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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葉雙]老公靠邊閃(無敵女子學院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39:47     標題: [葉雙]老公靠邊閃(無敵女子學院之三)[全文完]

老公靠邊閃【無敵女子學院3】 作者:葉雙

天底下竟有這等巧事?!                        
為了能在「品蘭會」上一舉奪冠,  
她這嬌貴大小姐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捨棄舒服日子紓尊降貴求學去!  
然而一路舟車勞頓已讓人累得想放棄,  
慘的是,竟還遇上未婚夫的大哥!  
啥,問她為何會來這兒?  
ㄜ……總不能大剌剌告訴人家,  
是為了怕被退婚才來臨時抱佛腳吧?!  
但納悶的是,明明兩人僅見過數回,  
他為何語氣親匿還一副熱絡模樣?  
也罷!現下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所謂長兄如父,為了讓他替她美言幾句,  
這個大靠山她可得好好把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0:11

楔子

     天性達學。

  看著講堂上這塊題上金字的大橫匾,任思賢露出了一個滿意而驕做的笑容。

  身為學識淵博、品行端正又享有崇高威望的白鹿書院山長,他是躊躇滿志的。

  要是他的娘子別鬧彆扭離家出走,至今音訊全無的話,他就真是標準的事業和家庭兩得意了。

  「爹!爹!」

  他那剛滿十六歲的女兒任如是提著裙子,大驚失色的喊著沖過來,「不好了,不好了啦!」  

  「做什麼,慌慌張張的?」任思賢撚著鬍子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女孩子別提著裙子跑,端莊一點。」

  「不是呀!」她指了指門外,氣喘吁吁的說:「隔壁、隔壁……終於蓋好了,現在在放鞭炮還有舞龍舞獅,大家都去看熱鬧了呢。」

  「難怪!」他就說嘛,群山環繞風景優美且寧靜的書院,怎麼會突然劈哩伯啦的震天價響,吵得不得了,害學生們課也聽不下去,全都溜得精光。

  「原來是這麼回事。」

  隔壁大興土木的動工了半年多,只見高樓亭閣不斷的建,規模宏大又頗為氣派,不知道是哪戶人家有這麼好的眼光,相中了這裏地靈人傑來跟書院當鄰居。

  想必也是好學的人家吧。

  「爹,你不知道啦!」任如是氣急敗壞的說:「那、那是一間學院呀!橫匾都掛出來了。」

  「啊?!」任思賢驚訝的說:「我瞧瞧去。」他雖然驚訝又好奇,但還是從容的把手背在身後走出去。

  誰會那麼不識相把學院開在歷史悠久、聲譽卓然,還有先帝御賜「天性達學」匾額的白鹿書院隔壁?

  這不是開了穩倒,自討沒趣嗎?

  「爹!」任如是一跺腳,急道:「我跟你說,那是間專收女子的學院。」

  「什麼?」任思賢停下了腳步,大聲表示他的驚訝,「誰會做這種糊塗事!」女人讀書?這像話嗎!

  「就是方素心……」她小聲的說:「你的娘子啦。」

  「荒唐、糊塗!」他忿忿的一甩袖,步伐再也輕鬆從容不起來了,「我去把她帶回來。」

  他知道他那個娘子一向好強,雖然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但還保有小郡主的任性和驕氣。

  跟他吵了一架就拋夫離家,哪個恪守婦道的女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半年前她為了教導如是的問題和他起了爭執,兩個人大吵一架之後,她就氣呼呼的離家出走。

  他還以為她是回娘家反省去了,沒想到居然是玩這個花樣。

  她一定是為了證明他的看法是錯的,所以才搞出這麼一件荒謬絕倫的糊塗事來。

  他是絕對不會錯的。

  女子無才便是德,既是身為女子便不需費心調教、浪費時間,女人只要殷勤持家、養兒育女,替辛苦的男人布責一個溫暖舒適的家,伺候得他服服貼貼的就行了,跟人家讀什麼書呢?

  「爹。」任如是跟在他身後問:「我看娘是存心要跟你打對台,不回來啦。」

  「她不回來也不行,她以為管理一間學院是兒戲嗎?」為了跟他鬥氣砸下的銀兩怕沒有幾十萬兩了。「女人就是辦不了事,真不知道你娘腦袋裏裝什麼!」

  雖然說郡王府是有這個手筆,但夫妻吵架需要這麼浪費嗎?幾十萬兩恐怕都白花了,他估料不用三個月他娘子的學院就得關門大吉。

  「當然不是兒戲。」方素心冷冷的反駁,「站在門口就聽見有人在放屁,這麼大口氣也不怕熏死別人,哼!」

  「娘,你就別跟爹鬧脾氣,趕快回家了啦。」

  「我才不是跟這種人鬧脾氣,我有那個閒工夫嗎?」她瞄了丈夫一眼,「我只不過是想給女人出口氣。男人算什麼東西,要是有機會的話,女人絕對能做得比他們好。」

  「笑話!娘子,都這把年紀了你還想變著法子來討我歡心,說這麼有趣的話來

  讓我開懷大笑,哈哈哈。女子學院?虧你想得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你等著看吧!」方素心受不了他的嘲笑,氣呼呼的說:「我的學院一定把你踩在腳下,踩得死死的。」

  「我還真是期待呀!」任思賢假意往四周看了看,「不過娘子呀,怎麼看來看去這些人都是我的‘男’學生?學院開得這麼大,不會連一個學生都沒有吧?」

  「你!」方素心被說到痛處,勃然大怒道:「你少得意,明天就有成千上萬的學生負岌上我學院來,擦亮你的狗眼等著看吧!」

  任思賢搖搖頭,「娘子,沒關係的。沒有學生跟我說一聲不就得了,我叫我的學生們進去給你添添人氣,討個好彩頭。否則你開三天就倒店,身為相公的我臉面也掛不住呀。」

  「你這個混帳」她氣急敗壞的吼,「用不著你假惺惺的裝好人!」她把女兒的手一拉,「這不就有一個了嗎?現在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會有更多人的。」

  「啊?」任如是非常困擾的說:「娘,我不行啦!我都要嫁人了,不想念書了。」

  「哪有什麼行不行的!」方素心把她拉了就走,「跟著你那混帳爹,連你都沒出息了。」

  她開女子學院,女兒理所當然要當第一個學生來壯壯聲勢,否則一個學生都沒有,她多沒面子呀。

  不行,她得想辦法多弄些學生來,否則真的會被任思賢那個烏鴉嘴說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0:40

第一章

     頂著一頭被丫鬟梳弄得完美無缺的同心髻,杜霏霏一身華服,金步搖、玉流蘇隨著她身軀的移動,微微地晃動著。

  原該美麗的臉上,不期然出現了柳眉微蹙的愁樣,足以惹得任何男人心生愛憐。

  帶著勉強勾勃出的笑容,她款款蓮步輕栘向那始終大門緊閉的書房。

  以為自己身分特殊,故而挺起胸膛準備長驅直入,不意……

  一眨眼的時間,纖細的她面前已經橫亙了兩座像山一樣粗壯的身軀。

  「讓開!」被人擋住了去路,霏霏不悅的低喝。

  「杜姑娘,二少方才交代了,他正在處理重要的商務,任何閒雜人等皆不得進入打擾。」護衛張傑望著她的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不屑,但仍語氣恭順地說道。

  「啥時起,我要見我的未婚夫婿,還得要挑時間了?」被阻擋不悅明顯的寫在嬌俏臉上,向來輕快的嗓音自然也跟著微微拔高了些。

  她不過是來找她仲陽哥哥,這些人幹啥總擋在她的前頭啊?!

  要知道她和仲陽哥哥可是從小就媒定了的未婚夫妻,她等於是他的妻子,妻子要見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是嗎?

  霏霏越想越不悅,原本總是掛在臉上的甜笑沉了沉,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頓時展露無遺。

  但這貴氣卻沒有震懾住兩名護衛,只見他們壯碩的身軀不動分毫,依然直挺挺的站立著。

  「杜姑娘請見諒,二少真的在忙,還請你先回暢心院,我等會會稟告二少你有事找他。」張傑彎著腰,嘴裏告著罪,但話語中的堅持可沒少上幾分。

  在管宅裏的大大小小誰不知道,管仲陽之所以會派他們倆守在這兒,純粹就是為了擋下眼前這個惹得他心煩的杜家小姐。

  「可是我的事很急耶!」嬌俏的唇嘟得更高,她以著驕縱的語氣,不依的說道。

  那模樣活像是個被人寵壞的小娃娃,正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生起悶氣。

  「這……」敢情這女人今天是來找碴來著,好心好意的勸告想避免她誤觸地雷,怎知她卻絲毫不肯領情,原本好聲好氣的張傑也忍下住微沉下臉。

  "再急的事也急不過二少的命令,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他捺著最後的性子,像是對待娃兒似的哄騙道:「我保證晌午之前,二疋會讓你見上二少一面。」

  騙人!霏霏的唇嘟得更高了,因為這樣的保證她已經聽了好多天了,每次張傑都是這麼說的。

  可是三天過去了,保證卻從來沒有實現過。

  想著想著,她原本還軟綿綿的語氣頓時強硬了起來,「我不管,我現在一定要見他。」

  從小被人捧在手掌心呵護長大的幹金小姐,哪里能夠一再的承受不能見著未婚夫的不如意?!

  要知道,她爹可是京城裏赫赫有名的商賈,家財萬貫不說,那用金錢所堆積起來的勢力與管家可是不遑多讓。

  「可是……」張傑本以為自己可以不負主子之望的將她順利打發走,沒想到她今兒個竟然這麼不好騙,讓他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

  已經打定主意的霏霏就趁著他那一怔仲,仗著自己身軀嬌小,也沒人敢對她無禮,眼尖地覷了個空便往書房前鑽去。

  「杜姑娘……」張傑與兄弟張沖對視一眼,竟也只是雙手一攤,完全沒有追去的意圖,只是無奈地喟歎道:「終究也是讓二少找到了個退婚的理由了。」

  無才又不賢,多大的帽子呵!

  只怕這頂大帽子一罩,饒是那杜家的勢力再強,只怕也很難繼續將這堪稱「門當戶對」的婚約維持下去了。

  「是啊!」張沖贊同的點了點頭,還不忘以不屑的語氣補充撻伐道:「既無知,又不懂得婦德兩字怎寫,活該要被二少給退親了,要知道咱們二少可真是個人中之龍,足以與他匹配的女人,不但要有家勢、財貌,更重要的是要才藝俱全,可惜這杜霏霏雖然空有美貌,待人也還算和氣,可卻偏偏是個無才無德的草包幹金,怎麼配得過?也莫怪二少想要退婚,只不過那杜家的財勢……」

  「她杜家雖然有財有勢,但卻把自家的女兒養成了無知的千金,得到這種下場,也算得上是自作孽,我想二少自有辦法可以退婚的。」

  「說得也是,二少那心機啊……」

  兩人的對話隨著微微輕風,淺淺竄入了原本疾步行走的霏霏耳中,讓她忍不住頓住了步伐。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仲陽哥哥想要退婚,那她和爹娘的臉面要往哪兒放?

  緊咬著薄唇,也分下清心中那驟然糾結的情緒是難過,還是難堪,原本停滯的步伐忽又飛也似的加快,然後顧不得該敲門的禮儀,砰地一聲推開了書房那扇沉重的門扉……

  眉如星劍,眸若幽潭。

  管仲陽神色自若的看著帳本,望著那一筆筆足以讓管家人恣意揮霍,不用憂愁的進帳時,原本緊抿的唇微微勾起堪稱滿意的弧度。

  誰說偏房所生之子,便應該沒有雄才大略的經商天分呢?

  他就偏要用鐵一般的事實堵住那些人的嘴,要向所有人證明,他管仲陽的每一分能力都勝過那正室所出的管仲寒,他要用他的能力讓人看輕管仲寒那不戰而屈的懦弱。

  管仲陽的心思因為那帳本而倘佯在一片勝利的驕傲之中,突然問,一記重重的推門聲讓他的驕傲冷凝,尤其是當那嬌弱的纖軀映入眼簾之際。

  端坐上位,他冷眼掃向那不該闖入的人兒,雖然不作聲,但眸底霎時閃過一絲不耐。

  「仲陽哥哥……」本就天真的心思怎能察覺書房內頓時清冷的氛圍,只見她一掃方才的怒氣與黯然,天真的笑容立時漾在細緻的臉龐上。

  幾個輕快的踏步,霏霏已經來到管仲陽的書案之前,仰起了漾著甜笑的小臉,她所有的心神全在眼前這個即將成為她夫婿的偉岸男子上。

  「我告訴過張傑,不許‘閒雜人等’進入書房的。」

  管仲陽冷到了極點的態度澆得她黯下了小臉,但她旋即努力扯著嘴角陪笑般的說道:「仲陽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妻,怎能算是閒雜人等呢?」

  「只不過是未婚妻罷了,我還真懷疑這管家二少奶奶的位置你坐得上嗎?」甚至沒有費心隱藏自己對眼前這個草包千金的不屑,他撇了撇緊抿的唇角,毫不在意這話傷人多深。

  「仲陽哥哥,你怎麼這麼說?」這下小臉蛋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霏霏垮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問道。

  刀雕斧鑿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悅,顯然管家二公子對於「憐香惜玉」這幾個字沒啥興趣。

  「為什麼不能這麼說,你除了家裏有錢這點優勢之外,琴棋書畫、周旋經商一竅不通,請問你有什麼本事坐上二少奶奶的位置?」

  一針見血,向來自視甚高的管仲陽完全不能忍受自個兒有個這麼無知的妻子。

  初時之所以同意讓杜管兩家聯姻,其一是因為他在管家的地位還不夠穩固,必須擁有一強而有力的後盾,而杜家正是當時首選。

  其二則是因為杜霏霏的美貌纖弱著實使人心動,可是隨著相處的時日越多,他便越不能忍受她那對他沒有絲毫助益的天真。

  退婚這檔子事,早在他的腦海內盤桓許久,之所以遲遲未提,只是不想這麼早與杜家撕破臉,免得徒然動搖他在管家的地位。

  可如今他羽翼漸豐,眼界也跟著寬闊,心靈聰慧的紅粉知己亦已不少,所以退婚的心意便逐漸堅定了起來。

  望著他的冷然,霏霏心裏倏地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在他銳利目光的逼視下,她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數步。

  方才不經意聽見的耳語也跟著浮現腦際,豔紅的唇倏地刷白,幾次開合後,終於找回了自個兒的聲音。

  「你該不會是想退婚吧?」她顫巍巍的問。

  奇異的是,心不痛,但管仲陽那鄙夷的目光卻帶給她無比的難堪。

  「是很想,可惜還不到時候……」勾起了一抹魔魅的笑容,銳利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讓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廠起來。

  管仲陽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男人,若不自私,他不會用盡一切手段將管家的事業盡握在自己手中,還任由管仲寒那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窩在一間小小的書院裏當先生。

  所以即便是他想退婚,他也會用盡一切手段,讓眼前這個無知的女人扛起一切責任。

  「那……」心中微微泛起了些許希望,她瞠大了眼,水靈靈的眼裏毫無心機的投射出許多希冀。

  「其實呢,我也不是非退婚不可,但總不希望將來管家的二少奶奶是個胸無點墨的草包美人,所以要我履行婚約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所有的森冷盡收進他深幽的眸中,管仲陽俊逸的臉上泛起了一抹溫和無害的笑。

  險險被那魔魅般的笑容給蕩去了心神,天真的霏霏毫趕忙開口問:「條件是什麼?」

  薄抿的唇緩緩開闔,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唯一的條件是,你必須在六個月後的‘品蘭會’中拔得頭籌,這你辦得到嗎?」

  「啊!」聞言,她驚愕得張大了嘴,傻愣愣的望著管仲陽,那模樣活似聽到了什麼不思議的事似的。

  要知道,品蘭會是京城中一年一度的盛事,它品的可是所有未出閣的閨女,要在晶蘭會中勝出,不但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就連應對進退、家世、經商持家的能力和美貌都在評選的項目之中。

  而她除了容貌和家世還堪堪端得上枱面外,其他的可說是一竅不通。

  原本滿含希望的雙眸立時黯去,霏霏霎時被這條件弄得幾乎六神無主。

  「如果你能在品蘭會中勝出,那麼你便有資格坐上管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如果我沒有辦法做到呢?」這個問題幾乎與垂死的掙扎無異。

  畢竟她從小就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呵護長大的幹金小姐,父母的疼寵再加上自己懶散,琴棋書畫是學得七零八落,看帳本更是一竅下通。

  仲陽哥哥開這個條件不是存心在為難她嗎?

  「那麼‘無才無德’就會是你被退婚的理由。」淺淺勾勒出一抹森冷的笑,足以讓任何人,包括天真的霏霏看清他的認真。

  「好了,別再可是了。」管仲陽打斷了她還要繼續下去的話,畢竟他可沒有這麼多心神去聽她這無知的千金大小姐廢話。

  「如果你還想成為管家的二少奶奶,我想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回家去,仔細地想想要怎樣在品蘭會上奪冠吧!」

  眯起了銳利的雙眸,他毫不留情的下起了逐客令。

  饒是土捏的人兒也有三分泥性,更何況是備受寵愛的霏霏,管仲陽那蔑視的眼神瞧得她心中怒氣飛揚。

  深深的睇了他一眼後扭頭走人,她決定要回家去找爹娘來這欺人的管家替她討回公道。

  「孩子的爹,你倒是說句話啊!」心疼女兒在管家受了委屈,何雩娘望著不發

  一語的丈夫,嬌喝了一聲。

  「說……什麼?」恍若氣死人不償命似的,杜大德回了這麼一句叫人氣結的話,直叫那準備等他去討公道的母女刷白了臉。

  「當然是說要怎麼給那目中無人的管仲陽一個教訓啊!」向來嬌媚的聲調拔高了幾度。

  想她何雩娘的女兒,要嬌態有嬌態、要媚姿有媚姿,更不用說還有何杜兩家的萬貫家財做底子,那管仲陽憑什麼這樣眨損人?!

  「要是現在不替霏霏出口氣,那將來霏霏真嫁了過去,不是被人壓到底嗎?」

  嫁?!要真能嫁得成還好說,現在人家擺明瞭就是不想娶,還有什麼將來不將來的?

  說實在話,自家的女兒在他們的嬌寵下,真的可以說是啥都下會,琴棋書畫學得七零八落,女紅刺繡是一塌糊塗,人情世故更是一概不懂。

  這……能怪那眼高於頂的管二公子嫌棄嗎?

  杜大德睨了妻女一眼:心中這樣想著,可是面對兩個女人的義憤填膺,他可沒膽將實話脫口而出。

  「爹,我不管,你都不知那仲陽哥哥眨損人的模樣有多壞,你一定要幫我討個公道啦!」嬌滴滴的霏霏只差沒整個人吊掛在他身上。回到家後的她是越想越氣,便完完整整的將自己在管家所受的待遇全都一占腦的告訴了娘。

  她相信向來疼她的爹娘,絕對可以幫她出口氣的。

  杜大德瞧著自己天真的女兒,奸半晌之後,終於婉轉地說道:「霏霏,那管仲陽不懂得你的好也就罷了,不如咱們先退了親吧!」

  知道管仲陽打心底瞧不起女兒,在品蘭會上奪冠不過是個刁難人並且杜絕閒言閒語的方式,他也不想強求這種勉強得來的姻緣。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霏霏卻連想都沒想地便拒絕了他的提議。

  「我不要!」

  「為啥不要?」難不成霏霏真愛那個管仲陽,那可就壞了!

  「真要退親那咱們杜家鄉沒而子。」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說出自己堅定拒絕的原因。

  非關情,亦不關愛,她只不過是習慣了自己身為管家二少奶的身分,並且不想丟臉罷了。

  「就是!」連忙附和女兒的話,何雩娘趕忙將她護在懷中,怒瞪了丈夫一眼,「他管仲陽憑啥嫌棄咱家女兒,咱們都沒嫌棄他是繼室所生的了,更何況這話要是傳出去能聽嗎?以後霏霏還要嫁人不?」

  「這……」杜大德可真是頭疼了。

  要知道管家的財勢,如今早巳更上層樓,並不需要杜家的幫襯便能獨佔鰵頭,他們憑什麼去教訓人?

  「那你們是堅持不退婚?」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發疼的額角。

  「不退!」何雩娘擁著女兒,兩個女人家異口同聲的說道。

  「不退的話,那……」妻女堅持不退婚,那唯今之計只有……

  杜大德正在沉吟,突然間腦海裏閃過一個月前上門來募款建學院的郡主方素心,或許她可以幫得上忙。

  愁困的老臉驟地笑了開來,「既然不退,那就想辦法在品蘭會上奪冠吧!讓管仲陽那小子瞧瞧咱家女兒的優秀。」

  說得比唱得還簡單,這個方法如果真的可行,那她們還得磨著他半天嗎?

  母女倆面面相覷,面對杜大德的興奮,壓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去無敵女子學院念書吧!我相信憑霏霏的聰明,要奪下品蘭會之冠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聽到爹爹要她去學院的提議,霏霏的俏臉忍不住泛起了遲疑,這俗話說得好,在家是千日好,出門可是萬事難,要她去念書,那豈不是所有的好日子全沒了?!

  「我這就去寫封信讓人送給郡主,我相信她一定肯收你這個學生的。」越想越是個好方法,杜大德大樂,興匆匆的計畫著。

  「可是我不要離開家,那裏沒有琴兒、棋兒,也沒有書兒、畫兒,少了她們我怎麼過活?」她理直氣壯的數著伺候自己的幾個丫鬟,腦裏想的儘是沒人伺候的痛苦。

  「這……你不是想掙一口氣,贏得品蘭會,然後風風光光的嫁入管家?」

  「可是去念書不方便嘛!」她跺腳嬌嗔著。

  念書耶!離家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念書,如果她有這麼勤勞的話,那麼她也不會長那麼大還什麼都不會了。

  「那你不想嫁給管仲陽了?」

  「我……」是很想嫁,可是人家不想娶啊!輕咬著櫻唇,面對如此兩難的抉擇,霏霏一臉的苦腦。

  終於,正當她要痛下決心,準備為舒服的生活而放棄心儀的管仲陽時,何雩娘卻突然拍桌喝道——

  「當然要嫁!而且要讓管仲陽來求咱們原諒,所以霏霏你得爭口氣,一定要好好的在學院學習,然後讓他來求你嫁給他。」

  開玩笑,這口氣她怎地也咽不下,瞧瞧她這女兒活脫脫是個嬌俏的美人兒,哪輪得到人家嫌棄?

