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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茱]愛鬧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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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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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26 00:0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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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茱]愛鬧人[全文完]
愛鬧人
作者:朱茱
厚~~這個裴靖謙好討厭呢!
她的名字姜雪霓這麼好聽,他偏偏要「水泥漿、水泥漿」地叫,
而且從小到大老愛鬧她、耍著她玩,常常把她氣個半死!
她是一見他就有氣,再見他就要傷心,巴不得把他甩個老遠,
但、是──她爸就愛他這個討厭鬼,還愛得不得了,
栽培他、重用他,恨不得把她送給他當禮物,真沒天理啊……說真的──
他和她是男的帥女的美,看起來登對得不得了,
但兩人卻水火不容,尤其是她完全沒給他好臉色看過,
一吵起架來,簡直像要燒了房子,只差沒演出全武行,
偏偏她爸硬要撮合他們兩人,
他是不介意啦,而且他若不愛她又怎會那麼愛鬧她,
但她對他的印象卻太糟糕,想娶她恐怕沒那麼順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7:21
第一章
「小姐,你的面相很好喔,要不要算算呀?」重慶南路邊的算命小攤上,一個嘴角下方長了一顆大黑痔的算命師,叫住神采亮麗、熱力四射的姜雪霓。
姜雪霓頓了下,又跨步走。
「雪霓,他在說你耶。」方小梅尷尬地拉拉一臉不屑的姜雪霓。
「我知道。」
「那我們算一下吧。」方小梅好奇地望著算命攤後,那一張點滿小黑點的面相圖。
「既然面相很好,那就沒必要算了。你不是還要買書嗎?」雪霓向來不信這套的。再說,她是國內排名百大電子公司──精達電子薑太衛的掌上明珠,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命已經夠好了,不用算。
「可是……」方小梅躊躇著,因為她想算。
耳尖的算命仙聽到了。
「小姐,你的面相好,但你的朋友卻很坎坷。」他一句話立刻抓住方小梅的心。
方小梅一楞,開始緊張了,因為她最近的戀情不是很順利,父母也吵吵鬧鬧的。
「別信他,能吃能睡就是福。」姜雪霓拉住她,就是不讓她花這種冤枉錢。
「但食之無味、夜裡多夢。」算命師似乎和雪霓抬槓上了。
「你!」雪霓氣惱地衝到他面前,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你別想騙錢!」
「讓我替她算一算吧,不准不用錢……」
「好。」他話還沒說完,方小梅就急急地一屁股坐下,攤開自己的掌心。
算命師看著她的掌紋,歎了一口氣,道:「你最近真是多災多難,不但債務纏身,還有血光之災,慘的是,還遇人不淑,招惹的全是爛桃花……」
他愈說,方小梅的臉色愈白,姜雪霓見狀趕緊說:「小梅,別信他,十個算命,十一個不能信。」
小梅搖搖頭,眼淚已經在眼眶裡轉著。「他說的都是真的,上個月,我爸爸欠人五十萬,要我替他還,還有……」她吸了吸鼻子。「還有,小剛最近都不太理我了……雪霓,我怕他說的其他事情也會實現……」
「小梅,別怕,才不會有這種事──」
小梅沒理她,拉著算命師。「老師,能化解嗎?」
「除非你的貴人出現。」
「我的貴人在哪──」小梅急問道。
「別聽他的,我就是你的貴人,你有什麼事,我一定挺你。」姜雪霓十足義氣地拍拍胸脯。
「小姐,別說大話,你自己過得了這一關再說吧。」算命師訕訕地說道。
「你別想用胡言亂語來嚇我,我是不會信的!再說,你剛才說我面相好,現在該不會想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吧?」雪霓扒扒短俏的頭髮,然後雙手環胸,得意地等著看他自打嘴巴。
「你面相好,不代表你身邊的人都好,我看你的父母宮黯陷,你一定是小時候就失去了父親或母親。」
「我有爹地疼就夠了!」他猜中了,她真的是三歲時失去媽咪的。
「可惜你父親最近身體可能也會有問題。」
「我警告你,別烏鴉嘴!」姜雪霓衝動地抓住他的衣襟,小梅趕緊拉住她。
「你本來就是孤星命,如果你今年沒嫁出去,你父親一定會熬不過農曆年。」他不怕死地繼續說著。
「胡說八道,我爸爸身體硬朗得很!」雪霓幾乎是用吼的,她不許任何人詛咒爹地,可是……她想起那天爹地提早下班,還臉色發白的樣子,忽然膽戰心驚起來。
「小姐,我天天在這裡擺攤,如果我有半點胡言亂語,歡迎你隨時來砸。」算命師很有自信地說。
「小梅,我們走!」姜雪霓怒極地丟了幾張千元大鈔,拉著方小梅就走進書店裡。
在書架前,雪霓腦中全是父親臉色發白的樣子,耳邊又繞著算命師的話……愈想,她就覺得愈不安,正想挑出一本原文書好轉移思緒,卻發現自己的手竟在顫抖,胸口也悶得緊。
「小梅,我覺得胸口很不舒服,我想回家了。」
「喔。」方小梅也沒興致逛,她腦子也在想著剛才算命師的話,想著最近對她愈來愈冷淡的男朋友小剛,她怕自己真會遇人不淑。
姜雪霓走出書店,打了電話給司機柳叔,要他來接她,可是司機卻支支吾吾的告訴她不能前來。
「柳叔,為什麼?我們不是約好的嗎?」姜雪霓有些急躁地叫道。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家,待在爹地身邊。
「是……小姐……是董事長臨時要……要用車。」不擅說謊的柳叔,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的。
「爹地要用車,公司不是還有專屬司機嗎?」
「這……小姐……我……」柳叔為難著,不太想騙從小疼到大的小姐。
「柳叔,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快告訴我!」雪霓擔心地叫道。
「這……小姐,其實是董事長他病了,現在人在醫院,鄭秘書長要我去接董事長。」
「什麼?爹地病了!爹地怎麼會病的,他不是很健康嗎?」雪霓又急又怕地叫嚷著。
「是心肌梗塞,幸好鄭秘書長發現得早,及時急救,否則……」
「心肌梗塞那你們還讓爹地出院!」
「是董事長堅持……」
「不管!你們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爹地留在醫院,我馬上過去。」姜雪霓臉色惶惶不安地掛上電話。
「小梅,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醫院一趟。」說完,她立刻跳上了計程車。
「姜伯伯真的病了……」看著離去的小黃點,方小梅喃喃地說道,心底愈來愈發毛,那個算命師真的很厲害,那她……她想起了算命師的預言……
※※※
姜雪霓奔進醫院,一進病房,看見姜太衛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還打著點滴,顧不得鄭秘書長和柳叔在場,忍不住抱著父親哭了出來。
「爹地,你壞死了,你病了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我不理你了啦……」
「爹地根本沒事,是他們大驚小怪,你看爹地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姜太衛咳了幾聲,勉強起身,連忙安慰又驚又怕的女兒,女兒是他的世界,他絕對捨不得見她掉一滴眼淚,但如果是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則又另當別論了……
「還說沒事,你看你臉色這麼蒼白。」
「是他們太大驚小怪,其實爹地只要睡一覺就沒事的,待會兒,爹地還要進公司開會──」
「爹地,原來你根本不愛我!」姜雪霓頓腳叫道。
「寶貝,爹地怎麼會不愛你呢?」他能給的全都給了,就怕愛不夠心肝寶貝。
「如果你愛我,你就會好好愛惜自己,你看你這麼逞強,病了還要工作……」說著說著,她又哭了。
「好好好,我不工作,我回家休息,寶貝,你別生氣了。」
雪霓點點頭,她害怕地抱住父親。「爹地,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千萬不能離開我喔~~」
「傻丫頭,這麼大的人了還撒嬌。」姜太衛寵溺地抱著她。
「董事長,公司的事要請陳總經理代為處理嗎?」一絲不茍的鄭秘書長,推推眼鏡小心地問著。鄭秘書長幹練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是兩個孩子的媽。
「不用了,前幾天我已經要靖謙從美國回來,就讓他代理董事長一職吧。」在股東群中陳總經理和自己不同派系,他怕陳總經理會趁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搞鬼。
「裴靖謙!」一聽見這個名字,姜雪霓感覺所有烏雲全飄到她頭上來了。「不要!爹地,我不要他回來,你把他趕遠一點,派他去非洲好了。」
「寶貝乖,爹地現在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了。」
「但我不信任他,你忘記他是怎麼欺負我的嗎?」
裴靖謙根本就是她小時候的噩夢,那個惡質的人,最喜歡拉她的辮子玩,這就算了,還給她起了一個「水泥漿」的綽號!
記得國中時,他跟著柳叔去學校接她,站在校門直叫著她的綽號,弄得國中同學沒有一個不知道她的外號叫「水泥漿」的,而這個噩夢一直跟著她到高中畢業,同學散了才結束!
「那是因為他年紀小不懂事,你寬宏大量就別計較了。現在靖謙不但謙恭有禮,還把美國分公司打理得很好,是個非常難得的人才。」姜太衛其實很瞭解女兒放鞭炮嚇裴靖謙、抓青蛙放在他的抽屜裡的次數,比裴靖謙拉她辮子的次數還多呢!
「我管他什麼什麼的!總之,我就是不要他回來。」雪霓執拗地道。
她最討厭裴靖謙每次拉她辮子時,他臉上莫名的笑意,好像他的世界裡只剩下這個樂趣,真是個壞傢伙!
最後她跑去剪短了頭髮,短到只剩三公分,就不信他還欺侮得了她。
不過,在她剪短頭髮沒多久後,他也去美國了。她記得那年她十四歲,他十九歲,而她再沒留過長髮。
「寶貝……」姜太衛沒料到女兒的反彈會這麼大,他求助似地看了鄭秘書長一眼。
「爹地要是讓他回來,我就不理你了!」雪霓嘟起嘴。
「董事長,我想還是別讓裴先生回來好了,我怕您回鄉下休養的這段時間,小姐會應付不了裴先生的。」鄭秘書長說得懇情至理,好像完全站在雪霓這邊,但雪霓聽了卻覺得十分刺耳。
雪霓立即叫道:「誰說我應付不了他,他是何方神聖呀?哼!我才不怕他!」等她叫完了,才發現自己好像中了激將法,但話已經說出口了,礙於面子又不好再收回,一團氣只好憋悶在心裡。
她的反應完全在姜太衛和鄭秘書長的意料之中,他們交換了眼神──
呵~~中計!
「當然,我女兒是天之驕女,聰明伶俐,沒人可以欺負的。」聰明的姜太衛馬上迎合一句,安撫向來禁不起誇的女兒。
「沒錯!」姜雪霓馬上高傲地揚高下巴。她現在已經長大了,就不信裴靖謙還能奈她如何,說不定情形反過來,是她整得他哇哇大叫的。
對!她一定要裴靖謙知難而退滾回美國去,不!是回月球去……總之哪裡最遠,就回哪兒。
姜太衛又咳了幾聲。「寶貝呀,這段時間,你就跟在靖謙身邊學習好了,反正日後爹地這家業也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爹地,你放心休養,我一定會好好學的。」她仰起下巴。
姜太衛和鄭秘書長交換了眼神,看向柳叔時,柳叔卻像內疚似地低下了頭。
唉~~他怕如果小姐知道老爺裝病,還串通算命的騙她後,可能會不理他,心中暗道:「小姐你別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呀!」
※※※
中正機場,裴靖謙高帥俊挺的身子鶴立於人群中,帶笑的眼睛和上揚的唇角顯出他心裡的期待和歡喜。
他不斷地看著接機大門,等待熟悉的面孔出現……
不一會兒,他看見了八年未見的老司機柳叔,至於跟在他身邊那位瓜子臉,一雙杏眼,一頭俐落短髮,長得亭亭玉立、非常有朝氣的女孩,他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他不禁瞇起眼,仔細地看著離他愈來愈近的女孩,那女孩走到他面前,下巴立刻揚起,這熟悉的動作,開啟了他記憶的鎖,他知道她是誰了。
姜雪霓,那個常常被他氣得跺腳,卻寧願蒙著被子生悶氣,也不向父親告狀的小女孩。呵~~她的倔強、傲氣,一點兒都沒變,只除了她變得漂亮了。
從小看著雪霓長大,他就知道她以後會是個美人胚子,果真!
瞧她瓜子臉上一雙晶燦美麗的杏眼,濃淡粗細恰好的眉,英氣十足,就像她直率的個性,瘦不露骨的身材在合身T恤和緊身牛仔褲的包裹下,曲線極美,很是誘人。
她全身散發的熱力,彷彿太陽的光都彙集到她身上了,整個人亮眼得令人忍不住一再將視線焦點放在她身上。
而姜雪霓在看見戴著銀邊眼鏡,斯文俊帥、身材挺拔的裴靖謙時,心裡不小心突了一下,隨即心跳加速,臉上也莫名地潮紅,幸好機場的冷氣夠強,壓下了她臉上的熱。
記憶中,他總是戴著老成的黑框眼鏡,鏡片後帶笑又精明的眼總是令她討厭,可是為什麼今天同樣是鏡片後那雙帶笑的眼,卻令她軟了心,所有為了迎戰他而準備的譏諷台詞,這一刻竟然全都忘光光了
「水泥漿?」裴靖謙揚開了唇角,叫著自己為她取的綽號。
因為她的名字姜雪霓姜雪霓姜……念快點就變成水泥漿了,好笑又好記。
裴靖謙開口後,雪霓所有戰鬥力立刻從零提升到一萬,她雙眼冒火,雙拳緊握,發誓他如果敢再叫她一句「水泥漿」,她的人肉鎯頭立刻奉上。
「怎樣?四眼田雞!」她也不甘示弱地叫著裴靖謙的外號,但他卻笑得不痛不癢,反而是她氣得牙癢癢的。
站在一旁的柳叔有些後悔地搖搖頭。明知道他們兩人一見面就鬥,他還拗不過雪霓讓她跟來。原以為經過這些年,兩人都長大成人,應該會收斂些,看來是他太高估他們倆了。
「我聽說你今年外文系剛畢業?」
「是又怎樣?」姜雪霓盯著他輕鬆自得的笑容,忍不住全神戒備起來。
「我聽說外文系全是氣質美女,但是你……」裴靖謙故意上下打量她身上穿的T恤牛仔褲,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怎樣?」
「看來你好像有點名不副實,外文系有像你這麼粗魯的女孩子嗎?」
「裴靖謙!」姜雪霓氣得咬牙切齒,立刻反駁。「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別人喝過洋水的,就算沒有紳士風度,至少也都斯文有禮,你就像是個野蠻人!」
「那要看對什麼人了,沒氣質的人,我不需要太有禮貌。」他輕鬆反擊。
「你你你你你──」姜雪霓氣得說不出話,全身的怒火硬憋在肚子裡,胸腔劇烈起伏,雙唇抿得緊緊,氣紅的雙頰也鼓得圓圓的,雙拳握了又放,放了又緊握。「這裡太熱,我回車上吹冷氣!」說完,扭頭就走。
「裴少爺,你就別逗小姐了。」柳叔看著甩頭離去的小姐,有些捨不得。
「八年沒逗她,日子過得有些寂寞,好不容易見了她,當然要一次逗回來。」裴靖謙開心極了,他差點就忘了逗雪霓氣得跳腳令他有多麼開心。
「小姐會氣壞的。」
「我就是愛看她生氣的樣子,你不知道她生氣時鼓著臉的樣子,像極了她每天都會放進我抽屜裡的青蛙,哈哈哈~~」
一回憶起她偷偷藏些假蛇真青蛙在他被裡、抽屜裡,然後躲在門外等著看他嚇壞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為了滿足她,當時他還配合著表演呢!
柳叔不敢再說什麼,真是冤家不聚頭,如今只能求老天別讓少爺和小姐之間的火燒了房子。
「對了,姜爸的身體好多了嗎?」裴靖謙邊走邊說著。
自從十歲那年,姜太衛收留無父無母的他之後,他就這麼地稱呼姜太衛,這稱謂包含了他對姜太衛似父、似師的愛和尊敬。
「呃……老爺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昨天趁著精神不錯,回南部鄉下休養了。」
「怎麼不等我?」
「老爺在台北已經休養了快一個禮拜,昨天精神不錯,所以……」柳叔小心地說著,並不敢看他。
「我明白,我們走吧!」
「少爺,老爺讓我先帶你去公司,認識公司各部門幹部,而且鄭秘書長那裡積了一堆文件需要你看過。少爺,您一下飛機就要您做這些,老爺要我幫他說聲抱歉。」
「別這麼說,我回來就是要幫他的。」比起姜太衛的教養之恩,他這點辛苦不算什麼。
走到車前,他看見雪霓挖著整桶的冰淇淋,大口大口的吃著,可憐的冰淇淋被她戳得一個坑一個坑的,看來她真的很生氣。
裴靖謙怕自己又忍不住逗她,選擇坐在前座,但這個舉動,卻讓雪霓更氣,以為裴靖謙不屑和她這個沒氣質的女人坐在一起。
她瞪著冰桶,想像那是他的臉,氣極地拚命戳、拚命戳……
※※※
柳叔送他們到公司門口就回去了,留下一火、一水的兩個冤家。
「你不帶我上去?」走進辦公大樓的接待大廳,裴靖謙笑看著還生著悶氣,不願開口的姜雪霓。
「為什麼我要帶你上去?現在你是精達電子的代董,難道你不知道辦公室在幾樓嗎?」他輕鬆自在得很欠扁的笑,令雪霓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我看你才不知道辦公室在幾樓。」他故意說道。其實他剛好逮到她不斷地瞄著牆上樓層告示版上的公司行號。
「誰說我不知道的?我們公司在十五到二十一樓。」雪霓立刻反駁。其實這是她剛剛才看到的。說實在話,父親從不讓她進公司,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公司長得是圓是扁。
「喔?十五樓是業務部,十六樓是研發部,十七樓是……」裴靖謙開始指著牆上的告示板一樓一樓地數著。「二十一樓是財務部和總務部,那……好像還少了幾個人沒辦公室耶?」
「什麼?」她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直覺地看向牆上的告示版,可是數來數去就是沒有少呀!
「請問,總經理和董事長的辦公室在幾樓呀?」裴靖謙笑睨著她。
「這……」雪霓答不上,急得臉都紅了。她咬著指甲。「他們……」
「是不知道,還是他們沒有辦公室?如果沒有辦公室,那他們平常都在哪裡上班呀?」
「這……」雪霓著急了,但一回頭,對上裴靖謙戲謔的笑臉,她立刻明白了,原來裴靖謙什麼都知道,明知故問就是想耍她。
她緊繃著一張俏臉,不甘心地叫道:「在廁所啦!」
這個只會惹她生氣的人,她日後怎麼和他住在同一屋簷下?怎麼和他共事?
都是爹地害的啦,硬是要他回來;讓他回來就算了,還讓他住回以前那間房,可惡的是,他的房間正好在她對面。
「呵呵呵~~」裴靖謙差點讓她的回答笑翻了。「別告訴我,你連姜爸的公司都沒來過?連他的辦公室在二十二樓都不知道?」
「那是爹地疼我,捨不得我拋頭露面。」雪霓又窘又氣,立刻按下電梯,面對電梯門,總好過對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
「我看姜爸是怕你禁不起外頭風浪,所以才不讓你跟在身邊學習的吧。」
「才不是!如果我真是這麼禁不起風浪,爹地就不會要我來協助你了。」姜雪霓氣極地轉身,她隱忍著氣,才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下失態地大叫。
「你協助我?」裴靖謙想笑。「我看你連杯咖啡都不會煮,怎麼協助我?」
「誰說我不會的?」雪霓逞強地說著。她是真的沒煮過,但沒煮過不等於不會煮。
「好,那期待你待會兒替我煮杯咖啡,我累死了。」裴靖謙喊累,但精明的雙眼卻炯炯有神。
「煮就煮,誰怕誰。」禁不起激的雪霓,立刻大聲答應。
此時電梯門開了。她走進去,裴靖謙也跟著進去,卻被雪霓擋在門外。
「裴代董,雖然爹地要我協助你,但不表示本小姐就得和你搭同部電梯,拜拜!」說完,她立刻按了關門鍵。
電梯上了二十二樓,一出電梯門,見慣氣派裝潢的她,並沒有讓高雅氣派的接待廳嚇到,她穿過接待廳,立刻看見坐在落地玻璃後的鄭秘書長。
「小姐,你來了。」
「鄭阿姨,我爸的辦公室是哪一間?」她看了看左右兩室問道。
「裡面請。」鄭秘書長帶著雪霓穿過秘書室走進左側的辦公室,替她開了門。
姜雪霓一進門,氣勢輝煌的辦公室像極了父親豪邁不羈的性格,她摸摸那張可以容下兩個她的皮製大轉椅,想像著身材胖碩的父親坐在椅上,像彌勒佛般呵呵笑的模樣。
唉~~才離開爹地一天而已,她就這麼想他了。不知道爹地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按時吃藥呢?
「我還以為你會迷路呢!」隨後出現的裴靖謙看見神態有些落寞的雪霓,感到有些不適應,便刻意地損她兩句,直到她明亮的大眼火光熠熠地瞪向他,他才覺得習慣多了。
姜雪霓想開口反擊,鄭秘書長卻適時地開口。
「裴先生您來了。您好,我是秘書長鄭緣。」
「你好,我在美國常聽姜爸提起你,他很讚賞你的能幹。」裴靖謙客氣地和她握手致意。完全沒見過他客氣一面的姜雪霓,差點被他臉上溫儒的笑容騙得失了神,奪去了呼吸。
她連忙大口、大口的吸氣,要自己馬上回過神來,千萬不能讓他虛假的一面騙倒,否則她一定會未戰先降。
她努力地調勻呼吸,殊不知裴靖謙個性本來就是謙恭溫儒,只有在面對她時,才會這麼的犀利不饒人。
「裴先生客氣了。」鄭秘書長點頭致謝。「裴先生,董事長桌上的公文有幾份是急件,請您先看。稍後各部門主管將在會議室裡等您,您再過去和他們正式見面。」
「我知道了。」裴靖謙翻著公文。幸好這些公文和美國分公司息息相關,他能立刻處置。
「對了,雪霓,替我們煮兩杯咖啡來吧。」現在他真的需要咖啡提神了。
「你──」雪霓氣結,沒想到他真要她去煮咖啡!
「你剛才答應我的,不過,如果你不會,我可以另外請人幫忙。」專注於工作的裴靖謙,此次是出自於真誠之言。
「誰說我不會的!」哼!誰不知道他說得有禮,實則是下戰書。
不是她小鼻子、小眼睛,老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裴靖謙的腦袋太精明太滑頭了,若不小心防範,哪天怎麼被他損死、挖苦死都不知道。
雪霓重重跺步地走出辦公室,嘴裡還喃喃罵著裴靖謙,沒注意到眼前的落地玻璃,就這樣直直地撞上去,疼得她抱頭蹲在地上,痛得差點叫爺爺喚奶奶的。
該死!為什麼進來時她有看見這片透明似無物的玻璃牆,出去時卻看不到呢?她知道了,一定是被裴靖謙氣的。裴靖謙你這個剋星!嗚~~好痛哪~~
聽到很大的一聲「砰」,裴靖謙和鄭秘書長立刻奔出辦公室,看著雪霓抱著頭,又捂著鼻子的模樣,想也知道她撞上玻璃了。
「我看看,有沒有流鼻血?」裴靖謙緊張地仰高她的臉,擔心地看著她紅透的鼻頭和額頭。
「不用你管啦!」雪霓揮開他的手。撞上玻璃門已經夠糗的了,壞的是還讓敵人發現,他日後一定會常拿這件事笑她的啦!
裴靖謙失笑道:「小姐,玻璃上寫著『小心玻璃』,難道你沒看見嗎?還是你外文系讀到忘記中文怎麼寫了?」
姜雪霓又痛又氣,本來痛到無力的,但看見裴靖謙幸災樂禍,極為欠扁的臉後,頓時讓她忘了痛。
她瞪著他叫道:「我真希望自己學的是外星語言,才能聽得懂你這個從討厭星球來的外星人在說什麼,嘰哩呱啦……嗚嚕哇呀……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幸好,還能和他拌嘴,就表示她沒事,他鬆了一口氣。
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他忽然想起她紅通通的額頭和鼻頭,倒真的很像外星來的紅臉人,呵呵呵~~
不過他相信,待會兒是沒有咖啡喝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7:49
第二章
頂著酒糟鼻,和額頭上的小腫包,雪霓哪兒也去不了。
她窩坐在父親的辦公椅上,看著鄭秘書長替她找來的公司簡介、各部門簡易位置圖,及各部門的機能與職責。
愈看她就愈覺得爹地是一個偉大的父親,不但白手起家,成功地擴展公司規模,還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她想,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爹地這種又居家、又理外的好男人了,如果有,就算是長得平庸無奇,只要四肢健全,她都要嫁,她嫁老公一向不考慮外表的。
有些人外表好看,但嘴巴卻尖酸犀利得很,就像裴靖謙,好像一分鐘不損人,他體內的細胞就會造反似的,可惡的是,還懂得專挑她的弱點戳,氣得她啞口無言、恨得她牙癢癢的!
像這種人,她死都不會嫁!
唉!悠閒的下午時光是這麼的安靜舒服,實在不適合想那個欠扁的傢伙,和他鬥嘴了一早上,她的伶牙俐齒差一點被磨平,心臟差點被他氣爆,雙眼差點被他氣凸……
天!怎麼她愈想,愈覺得自己好像變成面目可憎的巫婆了?
她連忙從提袋拿出隨身鏡猛照,幸好雙眼還是那麼水汪汪,臉上皮膚還是白嫩白嫩的,沒有一條細紋……
呵呵呵~~幸好她天生麗質。
「還以為你多用功在研究公司內部資料呢,原來是在這兒照鏡子呀!」裴靖謙進辦公室後,見到的就是雪霓攬鏡自照,笑得燦爛的模樣。「水泥漿,你不覺得用董事長的位子來做照鏡子的事,有點大材小用了?」
「這是我爹地的位子,你管我在這裡做什麼?,還有,如果你再叫我『水泥漿』,我會揍得你認不出自己。」雪霓咬著牙立刻反擊,亮出粉拳威嚇著他。
裴靖謙完全沒把她的恐嚇放在眼裡,他反而笑著張大手掌包住她的拳頭。
「想揍我,把拳頭練大再來吧,不過等你練好之後,你臉上的皺紋恐怕可以一次夾死十隻蒼蠅嘍!」姜雪霓愈掙扎,他就愈緊抓著她的拳頭,害她整個身子幾乎快趴到桌上了。
「就算我變成巫婆,我也要揍扁你~~」她用力扯著,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而裴靖謙竟然在她使力時突然放開,頓時她失去重心,直直地跌進偌大的旋轉椅內。
「你!你不是男人,只會欺侮女孩子!」雪霓氣惱地叫道,雖然不痛,但有些暈眩。
「啊!你是女孩子嗎?」他故作驚訝地瞠大眼,鏡片後的雙眼笑得戲謔極了。「喔,對喔,我忘記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瞧你的頭髮比我的還短,還老穿著T恤牛仔褲的,加上胸無四兩肉,走路又大步大步的跨,我真的很難聯想你是女人。」他搓著下巴打量她,像是努力地找尋她身為女人的象徵。
雪霓被他評得一無是處,愈聽火氣愈是高竄。「你太可惡了!我要告訴爹地說你欺負我!」
「呵呵呵~~我只是點出事實而已,你要告狀就去吧,我想姜爸也一定會贊同我的論點。對了,我很好奇,你天天穿牛仔褲,該不會是因為你衣櫃裡連一條裙子也沒有,還是你有蘿蔔腿,所以不敢穿?」他朝她眨眨眼,又看向她曲線優美的小腿,一副想挖掘她秘密的八卦表情。
「才不是,我不穿是因為我不喜歡穿。」雪霓立刻把一雙小腿屈縮在椅下。
「別替自己找借口,承認有雙蘿蔔腿,我又不會笑你。」
「住口,我明天就穿來給你看!」雪霓放話,但看到他得意的笑臉後,才知道自己又禁不住地中了他的激將法,慘的是,她衣櫃裡真的沒有裙子這東西,有啦,不過大學學士服不知道算不算?
「那期待嘍~~」他是很想改變她的穿著習慣,他想,如果她穿上女性化的衣服,一定會更迷人,再加上姜爸剛才打電話給他,要他改一改她粗魯的動作,和直衝的性子,所以他只好冒著被她大卸八塊的危險,好好地給她「照顧」一下嘍!
「哼!」她決定下班後,把百貨公司的裙子全搬回家。
「喂,起來吧。」
雪霓瞪了他一眼,不動。
「你不起來,我怎麼批公文?」
「那是你的事,這裡是我爹地的位子,我以後就要坐在這裡。你想辦公,叫鄭秘書長在角落替你再安一套桌椅吧。」她揚起下巴,蹺起二郎腿,有點小得意,這是她今天以來得到的第一個小勝利。
「水泥……」看著她的怒眼,他改了口。「漿小姐,你該不會是想當空降部隊,攀著姜爸的裙帶直接坐到董事長這個位置吧?」
「你才是空降部隊咧!忽然從美國跑回來,一回來就當上伏理董事長,我想陳總經理一定會冷眼瞪你,拿防降樁戳你,你小心喔。」雪霓有些幸災樂禍,她就不信當不上代董的陳總經理,不會想辦法趕走他。
「呵呵呵~~水泥……漿小姐,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我能讓美國分公司的盈收占精達電子總盈收的所分之五十以上,當然是有我的能耐。不妨告訴你,剛進美國公司實習,我是從小小的一名助理做起,我的實力、耐力和毅力絕對是你沒有的。」
「誰說我沒有?這次為了交畢業報告,我也是三天三夜沒睡覺。你做得到的,我也可以!」她揚起下巴,不許自己矮他一截。
「那你可以從頭做起嗎?」
他看扁人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當然可以,就算是清潔工也難不倒我。」
「是你說的喔。」裴靖謙本想讓她從基層行政做起,希望她能從人際關係中學到圓融的待人處事,看能不能化去她高傲、任性的個性,沒想到她卻如此提議,那麼也好,他就順她的意,讓她勞動勞動了。
話說得太快,姜雪霓已經來不及後悔,只好硬著頭皮答應。「當然!」
「那你就從清潔工做起好了,表現得好,我自然會陞遷你。不過,如果你想後悔,現在還來得及。」說實在話,清潔工作真的很累人,他真怕自己一時的戲言,害她累得不成人形,那就太對不起姜爸了。所以,他給她一個機會收回自己的話。
「我姜雪霓能屈能伸,總有一天一定會坐到你這個位置的。」
姜雪霓非常、非常的~~想後悔,但她拉不下臉,也丟不起這個臉,只好硬著頭皮做了。
「很好,很有志氣,等一下我請總務主任分配工作給你。」
既然她堅持,那他也無話可說了。他也正好趁這機會,看看她的抗壓性和屈服度如何,畢竟她不可能當永遠的千金小姐,這龐大的家業,日後也是要交到她手上。如果能力不夠,只怕姜爸白手創下的事業,會在她手上日落西山,所以,他得趁這段時間好好地磨練她。
「對了,你該不會利用身份,讓別人幫你吧?」他忽然轉頭問道。
「我才不是那種人呢!不要老是看扁我!」雪霓眼底消失的火又燃了起來。
裴靖謙當然知道,以她倔強的脾氣和高傲不屈的性子,她絕對是屬於那種寧願做死也不讓人幫的,他會問她,純屬只想逗逗她,只想看她火光熠熠、朝氣十足的樣子而已。
呵~~她的活力,是他工作的動力!
※※※
「姜雪霓是吧?」總務清潔課長何罔市,瞇著細眼瞧不起人地打量著姜雪霓,眼上兩道人工眉毛活像兩條蚯蚓,圓滾滾的身體就像一顆大冬瓜。
叮~~大冬瓜上面鑽了兩條小蚯蚓?想到這景象,雪霓忽地噗哧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現在何罔市認為姜雪霓有輕度智障了。因為會被派來清潔課的人,全都是有一點問題的,當然,除了她自己例外。
「沒什麼。」看來清潔課還有點樂趣可尋,日子不會過得太苦悶。
下午雪霓看了公司部門資料,知道總務清潔課共有兩組,組員幾乎是輕度智障,或是輕度殘障的人,年齡層不一,從老到少,男到女都有,共三十六人,每四人負責一樓層的清潔工作。當然,他們只負責例行性清潔,若要大掃除,公司還是會請清潔公司來的。
「你能做什麼?」何罔市瞧她一副瘦弱的樣子,眼底全是不屑,高揚的姿態活像是刻薄媳婦的婆婆。
「我什麼都能做。」為了證明自己絕不是溫室花朵,她誇下海口。
「那你就和秋美負責二十一樓的廁所。」
雪霓間言忽然拍桌叫道:「什麼!你怎麼可以要我洗廁所?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她忽然住了口。
不行,她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否則裴靖謙一定會以為是她故意亮出身份,逼別人不得不幫她的。
「造反了!我管你是誰,來到我這裡,就得聽我的!」她現在認為姜雪霓不只是輕度智障還有暴怒症。
雪霓抿緊嘴,忍著氣,瞪著何罔市一張一合不知道在叫囂什麼的嘴。
她真希望自己有長長的指甲可以抓花何罔市尖酸刻薄的臉,她沒想到世上竟還有人比裴靖謙還討厭的,比起她,裴靖謙簡直好上幾萬倍。
「……總之,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何罔市在念了一長串的緊籀咒後,下了結論。
「李秋美,帶她去換上工作服。」她又指使著。「六點半下班前,記得把所有廁所洗乾淨,衛生紙和洗手乳要補全。明天上班時,我不要聽到任何員工來跟我Complain」
雪霓頭大了,如果她沒記錯,一層樓男女廁所共有八大間,一整天也洗不完,現在離下班只剩下一個多小時耶~~這未免太苛求了吧?
而且清潔課都已經比其他部門早一個小時上班,晚一個小時下班了,現在還要她加班,太過分了!
「還有,洗完後,把我的辦公桌和公文櫃擦一擦,我不要看到半點灰塵。」
聞言,雪霓氣憤,但她忍著,這分明是欺負人嘛!日後她當了董事長,第一個要開除的人就是何罔市。
秋美帶她換了衣服,工作服是連身吊帶式的,前後都有兩個大口袋。
「姜……」患有輕微腦性麻痺症的秋美,困難地開口著。
「叫我霓就行了。」雪霓體貼地告訴她。
留著西瓜皮頭的秋美,雖然瘦得只剩皮包骨,還嘴角歪斜,說話困難和行動不便,但她純真帶笑的眼,卻令人感到很舒服,很想接近她。
「霓,你先跟我洗,看我洗,就會了。」秋美斷斷續續地告訴她。
「喔!」雪霓拎起水桶和工具,看秋美提著工具一拐一拐的走著,她不忍心,於是接手替秋美提著,秋美回她一個笑容,表示感謝。
進入廁所,一股難聞的騷味撲鼻而來,雪霓忍不住作嘔的感覺,連忙戴上口罩,但這刺鼻的味道,卻仍穿過口罩,直竄她腦門,她就快室息了。
就在雪霓舉步為艱的步入廁所時,秋美已經開始刷洗了,她動作雖然緩慢困難,但卻洗得很努力,看得雪霓一陣鼻酸,頓時,說也神奇,那股難聞的氣味似乎淡去了不少。
她拿起刷子,快速、用力地刷著,卻愈刷愈委屈,愈刷愈氣,氣自己禁不起激將法,氣裴靖謙竟真的把她丟給最尖酸刻薄的何罔市,讓何罔市來折磨她,她氣她氣她氣……
臭裴靖謙、臭何罔市,等她當上董事長,她一定要開除他們!
她一定要當上董事長,等著瞧吧!
※※※
晚上七點半,公司的人幾乎那走光了,站在辦公大樓前廣場的裴靖謙已經等了一個鐘頭,還是等不到姜雪霓出現。清潔課不是六點半就下班了嗎?
他有些擔心地又上了樓,但卻不知道雪霓被指派到哪一層樓打掃,只好一層一層的找,加上每一樓層幾乎已經熄燈,更增找人的困難度。
而且辦公樓層不僅面積大,還隔間多,如果有宵小藏匿在其中,她豈不是危險了?想到這兒,他不由得開始著急起來。
「水泥漿……水泥漿……」裴靖謙有些慌地喚著姜雪霓,可是從十五樓喚到二十二樓,始終沒人應答,他不死心地,又從二十二樓往二十一樓找。
「水泥漿……你在哪裡?快點回答我!」
「呃……」
一個細微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聽來像是被勒住了喉嚨發不出聲音,他不禁冒起冷汗,慢慢地轉身。
「先生……」
裴靖謙轉身後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她身穿印有公司標幟的工作服,原來是公司的清潔人員。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先生,你找誰?」秋美嘴角歪斜,笑容可掬地問逍。
「你好,請問你有看到水泥漿……不,是姜雪霓小姐嗎?」
「她在……她在……」秋美指著廁所的方向。
裴靖謙連忙奔過去,果然看見雪霓安好無恙,正專心地填裝著洗手乳。
他心安了下來,可是一想到自己心急地找著她,而她卻像個沒事人在填她的洗手乳,著急的情緒立刻被怒氣取代。
他繃著臉,罵道:「姜雪霓!為什麼你明明在,我叫你,你卻不回答我?」
「你又沒叫我,我為什麼要回答?」她佯裝專心地看著緩緩流進容器的液體,就是不看他。
其實剛才他那如雷的聲音,她怎麼會沒聽見?只是她故意不吭聲罷了,任憑他叫破嗓嚨,她就是不想理他,而且還拉住想回話的秋美。
誰教他「水泥漿、水泥漿」的喊,如果他叫她的名字,或許她還會勉強應上一聲吧?
「我沒叫你?你耳聾了嗎?」靖謙生氣地叫道,他深信自己剛才的大嗓門,都足以震破玻璃了,她怎可能會聽不見?!
至於秋美為什麼會在他第二次巡樓時才出來,絕對是因為她行動不便,而姜雪霓竟任由他找,任由他擔心!
見他提高嗓門還瞪著她,情緒有些失控,雪霓心裡不禁有點小小的勝利感,還很樂呢,被派來洗廁所的鳥氣,暫時消了一些。
呵呵呵,?原來他也有氣得想對她大叫的一天嘛!
雪霓瞅著他,故意間道:「你叫我了嗎?那請問,你是喚我的名還是喚我的姓呢?我怎麼一句也沒聽見呀?」
「我……」他方才心一急,叫的當然是最順口,最習慣的「水泥漿」。
「沒有嘛,對不對?裴代董請您讓一讓,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她提起水桶,經過他身邊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別做了,明天再來。」他拉著她,但被雪霓機靈地掙開。
「很抱歉,當某位小眼睛、小鼻子的『小人』,把我交給尖酸刻薄的『某人』後,我就被規定要做完所有的工作才能回去,否則將有吃不完的苦頭。」
裴靖謙知道她所指的小人是他,但他沒應答,因為一應答,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小眼睛、小鼻子的小人了。
「你要做到幾點?我等你一起回去好了。」
「像我這種女人安全得很,不需要人陪的。裴代董,你不是才說過我是個沒氣質又粗魯的女人嗎?還是你年老癡呆,記憶力衰退?」她有些挖苦地回敬他曾說過的話。
「我當然記得你很安全,但是既然姜爸把你交綸我,就算你長得真的很守交通規則、很愛國,我都有責任把你送回家。」
發現她還在生悶氣,裴靖謙的情緒忽然平穩了,他神態輕鬆地回道,還說得一副為義捨身也在所不惜的樣子。
「你──」雪霓上風佔領不到十秒,又輕易被他挑起了火氣,但氣歸氣,她還是有聽見他說了一句話。她問道:「爹地什麼時候把我交給你了?」
「中午開會時,他用電話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
「不可能!」爹地知道她最討厭裴靖謙了,不可能還把她交給他。
「你不信可以問姜爸呀!」他看了一下表。「已經八點多了,以他虛弱的身體,應該會在家裡休養不會外出,所以你現在打給他正好。」
這個聰明狡猾的裴靖謙,分明算準了她不願意打擾爹地,才會這麼說的,真氣人,她瞪了他一眼,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隨即回道:「哼!我什麼都沒聽到,所以不算。」
「信不信由你,總之,我會等你一起回去的。」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她不依地叫道。
「我說過我的耐力十足,就算在公司過夜我也無所謂。」裴靖謙彈彈指甲,神態輕鬆卻很堅持,他絕不能讓雪霓自己回家,那太危險了。
「你這是和我槓上了?」雪霓氣呼呼地猛瞪著他。
「霓,你回去,我洗。」秋美內疚地拉拉雪霓,要不是她動作慢,害雪霓得連她那份一起洗,雪霓也不會這麼晚還回不了家。
「秋美你別聽他的,我會陪你做完再一起走。」她不能將行動不便的秋美,一個人留在公司,萬一發生什麼事,她會良心不安的。
「可是……你已經……幫我……洗很多了。」秋美努力地表達著。
聞言,裴靖謙有些驚訝地看著姜雪霓,沒想到她不但真的能屈能伸,還極富同情心,明明是個千金小姐,卻願意為同事做這些粗活,而這個同事,她們還認識不到半天。
原來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高傲、眼高於頂,或是個只會誇口,實則卻嬌弱禁受不住一點挫折的溫室花朵,反而強韌極了,當下,他完全對她改觀。
看來,他得重新認識雪霓,不能再以八年前,那個任性的小雪霓來看現在的她了。
「沒關係,反正臭都臭了。再說只剩下老巫婆的桌椅沒擦而已,很快的。」雪霓急急地安撫著秋美。
裴靖謙則在一旁看著雪霓熱心、卻又無措的可愛模樣,嘴角不禁咧開,心裡突然有種想寵溺她的沖肋。她是這麼也可愛、善良,難怪姜爸將她捧在手心疼。
雪霓牽著秋美,推開擋在廁所門前的裴靖謙。「走開啦,門神!」
不過她要是能好聲好氣地扣他說話,那就更可愛了──裴靖謙默默地想道。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雪霓乖巧溫馴,他受得了嗎?
他開始想像著雪霓輕聲細語、金瑤慢步或淚眼汪汪的畫面,想著想著……他忽然覺得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他發現自己一定會非常受不了這樣柔弱的姜雪霓,所以還是這個每次只要他輕易一句話,就氣得跳腳的雪霓比較好玩。
雖然她凶了點,但性格卻好玩逗趣,和這樣的她相處,日子才不會無聊嘛!
※※※
打掃好老巫婆何罔市的辦公桌位,已經九點多了。
而裴靖謙則從頭到尾沉著一張臉色,抿著嘴,皺緊眉頭,雙手環胸,看著雪霓和秋美努力打掃著何罔市的個人空間。
雖然氣,但他始終沒有出言阻止,只是把桌上名牌上「課長何罔市」這個名字暗暗記下,如此欺壓下屬的人,日後絕沒有陞遷的機會。
「秋美,我送你回家吧。」雪霓收拾好東西後,強忍著疲累,貼心地問道。
「不用,爸爸載我。」她指指樓下,表示有人等她。
「那好吧,我陪你下去。」雪霓牽著秋美按下電梯,下了樓。
而跟在後面的裴靖謙仍是不發一語。心裡還在想著有手有腳的何罔市竟然如此苛待人,他一定要給她一點處分才行!