  起身步至霏霏身側,何雩娘直視著她,正色地道:「記得,你這次去學院念書得好好用功,替娘好好地爭口氣,回來後,在品蘭會上風風光光地將其他人家的閨女打得落花流水,知道嗎?」

  「可是沒有琴棋書畫她們,我不要……」望著母親堅持的模樣,她心中浮現了最壞的預感,但仍兀自做著垂死的掙扎。

  只可惜氣極了的何雩娘哪里管得了那麼多,一句話輕輕鬆松的就替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那就帶著她們去,反正你爹捐了那麼多錢給郡主蓋學院,要些特別待遇可也不為過啊!」她這話說得是一針見血,且理所當然至極,彷佛事情合該是這麼辦的。

  「啊!」父女倆同時張大了嘴,傻愣愣的的瞧著她,顯然同時懷疑起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這可以嗎?」霏霏就算再天真,也知道去學院是為了學習,哪有可能可以帶著長串人馬去服侍她?!

  「我說行就行!不行也得行,反正事情就這麼辦了!」

  何雩娘的一句話決定了霏霏註定離家求學的悲慘命運,同時也讓杜大德開始傷透了腦筋,思考讓怎麼告訴方素心,他的女兒即將帶著成堆的僕人丫鬟和用物去念書。

  「呵呵呵!」望著手中的信,方素心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呃……郡主娘娘,您說我家老爺的要求成嗎?」杜家管家杜方站在新落成的無敵女子學院裏,戰戰兢兢的望著眼前這個笑得花枝亂顫的方素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要知道,他此行可是肩負了杜家名聲的重責大任,要是這問學院不收他家小姐,那他家小姐勢必會被退婚。

  一旦小姐被退婚,那杜家的名聲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所以……

  「行!怎麼不行?」方素心擱下了信,豪氣萬千的許諾,「不過是要多帶些吃穿用度,再加上幾個僕傭嘛,怎麼不行?」

  她的乾脆反倒叫見過世面的杜方有些不知所措,期期艾艾地說著客氣話,「可是,一般的學院不是向來規定學生崇尚儉約的生活嗎?我家老爺的意思是如您有所不便,千萬不要勉強。」

  「誰理那種無聊至極的規定,既然你家小姐有意向學,那讓她有個舒服的環境亦無不可,咱們辦學當然要因材施教,可別像隔壁那問書院辦學辦得這樣硬邦邦的,那山長活像是顆敲不醒的臭頑石,不懂得點頭。」方素心眼尖的發現門外一抹熟悉卻詭詭祟祟的身影,於是故意揚高了聲調,既毒且辣地說道。

  「呃……這……」雖然杜方對她與其夫婿任思賢不睦的消息也曾耳聞,可這般大刺刺的批評仍叫他頗為尷尬。

  他想當作沒聽到這番批評,準備在達成任務之後走人時,門外突然沖進一個貌似斯文,卻怒氣衝衝的男人,對著方素心低吼——

  「你說誰是敲不醒的臭頑石?我這是教學嚴謹,哪像你盡挑一些不三不四的學生,什麼賣豬肉的,什麼小孤女,還有這活像是要來享樂的千金小姐!我警告你,這種千金小姐你可不准收,否則要是把咱家的乖女兒給帶壞了,我……」

  「哼!你越是看不順眼的學生,我就越要收,我倒要瞧噍你能拿我怎樣?」

  方素心那張歲月不曾遺留痕跡的美顏上漾起了挑釁的一笑,完全不理會丈夫那尖刻的批評與警告,好整以暇的轉頭對著尷尬的杜方說道:「回去轉告你家老爺,不管你家小姐要帶多少東西,多少奴僕,我都准了,我在此恭候你家小姐大駕!相信她一定可以在我這學到許多東西的。」

  簡單的一句話,便已經決定了霏霏得要出外上學的命運,也讓任思賢再次為了妻子的任性氣得吹鬍子瞪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1:23

第二章

  微風徐徐,湖畔楊柳輕拂。

  一本厚厚的書冊以敞開的姿勢緊貼著偉岸厚實的胸膛,因為受到主人的冷落,那書冊正一頁頁的隨風飛舞著。

  難得享受這樣優閑的時光,管仲寒甚至連探手壓下那飛舞的書冊都懶,只是任由那風聲夾雜著翻書聲,替這寧靜的四周製造一絲絲聲響。

  突然,一記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在他的耳際爆開,原本微闔的眸子倏地大睜。

  深幽的眸光綻放一絲耀眼的精明,警戒的梭巡著四周,直到一抹白色身影映入眼簾,他才又懶洋洋的闔上了眼。

  「喂,你這傢伙什麼態度啊?」沒有忽略他那幾近於蔑視的動作,耿飄渺氣急敗壞的喳呼了起來。「看到了還裝作沒瞧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忽視我來的事實嗎?」

  絮絮叨念依然可憐的得不到一絲該有的注意力,氣急的他索性覷准了方位,然後突然出拳。

  可惜拳風未至,橫躺在樹幹上的管仲寒只是微微的抬手,翻腕,便已經化解了他的攻勢。

  而他依然眼不睜,那徹底輕匆的態度更讓耿飄渺忍不住跳腳。

  「喂,你要再不睜眼,我保證明天就收拾包袱離開翔龍齋,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還可以這般忽視我的存在?」

  氣呼呼的撂下了狠話,這回果真換來了管仲寒懶洋洋的掀開眼皮。

  似笑非笑的眸子緊鎖著他,唇畔那若有似無的笑意仿佛是在恥笑他那孩子氣的宣言。

  耿飄渺一瞧更氣,腳跟兒一轉就要走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實現自己的威脅。

  「你真要走?」管仲寒低沉的嗓音緩緩流泄,其問沒有一點兒著急的味道。

  終於得到回應的耿飄渺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回頭,只是忿忿地說道:「當然要走,我一個人整天做牛做馬,而你倒好,一個人窩居在這兒當個優閑的先生,每天之乎者也的,我又不是白癡,幹麼不走?」

  「你要走,我也是不會攔你的,只是那賣身契如果流回了耿家,那……」未竟的話語明顯是一種威脅,這俗話說得好,大丈夫應該威武不能屈,可是偏偏在管仲寒的眼皮子底下,通常出不了什麼大丈夫。

  他這一笑,霎時柔化了臉部的線條,也讓他那刀雕斧鑿的俊逸臉龐綻放出一抹奪人的光彩。

  嘖!瞧這張眉如劍、眸如星的俊臉,如果不是躲在這純陽的白鹿書院之中,只怕不知要勾來多少名門閨秀的青睞。

  但那指的可是不知道他那隱藏在俊逸臉龐後狡詐天性的白癡,而且他耿飄渺聰慧得恰好與白癡兩字無緣,所以一點兒也不受他那抹笑容的影響。

  「你知不知道你壓根不適合在這兒當先生?」

  「喔?!」劍眉微挑,管仲寒懶洋洋地低應一聲,他知道要是他再不應,只怕耿飄渺就真的要氣到走人了。「那我該適合什麼?」

  「你啊,適合親自在商場上與人廝殺,我保證憑你那張牲畜無害的臉,再加上狡詐萬分的心思,任何與你為敵的人都只能節節敗退。」

  「嘖,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帶著千年修行轉世的老狐狸似的,我該謝謝你的恭維嗎?」面對好友尖刻的批評,他非但不以為意,反而一股打自心裏漫延而出的愉悅讓他輕笑出聲。

  「這不是恭維!」耿飄渺氣得大吼,然後因為警覺自己的失控,連忙以幾個深呼吸來平緩胸臆中的氣怒。

  這傢伙總是有辦法挑超他那不屬於理智的怒氣,有時候他忍不住地想要懷疑,這個管仲寒是不是前世被他拋棄的女人轉世,所以這世他才會被他壓得死死的。

  「好吧!不是恭維,是批評!」仿佛頗為享受他的失控,管仲寒樂得從善如流的討好道。

  他這好友今天的怒氣恁大,看來他得小心些,免得誤觸地雷,真的氣跑了耿飄渺,他這優閑如神仙股的好日子只怕就要提早終結了。

  「早晚有天被你給氣死!」耿飄渺沒好氣的說道。

  瞧他臉上那故意討好的神情,他索性白眼一翻,決定不再繼續和他鬥下去。

  「好了,不氣你了。」深知玩弄也該有個限度,管仲寒褪去了一臉玩世不恭的痦樣,正色的問:"說吧!今天到底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本以為自從上個月你因為..."這個看似無害的男人,總能以最犀利的眼光捉住人們最脆弱的要害,然後緊緊地掐著,用著極大的耐性,直到對方完全屈服,為他賣命為止。

  「你……」耿飄渺氣呼呼的轉過身瞪著他,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樣,惹來了他愉悅的輕笑。

  他這一笑,霎時柔化了臉部的線條,也讓他那刀雕斧鑿的俊逸臉龐綻放出一抹奪人的光彩。

  嘖!瞧這張眉如劍、眸如星的俊臉,如果不是躲在這純陽的白鹿書院之中,只怕不知要勾來多少名門閨秀的青睞。

  但那指的可是不知道他那隱藏在俊逸臉龐後狡詐天性的白癡,而且他耿飄渺聰慧得恰好與白癡兩字無緣,所以一點兒也不受他那抹笑容的影響。

  「你知不知道你壓根不適合在這兒當先生?」

  「喔?!」劍眉微挑,管仲寒懶洋洋地低應一聲,他知道要是他再不應,只怕耿飄渺就真的要氣到走人了。「那我該適合什麼?」

  「你啊,適合親自在商場上與人廝殺,我保證憑你那張牲畜無害的臉,再加上狡詐萬分的心思,任何與你為敵的人都只能節節敗退。」

  「嘖,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帶著千年修行轉世的老狐

  「好了,不氣你了。」深知玩弄也該有個限度,管仲寒褪去了一臉玩世不恭的痞漾,正色的問:「說吧!今天到底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本以為自從上個月你氣衝衝的離開後,想要再見到你,只怕得等你把翔龍齋玩完的時候。」

  「我要真有這本事,還能讓你荼毒那麼多年嗎?」語氣依然很沒好氣,可是黝黑的雙眸卻猛地閃過一絲不懷好意。

  他的異樣並沒有躲過管仲寒那雙深邃的幽眸,只見他倏地斂笑正色,原本上彎的薄唇微抿,一雙利眼直盯著他。

  沒有出聲詢問,但他的態度卻已經清楚的傳達了他的詢問。

  「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算不上是吞吞吐吐,但耿飄渺的話語問明顯的有所保留。

  「有話快說。」管仲寒的催促一如他的人一般,不急不徐的。

  「你在來這兒教書的時候,不是托我照顧一個人嗎?」這會兒可換耿飄渺拿喬了,只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她……出事了嗎?」但不過就是這輕淺的一提,管仲寒登時臉色微變,方才的冷靜自持早已消逝無蹤。

  「出事是沒有,可是只怕也快了。」看著好友越著急,他便越滿意。

  呵,就知道「她」一定是他的弱點,瞧管仲寒方寸大亂的模樣,讓他著實一掃方才所受的鳥氣。

  「你……說不說?」他倏地出掌,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了耿飄渺的肩背,威脅的意味頗為濃厚。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你那薄情寡恩的弟弟,在商場上站穩了腳步後,便想一腳踢開那‘一無是處’的未過門妻子。」

  管仲寒的臉色驟寒,炯炯雙眸倏地射出陣陣灼人的怒焰。

  「他想退婚?!」

  「是想,不過還沒,他只是給了他那天真的未過門妻子一個難題。」他聳了聳肩,其實照他來看,管仲陽的舉動著實已經與退婚無異。

  畢竟要那個向來天真的杜霏霏奪下品蘭會的頭籌,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難」,而且是難上加難。

  「他要霏霏做什麼?」管仲寒的聲音緊繃,語氣中難掩一絲的焦急與心疼。

  耿飄渺睨了他一眼,像是充分享受了他這難得的著急之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他要杜霏霏在品蘭會上奪冠,否則將以'無才、無德'的理由退去這門親。"

  咱!地一聲,原本握在管仲寒手上的書被重重摔在地上,險險成了四分五裂。

  像是還嫌這樣的發展不夠刺激似的,耿飄渺扯起一抹愉悅的笑,加了把勁地說:「而那杜霏霏也絕,她竟然因為這樣決定捨棄在家的舒適日子,去學院讀書,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為愛犧牲一切呵!至於肯收她的是哪一間,我想你應該不會陌生。」

  他的話聲才落,原本寂靜的白鹿書院門口便響起一陣鼓噪和忙亂。

  這樣突如其來的聲響再對照好友的話,管仲寒連想都沒想的就腳步一點,掠身往門口而去。

  望著他這樣急切的舉動,耿飄渺臉上倏地浮現一抹詭笑。

  他大大方方地伸了伸懶腰,然後自言自語地道:「為了生意忙和了這麼多年,也該是我留下來休息休息兼看看戲的時候了!」

  這戲應該挺好看的吧!

  幾輛馬車雜亂的排列在原本空曠的無敵女子學院門口,一竿子的丫鬟和僕人正忙進忙出將成堆的東西都給搬進了連招牌都還不惹塵埃的嶄新學院。

  「唉!」一陣嬌嫩嫩的呻吟自馬車裏傳出,接著便是丫鬟細聲勸說的話語——

  「小姐,咱們到了,下車吧!」

  「琴兒,你說咱們是不是讓爹爹給騙了,還說念書不累,光是這舟車勞頓的,便坐得我骨頭都僵了,累極了。」

  「坐了那麼久的車,是該累了。」琴兒與棋兒兩人對視一眼,伺候主子已多年,通常她一挑眉,她們就知道她想要幹麼。

  但就在兩人都還來不及再開口之際,霏霏已經懶洋洋的先開口道:「爹還說到學院學習一點兒都不累,可我光坐車就覺得散了全身的骨頭,那要是再去學什麼琴棋書畫,應對進退什麼的,豈不是累去我半條命?不如我們就此打道回府吧!」

  「小姐!」兩個丫鬟對於主子的說法默契十足地驚呼了一聲。

  琴兒更是連忙說道:「小姐忘了三個月後的品蘭會?」

  「沒忘!」霏霏搖了搖頭,癱坐在軟墊上的纖柔身軀卻依然不動如山。

  這種攸關被退婚與否的事,她怎麼可能會忘?!

  「既然小姐沒忘,那就應該奸好的在學院裏頭學習,我相信憑小姐的聰明一定很容易就可以學會的。」為免主子再次吐出驚人之語,琴兒立時手快的掀起車簾,企圖轉了她想要回家的心思。「小姐,你瞧這學院的環境恁好,咱們住在裏頭一定很舒適的。」

  她們琴棋書畫四個丫鬟早在出門前就已經被夫人給諄諄告誡過了,她們此番跟來除了服侍小姐之外,另一個重大任務就是防止她「落荒而逃」。

  懶洋洋的視線從大開的車門小望了出去,但那嶄新的建築卻依然勾不起她的注意,反倒是旁邊那棟有些陳舊的屋子卻引起了她的興趣。

  「琴兒,棋兒,那是什麼地方?」霏霏的素手往屋門前那有著「作育英才」四字的橫區一指,問著貼身丫鬟。

  「那兒是‘白鹿書院’,朝廷裏赫赫有名的古老書院,它甚至還曾蒙先帝賜‘天性達學’的匾額呢!」好不容易這地方終於有東西可以勾起小姐的興趣,棋兒立刻將她所知道的一古腦全說了出來。

  只見霏霏原本透著不情願的眸子霎時一亮,水溜溜的美眸直勾勾的盯著白鹿書院的那塊橫區。

  白鹿書院?!古老?!

  其實她這輩子從沒去過書院,也不知道書院長什麼樣子,可是一聽到赫赫有名這四個字,就忍不住想要進去一遊。

  「琴兒,你說咱們能不能進去這座古老的書院參觀參觀啊?」原本癱在軟榻上的身軀有著蠢蠢欲動的趨勢。

  「小姐,這恐怕不行耶!」棋兒和畫兒嬌俏的臉上漾著為難,顯然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提議。

  「為什麼不行?」霏霏霍地起身,一張小臉上頓時充滿了躍躍欲試的神采。

  「這……可是男子書院。」小姐幹麼這麼好奇呢?

  要知道白鹿書院是個辦學嚴謹的地方,哪是能說參觀就參觀的地方啊!

  「男子書院就男子書院嘛!大不了咱給錢,給了錢總能進去裏頭瞧瞧了吧?」她理所當然的說道,在她的觀念裏頭,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

  「小姐,不行的!」主子天真的說法頓時讓琴兒、棋兒異口同聲的阻止,兩人同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為什麼不行?」原本不肯移動半分的金蓮,已經興匆匆地踏上了僕傭墊在門口的小矮凳,頭也不回的問。「咱只是進去裏頭參觀而已,也不是要做什麼壞事,而且咱還捐錢。」

  「這……」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告訴主子,這白鹿書院,可和她們要去的女子學院不同,不是萬事都能用錢解決。

  「不然,你們讓我進去裏頭瞧瞧,我就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念書。」霏霏盯著那座古老且占地廣大的宅院,雙眸發亮的和丫鬟們交換條件。

  「可是,要是被人發現了,那……」琴兒依然遲疑,可天真的霏霏哪里管得了那麼多。

  她步下馬車,微微伸了伸僵硬的纖腰,然後便舉步往前方走去。

  像極了個初自鄉下進城的土包子,她帶著一絲興奮的神情,旁若無人的步進了白鹿書院。

  眼見主子恍若入無人之境,琴棋書畫四個丫鬟也只能傻愣愣的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最後當她的身影隱沒在門後,身為丫鬟之首的琴兒這才連忙對著其他三人交代——

  「你們在這兒盯著其他人把東西卸下,搬進學院裏,我去瞧著小姐,免得惹出了事來。」

  話一說完,她就連忙提裙狂奔,尋著霏霏的蹤跡而去。

  捐錢逛書院?!也虧得她們天真的主子想得著。

  噢,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書院啊!

  不過是一間緊臨著一間的講堂嘛!

  霏霏有些失望的看著那些略顯陳舊的建築,原本興匆匆的步伐頓時變得訕然。

  那一問問房舍裏頭不斷來的「之乎者也」更像是催眠符似的,讓她原本睜得立大,想要好好瞧瞧這座書院不同凡響之處的眼皮,頓時不斷的往下落、

  「哈!」櫻桃般的小紅唇張得老大,猛然襲來的睡意讓她更顧不得什麼良好千金該有的教養,只想用哈欠來阻擋那因為朗讀聲而招來的瞌睡蟲。

  驀地她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霏霏大張的嘴相愣在當場,好半晌闔攏不上。

  他他他……

  他不就是她未來的大伯嗎?怎麼會在這兒?

  槽了,被他瞧著了自己這毫不賢淑的模樣,那那那……她不是罪上加罪,這婚不就被退定了嗎?

  這樣的想法宛若一片烏雲罩頂,霏霏的小臉蛋頓時垮了下來。

  瞧她張大著眼,眸子裏流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這天真的丫頭還是一如以往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思呵!

  原本疾步而行的管仲寒好整以暇的停下了腳步,溫和的臉上蕩漾著的儘是毫不掩飾的疼寵笑意。

  「小丫頭,別來無恙呵!」揉了揉她的頭頂,他親切的與她打著招呼,並且毫個吝惜的讚美著,「兩、三年不見,你出落得更加標緻了。」

  「呃……」好不容易闔上嘴的她,尷尬得只能露出傻氣的笑容,憨憨的問:「管大哥,你怎麼在這?」

  「丫頭,你忘了我是在書院教書的嗎?」他好笑的反問。

  咦,該知道嗎?

  他的語氣挺親昵的,仿佛兩人的交情多深,可是其實他們之間不過僅有數面之緣。

  他的問題讓霏霏的臉上浮現一抹困惑,她和他很熟嗎?為什麼自己該記得他在書院教書。

  充其量,她也只知道他是她未來的大伯,其他的她通通不知道。

  可是他那一副熱絡的模樣,讓她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好揚起一抹笑容,藉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你怎麼來這?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待在京城才是啊!」雖然已經大略瞭解事情的始末,但是管仲寒仍是佯裝不知的問。

  「呃……」面對他的問題,霏霏語塞,總不能大剌剌的告訴他,自己是因為要被他的弟弟給退婚了,不得已只好到這兒來學習的吧?!

  「我想出來見識見識,所以到這兒來念書。」

  「喔,這麼上進?」他臉上很快地浮現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這……對啊!」她才不是上進,她是被逼的好嗎!

  不自覺的為了他的評語撇了撇嘴,要不是怕丟臉,她犯得著捨棄在家裏的舒服日子走這一趟嗎?

  「這樣很好,那以後咱們就可以有所照應了。」管仲寒意有所指的說道。

  本來他已經死心了,畢竟丫頭喜歡的人從來不是他,可既然她並沒有得到應該有的嬌寵,又自己送到了他眼前,那他是不是可以……

  他腦內思緒翻湧,突然一記訝然的驚呼,打破了回蕩在他們之間的窒人寂靜。

  「啊!」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腦中的「雜念」被這聲驚叫給如數趕跑。

  掩不住焦急的神色,他一回過神來,立時上上下下打量著霏霏,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我,是你!」她沒頭沒腦的說道。

  「我、我怎麼了?」一頭霧水的指了指自己,他一個人好端端的站在這兒,能發生什麼事呢?

  「你在……在白鹿書院教書?」霏霏的語氣摻雜著一絲絲的興奮,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後知後覺。

  「是啊。」他剛剛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怎地這丫頭現在才回過神來嗎?「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沒有不對!」小小頭顱搖得像是波浪鼓似的,讓人忍不住地想伸手去扶住她,免得那細緻的頸項支撐不住她的力道。

  嘖!這個後知後覺的丫頭,竟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在白鹿書院教書的事實。

  真是後知後覺得……挺可愛的。

  「我是說……這樣很好!」好到她來的第一天就找著了一座靠山。

  還是一個大靠山哪,這俗語不是說的好,要捉住老公的心,就要先捉住大伯的嘴?

  只要她在管仲寒面前好好的表現,還不怕他在弟弟面前替她美言幾句嗎?

  呵呵呵!人家說長兄如父,他的話一定比她的有用好幾分。

  有了這張王牌,那她還需要管那個什麼勞什子品蘭會嗎?