出了公司,姜雪霓果然看見一個佝僂的老伯伯和一輛破舊的輕型機車,就停在花圃旁。
「我爸。」秋美有些驕傲地指著前面的老人。
「李伯伯您好,您來接秋美呀!」雪霓牽著秋美走過去。
「是呀、是呀~~」聽口音就知道李伯伯是山東人。「你也這時候下班呀?我還以為只有我家秋美最晚,呵呵呵~~」
見李伯伯臉上沒有擔心反而笑呵呵的,雪霓不禁猜道:「秋美每天都這麼晚下班嗎?」
「是呀、是呀……」李伯伯完全不在意,還是笑聲連連。
「可是公司不是規定六點半下班嗎?秋美天天加班,你沒有向公司反應嗎?」
「我們家秋美行動不便,有人肯給我們家秋美工作,我們就很感激了,呵呵呵~~」李伯伯很滿足了。
「李伯伯,這樣好了,以後我天天送秋美回家,您就不必這麼累了。」她忽然提議,正義感和同情心又開始作祟了。
「不用了,我來接就可以了,呵呵呵~~」
「李伯伯您不必客氣,反正我順路嘛。」
「呵呵呵~~好好好,謝謝你呀,娃兒。」李伯伯開心地直道謝,雪霓也笑著要他別客氣,直到他們的車子走遠了,她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喂,看到你這麼笑容可掬,這麼有禮貌,這麼善良的一面,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雪霓斂住笑,瞪他一眼。「你不用習慣,我的笑容和善良是挑人給的,絕對不會用在你身上。」
「呵呵~~也最好不要,我恐怕無福消受你花癡般的笑。」
「裴靖謙!」她氣呼呼地又亮出拳頭。「你上輩子屬球的馮?所以欠扁是嗎?」
「惡!你臭死了,離我遠一點。」裴靖謙故作嫌惡地撥開她的手,還摀住鼻子,其實他什麼味道也沒聞到。
雪霓氣綺,但她靈動的眼一轉,忽然整個人像無尾熊似地抱住他。
「偏不!要臭一起臭吧。」
雪霓得意地緊緊抱住他,不留一絲空隙,彼此胸貼著胸,透過單薄的衣服,裴靖謙感覺到一陣體熱,身體倏地僵直,一種從未出現的熱流在他血管裡竄著,他不禁心跳加速,但姜雪霓這個單細胞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在玩火,還在他身上磨蹭。
他想推開她,但身體卻渴求她這樣抱著他。
雪霓放開他,見他凝著臉不說話,不禁得意地一笑,雙眼更加明亮,看得裴靖謙有些神迷。
「嘿嘿,怕了吧?」
裴靖謙覺得自己得說說話破壞這安靜、詭迷的氣氛,否則好像就會有某種東西縈繞住他的心,抓著它往下沉淪。
「我是怕了。你想想,這麼一大塊臭豆腐在身上,我能不怕嗎?」他開了口,但仍是一句損人的話。
「你你你你──你說我是臭豆腐!」這下子得意全不見了,雪霓氣得跳腳。
「差不多了。」他捂著鼻子,誇張地退了一大步。
雪霓氣壞了,她的眼眶泛紅,但仍逼自己絕對不能掉眼淚,否則就輸了。
「回家吧,臭豆腐。」裴靖謙垃著她,走向公司派給他的BMW。
雪霓被他拉著走,不斷地瞪著他的背。
奸,我忍你,我全部忍下來!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反擊,要你求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8:19
第三章
回到家,那股熱流還存在裴靖謙體內,他沖了冷水澡之後才好了很多。
下樓後,他坐在客廳打開電腦連上視訊,畫面一下子就出現姜太衛。
「姜爸,你還好吧?」他關心地問道。
「好多了。」姜太衛咳了兩聲。「對了,我那個寶貝女兒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沒有。雖然她脾氣倔了點、愛逞強了點,但一切都還好。」
「唉!雪霓就是好面子,你得多多包容她。」
「我會的。」
「對了,第一天進公司,還順利嗎?」
「滿順利的,有些高級主管曾經到美國分公司見習過,所以不陌生,只是我今天沒有看見陳總經理,他的辦公室也鎖著。」
「他那個人就是這樣,自從聽說我要找你回來代理,他就氣悶在心裡,今天不在也是有跡可循的。靖謙,你要小心他,我擔心他會聯合常董給你壓力。」
「有能力的人,不怕任何考驗。」裴靖謙淡淡地說一句。
「呵呵~~我就是喜歡你的自信和能力,不枉我辛苦栽培你。」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你做你該做的時候,也別忘了要照顧我那個寶貝女兒喔,我可是捨不得她辛苦的。」
「姜爸,放心吧,她能屈能伸,韌性很好,交代她什麼事,她都說好。」他想到今天的一切,不自覺地又揚起笑容。
「呵呵呵~~她就是愛逞強。」聽到別人稱讚他的寶貝女兒,他笑聲宏亮,得意得很,一點病態也沒有,而裴靖謙發現了,但他沒多作聯想。
「少爺、少爺!」管家何嫂急急地跑下樓。「小姐她在浴室裡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出來,我敲門她也不回答,我怕她……」她不敢再說下去。
「快,快去看看。」姜太衛也急了。
「你為什麼現在才說!」裴靖謙立刻衝上樓。
「姜雪霓,快開門,姜雪霓!」他敲著雪霓的浴室門,但這次記得要叫她的名字,可是除了水聲,仍然沒有回應。
「快開門,否則我要進去了。」他看著沒有鎖頭的浴室門,準備有需要時衝進去。
「你敢!」裡頭終於傳來一句咆哮。
「快出來,你在裡面做什麼?」
「當然是洗澡!」
雪霓泡在大大的浴池裡,努九地搓著自己。都已經搓了一個多小時,也換了三池的水了,還把她一年份泡澡川的玫瑰花瓣包給用光了,卻仍然覺得身上還有臭臭的味道。
「哪有人洗這麼久的,你在孵蛋喔?」
「對啦!滾開啦!」
「快開門,否則我真的進去了。」
「你很煩咧~~」
裴靖謙怕她出了什麼事,會礙於面子不敢求救,於是放大膽地開門進去。
忽然,一陣濃烈的精油香氣竄進他的腦門,他看見浴池裡的姜雪霓幾乎都快被玫瑰花瓣給淹沒了。
「啊──大色狼!」雪霓用盡池邊的東西丟他,可是卻讓他輕易閃過,還朝她步步逼近。
「你別再過來,否則我要叫了。」雖然身子藏在佈滿玫瑰花瓣的水中,她還是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怎麼?你準備用香精油和玫瑰花瓣醃製蘿蔔乾嗎?」他皺著眉,看著她肩上、手上的皮膚已經泡到發皺,覺得有些心疼。
「要你管,你給我出去!」雪霓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皺得像條蘿蔔乾,但不需要他來提醒。
「好,我出去,可是三分鐘後,我要見你穿好衣服,出現在客廳,否則我就放掉你浴池裡的水。」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可以試試看。」裴靖謙凝著臉,毫無妥協餘地。
「你太可惡了,嫌我臭,又不准我洗澡,你到底想怎麼樣?」雪霓朝他吼道,心裡覺得好委屈。
裴靖謙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人揍了一拳,看著她紅紅的眼眶,為自己曾說過她是個臭豆腐的事感到內疚。
「你現在已經香得不像話了,快起來。」見她不為所動,裴靖謙忽然彎下腰,扯下塞子,還放在褲袋裡。「現在,起不起來隨便你了。」
說完就走了出去,留下雪霓在他身後叫罵著,不過,他已經聽到她打開吊櫃拿衣服的聲音了。
※※※
因為昨晚的口角,餐桌上的氣氛僵凝,何嫂不敢出聲上衣靜地陸續上菜,雲霓瞪著裴靖謙,而裴靖謙則像個沒事的人,悠閒地吃著早飯。
雪霓愈看愈氣,為什麼每次自己氣得半死,裴靖謙神態卻仍這麼地閒適?
為了不讓自己消化不良,她決定不吃了,也不和他一起去公司。
幸好今天不用看到他,否則她一定會被他氣到短命。
「何嫂,請柳叔備車,我要上班了。」她起身說道。
何嫂連忙放下手上的工作,領命而去。
「哼哼,難怪你胸無四兩肉,原來是不吃早餐。以後我女兒,我得盯著她點。」裴靖謙的嘲諷聲忽然從她背後傳來。
雪霓氣得發抖,挺起胸膛回道:「三十二C雖然不是什麼大胸脯,但也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說完,她還是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在他面前狠狠咬了一口。
「哼!」轉頭出去。
裴靖謙低著頭,臉上浮現一抹寵溺的笑。
雪霓就是要人激,才肯乖乖聽話,往往一篇高談闊論的大道理,還比不上一句嘲諷的話,呵~~和她相處,隨時都得腦力激盪,一點兒都不無聊。
吃完早餐後,裴靖謙換了衣服,也跟著出門了。
可是一進公司,就聽說二十一樓正上演全武衍,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衝動的雪霓闖禍了,他趕緊往二十一樓跑。
「……別以為你是課長就可以欺負人!」姜雪霓護在秋美身前,朝何罔市大聲叫囂,而後者則氣得臉色發青。
「你你你──你造反了,我要開除你!」圓滾滾的何罔市吼起來也不能小麒。
「我才要開除你──」
「姜雪霓!」裴靖謙喝道。
「你來得正好。」雪霓泣過裴清謙嚷道。「昨天我和秋美打掃時你也在,你說,我們是不是把這個巫婆的位置打掃好才離開的?」
「你別想胡說,代董怎麼可能跟你這種低等生物在一起。」
「我低等──」雪霓不只眼底冒火,連頭頂都冒煙了。
裴靖謙向前一步擋在怒火中燒的雪霓面前。他問道:「何課長是嗎?」
「是的。」
「你,姜雪霓,還有總務經理,請跟我到辦公室。」
上樓後,裴靖謙要鄭秘書長遞來三杯茶,才說道:「何課長,昨晚你強迫組員加班替你做私事,害組員忙到深夜才回去的事情,我正好撞見,你有什麼話要說?」
「不是──我是冤枉的,是她們兩個白天聊天偷懶,故意把事情拖到快下班後才做的,代董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強迫她們加班……」
「還說沒有,你明明──」雪霓忍不住地叫道,但又被裴靖謙用眼神制止。
「何課長,她們兩個一個行動不便,一個下午才調去你單位的,我想她們還來不及有時間聊天吧?」
「呃……」何罔市立刻無話可說,她還以為代董昨天剛來,應該什麼都不清楚,很好唬過去的,誰知他這麼精明。
站在一旁不敢發言的總務經理瞪了她一眼,怪她連累到自己,讓代董對他印象不好。
「我會讓人事記你兩次申誡,再把你職位調成組員。總務經理,你待會兒推薦接任人員,讓何課長準備做交接,下去吧。」
何罔市垂著臉走出去,經過雪霓身邊時,雪霓還拍拍她的肩說道:「好好體驗一下清潔工的辛苦吧,呵呵呵?,」
贊!姜雪霓笑得好不開心,沒想到她的敵人裴靖謙竟然也會替她出這一口氣。
「你也別得意。」裴靖謙提醒已經快忘形的姜雪霓。
「為什麼不能得意?是她整人在先,誣蔑人在後,活該有這下場。」她笑得臉都亮了。
「你不敬主管也要罰。」他一向公私分朋,該罰的絕不循私。
聞言,雪霓沉下了笑臉。「那種人我不給她一拳,再開除她就算對她客氣了。」
「姜雪霓,就算主管有錯,你也不能如此不客氣,你應該遵循管道,層層上訴──」
「等上達天聽的時候,我和秋美已經被整死了。」雪霓立刻打斷他的話。
「這是職場倫理,很多事情不能越級報告。」
「我管他什麼職場倫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你的意思是錯不在你,所以也不肯認了?」裴靖謙有些動怒。
他只是想教導她職場倫理,並不是真心想罰她,但她卻連聽也不想聽。
「沒有錯為什麼要認?」
「頑劣!」裴靖謙怒道。「給你兩條路,一是離開公司,二是用毛筆寫一千句『對不起,我錯了』的悔過書。」
「你當我小學生呀?」雪霓不敢置信地叫道。
「因為你行為幼稚得像個小孩。」
「你才幼稚,打死我都不會寫。」
「那你現在可以離開公司了。」他怒道。
「這家公司是我爹地的,誰也沒權力趕我走!」
「姜爸已經把公司全權交給我管理了,而你只是一個職員。既然你犯錯又不認錯,我當然可以開除你。精達電子是一個實心企業,絕不能允許自負、自作主張的人存在。」裴靖謙冷下臉,第一次對她說這麼重的話。
「你不可理喻!」她氣紅了眼,拳頭緊握。
「要寫不寫隨便你。」
「你太過分了!」
姜雪霓甩門出去,委屈的淚水忍不住地滑下,坐在秘書室裡的鄭秘書長看到了,她沒有阻止,反而打了一通電話給姜太衛。
她神秘地說完電話後,裴靖謙剛好走了出來。
「有看到雪霓嗎?」他問道,語氣有些無奈。
「下樓了。」
「喔。」裴靖謙神情沉重,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好像太小題大作了些。
但是他該先低頭道歉嗎?
他轉身回辦公宰時,鄭秘書長叫住他。
「姜小姐哭了。」
聞言,裴靖謙心揪了一下。
以前不管他再怎麼對她泠嘲熱諷,她也只是氣得跳腳而已,從未掉過一滴淚水,或許這次他對她真的太苛責了,他應該先聽她說說她的委屈的。
※※※
姜雪霓跑出公司後,搭了計程車就往方小梅的租屋去。
方小梅看見哭得唏哩嘩啦的雪霓時,著實被嚇了一跳,本來她也想找雪霓哭訴小剛有新女友的,可是現在看來,雪霓好像比她還傷心。
「發生什麼事了?」方小梅緊張地問道,前些日子,她才聽說她父親病了,回榔下休養,該不會是……她不敢往下猜想。
「他欺負我,他趁爹地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欺負我……我恨死他了!」雪霓伏在方小梅的肩上,大聲地哭嚷。
「誰欺負你了?」小梅簡直一頭霧水。
「還有誰,當然是裴靖謙那個壞傢伙!」
「裴靖謙?叫你水泥漿的那個人?」
裴靖謙這個名字方小梅並不陌生,她和雪霓是高中死黨,高中時要是有人叫她「水泥漿」,她就會氣呼呼的咒罵裴靖謙這個人。
「就是他!只有他才敢對我這麼無禮,這麼大小聲,還不把我放在眼裡,整天就只會欺負我。」她哭著指控他。
「看來你真的很氣他,否則也不會讓他氣哭的。」方小梅搖搖頭。她真想見見這個有本事叫雪霓掉淚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恨死他了,死裴靖謙、臭裴靖謙,他就只會幫著外人欺負我,還凶我,叫我寫悔過書……」她很難過,裴靖謙雖然常嘲諷她,可是從沒對她這麼凶過,可今天竟為了一件小事叫她滾,這叫她能不哭嗎?
「你不知道,他還說我粗魯、頑劣,在他心中,我根本就一文不值,路邊的小草都北我珍貴,嗚……」愈說愈氣,眼淚也掉得愈多。
「別哭了,你以前就算遇到再難過的事,也不會哭的。」
「我長這麼大,從沒讓人這麼貶低過,尤其這個人還是我的敵人裴、靖、謙!」
「好好好,別難過了。」方小梅拍拍她的背安慰著。
「小梅。」雪霓吸吸鼻子。「你可以借我住幾天嗎?我不想回去了。」
「你不怕裴靖謙找不到你嗎?」
「他巴不得我消失,怎麼可能找我?我消失了,他正好名正言順接收爹地的事業。」她有些賭氣地說著,但心裡除了氣憤,還隱隱泛出一絲不被在乎的難過和酸楚。
才說著,雪霓的手機就響了,她看了一下,是陌生號碼,於是接了起來。
「姜雪霓?」
是裴靖謙,雪霓心底倏地閃過一陣喜悅,但一想到他早上那樣對她,她口氣立刻凶起來。
「你怎麼有我電話?誰給你的,我要揍扁他!」
裴靖謙當然不會說是他向鄭秘書長要的。「你現在在哪裡?」
「要你管!」
「如果你不怕我吞了精達電子,就繼續在外面遊蕩好了。」
「你敢!」雪霓跳腳叫道。
「你可以試試看。」
「你等著,我馬上回去。」
這招果然奏效!線的那端,裴靖謙安心地露出了笑臉。
「回來時,別忘了帶一千句的悔過書。」他提醒著。
「誰理你!」
一旁看著雪霓又是叫嚷,又是跳腳的模樣,方小梅不禁覺得好笑,不知道她有沒有猜錯,雪霓好像非常在乎裴靖謙的看法。
掛上電話後,雪霓急急地說道:「小梅,我要馬上回去,否則裴靖謙那個小人真的會說到做到,侵犯我家產業。」
「好,快回去吧。」方小梅淺笑,她倒不認為這個裴靖謙真會這麼做,有誰要侵佔人家產業,還敲鑼打鼓先通知的?!
※※※
「回來了?」
看見雪霓火速地奔回公司,裴靖謙的笑意不自覺地擴大再擴大,心也莫名地安了。
姜雪霓立在辦公桌前,紅唇抿得死緊,不發一言。一雙杏眼火光四射,忿忿地瞪著他。她雙拳緊握,從來沒有這麼想扁一個人過,裴靖謙的笑臉,每次都會讓她的拳頭發癢。
「那你是決定寫悔過書了?」
「我說過我不會寫的。」
「這是文房四寶,拿去吧,下班前把一千句『對不起,我錯了』交來,否則就捲鋪蓋回家。」他沒理會她,逕自將文房四寶遞給她。
在他的淫威下,雪霓氣憤地接下,她瞪著墨汁,希望用念力讓它長腳,跑到裴靖謙頭上,兜頭給他淋下。
「至於你早上蹺班的事,看在你是愛哭鬼的分上,就不和你計較。」他故意說道。好像見她跳腳,就能平息他擱在心上的歉疚。
「誰哭了?」她心虛發窘地叫道。
他就知這她不會承認。
「你沒哭,那你眼眶紅紅的,該不會是沙子跑進眼睛吧?」
「我才不屑用這種斕台詞、爛借口!」
「好,那你的眼睛為什麼紅紅的?」他等著她能有什麼驚人之語。
「要你管,我們地球人的心思,不是你這個笨蛋星球來的外星人能懂的,哼!」
「好,我不懂,但以下幾句,你得聽懂。」
雪霓倏地撇開臉,但裴靖謙知道她正拉長著耳朵等他說。
於是他故意停下,整理一下桌面,再喝口茶,翻了一下行事歷,又上網查了些資料,等得雪霓巳經沒耐性地互換左右腳,眉頭皺了又皺。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喔……你想聽呀,我以為你不聽呢!」他忽地抬眼,推了一下鏡框,一臉抱歉。
「怏說!」
「你以後不用去清潔課了!」
「為什麼?」他話還沒說完,雪霓就大叫。「是我做得不好,還是因為我得罪那個老巫婆?」她非常著急,擔心裴靖謙真的否定她,從此看扁她。
她的努力他全看在眼裡,至於叫罵何罔市是她衝動,再加上她肯悔過,所以是可以原諒的。
「你這麼性急做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她愈急,他就要愈慢,他又喝了一口茶,眼角全是笑意。
「裴靖謙,我警告你,如果你說話再分章節、分段落的話,小心我扁你。」她又亮出她小小的拳頭,不過又被裴靖謙大掌給包住了,但她掙脫了他。
裴靖謙才不怕她的威脅,她每次說要扁他,都只是嘴上說說,其實她只是一隻「消風」的母老虎,沒「氣勢」的,呵呵呵~~
他忍住笑,開口。「你從今天起,調到總務部助理組,平時只要泡泡茶、送送各部門的往返文件、跑跑銀行郵局就行了。助理的工作雖然累,但平時能跑遍各部門,所以最能熟悉公司內部作業流程,如果想要掌管精達,你就必須熟悉它。」
他說得全有理,讓她想和他唱反調的理由都沒有。
「對了,你應該知道銀行和郵局在哪吧?」他笑睨著她。
「當然!別老是問我這些幼稚的問題。」就算不知道,她還有嘴巴可以問。
「我是怕你嬌生慣養,從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
「我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沒錯,但我不是笨蛋,請你以後別再問這種笨問題,當然,如果你的思考邏輯只有嬰兒程度,那就另當別論,我不介意你問,哼哼!」她得意地等著他請教。
對她的反譏,裴靖謙只是不痛不癢地悶笑兩聲,不會在意。
「對了,水泥漿,你昨天不是說要穿裙子的嗎?」話題一帶開,他又不自覺地叫了她的綽號。
「要你管!」她又發窘了。昨天累了一天,誰還會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
裴靖謙忽然笑開,還故意看了她的小腿一眼。
「你笑什麼?」雪霓不自覺地夾緊小腿,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沒什麼,我只是剛好想像到整群兔子繞著你轉的模樣。」他故意壞壞地損她。
雪霓氣得說不出話,只能死瞪著他。她發誓,就算今天累死,她也要買一條裙子來穿。
「我去開會了,你乖乖在我辦公室裡寫悔過書吧,抽屜裡有紙。」裴靖謙說完連忙閃人,怕自己玩笑開得太過而玩火自焚。
裴靖謙都已經走了好久,雪霓還是瞪著他離開的方向,片刻之後──
「啊~~」她叫了好大一聲,幸好外面沒人。
她好氣好氣好氣好氣──真的好氣!
可是又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難道裴靖謙真是上天派來克她的嗎?
不!她就不信自己會栽在他手裡,她一定要反擊反擊反!──
她氣呼呼地打開筆、墨、紙。沾了墨汁,在紙上胡亂地寫「裴靖謙是大笨蛋」「裴靖謙最好變醜、變胖、沒人要」……
她一張一張的寫,直到手酸了氣也消了,才罷手。
看著剩下不多的紙張,她想起自己的悔過書還沒寫,於是她拿起一張紙,胡亂地寫了幾個字,然後趴在桌上睡著了。
裴靖謙開完會回來,見她睡著不忍叫醒她,他拿起她寫的東西一看,眉頭差點沒打結。
了對我起錯不X一千句
這根本不成文法,可是他要的「對不起,我錯了」這幾個字又全都在裡面,就連「一千句」也沒少上,這──她未免太賴皮了吧!
雖然驚愕、生氣,卻又不免為她的機靈、聰明感到好笑。
唉!算了,對雪霓也不能要求太多,至少她肯聽話就不錯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8:46
第四章
所謂總務部的行政助理組,其實就是負責公司各部門大小事務的一個小單位,單位雖小,但工作真的很不輕鬆,尤其對一個養尊處優的菜鳥來說,更是苦不堪言。
大家看你是新來的,都會用「讓你乘機認識各部門」這個理由為借口,要你樓上樓下每處跑,幸好雪霓已熟記各部門的位置,否則第一天上班,再加上繁重的工作量,她一定會瘋掉。
而且,身上這條大地色的貼身窄裙,搞得她行動不便,樓梯也不能三階一跨的,每次都惹得她想把它脫下來,但一想到裴靖謙還沒看到,她不能就這樣輕易換下,她一定要證明自己有一雙美腿堵住他的嘴,否則她的苦就白受了,錢也白花了。
本來她只打算在家裡穿一下,誰知裴靖謙比她還早出門,害她得穿上一整天的裙子。
結果一整天下來,她都在期待裴靖謙讚美的眼神,可是卻一直沒機會上他辦公室,使得她心情有些煩躁。
進了企劃部,丟出幾份公文,但又收回更多,她忍著累不叫苦,一隻手已經捧公文捧到變成L型了。
終於,文件中有幾份是要送往董事長辦公室的,她突然精神一振,按了電梯直達二十二樓,可是鄭秘書長卻說裴靖謙去開會了,頓時,她感到一股濃濃的失望襲來,精氣神全消失了。
把文件交給鄭秘書長後,她有氣無力地下樓,雙肩垮下,拎著手上的文件,此時此刻早已經沒心情工作了。
轉角前,她忽然聽到裴靖謙的聲音,頓時,她又精神一振,嘴角揚起愉快的笑花,整個人鬥志昂揚的,她拉拉往上跑的窄裙,將文件捧在胸前,下巴揚得高高的。
她走過去,看見現場不只有他一人而已,而且他正和某人交談,根本沒看見她,她很不服氣,但又不能太刻意,正想著該怎麼做時,裴靖謙終於轉過身來了,但他一看到她那件短得不能再短的貼身窄裙,他的眉頭立刻糾得死緊。
她有必要穿得這麼曲線畢露嗎?
「裴代董,您有幾份文件,我已經幫您送去辦公室了。」她學著同事,露出淺淺的笑容和婉約的氣質,好像她是位專業秘書。
而她笑容甜美,嗓音溫婉,神情禮貌合宜,再加上她不拋則媚的杏眼,和玲瓏的身段,更是出落得迷人,不知道她個性的人,真會讓她清新甜美的模樣騙去心魂。
只是,裴靖謙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這麼假,還刻意扮淑女,是為了他身邊人高馬大的總經理陳昭鴻嗎?
「小姐,你是新進員工嗎?在哪個部門,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原本和裴靖謙有些意見不合的陳昭鴻,立刻一改臭臉堆上一張笑臉。
你刻意請假兩、三天,當然見不到!裴靖謙在心裡不悅地喃道。
「喔?你是──」直覺地,雪霓討厭這個人。她靈活的眼眸一轉,突然一副恍然大悟地道:「啊,我想超來了,你就是、就是樓下收垃圾的阿伯嘛,難怪我覺得你好面熟。」
陳昭鴻臉色倏地發青,面子裡子全沒了,而裴靖謙則拚命地忍住笑。
陳昭鴻惱羞成怒地斥道:「你太不應該了,連我這個總經理也不認識,你的主管是誰,叫他過來!」
「啊!你是總經理?對不起對不起……」她低頭迭聲道歉,眼裡捉弄的目光卻一閃一閃的。「你也說了,我是新來的,所以不認識你嘛~~」
「豈有此理!」怎麼這些新進人員,不管是代董還是一個小職員,都讓他灰頭土臉、火冒三丈。
陳昭鴻甩袖離開,雪霓朝他背後扮了一個大鬼臉。
「你剛才的笑容真假。」
「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也是有氣質的,只是深藏不露罷了。」
裴靖謙搖搖頭,不敢苟同。他還是覺得粗魯的雪霓可愛些。可矛盾的是,氣質婉約的她又有另一種迷人的風情……
「喂,怎樣,我的腿美嗎?沒有蘿蔔吧?」等了一天終於可以秀了,她像個小孩,急欲要著獎賞。
她得意地秀著自己的美腿,裴靖謙臉卻凝了,她穿得這麼清涼,一整天不知道養了多少男人的眼,為此,也感到十分不悅。
「快點看,我要換回褲子了。」
「沒什麼好看的,兩條竹竿罷了。」他有些賭氣地故意說反話,還強迫自己的眼睛,從她那雙勻稱且引人遐思的玉腿移開。
聞言,雪霓開心得意的泡泡不見了,冒上來的是滾滾岩漿。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你今天工作得如何?我知道助理小妹是最辛苦的,如果你支持不住可以跟我說,我可以調你入輕鬆一點的單位。」知道惹火了她,也發覺自己反常的情緒,他轉移話題,用話激她,也乘機壓下堵在他胸口的那股悶氣。
「我才沒那麼脆弱!」
呵呵!雪霓果然配合地跳腳大叫。
「那就繼續努力吧。」他拍拍她的肩,算是獎賞。
雪霓瞪著他的背影,伶牙俐齒磨盡,又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在心中不斷地罵他。
※※※
忙完手頭上的事,裴靖謙終於能偷得一點空閒。
他雙手交叉於腦後,想閉目養神,可腦裡突然出現姜雪霓氣呼呼的模樣,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咧開。
呵~~沒有水泥漿在一旁聒噪,身邊太安靜,總覺得不習慣。
不知道她會不會又惹麻煩?
不行,他還是去看一下比較好。
從安全梯步行下樓,一進總務部,所有人全迎向前和他問好,只有姜雪霓安靜地坐在她的位子,在翻譯一篇合約。
嗯~~很乖嘛!經過這一、兩天,她似乎懂事多了,他滿意地點頭,可心裡卻有些遺憾,好像某種東西正漸漸地離他而去。
「代董,您這兩天還習慣嗎?」問話的是助理組長王小芳,她笑起來的時候兩眼瞇瞇的,模樣很親切,但一旁的雪霓卻覺得刺眼。
「很習慣,謝謝。」
「如果有什麼需要,請盡量吩咐我們,別客氣的。」
「不用了,你們這麼忙,怎麼好意思再加重你們的工作量。我的事情,鄭秘書長會幫我處理的。」
雪霓聽在耳裡,罵在心裡。他朋明就好意思加重她的工作量!
「我是擔心鄭秘書長要帶各部門經理的秘書,有時會分身乏術。」
人家鄭秘書長三頭六臂,一個人就可以搞定大小事情,你們這些小花癡既然這麼有空,為什麼不來把我桌上的待送公文拿走?雪霓在心裡嘟囔著。
「謝謝你們體貼鄭秘書長,我會替你們轉達的。」
「代董,喝杯咖啡吧。」另一個助理羞怯怯地端來咖啡,滿面少女懷春模樣。
雪霓不屑地撅起嘴,一閃神,句子又翻錯了,她用Delete鍵消除。
「謝謝,你們也快下班了吧?」這些同事看來很好相處,雪霓在這兒應該不會有問題。
「對呀,今天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
因為你們的事情全表我桌上了呀!雪霓又用力地按了幾下Delete鍵,電腦發出了嗶嗶聲。
裴靖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這……水泥漿未免安靜得太反常了吧?像突然吃了啞藥似的。
「姜雪霓小姐,你電腦使用上有什麼問題嗎?」他故意找話題問道,但她沒理他。
「代董請諒解,她今天脾氣怪怪的。」王小芳抱歉一笑。
王小芳心想,姜雪霓可能是「那個」來了吧,否則為什麼要換掉裙子?一定是因為弄髒了;而且她的怪脾氣,就是在換掉裙子後才開始的。
裴靖謙皺眉:心底有種怪怪的窒悶。
她還在為稍早那件事生氣嗎?可是她的怒氣不是一向來得快也去得快嗎?她到底怎麼了?
下班的和弦鈴聲悠揚地響了起來,所有自稱「沒事」的人,全都沒有下班回家的打算,只有看起來最「忙」的姜雪霓收拾著東西,急急走人。
「各位,我得上樓收拾東西了,和你們共事真的很愉快。」裴靖謙客套話說完,立刻追上姜雪霓。
「水泥槳,你怎麼回事?」
雪霓沒瞪他,也沒罵他,逕自往電梯方向史。
她已經決定了,她要和他冷戰,直到她當上董事長,把他趕回美國為止,否則她一定會被他氣死的!
「不會是讓我氣啞了吧?」
雪霓還是沒理他,走入電梯,完全當裴靖謙是個隱形人。
「原來你這麼不堪一擊,隨便幾句話就可以擊倒你?」裴靖謙輕聲諷著,可是她卻像聾了似的沒反應。
雖然雪霓不出聲,但她嘴巴已經開始發癢,牙齒還磨得喀喀響,雙拳又握又放的,用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不向他揮拳。
「今天柳叔請假,如果你不坐我的車回去,你就得搭計程車。」
出了公司,她還是沒回話,招了計程車就上車,丟下一臉錯愕的裴靖謙。
此刻的裴靖謙,內心莫名地焦急起來。自從回到台灣後,他未曾想過,雪霓會有不和他說話的一天,這令他失落、著急、苦悶,更想急著找她問清楚。
他撥她的手機,可是她卻關機了。
他無計可施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只好先回家。
※※※
「你昨晚上哪兒了,手機也關上。」裴靖謙等了她一夜,一臉疲倦,早上直接來公司等她,因為他知道,好強的她就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也不可能丟下工作。
雪霓靜默。
昨天她就是為了要氣他,所以才故意不回家,跑去方小梅那兒睡。
「你真的要和我演默劇嗎?」擔心了一夜,裴靖謙實在沒什麼耐性。
雪霓仍是靜默以對,但微揚的嘴角洩漏出她心裡的得意,看裴靖謙緊皺的表情,和不耐的脾氣,她撫言的抗議好像效果不錯。
「很好,既然你不想開口,我就成全你。」他生氣了。「我立刻發佈告,要公司上下盯著你,看你什麼時候開口。」話說完他瞧見雪霓眼裡冒火,嘴皮掀了一下,他以為她就要開口了,結果她只是頭一撇,鼻翼掀了掀。想必她一定是在心裡用力的「哼」他吧!
「今天財務部有幾件報表需要人工核對,你待會兒下去拿上來做,我會請總務替你搬一套桌椅上來的。」
為了怕同事包庇她,他乾脆杷她帶在身邊,反正今天一整天,他都得待在辦公室處理公事,他就不信雪霓能撐多久。
她的眼神在狂叫──我不要!
但裴靖謙仍按了通話鍵,沒多久,總務先生真的送來桌椅。
雪霓頓時欲哭無淚,她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本來還想得天真,以為自己只需對裴靖謙靜默,其他時間她大可盡情地說話,沒想到他竟下封殺令。
天!要愛說話的她完全不開口,真是一種天大的酷刑呀!
她又氣又後悔地跑下樓,找財務組長要報表,結果還沒開口,好心的組長就示意她別開口,還用眼角瞟了一下四周,提醒她有眼線。
雪霓差點氣結,沒想到裴靖謙動作這麼快,因此她只好用筆寫下她要的東西。
捧了一大堆報表上樓,攤開賬本,才發現裡面這些數字關係,她根本看不懂。
慘的是她不能開口問,所以一遇到問題時,只好樓上樓下不斷地跑,把寫下的問題拿給組長看。結果跑得半死,整個早上她只核對了五頁報表,而五頁底下
有無數個五頁等著她……
天!真是一場噩夢,但好強的她又不肯開口,因為一開口就表示她輸了。
「我知道你不會開口的,所以我沒問你,就直接替你叫了雞腿便當。當然,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不吃的。」
他放下便當,走回自己的桌位開始做自己的事。但雪霓的一舉一動仍全落在他眼裡,看她一會兒掉筆、一會兒喝水的,整個人坐立不安,他的怒氣才稍稍平息。
呵~~小小懲罰她一下,看她下次還敢不敢耍脾氣,徹夜不歸、裝聾作啞。
雪霓難受地抓抓脖子,感覺喉嚨裡好像有蒼蠅在振翅,簡直不吐不快,但又得忍著
嗚~~好難受呀!
結果,一整天她真的都沒說到話,就快憋死她了。她不斷地扒梳她的短髮,心情變得煩躁,面前這一串串的數字,早已經成堆地粘在一起了。
她看了一眼裴靖謙,眼底不自覺出現了認輸的訊息,但裴靖謙假裝沒看見,繼續做他的事。
雪霓惱怒,只好把注意力全放在報表上。
整個辨公室安靜得不像話,裴靖謙做他酌事,而雪霓也因為抓到方法而漸斬專心了,偶有電話響,都會覺得聲音大得十分嚇人。
裴靖謙看了看時間。「時間到了,先下班吧。」
她搖頭。好不容易終於抓到點頭緒了,絕不能中途放下,否則明天要再重來就慘了。
「你要加班做完?」
她點頭。
「那你繼續。做完,我會請柳叔來載你。」
他沒想到她還真能撐,竟然可以一整天哼都不必哼一句,不禁佩服起她。
她沒理他,可是當裴靖謙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心底立刻有某種恐懼在醞釀。
裴靖謙下了樓,想想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公司裡,於是他順道帶了晚餐後,又轉回辦公室。
雪霓看見踅返的他感到有些驚訝,空氣中忽然又有了他的氣息,讓她獨處的恐懼立刻撫平。
雖然和他處不來,但此時此刻,說真的,她心底有些感謝他的出現,她鬆了一口氣,握筆的手不自覺地放鬆。
兩人再度持績沉默著,這次雪霓專心在報表上,所以自然而然忘記被「禁話」這件事了。
裴靖謙看著她專注的側面,不自覺地看迷了神。
雪霓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組合,動的時候,她可以像陽光般耀眼,安靜時,卻又能如婉約的月光,渾身散發出一種溫暖的光暈,撫平人煩躁的心。
像是察覺到他的注視,雪霓抬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來不及收回的目光,那目光竟炙熱地灼燙了她的心臟,害她一顆心狂跳,臉蛋燒紅。
她不自在地翻著賬冊,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但失序的心跳卻讓她無法忽視。她非常肯定,他的目光一定在她的心上灼了一個印記。
「你要回去了沒?」
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大跳,她楞楞地瞪著他,心臟就快跳出胸口。
她的反應全看在他眼裡,他覺得很有趣,忽然想戲弄她一下。
他走近她。「我發覺,其實你也很漂亮嘛。」
雪霓本能地回嘴。「我本來就漂──呃──」
她倏地住嘴,糟了!辛苦了一天還是破功了。
「什麼?我沒聽清楚。」他笑著低下頭俯視著她,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扶著椅背,將雪霓完全包圍住。能再次聽到她的聲音,真好。
他一靠近,男人的氣息立刻籠罩著她,雪霓頓時手腳無措,心臟狂跳。她身體後仰,兩眼直楞楞地看著他笑瞇的眼,伶牙俐齒的她,此時此刻真的變成啞巴了。
「你剛才說什麼呢?雪霓。」他聲音好輕、好溫柔。
雪霓還是只能僵直著身體,無法反應。她根本無法應付這樣溫爾的他,她寧願他譏諷她、嘲笑她,這樣才能刺激她的腦細胞想出成串的詞彙。
他的手碰了下她的下巴,她感覺全身觸電,臉「轟」的一聲燒紅,全身細胞倏地僵化。
「別緊張,你下巴有髒東西。」他覺得這樣無措的她實在好可愛、好迷人,目光不自覺地變柔了,心頭亦縈上絲絲柔情。
「你你你……你走開!」雪霓終於找回聲音了,但卻結結巴巴的。
她現在已經顧不得面子了,她只想趕緊逃離這種讓她窒息的景況。
裴靖謙退開一步,雪霓乘隙逃掉。
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他的笑意不斷地在臉上漾開。
原本只想逗逗她而已,沒想到這種感覺挺棒的,而且他似乎還很享受這種感覺。
※※※
從那晚之後,他們之間似乎起了化學變化,雪霓再也不敢直視裴靖謙的目光,她怕再看見他眼底的炙熱,那會令她感到全身無力,腦袋迷迷糊糊的,所以能避則避。
但是裴靖謙跑二十一樓似乎跑上癮了,不知道是這裡離他辦公室最近,還是他喜歡尋受成群的女孩子圍繞著他的滿足戚。
雪霓想,一定是後耆。瞧,助理小玉替他取下外套上的毛屑,他連拒絕都沒有,還對小玉笑。這令她氣悶,敲鍵盤的力道也愈來愈重,她瞪著螢幕,好像螢幕上的每個英文字母都跟她有仇。
她不懂,為什麼他每次都故意站在她視線內,他想打情罵俏,證明自己的魅力,不會到辦公室的另一頭嗎?難道他想再看她無措的逃走嗎?哼!門兒都沒有,她已經打了強心針,那天是她毫無心理準備,才會這麼狼狽的!
「姜雪霓小姐,你送去的傳票我已經看過了,待會兒你上去拿。」他走向她,聲音溫柔有禮,但她討厭這樣。
「是的。對了,代董,下次有事請鄭秘書長打電話下來吩咐就行了,不用您老是親自跑一趟。」她盯著螢幕也客氣地回道。
「無所謂。」他皺了眉,也不喜歡她生疏的語氣。
這樣凝結的氣氛遠比雪霓不開口說話,還令他難受。
沒有她在身邊聒噪,他真的很不習慣,所以一有空或是得出去,他都會先步行下樓來她這裡晃晃,再搭電梯下去。
他們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天天都能碰上面,但是他感覺最近她老是避著他,是他真的惹火她了嗎?
他想問,但目前的情況又不允許,於是他上樓,隨即打了一通電話下來。
「水泥漿,立刻過來。」
他不客氣的命令口吻,令忙得心煩氣躁的雪霓,生氣地忘了要和他保持冷淡,根本顧不得旁邊還有人就叫道:「我為什麼要過去,你要我過去,我就過去嗎?」
聽到熟悉的叫囂,他的心終於輕鬆,心情頓時大好。
「因為有件『決策性』的事情要和你討論。」他神秘一笑。
「什麼事?」「決策性」這三個代表身份、職權的字,果然成功引誘了她的注意力。
「你上來再說。」裴靖謙賣了關子,掛上電話。
雪霓非常期待地立刻奔上樓,現在她也能參與決策了,這是不是代表她往董事長這個位置更邁進一步了呢?
可是當她跑進裴靖謙的辦公室時,她立刻被他可惡的笑容氣得發抖,看到他捉弄的表情,她就知逍自己被耍了。
「你景好真有什麼重要『決策』要和我討論。」她低著眼瞪他,口氣有著濃濃的恐嚇。
聰明的裴靖謙當然不會替自己找氣受,他遞了張金邊的邀請函給她。
「這算不算?」
「什麼意思?」雪霓不解地看著邀請函。
「明晚揚銘電子的東家楊董有一場酒宴。」
「關我什麼事?」她一向不參加任何宴會。
「你準備一下,明晚和我出席。」
「這就是你所謂的『決策性』問題?」雪霓火了。
「不然呢?你以為我會沒事找你麻煩嗎?我不像你閒閒沒事在那裡照鏡子,我的每一秒都很珍貴。」
「那能不能請您廢話少說,直接說重點!」雪霓朝他大叫。兩人的相處模式,好像一切又回到以前了。
她雖然又被氣得跳腳,不過這樣的他反而讓她比較自在。
裴靖謙不再逗她,他神情嚴肅地說道:「明天,我們必須向揚銘爭取到明年度的訂單。」
「爭取訂單的事,你去就好,為什麼硬要我去?」她最討厭那種交際場合,她寧願和方小梅去速食店發呆。
「水泥漿,你很有可能是精達未來的接班人,如果沒有一點戰跡的話,常董們會瞧不起人的。還有,明晚去的人全是政商名流,你如果想接掌公司,沒有人際關係不行。」
「真的?」雪霓霎時兩眼閃著星星。
「嗯。」這次他聰明地專挑她喜歡聽的話說,不再用激將法。而當他看著她的表情從火焰四射到笑靨如花,他的心情也跟著感染到愉快。他發現,原來逗得她開心,他也能這麼開心。
被委以重任的雪霓,興奮得什麼都忘了,忘了要氣他,忘了要贏他,忘了要討厭他……
她蹦蹦跳跳地下樓,開心地期待著明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9:31
第五章
姜雪霓從來不知道,原來參加晚宴除了得忍受皮笑肉不笑的痛苦外,連晚宴前的打扮也能累得讓人虛脫,脖子更是僵硬得隨時都可能斷掉。
喝!原來化一次妝要這麼費時,難怪裴靖謙會要她先下班。
只是她不明白,那些精心打扮後的女人,為什麼還有力氣,一次又一次的去參加宴會呢?
她失去耐性地看著鏡子裡的反影,雖然有些訝異打扮後的自己,原來也可以美得如夢似幻,但她覺得好假,直有股衝動想抹掉臉上的妝,她還是覺得原來的自己最漂亮。
「何嫂,到底好了沒?裴靖謙那個傢伙就快下班了。」雪霓動了動肩膀,又踢了踢雙腳,忍受著何嫂將粘呼呼的東西往她頭上抓。
「仃了,再換上衣服就完成了。」何嫂輕聲安撫已經沒耐性的她。
雪霓跳起來,動了動身體。「為什麼要換?我已經穿好了呀!」
她身上是一套外雙C的黑色中性褲裝,合腰的外套和絲質的寬褲管,將她身體的視覺效果,拉得更長、更纖細,人也顯得俐落、專業。今晚她是要去搶Case,適度的打扮是必要的,她明白絕不能再穿上T恤、牛仔褲。
「可是,這是少爺托人送來的──」何嫂為難地看著大禮盒。
雪霓看了禮盒上的標幟,細眉立刻打結。「我討厭這個設訐師設計的衣服,太大膽、太有女人味了。」
「可是,剛才小姐洗澡時,少爺有打電話來說,今晚能不能成功就靠它了。」何嫂轉述裴靖謙交代她的話。
「真的?」雪霓半信半疑,但雙手已經打開盒子了。
盒子裡是一件金蔥色,絲質的連身裙,她攤開衣服,眉頭再度鎖緊。
她就知道會是件設計大膽的衣脤。看看道V字領的部分,如果再往下一點,就快開到腰部了。她想丟下它,可是拿在手裡的絲滑觸感,又令她捨不得放手。
「少爺還說,這件很適合你。」這句話是裴靖謙交代她一定要說的。
「真的?!」雪霓眉頭忽然舒展,臉上漾起甜甜的笑容。
她拿起裙子在穿衣鏡前比著。嗯!果然很適合她。
「何嫂,快幫我換上它。」
見小姐同意,何嫂鬆了一口氣,但也感到訝異。裴少爺真是有辦法,小姐向來不穿裙子的。
換好後,剛下班的裴靖謙,也在此時敲了她的房門。
「水泥漿,你好了沒?」
「好了啦!催魂呀!」雪霓猛然開了門。
裴靖謙一見到她,立刻彼雪霓震懾住。
天生麗質的她,有一張東方細緻的瓜子臉,明顯的五官又融合了西方味道,所以只要淡淡地上點妝,就已明亮動人。而她那頭俏麗的短髮更是簡單,只要用發雕隨意地抓弄幾下,就能作出一股野性的美感,成熟且神秘。
金蔥絲質長裙,順著她的玲瓏曲線流瀉而下,沒有一絲贅肉,她優美的胸線也因胸前的V字設計而更加完美,他就知道這件衣服適合她。
忽然,他想起那夜她緊抱著他時那柔軟身軀的溫度,胸口倏地一陣熱,眼神變深,舌腔也變得乾燥。
裴靖謙眼底的讚賞,令雪霓開心得不得了,這段日子以來,他對她超低的評價,冷嘲熱諷,真是令人又生氣又洩氣,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讚賞,她覺得自己就快變成一隻快樂的蝴蝶了。
「發什麼呆!走了。」
呵呵呵?,她好得意,大步大步地跨著,走到樓梯前,她突然腳下一個打結,整個人往前趴去──
「啊~~」她尖叫著。
裴靖謙連忙從半空中撈住她的腰,兩人站定後,嚇了一跳,心臟差點無力的他,口氣立刻凶起來。「你走路別這麼粗魯行不行呀!穿裙子時難道你不知道步伐要放慢、放小嗎?如果剛才我沒有接著你,你知道後果嗎?」
「你可以不接住我的呀!」好心情立刻跌到谷底,她撅著嘴,怨懟地瞪著他,眼底淚光閃閃。她又不是故意的。
「是呀,是我多事。那麼小姐,下次你想直接滾下樓前,麻煩請記得先提醒我,免得我浪費力氣。」
「那真是抱歉呀,『多』先生,哼!」她哼地一聲,撇開臉。
裴靖謙吁了一大口氣,平息著怒氣。
「你走不走?」他頓了一下。「當然,你要跑要跳的也可以。」
他不等她地逕自下樓,反正他知道她一定會跟上來。
雪霓氣死了,她用力地跺著腳,本來是想耍脾氣轉身回房的,但是今晚難得有她表現的機會,所以她只好再度捺下性子。
※※※
到了揚銘電子,楊董的花園別墅前,車停好後,裴靖謙想替雪霓開車門,但她卻此他早一步下車,走進楊董設在花園的會場。
他知道她還在賭氣,於是由著她,跟在她後面。
他們是場內唯一沒有相偕入場的一對,立刻引起大家的好奇,畢竟他們都是社交界的新面孔,且男的挺拔、穩健,女的亮麗、嫵媚,兩人的出現立刻鎖住現場男女目光,所有人皆暗自期待他們不是一對……
賓果!
男的走向主人楊董,女的則反方向地走向美食區,好像真的完全不認識。所有人皆開心地展開攻勢,現場隱約可看出分成兩派。
原本吃得開心,悶氣慢慢平息的雪霓,又被一大堆的蒼蠅纏得心煩不已,揮都揮不去。
就在她耐性已撐到極限,就快發脾氣時,正好裴靖謙叫她,她也不管是不是還在氣他,反正只要能離開這群蒼蠅,去哪裡都好。
她走向裴靖謙,身後幾個男人全都飲恨,感歎相見恨晚吶!