  "這樣咱們就可以'互相'照顧了。"霏霏頓時喜上質梢。

  "是啊,是該互相照顧了!"直視著她晶燦的眼眸,管仲寒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現在你的丫鬢好像急著在找你,你是不是該……"

  他眼角掃到一個站在遠處的身影,正急切的對著霏霏的方向比手劃腳,於是好心的提醒。

  「哦!那管大哥,咱們下次再聊,我還得去找山長報到呢。」她吐了吐可愛的小丁香,不等管仲寒回應,便一溜煙的朝著琴兒的方向跑去。

  留下管仲寒望著她的身影,眼神逐漸的深邃……

  霏霏幾乎傻眼的看著方素心那堪稱熱情的舉動。

  從剛剛報到到現在,她就被她拉著轉過來、繞過去的,整個腦袋幾乎都暈了。

  「來,杜家丫頭,這就是針黹講堂。」

  「喔。」她不甚熱衷的應道,這個環境介紹介紹得她頭暈暈、腦脹脹地,除了這簡單的單音之外,她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了。

  「好了,所有的講堂都已經介紹完畢,等會再帶你去認識同學,現在……」

  不知怎地,在方素心那熱切的眼神注視之下,霏霏竟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現在怎樣?」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從你爹的信上,我已經知道你得在三個月之內將自己徹底改造,好在品蘭會上奪冠,這是一項很艱巨的任務,但在我這間學院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做到的。」

  若真能讓她奪冠,不但可打響無敵女子學院的名號招來更多學生,還可完成她打破「婦子無才便是德」迷信的夢想,真是一興兩得啊!

  傻氣兮兮的看著方素心那慷慨激昂的談話,頭皮卻莫名的一陣麻過一陣。

  「所以,我已經幫你排好一張課表,從詩詞歌賦到琴棋書畫、針黹廚藝、進對應退,無所不包,你瞧瞧吧!」她繼續說著,然後得意揚揚的拿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遞到霏霏眼前。

  這一瞧,傻眼!

  每天從早到晚,沒有一時半刻是清閒的。

  她不要!

  霏霏原本帶笑的小臉垮了下來,整個彌漫著一種可憐兮兮的味道。

  「你別怕,咱們學院裏有最好的師資,最優良的學習環境,所以你一定可以達成你想要的目的。」誤以為她臉上的抗拒是因為憂心,所以方素心繼續豪氣萬千的說道。

  「可是,這會不會太累了?」終於在驚愕中找著了自己的聲音,她小心翼翼的問。

  開什麼玩笑?!要她這麼努力的學習,如果這是在她還沒遇上管仲寒之前,她還有可能心甘情願的接受,可是……

  現在都已經找著座大靠山,她幹嘛還這麼辛苦學習啊?

  「正所謂,不經一番寒撤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所以一時的辛苦是必須的,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我也一定會幫你的」

  現在無敵女子書院裏頭的學生仍不多,但如果能將她們全都教育成才,她就不

  相信其他的學生不會前仆後繼的來念書。

  到時,她倒要瞧瞧那‘老頑固還敢不敢看輕女人。

  「可是……」霏霏還想要說什麼,可是性急的方素心可沒給她這個機會。

  「走吧!帶你去認識一下其他同學,希望你們能夠相處愉快。」

  愉快?!霏霏的一張臉都快皺成一團。

  如果真照這課表上的排法,那她只怕也沒有什麼時間和同學們不愉快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1:49

第三章

     涼風微送,耿飄渺斜倚之前管仲寒曾經倚著的粗壯樹幹,渾身上下只能用‘優閑’兩字來形容。

  終於知道為什麼管仲寒這麼喜歡待在這問白鹿書院裏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先生,也不願掛名為自個的事業主持大局。

  因為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這涼風輕拂,仿佛吹走了他一身的憂煩,就好像在這兒多待個幾天,全身那市儈的銅臭味也會被掃得一乾二淨似的。

  「飄渺,耿飄渺……」遠處傳來熟悉的低喊。

  嘖,就是有人這麼沒長眼睛,沒看到他正努力地在淨化心靈嗎?

  幹麼還在那兒雞貓子鬼叫的,真是掃興極了,他要把耳朵關起來,不讓管仲寒那個男人選在這個時候奴役他。

  「飄渺,在最短的時問內,幫我把所有能變現的貨物全部變現。」

  耿飄渺懶洋洋的微睜開眼,看著好友那難得的一臉嚴肅,一時之間還無法自全身的放鬆中回神。

  「你聽到我說的了沒有?」瞧著他那一臉有聽沒有到的白癡樣,管仲寒忍不住加大了聲量。

  「聽到什麼?」愣愣的反問,顯然他真的是有聽沒有到。

  「我要你把翔龍齋所有可以變現的貨物全都變現。」咬著牙、忍著氣,他字正腔圓的重複了一遍自己的交代。

  「幹麼要變現?」全身放鬆的耿飄渺只捉到了這個重點。

  莫怪他遲鈍,畢竟他的腦了現在正在放假中,所以不靈光也是應該的。

  「我要掌握足夠可用的銀兩。」管仲寒的解釋很不像解釋。

  因為他原先壓根就沒想到要解釋,畢竟憑兩人這麼多年的默契,耿飄渺應該清楚他想要幹什麼,沒想到他竟選在這個時候給他來了個糊塗樣。

  此刻他真的很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當真就是那個自己設計來經營翔龍齋,並且將之發揚光大的人嗎?

  「要錢幹麼?」傭懶的神情漸次褪去,耿飄渺卻聰明的沒有讓精明外露,依然裝傻著刺探。

  白癡也知道管仲寒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所有的貨物變現,因為他需要錢。

  為什麼他會需要錢呢?當然是為了……

  不過他才不說,又不是他的女人,不流行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啦!

  他啊,這次得要裝傻一回,好讓管仲寒說出自己的心事,讓他分享分享。

  「也該是時候了。」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管仲寒講話鮮少這樣沒有重點。

  「是時候幹麼去?」耿飄渺懶洋洋的問道。

  好吧,既然他要賣關子,那他這個聰明絕頂的好友也只好從善如流的跟著他兜起圈子。

  「你……」幾次的對話沒有得到應有的反應,管仲寒終於忍不住仔細審視著好友的臉龐,企圖找出他在裝傻的證據。「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當然是真的不知道啊!你沒瞧見我在放鬆嗎?腦子也跟著放假。」耿飄渺大剌剌的宣告著,一點也沒有以自己的反應慢半拍為恥,甚至還一臉正經地反問:「你剛剛說該是時候了,到底是指什麼?」

  「該是時候教教仲陽怎麼做人了。」

  少年得志讓管仲陽的態度已經幾近目中無人,身為兄長的他是該盡責任教教他如何收斂傲氣了。

  「喔,原來是想為你的小丫頭出口惡氣啊?」耿飄渺臉上浮現曖昧的笑容,那語氣當然更是曖昧有加。

  原本以為好友會義正詞嚴的反駁他的調侃,沒有想到他竟然在管仲寒那張總是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到一絲絲可疑的赧紅。

  「不單單只是要為小丫頭出門氣,還有……」

  「何必解釋那麼多?別人不清楚你,難道我還不瞭解你嗎?」給了急切欲蓋彌彰的好友一個大白眼,耿飄渺毫不吝惜的數落道:「我就是搞不懂你,明明喜歡人家,可偏又不作聲,結果讓她成了旁人未過門的妻子,然後才在一旁磨刀霍霍地淮備為她仗義執言。」

  這旁人不知道也還罷了,他可是將管仲寒之所以躲到這偏僻書院教書的原因瞧得一清二楚。

  當年,他在自家的宅院裏瞧見了杜家那個名副其實的千金杜霏霏,便驚為天人,心折于她的天真可人。

  可惜的是,那丫頭是準備許給他弟弟做媳婦的,而他這個好友也絕,竟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任由兩家的長輩將這樁姻緣給訂下了。

  然後他便將自己在外自創的商行翔龍齋扔給他管理,自己一個人跑到這來教書。

  幾年過去了,他的隱晦讓他那同父異母的弟弟管仲陽逐漸在商場上嶄露頭角,但他的翔龍齋亦同時在商界大放異彩,舉凡是南貨北送,北貨南運,甚至就連西域邊陲貿易都有涉足。

  但他從不選擇和自己的弟弟正面交鋒,甚至在一旁偷偷護衛,暗暗替他收拾了幾個爛攤子,擺明要將所有的家產全數讓渡給那庶出的小弟。

  那時的他,可沒說要挫挫管仲陽的傲氣,怎地那小丫頭一受委屈,就直嚷著要給管仲陽一個教訓,這不擺明瞭是要為佳人出氣嗎?

  「你可別亂說,霏霏可是我的弟妹,是仲陽未過門的妻子。」面對好友那洞悉一切的眸子,管仲寒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低聲警告道。

  「吱!人是不是嫁得過去都不曉得了,你倒是拘泥在這一點上了。」耿飄渺沒好氣的啐道。「我是不是亂說,你自己最清楚!」

  就是看不慣管仲寒這種謹守禮教的性子,要他啊!就算搶也要將人給搶了過來,既然喜歡人家,幹麼這麼溫溫吞吞的。

  「飄渺……」向來溫潤的聲調沉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更為濃厚。

  「好好好,我不說,你愛將佳人拱手讓人是你的事,我只說最後一句。」

  「你不說不行嗎?」管仲寒問得挺無奈,但他也知好友這個人有話不吐不痛快,所以只好捺著性子聽他說。

  「不行!」耿飄渺答得也十分乾脆,直言道:「我想是該你好好想想,究竟能否帶給那丫頭幸福的時候了!管仲陽的急功好利,陰沉個性,你不是不瞭解,難道你真的認為他適合那丫頭天真的個性嗎?」

  就著月光,管仲寒頤長的身影透著一股子的煩躁,在廂房外散著步。

  他們……真的適合嗎?

  他兀自思索著前幾天耿飄渺那語重心長的話語。

  他們真的不適合嗎?可是那時霏霏不是一心期待著,要成為她仲陽哥哥的新娘嗎?

  那時她臉上那燦燦的笑容,仿佛直到現在依然刺著他的眼。

  這樣的他們,他有什麼權利介入?

  閉上眼,眸中浮現的儘是霏霏那天真又單純的一顰一笑,他雙拳緊握,一種毫不理智的衝動油然而生。

  吸氣再吸氣,可偏偏他就是知道理智即將擋不住心頭那潮水般湧來的渴望。

  該嗎?

  管仲寒的腦海內浮現這兩個鬥大的字,但即使明知不該,卻依然不能喝阻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渴望。

  「該死的!」他低咒了一聲,卻沒想到耳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赫然張眼,他很快找到了那聲響的來源,只見霏霏正巧笑倩兮的坐在橫亙兩院之間的圍牆上。

  眼見她雙腳在半空中蕩啊蕩的,管仲寒一顆心也跟著提到了喉頭。

  「小丫頭,你在那兒幹麼?」他聲音緊繃,除了對她的出現感到詫異之外,對於她那危險的舉動也很憂心。

  「我找你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眨巴眨巴的,霏霏理直氣壯的說:「那天你不是說會來找我,可是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守門人董山怎樣也不肯放行,所以只好要琴棋書畫她們偷偷找來梯子,趁大夥不注意之時讓我爬牆啊!」

  爬牆?!這丫頭的說法恁地曖昧,但管仲寒可沒心思理會那麼多。

  他現在只擔心她若是一個不留神,從那麼高的牆上摔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小丫頭,你先下來。」微微板起了臉,他命令道。

  「嗅!」她應了一聲,聽話的正準備下去,可問題來了。「管大哥,這兒又沒有梯子,我下不去。」

  「下不去就從另一頭下去!」忍不住揉起微微發疼的額角,他銳眸緊盯著她,生怕有個萬一。

  「不行!」沒料到,霏霏竟然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的提議。「我一定得和你商量件事。」

  「要不然你……」雖對於她的固執有些頭疼,但他仍捺著性子勸道:「要商量事情不用這麼賣命,你先下去,我明天去找你。」

  霏霏搖搖頭,又搖搖頭,一張小小的櫻唇嘟得老高,「騙人,你上次也說要來找我,可也沒有。」

  在書院裏被磨練了幾天,受不了的她今兒個可是下定了決心,就算磨也要磨到管仲寒答應她的請求。

  而且好不容易才躲過方山長的緊迫盯人,她可不能下把握機會。

  「那……」管仲寒正要提供她另一個辦法,可誰知話還沒有出口,她已經先一步的喊道——

  「管大哥,要不你接住我!」話聲剛落,一抹翠綠色的身影已經一躍而下。

  天啊!他的心為霏霏的莽撞漏眺了一拍,連忙足尖輕點,竄身上去將她給旋進了懷裏。

  一待兩人安全落了地,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給輕放開,旋即揚聲低吼——

  「你這個瘋丫頭,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要是我沒接准,你要不就缺胳臂斷腿,要不就少條小命,你……」幾乎被嚇壞了的他鐵青著一張臉,瞪著她。

  這樣嚴肅的管仲寒是霏霏從來不曾見過的,在她心目中,他臉上總是漾著一抹溫暖的笑容。

  如今見著他這兇惡的模樣,她難免有些畏懼,但仍囁嚅著試圖解釋,「我只是相信你會接住我嘛!」

  那是一種沒來由的信任。

  雖然她與管大哥相處的次數用五隻手指都數得出,可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尤其是在白鹿書院遇著他的刹那,她更是莫名其妙的產生一種安心的感覺。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感覺,她才會偷偷溜過來找他。

  「你……」一句話,霎時讓管仲寒的火氣消了大半。

  這真是太神奇了!就連他也不解自己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怒火就霎時鳴兵收金。

  是因為她的信任嗎?

  「那要是我接不住呢?」他緩了緩語氣,提醒她另一種可能。

  「不會的。」想也不想地便說道,那是一種不需用言語表示的信任。

  「你這丫頭!」沒轍了!

  對這丫頭的天真壓根完全沒轍了,她的信任就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緩緩滑過了他的心間,舒人心脾啊。

  拇指與食指曲成弓狀,輕彈上她小巧的鼻頭,惹來她的嬌呼,也惹來了他臉上疼寵的笑容。

  「說吧,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我……我……我……」說到這個,霏霏倒是語塞,完全不知如何啟口,只是臉上泛起了一陣可疑的紅潮。

  「這夜深了,你要不說,我可要去休息了!」對於她那嬌羞的模樣,管仲寒眸中閃過一絲好玩。

  話聲一落,他真的轉身就走,可心中沒數上三下,手臂已經爬上了一雙透著焦急的小手。

  「管大哥,別走!」她急切的低呼。

  「怎地?還有話說。」他明知故問。

  「那……這個……」顯然要出口的話行些難以啟齒,霏霏的小手在他那寬大的衣袖上卷了又卷、旋了又旋。

  終於管仲寒的大手覆上了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將她帶往一旁的八角亭坐定。

  「傻丫頭,有話就說,和管大哥還需要客氣嗎?」

  面對他溫柔的神情,她深吸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管大哥,其實我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說吧!」管仲寒毫無二話的介面,事實上不管她要求的是什麼,他都會盡力幫她達成。

  「就是……你可不可以幫我和仲陽哥哥說說,別讓我去參加什麼品蘭會了。」

  「為什麼?」舌尖泛起了淡淡的苫澀,但他仍選擇忽略。

  「嗯,學那些東西好累,我學不會。」霏霏一臉的沮喪,語氣也顯得氣悶。

  每天排得滿滿的課程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過慣了傭懶閒散的日子,也愛上了傭懶閒散的日子,她討厭這樣忙碌的生活。

  「既然累了,就不要學了。」不經意的掃見她眼眶底下的黯沉,管仲寒心疼的說道。

  「我是很想不要學,優優閑閑的過日子不挺好,可是、可是……被退婚……很丟臉!」沒有瞧見管仲寒臉對於她的散漫有一絲鄙夷,霏霏囁嚅地繼續說:「而且,娘說如果我被退了婚,那就可能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這是不可能的。」他很是肯定的否決了這樣的「可能」,並且探手以著極度憐愛之姿輕撫著她眼眶下那片黯沉。

  「你這丫頭既天真又可人,怎會嫁不出去?」

  就算別的男人會都這般地沒有眼光,可至少也還有我啊!

  望見她眸中那不經意流泄出的沮喪,他幾乎激動得要將這句話脫口而出,但理智卻讓他仍是選擇丫隱藏。

  「怎地不可能,像那咱們城裏東街角那個張府的千金,不就因為被退了婚,從此以後乏人問津,年過二十六、七還嫁不出去。」她嘟嘟囔囔著,顯然對於被退親的後果很是憂煩。

  「她是她,你是你,終究是不同的!」管仲寒意有所指的說道。

  「可是……」她驀地抬頭,一雙略染黯淡的眸子緊鎖著他,呐呐地問:「管大哥不願幫我嗎?」

  「傻丫頭,管大哥怎麼會不想幫你呢?但你得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幫你吧。」

  「真的嗎?」霏霏的眸子霎時晶亮,興奮至極的望著他。

  只要有了管大哥的幫忙,她應該就不用愁了吧!

  「當然是真的嘍,誰叫你是個傻丫頭呢!」

  「人家才不傻呢,幹麼總叫人傻丫頭?!」她孩子氣的嘟嘴抗議,卻換來了管仲寒的菀爾一笑。

  「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將霏霏拉起並微微帶入懷中,足尖一點,兩人的身軀便淩空躍起,宛若飛鴻一般,過了兩院問的圍牆。

  他的舉措,換來了她興奮的低呼。

  隨著她那嬌俏的聲音與甜笑,一股想要永遠寵溺著她的決定也自管仲寒心底緩

  緩蔓延開來。

  匡地一聲,一陣輕脆的瓷器碰撞聲憑空響起。

  方素心驚訝得瞠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你說你要當霏霏的專任先生?」平常溫婉的聲調驀地拔高了些,她的震驚由此知。

  其實也不能怪她這般的大驚小怪,畢竟管仲寒的提議真的是太過叫人吃驚了。

  雖然說她尚不能稱是看著管仲寒長大,可是自他還不及弱冠之際,便已經來到白鹿書院念書,而在獲得功名後,複又留在白鹿書院教書。

  這十年的時間,他給她的印象一向是舉止溫文爾雅,但性子卻稍嫌生冷。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會樂於幫助別人的人,總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便冷眼旁觀周遭一切。

  所以當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莫怪她會驚愕得連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方山長聽到的沒錯。」不閃不避的迎著方素心驚愕的眼光,肯定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能否認的,她好奇極了!

  她超想知道為什麼一向溫和的管仲寒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又為什麼他的物件會是杜霏霏?怎不是她那一心想當少奶奶的女兒如是,也不是燒得一手好菜的柳涵鴛,更不是那力氣恁大的馬唯熏,而是那懶散得叫人頭疼的杜霏霏。

  對於方素心探索的目光,管仲寒臉上逕自漾著一抹叫人摸不透的淺笑,讓人無法窺得他心中的想法。

  「可以請方山長不要問為什麼嗎?」他不答,淺笑的要求道。

  「不行!」怎麼能不問,這可是很重要的。

  只要一想到任思賢知道自個的得意門生自願幫她教導學生後,那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她想要探知管仲寒心意的想法便更加的急切。

  「難道方山長不樂意我來教導杜霏霏?」對於她的拒絕,管仲寒並沒有一絲的詫異,彷佛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事實上,當他打定了主意以掠奪代替守候的時候,就已經設想好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了。

  「我……」

  沒等方素心開口,他又道:「難道師娘不想教出一個女狀元,讓想來你這學院求學的人絡繹不絕,好在任山長面前揚眉吐氣。」

  她想,該死的想!

  管仲寒的每一個問題都問進了方素心的心坎裏,也讓一向口舌靈活的她有些啞口無言。

  「可是,你不給我一個理由,我總不能沒頭沒腦的將一個黃花大閨女單獨交給你,那會引人閒話的,再說任山長那邊會同意嗎?」好不容易找著了一個牽強的理由,她連忙理直氣壯的說。

  她就是懷疑,一個大男人沒頭沒腦便主動要求做另一個女人的專任先生,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放心,任山長那邊我自會處理,只是我不知道方山長是一個這麼拘泥於世俗的人,我還以為會開這間女子學院,你的心胸應該更寬闊些,更何況我只是要當她的先生而已,並不是要帶著她私奔。」語帶調侃,那輕鬆自若的模樣,讓人找不出一絲絲的破綻。

  「我才不是因為世俗的淺見,我只是……」只是很好奇啊!

  怪了?為什麼她堂堂一間學院的山長,還當了三十幾年尊貴嬌矜的郡主,竟會在一個後生小輩面前語塞。

  「方山長,如果我告訴你,杜霏霏其實很可能成為我的弟妹,你是不是會比較放心?」

  僅是可能罷了,不過當他下定決心那一刻起,便已經決定了這個「可能」將永遠不會實現。

  「咦?!」這話可真是勾起了方素心另一抹的好奇,「你的意思是,那個規定杜霏霏要奪得品蘭會之冠的驕傲男人是你弟弟?」

  「正是。」他頷首。

  "所以……你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想要幫助霏霏,好讓她順利嫁入管家?"

  「嗯。」再次頷首,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絲的算計。

  「喔,既然這樣,那我就先答應了。」

  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可是管仲寒的理由也算光明正大,所以方素心只好暫時先答應了。

  反正,兩個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麼狀況還逃不出她的法眼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2:19

第四章

     七手八腳、手忙腳亂,是唯一能夠形容此刻的寫照。

  霏霏怯生生的掀起了鍋蓋,卻又被那猛然冒出的白煙給嚇了好大一跳,下意識的便將鍋蓋丟了回去。

  「噯!霏霏,你怎麼又把鍋蓋給扔了回去呢?」在一旁教她煮菜的柳涵鴛見狀,連忙著急的喊道。

  「這鍋蓋燙手,我不丟回去,難不成讓它燙熟我嗎?」被燙得不禁直吹氣的她說得是理直氣壯,渾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錯。

  就說別來學了吧!那方山長又硬是要她來學,說什麼廚藝也算得上是一項才能,為了培養她的十項全能,硬是將她塞給了煮菜功夫了得的柳涵鴛,要她在白鹿書院廚娘工作做完休息之餘,抽空指導她。

  「你再不掀蓋,那菜就要糊了,你不是說要把這生平燒的第一道菜,送給那待你挺好的管大哥嗎?怎地現在不管了?」

  柳涵鴛在一旁是急得要跳腳,霏霏見狀,只好又怯生生的伸出手。

  那大鍋蓋兒一掀,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隨手一抓,也管不著自個抓到的是鹽還是糖便往鍋裏猛灑去。

  「好了!」將鍋蓋往旁兒一扔,她兩手一拍,顯然認定菜肴已經大功告成。

  「你確定這是京都排骨?」馬唯熏好奇地探了探鍋裏的菜,然後一臉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背,只是那力氣拿捏個不准,差點兒便將霏霏給拍進了大鍋子裏。

  「怎地,不像嗎?」被她那猛力的一擊,霏霏好不容易順過了氣,連忙問道。

  「是不怎麼像,瞧那樣子稱之為‘焦炭’排骨比較像。」任如是的批評更是毫不留情。

  連她這一心想當少奶奶的人都瞧不下去了。

  「這……只不過是樣子不好看嘛,搞不好很好吃呢!」面對眾多的批評,霏霏小臉兒一皺,自我安慰了起來。

  「涵鴛,不然你試試?」她將渴求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廚藝師父。

  只見柳涵鴛一臉的為難,可是心軟的她又不忍見好友失望,於是只好小心翼翼的伸筷入鍋,夾了一塊糊下的排骨送進口中。

  我的天啊,是甜的!