「雪霓,這是楊董。楊董,她就是精達姜董的獨生女姜雪霓。」裴靖謙替他們介紹著。
「楊伯伯。」雪霓非常得體地向他打招呼,不是為了訂單,而是這位楊董和她爹地一樣,有一張彌勒佛般的笑臉。
「哇!都長這麼大了呀!看看你長得這麼標緻,真像你母親。」楊董一臉驚訝,他記得沒多久前才喝過她的週歲酒,唉~~真是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呀。
「謝謝。」她含蓄、客氣地一笑,雖與平常的她不同,但卻是這麼的自然不作假,因為她是真心想親近這位長輩。
「奇怪,你父親常來我這兒的,怎麼不見他帶你過來?好讓我把兒子介紹給你呀,你們一定會很談得來的。」楊董一眼就喜歡這個女娃。
雪麗淺淺一笑,裴靖謙則是沉下了臉。
「雪霓呀,今晚一定更玩得盡興喔,宴會結束後,我再叫找兒子帶你到湖邊逛逛。我家前面那座天然湖,夜景很美的。對了,裴先生,你應該不反對吧?」楊董逕自說完後,又突然問了裴靖謙。因為他以為裴靖謙是姜雪霓的監護人。
「只要雪霓願意,我沒意兒。」裴靖謙神色一換,語氣很淡。
他不在乎的態度又惹得雪霓不快,她賭氣地答應道:「好呀,楊伯伯。」
此時,悠揚的音樂飄來,欲跳舞的人已經一對對地在草地上婆娑起舞了,楊董的太太走來,他牽著她的手,也輕舞起來。
「你跳不跳?」
雪霓看著他。「這算是邀舞嗎?大學聯誼會裡的小男生,也不會用這麼差勁的邀請詞。」
「隨你──」裴靖謙話還沒說完,前方就走來一個男人,他彬彬有禮地向雪霓邀舞著。
「小姐,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
「對不起,我不會跳。」她不想跟任何人跳。
「我可以教你。」對方似乎很堅持。
「我怕我會踩到你的腳。」她眼裡已有暗示,對方依然白目地直說沒關係。
「去吧。」說完,裴靖謙立刻有些不捨和後悔,但他更希望雪霓能利用社交機會,多認識一些政商名流,日後好幫助她事業的發展。
「你──」她瞪著他,氣他把自己推給陌生男人,於是賭氣地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回頭時,卻看見他被女人帶走,心裡更氣,於是她故意亂踏舞步。結果,對方被雪霓踩得哇哇大叫,又不好意思中場換舞伴,只能強忍著,舞曲終了,他立刻沒命地逃走。
另一邊也正跳著舞的裴靖謙見到這情形,心裡悶氣頓時紆解。老實說,他不只想踩斷那個人的腳,更想剁掉他放在姜雪霓腰上的手。
「你故意的?」他走向她。看著她氣呼呼的臉,心裡很愉快,至少她沒讓那個油頭粉面的人吃到豆腐。
「是又如何?我已經事先提醒過他了。」雪霓下巴揚得老高。她決定,如果裴靖謙敢教訓她的話,她一定會給他一拳。
裴靖謙本想說踩得好,但迎面卻走來一個英氣颯爽、笑容滿面的男人。
他認得這男人,他是楊振懷,楊董的兒子。
他想起楊董想把兒子介紹給雪霓,下意識地跨出一步擋在雪霓身前。
「楊先生您好。」裴靖謙只是向他打招呼,並不打算介紹雪霓給他認識。
楊振懷點頭。接著,他看向裴靖謙身後的姜雪霓,道:「小姐,請你跳支舞好嗎?」
雪霓不答,這個宴會糟透了,只能跳舞、吃東西,一點都不好玩。
「小姐,賞個臉吧。」楊振懷的笑臉好大一個。
「很抱歉,楊先生,她不太舒服。」裴靖謙替她婉拒著。
「這樣呀?」楊振懷又看了她一眼。嗯!那張俏臉緊繃,果然很不舒服。
「裴先生,能請你跳支舞嗎?」一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女人突然開口邀道。
裴靖謙看著前來邀舞的女人,印象中記得她好像是吳議長的女兒……叫吳彩婷的。
他看了雪霓一眼,心想反正她也不會和他跳,於是接受了吳彩婷的邀請。
雪霓瞪著裴靖謙離開的方向,眼底就快冒火了。
「小姐,還跳嗎?」楊振懷毅力驚人,笑臉更是持續不減。看著她和裴靖謙之間的暗流,他覺得有趣,更想認識這個女孩了。
「我不會跳,一定會踩到你的腳。」她一口拒絕。
「沒關係。」其實楊振懷剛才就已聽說,宴會裡有一個踩腳女王,於是他丟下女朋友決定來會會她,沒想到會看見這麼有趣的場面。
雪霓看了這個耐力十足的男人,決定讓他知難而退。
所以一上場,她立刻抬高腳一踩,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閃過,於是他閃,她再踩,他又閃,她再用力踩,輕節奏的倫巴都快變成重節奏的探戈了。
楊振懷帶著她旋了一圈,笑道:「小姐,我們現在是跳舞,不是在玩打地鼠喔。」
聞言,雪霓突然大聲地笑開,心情霎時變得好愉快。
「心情好多了?」楊振懷也咧開了笑。
雪霓一楞,臉色轉紅。她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楊振懷不在意地一笑,反正這在社交圈裡又不是新鮮事,如果宴會中,心愛的男人讓其他的女人帶走,女伴通常會氣得像是吃了一噸的炸藥,誰去惹她,絕對自尋死路,可惜他是個不怕死的人。
「別跳了,我們去涼亭,我請你喝杯酒?」
「你不用陪你的女伴嗎?」
「她正忙著交際呢!」他看向站在父親扣幾位商界大老旁,有說有笑的漂亮女友柯以楓。
「好吧,如果你不怕被女朋友追殺,我們就走吧。」雪霓答應了。離開前還往裴靖謙的方向看了一下,但他和別的女人正跳得盡興,她想,他應該不會在意她的離開吧?
思及此,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裴靖謙本來就不曾在意過她,還有,她想這些做什麼?真奇怪!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需要經過他同意,他也沒資格過問。
裴靖謙遠遠就看見雪霓和楊振懷兩人有說有笑,然後楊振懷竟還把雪霓帶往僻靜的涼亭,他連忙丟下吳彩婷跟上。
涼亭裡,楊振懷和雪霓聊得很開心,就好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雪霓,時候不早,該回去了。」
裴靖謙看到他們在看見他時立刻收住笑容的樣子,好像是他這個外人破壞了兩人之間的和諧氣氛,他心裡頓時有種沉沉的、說不出的苦澀。
「楊大哥說要陪我去遊湖的。」她和他聊開來後,才知道原來楊振懷是揚銘的少東,而且也還答應要把明年的訂單交給他們。
楊振懷發現了裴靖謙眼底的敵意,但他無所謂,反正他對雪霓又沒有任何遐想,他只想交這個率真的朋友而已。
「不准去!」裴靖謙冷道。
「哼!我偏要去。楊大哥我們走。」雪霓挽著楊振懷的手離開,不想讓他掃了她的興。
裴靖謙氣憤地也學步離開。他決定再也不管姜雪霓死活了,她喜歡和誰走是她的事,被騙是她活該!
※※※
可是當他回來、梳洗好後準備就寢時,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煩躁地在房裡走來走去的,心心唸唸掛的全是雪霓的安危。
他真不是男人,他怎麼能意氣用事,把雪霓丟給一個陌生男人呢?尤其這個男人還花名在外,是個獵艷高手。
糟了!不知道雪霓會不會有危險?
正當他急忙想換上衣服時,卻聽到樓下傳來車子的引擎聲。
裴靖謙看向樓下,是楊振懷送雪霓回來,兩人一副彼此分不開似的,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才捨得道再見。
忽然,他感到怒氣在胸腔翻騰著,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雪霓哼著歌,蹦蹦跳跳地上樓。
他回台灣之後,從未見她如此開心過,這個楊振懷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雪霓如此輕鬆愉快?
雪霓上樓了,嘴裡依然哼著歌,當她準備打開房門時,裴靖謙冷冷的聲音從她背後傳過來。
「玩得樂不思蜀嘛。」他好像聞到她身上有淡淡酒香。
「我心情好,不想和你吵架。」輕易就談成一筆生意,楊振懷還陪她遊湖,此刻她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我們還沒交談,你就認定一定會吵架?」他感到難過,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們的相處模式真的除了吵架,就沒有別的了。
「這不就快開始了嗎?」她撇撇嘴道。
裴靖謙抿緊嘴,惱火地看著她。
「我們兩個不可能和平相處的。」她好像也漸漸明白這一點了。
她開了門,走進房裡,欲關門時,裴靖謙卻用手擋著。
「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去?」
「和楊大哥去遊湖呀。」
「我記得他家前面的湖很小。」
「雖然湖面不大,遊艇很快就繞完了,可是他把遊艇停在湖中心,我們就在甲板上喝紅酒。你知道嗎?今晚的月色好美,湖面上飄著月亮和星星,好美,我都捨不得回來了。」
或許是喝了酒的關係,雪霓全身輕鬆,話也不自覺地多了,如果她清醒時,一定是用「要你管」三個字回他。
然而她愈說,裴靖謙眉頭皺得愈緊。
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麼長串的話,諷刺的是,第一次聽到時,竟是聽她在描述她和另一個男人如何約會,他感到有些憤怒與難受。
「對了,楊大哥還答應我,要把明年度的訂單交給我們精達,開心吧!他還說,明天要去公司看報價單耶。」她呵呵地笑著,沾了點酒意的她,體態慵懶,雙眼迷濛,臉頰也染上粉暈,看起來真的好迷人。
聞言,他沒有喜悅,反而怒氣橫生。
「水泥漿,你說,你是不是出賣了自己?」精達都還沒有送出報價單,楊振懷就答應了雪霓,一定是她為了搶業績而犧牲自己。
「你說什麼呀?我要去洗澡了。」她開始覺得有些暈了,難怪楊振懷堅持要送她回家睡覺。
「沒說完,不准離開!」他拉住她,看著她好像有些不整的衣衫,和紊亂的發,心裡好焦急。
「喂,你很討厭呢!」雪霓被他煩得有些不耐煩了。「這個不行、那個不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人家楊大哥什麼都依我,什麼都答應我,還說好聽話哄我,哪像你,天天氣我,我最討厭你……唔──」
裴靖謙突然吻住她,封住她的唇,不讓她把話說完,他不想再聽她說其他男人的好。
一剎那間!兩人都楞住了,某種怪異的情感在彼此胸口撞擊著。
雪霓驚愕地瞠著眼瞪住他,腦子一片空白,全身上下只剩嘴唇有知覺。
而裴靖謙更是震驚,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吻她。
可是,當他聽著她稱讚楊振懷,他的心就益發煩躁,愈聽,他的心裡就愈有一種快要失去珍寶的恐懼,他不想聽!
這僩吻雖如蜻蜓點水,但卻給他太大的震撼。他從不知道凶悍的雪霓,唇竟能如此香甜、柔軟。一碰,一股甜滋味立刻在他胸腔泛開,令他捨不得放開。她看來嬌瘦的身子卻是這麼地豐滿,充實了他的懷抱,和他是如此的契合。
他感覺得到心底有種溫暖的情感,漸漸地在浮現、蔓延,而且已經跨越了某條疆界,似乎將兩人之間原本對立的關係打破了。
他皺起眉頭,心裡更是一團亂,抓不住那溫暖他胸口的情緒是什麼。
恢復知覺的雪霓,推開他,下意識反應地打了他一巴掌,他沒有躲。
「你你你你你……」她呼吸急促,嚴重結巴,又羞又惱,但看著他臉上的紅印,忽然又覺得自己太衝動,擔心他會不會痛。
天──她到底怎麼了?眼前這個她最討厭的傢伙奪去她的初吻,她應該恨死他、揍扁他、再補踹他幾腳的,可是她心裡竟然不恨他,還心疼起他,甚至還覺得這個吻太……太短暫?
天!她一定是醉昏了!
「只是晚安吻,別想太多。晚安。」裴靖謙幹幹地說道,表情極為不自然。他必須回房,好好地想想。
「晚安吻!有人吻嘴的嗎?」雪霓氣急地大吼,踹著他的房門。經她這麼衝動地一喊,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
雪霓氣得酒全醒了,她跺著重步氣呼呼地跑去找方小梅,拿著小梅給她的鑰匙,開了門,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嘛得失聾尖叫。
方小梅竟割腕自殺?!
她驚楞了半晌,立刻回復冷靜,連忙拿了條絲巾在小梅腕上打了結,又用筷子穿過轉了兩圈,再寫上包紮時間,最後叫了救護車。
不到十分鐘,方小梅被送進了急診室,雪霓在急診室外焦急地等待著,直到護士小姐走出來。
「小姐,你能聯絡到她的家人碼?我們需要A型的血。」
「她的家人都在南部,用我的可似嗎?我也是A型的。」
「好,跟我來吧。」護士帶著她走進醫護室,開始抽血。
「護士,我身體健康,你多抽一些沒關係。」雪霓看著護士似乎停了動作,心裡有些擔心。
這五百CC的血夠嗎?
「目前這些就夠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捐了血,雪霓臉色有些發白,頭還暈暈的,她不肯休息又在急診室外等,發抖的手差點拿不住牛奶和麵包。
她很難過。小梅一定是因為小剛不要她,才會想不開的。
可是為什麼小梅要想不開呢?愛情真的比生命還重要嗎?失去了愛情,生命真會一無所有,令人絕望到想結束自己的性命嗎?為什麼她不肯珍愛自己呢?她為什麼要丟下所有愛她的人尋短?難道她們七、八年的深厚情誼,竟抵不過小剛的一次背叛?
她真的很難過。
她雙手環住自己,靜靜地落著淚,冰冷的醫院裡,她覺得好害怕、好無助,她突然好想念裴靖謙欠揍的笑臉,和戲謔的言語。
她拿出手機,撫著手機鍵盤,可是怎麼就是按不下他的電話號碼。
她瞪著手機螢幕,真希望他再次無聲無息,出現在背後嚇她,可是四周除了冷呼呼的空調聲,什麼也沒有。
她突然想繼續剛才的吻,她依稀記得他的唇好像很溫暖,此刻她需要暖意……
急診室的燈熄了,打斷雪霓的遐思,她看見臉色菅白的小梅被送了出來,心疼死了。
「醫生,她沒事吧?」
「幸好你急救得當,才沒有大量失血造成生命危險。」
雪霓鬆了一口氣。跟著小梅進病房,坐在床畔陪著她。
看著蒼白無血色的小梅,雪霓還是無法明白,為什麼愛情能讓一個人快樂,也能讓一個人絕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09:46
第六章
雪霓看顧了方小梅一夜沒合眼。
雖然精神不濟,還頭昏、手腳發抖的,但她仍要自己打起精神看顧方小梅,她怕方小梅半夜醒來會想不開。
天亮了,雪霓看了一下時間,離上班時間只剩半涸小峙。
她有些急,因為今天她和楊振懷約了在公司見面,準備討論報價單問題,雖然報價不是由她負責的,但她答應楊振懷會出席,萬一她失約,他一氣之下取消口頭約定,那公司就虧損大了。
可是小梅又不能不看著……她覺得好為難呀!
正當她苦惱時,一個神情擔憂、狼狽的婦人突然進來,是方小梅的母親,剛從南部趕上來。
「阿梅到底是安怎?」方母又急又悔,臉色慘白。
「對不起,我也不清楚。可是你放心,小梅已經沒事了。」雪霓怕她擔心,不敢說太多。
方母見女兒沒事了,一顆心終於放下,但現實問題,又讓她皺起眉頭。
「我哪耶這裡歹命,錢都已經不夠她老爸還債,擱得付伊耶醫藥費。我真正是歹命……」方母看著方小梅擔憂地念道,國台語一起來。
「方媽媽,別擔心,醫藥費的事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就讓小梅安心養病。」
「雪霓呀,還素你們有錢人好命,不怕生病,像偶們這種窮人要是生病,全家大小就跟著沒飯吃,阿梅就素不會想,也不知惜身體,只會讓偶煩惱。」
雪霓不知道該說什麼。小梅家原本小康,是方父被人倒會,才會突然變窮的,她曾想過要幫忙,卻又被小梅拒絕。
「方媽媽,我有事得先回公司一趟,我……」
「你回去忙吧,我今天不會丁南部,我會在這看著她。」方母瞭解地說道。
「好。」
雪霓立刻急急忙忙地趕回家換衣服,顧不得不舒服地馬上又趕去公司,在公司大門前,正好遇見了楊振懷。
「姜雪霓!」陽振懷的笑臉,無時無刻都是那麼的陽光。
「楊六哥。」她有些虛弱,但仍強裝出糟神。
「咦?臉色有些蒼白喔,是昨天沒睡好嗎?」
「沒有。上樓吧!」
上了樓,還沒走進接待廳,眼尖的陳昭鴻就立刻喳呼了。
「唉吁!真是稀客稀客!」陳昭鴻熱情地緊握著陽振懷的手,表情很狗腿。
「什麼風把咱們揚銘的少東給吹來了呢,你,去替我倒兩杯茶來。」他又指著姜雪霓,頤指氣使的。
「不用了,我和姜小姐、裴先生還肓一點公事要談。」
「公事?我沒聽說。」
會是明年度訂單的事嗎?陳昭鴻有點擔心,怕讓裴靖謙搶去了功勞,他得趕緊籠絡各個常董才是。
「是臨時決定的。陳先生,下次再聊。」
「楊先生……」靜靜候在一旁的鄭秘書長,適時地開了口。
一進辦公室,雪霓頓時感覺有股冷意在她身上繞著,循著冷意,她好像看到了裴靖謙凜冽的目光,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
是她的錯覺嗎?否則她為什麼會覺得裴靖謙在生氣……
「楊先生你好……」
雪霓只看見他們兩人互相打招呼,後來好像又來了幾個人,但他們在討論些什麼,她腦子轟轟響、精神恍惚地,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眼前有時還白霧一片,人影也微微晃動著……
「……很高興能和精達合作,也很高興認識雪霓。」楊振懷握了她的手。「雪霓,中午一起吃飯好嗎?」
雪霓微笑,送楊振懷至門口。
「只是小別一下,中午又會見上面了,不必這麼依依不捨。」裴靖謙忍不住諷道。
當他看到雪霓和楊振懷雙雙走進來時,心中立刻燃起一股妒火,雙拳緊握,才能控制自己不衝上前分開他們。
雪霓緩緩地轉過身,眼神有些渙散,耳朵嗡嗡她,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她好想睡喔……
裴靖謙看著她一臉睡意,心中醋意泛開。
他們昨晚又去哪裡了?為什麼雪霓會這麼疲倦?為什麼他們會一起進來公司?
雪霓不想和他說話,她覺得很不舒服,腦子全打結了。
「姜雪霓!」她的冷淡令裴靖謙生氣。
他拉過她,但她的身體卻突然軟下,他及時抱住她。「水泥漿!雪霓──」他霎時臉色發白,心跳狂奏。
※※※
醫院裡,雪霓躺在病床上,臉色比雪還白。
她這麼安靜,讓他好心痛,他執起她的手,覺得很害怕。
看她倒下,他嚇住了。他從沒想過,活潑亂跳的雪霓,也有生病的一天。
雖然醫生說她只是因為捐血而虛弱,並不是生病,但他還是非常地擔心。
他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跑去捐血,弄得自己這麼虛弱。
他輕觸她柔嫩的臉,憐惜之情不受控制地氾濫,一股情愫纏著他,緊得他的心發疼。
雪霓,如果可以,我想用自己的健康換你的健康……
才想著,雪霓忽然睜開了眼睛。無預期地,她對上他情切的眼,也看見他眼底深沉的擔憂,她的心一緊,喉嚨哽咽。
裴靖謙來不及避開,緊握著她的手也來不及放下。
現場氣氛突然凝結,某種曖昧不明的情愫在空氣中蠢蠢欲動的,似乎只要一點火花就會立刻爆開。
但兩人卻小心翼翼地收起陌生的情悻,還故作鎮靜地忽略這詭迷的氣氛。因為他們怕這曖昧不明被點破後,沒了界線、沒了對立關係,他們的心將會惶惶然的,不知該以何種態度對待彼此。
裴靖謙尷尬地站起。
而雪霓則是再也受不了這安靜得快讓人窒息的氣氛,忍不住開口。「我怎麼會在這裡?」她發現自己人在醫院。
「身體這麼差,就別學人捐血,還瘋一整夜不回家。」裴靖謙開口,還是一貫的冷嘲熱諷,但語氣裡卻有著關心,只是生氣的雪霓沒發現。
「誰身體差了?」雪霓立刻叫道,她不許他看扁自己,何況她只是虛弱又不是生病,睡了一大覺,又恢復元氣了。
「誰躺著就是誰嘍。」
「我只是想睡覺而已。」
「那也太奇怪了吧,家裡有床你不睡,偏偏往我懷裡倒,難道你對我有非分之想……」他戲謔地眨眨眼。
雪霓臉倏地一紅,心也跳得極快。
她叫道:「眼瞎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是你礙事站在我旁邊,我記得當時後頭有沙發的。」
「呵呵~~原來你不只體力差,還記憶力衰退呀。我記得當時你身後是一張玻璃茶凡。」
「你──」
「別氣別氣,氣虛血弱的人不適合生氣。水泥漿,你體力還沒恢復,就多住院兩天吧,我會讓何嫂做些補血的替你送來。」
「誰要你好心了。」他難得的關心,雪兒雖然嘴硬,但心裡卻感覺甜甜的。
「你以為我很閒嗎?公司一堆的事,要不是擔心你,我才懶得理你……」裴靖謙半說笑地討著功勞。
「你這個惡魔黨主、撒旦接班人會擔心我?」她嗤道,不敢奢望他話裡的真實度如何。雖然如此,她的心卻因這句話感到一陣溫暖。
「姜小姐,請你認明我文質彬彬、器度不凡,又是謙沖君子的正字標記,好嗎?別把我跟惡魔、撤旦扯在一起。」她對他的壞印象令他有些難受。
「說你是惡魔,還有些抬舉你。哼!」
「算了,我回公司了。」他難得不想再和她鬥嘴,雪霓以為自己略勝一籌,有些小得意。
「對了,你的睡相好……」出門前,裴靖謙忽然搓著下巴說道。
雪霓屏著氣,緊張地等著他的下文。
「好粗魯,不但大字型,還打呼流口水,外加夢話一堆的。幸好只有我看見,否則你鐵定嫁不出去。」
「我哪有,你胡說!」她惱羞地紅了臉叫道。她從來就是自己睡,根本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呼。
「這種事承認又不會丟臉。」
見她氣呼呼的臉,他突然又說道:「呵呵呵~~逗你玩的啦!」
呵~~即使他不希望雪霓對自己的印象愈來愈壞,但他就是忍不甘想鬧鬧她,這是否就是所謂的「劣根性」呀?
「裴靖謙~~」雪霓大叫,朝他發射一枚枕頭。
只見他門一關,枕頭落地,根本沒打到裴靖謙那個壞傢伙。
安靜的空間,只剩雪霓氣極的喘息聲。
現在她終於明白,這世上真的有比蟑螂更討厭的傢伙。
臭裴靖謙~~
※※※
姜太衛一接到鄭秘書長的通知,知道寶貝女兒住院,立刻打電話給裴靖謙。
「靖謙,怎麼回事?我女兒怎麼會住院的?」
「姜爸,沒事的,她跑去捐血,又沒吃東西補充體力,才會體力不支的。醫生說睡一覺就沒事的。」
「她就是這麼好強。不行!我得回去看她。」
「姜爸,你的身體暫時還不適合長途車程。」
喔!對喔,姜太衛一急,「熊熊」忘記自己正在裝病,差點穿幫。
「可是……」雪霓是他的寶貝,他不想再裝下去了,他想回台北看她啦!
「雪霓沒事的,我會好好看著她。」
「好吧。」為了女兒的幸福,他忍了。
收了線,辦公室的門正好被打開。
「不是讓你休息的嗎?」他皺著眉頭,看著雪霓尚有些蒼白的臉色,他真的有些惱了。
「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休息。」她瞪著他。語氣平淡,但仍在生他的氣。
「你這麼逞強,有人會頒面獎牌給你嗎?」
「我只是回來交接一下的,我要請假五天。」
「請假五天?你不是說你不需要休息的嗎?」
她閉上嘴不答。
剛才裴靖謙走後,她去看了在同一家醫院的小嗨,小梅雖然醒了,可是情緒還是很不穩定,又哭又鬧的,方媽媽根本沒辦法,再加上方媽媽得回南部工作,所以她希望雪霓能裴陪小梅。
「小姐,請假總要有理由吧?」
「你就劃病假。」
「好吧。」他想想,還是答應了她。
「還有,我要出門幾天。」她要在醫院陪著小梅。
「不是說病假嗎?生了病就該在家裡休養,哪兒也不准去。」他專制地擺起臉。
「我就是要去,你管不著。」
裴靖謙忍不住氣了。
「姜雪霓,你當公司營運是兒戲嗎?能如此沒原則、沒規矩嗎?虧你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搶回董事長的位置,我看,憑你這種態度,就算董事長讓給你做,不出一天,你就能把公司搞垮。」他不喜歡她什麼事都不和他商量。
「你太看扁人了。」她不服氣地瞪住他。
「那你說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她嘴皮掀了掀。但一想到小梅的隱私,她又閉上嘴,沒經過小梅同意,她誰也不能說,畢竟為情自殺不怎麼光彩。
「沒理由就乖乖在公司待著。如果累了,可以到裡面的休息室睡一覺。」
「我要出國。」她胡謅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姜爸人還在南部休養,以你的個性,你不會丟下姜爸不管的。」
「我──」
電話聲音持斷雪霓的話。
裴靖謙接起,是楊振懷。
「裴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臨時要出國一趟,所以合約沒辦法親自和你簽,我父親會另外再派人去的。」
「沒關係。」
掛上電話,也看著雪霓嘟著嘴,倔著性子。
「別在心裡罵我不通人情,如果你有正當理由,我自然會答應你。」
「哼!坐在董事長位置耍霸道,小心長痔瘡!」她又哼了一聲,才不甘心地離開。
裴靖謙笑著搖搖頭,真拿她沒辦法。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又是楊振懷!裴靖謙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呵呵?,裴先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出國,我也不出國了。後天一樣是我和你簽約。」
「好,我知道了。」
楊振懷頓了一下突然問道:「對了,你們公司最近準備開股東大會嗎?」
「沒有。」裴靖謙皺眉。
「如果沒有,那就有問題了。」
「什麼意思?」裴靖謙眼神變深。
「一般會召集公司常董聚會的,幾乎只有董事長。可是今天中午,我卻看見你們公司的陳昭鴻和六位常董在飯店用餐,而且聽談話內容,陳昭鴻好像有提到你,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跟雪霓是好朋友才提醒你的。」
聞言,裴靖謙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會注意的。」
掛上電話,裴靖謙忽然聯想到一件事情。
雪霓剛才向他提過要出國,楊振懷也打電話來說要出國,他拒絕了雪霓的請假,楊振懷也剛好來電說不出國了,這……
楊辰懷所說的女胴友,該不會是雪霓吧?
種種巧合,令他很難不聯想在一起。他的心有些著急。
他拿起外套準備下樓找雪霓,卻在接待廳被陳昭鴻給攔住。
「裴代董,和揚銘簽約這件事,怎麼我事先不知道呢?」
「我也很驚訝,揚銘會突然把訂單給我們。」他知道,除了精達本身的實力外,楊振懷也給了雪霓面子。
「可是揚銘電子不是才公開要相關業主提出報價而已嗎?怎麼我們後天就要和揚銘簽豹了?」
「和揚銘簽約,你不開心嗎?」裴靖謙眼神一凜,訕訕地問道。
「開心,當然開心!只是我怕你剛回國,不懂台灣交易習慣,會被人唬去。」
「這你大可放心,在美國,我什麼牛鬼蛇神都見過。」
「是呀、是呀!」
陳昭鴻表面乾笑著,心底卻暗暗發誓,一定要用盡辦法將裴靖謙這個代董給拉下台,趕回美國去。
裴靖謙怎會不知陳昭鴻的敵意呢?
這次他順利取得了明年度的大合約,等於也取得了常董的信任。可是這樣一來,陳昭鴻的勢力必會日落西山,除了手上百分之一的股權外,陳昭鴻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陳昭鴻勢必會採取行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煽動常董廢掉他這位代董。看來他得小心應付,千萬不能出半點紕漏。
※※※
被裴靖謙拒絕後,雪霓又急又氣。
她頻頻看著牆上的時間,又看著桌上一堆成山的待辦文件,實在找不到人可以交接代辦,害她溜不掉。
「姜雪霓,美國傳來的合約,你到底翻譯出來了沒?」是助理組長王小芳。
「組長,找桌上攏這麼多文件,能不能找人替我分擔一下呀?」雪霓忍不住抱怨。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工作量。」
雪霓看了同事一眼,她們立刻埋首工作,佯裝忙碌。
唉~~這年頭,誰不想錢多事少離家近呀!
「我知道了。」她無力地看著桌上文件,擔心自己如果真走不開,小梅該怎麼辦。
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楊大哥!」她看了來電顯示,有些開心。
「雪霓,要下班了嗎?」
「嗯,還剩五分鐘。」
「好,那我過去接你。」
「什麼?」雪霓不解。
「中午約你吃飯,你卻放我鴿子,害我在飯店等了好久,打電話給你,你卻關機。」
「啥?」她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他呀。
「你該不會是忘了吧?還說什麼要謝我,原來都是唬我的。我不管,今晚你一定要賠我一頓飯。」
「可是,我今天沒空耶~~」雪霓有些為難。
「不管!是你欠我的。」
雪霓敲著桌面考慮著,和他吃慎飯應該用不了太多時間吧,再說,訂單的事,她真該好好謝謝他。
「小姐,你該不會是怕我纏上你,所以在躲我吧?」
「就是躲你,怎樣?」她知道他在說笑。
「哇!我太傷心了。嗚?,沒想到我這個獵艷高手,卻對你起不了作用。」
「先生,你繼續哀悼你的光榮史吧,你再不出發,我可要走人了。」
「我們已經在你們公司樓下了,你想逃也逃不了嘍~~」
「你們?」
「對呀,和我女朋友,她說她也想認識你。」
「真的!好,我馬上下去。」
雪霓將電話用肩耳夾著,拎了提袋就走,剛下樓的裴靖謙只來得及看到她的背影。
他跟了下去。看見雪霓笑意盎然地跑向楊振懷,沒看見坐在車裡講電話,手指拚命敲著電腦鍵盤的女人。
突然,他的心挨了一拳,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他們真的在交往,原來他們要一起出國的事,真的不是他多想。
他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才一天一夜,楊振懷就完全擄獲了雪霓的心?
看著雪霓開心的笑臉,他應該祝福她的,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卻有種被撕扯的痛?像是有人硬是拔去深嵌在他心上很久很久很久,已經根深卻來不及萌芽的種子,他永遠也無法得知那顆種子會開出什麼樣的花了。
突然、他覺得心底好空,失去的好像是他的全部。烏雲滿天,他的情緒惡劣極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10:15
第七章
飯店裡,一副有趣的景象。
雪霓和楊振懷努力地吃著飯,一旁的柯以楓則努力地打著電腦。
「別做了,先吃飯吧,這樣會消化不良的。」說著,楊振懷體貼地餵了柯以楓一口燕餃。
「我必須趕著把這份企劃書做好。」柯以楓推推眼鏡,口裡含糊地說著。今天要不是為了來「確定」楊振懷這位「女性」朋友對她的威脅度,她怎可能會出現在這?!
經過冷靜分析後,柯以楓已經確定楊振懷和姜雪霓之間根本沒什麼,她又可以放心在工作上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體貼的。」雪霓打趣著。
「你們吃吧,我真的得先走了。」她收了電腦,又塞了口水晶餃,這才匆匆離去。為了私人感情,她足足浪費了四十七分三十三秒,真是不可原諒!
「你女朋友專業的樣子,真像十足的女強人。」雪霓好羨慕。
「是呀,但也無趣得很,而且來去真像陣風,真不曉得我為她著迷什麼。」他抱怨著,但嘴角的幸福卻明顯易見。
「對了,你昨天那麼晚回去,還喝了酒,裴靖謙有沒有念你?」
「他為什麼要念我?」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嗎?」
「才不是,你別亂說。」雪霓臉倏地一紅。心臟卻因為他的話而鼓動著、期待著。
「可是,聽我父親說,你們住一起的。」
「那是因為他父母早逝,我父親從小就栽培他,所以他住在我家。」
「原來如此。」楊振懷摸了摸下巴。「但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哪有!」她紅著臉強辯著。壓抑著心跳,告訴自己,那種莫名的心悸全是因為她討厭裴靖謙。
「好吧,算你沒有。」楊振懷喝了一口普菊茶。他也不跟她辯,反正有沒有,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楊大哥,我得走了。」雪霓看了看表。
「這麼快?才八點而已。」
「我還有事。」
「好吧,我送你。上哪兒?」
「我得趕去醫院看顧一位朋友。」
「我載你過去吧!」
「也好。」她本來打算叫計程車的。
雪霓以為楊振懷只是載她到醫院門口,沒想到他竟跟著她下車。
「你做什麼?」
「護花守則第一條!」楊振懷突然正經八百地清清喉嚨。「使者須親自將花兒送到目的地,絕不中途離開。」
「真能掰。」
「那你讓不讓我跟?」
「可是我怕我朋友不想見陌生人。」
「我這麼和藹可親、人見人愛,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
雪霓沒堅持拒絕,讓楊振懷半拉半推地去看小梅。
「……走開!都給我走!」
還沒進門,雪霓就聽到小梅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他們連忙進去,觸目皆一片狼藉,所有應該在床上、桌上、椅子上的東西,全跑到地上了。
「方媽媽,怎麼了?」
「阿梅吵著要見小剛啦──」方母也哭得慘兮兮的。
「小梅,他都已經另結新歡了,你還見他做什麼?」
「雪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小梅哭叫著。「和他交往三年,就因為我沒辦法每個月再給他優厚的零用錢,他就不要我,我不甘心!」
「靠女人吃軟飯的傢伙,早分手早解脫。」楊振懷忍不住插嘴嗤道。
「你是誰?」小梅淚眼充滿敵意,防備地盯著他。
「小梅,他是我朋友,他──」
「不是要你別告訴任何人的嗎?」小梅怒道。生病後的她,溫婉的性情顯然變了。
「雪霓什麼也沒說,是我硬要跟來的,反正我也不認識你,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說出去,而且這種社會新聞天天在上演,我很健忘的,出了這個門就不記得了。」
小梅明知楊振懷是胡謅,但她的怒氣卻漸漸地平緩,可是卻也哀傷起來。
「是呀,我以為他會後悔回到我身邊來,可是都一天一夜了,他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小梅掩面哭泣,雪霓搭著她的肩,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很明顯的,他愛的是錢。」楊振懷又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愛他。」她抬起臉,神情哀痛。
「沒人說你錯,只是這世上感情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失去愛情,不代表失去一切,但你的親人、朋友,失去你卻可能失去一切。」
「我……」像是內疚和抱歉,小梅再度哽咽。
「是呀小梅,我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所以千萬別再做俊事了。」
方母在一旁拚命點頭。他們說的全是她的心裡話,只是她嘴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我答應你們,我會好起來的。」可是心底的傷痕卻永遠也撫平不了,這種痛,只有傷過的人才懂。
「阿梅……」方母忍不住地抱著小梅。
※※※
一陣唏噓後,雪霓和楊振懷退出了病房。
「你忽然這麼感性,我還真不習慣。」
「我又不是天生嘻皮笑臉。」楊振懷皺著眉道。
「要是人人都能開開心心的,那該多好。」雪霓有些感歎地看向病房。
「別擔心她,她會恢復的。」
「但願如此。」她歎了一口氣。「對了,楊大哥,因為方媽媽得回南部,裴靖謙又不我請假,這麼一來就沒人陪小晦了,你有什麼方法?」
「別擔心,我會請社工人員和心理醫師來輔導她的,然後俄們每天下班再來看她。」
「我們?」
「你不是不會開車嗎?坐計程車又不符合經濟效益,再說我每天都得走你們公司那條路,順路得很。而且,小梅這段期間也很需要人逗她笑,這點本事我很有自信。」
「楊大哥,真的非常謝謝你。」
「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還跟我客氣什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到家中,雩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車庫。
空的?裴靖謙還沒回來?她的視線又不自覺地跑到他暗色的窗口,他真的不在。
不見裴靖謙,她的心忽然有些落寞,好像屋子裡已經沒有她能期待的事情了。
「進去吧。」
送雪霓回家後,楊振懷也取消今晚和朋友的聚會,直接回家。
就在轉入彎道時,他看見路邊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倚在車旁。
是裴靖謙?上追麼晚了,他來這兒做什麼?
他停下了車,走向裴靖謙,突然一股濃濃的酒味隨風撲來。
「你是真心愛雪霓的嗎?」裴靖謙看著他,突然開口。
哇!他問得好直接呀!楊振懷楞了一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楊振懷雙手環胸,有趣地看著神情狼狽、衣衫不整,顯然對他有所誤會的裴靖謙。哈哈~~他是來警告他的嗎?
裴靖謙忽然揪住楊振懷的衣襟,怒聲道:「我不許你玩弄她的感情──」
「年輕人談戀愛,本來就不必太認真。」他對雪霓只是兄妹之情,但他故意說道,激著裴靖謙。
「楊振懷,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雪霓的話,立刻離開她身邊。」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交往方式,或許雪霓要的跟我一樣。」
「別拿你跟她比!她那個人最死腦筋,如果不是她真心喜歡,又肯托付終身的人,她是不會放感情的。」他說到連自己都心痛。雪霓向來只視他為對手,視他為惡魔,根本不可能喜歡他。
「你怎麼這麼瞭解她?」
「我看著她長大,她隨便動一根手指頭,我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既然這麼瞭解她,那你應該知道雪霓要的是什麼。她這麼年輕,當然是喜歡享受戀愛的滋味,管他有沒有結果,只要過程快樂就好。而你一廂惰願,一味的保護她,反而弄得她不開心。」
楊振懷說的沒錯,他似乎是太多事了。或許他不該來的,可是他就是不放心雪霓,他怕單純善良的她被騙,他捨不得她受傷害。
「除非你也喜歡她,否則不會這麼怕她受傷害,還特地跑來警告我。」
「我?」裴靖謙驚楞住。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姜雪霓,也從未細想她對他的意義,他早就習慣了她在身邊的日子,更以為雪霓會就這樣永遠在他身邊,和他鬥嘴鬧氣一輩子。
直到她身邊出現了其也男人,位才驚覺她也會有離開他身邊的一天,這令他非常難接受,下意識地,他只想緊緊地將她鎖在身邊,不放開她。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歡上她了,否則不會這麼地在乎她、心疼她、捨不得她。
但若要追究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一定是當他第一眼看見長得水靈的雪霓,張著大大的靈眸瞪著他的那一刻起吧,那一刻,他就將她記進了心裡。
原來他從小就喜歡著她,而他對她的情感一直都沒變過,反而還因為再度相聚而加深。
他愛她!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愛情花的種子就已經種在他心底了,卻因為他的遲鈍,讓種子遲遲無法開花結果。
他的心因這發現而欣喜,卻也憂慮。
他發現得似乎有些晚,為什麼要等到雪霓和別的男人交往,他才發覺自己的心意呢?現在挽回還來得及嗎?
「如果你也喜歡雪霓,我們來個公平競爭如何?」心理戰之鐵條──有人搶,才會知道東西的珍貴,他也才會積極些。
「你放心,我會和你公平競爭,讓她愛上我的。」裴靖謙堅定地說遁。
可是,他常氣得雪霓吹鬍子瞪眼的,她閃他都來不及了,還有可能喜歡他呢?種種不利條件,令他對自己信心大打折扣。
※※※
雪霓從來沒想過,家會安靜得這麼可怕,這麼地令人感到心慌。
即使是嘈鬧的電視聲,也無法蓋過此際靜默的氣氛。
她換好睡衣,坐在床上,抱著雙膝,下巴頂到膝蓋上,視線落在電視螢幕上,腦子卻想薯裴靖謙上哪兒去了?他從來不會比她晚回家的。
每次裴靖謙都會站在他的房門口等著她,一定要取笑她、挖苦她幾句才會進他房問,可是今天長廊上是那麼的安靜。唉~~真是不習慣,一切都讓她感到不對勁。
她看著手機,擔心著他。
時問一分一秒的過去,快十一點時,她再也忍不住地撥了電話給他,可是轉接到語音信箱,教她有些急了。
她換回了便裝,跑下樓。打開大門時,裴靖謙剛好出現在她眼前。
見到他,雪霓的心除了鬆了一口氣,還有莫名的喜悅,彷彿她一直期待著他的出現,她的眼底全是欣喜的光彩。
裴靖謙看著如此明媚動人的雪霓,心大力地鼓動著,酒精促進了血液奔流,他渾身燥熱,想擁她入懷,想吻著她可愛的紅唇,想聽她為他呻吟……
雪霓望住他的眼底,被那兩道灼熱的光,燙得全身發顫,有些腳軟,連想法也大膽起來了。
天!她竟然想吻他、想靠著他……真是不可思議!
最近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想法會變得這麼大膽?好幾次,光是這樣看著裴靖謙,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靠過去,想讓他繼續那次如蜻蜓點水般的吻?
他常說她眼裡藏不住事情,那他看出來了嗎?
她擔心地連忙別開臉,退離了他一步。
雪霓的動作,令裴靖謙誤會了,他以為她討厭他,他感到心痛和著急。
「雪霓我……」
「你喝酒了?」她打斷他,怕他笑她的眼底有想吻也的渴望,怕他又自大地拿話損她。
「喝了一點。」
「好臭,快去洗澡。」她捏著鼻子,小手扇呀扇地。
裴靖謙眼底思緒千回百轉地看了她好一倉倪,才道:「好吧。」
他的乖順,令雪霓楞了一下。
奇怪,他今天怎麼透麼聽話?是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嗎?還是酒喝多了,舌頭打綿了?
雪霓滿心納悶地看著他上樓。
※※※
隔天早上,餐桌上的氣氛詭譎。
裴靖謙埋頭吃著早餐,不但一句話都沒說,就連吃早餐配報紙的習慣也沒出現。
見他反常,雪霓把腳抬在椅子上,又把整杯的番茄汁倒進牛奶裡,可是他連個反應都沒有,以往他一定會用力地拍掉她的腳,再叫她把噁心的番茄牛奶喝下去,可是他只是吃他的早餐,完全無視於她粗魯的舉動。
這下事情真的嚴重了!
「喂,你生病了嗎?」雪霓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沒有。」他的心正鬱悶得隱隱發疼著。他不想開口。而且,他也怕自己開口又惹得雪霓不快。她給他的評價都已經是負一百分了,絕不能再慘下去。
他要她愛他,不要她討厭他。
「那為什麼你這麼安靜?」
他無精打彩地反問她。「你喜歡我聒噪嗎?」
「呃……」雪霓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請問一下你真的是裴靖謙嗎?」
「當然。」
「可是真的裴靖謙隨時都活力十足、精明幹練的,尤其是那張厲害、損人於無形的嘴,永遠都不可能停下來的,才不是你這種老頭兒模樣,說,你到底是誰?」
「別鬧了,快用餐吧!」他專心地切著面前的熱狗。
「裴靖謙!」雪霓被他溫和的語氣嚇住。他從來沒對她這麼輕聲細語過!
「如果你有空,就趁時間把我公文箱裡的合約書看一遍吧。」
「我看不懂。」
「不懂就要學。」
「我不學。」她故意和他唱著反調,眼巴巴地盯著他,期待著原來的他出現。
「不學,未來你怎麼接掌精達?」
「就算我不學,我爹地也一定會把精達交給我,我只要等著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就行了。」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沒志氣,難道你承認輸給我了?」她的消極和不長進令他皺眉,習慣性地,他又開始譏諷起她。
要是以前聽到這譏諷的言語,雪霓一定馬上跳腳反駁,可是此刻她的唇邊卻怪異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才對嘛,裴靖謙就該有裴靖謙的樣子嘛。就好像突然有一天,明明圓形的地球突然變成了方形,那不是很怪、很難令人接受嗎?
她笑道:「呵呵~~我還以為你變了性子,或是受到什麼打擊呢,幸好沒傷壞了腦子,還是以前那個尖酸刻薄的裴靖謙。」
裴靖謙忽然楞住。
他終於明白雪霓為什麼一直和他唱反調了,原來她只想激出原來的他呀!
他發現,他根本無法刻意和她保持彬彬有禮的相處模式,也許吵吵鬧鬧,才是他們的相處模式,而雪霓似乎也不討厭似的,瞧她一見他溫和有禮的待她,她就全身不對勁。
或許……雪霓不是那麼地討厭他……他心底有了小小的希望。
一回眼,見她一隻腳仍擱在椅子上,他一手拍掉她,道:「喝完那杯你『調配』的番茄牛奶。」
「這才是你嘛。」她不怒反笑,拍了拍他的肩。
「別岔開話題,喝了它,我會在這盯著你的。」
「不喝!」他怎麼當真了?她是為了試他,才這麼「調」的呀!
「不喝,你就別想參加今天的經理會議。」
「你威脅我?」雪霓火氣升了上來。
「隨你嘍~~」他悠閒地拿起報紙,涼涼地等著她。
「你──」她怒瞪著他,為什麼每次談話到最後,總是她被氣得跳腳,而他卻完全不受影響?
氣死人了,這個「正常」的裴靖謙真是討厭!