  她想也沒想的就將口中的排骨給吐了出來,才吐完,眼角卻瞥見霏霏那不言而喻的失望,於是連忙安慰道:「呃,霏霏,頭一次試,失敗總是會的,你……」

  她試著想要安慰一臉頹喪的霏霏,可是即使話說得再婉轉,她的臉還是整個黯了下來。

  「很難吃,是嗎?」

  她忙和了一上午,卻得到這樣的結果,說不難過是騙人的,雖說她自認沒有天分,也認為她壓根不應該來學廚藝,畢竟杜家和管家的僕傭沒有上百也有數十,這種煮菜的事,哪會需要她親自動手。

  可是這幾天來,她學什麼砸什麼,連她都已經很難說服自己不是一無是處了。

  「呃,其實也還好了啦!」柳涵鴛婉轉地試圖安慰,「只不過是放錯了調味料,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哇,這叫還好,都已經吐出來了。」任如是佩服的看著睜眼說瞎話的她,臉上對那鍋排骨嫌棄的表情很是誇張。

  「如是……」柳涵鴛對於她的大驚小怪很是不滿,連忙低聲喊道:「做菜失敗,霏霏已經很難過了,你別再說了。」

  「我說的是事實啊,霏霏做的菜的確連‘還好’的邊都稱不上嘛!」她嘟著嘴,不改其志的說道。

  其實任如是也沒有什麼惡意,她只是有什麼說什麼,也藏不住話。

  而且這四個小姑娘因為年紀相近,再加上每天吃住一起,雖分別在不同講堂上課,卻仍很快的結成好友,也因為這樣,說起話來便更沒有遮攔。

  「第一次學,難免會這樣,下次小心些就好了。」柳涵鴛再次軟聲安慰著。

  就連豪爽的馬唯熏都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就是說嘛!反正你的管大哥也不會跑掉,要做東西給他吃,還伯沒機會嗎?你就別難過了,再接再厲就是了。」

  「就是說嘛……」

  幾個人圍著她東勸勸、西說說,就在她好不容易笑開臉的同時,一記低沉溫潤的嗓音竄人了眾人的耳裏。

  「你們在做什麼?」那嗓音微微帶著笑意,一雙深幽的眸從一踏進這窄小的廚房起,就沒自霏霏身上栘開過。

  「霏霏在學做菜,想要送給她的管大哥,結果糊成了一團,她很難過呢!」馬唯熏下意識的回答道。

  就在她回答完畢,幾個姑娘家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她們默契十足的急匆匆轉頭,才不過一眼,每人的臉上都出現了尷尬的神情。

  尤其是主角霏霏,面對管仲寒饒富興味的眼眸,更是恨不得立刻、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

  「呃……」她臉上一片燒紅,低著頭,纖細的雙手幾乎絞成了一串麻花。

  「是嗎,霏霏想要做菜給我吃?」管仲寒的聲音隱隱含著驚喜,他凝著她,大跨步的朝那仍兀自冒著白煙的大鍋走去。

  望著那團黑糊糊的東西,他面不改色的撿選了一塊扔進口中。

  「管大哥,別……那東西……」霏霏望著他的舉動,急切得想要阻止,甚至緊張的等待他張嘴將東西吐出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他不但沒有吐出,反而將之吞了進去,甚至還意猶未盡的又伸手入鍋再拿一塊,嘴裏還不忘流泄出讚美之詞。

  「嗯!初試啼聲還挺不錯的。」

  原本圍在霏霏身旁的任如是、柳涵鴛和馬唯熏,被他的興動嚇得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看著他那麼捧場的模樣,霏霏說不感動是騙人,可總也不能因為感動,而讓待她很好的管大哥瀉肚子。

  於是她小手一伸握住了管仲寒的手,「管大哥,別吃了!」

  「為什麼不吃,很好吃啊!」他朗朗一笑,隨即趁著她閃神之際,再次將手中的排骨扔進嘴裏。

  「管大哥,你來找我一定有事,我們出去談吧!」

  霏霏望著鍋裏那一大坨,再看看他那意猶末盡的模樣,一股暖意倏地滑過心頭。

  但為免管仲寒再用那黑漆漆的排骨荼毒自己,她只好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將他拖了出去,怎地也不肯讓他再次碰那鍋裏的東西。

  怔怔地望著他們的背影,任如是率先發出了讚歎,「哇,好厲害,居然面不改  ,就是說嘛!」馬唯熏也用敬佩的語氣跟著道:「那東西看了就噁心,沒想到他竟然還能下肚,他上輩子肯定是豬投胎。」

  而柳涵鴛則是靜默了會,目光下意識抽離了那連袂走出去的兩人,再次看向鍋裏焦黑的一團時,緩緩的說:「或許,霏霏的幸福不是贏得品蘭會,而在……他……」

  「傻丫頭,別哭喪著一張臉。」

  管仲寒被霏霏拉到廚房後方的一方池塘邊,看著她皺著一張小臉,便伸手搔了搔她的嫩頰,然後說道。

  「管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和仲陽哥哥說的一樣,很笨很笨。」哪著嘴,絞著手,即使再怎麼不願承認,但幾天來的挫折,已經讓她忍不住地懷疑起自己的能力。

  「傻丫頭,你怎會笨呢?」

  「我瞧涵鴛煮菜時,總是輕輕鬆松,可我……」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特色,你不會煮菜並不代表你真的笨,而且我也覺得你煮的菜挺好吃的。」

  「這怎麼可能?」霏霏驚詫的低呼,事實上就連涵鴛那樣善良的人都將排骨給吐了出來了,她相信自己煮的菜只有三個字能形容,那就是「槽透了」。

  「是真的!」俊逸臉上勾勃出淺淺的笑容,事實上在他心裏,只要是霏霏煮的東西,就算再難吃,他也只會用「美味」兩字來形容。

  「管大哥,我知道你人好,但你也不用勉強自己來安慰我。」她一臉的感激,覺得管仲寒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人。「我不但廚藝糟,甚至連最基本的琴棋書畫也通通都學不好,所以我想仲陽哥哥的確是應該嫌棄我。」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可是出來見了世面以後,才發現原來自己  「傻瓜,不准再這麼說自己了。」管仲寒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嚴肅的說道:「我可不喜歡聽你這麼眨損自己,在我眼中你是聰明的。」

  「管大哥,你真是好人!即使我那麼笨,你還願意吃我煮的菜,而且還這麼溫柔的安慰我。」

  這丫頭這幾天來究竟是受了什麼打擊呵!

  看她那漸漸失去光彩的眸子,管仲寒的心再次泛起了一陣疼,也更加堅定了自已的決定。

  他含笑挑起了霏霏低垂的頭顱,認真的問:「介不介意讓我來證明,你其實是個聰明的小丫頭?」

  「咦,什麼意思?」她水靈靈的大眼直望著他,完全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我已經取得了方山長的同意,讓你空出晚上的時間,由我來指導你,你願意嗎?」

  「啊?」小嘴兒張得更開了,她完全沒料到管大哥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那天你拜託我,要我去勸仲陽別用品蘭會來決定你們的婚姻,可是我左思右想,既然你已經來到這兒了,如果就此打道回府,不就真的認了輸,你確定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所以我就去拜託方山長,請她讓我試試,看看以我的能耐能不能雕琢你這塊璞玉,你願意試試看嗎?」

  「管大哥……」聽到他如此替自己著想的話語,霏霏激動得低呼。

  其實她以往和管大哥見面也不過數次,壓根談不上什麼交情,沒想到他竟然這  麼替自己著想。

  心底蕩漾的除了感動,還是感動,為了這份感動,她的確不能臨陣退縮。

  「嗯!」迎著他那專注的眼神,她用力的將頭點了又點。

  「好啦,那就笑一個給管大哥看,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哭喪著一張臉,明天開始有你忙的了呢!」

  「思!」她聽話的笑開了一張臉。

  「今兒晚早點休息,你可別以為讓我教會比較輕鬆,我可是個嚴格的先生呢。」他意恐嚇。

  她則是壓根不將他的恐嚇給放在心上。「我才不怕呢!管大哥是個大好人,總不可打我板子吧!」

  霏霏調皮的話語惹來了管仲寒無奈的搖頭,但卻將她這暌違已久的笑靨給仔仔細細的收進了心間。

  偌大的宅院,響起熱鬧的絲竹聲。

  數個身著暴露衣衫的豔麗女子,在其中一棟獨立的宅院中來來去去。

  歡酒、歡笑聲不絕放耳!

  你想我們嗎?一雲鬢貼耳,細鈿覆額,柔若無骨的小手滑膩膩的爬上管仲陽那偉岸的胸膛。

  豔雲樓裏的當紅舞娘雲翠,整個人幾乎要貼上他,那嬌嗲嗲的聲調更是舒人心脾。

  管仲陽本是心高氣傲的男人,又得一無雙美人兒這樣曲意承歡,怎能不志得意滿?!

  只見他大手一攬,便將雲翠抱了個滿懷,兩條身形之間幾無空隙,那模樣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暖昧。

  「你說咱想不想?」他逗弄著懷裏的佳人,惹來了她一陣不依的嬌呼。

  「我說二少才不想我。」

  「哦,此話怎講?」濃眉一挑,他雙眼中漾滿興味。

  「你這麼久沒來,怕不是在忙你那未婚妻之事,怎還記得我們這些蔥蔥蒜蒜呢?」

  管仲陽伸手往雲翠那嘟起的紅唇一掐,微微使勁卻不傷人,似警告也似調情。

  他這莫名的舉動,頓時再次惹來了嬌嚷。

  「二少,你怎地掐人?」

  「這是處罰你沒事提起那蠢丫頭,壞了我的興致。」俊臉雖然微沉,但他的口氣卻異常輕柔,似笑非笑的,叫人摸不著他的情緒。

  「咦,二少,這……難道坊問傳言是真的,你真的打算休離那一無是處的杜霏霏?」

  雲翠的話語裏頭不無驚喜,事實上是大驚喜,畢竟這樣的消息代表著她們這幾個紅粉知己有機會各顯神通,可誰有那本事可以進駐管家,當一個足以呼風喚雨的二少奶奶?

  「是啊,那樣的蠢丫頭怎能進入主管家,所以……」管仲陽話裏明顯的鄙夷再次讓雲翠喜形於色。

  事實上,在母親的疼寵下,他早已養成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隨意丟棄不想要的習慣。

  而此刻他最想要的就是管家的產業,不想要的自然就是那個既蠢又天真得近乎白癡杜霏霏了。

  「既然這樣,那品蘭會的事也是真的嘍?」她再次小心翼翼的采究。

  「你說呢?」嘖,這個女人的話變多了。

  事實上,他哪會不知道他極力想要退親的消息,早已經在京城裏的大街小巷被傳送,這點可以從那些個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最近都開始更顯花枝招展和嗲勁看得出來。

  這情況可真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事實上,他才不在乎這樣的流言對杜霏霏會造成什麼傷害,反正只要「流言造就了事實」就成了。

  「我說……」雲翠身處教坊,怎會不懂看人臉色,她自然知道自己該拿捏的分寸,於是小手再次盡責的攀上了管仲陽的胸膛,然後細細的挑弄。「我說咱該進屋去了,別再理會那掃興的女人。」

  嗯,是個有手段的女人,比起那愚蠢的杜家丫頭好得太多了。

  管仲陽滿意的頷首,正當他準備恭敬不如從命的一把抱起她之際,突然一個下人急匆匆的沖了進來,附在他耳際咕噥了一陣。

  突地,他面色大喜,略顯激動的朝下人問:「此話當真?」

  「當真!」

  「喝,真是太好了!」管仲陽忍不住喜染炯眸,興匆匆地說道:「這不正可一石二鳥?」

  「二少,是啥事讓你這股樂開懷?」雲翠忍不住探問。

  「沒事,咱們辦事去。」天大地大的事,也得等他樂和完再說,現下只要時機一成熟,那還不怕他心頭的兩患同時去除嗎?

  「二少……」刻意的嬌嗔了一聲,雲翠將自己整個人埋進了管仲陽懷裏,心中的好奇雖盛,可也盛不過成為管家二少奶奶的渴望。

  所以曲意承歡是必須的,誰叫這高高在上的管二少就喜歡這套呢!

  他要的女人啊,既要美,也要聰慧,還要有手腕,要她瞧何必還要什麼品蘭會之約呢?

  事實上,她壓根不覺得杜霏霏那個單純的千金女能夠抓得住管家二少的心,要不是她命好,生在杜家,這天賜的婚約……等下輩子吧!

  月明星燦,萬籟俱寂。

  只有那琤琤樂音繚繞,清脆順耳,沁人心脾。

  閉著眼,享受著這宛若天籟的樂音,一股莫名的想念讓管仲陽突地睜眼,將霏霏那洋溢著天真爛漫的身子給全都納入了眼簾。

  即使日日見,但那想念仿佛永遠不知饜足,他勾著唇角,將她那認真努力的樣子映入腦海之中。

  突然,清音驟斷,緊繃的弦驀地斷裂,飛彈而起的細弦擊在霏霏手上,惹來了她一聲痛呼。

  「啊,好痛!」

  「怎麼了?」頑長的身影快速前傾,扯過她那泛著血珠的手指,想也沒想的就往嘴裏含去。

  繞是再天真無邪,遇到這樣的情況也知曉於禮不合,她想抽回手,但是管仲寒卻不放手,她只好開口道:「呃,管大哥,我們不應該……」

  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過急切,管仲寒默不作聲的將她的手指抽出,在仔細審視確定已經不再泛血後,才任她將手抽回。

  「沒事。」面不改色的回應了霏霏的話,有點粉飾太平的問:「方才你在想些什麼,你應是心神不寧才會撥斷了弦。」

  咦,管大哥真厲害,竟然知道她心神不寧?!

  原本心中的不安在讚歎著管仲寒那比鐵口神算更勝一籌的功力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敬佩。

  「你最近是怎麼了?」他再次追問,不因為她的佩服而放棄探究。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她的女紅、廚藝依然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可至少那琴棋書畫在管仲寒每夜盡心的調教下,都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或許真應了每當她喪氣時,管大哥掛在口頭上的那句話——

  「你這小丫頭並不笨,只下過是天性懶散了些,許多事情稍加指點,你便可以舉一反三。」

  「說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儘管就連霏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管仲寒卻並不接受這樣的答案。

  他要瞭解她的一點一滴,縱然她並不自知,可只要有一丁點的不對勁,他都要找出來。

  面對他那近似逼問的態度,霏霏只能微眯著眼,輕咬著唇,很用力很用力的想著。

  好半晌之後,她終於不是很確定的說道:「其實剛剛我很認真的在彈琴,可是就和最近好幾次一樣,總覺得有一雙眼在直勾勾地盯著我瞧,瞧得我心煩意亂,但我又找不著那雙眼,所以才……」

  「原來是這樣!」原本提的老高的心因為她的話而放下了一半。

  嘖,就說霏霏不笨嘛!別說琴棋書畫,只要用對了方法便一點就通。

  就說她若真的遲鈍,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最近那幾乎無所不在的窺伺之眼。

  「管大哥,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傻丫頭,沒這回事!」管仲寒的大掌輕柔地撫弄著她的頭頂!安撫著她的疑惑。「我想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吧,所以你才會心神不定。」

  「咦?」疑惑的發出了一記單音,霏霏顯然有些不能接受他的敷衍。

  最近才不過春末,天氣頂多能稱為涼爽,怎麼可能到熱的地步?

  「別擔心,沒事的。」

  「真的嗎?」迎視管仲寒炯炯瞳眸,她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嘍!難道你不相信管大哥的話。」

  他的帶笑反問,果然立時讓霏霏有些慌張地說道:「怎麼可能?!要不是管大哥,我現在可還是個一無是處,什麼都不會的傻丫頭,我才不會不相信管大哥的話呢!」

  最近,她得到方素心的特別允許夜夜到管仲寒的屋舍報到,約月餘的時間,她的琴棋書畫在其調教之下,已經明顯的進步了很多。

  她也不懂,明明學院裏的先生也同管大哥一樣地教,可是每次先生上課的時候她都想睡覺,怎地也記不住,可是一等到他教她時,就什麼都記得住,甚至可以舉一反三。

  所以此刻他對她來說,地位宛若神祗,只要是他說的話,她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便會接受。

  「那就是嘍!你之所以會有那種感覺,一定是又累又熱所致,所以今夜你趁早休息吧,明兒晚,咱們來下棋,輸的人可要罰喔!」修長的食指輕點著她的俏鼻,儘管心中有事,但他卻一如以往的寵溺。

  「嗯!」霏霏用力的點點頭。

  本性天真的她,再加上對管仲寒無比的信任,頓時毫不猶豫的一掃心中疑惑,笑開了一張臉,不再多問地任由他送她回到學院裏屬於她的房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2:48

第五章

  「翔龍齋」鬥大的燙金字,宛若飛龍,躍然於天。

  管仲寒疾步走來,甚至沒來得及停下來仔細審視這間他一手創立的心血,便急匆匆踏入將近一年未曾踏入的店鋪。

  他人才一步入,上了點年紀的駱總管便連忙上前招呼,熱絡的道——

  「客官,您要買些什麼?咱這翔龍齋可不是我在說,要啥有啥,不管是南北貨,甚至連那西域的繡巾、毛毯、溫潤的美玉,一樣不缺。」

  「駱老,難不成我真的太久沒來了,怎地你老已經不認識我了嗎?」管仲寒含笑地看著他的一頭熱,調侃的問道。

  「咦?」這麼一問,駱總管這才仔仔細細的瞧著來人,定睛一瞧,連忙大驚失色。

  「啊!大老——」尊稱才要出口,管仲寒立時警覺的制止。

  「駱老,你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他眼睛微眯,聲音下沉,一股氣勢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初初創立翔龍齋時,不過是因為好玩,想要試試自己的能力。

  就連他也沒想到,這平素供他打發時間的鋪子會成為一間在商界被喊得出名號的商行。

  跟著翔龍齋在商界的大放異彩,隨之而來的無數刺探、攀附,還有那別有用心的恭維卻苦實讓人心煩。

  所以當他發現翔龍齋主事者的身分,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之後,索性設了一個計,騙得好友耿飄渺來為他打理商行,然後自己再窩在白鹿書院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先生。

  現在,他依然不想讓人知道他是翔龍齋的大老闆,但原因不再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那占住他心房的小女人。

  「呃——」駱總管微微一愕,但不愧是這間商行的大總管,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所以很快的回過神來,猶豫了一會,才略顯尷尬的問:「仲寒,你怎麼有空過來?」

  「書院那兒不忙,所以過來走走,飄渺在嗎?」管仲寒的態度輕鬆,仿佛是真的過來走走。

  「在在在!我這就去喚他……」他急切的說。

  「不用叫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耿飄渺的身影已然穿過了內室的門簾,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啥事?」懶洋洋的掃了管仲寒一眼,他狀似不經心地問道,但眸光已然落在鋪外那兩個鬼祟的身影,心中對好友來找他的原因已經了然。

  顯然,有人已經不知死活的蠢蠢欲動了,難怪這個許久不肯踏進鋪裏的大老闆今兒個竟然肯賞光。

  「我上次要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沉著聲,管仲寒的聲調已然顯示了他大開殺戒的決心。

  「萬事俱備,只欠大老闆一聲令下。」

  「該做的事就做吧!」他俯身把玩著櫃上新進的玉環,那溫潤的玉質握在手中,卻平緩不了他漸增的怒氣。

  真該是他們兄弟倆作個了斷的時候了,就算不為了霏霏,他也已經厭煩了管仲陽像抹陰魂似的緊咬著他。

  從來便無意與人爭,可惜他想避人家還不讓,所以也該是正面迎擊的時候了。

  「你想怎麼做?」聽到有戰好打,耿飄渺原本傭懶的神情倏地一變,立刻精氣神十足的問道。

  「切斷管家一切生意命脈的供給,讓他無貨可賣。」

  聽到管仲寒的方法,耿飄渺其實不無疑慮,畢竟這可是拿翔龍齋所有的命脈在賭,不管管仲寒如何地不願被這龐大的基業所束縛,但終究是自己的一番心血。

  這樣的想法讓耿飄渺難得遲疑的問:「這樣的戰法,不成功便成仁,你確定嗎?」

  「散盡千金又何妨!」臉上漾起了瀟灑一笑,這一笑讓耿飄渺確認了好友的決心,也讓他將原本要出口的話全數吞回。

  「看來,你為了杜霏霏已經鐵了心,縱是散盡千金亦無妨。」

  「千金散去複還來,但霏霏只有一個。」

  一句話,深情盡現,也讓耿飄渺確定了霏霏在好友心目中的地位。

  「好,就沖著你這句話,我要是沒有幫你娶得美人歸,豈不枉為你的好友?」他豪邁的說道。

  就算明知道,若是此舉成功,依管仲寒那狡詐萬分的性子,自己可能真的要為了好友操累得「死而後已」,可是他卻依然甘心如此。

  怎麼說認識仲寒也已經好幾年了,從來不曾見他對任何人、事、物這般執著,那杜霏霏是唯一的一個,所以就算拚了老命也值得。

  淡淡的勾勃起一抹帶著溫度的笑容,管仲寒心中所有的感謝已然盡在不言中。

  「別說謝謝,我會不習慣的。」耿飄渺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快一步地說道。

  要知道像管仲寒這種外表溫文、內心狡詐的男人越多禮的同時也代表他心中的盤算越多。

  所以這聲謝還是不受為妙,免得今生今世做牛做馬還不夠,來生還要繼續這孽緣就真慘了。

  這種生生世世的情緣,還是留給可憐的杜霏霏去享受吧!畢竟在她眼中,管仲寒是舉世難得的好人,不是嗎?