「再不快點兒,上玨來不及了。」他抖了下報紙,催著她。看著她生氣時,撅著嘴兒的可愛模樣,他覺得好幸福。
唉~~也罷,既然他喜歡她,就該用最自然的態度待她,如果只是一味的迎合她,他怕最後會失去原來的自己,也失去最真的她。
總之,自然就好。
雪霓瞪著眼前嗯心的番茄牛奶,衡量著該不該為了參加只有經理級才能參與的會議,喝掉眼前這杯恐怖的東西。
雖然她只能當個小記錄,但參與這種核心會議,總覺得愈能貼近公司重要決策,瞭解更多的公司營運方針。
好吧,為了讓自己更進步,她只好把喝番茄牛奶當成是一種磨練。
她捏住鼻子,一口氣喝光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10:44
第八章
「吞」完了那杯500cc的番茄牛奶,雪霓打嗝全是那怪怪的味道,討厭死了!
好不容易,會議終於結束了,她匆匆忙忙地跑到廁所,一遍一遍地漱口,等到口中那怪味道淡去了,她才鬆了一口氧。
她對著鏡子,扒了扒有些變長的短髮。慢著!她的手不是應該拿著什麼東西的嗎?她雙手騰在半空中,回想著。
啊!是會議紀錄!
於是她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會議室。,欲推開門時,聽到裡頭有人提到「裴靖謙」三個字,於是她豎起耳朵聽著。
「……董經理,你們不覺得裴靖謙剛才太囂張了嗎?」剛才在會議中,被裴靖謙質詢得啞口無言的陳昭鴻,此刻正惱羞成怒。
「也不想想,要不是靠裙帶關係,憑他嘴上無毛,能代理董事長一職嗎?」
聞言,雪霓感到生氣。他們怎能這麼說裴靖謙呢!
「那我們又能如何?」董經理也是剛才被削者之一。
「當然是想辦法讓他坐不住董事長位置。」
「你有辦法?」
「不怕跟你說,我已經去煽動常董拉裴靖謙下來了。」
「可是為什麼常董要聽你的?」
「我自然有給他們好處。只要他們把裴靖謙拉下來,讓我當代理董事長,董事長不在的這段日子,還少得了他們油水撈嗎?」
「是呀,裴靖謙太死硬了,一點回扣都不准我們跟廠商拿,再這麼下去,我們肯定餓死。總經理,我支持你!」
聽到這兒,雪霓本想衝進去大罵他們一頓,但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她又忍住了,連忙跑回裴靖謙的辦公室。
她嘰嘰喳喳地把剛剛聽到的話,半字不漏地轉述了一遍,可是裴靖謙竟文風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喂!人家要害你,你怎麼不心急啊?」
「奇怪?我被拉下來你應該是最開心的,怎麼反替我著急了?」裴靖謙抬頭。見她為了他的事心急,他感到開心。
再說,他早就知道陳昭鴻想設計他、陷害他,所以也沒什麼好急的。
「我……我要的是公平競爭,以能力取勝!」對呀,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如此慣怒,她應該開心的,不是嗎?
「好,有志氣。走吧,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吃飯?」
「更對付敵人,得先要有體力吧?」
「可是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去吃?」他從來沒約過她吃飯。
「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密商大計,對付這群危害公司的鼠輩?」他挑著她喜歡聽的,誘著她的脾胃。
「怎會不想!走,立刻補充體力去。」果然,備受「重用」的雪霓,一刻也不願耽擱地拉著他就走。
雪霓按著電梯,見燈號不動,又按了按,可是電梯仍緩慢如龜速。
「電梯怎麼這麼慢啊」
「有點耐心。」他笑著。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討論「大計」。
「不是我沒耐心,『它』太慢了。」而且慢得有些奇怪,這是直達董事長辦公室樓層的電梯,中途根本不會有人搭乘。
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不是來了嗎?」裴靖謙拉著她走進電梯。
電梯裡的燈光閃了一下,雪霓更是不安。
果然,不到三秒的時間,燈光突然熄滅,電梯也停了。
「啊!裴靖謙裴靖謙,你在哪裡?靖謙──」雪霓忍不住發出尖叫。她向來有密閉空間恐懼症,這一暗下來真是嚇壞了她。
「雪霓,我在這兒,不怕不怕。」黑暗中,他找著她,緊緊地將她攬在懷裡。
「我們會不會死在裡面?」她害怕,全身不住地顫抖著。
「別說優話,只是停電而已。」裴靖謙按了警鈴,經由對講機通知警衛他們被困在電梯裡。
「可是為什麼停這麼久?」此時的一秒對害怕的雪霓來說,都像一天。
「別簷心,我在這裡。」
經過約十秒後,裴靖謙開始發現情況不對。因為如果真是停電,大樓的備用電源最慢也會在十五秒前啟用,可是卻遲遲沒動靜,該不會是發電機故障吧?
雪霓試著平撫恐懼,可是約莫一分鐘後,她開始崩潰,她想故作堅強,可是還是敵不過濃烈的懼意,而開始啜泣起來。
「乖,別怕,我在這裡。」他緊緊地摟住她,心疼地細吻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下巴,到了紅唇前,他卻停了下來,理智與渴望互相拔河著……
他想給她安撫的吻,但他知道這個吻一定會變質,一定會不單純,因為他愛著她,對她存有渴望。
就在他猶豫時,雪霓吻上了他。有那麼一刻,兩人似乎都有些驚愕,但裴靖謙沒放開她,反而吮吻著她,嘗著如果凍般香甜的柔軟。
她學著他,也吮吻他的唇,小巧的丁香舌,本能地描畫著他的唇線,想要的更多。
裴靖謙獲得鼓舞,靈舌立刻放肆地侵擾她,攫取她最美的甜蜜。
陣陣酥麻,令雪霓癱軟在他懷裡。此時,她感到無比的安心,沒有了懼怕,只有濃濃的幸福。
裴靖謙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
「雪霓,不怕,有我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她信任地倚進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她心安了。
不一會兒,燈亮了,電梯又動了。
看著鏡中彼此相偎的畫面,雪霓羞紅了臉,她想推開他,可是他溫暖厚實的胸膛是那麼地誘人。
老天爺,就讓她裝傻一次,放肆一次吧!
※※※
「雪霓,我們還吃不吃飯?」裴靖謙摟著她,實在不想破壞氣氛,可是她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又令他捨不得。
雪霓如夢初醒地望著他,看見他的笑,她的臉再度燒紅。
她連忙推開他,眼睛盯著樓層顯示螢幕,不敢亂看。
「咦?電梯怎麼又不動了?」她心有餘悸,直覺地退到他身後。
裴靖謙莞爾一笑,按下啟動鈕。其實剛剛電梯就動了,只是他按了stop鈕,將這幸福的氣氛延長。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離開。
出了電梯,冷空氣拂來,雪霓火燙般的臉才舒服了許多,但她仍不敢直視裴靖謙。
她想著剛才那些不是自己行徑的行為,她就羞怯極了,這輩子還沒這麼地大膽過,而且對像還是那個,她天天詛咒他變胖變醜的傢伙,真是種奇妙的心境轉換吶!
前一刻,如果有人說她會主動吻住裴靖謙,而且還會賴在他懷裡不走的,她一定會先縫住他的嘴巴,再用強力清潔劑洗洗他那顆胡思亂想的腦袋。
可是沒想到,事情總是這麼地意外,她還是受不了惡魔的蠱惑,軟在他懷裡,享受他的吻、他的撫觸……
可是她不後悔,因為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而且他的胸膛好溫暖。
她不得不承認,裴靖謙真的是一個很能令人安心的男人。她嘴角忍不住噙著一抹幸福的笑花。
「雪霓,車子在這裡。」裴靖謙拉住直直往反方向走去的雪霓,很有默契地不戳破她神遊的心思。他知道她此刻一定和他一樣,回味著方纔的甜蜜,否則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掌他一巴掌,再踹個兩腳。可是雪霓這次沒有打他、罵他,是不是表示她心裡有他?
思及此,他開心地咧開了笑容。
雪霓有些神迷,以前她很痛惡他這種笑容的,可是為什麼現在她發現,他的笑裡帶著寵溺,令她好幸福?
她仔細地看著他,一樣的笑容呀!那為什麼她的體會有所不同?甚至想就這樣一直看著他──
「別這樣看我,否則我會忍不住吻你的。」他眼神好深,手指愛憐地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心悸動不已。
「我我我我我……」雪霓別開眼,一開口,才知道自己嚴重口吃,她尷尬地又紅了臉。
「別開口,我明白,你也很想念我的吻。」
「才沒有!」她羞極地強辯。就說他有特異功能,能看穿她的思緒。
「是嗎?」他忽地低下頭,輕柔地吻住她的唇。
吻裡的動情激素,能讓人快樂、輕飄飄的忘卻一切,猶如嘗了罌粟一般,輕易就讓人上了癮。
此時此刻,雪霓根本不記得她曾經對裴靖謙恨得牙癢癢的,她只想他吻她,帶給她一次又一次的快樂。
只是他光明正大地在馬路上吻了她,這代表什麼意思?說是戲弄,他臉上完全沒有捉弄的神情,那會是因為他喜歡她嗎?
倏地!她的心一緊,所有血液逆流至腦門,她停下了吻,楞楞地看著他。
「怎麼了?」
「你……你為什麼吻我?」問的同時,她緊張得全身發抖。
「因為我喜歡你。」他輕輕地說著心裡話。
嘩!所有美麗的花朵在她眼前開放,愉快的小星星在她頭上閃爍跳躍。
她幸福、她開心、她感動、她顫抖,她──覺得自己就快昏過去了!
「可……可是我們兩個不是冤家嗎?」她力持鎮靜地抓住最後一絲思考能力。
「是歡喜冤家。」他更正。
「可是你不是說我粗魯沒氣質?」
「那是因為你活潑外向,不拘泥、造作。」
「你還說我沒身材。」
「比起那些雄偉波霸,你是小號了點,可是你瘦不露骨、穠纖合度,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他的口才真好,以前她所有缺點,此刻全變成優點了,說得她無法反駁。
「我還是不明白,你不是討厭我的嗎?」她的眼好迷惑。
「這句話我可從來沒說過。」
「可是你常氣我、鬧我、捉弄我。」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
「說穿了,你就是愛鬧我。」她撅著嘴嗔道,心中卻因他無時不想引起她的注意,而泛著甜蜜。
「那你,你喜歡截嗎?」他問著,心底很緊張。
「不喜歡!」她撇開臉否認,但心底卻是肯定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已經在莫名之中喜歡了他,否則也不會這麼在乎他的看法,更不會因為想成為他心目中的完美女神,而到處撞破頭地,就算累死也要證明自己。
唉!愛情就是這麼地莫名其妙,不管男女彼此有何恩怨情仇,只要時機對了,它就能順利地卡位。
瞧!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證嗎?才會討厭他討厭得如此莫名,喜歡他更是如此莫名!
「為什麼?」裴靖謙急了。她喜歡的是楊振懷嗎?
「你還在審核階段,誰教你前科纍纍,而且我怎麼知道你剛才那些話是不是又在捉弄人?」
「那些話全是我的真心話。」
「再說了,要突然從仇人變成情人,真的很奇怪,我需要時間適應一下。」
「別適應了,像我這樣的好男人錯過就沒有了。」他厚顏地極力推薦自己。
見他著急的模樣,她覺得好好玩,於是她又故意拿喬。「好男人多得是,除了你,我身邊還有兩個。」一個是最愛她的父親,另一個是楊振懷這位好哥哥。
「什麼──」多人競爭,他得更努力才行。
「走吧,再不吃飯,我會餓死的。」雪霓打斷他的抗議拉著他,愉快地把他塞進駕駛座。
這一幕鄭秘書長全都看見了,她撥了電話給姜太衛。
「真的?!」姜太衛興奮得從椅子上跳起。
「是的,他們在馬路上接吻。」見他們甜蜜的樣子,嚴肅的鄭秘書長也不禁露出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太衛除了猛笑,不知該如何表現自己的開心。
「董事長,恭喜您了。」
「是呀!是呀!哈哈哈~~」
「不過,董事長,我擔心裴代董一談起戀愛,對公事一定多少有些鬆懈,怕就怕陳昭鴻會乘機找裴代董麻煩。」
「陳昭鴻的事你全權處理,我是叫靖謙回來談戀愛的,不是要讓他捲入這種勾心鬥角裡的。」這幾天的情形,鄭秘書長已經向他報告過了。這個陳昭鴻真是可惡!
「我明白了,我會讓他們安心談戀愛的。」
掛上電話,姜太衛閒始幻想著靖謙牽著雪霓的手走進禮堂的樣子,也幻想著他手裡抱著個胖孫子,
「呵~~快快快,靖謙雪霓你們快結婚吧,才不枉我辛苦裝病,千里迢迢地把靖謙騙回來!」
※※※
和睦的氣氛相處不到兩個小時,又讓裴靖謙這個傢伙給破壞了,她就知道他的話不可信,說什麼喜歡她,竟然不讓她參與臨時召開的董事會。
那群董事要找他麻煩,難道他不知道嗎?她想去,是因為想支持他、在他身邊和他一起作戰,他怎麼就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雪霓在會議室外乾著急,而裴靖謙則在會議室裡冷靜地面對一群不懷好意的豺狼。
他問心無愧,輕鬆自若地坐在橢圓形長桌的最前端,面對一個個心懷惡意的常董,他內心沒有恐懼,只覺得可笑。
沒想到這群人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到頭來,還得受一個年輕人的唆使擺佈,難道他們看不出來,陳昭鴻只是利用他們來整垮他而已嗎?最後漁翁得利的,還是只有陳昭鴻。
「裴代董,這段日子你的辛苦幾位常董都看在眼裡。」佝瘦老邁卻精明非常的王常董首先開口。
「不客氣,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裴靖謙小心地應付著他們。
「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很稱職,可是這一個月來,公司業盈損下滑了一個百分點,是不是你營運政策出了問題?」王常董犀利道,想以此借口把他踢回美國。
「其實,身為一個負責人,對於業績下滑只有檢討,沒有借口。但是相信以各位常董對國際情勢的瞭解,一定都知道美伊戰爭,帶給全球經濟的大震動,尢其是以外銷為主的電子公司,光是在匯率上的落差,不知就會損失多少。」
「這是我請財務部做出來的報表,很明顯的,我們公司的業績在國際情勢不穩中,還上升了二.五個百分比,剛好彌補匯差和前一季的虧損部份。」裴靖謙請鄭秘書長把報表發給眾人。
裴靖謙簡潔的報告,說得他們啞口無言。因為目前的大環境大家都清楚,精達電子能做到如此,已經是難得了,他們實在無法再對裴靖謙苛求什麼。
「精達有各位常董隨時監督公司營運,真是一種幸運,難怪精達會在業界獨佔鱉頭。」裴靖謙話藏奚落,但也不忘給大家讚美。
「呵呵~~是呀是呀──」大家撻伐不成,反被奚落,就只能苦笑地勉強撐著面子。
裴靖謙頓了一下。「各位常董,我剛代理董事長一職,很多事情還需要向各位學習,如有不懂的地方,還請各位指教。
「還有,以後各位需要聽取業績簡報,大可不必親自跑公司一趟,公司會在約定時間,開視訊會議的。」
「是……是……其實我們也想來公司走動走動的,呵呵~~你們說是不是?」王董替自己找了台階下。
「當然歡迎。各位,今晚讓小弟作個東如何?」裴靖謙邀道。
「好啊、好啊……」不想去的,也只能苦笑答應,誰教他們趟了這趟渾水。
裴靖謙離開後,那一群老大人,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抱怨起來。
「我就說趕不走他,你們還偏偏拉我一起。」李常董抱怨道。
「他工作能力這麼強,還是讓他留在台灣好了。」有人識時務地,立刻提出反對聲浪。
「可是裴靖謙在台灣一天,我們就拿不到回扣。」
「公司這麼賺錢,光是股票發的紅利,就足夠我們躺著吃了,別多貪了。而且要是拿回扣的事情被發現,董事長一定會把你撤了,別忘了董事長的股份有百分之五十一。」
「我們今天根本是無謂的舉動嘛,裴靖謙沒有把柄在我們手中,我們能做什麼?」有人歎氣,開始覺得做了不明智之舉。
「你們這些人,原來是另有目的。還說什麼要討論公司業績,結果只是無聊的撻伐,早知道今天要討論這麼無聊的問題,我不如回家餵狗。」有人發覺原來自己被利用,氣得立刻離開。
本來,今天來的幾位常董和大股東中,有幾位並不曾受陳昭鴻的唆使,他們來,全是因為公司對他們發了年中業績詳報會議的通知,沒想到一來,竟碰上這種荒謬事!
有人離開,跟著大夥兒也散了,只有幾位不甘心的股東,將陳昭鴻叫到會議室,繼續密謀如何除去裴靖謙。
※※※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你們談得如何了?那群老傢伙要怎麼害你?」雪霓見裴靖謙一回辦公室,立刻急急地拉著他問。
「走,下班了。」相對於雪霓的著急,裴靖謙一派輕鬆愉快。
「別顧左右而言他。」
「沒有人要害我,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明明聽見陳昭鴻說……」
「沒有的事。」他否認。不想讓雪霓參與這種勾心鬥角的事,雖然她聰明機靈,但也單純得很,這種灰暗面不適合她。
「事情肯定沒有這麼輕鬆,你為什麼就是不讓我知道?」她生氣地叫道。
「股東們只是來聽簡報的,不信你可以問鄭秘書長。」
雪霓看向門外,雖然見鄭秘書長點了頭,還是不放心。
「走吧。」他拉著她,想在赴宴前,和她手拉手,甜甜蜜蜜地在附近小逛一下。
「不要碰我,我還在生氣。」
雪霓甩下他,快步地走在前頭,裴靖謙搖搖頭,任由著她。
下了樓,一輛礙眼的賓士房庫跳進裴靖謙眼底,是他的情敵──楊振懷。
他皺著眉,抿著嘴,快一步地拉住已經往前跑的雪霓。
「哈囉!雲霓。」楊振懷期雪霓揮揮手,樣子痞死了,裴靖謙真想揍他一拳。
「楊大哥。」雪霓掙脫不了他,只能站在原處。
「走了,雪霓。」楊振懷也拉著雪霓。
「等一下,你們上哪兒去?」裴靖謙心裡全不是滋味,眼底敵意明顯。
「不用你管!」省霓賭氣道。
「姜雪霓!」
「你的事不讓我知道,我的事為什麼要讓你知道?」
「都跟你說了沒事。」
「楊大哥,我們走。」說著,雪霓就要轉身離開。
「好!晚點再告訴你。」為了不讓楊振懷有機可乘,裴靖謙緊緊地拉住她,立刻軟下態度。
唉!想他精明一世,竟也有被她吃定的一天。
「真的?」她睨著他。
「真的。」裴靖謙保證。「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兒了吧?」
「嗯~~我們是要去醫院,我的朋友病了。」
雪霓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把小梅的事告訴裴靖謙,反正小梅昨天看到楊振懷也沒有太激動的反應,反而讓他勸服了。說不定,讓口才一級棒的裴靖謙去看看小梅,她會好得快些。
聞言,裴靖謙更不是滋味,她的朋友病了,他這個和她同居在一個屋簷下的人竟不知道,反而「外人」比他還清楚,還可以來接她!
原來他在雪霓心底的份量,還遠不及楊振懷。他感到難過和著急。
「你要一起去嗎?」
「去,不過你得坐我的車。」裴靖謙難得霸道地拉了雪霓就住他車裡塞。
「你生什麼氣呀?」雪霓生氣地叫著。
「我不喜歡你和楊振懷走得太近。」他粗莽地將車子滑出露天停車場。
「原來你在吃醋。」她原是生氣的眸子忽地一亮。
呵~~原來心底喜歡的人為自己吃醋,自己也會感到甜蜜和驕傲呀。
「我喜歡你,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走太近當然會吃醋。」
「別忘了,你還在「審核」當中,你還不算是我男朋友。」
裴靖謙忽然踩煞車。
他毫無預警地執起雪霓的下巴,用唇封住她。
「你一定會以滿分合格錄取我的。」趁著吸氣的空檔,他抵著她的唇道。
雪霓咧開一抹幸福的微笑。好,她期待著。
不過,不知像裴靖謙這麼壞的傢伙,會用什麼方法來擄獲她的心?
她回吻著他,早就忘了要去醫院看小梅;也忘了他們此時此刻正在車來人往的馬路旁……
他們眼中,只剩彼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11:08
第九章
經過幾天的休養,方小梅出院了。
雪霓和裴靖謙則趁著假日,跑了趟醫院替方小梅辦理出院手續。
而他們的感倩也持續加溫著,除了在公司,不管走到哪兒,裴靖謙一定都牽著雪霓的手。
看著他們連辦個手續都要靠在一處,小梅十分羨慕。
唉~~她遇人不淑,慶幸雪霓能遇到好男人。
「小梅,好了,我們送你回家。」
辦好手續,雪霓挽著小梅,坐在車後座,兩個女人不知聊什麼聊得開心,裴靖謙不時地望向後視鏡,看到雪霓如花的笑靨就覺得很開心。
送方小梅回家後,為了不打擾她休息,雪霓和裴靖謙早早就離開了,只是假日的時問還長得很,他們該去哪裡呢?
雪霓看著裴靖謙俊挺的側臉,思考著一般人談戀愛都會去哪裡,而裴靖謙又會帶她上哪兒?