  「我不說謝,不過是在想該不該在事成之後放你一條生路,為你將那樁麻煩事給解決掉,不過你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氣死人不用償命」永遠是管仲寒終生信奉的教條,所以他當然也不吝拿來應用在耿飄渺這個「好朋友」身上。

  咬牙切齒猶不足以形容耿飄渺此刻的忿怒,只見他怒目圓睜,狠瞪著他,威脅道:「信不信我去杜霏霏那,揭開你邪惡的本質。」

  怎知管仲寒完全不受威脅,甚至信心十足地說:「你以為霏霏會信嗎?」

  「怎麼……」不會?!耿飄渺想這麼說,可是他也知那是自欺欺人,於是他只能雙肩一垮,再次承認自己又在這個該死的男人面前輸一城。「的確,那個笨呆女人的確不會相信!」

  他忍不住仰頭,無語問蒼天。

  究竟自己為什麼會惹上這個純粹以外表的溫文招搖撞騙的男人?



  ※※※※※※※※※※※※※※



  「陽兒,你說的是真的嗎?」細細的柳眉微微揚起,已有歲月留駐的臉上卻仍是難掩聽到兒子說法時的驚詫。

  「當然是真的!」管仲陽確定的說道。

  事實上,他派去的人已經回了無數次消息,每一次那兩人之間的親昵都比前一次還要多上幾分。

  「那笨丫頭在管仲寒教書的那個書院旁邊的學院念書,自從杜霏霏異想天開的以為只要去求學就能在品蘭會上奪冠,所以去了什麼‘無敵女子學院’念書之後,他們倆便出雙入對,活像是一對恬不知恥的姦夫淫婦!」

  「你很確定?!」歐陽翠再次問道,顯然她需要的是更肯定的答案。

  雖然現在管家的產業大部分都掌握在親生兒子的手中,但怎麼說,他也只能算是庶出,所以她必定得有十成十的把握,才能將管仲寒趕走,繼而讓仲陽掌控管家所有的家產。

  否則在道德禮教下的眾口鑠金,必會讓他們母子成為忘恩負義、十惡不赦之人。

  「當然很確定!」他攢眉,顯然對於她的一再質疑多所不滿。

  「那……」她丌自沉吟,企圖思索出一條絕妙好計。

  「娘!」他不耐煩的低喊了一聲,顯然頗為受不了娘親的拖拖拉拉。

  「陽兒別急,你得讓娘再好好想想。」歐陽翠柔聲安慰著兒子的急躁。

  不管怎樣,她總是管家的夫人,管為興的妻子,管仲寒的後娘,她得仔細權衡著這其中的利害。

  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一舉除去兩患的管仲陽,哪里還有這麼多的耐心,迭聲催促道:「娘,咱們立刻去找爹,讓他來為咱們評理。」

  「怎麼評?這解除婚約一事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拿什麼立場去說。」說到這,歐陽翠也忍不住埋怨起兒子的衝動和率性而為。

  「就算我真的提了解除婚約一事,可問題是這婚約還沒解,兩方的媒聘亦還未解除,怎麼說杜霏霏也還算是管仲寒的弟妹,他恬不知恥的引誘她,難道就知羞恥、合禮法了嗎?」

  「可是……」

  「娘,別再可是了,反正這會兒擺明錯的是他。」

  「你爹對你大哥一向偏疼,如果不琢磨得仔細些,我怕你爹反而會以為是咱在造謠生事啊!」

  「大不了咱們去書院,眼見總能為憑,我就不相信那時爹還能怎麼偏袒他!」

  其實這事早在他的心裏琢磨了很久,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扳倒管仲寒,那不知他還得在他的陰影底下生活多久。

  「這……」身為人母,看見向來驕傲的兒子此刻臉上陰霾滿布的神情,心自然疼了起來。

  於是,她再也不顧不了什麼仔細計量,心疼地道:「好吧,咱們就去找你爹,讓他來替你主持公道。」

  「嗯!」見母親首肯,管仲陽立時喜上眉梢,領著她往書房走去。

  哼,就不信這次還不能將管仲寒從管家拔除。
  ※※※※※※※※※※※※※※
  天啊!

  地啊!

  霏霏臉紅心跳的望著眼前那極度叫人臉紅心跳的精緻畫冊。

  原本大睜的眼倏地緊閉,可是不一會又因好奇而悄悄地裂開了一條細縫,然後細縫不由自主的拉大、再拉大,但卻又在轉瞬間閉上。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副精壯胸膛,和一張熟悉且帶笑的臉龐。

  當那臉龐逐漸清晰,霏霏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也嚇了自己一跳。

  咦,她腦海中浮現的人影怎會是管大哥呢?  

  愕然的她用力將頭晃了晃,再晃了晃,可那影子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見清晰。

  這幻影真實得幾乎像是她曾經見過一般,那胸膛上的肌理甚至條條分明得叫人忍不住想要……

  天啊,這真是太羞人了!她未來的大伯竟然成了她面對這種「閨房之事」的首要幻想物件。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守婦道」?!

  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她的那張俏臉兒頓時漲得火紅,一顆心也開始卜通蔔通直跳。

  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讓她甚至還來不及理清這種事情發生的緣由,便像是火燒了屁股似的,用力咱地一聲,將那惹人臉紅心跳的畫冊給闔了上。

  天啊,都怪那方山長硬是塞了這麼本畫冊給她,還說什麼一個好女人,不應該只是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還得上得了床。

  害她現在……現在……

  「小姐,你怎麼了?」

  意識到主子臉色紅得發燙,剛端了膳食步入房的琴兒立時快步上前,想也沒想的將手罩上了她的額。

  「哇,怎麼這麼燙?」這不摸還好,一摸驚人。「得趕快要書兒和畫兒上街去請大夫!」

  琴兒這才收回了手,便立時想要往外沖去,可是那箭矢般的速度卻因為霏霏一聲虛弱的呼喚而止住。

  「琴兒,別大驚小怪,我沒事。」

  「還說沒事,小姐的額際燙得嚇人,不是染了風寒怎會這樣?」向來慣常照顧霏霏這個千金小姐的生活起居,琴兒雖然只是個十八、九歲的俏丫鬟,可卻老成得宛若老媽子,只見她不由自主的叨念道:「小姐,你可別怕藥苦,這有了病就得看大夫,否則就算原本沒什麼事,也會變成大事。」

  「我……」該怎麼向她說明自己不是生病,只是受了驚嚇?

  但要是琴兒問她受了什麼驚嚇,她能說自個是因為、因為……那個……

  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的掃向那本令人心煩意亂的畫冊,霏霏原本數次張闔的小嘴倏地闔攏。

  一瞧見她臉上那抹迷離的表情,琴兒立刻就知道此刻的她壓根兒已經神遊太虛去了,完全沒有在聽她說話。

  「不行,還是得去請大夫,要不也得去請管大少過來瞧瞧……」

  原本神遊太虛的霏霏在聽到管仲寒的名諱時,心房頓時又漏跳了一拍,她著慌的驚叫道:「別、別去找他,琴兒我可不准你將今天的事告訴管大哥。」

  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念頭,她豈不真的要挖個地洞跳下去了。

  拜託,人家管大哥對自己這麼好,甚至犧牲休息時間,用盡全副心神幫她,她怎麼可以這樣「恩將仇報」,真是太不知羞了!

  「可是,小姐,你這樣不行啊!」這也不要,那也不行,琴兒可是真急了。

  「別急,我沒事。」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徹底將腦海內那綺旎的畫面給消除得一乾二淨,恢復了稍許的正常。

  「真的沒事?」望著主子臉上那仍然殘存的可疑暗紅,琴兒哪有那麼容易被唬弄。

  「沒事!」霏霏用力的點下了頭,強調自己的正常。

  「喔,好吧!」琴兒眼見主子這般堅持,嘴裏雖然不再多說什麼,可是心裏依然暗自決定,等會兒她要去找管大少爺。

  她想由他出面,應該是比她說的話更有用吧!



  ※※※※※※※※※※※※※※



  夜晚的孤寂緩緩吞噬了白日的明亮,月兒已現、星子環繞,但早該踩著輕快腳步、帶著甜美笑容出現的人兒卻始終不見人影。

  濃密的劍眉微微攏成了一座小山,未見佳人,管仲寒總是自若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絲絲不安。

  好不容易又撐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該出現的人兒還是沒有出現,他的耐心顯然已失去。

  霍地起身,踩出的步伐又快又急,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突然一記嚴沉的聲音和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任思賢的出現,讓管仲寒不得不緩下自己焦躁的心情,恭敬的低首喊道:「山長!」

  「嗯。」任思賢低應了一聲,逕自邁人了房裏,端正的坐定後,才啟口問道:「這麼急著要去哪里?」

  「沒,只不過待在屋子裏悶,想要出去走走。」他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焦躁,無奈踅回。

  「只是出去走走嗎?」顯然他的說法並不怎麼具備說眼力,任思賢的聲音透露著濃重的質疑。

  「是的。」彎身替他倒了一杯茶,管仲寒跟著落坐。

  「我還以為你是急著要去找,隔壁那個不成材的千金小姐呢!」語氣中帶著一點點的鄙夷,很顯然地,他並不欣賞那個帶著成堆僕傭和物品,把求學弄得活像是在享受的霏霏。

  「山長怎會這般以為?」他不動聲色的反問。

  「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杜家小姐幾乎成天往你這兒跑,一點兒也不懂得避嫌。」任思賢的語氣明顯有著責難,他的話讓管仲寒原本帶笑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了一絲不悅。

  「我是單純想替霏霏加強她的課業,何需避嫌?」迎著他審視的眼神,管仲寒不急不徐的反問。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為何不用避嫌?枉你是身為匡複學子禮教的夫子,竟然連這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管仲寒一直是他的得意門生,所以對他的要求和期待自然更高。

  當他聽到書院內沸沸揚揚的傳出,他與隔壁學院的杜霏霏有著曖昧關係時,他還不願意相信,但現下瞧瞧管仲寒那毫不避諱的態度,心中便一把無明火揚起。

  「我倆行得正,坐得直。」

  「好一個行得正、坐得直,但你可別忘了,那個杜霏霏算起來要算是你的弟媳,你們一個大伯、一個弟媳成天廝混在一起,難不成你不怕眾口爍金嗎?」任思賢本就是一個視禮教極重的傳統男人,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下,他只覺得管仲寒此舉簡直是犯了不可逭的大罪。

  「不怕!要說由他們去說,我們既然沒做虧心事,又哪怕他人的流言。」端正起身子,管仲寒據理力爭。

  就算他對霏霏別有用心,可那也是出自于仲陽的不知珍惜,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何錯之有。

  「荒謬!」任思賢氣得大掌重重住桌上拍去,其力道甚至使得杯中的茶水潑灑了出來,「你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竟然這樣強詞奪理,你……」

  「我只是實話實說,並無強詞奪理之意,山長若不能接受,認為如此有敗壞白鹿書院的名聲,那我可以……」

  之所以來這兒當一個誨人不倦的師者,本就是貪圖這兒的靜謐,並不真的是有什麼偉大的理想和抱負。

  因為理由很簡單,那麼就算為了自己心中所愛,「離開」當然也變成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仲寒!」仿佛知曉他要說的是什麼,任思賢很快截斷了他的話。

  開什麼玩笑?仲寒可一直是他眼中最得力的學生,甚至是他屬意的下一任山長人選,他怎可任他任性的說出一些沒有大腦的話語!

  但面對管仲寒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勢表現,讓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也只能退一步。

  「仲寒,你一向是個聰明守禮的孩子,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有所分寸,這些我可以暫不過問,可是……」任思賢的話一頓,若有深意的眼神鎖上了他的幽眸,義正詞嚴地說道:「你必須答應我,你們倆之間絕對不能有任何逾越禮教的事情發生。」

  面對他的要求,管仲寒的眸光不閃不避,可也沒開口。

  「杜霏霏是你的弟媳!」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任思賢心中頓生不祥之感,於是他再次提醒道。

  「我只能答應,在她還是我的弟媳的時候,不會對她做出任何有違禮教之事,可以後的事我不能向山長保證。」

  依然是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也因為這種態度,任思賢才會對他又氣又欣賞。

  但他也從中探知了,其實管仲寒對於那個杜霏霏的確存在著違反禮教的情感。

  「仲寒,聽山長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千萬別為了一個女人而踏錯一步,這一失足可是千古恨啊!」話是語重心長,可卻明顯的沒聽進薄唇微抿的管仲寒耳裏。

  他的話聲才方落,管仲寒便已經突兀的站起,連聲招呼都沒打的邁向站在門外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前。

  「琴兒,是不是霏霏出了什麼事?」

  看到他著急的眼神,琴兒像是見著了菩薩一般的放下心來。

  在她們看來,管仲寒是一個好人,一個管得住主子、又對主子極好的好人。

  比起那個什麼仲陽姑爺好得太多太多了!那個管仲陽眼睛像是長在頭頂上,總是看高不看低,甚至見了幾回,連她們這幾個貼身丫鬟的名字都記不住。

  而他對主子的批評,更是讓她們四個丫鬟怒火中燒,說什麼愚蠢!

  她家小姐明明是天真又可人,好嗎?

  從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對生活上的瑣事愚笨一些也是應該。

  小姐待人親切,天真可人的優點,他壓根就沒瞧見!

  所以私心裏,她們幾個丫鬟總是希望這姑爺能換人做做看,當然對管仲寒有了一份不屬於平常的依賴與信任。

  「小姐今天似乎生了病,而且行為也怪怪的,一會兒搖頭晃腦,雙頰燙紅得像是染了風寒,可她又不肯看大夫,就連方才下了課,也直往屋裏鑽去,只要我來同管少爺說,她今天不過來了。」

  「哦!」管仲寒聞言憂心的低應了一聲,想都沒想的就要舉步走人,但身後的一聲輕咳卻讓他頓時止步。

  回頭,迎向任思賢那不認同的眸光,他身軀不動,但卻抿唇不語,倒是任思賢沉不住氣的再一次勸著——

  「仲寒啊,做人應該如履薄冰,千萬不能出上一絲絲的差錯,這道德禮教是做人的最基本,一旦越了界就回不了頭啊!」

  早已因為琴兒的說法而心急如焚的管仲寒,哪里聽得下去這番長篇大論,抿著唇胡亂的點點頭後,便說道:「山長,我知道了!我現在……」

  「去吧、去吧!」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一得到任思賢的許可,管仲寒立刻飛奔而去,琴兒也急忙追上。

  任思賢看著逐漸消逝在視線中的背影,忍不住搖頭歎道:「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先是素心,然後是仲寒,這世道啊,亂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3:13

第六章

      「小丫頭,你怎麼了?」略顯焦急的聲音由遠而近,管仲寒人還未進屋,便早將方才任思賢的話全給拋諸腦後。

  入了門,他毫不停頓的長驅直人,逕自依著琴兒的指點往霏霏的閨房步去。

  兀自坐在琴前發呆的霏霏,模模糊糊的聽到他的聲音。

  「咦,我怎麼聽到了管大哥的聲音?這莫不是看了那本畫冊的餘毒吧!」她自言自語的臆測著,小臉兒頓時又是一片的羞紅。

  跟著她突然用力地槌了撾自己的腦袋,企圖腦海中的綺念消失。

  但原本該提醒自己不要亂想的疼痛沒有降臨,她的小手突然被一股熱源緊緊包住。

  下意識的回頭,沒想到印入眼簾的竟是在腦海中擾亂了她一天的臉龐。

  小臉兒轟地發燙,霏霏垂下眼瞼,企圖躲避管仲寒那灼熱駭人的眼眸。

  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異狀,管仲寒握著小手不放,逕自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音調雖柔,可盯著她的眼神卻夾雜著不容被拒的氣勢。「為什麼我人才一來到你這兒,琴棋書畫四人就像連珠炮似的告訴我你今兒的異常?」

  「呃……」面對他的逼問,霏霏的頭垂得更低了。

  心裏不免埋怨起那些多嘴的丫鬟,千交代、萬交代她們別對管仲寒說上一字,可她們卻通通當成了耳邊風。

  現在好了吧,害得她得面對管大哥的逼問。

  這該叫她怎麼說呢?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她是因為看了畫冊又想到了他,所以才會心神不寧一天吧!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的話,那她壓根就不用等到品蘭會,也不用巴望著管大哥會幫她說好話。她現在就可以認命的回家,自動解除婚約,理由絕對就是她不守婦道。

  「說話!」眼看著她的小嘴兒活像是個蚌似的,怎麼也不肯開上一下,管仲寒的心一急,語氣也不自覺得重了起來。

  「呃……我……沒事。」她天真的想用一句沒事來粉飾太平,可偏偏管仲寒是何等人物,哪是能夠這般唬弄的。

  「說實話!」僅僅與方才的命令多了一字,但其問的堅持卻足以讓霏霏垮下了小小的肩頭。

  「我……」快想啊,快想一個好藉口啊!

  可是偏偏她越著急的想找出一個足以令管仲寒相信的藉口,腦袋就越是一片的空白。

  只見粉嫩嫩的唇被她咬得幾乎沒了血色,就連一雙明眸裏的水霧更是快速的凝聚成珠,只差沒晌嗒咱嗒的落下。

  「小丫頭!」管仲寒頗為嚴肅的喊著,然後聲調一轉,已成了十足的喪氣聲,就連神情也滲著一絲哀傷。—真的沒有想到,原來我在你心裏是個不可信任的人,讓你遇到事情竟怎地也不肯和我說一聲。

  聞言,霏霏倏地睜大了眸,瞪視著他的眼神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天啊,管大哥怎麼會錯想到這上頭去,他難道不知道在這個世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嗎?

  他不但對她很好,從來也不嫌棄她笨,甚至還犧牲休息時間替她上課,要不是多虧有他,只怕她早在初初幾天,就已經放棄這等萬分忙碌的生活,打道回府去了。

  而且他還很好心的,總是稱讚她有多聰明、多靈敏,和她那個刻薄未婚夫婿的管仲陽一點也不同。

  所以她怎麼可能不信任他呢?

  「這是不可能的,管大哥。」她忍不住揚高了聲調,甚至完全忘掉剛剛回蕩心中的羞怯,直視著他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既認真義肯定地道:「在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管大哥了。」

  「那你為什麼心裏有事卻不肯和我說?」原本滲著哀傷的眸光頓時一轉,慣常存在的炯炯目光再次回歸。

  管仲寒這天差地別的態度,著實叫霏霏感到很難適應,她微微一愕,方才被遺忘的羞怯又再次兜轉了回來。

  「我……」她不知該怎麼說,可是又伯他會誤會。

  「唉——」他深深的一口長氣還沒歎完,霏霏頓時投降般的回過身,急急的奔到床邊上,拿出那本被她仔仔細細壓在枕頭下的畫冊。

  低著頭,她磨磨蹭蹭的前進著,那速度簡直足以媲美蝸牛。

  暗歎了口氣,管仲寒對於她的舉動有著深深的無奈,既然山不來就他,他也只好去就山了。

  他幾個大踏步,立時縮短了兩人的距離,並趁著她還沒意識到他的靠近,一把抽起了被她抱在懷裏的畫冊。

  「啊!」

  還沒來得及細瞧,一聲淒厲的尖叫回蕩在房內,立時引來了琴棋書畫的一陣躁動……

  好不容易說服了琴棋書畫四人,她家小姐一根寒毛都沒少,兩人只不過是在做「適度」的溝通。

  在她們終於接受,魚貫的步出房門後,管仲寒闔上門,踅了回來。

  「拿來!」伸長了手停在霏霏眼前,五指大張的索討著,剛那畫冊又被她搶了回去。

  「什麼?」她企圖裝傻,只不過哪哄騙得過他那雙精明的眼。

  兩個人在僵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後,霏霏投降了,原本背在身後的手緩緩伸出,將畫冊呈現在他眼前。

  管仲寒接過,沉著一張臉,立刻翻閱。

  他倒要瞧瞧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霏霏這樣大驚小怪,甚至還躲躲藏藏的仿佛不能見人似的。

  這不瞧還好,越瞧他的臉色越是鐵青,最後還重重的闔上了那本畫冊。

  霏霏被那大得嚇人的闔書聲給嚇眯了眼,只見她水靈的雙眸緊閉,急切的喃喃念道:「這本畫不是我的,是方山長硬塞給我的,說什麼要成為一個好的妻子要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要上得……了床。」

  「我也不是故意要在看著它的時候就想到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淫蕩的女人,你不要生氣,如果你真認為我這樣思想不正經的女人不配進你們管家的大門,我願意主動退婚。」

  她心一急,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原本鐵青的臉色漸緩,甚至還染上了一絲絲的喜色。

  如果他對這番話的詮釋沒錯的話,那應該解釋成——

  她這個傻丫頭,在看這本「特殊」畫冊時,想到的不是她未來的夫婿,而是他這個大伯。

  再精闢一點的解釋,就是在她心裏,他管仲寒的影響力甚至高過於管仲陽。

  「霏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都是真的。」霏霏用力的點點頭,仿佛點得越用力,就越能證明自己的誠實度似的。

  「所以你在看這本畫冊的時候,想到的都是我?」管仲寒的聲音又輕柔了些,要不是他突然靠向她耳際說,她還不見得聽得清楚。

  「這……我……」俏臉紅透了半邊天,霏霏這會兒真是答也下是,不答也不是了。

  「那你看了這本畫冊之後,有什麼感想?」炯炯雙眸仔細審視著她臉上的每一分變化。

  「哪……哪有什麼感想!那種事我又沒做過,怎麼可能會有感想?」她囁嚅地說道。

  雖然管大哥平時要算是她的夫子,可是要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和他討論這種事情,要不羞不法,壓根就不可能。

  「那你想試試嗎?」他驟然俯低身子,湊到她的耳邊輕柔地問道。

  轟地一聲巨響,在霏霏的耳邊炸開,炸得她六神無主。

  試試?!跟誰試?

  她的未婚夫婿管仲陽人又不在這兒,叫她要去跟誰試?

  「我、我想……不想……」她的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

  「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呢?」他進一步的逼問,聲調裏已經有了不尋常的緊繃。

  「不……不……不……」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完全答不出話來的霏霏轉身就想要跑出房門。

  但管仲寒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眼明手快的一伸,她那纖細的身子已被捉到了他胸前。

  「管大哥既然身為你的師長,自然該教會你一切,更何況我已經承諾過要幫你嫁進管家,所以當然也不能漏了這一項。」

  「啊!」這是什麼意思?霏霏的小嘴兒驚愕地微張,好半天闔不上來。

  「傻丫頭,閉上限。」看著她睜得圓圓的眼,嘴也成了個圓形,管仲寒帶笑提醒。「我要教你了。」

  這段日子以來,霏霏早已經習慣在緊張的時候聽從管仲寒的話,所以也就愣愣地闔上了眼。

  手心緊張得冒汗,那巨大的壓力襲來,讓她壓根就沒有辦法思考這樣做對不對。

  突然,她紅豔豔的唇被一抹溫熱攫住,一股讓人熟悉又安心的氣味跟著竄進了她的鼻尖。

  「管大哥……」她試著說些什麼,可管仲寒壓根不給她機會。

  一張溫潤的唇倏地攫住了她的,輕柔慢撚的溫柔叫她頓時失了神,只有虛軟著身子任由他掠奪。

  這是管大哥好心在教她……這只是在教她……

  隨著他的吻不斷的力道加重,攫奪的速度也越顯加快,頭昏目眩的霏霏只能無助的靠在他懷裏,不住地這麼念著,仿佛這樣她便可以心安埋得似的。

  突然一聲巨響劃破了寂靜的網,被管仲寒吻得天昏地暗的霏霏還來不及捉回神智,便聽到耳際傳來一陣大吼。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管仲陽方才破門而入,就對著兩人大吼著。

  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活像已經是捉到妻子與人在床上苟合,但他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卻不經意地洩漏了他的得意揚揚。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可是管仲寒卻是瞧得一清二楚,但他卻選擇了不動聲色。

  事實上,這一切本都在他的計畫當中,

  早在他發現自己和霏霏的周遭佈滿了管仲陽的眼線時,他就已經猜到管仲陽絕對會借著這個機會,同時除掉他心目中的兩個大患。

  所以他也樂得不動聲色,就等著管仲陽做出行動,好讓他和霏霏可以水到渠成,只不過他沒有想到他會來得這般的巧。

  「爹,你瞧我說的沒錯吧!他們、他們……早就背著我盡做些苟且的事了。」管仲陽轉頭朝爹親要著公道,並且滿意的瞧見管為興的臉上出現氣怒。

  「仲寒,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管為興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急著要長子出來解釋。

  事實上,他一向以這個冷靜自持的兒子為傲,雖然他寧願在這教書也不願回去繼承父業,著實讓他苦惱了好一陣子。

  可他終歸是自己的兒子,他總還是盤算著終有一天浪子會歸巢,可怎麼也沒想到,仲寒竟然會對自己的弟媳做出這樣的事。

  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而他身為仲寒的爹,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沒什麼好解釋的。」管仲寒吊兒郎當的聳了聳肩,淡然的道。

  反倒是霏霏見眾人責難的目光全都停在他的身上,立時心急的想要解釋,「不……不,你們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這古有明訓,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都抱在一起了,還說事情不是我們看到的這樣?!」忍不住的揚高了音調,管仲陽狠瞪著她,那眸光仿佛是要殺人一般。「那你說,你們剛剛是在做什麼?」

  「我們……我們……」她咬著唇,好半晌擠不出一個好解釋。

  她求救似的轉頭瞧管仲寒,只見他緊抿著唇不發一語,仿佛打定了主意不說一句話,於是她只好自力救濟。

  「管大哥他也算是我的夫子,他剛剛是在教我東西。」

  「教東西?!」這個無知的女人是以為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樣嗎?

  這種藉口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畢竟這世上除了苟合之外,有哪一種東西得要抱著才能教的?

  「難不成他是在教你,怎麼背著未來的夫婿與人苟合?」

  這話說得既毒且辣,也讓霏霏徹底的慌了手腳。

  她知道他們的樣子很瞹昧,可是問題是人家管大哥真的只是好心在教她閨房之事嘛!

  更何況這種事也是方山長先起的頭,他們才會……

  「才不是!你們別把管大哥和我想得這樣卑鄙,行嗎?」忍不住地皺起了柳眉,她覺得管仲陽的話太過傷人且刺耳,忍不住地想替管仲寒抱不平。

  「嘖,還說你們之間沒有曖昧,瞧瞧你的一顆心都向著他了。」管仲陽的語氣酸極。

  「我才沒有,我只是想說實話。」自認沒有做什麼錯事,霏霏說得既理直、又氣壯。

  管大哥是對她好,可那也是因為他們即將成為親戚,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天真的這樣想著,臉上也跟著出現了一抹不以為然。

  「實話?!實話就是你們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這種鐵一般的事實任憑你們再怎麼狡辯都不能抵賴的。」

  「我……」

  「好了!」望著怎麼也不肯開口的長子,管為興揚聲制止霏霏和管仲陽再繼續吵下去。

  原本低沉的聲音更是仿佛老了好幾歲,一雙眼左看看沉默不語的管仲寒,右瞧瞧理直氣壯的霏霏,最後轉向了隨同他們前來的任思賢。

  「山長,可有地方能讓我們父子三人說說話?」

  任思賢狠瞪了管仲寒一眼,明明前一刻才警告過他應該謹言慎行,可他卻偏偏都當成了馬耳東風。

  現在可好,被人當場撞見這種醜事,真是丟盡他臉,汙了他「白鹿書院」這塊招牌,這下可不能怨他了。

  氣忿在腦子裏和心裏各兜了一圈,才回了管為興的話——

  「這……好吧!你們跟我來吧。」

  「我也要去!」看著管仲陽那來勢洶洶的模樣,不知怎地,霏霏就怕管仲寒吃虧,於是急急的嚷道。

  「你這丫頭闖的禍事還不夠嗎?你給我待在這裏!」

  雖說他與妻子為了無敵女子學院的事鬧得挺不愉快的,可是他私心裏還是希望能盡己所能為妻子解決這麻煩事,再說管仲寒是白鹿書院的先生,他這山長也有責任。

  「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裏,我和管大哥……」她急著想要抗議,可偏偏話還沒說完,管仲寒不知用什麼方法在她的背上一點,她便立刻闔上眼軟了身子。

  管仲寒扶住了失去意識的霏霏,將她交給立於四周,幾乎可以稱為手足無措的琴棋書畫,交代她們好生照顧之後,就走了出去。

  這事得他自己解決,他萬不能容忍霏霏再受管仲陽一絲一毫的污辱。

  「爹,這事你一定得還我一個公道。」

  才步人書房,管仲陽便開始發難。

  管為興還來不及說話,管仲陽又同時轉向任思賢,說道:「任山長,你書院裏的先生勾引了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也想請你給我一個交代。」

  「這……」任思賢本是一個遵奉禮教更勝生命之人,但畢竟事涉他最看重的學子,他也難免遲疑。

  管仲陽好不容意捉到了這個機會,這可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呵,他怎能輕易放過?眼見兩位老人家都不說話,他連忙著急的催促,「任山長,難道說你們要任由他這種敗壞禮教之人繼續待在這,讓擁有悠久名聲的白鹿書院毀在他一個人手上嗎?」

  雙手焦躁的握緊,任思賢還是猶疑。

  面對他這種遲疑的態度,管仲陽氣結之餘,立刻又將矛頭指向管為興,忿忿然地說:「還有爹,雖然管仲寒是你的長子,也是嫡出,可是他今天做出這般的事情,難道你還要放任他嗎?」

  「仲陽,他終究是你的大哥啊。」管為興頗為為難的道:「為了咱們家的名聲,難道咱們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他臉色一變,忿怒的低吼,「不行!他勾引弟媳,還有什麼資格當我大哥,又有什麼資格做管家人,當然也更沒有資格成為傳道授業的先生。」

  「可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管為興雖然很生氣,可還是希望替管仲寒留不一條後路,於是他端起了為人父的架子,輕咳了一聲,「仲寒,給你弟弟道個歉。」

  臉上帶著一抹輕虛的笑容,管仲寒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歉我不會,更何況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仲寒!」管為興與任思賢同時怒極的大吼。

  任思賢更是頓感不可思議地訓道:「你還說你沒錯,兄長勾搭上弟媳,有違倫常,這點沒錯,難道還是對的嗎?枉你讀了聖賢書,身負匡正人心之責,可是竟然做出這檔子事,還不知認錯!」

  「未婚妻是他自己不要的,此刻他用受害者的面孔出現,不過是想要博得同情罷了。」管仲寒一針見血的直言,完全無視於兩老的氣怒,選擇了火上加油。

  「你!」猛地朝他漠然的臉頰上揮去一掌,管為興氣怒地大罵,「這就是咱們管家的長子嗎?枉我花費這麼多金錢栽培你,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迎著那一把掌,原本可以輕易閃開的管仲寒並沒有任何的舉措,只是任由那一掌打偏了頭。

  輕輕抹去唇畔的血絲,他直視著管仲陽提出了條件,「你一直處心積慮想要管家所有的產業,我無所謂,只要你向霏霏退婚,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這……」面對如此誘人的條件,管仲陽應該立刻答應,畢竟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實,可是他卻猶豫了。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愛霏霏,而是因為他發現她已經成了管仲寒的弱點。

  二十幾年來,他一想要打敗他,想要傷害他,可是管仲寒對他的挑釁永遠只是應付。

  而如今只要他能將霏霏搶過來,就能做到他這二十幾年來所做不到的。

  如此轉念一想,他反倒不願輕易放棄霏霏丁。

  「我為何要答應你,反正我相信爹對這件事一定有個公平的裁決,杜霏霏現在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將來也會成為我的妻子,我何必拱手讓人。」擒著一抹冷笑,管仲陽雖然沒有如願瞧見兄長變臉,但他卻能由他鐵青的臉色中瞧見忿怒。

  呵,這真是大快人心啊!

  「仲寒,我可以原諒你一時走偏了路,只要你願意回頭,我也可以當作沒這回享,放棄她吧,她終究是你的弟媳啊!」不願失去一個人才,任思賢也苦苦的勸著。

  「那——是——不——可——能——的!」咬著牙,管仲寒堅定的一字一字說道。

  腦中不由自主泛起霏霏那傻酣酣的笑容,他的雙拳倏地緊握。

  他曾經放手過一次,而這次他說什麼也下會放手,尤其是在他清楚知道霏霏對他亦非無情的時候。

  「仲寒,你一定要如此執迷不悟嗎?」管為興心痛的問。

  無言的望了一眼從來都不曾瞭解過他的爹親,那一眼已經他的堅定全都寫入其中。

  「爹,你別再勸他了,這種人不配做你的兒子,更不配為人師表。」呵!甯為美人捨棄江山,想不到他管仲寒也會做出這等愚蠢的事。

  管仲陽得意揚揚的望著總是高人一等的兄長,心中兀自得意。

  對杜霏霏,他現在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他要讓管家這個嫡出的長子嘗盡得不到的痛苦。

  「如果你真的不願放棄,那就離開書院吧!咱這座小廟容不了你這尊癡情佛。」任思賢終是痛下了決心。

  執迷不悔啊!

  既然管仲寒堅持要做錯的事,那他也無法可想了。

  「仲寒,我再問一句,你真的執意要這麼做?」

  「沒錯,杜霏霏這一輩子只能是我的妻。」

  「你……」管為興向來知曉兒子的固執,縱然心痛但也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長歎。「仲陽既然堅不退婚,我就不准你再沾染杜家的丫頭,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那麼管家的產業你……」

  「我一毛都不要!」管仲寒介面,臉上的表情倏地陰冷了幾分。

  將冷眸掃向一旁得意揚揚的管仲陽,他當下斷了最後一絲的兄弟情分。「但霏霏這輩子一定會是我的,否則……」

  他的話聲驟斷,雖然那威脅未曾出口,但管為興與任思賢心中俱是一驚。

  唯有認為自己終於勝上一籌的管仲陽兀自得意著,被驕傲蒙蔽的他,竟沒有一點點的危機意識。

  畢竟如今的他已然擁有了杜家的龐大產業,而什麼都沒有的管仲寒又憑什麼和他相抗衡呢?

  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

  沒想到,杜霏霏這個無知的女人也終於派上一點點的用場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3:39

第七章

     管仲寒!

  霏霏哭喪著一張臉,很認真很認真的在紙上刻劃出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是可是管大哥教她寫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管仲寒教她寫字時的情景……

  「什麼嘛!為什麼我寫的字就像毛毛蟲,你寫的就那麼好看。」練字練了好一會,霏霏手也酸了,眼也蒙了,可就是怎麼都寫不出好看的字。

  紙面上,那三字就像是幾十條扭動著身軀在打架的毛毛蟲,歪七扭八的難看極了。

  「怎麼會呢?毛毛蟲好像也沒長得這麼醜嘛。」管仲寒含著笑,故意這麼挖苦道。

  「管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很認真耶!」霏霏喳呼地抗議著,手腳亂揮地活像是要找人打架。

  「是是是,管大哥說錯了。」他安撫著氣得像是小娃娃的她,逕自繞到了她身後,連帶著她的手握住了筆。

  拉著她的手,恣意的在她寫的字上,揮灑上幾點朱紅,與幾條蒼勁有力的線條。

  一株「寒梅戲雪」圖已然呈現。

  「啊!」將那歪七扭八的字改成了一幅圖後,管仲寒故作驚訝的低呼,「原來咱們的小姑娘不是在寫字,而是想畫梅啊,真厲害,真棒!」

  幾句稱讚,再加上臉上那抹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立時讓霏霏反怒為笑的嗔道:「管大哥真壞,這樣取笑人家。」

  「我哪有取笑你,我是在稱讚你,瞧瞧你有多聰明,琴學會了、棋也懂了,現在連書畫都有涉略,將來我可要輸給你了……」

  記憶在腦海中清晰的翻轉著,也讓她的淚落得更凶,想起那抹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霏霏的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刻也停下下來了。

  「小姐,你怎麼又哭了?」在一旁磨墨的書兒,一見到她淌淚,立刻緊張兮兮的低喊,將她喚回了現實。

  「我……」好想管大哥喔!

  他真可憐,為了自己成了什麼都沒有的人,她……她……真是罪該萬死啦!

  「小姐,不然咱們別寫字了,畫畫好嗎?」為免等會兒淹起大水,書兒很有經驗的建議道。

  畢竟自從那日管仲寒被人自白鹿書院驅離,小姐就常常出現這樣莫名其妙流淚的模樣,也將她們這幾個丫鬟從最初的手足無措,訓練到現在能面不改色。

  「不畫畫!現在管大哥不在了,誰幫我畫‘寒梅戲雪’?」霏霏嘟著嘴,哭喪著臉說。

  「那咱們下棋!」棋兒改了個建議。

  「下棋?!」霏霏喃喃,剛剛捉回來的神智,也忍不住的遠揚……

  「霏霏,你確定要下這一步嗎?」

  「我……」霏霏咬著唇,原本自信滿滿的她,被這麼一問,頓時傻了眼,不確定了起來。

  「你確定嗎?咱們今天可有言在先,輸的可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喔。」管仲寒很好心的提醒。

  「我就下這一步!」猶豫了半晌,她怎麼看都看不出自己哪里下錯了,於是鼓起了腮幫子,肯定地道。

  「那好吧。」他流露出一抹可惜的眼神,然後優雅的拾起一枚黑子,輕輕一落

  「啊……」已看出自己錯在哪!她一驚,連忙拿起了剛剛落下的那枚黑子,然後又拾起了自己已下的白子,要賴般地嬌嚷道:「不算不算,我剛剛下錯了!」

  「霏兒,起手無回大丈夫啊!」

  「人家又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姑娘啊!」她說得理所當然,換來的是管仲寒另一記疼寵的笑容。

  「你喔!」他只能笑著搖了搖頭……

  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儘是管仲寒的面容,霏霏的淚落得更凶了。

  「小姐……」琴兒狀甚無奈的低喊了一聲,最後索性提議,「要不,咱們來撫琴!」

  這「撫琴」兩字不說還好,一說可慘了!

  霏霏又想起上次弦斷指傷,管仲寒那著急的模樣,心裏又泛起一陣難過。

  「小姐,你別再哭了,再哭下去,管大少爺會不安心的。」

  「他如果真會不安心,那他幹麼不來瞧我,他……」她咕咕噥噥的說道,淚更像是流不盡似的。

  那種感覺她也不會說,只是自從管大哥走了以後,她的心房就像是少了什麼似的,變得空蕩蕩的。

  「小姐,你好歹也替他想想,他現在家產沒了,工作沒了,唯一僅剩的只有男人的自尊了。」棋兒頓了一會兒,看見自己的話的確引起了主子的精神,於是加了把勁的繼續說:「管大少爺向來疼你,他一定是因為不想讓你見著他這種淒慘的模樣,所以才不來看你的。」

  「真的嗎?」棋兒這不勸還好,一勸霏霏的心更是往下沉了一大截。

  他現在真的會很淒慘嗎?唔……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喂,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辦?」耽飄渺用力的踹了踹床板,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整天啥事不做,只會發呆的管仲寒。

  說什麼要給管仲陽一個教訓,可是偏偏他只出一張嘴,然後就把所有的事都扔給他做,害他累得像條狗似的。

  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那杜霏霏是他要搶回來做老婆的,又不是他想要的,他幹麼要這麼盡心盡力啊?

  「我交代你的事辦得怎樣了?」俐落的躍身而起,管仲寒才一坐定,便立即問道。

  已經七天沒見著霏霏那甜膩的笑容了,不知道她過得還好嗎?

  心中強烈的思念讓他決定加把勁,將她納入自己的管轄之中,這樣才不會任心頭的思念氾濫成災啊!

  「差不多都談攏了,所有的貨幾乎都被我們吃下了,我保證不出半天,管仲陽就會面臨沒貨可賣的窘境。」

  「那他在南方的曠產呢?」管仲寒本來就是不做則已,一做便不留情的人。

  他不但要截了管仲陽的貨源,還準備斷了他的金源,總而言之,就是要一舉挫去他的驕氣。

  不向霏霏退婚,他就逼到他退為止。

  「已經和方員外說好了,由我們吃下他的礦權,再切去他的金援,在內外交攻的情況下,一樣不出幾天,被他視若磐石的管家就會兵敗如山倒。

  「嗯!」管仲寒滿意地點點頭,旋即起身,狀要外出。

  「喂,你要去哪?難道你不去接回你心目中的小丫頭嗎?」

  「小丫頭暫時不急,讓她多想我幾天亦無不可,我要上京一趟,拜見杜家兩老,順便央請方山長替我作媒。」

  「嘖!你汙了人家女兒的清白,難道不怕被人給掃地出門嗎?」

  「霏霏那丫頭嫁給管仲陽肯定不會有舒爽的日子過,我這可是在救他們的女兒呢!」管仲寒朗朗一笑,想到再過不久,那小丫頭就會來到身邊與他相伴,就忍不住地大樂了起來。

  「咳!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倒是真能肯定那小姑娘會傾心于你?」

  「她一定會,也必須會。」爾雅的面容頓現傲然,此刻的管仲寒宛若睥睨天下內王旨。

  「是嗎?我倒要等著噍,若是讓她知曉了你對她的好全是有心機的,甚至早已對她心懷不軌,搞不好她會惱你一輩子!」

  「霏霏心善,縱是氣惱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何懼之有?」管仲寒對於霏霏的心軟可是有著十足的把握。

  說實在話,事到如今,他早就可以去找她表明心跡,畢竟那個小傻瓜此刻對他一定滿懷愧疚,再加上她對自己的信任,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騙上手。

  可是他不急,他要等,等到霏霏察覺自己的心思,這樣他才能夠確定她是真的喜歡自己,而不是因為感激或歉疚。

  「是嗎?」耿飄渺可沒他這樣樂觀,畢竟說實話,管仲寒的心機之重早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就另個層面來說,他還利用了霏霏去挑開他們兄弟之間在私底下的暗潮洶湧,更誇張的是,他借著和霏霏被撞見的事,去完成他跳脫管家束縛的心願。

  所以像這種自私的男人,萬萬不可輕易原諒,絕、對、不、行!

  無精打采的走在學院裏的竹林中。

  少了管大哥的這兒,學東西變得一點也不有趣。

  鎮日腦子裏都浮現著管仲寒淺笑的模樣,說實話,霏霏著實渴望見著他一面。

  唉!不知道管大哥現在人在哪里?

  「霏霏,為什麼歎氣?」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溫柔的低語。

  可是霏霏卻沒有停步,反而將步伐邁得更快。

  「娘子,你是怎麼了?」眼見她連他的面都不願見,管仲陽一股怒氣湧上,隨即加快了步伐,一把扯住了她。

  「別這麼喊我,我不是你的娘子。」望著他那依然俊美得叫人讚歎的臉龐,霏霏驚詫自己竟然找不到一絲絲往昔的悸動。

  她不是很渴望和仲陽哥哥成婚的嗎?可是現在……

  「怎麼氣衝衝的,是不是有人惹你了?」壓下心中的氣忿,管仲陽軟著聲,溫柔的問道。

  自從知道霏霏是管仲寒的心上人後,他就打定了主意不放手。

  既然家產被掠奪,管仲寒一點也不在意,那麼他就要噍瞧當他的心上人琵琶別抱時,他會怎樣的傷神。

  所以引誘霏霏變成了他的生活樂趣之一,除了拜託任、方兩位山長讓他暫留於此外,他甚至為了這樣的樂趣,甘願守在這既無醇酒、又無嬌娼舞娘的學院裏。

  「沒事!」現在的霏霏甚至連一句話也不願和他說,只要一想到他是如何卑鄙的掠奪了屬於管仲寒的家產,她就氣惱。

  總覺得是自己害了管大哥,要不是他好心的想要教她男女之間的情事,也不會惹來那些蜚短流長,更不會讓他被人誤會,人家管大哥哪有「兄奪弟媳」?!

  他們之間可是很單純的,好嗎?

  「怎麼沒事,瞧瞧你最近臉色越來越蒼白了,鎮日都這麼懶洋洋的不理人,我看不如咱們回城裏去,我找個好大夫替你瞧噍好嗎?」探手輕撫著她細緻的臉頰,管仲陽的溫柔恍若不是在作戲,就像是個真正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一般。

  「不必了,我想留在這裏。」以前她是巴不得想要回家,可是現在……她卻一步也不想離開,她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唯一明確的理由就是希望自己繼續待在這兒,那麼終有一天,現在下落不明的管大哥會回來找她。

  更何況她之所以懶洋洋的不埋人,那是因為物件是他!

  每次只要一瞧見管仲陽,她就忍不住想起管大哥所受的委屈,所以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讓他瞧了。

  「你怎麼可以留在這兒!」管仲陽的濃眉緊緊皺起,語氣問更是充滿著諸多的不滿。

  「為什麼我不可以留在這兒?」奇怪了,他又不是她的爹娘,幹麼對她想留在這兒繼續念書的決定這麼驚訝。

  「因為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所以你得回去和我成親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顯然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曾經百般嫌棄過她,甚至還威脅她得得到品蘭會之冠,才能入他管家大門。

  「可我又沒有在品蘭會上得冠,所以你不是應該要解除我倆之間的婚約嗎?」眨了眨水亮大眼,霏霏不明所以的問。

  「我現在不想要解除了!」他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可是我已經不想去參加什麼品蘭會了,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奪冠,既然如此我們的婚約不就可不當一回事了嗎?」

  說實在話,或許她曾經很渴望和管仲陽成親,可是經過這一次事件之後,不知怎地,每次只要一有人提起她和管仲陽成親的事,她的腦海裏就自然而然的浮現起管仲寒的身影。

  她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可是卻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已經與兩個月前的她不同了  。

  她不再視管仲陽為天,甚至厭惡起他的某些行逕,更不想為他戴鳳冠。

  「我沒有這麼說過。」為了霏霏那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極力撇清婚約一事,管仲陽顯得異常的氣急敗壞。

  「你的確有這麼說過!」她肯定地說道。

  兩條翠黛柳眉微微的往中間攏去,望著他俊逸依然的臉,霏霏只覺心中隱隱的漫起了不耐。

  「我、我不管,反正這親我是結定了,趕明兒我就要我爹娘到你家去下聘。」

  「我現在不想和你成親了,你回家去吧,反正是你說要退親在先的,既然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這樁婚事我們還是作罷吧!」對於一向有著翩翩風采的管仲陽,竟然出現此刻這種幾近無賴的行為,她雖戚詫異,但還是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是因為管仲寒對不對?」他氣極的質問。

  一直以來,哪個女人不是對他紆尊降貴的,只求能得到他的青睞,霏霏以前也是這樣的,可是自從來無敵女子學院念書,又遇上管仲寒後,就變了。

  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那夜霏霏緊靠在管仲寒懷裏的畫面,心裏一陣酸意上湧。

  「這關管大哥什麼事?」她不解的反問。

  怎地最近每個人都會在有意無意間,把她和管大哥牽扯在一起,可是那晚明明就是一個誤會啊!為什麼他們都不能瞭解管大哥只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呢?

  「怎麼不關他的事,一定是他恬不知恥的勾引了你,所以你才打算背棄婚約,然後和他雙宿雙飛,對不對?」

  既惱,又氣,且恨的管仲陽低吼著,原以為這樣能勾起霏霏的廉恥之心,卻沒料到他那言詞中對管仲寒的貶抑卻觸怒了她。

  「你憑什麼這麼說管大哥?!管大哥為人處世盡皆剛正,哪像你為了家產卻無所不用其極的掠奪!」

  她這番為管仲寒打抱著不平的話再次觸怒了管仲陽,只見他寒著一張臉,幾個踏步已然欺近了她身側。

  「你想幹什麼?」面對著他的逼近,她下意識地想要閃避,不自覺的便往後急退了數步。

  「你是我的,就算你是我不要的,我也不會讓他把你奪走。」怒氣漸漸淩駕于理智之上,他伸手攫住了她,不容她再閃避分毫。「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一文不直,什麼都沒有了,他憑什麼和我比?」

  「他幹麼要和你比?他就是他,你就是你,是不一樣的兩個人。」他的低吼換來了霏霏的不解。

  「反正你就是將心落在他身上了,是不?」管仲陽咬著牙,臉色陰沉的問。

  望著他,霏霏真的害怕了,她掙扎著轉身想逃,可是沒想到他卻先一步地俯低了頭,薄瑉的雙唇很快的攫住了她的。

  一股噁心的感覺頓時上湧,霏霏掙扎再掙扎,可不論她再怎麼使力,卻都掙不脫管仲陽的鐵臂。

  她只好絕望的閉上眼,停止了掙扎,像個木娃娃似的任那一陣一陣湧上的惡的長心感籠罩全身。

  「該死的!」輾轉在她毫無血的色她下許久,但任憑他怎麼努力,卻得不到絲毫的反應

  天生性傲的管仲陽怎能接受這樣的的結果?挫敗的他,重重地—把推開了宛若木偶的霏霏,怒極嘯咒駡,人便揚長而去。

  為什麼?

  呆坐在房裏一個下午,霏霏失了神的腦袋裏,怎地回蕩的儘是那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為什麼在管仲陽那極度噁心的吻後,她腦中浮現的竟是管仲寒那溫熱的唇和溫柔的吻?

  當初因為旁人的闖入,所以她沒有時間細想,後來又因為極度的愧疚與許多的想念而忘記去想。

  如今反倒是在她未來的夫婿強吻她的時候,她卻想莫名的想起了管仲寒的吻。

  他們兩兄弟的吻帶給她天差地別的感受,想當初管大哥在教她的時候,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全身虛軟,心裏更是漾苦一股莫名的甜。

  而管仲陽帶給她的感覺除了噁心之外,則再無其他。

  照理說,不該是這樣的啊!

  那管仲陽原該是她的夫婿,她卻只覺得他的觸碰噁心;而管大哥原該是她的大伯,她卻覺得他的一抹笑、一個觸碰仿佛都帶著一絲的魔力。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道理?

  難道說……

  驟然閃入腦海的念頭駭了霏霏好大一眺,可她的臉蛋兒卻一反近日的蒼白,微微泛起了一抹紅暈。

  當下,她沒再多想,活像是火燒屁股似的沖出門外,然後奔向方素心的房屋,她想該是她去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了。

  「唉!你這丫頭啊,還真是給管仲寒料中了!」望著前來表明心跡想要離開的霏霏,方素心搖了搖頭,歎息般的說道。

  「咦?」霏霏不懂得她的意思,無法接腔,只能發出一個疑問的聲音。

  「昨天他有來找過我了,請我幫他多多留意你。」看出她的疑惑,方素心立時解釋。

  霏霏耳朵裏聽著,雖然極想探知管仲寒的情況,可心裏頭卻莫名有一股酸意和怨氣直往上冒。

  為什麼管大哥寧願來找方山長,也不願來找她?難不成他還在怨她害了他嗎?

  「他啊,人都已經離開了,還特地拜託我一定要照顧你。」

  簡單的一句話,怨氣不見了,暖意漸漸升起。

  「那他現在人在哪里?」霏霏急切的問道,平素傭懶得像只貓兒的她如今卻睜著明媚的大眼,巴巴的望著方素心。

  「他啊!唉……」

  輕輕的一聲歎息將霏霏的心提得老高,腦中亦快速閃過幾個不好的念頭。

  他過得不好嗎?不如意嗎?又或者他失去了先生的工作,又沒了管家的庇蔭,現在正處於饑寒交迫的處境?

  幾個疑問逼得她急得發慌,本就不懂得掩飾心思的她,如今心中的焦急更是讓方素心瞧得一目了然。

  「你很擔心他?」她試探的問。

  「那是自然!」霏霏答得一點兒都不彆扭,反而顯得太過理直氣壯了些。"管大哥一向對我好,這次他被趕出書院,也是因為我造成的,我……」

  她說得心急,霧濛濛的水氣也開始在大大的眼眶中快速凝聚著。

  方素心明眸一瞧,頓時傻眼。

  呵,果真是個傻丫頭呵!

  難不成她到現在還以為,管仲寒真的只是為了要幫她學習男女之間的情事,所以才被趕出去的嗎?

  拜託,這種事通常都只是做,有人在教的嗎?

  之所以拿畫冊給她看,只不過是要她心中對夫妻問的親昵有個底,可沒真叫她去找個夫婿以外的男人來試試。

  而那管仲寒倒也真懂得把握機會,竟然吃定了霏霏的傻氣,一口氣將她拆吃入腹。

  結果該良心不安的人沒有良心不安,反而大大方方的來求她幫上一把,倒是那不該良心不安的人,整日渾渾噩噩,簡直沒被自己的自責給滅了頂。

  這……這世道究竟還有沒有天理啊?

  「你的擔心只是因為內疚嗎?」縱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方素心仍像是要確認什麼地又問。

  「我……」霏霏編貝般的齒緊緊嵌入了紅唇之中,本該肯定的答案在經過管仲陽晌午時的那一攪和便全亂了。

  「你該是也愛著他吧!」見她語塞,方素心再次開門見山的補了一句。

  只見此言一出,那個「也」字讓霏霏的俏臉頓時被紅雲掩蓋,而她的答案顯然已經不言可喻。

  「既然你不是真對他無意,我不像我家那個老頑固,雖希望你能如我願成為一名才女,但亦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他現在已經不是公子哥兒了,你……」

  管仲寒自創的基業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這秘密就連方素心也不知道,所以此刻這兩個女人只認定他真的成了個一文不值的窮小子。

  「我不怕!」霏霏突然用著極認真極認真的語氣說。

  「真的不怕苦?」

  這俗話說的好,貧賤夫妻百事哀,尤其像他們這兩個原都是名門之後,真能為愛情受得了苦嗎?

  「不怕!管大哥待我很好,所以我想陪在他身邊,不管他是什麼身分。」迎著方素心的眼神再也沒有一絲猶豫,她顯然從這一陣子的混亂和思念中找著了答案。

  「好吧,那你去找他吧!」遞給了她一張紙,方素心的笑容裏滿是祝福。

  她本就不是一個拘泥于世俗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有這問無敵女子學院的存在。

  既然兩個年輕人彼此有情有愛,那就讓他們去試試又何妨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4:11

第八章

      探頭探腦!

  行跡鬼祟!

  一個矮小的身子蹲在翔龍齋的對面,用力的往裏頭瞧去。

  可她左瞧瞧、右瞧瞧,幾乎望眼欲穿,卻怎麼也瞧不著自己想見的人。

  「小姐,咱們在這兒瞧,也瞧不出個什麼,要不我們進去裏頭問問?」

  為了避過管仲陽的眼線,偷偷摸摸的開始找人之旅,霏霏這次出遠門原本一個丫鬟都不肯帶,可是卻拗不過琴棋書畫等人的憂心,所以不得已她只好破例帶上了琴兒一塊前來。

  此刻的她與初初到無敵女子學院念書時,因為怕生活上的下方便,而帶了幾馬車的東西和僕傭全然不同。

  「別……我……」之所以躲在這裏,除了想先探知管大哥此刻的生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畢竟,縱是她再天真,也知道如今自個這種偷偷摸摸一個人跑來這兒找男人的舉措有多麼的大膽。

  所以……

  "我說大總管,你蹲在那兒偷瞄那兩個娃子已經很久了,她們的行跡鬼鬼祟祟的,難道我們不用報官嗎?"

  駱總管滿臉憂心的望著外頭,只見耿飄渺小心翼翼的蹲在門邊,向他招了招手。

  「來,駱老你瞧,那娃子和咱們大老闆合適嗎?」耿飄渺這左瞧瞧、右看看了半晌,怎麼看還覺得讓霏霏這天真的姑娘配上管仲寒那個大奸之徒太過浪費。

  「咦!她就是……」原本十分不贊同耿飄渺那莫名行逕的駱總管一聽,雙眸霎時晶亮的也跟著直盯著對街瞧。「你是說那個眼睛水靈水靈的,臉蛋不過巴掌大的小姑娘嗎?是個漂亮討喜的姑娘呢!不似那些總是纏著大老闆的姑娘花枝招展的,看了讓人舒服,怎地配不上我們大老闆呢?」

  「我就是覺得那姑娘太過水靈了,配上那奸得徹底的大老闆,著實太浪費了些,你說是不?」

  「咦!」耿飄渺的話聲剛落,一抹身影方巧步入駱總管的眸光之中,嚇得他連忙將要附和的話給吞進了肚裏,低垂下頭。

  「駱老你怎麼不說話,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咱那大老闆比狐狸還像狐狸,騙起人來是面不改色,這樣靈動的小姑娘配上他真是太浪費了。」

  說著說著,他臉一轉,本想尋求駱總管的支持,可是誰知道卻看見一雙厲眸正瞪著他。

  害得他差點兒咬到了舌頭,只好硬著頭皮轉了語氣,討好地道:「呃,不過光就面貌來,兩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啦!」

  「聽起來你對我真的很不滿,我是不是該試試看究竟是你奸、還是我詐?」管仲寒沒好氣地說道,跟著蹲在他們身旁,挺好奇他們究竟在看啥?

  可這不瞧還好,一瞧,他眸光倏地變得更加的淩厲,惡狠狠的直瞪著耿飄渺。

  「她在那兒待多久了?」儘管眸中佳人讓一股巨大的欣喜在他心裏躍動著,可他的語氣卻很沉。

  「一下……一下而已。」忍不住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耿飄渺頓時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直起了身,想也沒想的動手脫去錦緞製成的外衣。

  「你……你想幹麼?」耿飄渺望著他的舉動,大驚失色的問道。

  他該不會想要在這當口找他練拳頭吧!

  嗚,他不過是因為好奇,所以想在這兒觀察一下杜霏霏為什麼可以笨得這麼徹底而已,這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他怎麼可以……

  他心中的哀嚎沒完,卻見眼前的人影倏地大步地往霏霏所在之處疾走。

  「呼!」一見他的舉動,默契十足的耿飄渺已然猜到了他的動機,他重重地吐了一個氣。「原來脫衣服是為了博取佳人的同情啊,還說自己不好,簡直是奸透了!」他嘴裏雖然不滿地喃喃念著,但卻也不免由衷的替好友感到高興。

  杜家丫頭只伯是真的愛上了仰寒,這傢伙多年的心願得遂,未來應該可以對他好些了吧!

  怔愣地望著眼前的人影不斷的在她的瞳眸中放大再放大。

  霏霏整個人僵在原地,小小的拳頭緊握,一抹激動自心口躍上喉頭。

  幾日不見,管大哥瘦了,而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淚,逐漸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仍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將他的身影全都納人眼簾,印記在腦海中。

  「傻丫頭,哭什麼?」厚實的手掌揉上她的頭頂,管仲寒的臉上漾起一抹她熟悉的笑容,而那抹笑更讓她的淚來得更加的洶湧。

  「管大哥……對……不起!」她哭得淒慘,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都是她害的,瞧瞧他那身布衣,說明了這段日子以來,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嘖!怎麼這麼愛哭呢?哭得眼睛紅通通的,活像是只小白兔似的。」

  「我……要不是我,管大哥也不會被趕出管家,也不會被趕出書院,嗚!都是我,那那麼笨……」

  「傻姑娘,別哭了!」暗歎了一口氣,心中微微泛起的不安讓管仲寒既歉疚又疼寵地將她密密實實的攬人懷中。

  一個緊抱佳人,一個心滿意足的窩在那溫暖的懷裏,他不在乎他人探看的眼神,任由時光一點一滴的流逝。

  「傻瓜,管大哥很好,不用說對不起。」好半晌之後,終於懷中的哭聲暫歇,管仲寒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直視著霏霏被淚水洗得晶亮的雙眸。

  「可是如果你不是要教我……教我那門功課,怎麼會被逐出家門和書院。」她委屈的嘟著嘴說道。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揚起了一抹寵溺的笑容,那熟悉的笑頓時讓霏霏好安心。

  「管大哥,你真的不怨我嗎?那你怎麼都不回學院瞧我?」

  在等你自己想通啊!

  不過這個答案,管仲寒聰明的將它放在心底,這會可還不到揭露的時機呵!

  他要等!等到霏霏真的開了竅,能夠瞭解他的一番心意的時候,他才要告訴她,這也算是他對這段感情的小小堅持吧!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逕自的問:「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我……我……」她低著頭、絞著手,小姑娘家的矜持讓她說不出自己是因為已察覺喜歡他,所以便來找他的話語。

  「霏霏,你來這兒,方山長知道嗎?」

  「嗯。」她點了點頭。

  「那其他人知道嗎?」

  「我是用偷溜的,是方山長幫我的喔!我想那個管仲陽應該還不曉得,你都不知道,這陣子他有多討人厭,不管我到哪,他都會像鬼一樣的冒出來。」霏霏得意揚揚的說道,小巧誘人的丁香還頑皮的吐了吐。

  自從那日在竹林裏遇到瘋子般的管仲陽後,她很自動的將以前的仲陽哥哥降級為管仲陽。

  「那他都說了些什麼?」

  「他都很凶很凶的說什麼,你把我搶走了,他不會放過你之類的,還有那天在竹林裏,他還很過分的……」說著說著,她突然噤了聲,望著管仲寒那突然染上陰寒的目光,身子忍不住輕顫了下。

  「管大哥,你的眼神好可怕,你在生氣嗎?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霏霏別伯,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你繼續說。」

  「就是他突然要我回京城去成親,可是我下肯,他就……就做了上次你教我的事。」

  「我教你的事?!」向來溫和的語調,倏地拔高了幾度,管仲寒心裏回蕩的怒氣更盛。

  看來那個小子是真的和他杠上了,即使已經獲得全數家產亦不滿足。

  果然和他先前所預測的一模樣,他始終不單單只為了家產而仇視自己。是因為驕傲吧!所以即使達到了原先的目的,也不願放手。

  好吧,既然他想玩,自己就陪他玩玩吧!這次他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對啊!那感覺好可怕,和管大哥教我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呢!」

  「真的嗎?」管仲寒眸中倏地閃現精光,他出其下意的問:「那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我想陪著管大哥。」

  「為什麼想陪著我?」目光灼灼,他正在索討著霏霏的真心。

  「就是……因為……」她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總不能這麼大剠剌的說她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他了吧!

  突然,她的靈光一閃,反問道:「難道管大哥不喜歡我來陪你嗎?」

  「怎麼會?只不過我現在的樣子你也瞧見了,你陪著我只怕要吃苦了。」管仲寒雙手一攤,完整地將自己的「落魄」展現在她的眼前。

  沒聽見自己想聽的話,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可管仲寒也不急,反正這丫頭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只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我才不怕呢!我喜歡陪著管大哥。」

  「即使我一無所有?」即使明知她的出現已經代表了一切,管仲寒仍然笑問。

  「嗯!」霏霏用力的點點頭,強調著自己的決心。

  莫名其妙的又贏得了白眼一枚,耿飄渺再也忍不住的踏著氣衝衝的腳步,在後院找著了正光著膀子,活像苦力似砍柴的男人。

  「喂,事情都替你辦奸了,你這落魄的模樣還要扮多久啊?」他雙手權著腰,惡聲惡氣地問道。

  管仲寒只是淡淡地抬頭,掃了他一眼,但並沒有答話,又逕自低下頭來,繼續砍著柴。

  「我警告你,我可是受夠了你那小姑娘,整天拿著我是‘奴役’你的大惡人那種眼光瞧著我。」耿飄渺的惡聲惡氣並沒有替他招來管仲寒太多的關注,還是僅僅只有淡淡的一眼,氣得他雙拳握緊的大吼,「你要是再不趕快結束這種鬧劇,我就……」

  咱地一聲巨響,管仲寒用力剖開了一株大樹幹後,扔下手中的斧頭,挺直身體問:「你想怎麼樣?」

  「我就去告訴那個小丫頭,其實你富可敵國,卻為了捉弄她,博取她的同情,騙得她的一顆心。」他雙手擦著腰,一臉認真,虛張聲勢的恫嚇著。

  「你不會的!」管仲寒很肯定地戳破了他的虛張聲勢,做朋友已經這麼多年了,他還不瞭解他那刀子嘴、豆腐心嗎?

  「誰說我不會?我就是不懂,你幹麼對這些下人的工作這麼樂此不疲,以前還可以說是為了閃避管仲陽的耳日,不想打草驚蛇,那現在呢?事情都已經辦好了,管家的產業也大部分部落入了你的手中,你幹麼還繼續扮可憐啊?」

  「我……」在好友的逼問下,管仲寒少見的語塞了。

  那種感覺是很難說得出口!

  的確,從開始到現在,一切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可是,他幹算萬算卻沒有算著自己的得失心。

  尤其是當霏霏來到這兒,鎮口自責地試圖幫他的忙,一點也不以他身無分文而鄙視他。

  這一切在在讓他很感動,也讓他更愛她丁!

  可相對的,也變得對霏霏在得知一切事情後的反應沒了把握。

  他怕呵!

  怕在霏霏那雙晶亮的眸子中見著氣忿,更怕自她的口中聽得她的恨意,只因為其實他要算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所以現在的他,也只能一天拖過一天,至少這樣他還看得到罪霏眸中那燦燦的笑容。

  「喂,說話!」自他的眼中看出了掙扎,耿飄渺搖著頭,放軟了語氣。

  「你別多事。」狠瞪了他一眼,管仲寒的語氣中帶著嚴肅的警告。

  「我多事?!」不可思議的反手指了指自己,他這是在關心他耶!這算是多事嗎?

  要他來說,自己倒真成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裏頭的那個呂洞賓,而一向沉穩過人的管仲寒則成了那只亂咬的狗。

  「拜託,我是怕到時管仲陽想通了一切的事情,殺來這裏,那時你要怎麼自圓其說?」

  「這事不勞你費心……」管仲寒有些不耐煩的應道。

  其實耿飄渺擔心的事亦正是他所擔心的另一件事,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真相來臨的時間也跟著越近,他的心便更沉重。

  「你以為我很喜歡費心嗎?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那小丫頭昨天傍晚跑去廚房,跟廚房的大娘說了什麼?」

  「她去廚房做啥?」皺起了劍眉,他不解的問。

  「她竟然跑去廚房眼大娘說,她要去幫忙洗菜煮飯,以抵用她住在這兒的花費,還和大娘說,她不想吃那麼多的菜,每餐只要幾片醬瓜就成了。」

  「她……」管仲寒被這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給震懾住了,本來緊抿的唇頓時驚訝的張成了個圓。

  耿飄渺狠瞪了他一眼,介面說道:「她是擔心她在這兒造成你太多的負擔,所以她打算自食其力。」

  「這傻丫頭!」管仲寒的心倏地揪緊,他真的沒料到,霏霏那個向來被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竟然會做出這樣讓人心疼的事來。

  他……他真是太不該了!

  「快去告訴她吧!你沒聽過自首無罪,更何況你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愛她,我想她應該不會怪你的。」耿飄渺苦口婆心的勸著,可千萬不要誤會,他不是同情這只自做自受的老狐狸,他可沒那麼大的同情心。

  他之所以會將霏霏做的蠢事告訴他,只不過足不希望自己在她的眼中永遠是個剝削僕傭的惡主罷了。

  在好友的苦勸下,方才消化完所聽到的那些震驚消息,管仲寒便連忙躍天而起,往霏霏住的房舍飛馳而去。

  的確是該告訴她的時候了!

  望著眼前那一盤盤的醋溜鯉魚,豆豉排骨,紅燒膀子,海鮮匯鴿盅等名菜。

  只要一想到此刻管仲寒正在後院劈柴,那執著筷子的手便怎麼也動不下去,最後霏霏只好頹然放下筷子,皺著一張小臉,苦惱地問著琴兒。

  「琴兒,你瞧那大嬸是不是忘了我昨天交代她的事啊?」明明說好了只要兩、三片醬瓜,不要這些東西來加重管大哥的負擔,可她們還是偏偏送了這些東西來,真是讓她生氣。

  「呃——」這樣的問題別說是霏霏不知道答案,就連琴兒也挺納悶的。

  那管大少爺此刻明明是落了難,在這兒當人家的長工,這家的主人怎麼可能這麼好心,不但撥了一間這般雅致的廂房供她們居住,甚至還天天奉上大魚大肉。

  這種情況簡直是怪得讓人不起疑也難,也虧得小姐還能不知不覺的,以為這些花費全都要在管大少爺的薪晌裏扣去。

  她也不想想,這長工一月的薪晌能有多少,能讓她天天住華樓、吃珍饉嗎?

  就這一點來說,她家小姐還真是天真得有些過分,而她則已經警覺到事情有古怪,這幾天上上下下的打聽,只可惜這家的僕傭嘴巴都緊,還沒讓她查到些什麼。

  「琴兒,把這些撤了吧!我吃不下。」看部下看那些菜一眼,霏霏便交代道。

  「小姐,你已經兩餐沒吃了,再不吃,只怕身子要出問題了。」

  「人家吃不下嘛!叫我吃這些東西不等於是在吃管大哥的肉、喝管大哥的血,我、我……會心疼嘛!」在自家丫鬟面前,霏霏一向沒有什麼秘密,她們自然也知道她早巳察覺自己的心思,

  「可是,若是你不吃,到時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不是一樣會拖累管大少爺。」

  「這……」她咬著唇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吃。「我不吃,你拿去廚房還給大娘,記得不准她和管大哥收錢,畢竟我連一口也沒碰。」

  「喔!」心知小姐這餐是鐵定不吃了,琴兒只好不情不願的收拾著。

  「對了,咱明天去找點事做,幫助管大哥好嗎?」霏霏突然朝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她說道。

  她的話引來了琴兒詫異的眼神,她家小姐總是貪懶、貪舒適,可如今愛上了管大少爺,竟然想要出去找事做?!

  天啊!如果老爺和夫人知道小姐在這兒受的苦,肯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這……小姐……」琴兒正要開口勸主子乾脆回家,別在這兒受苦,可這時一記低沉的嗓音已然響起。

  「傻丫頭,你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為難琴兒了?」

  「我哪有!」看到管仲寒步入,霏霏的眼兒霎時晶亮,朝著他飛奔而去,自動地扯住他的手臂,一切自然得仿佛他倆本該這般親昵。

  「咦,你怎麼還沒吃晚膳呢?」他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琴兒正在收菜的舉動,問道。

  「我……我吃不下。」在他的凝視下,霏霏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一樣,低下頭默不作聲,雙手頓成絞成了一串麻花。

  倒是琴兒因為心疼主子有話不敢說,這麼偷偷摸摸的替人家省錢,還像做了壞事一樣,便仗義執言了起來。

  「管大少爺,咱家小姐說你這麼辛苦的工作,卻讓她天天吃山珍、住大院,她心疼,所以吃不下!」

  唉!果然理由和耿飄渺想的一模一樣的,這個叫人心疼的傻丫頭呵!

  落了坐的管仲寒一把抱起了霏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臉對著臉,眸映著眸。「傻丫頭,難不成你以為管大哥供不起你生活嗎?」

  「不……不是這樣的。」生怕自己的舉動傷了大男人的自尊心,她連連否認,「我只是最近天氣熱,吃不下。」

  天氣熱?!聽到主子的理由,琴兒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虧得小姐連這種藉口也說得出!

  雖時至夏日,但這兒四季如春,天氣涼爽,既不熱也不冷,白癡才會真的相信她不吃東西是因為天氣熱。

  算了!她不要在這兒繼續看小姐說出這等讓她想找地洞鑽下去的笨話,還是繼續去探查心中的疑問比較實際。

  琴兒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這對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卻總還處於渾沌狀態的有情人。

  「霏霏。」管仲寒低喊了一聲,將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她的,試探地問:「如果有一天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什麼樣的欺騙?」霏霏歪著頭問道,又補上了一句,「如果是善意的欺騙,那我一定會原諒管大哥,因為管大哥對我最好了。」

  「呃,就是……」其實我很有錢,再來千個你也吃不垮我。

  能這麼開門見山的說嗎?望著她天真信任的眼神,管仲寒的頭頓時痛了起來。

  原本決定要據實以告的決心,又岡為心中的不安而動搖了。

  他暗歎了一聲,將手圈住了她纖細的身子,一拉,便將她給密密實實的攬緊。

  「管大哥,我們這樣似乎於禮不合啊!」霏霏後加後覺,蠕動著身子,嬌羞的低嚷。

  「怎會於禮不合,你該不會連我愛你這麼明顯的事實都看不出來吧?」被秘密折騰得煩惱不堪,管仲寒已經懶得再隱瞞了,索性先將簡單的說出口,至於難的部分就……再等等吧!

  「管大哥……你、你說……什麼?」她驚詫得張大了眸,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覺得自己彷佛身在夢中。

  旁人說的是一回事,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可真正聽到他說愛,她依然忍不住地激動。

  「我愛你啊,小傻瓜!」他毫不吝惜的再說了一次。

  「你真的愛我?」

  「是的,愛你這個遲鈍的小東西,難下成你真以為我上次吻你,真是因為想教你,我那叫情不自禁,就像現在一樣。」他俯在她的耳側低喃,然後突然移動自己的唇找著了她的。

  因為上次管仲陽的舉動,那噁心記憶一直殘留,霏霏忍下住對管仲寒有了片刻的瑟縮,可是很快的,當那獨屬於他的氣味竄至鼻端,她便卸下了心防,任由他強勢的掠奪。

  他將成為她的!管仲寒的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並立刻欣然接受。

  大掌順著她細緻的頸項找著了她的柔軟,那份燙人的柔軟,立時讓他粗喘了一口氣,而他向來自豪的理智更是在霎時問煙消雲散。

  「霏霏,你愛我嗎?」他不但要掠奪她的人,也要掌握她的心。

  霏霏微喘著氣,輕啟檀口,正要訴說她的愛,但這時卻自大老遠傳來了琴兒那帶著驚恐的嚷叫。

  下一刻,閨房的門便洞開,還好管仲寒眼明手快的一把扯過自己的外衣罩上了霏霏白皙的肌膚,要不然豈不是春光乍泄!

  一張臉鐵青的直瞪著魯莽的琴兒,但是琴兒現在可沒心情害怕,只見她慌慌張張地道:「小姐,不好了,管家及咱們家的老爺和夫人全來了!」

  「啊!」很難自方才的激情中回神,霏霏微愕,不知該作何反應。

  琴兒見她沒有反應,便用著更加驚恐的語氣道:「還有那管二少爺,他帶了一群官兵,說要捉管大少爺入獄,罪名是拐帶良家婦女。」

  天啊!這該怎麼辦?

  「霏霏別慌,一切有我。」像是早料到這一切,管仲寒的面色如常,沒有半點懼伯。

  「不行,管大哥,你先別出去……不……你還是趕快避走好了,我去和爹娘說,再去求管仲陽別為難你……」霏霏拚了命的推著他的胸膛,想將他推走,可不管她怎麼使力,管仲寒就像座山一般的動也不動分毫。

  她急了,在這個注重禮教的世道裏,「拐帶良家婦女」的罪等同於姦夫淫婦,在人們眼中是罪大惡極的。

  管大哥已經被她害得一無所有了,她可不能再害他了。

  「傻丫頭,相信我好嗎?」再一次的額對額,眸對眸,管仲寒輕聲要求著。

  望著他的眼神,霏霏知道她深愛的男人正在向她祈求信任。

  可是,怎能呵?

  經過了這陣子,她已經不能想像沒有他的將來,她……

  「相信我。」他再一次的低哺,「如果說我連你都不能保護,那你還要愛我做什麼呢?」

  霏霏那種極欲保護他的心態,是他從沒有在旁人身上看過的,就連他的父親也不曾,這也讓他更愛她了。

  「相信我……相信我……」

  不間斷的祈求竄入她耳際,她懂得他的心思,可是……

  終於,霏霏深吸了口氣,抑下了心頭的不安,直視著他的眼,要求道:「答應我,永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當然!」管仲寒毫不猶豫的許諾。

  他相信並且決定,這個諾言將會跟著他直到老死。

  「好,咱們一起去面對!」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掌,她堅定地說道。

  經過了上次的風波,她再也不願讓他一個人孤單的承受。

  「走吧!」這次管仲寒沒有拒絕,欣慰地知道她的傻丫頭已成熟了。懂得為了自己的愛而奮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2 01:44:50

第九章

  兩家的爹娘,早已被耿飄渺延請入內廳,門外站著一群雄糾糾、氣昂昂的捕快官兵。

  管仲寒握著霏霏的手,臉上依舊帶著往昔那種自信滿滿的淺笑。

  「就是他!」一見他們現身,管仲陽立時對著捕頭道:「快把他捉起來。」

  數隻刀柄同時出鞘,自小養被深閨的霏霏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她的心一驚,手更是緊緊的握著管仲寒,原本下定的決心亦開始動搖。

  「不要!」她驚呼了一聲,望著他急道:「你……」

  「噓,別怕!」管仲寒柔聲安撫,完全無視於那嚇人的陣仗,妥善地將她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後,才起轉面對管仲陽。

  「你……想要什麼?」他輕問。

  「我來要回我的未婚妻!」管仲陽瞪著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霾。

  「你確定?」

  「當然!」

  「要了她,你憑什麼養她?」

  「什……什麼意思?」他臉上因為這個問題,頓時浮現了一抹心虛,但他仍強自鎮定地問:「難不成我們堂堂管家,還會養不起她嗎?」

  「真的養得起嗎?」眉眼兒一挑,一股子明顯的輕蔑已然入了在座眾人的眼,引起幾個老人家搞不清楚狀況的面面相覷。

  只有向來疼兒若命的歐陽翠開口聲援自己的兒子,用著拔尖的嗓音說:「你這個問題未免好笑,這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管家的產業縱是要養幹百個媳婦也不成問題。」

  「你娘說的是真的嗎?」若有深意的雙眸掃向明顯有些局促不安的管仲陽。

  「當……當然。」被瞧得心裏發毛的他有些心虛的回道,但那虛浮的語氣卻讓管為興和歐陽翠皺起了眉。

  「仲寒,你這是什麼意思?」管為興沉著聲問,心中驀地漾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對於仲陽的急切,他本就略有懷疑,仲陽一向眼高於頂,否則當初也不會想和杜霏霏退婚,可不過才多久的時間,他竟又急切的想要和她成親。

  本來他以為這不過是仲陽故意想要傷害仲寒所以這麼堅持,可是瞧著仲寒那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便更加懷疑了。

  「為何不問問管仲陽,問問他把管家偌大的產業怎麼了?」

  「我現在問的是你!」端起為人父的尊嚴,管為興看著一臉心虛的次子,心中一抹不祥頓起。

  「這……」杜家夫婦面面相覦,答案已然很明顯的表達在他們的表情之中。

  「你住嘴!閉嘴!」管仲陽狼狽至極地低喊,「是你,一切都是你,你就是翔龍齋的大老闆,對不對?」

  「嘖,現在知道已經太遲了。」管仲寒搖了搖頭,也等於問接承認了管仲陽的猜測。

  他的承認頓時讓向來就怨恨嫉妒他的管仲陽忿怒至極,他幾近瘋狂的朝著圍在一旁的官差喊道:「你們快把他捉起來,他就是拐帶我家媳婦的男人。」

  在一旁戒備的官差們終於再次有了動作,畢竟「苦主」都已經說話了,他們總不能視而不見。

  「不要!」霏霏驚懼的發出低呼。

  「等一下!」一直靜默不語的杜大德突然開口暍止。

  「杜伯父,你怎麼……」管仲陽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顯然對他的阻止很是不滿。

  「我先問你,你大哥說的是真的嗎?你把管家的產業全都弄垮了?」

  「我……我……」

  「那你這麼急著想娶霏霏,也是因為她的家世和財富?」

  「不、不是的……」

  管仲陽的否認聽起來一點都沒有說服力,登時杜大德已經心知肚明,這兩個答案都是肯定的。

  「我想咱們兩家的婚約就到此為止了,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想管老你應該也沒意見吧!」杜大德對著管為興探詢道,但與其說是探詢,不如說是告知,事到如今,他是萬萬不可能將女兒嫁給一個眼中只有金錢的男人。

  「沒意見,是我教子不嚴,是我們管家沒這個福氣有霏霏這個媳婦兒。」

  杜大德的話讓管仲寒和霏霏同時喜上眉梢,兩人深情對視,可此舉卻大大刺激了滿心挫敗的管仲陽。

  棘手的婚約一解決,管仲寒立即朝霏霏步去,拉起她的手,便對著杜家夫婦說道:「伯父、伯母,我希望你們能將霏霏許配給我。」

  「這……」雖然眼前的男子偉岸,可是他也是管家之人,一女先後許給兄弟兩人,豈不有違倫常?

  可是瞧女兒方才的憂心,和此刻的喜悅,明顯的一顆芳心已經系在管仲寒的身上,而且還是郎有情、妹有意。

  這事該怎麼辦才好啊?

  就在大家都將焦點擺在猶豫中的杜大德身上之際,管仲陽突然像發了狂似的沖向一旁持刀的捕快。

  趁著捕快猝不及防之際,他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刀,跟著便往管仲寒的方向沖去。

  眼角掃見他發狂的舉動,霏霏想也沒想地便立即以身護住管仲寒。

  但管仲寒又哪里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傷害,所以在那危急之際,他又一個旋身,將她護在身後,甚至沒來得及自保。

  「不要……」眼看著那亮晃晃的刀就要刺進管仲寒身上,霏霏忍不住地放聲尖叫。

  「你死吧!」管仲陽紅了眼,一點停手的打算都沒有。

  就在眾人真的以為管仲寒就要喪命之際,突然破空發來一錠銀子,重重的力道打歪了那刀尖。

  當地一聲,管仲陽因為那淩厲的勁道而鬆開了手中的刀子,只能眼睜睜地任它筆直的往地上跌去。

  「嘖,這樣就要弑兄,看來我們也太過高估你了。」救了管仲寒一命的耿飄渺,對著管仲陽搖了搖頭,鄙夷的道:「虧得你大哥還顧念兄弟之情,心裏盤算著只要你願意放棄與霏霏的婚姻,他就要將所有的產業交還給你。」

  「這是不可能的,他從來沒當我是兄弟過。」管仲陽才不相信兄長會這麼好心。

  「喂,你這小子可要搞清楚,究竟是誰沒當誰是兄弟啊!你大哥是不想同你計較,反倒是你處心積慮的想要扳倒他,這究竟是誰不當誰是兄弟啊?」耿飄渺沒好氣的反駁,要不是怕那接收過來的產業將來全落在自個的身上,誰有那麼心情同他說這麼多啊!

  「這……」瞧他說得言真意切,管仲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管仲寒。

  真的是這樣的嗎?是他一直讓嫉妒蒙蔽了心眼,所以才死命的咬著親兄弟不放嗎?

  管仲寒明知他的疑問,但卻一語不發,只是逕自取出這次從管仲陽手中得來的銀票,遞給了他。

  「好好做吧,爹和二娘還等著你奉養呢!」

  簡單的一句話,立刻讓管仲陽臉上羞愧滿布,更為管仲寒贏得了眾人的讚賞,再加上方才瞧他們小倆口願意以生命為彼此犧牲的深情摯愛,何雩娘忙不迭的抬手撞了撞夫婿的手,催促道——

  「還不快同意他們的婚事!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女婿,絕不能讓他溜了。」

  「這……」杜大德還在猶豫,畢竟……這人言可畏啊!

  可性急的何雩娘哪有那麼多的耐心等待,連忙搶上前說道:「這賢婿啊!我家霏霏以後就要拜託你了。」

  管仲寒這才要漾笑同意,準備認岳母,但——

  「我才不和這個大騙子成親!」霏霏卻選在這個時候大喊了一聲,然後便飛也似的奔了出去。

  此舉讓管仲寒俊逸的臉上全沒了往日的氣定神閑,他甚至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連忙追了出去。

  「霏兒……」

  追著霏霏的身影,幾個身形起落之間已經她給捲進了懷中。

  「霏兒,你怎麼啦?」低頭審視著她,管仲寒的臉上滿布焦急。

  她嘟著嘴不說話,水靈靈的大眼更是充滿了怨懟,說不瞧他就不瞧他。

  「霏兒!」眼見向來甜喜可人的她怎麼樣都不理人,他忍不住擔心的沉下了聲,低喊道:「你要再不說話,我就……」可看苦她扁著的小嘴,委屈的臉蛋,威脅的話卻怎樣也說不出口。

  「你就怎樣?」明眸一瞪,被欺騙的火氣一下子上湧。

  虧她還這麼擔心他,不但從學院跑了出來,要和他同甘共苦,其至為了怕他養不起自己,連飯都不敢吃。

  結果呢?

  他的謊言讓她變成了一個大笨蛋,只差沒有傻兮兮地被他騙了還幫他數銀子。

  「霏兒,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完全不知道她在氣些什麼,可是管仲寒也只能軟著聲調問。  

  「你還敢問我,你做錯了什麼?!」霏霏指控的語氣包含了讓人心疼的委屈。「你騙我!讓人家以為你淒慘落魄,讓人家為你心疼萬分,結果呢,原來你一點都不淒慘也不落魄,你說你是不是在暗地裏笑我傻?」

  「好霏兒,我會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如果不這樣的話,你想仲陽有那麼簡單就會放手嗎?」他討饒般的說道。

  咦,這樣說好像也對?可是……

  她連忙搖搖頭,拒絕再次被他可憐兮兮的表情騙去。

  「那也不用連我都騙啊!你知不知道,當我以為你真成了長工,我的心好疼。」

  「霏兒,我知道我不對,我們成親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成親引誰要和你成親?」霏霏氣嘟嘟的說道。

  「你啊!」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像個孩子似的耍起了無賴。「你的身子都被我瞧過了,小嘴也被我吃了,不和我成親要和誰成親?」

  「我……我……」他溫熱的氣拂在她臉上,一陣麻麻癢癢的,讓她忍不住地閃了下神。

  可這次她拒絕被說服,只見她用力的推開了管仲寒,腦海中念頭一轉,便堅定地說道:「我不要和你成親,我要回去學院念書。」

  「不行!」管仲寒霸氣地否決了她的決定。「我不准!」

  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抱得美人歸,怎麼可以又讓霏霏離他遠去呢?

  「誰管你准不准,除非我奪得品蘭會之魁,否則我絕不成親。」

  「霏兒,你別任性!」

  「我才沒任性,我說的是真的。」霏霏的牛脾氣一起,說什麼也不妥協。

  誰叫他要將自己騙得團團轉的,這口氣不出,她怎麼也不甘心。

  還以為他是個天大的好人,結果卻是一個既奸詐又可惡的大壞人,她怎麼會愛上這個男人啊?

  「你……是認真的?」眼見他好說歹說,她都不肯消氣,沒轍的管仲寒突地放輕語氣問。

  「當然是認真的!」

  「那好……」他泛起了一抹危險的笑容,就在霏霏慢半拍的驚覺不對之際,他已經一把將她攬腰抱起。

  「喂,你要幹什麼?」她驚詫的問道,甚至手腳並用的狂踢猛踹,企圖逃離他的魔掌。

  「既然你決定不成親,那不如我們先入洞房吧!咱們去繼續剛剛未完的事。」帶著一抹魔魅的笑容,他輕柔的在她耳際低語。

  事實上,他一點也不介意先入洞房,再成親;可就算人了洞房她還是不成親,也沒有關係,那就先生孩子再成親。

  反正,他是決計不會讓她再回無敵女子學院的,若真要回去,也得等兩人結成連理,再一同向兩位山長報喜去。

  本以為今生已是錯過,可如今她終究回到了他的身畔,既然天意如此,那他就斷不可能再放她離開。

  「你……不可以……」霏霏掙扎的低吼,但旋即被他以吻封緘。

  「唔,不要……」初時她還能努力抵擋他的誘惑,可當他的氣息逐漸滲入她的鼻問,抗拒不由自主的漸漸平息了。

  「丫頭,你是愛我的,別因為氣忿,就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好嗎?」一吻既罷,管仲寒在她耳際柔聲說道。

  「可是……」不甘心啊!

  「那不然這樣,就罰我直到等你氣消了,才能聽到你對我說那三個字,好嗎?」突然,他臉上爬上了賊賊的笑容,風馬牛不相及的說道。

  「哪三個字?」被吻得昏頭轉向的霏霏傻愣愣地問道。

  「就是那三個字啊!」他「很用力」的提醒著。

  「不懂?說清楚些。」直線條的霏霏怎麼可能聽得懂這麼用力的暗示,於是她搖了搖頭。

  「那你愛我嗎?」沒有回應她的要求,管仲寒又突然這麼問。

  「愛啊!」霏霏下意識的答道,然後她像是突然開竅似地問:「啊,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嗎?」

  呵,聽到了!

  管仲寒賊賊地勾起心滿意足的笑容,他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不告訴你‘我愛你’,這樣你就聽不到了。」天真的霏霏竟然還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懲罰他的方式。

  結果……

  唉!怎麼又被騙了,誰說這是處罰來著,那賊人管仲寒這不就聽到了嗎?而且還聽到兩次。

  杜霏霏這個笨女人呵!只怕一輩子都要被管仲寒吃得死死的了。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去,耿飄渺忍不住對霏霏寄予無限的同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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