「我們要去哪?」看著車子往山上開,雪霓忍不住問道。
「騎馬。」
「好啊,這倒是新鮮,我從來沒騎過馬,正好試試身手,看自己能不能像武俠片中的女俠一樣騎著駿馬,到處行俠仗義。」她開心地期待加幻想著。
「你還真會幻想,肯定是電視看太多,難怪……」他笑著,頓了頓。
「難怪什麼?」她小心地防備著,畢竟裴靖謙已經太久沒有損她、挖苦她,她一些對戰詞彙早就忘光光了。
「難怪行事這麼天真、直率。」
「遠句話到底是褒還是貶?」
裴靖謙仍只是笑,現在她又覺得他那種笑很欠揍了。
「裴靖謙,快說!」她低揚的聲音好危險喔~~
「到了,下車吧。」
雪霓還想再問,結果目光卻被站在馬場裡一匹匹高駿、發亮的駿馬吸引住了目光。
裴靖謙感動地微笑著。他就知道,雪霓一定會和他一樣愛馬的。
「我可以騎嗎?」換上了租來的騎馬裝,雪霓站在場外,看著比她還高的馬,滿心敬畏。
「當然。」
裴靖謙扶她上馬,拉著韁繩帶著她繞場一周,馬蹄聲很有節奏地達達作響,沉穩的聲響安撫了雪霓緊張的情緒。
「我可以再快一點嗎?」她想享受風迎面吹來的感覺。
「初學者能騎這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裴靖謙難得給她讚美,因為他知道此時如果一激雪霓,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策馬狂奔,為了她的安全,他諂媚一點,說些好聽話,無所謂的。
「如果你想學,我們每個週末都可以來。」
「裴靖謙,騎馬奔跑的感覺是什麼?」她忽然問。
「如果馬奔騰起來,感覺就像騎機車一樣平穩。不過相對的,如果駕馭術不好,摔下來可是會斷脖子的。」
「這樣呀……」雪霓眼底全是嚮往。
她決定,一定要學好馬術,就算當不了行俠仗義的女俠,也要享受穿梭在風裡的快感。
「你會騎嗎?」
「我在美國養了一匹黑得發亮的馬,叫Hero,等台灣一切安定好後,我想把它接過來。」
雪霓忽然笑了起來。「還說我電視看太多,你自己才是拿破侖時代劇看太多呢,妄想自己有天成為Hero。」
裴靖謙淡笑響應,其實他的偶像不是那些外國人,而是蒙古第一大汗,成吉思汗鐵木真;他要的也不是美國西部的荒野,而是蒙古無垠無涯的大草原,他希望有一天帶著Hero到英雄成吉思汗的故鄉快意奔馳,也希望身邊有個心愛的女人陪他一起躺在草地看天空。
雪霓沒在意他的沉默,反而繼續說著。「要是我呀,我一定會選擇蒙古草原,讓自己心愛的馬能無拘無束的奔馳。如果累了還可以停下來,躺在草地上看著湛藍色的天空,我才不要去美國呢!」
聞言,裴靖謙感動得喉頭一緊,沒想到雪霓和他的夢想一樣。他激動地握緊韁繩,知道自己這輩子是離不開她了。
「你怎麼這麼安靜?」她騎在馬上,已經聒噪很久了。
「聽你說話也是一種享受。」
「原來你也會說甜言蜜語。」雪霓笑望著他,心底好溫暖。
「我只挑對象說,而我的對象只有你。你呢?你說過你的溫柔要挑人給的,你願意給我了嗎?」
「才不呢!」她嬌嗔著,臉上全是幸福的光影。
「沒關係,我等。」裴靖謙當真地低下頭。
他落寞的樣子令雪霓心疼,她真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可是一想到以前被他整得這麼慘,她還想再小小的報復一下下,好滿足一下大女人的虛榮心。
「裴靖謙,別又不說話,你要騎馬嗎?」
「好。」裴靖謙抱下她,自己一躍而上,動作又帥又俐落。
雪霓站在場外,看著裴靖謙在馬上的英姿,愛他的心更是不可自拔。
能被裴靖謙這樣集俊逸與聰明的男人捧在手心裡疼,一定會一輩子幸福甜蜜。
雪霓失神地看著他,想像起以後快樂的生活,直到裴靖謙不尋常的騎馬速度打斷了她的幻想。
他策馬奔馳的樣子,雖然又酷又帥,但不免令她膽戰心驚。她揪著心,等著他還剩半圈的路程回到她身邊。
可是當他們快回起點時,他卻突然轉進另一跑道,跑起障礙,看他技術純熟,她心才稍稍安了下來。
但當他欲跳另一個更高的木欄時,馬後腿沒跳過,就這樣連人帶馬地摔下地時,她立刻被嚇得尖叫,心臟早已忘了要跳動。
「靖謙!」
她急奔過去,看見他已經站了起來,還一副沒事似地拍拍受到驚嚇的馬兒,她的心才安下,可安下心,淚水反而泊泊而流。
「你你你你……太過分了!」雪霓又怕又氣地打了他一拳,可是下一秒,她就撲進他懷裡了。「你不可以嚇我,不可以的……你好壞,你壞死了,我討厭你……你怎麼可以嚇我?」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他緊摟著她,感到萬分抱歉。
方纔,他真的很難過,也很無措,只好藉由快意奔馳的速度,讓風吹走他的苦悶,誰知會出了意外,嚇壞了雪霓。幸好他學過一、兩式柔道,懂得摔下來時,該如何保護自己,才沒受重傷。
不過這一摔,卻也讓他明白了雪霓的心意,雖然她嘴上不承認,但她心底已經默認了他,真是因禍得福呀!
「以後我不准你再騎馬!」
「我不騎馬,誰陪你上蒙古草原奔馳呀?」
「我們不騎馬,我們開吉普車去。」雪霓還在發抖。
裴靖謙眼底滿是笑意,心裡想著──等他娶了她,他一定要完成兩人共有的夢想,才不會讓吉普車來破壞呢!
※※※
回到家,雪霓的臉色還是很蒼白,裴靖謙扶她上了樓,替她放好洗澡水。
「雪霓,泡一下澡會舒服些。」
「我不要!你別想乘機又跑去騎馬!」她緊抱著他,腦子還不斷地重現他摔下馬的可怕畫面。她怕自己放開他後,他又會跑去騎馬。
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要!她……她真的嚇壞了。
「雪霓……」裴靖謙好自責。「雪霓,乖,聽話。泡過澡再睡一覺,就會好的。」
她的臉埋在他懷裡,猛搖頭。
「那我陪著你。」
他抱著她躺下,替她解開第一顆扣子,讓她能舒服些。
雪霓一躺下,就往他懷裡鑽,緊貼著他,感受他身上的溫度,好證明他真的是平安在她身邊的。
裴靖謙被她無意的磨蹭挑惹起欲火,但又得忍住,可偏偏姐的小手又專挑他最敏感的胸膛攻去,他差點欲火焚身。
他奇怪的呻吟引起了雪霓的注意。
她緊張地坐起身,檢視著他全身上下。
「天!你你你……『那裡』摔腫了?!快!我帶你去看醫生。」她緊張地瞪著他腫漲的下腹,生死關顫,她也顧不得羞怯了。
斐靖謙真是哭笑不得。她不知道他那裡會「腫」,全是因為她嗎?她真是單純得可愛。
「等一下,這不是摔的。」
「那……啊──」一反應過來,她的臉倏地燒紅,恨不得往床底下鑽。
都怪她太擔心他了,才會熊熊沒想到。
「我會有此反應,全是因為我要你。」他的聲音好低沉,分明是在誘人犯罪,令人全身酥軟。
也吻著她小巧的耳垂,在她耳畔輕道:「我渴望你,你知道嗎?」
雪霓像被催了眠似地點頭。
他又吻下她優美的頸線。「你也渴望我嗎?」
「嗯……」雪霓閉上眼,滿足地低吟一聲,算是回答。
他褪下了身上的障礙物,覆上她,充實在她體內,直到將彼此都推上最高點,看到愛的光點在眼前散開。
※※※
雖然雪霓和裴靖謙的感情正處於火熱階段,但他們兩人在公司仍是上司下屬關係,平常各忙各的,只有雪霓送文件上樓時,才會和他交換甜蜜的眼神,然而這一切都逃不過鄭秘書長精明的眼睛。
鄭秘書長一五一十地全向姜太衛報告,樂得姜太衛合不攏嘴。
「鄭秘書長,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台北呀,我快急死了,我好想看我的寶貝幸福快樂的樣子。」
「董事長,還不是時候。」
如果這件事的主謀是姜太衛,那麼鄭秘書長就是共謀軍師。
「我都已經裝病這麼久了,也該好了吧?」
「你裝的是心肌梗塞,依病理,你是需要好好調養的,如果你突然跑回來,裴先生這麼精明,一定會看穿的。」
「說的也是。」當初他就是怕被裴靖謙看穿,才遠下南部「養病」的,而且還不准女兒南下探病,為的也是怕裴靖謙會跟來。
「董事長,您放心,有任何進展,我隨時會向您報告的。姜小姐進來了,我不跟您說了。」鄭秘書長掛上電話,面對雪霓,還是一派地冷靜、專業。
雪霓一上樓,就往裴靖謙的辦公室裡探頭。
「裴代董不在?」
「代董他到業務部門去了,一會兒就上來。」
「喔。」雪霓有些失望。今天一整天,她幾乎沒見到他。
「對了,鄭阿姨,我爹地到底什麼時候才回家?」
「董事長他還想再多靜養一些日子。」
「可是他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他呢?」
「董事長不是希望你在他不在公司的這段期閘,全力輔佐代董處理公司事務嗎?」
「可是,我好想他喔。」
唉!為什麼她想念的人都不在呢?
雪霓無精打彩地回到總務辦公室,看著桌上永遠成堆的文件,她真是提不起半點兒勁。
「姜小姐。」
雪霓聞聲抬了一下眼,見是陳昭鴻,她假裝沒聽見,連理都不想理。
「姜小姐。」陳昭鴻又喚了一次,聲調諂媚奉承極了。
「總經理。」這麼大一個人站在她面前,她想再裝下去也不成了。
「姜小姐,可以和你談談嗎?」
「談什麼?」她防備地看著他,她沒忘記他曾經想害裴靖謙。
「我們到會議室談。」
「這兒就行了。」
「我怕不方便,我想和你談的是你父親。」後面一句他還刻意壓低聲音。
雪霓愣了一下。陳昭鴻知道她是董事長的女兒了?
「請。」
不得已,雪霓只好跟著他進會議室。
而身後的同事則是個個一臉好奇,怎麼姜雪霓特別受裴代董和陳總經理的青睞?
陳昭鴻替她拉了椅子,還為她倒了一杯茶,才道:「姜小姐,以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你得罪過我嗎?」她訕訕地問道。
「以前我不知道您是董事長千金,才會在言語上冒犯,真是對不起,您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
剛才,他才要出自己辦公室時,就聽到鄭秘書長租姜雪霓的談話,差點沒嚇住他,因為他曾經在言語上輕薄過她,他怕她會記恨,一狀告到姜太衛那裡,如果姜太衛將他解聘,他就慘了。
不過,這倒也讓他想到一個對付裴靖謙的辦法。
裴靖謙一個外人竟佔著董事長的位置不放,反而是自家千金四處打雜,憑他對一般千金大小姐的認識,她們一定會記恨在心裡,只要他一煽動,她一定會以為有人支持,而憤慨起義的。
「想說什麼就快說,我沒你那麼閒。」雪霓不明白他從何得知她身份的,於是,聰明地沒正面回答他。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看你堂堂一個千金小姐,卻在總務部讓人使喚著,真是替你不值。」
「是嗎?」
「以您嬌貴的身份,您應該做更高貴的職位。」他暗示著。
「譬如說?」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譬如說董事長這個職位,您覺得如何?」
「可是我對董事長這個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耶。」
她皺了眉,又抿抿嘴。以前她老是要和裴靖謙搶著做,可是當她明白「董事長」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壓力和責任後,她覺得,她還是待在總務部好了,至少不用去分析那些惱人的成串數字。
「可是董事長這個位置,是您應得的呀!」他努力地煽風點火。
「我學校才剛畢業而已,經歷不夠,就算我想當,各大股東也不同意吧。況且我年紀小,正需要磨練,最好找一個可以熟悉公司所有事務,職位又不太高的,才不會落人口實。」雪霓左右扭動玩著旋轉椅,聰穎的眼閃過一絲捉弄的光芒。
「是是是……那您屬意哪個職位?我替您安排妥當。」他見勢曲逢著她。
「真的替我安排妥當?」
「妥當。」
「好,那我要當公司的總經理。」
「呃,」陳昭鴻驚愣,不知該怎麼接話。
「老實說,我覬覦總經理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
陳昭鴻一張嘴張得大大的。
「你就替我安排了吧。」她端出威嚴地說道,其實心裡早就快被他吃癟的模樣給笑翻了。
「姜小姐請等一下。」他急急地叫住她。「我……其實總經理這個職位很不好做,很辛苦的。」
「那就更不能讓您辛苦了,我會要爹地替我安排的。」
現在她倒是覺得總經理這個職位有趣,那……董事長這個位置如果爹地不要,就讓給裴靖謙吧。
雪霓走後,嚴重吃癟的陳昭鴻,簡直是怒不可遏,一股怒氣無處發,只好硬是忍下來,差點沒得內傷。
沒想到姜雪霓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有她這樣聰明的人,再加上裴靖謙那樣精明的人在公司坐鎮,他想耍什麼計策根本沒辦法。
看來,如果他想繼續待在公司,他就得乖乖的。
只是……不知道姜雪霓要董事長換掉他是真是假?不行!他得好好地巴結她,免得飯碗被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11:37
第十章
按捺了幾天,姜太衛還是因為太想念女兒,而直嚷著要回台北,本來鄭秘書長也是極力反對的,但當她看見姜雪霓和裴靖謙你濃我濃的模樣時,她才答應讓他回台北,準備第二計劃。
回到台北,才正午,大夥兒還沒下班,本來姜太衛是想直接進公司,卻被鄭秘書長阻止,說什麼他這個「病人」如果「體力」太好,會被懷疑的,所以要他乖乖地在家裡等,讓雪霓和裴靖謙回去見他。
就在他望眼欲穿時,裴靖謙開車回來了。
他趕緊坐在沙發上,努力壓抑著開心,裝出一副無氣力的病人模樣。
唉!再這麼下去,他一定會得心臟病,到時候就不必裝了。
「爹地!」雪霓一進門,立刻開心地奔向姜太衛,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爹地,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來,寶貝,讓爹地看看。」姜太衛前後左右地看著女兒,發現她似乎豐腴許多,兩個多月不見,頭髮也變長了,再加上眼角藏不住的幸福,真是愈來愈有女人味。「看看,我女兒長大了、長大了……」
他好得意、好開心。不禁哽咽起來,辛苦了這些年,女兒終於長大了。
「姜爸。」
「靖謙,來。」姜太衛拉著他和雪霓坐下。「真想你們呀!」
雪霓還是窩在父親懷裡,像個愛撒嬌的小女孩。
「休養了這麼長時間,公司的事讓你們累著了。」
「不會的。」
「我看下個月,我還是回公司上班好了。」
「爹地,這怎麼行!你的病還需要休養的。」
「不用了,人一老,自然有些毛病纏身,總不能叫我就這樣不動吧?我天生勞碌命,不做點事,我反而老得快。」
「可是……」爹地一回來,裴靖謙不就要回美國?雪霓看著裴靖謙,光是想像要和他分開,她就開始捨不得了。
而且爹地的身體,禁得住累嗎?
「再說美國那邊還是要有人管理,我總不能要靖謙一直留在台灣。雖然我很捨不得他走,但是美國分公司是精達的主力,沒有一個我絕對信任的人看著,我始終不放心。」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地開始執行他的第二計劃──趕鴨子……不,是趕兩人上禮堂。
如果他們真如鄭秘書長所說它那麼相愛,那麼一定會捨不得分開彼此,到時候,裴靖謙一定會向也提親娶雪霓的。
呵呵~~他彷彿又看貝女兒披白紗的美麗樣子了。他想得太開心,差點偷笑出來。
「也好,讓姜爸回來活動活動一下,或許精神會更好。」裴靖謙沒有露出半點不捨,反而還笑得很開心,看得雪霓氣悶在心。
「但是,姜爸,我有一事請求。」他看了雪霓一眼。
「說,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我想娶雪霓。」他鄭重地提道。
「什麼?!」
姜太衛和雪霓皆震驚地異口同聲,雖然姜太衛早就知道裴靖謙會提親,可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著實也嚇了一跳。
「我有沒有聽錯?你怎麼會突然要娶我女兒?」雖然在預期中,但他還是開心得差點露出了馬腳。現在他要扮演的是一位吃驚、莫名的父親,記住記住呀!
鄭秘書長還真是深謀遠慮呀,什麼事情都料得如此的准,不枉他當初找她商量。
「這段日子和雪霓相處下來,我發現我深愛著她。」
「可是你不老是喜歡找我女兒的麻煩嗎?我記得她很討厭你的。」
「姜爸,這您就別提了。總之,我是真心愛雪霓的,請您把雪霓嫁給我好嗎?」
「那……女兒你的意思呢?」
「我不嫁!」
「雪霓,難道你想和我分開?」裴靖謙急了。「我一回美國就不知哪年哪月哪日才能再回來,說不定又是一個八年,你明白嗎?」
「這我知道,可是要我這樣匆促的嫁給你,我不要,你甚至沒向我求過婚。」雪霓噘著嘴賭氣道。
之前一點想娶她的徵兆都沒有,這會兒突然說要娶她,害她一點心理準備也無。再說,如果她現在點頭答應,那不是太輕率了嗎?裴靖謙還沒用最浪漫的方式向她求婚,她怎麼能嫁呢?
「我剛才不是求婚了嗎?」
「你是向我爹地提的,又不是我,而且連個戒指也沒有。」
「那你想怎麼個求婚法?」
「求婚的人是你,幹什麼問我?如果你不能打動我,我是不會答應的。」她出了難題給他,其實她也想早點嫁他的,何況那個算命的不是要她今年內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嗎?!只是她並不想讓裴靖謙這麼容易就過關。
「這──」這真的很難,裴靖謙蹙著眉思考著。
事情有些變化,姜太衛開始緊張。因為他知道女兒的脾氣,如果她不想嫁,沒人逼得了她。看來,他還得再找鄭秘書長討論一下才行。
※※※
其實雪霓也不知道什麼浪漫才能感動她,所以她只能等,可是自從那一天草率的求婚後,裴靖謙就再也沒提起過,好像他從來沒提過這件事情似的,而且有時還忙得不見人影。
雪霓又急又氣,但也不好發作,誰讓她出了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題目。
爹地已經回到公司上班了,所有人皆驚訝精達電子的大小姐竟是這麼地吃苦耐勞,尤其是叫雪霓去掃廁所的何罔市更是嚇白了臉,總務經理也一副小廟容不下大菩薩似地,每天戰戰兢兢地跟在她身邊,同辦公室的同事,更是對她尊敬有加,從得知她的身份後,不到一秒的時間,她原本堆得像座山的桌面,立刻清潔溜溜,一張紙屑也不留。
這樣的日子反而讓她難過,整天無所事事地,這兒逛那兒晃,不在乎她身份、真正只把她當朋友的同事,隨時都很歡迎她;可是一些比較小心翼翼的同事,見她出現,卻如臨大敵似地,連忙埋首工作,氣都不敢哼一聲,就怕她會一狀告到董事長那裡。
唉!她如果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早在他們刻意「磨練」她的時候,她就會去告狀了,哪還會等到現在呀?真是的!
「姜小姐。」助理組長王小芳喚著她。
你看吧,連稱呼都從姜雪霓變成姜小姐,真是一點都不親切。
「這是您要的文件。」
一聽到有事可做了,雪霓突地精神一振。
可是當她翻閱著卷宗的時候,她的臉又垮下來了。
「組長,我要的是還沒做的文件,不是做好的。」
「這……」王小芳一臉為難。因為總務經理根本沒派工作給雪霓,而且還囑咐她們,絕對不可累著董事長的心肝寶貝。
「我知道你們怎麼想,可我的辦事能力難道就因為我是姜太衛的女兒,而打了折扣?」雪霓動氣了。
「當然不是。」姜雪霓的勤快,再加上任勞任怨,足以一個抵好幾個,沒有她分擔工作,這些天,她們全忙壞了,而她也因為幾次文件拖延,而被上面盯得滿頭包,她多想要雪霓的幫忙呀!
「那就把我該做的事,全都拿過來!」
「是。」
雪霓歎了一口氣,翻開王小芳拿來的卷宗,打開計算機開始一份一份地打。
雖然大家肯給她工作了,但態度上仍改不了恭敬,真是生疏極了。
有事情忙,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一晃眼,下班的時間到了。但她不急著走,因為她還要等爹地和裴靖謙。
又過了一會兒,原本平常這個時候早就淨空的辦公室,卻依然人聲鼎沸。
她愣了一下,明白了──他們一定是看她沒離開,所以都不敢走。
唉!她只好收拾東西上樓找爹地和裴靖謙。
「你來得正好,我正好要下樓去找你。走。」裴靖謙牽著她的手,帶笑的臉,和有些微顫的聲音,彷彿正壓抑著興奮。
「去哪裡?爹地還沒下班呢!」雪霓一臉莫名。
「姜爸說等一下要去見見幾位老朋友。」
裴靖謙迫不及待地拉著她下樓,急急地將她推進車裡,離去。
※※※
車子又開上往馬場的方向,雪霓認出來了。
她叫道:「停車!我不要你去騎馬!」那一日的驚恐畫面,還會令她惡夢連連。
「我們沒有要去騎馬。」他笑著。
「那我們去馬場做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
到了馬場,再見一匹匹駿美的馬,和遠遠傳來的叩落叩落聲,雪霓雖然仍心存懼意,卻也手腳發癢,想再騎一次。
望著每匹嘶嘶叫的馬兒,好像在邀請她似的,她就忍不住技癢。那一次的驚懼畫面已漸漸模糊,取代的是騎在馬背上的快感。
「來。」
裴靖謙拉著她往馬廄後走去,那是一片草地,遠遠的草地上站著一匹馬,由於馬兒背光,雪霓看不清它的樣子,只看見它長長的鬃發如女神般地垂下,風一吹,揚起了美麗的弧度。
走近後,雪白髮亮的白馬,亮得雪霓心裡震盪,一眼就愛上了它。
「好美……」
「喜歡嗎?」
「嗯。」雪霓用力地點頭。「它有名字嗎?」
「有,叫小雪霓。」
忽然,雪霓心底一陣感動,溫暖的熱流充滿了她的眼眶。她無法開口,只因她隱隱約約地猜到某些事了。她不要問,她要親口聽他說。
「這是我費了千辛萬苦找來向你求婚的,當我看到它全身雪白的毛髮,和不馴的眼神,我就聯想到你。我想,它注定屬於你的。」
雪霓感動得無法開口。
「雪霓,嫁給我,和我一起去蒙古草原奔馳,一起躺在草原上看湛藍的天空好嗎?」他低聲道,眼底有著濃情烈愛。
「這是我收過最珍貴的禮物,它遠比一百克拉的鑽戒還珍貴。」說著,她的淚流了下來。
裴晴秉輕柔也吻去她的淚。
「靖謙,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沒有。」他很緊張。
「那你聽好了。」她吸吸鼻子,他屏氣凝神。
「裴靖謙,我愛你,我要嫁給你,你一輩子也甩不掉我~~」她朝他大聲地表白著,又朝著空曠的草地大叫著,希望風把她的承諾帶給世上的每一個人知道。
裴靖謙激動地吻住了她。
太陽西下,天空一片橙紅,兩人剪影依依纏綿幸福。
※※※
從籌辦婚禮開始,雪霓終於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說結婚是浪漫的結束,噩夢的開始。
瞧她光是為了拍婚紗照,就折騰了兩天,弄得她火大,真想拿一點手續費給法院,簡單地蓋個章就算了。偏偏爹地面子大,政商名流聞風皆前來道賀,弄得她不得不答應把婚禮辦得盛大。
誰來想想,愛看熱鬧的是他們,可受苦的,卻是他們這對新人呀!
然而婚紗拍好,雪霓除了一臉僵硬,更有濃濃的不耐和火藥味。幸好裴靖謙全程陪著她,否則她一定翻臉。
「我們還有對戒沒挑呢!」她已經快累死了,無奈,離婚禮只剩兩天,為了趕在去美國前把婚結了,她再怎麼累都得忍住。
進了珠寶店,那些紅橙黃綠藍靛紫的珠寶首飾,閃得她頭昏眼花,她向來不喜歡戴這些叮叮噹噹的東西,身上只有手錶一隻。
「你覺得哪對好呢?」
「你挑吧,我好累。」
「這對怎麼樣?」
「太秀氣了,我不要。」她的眼一瞥,手指著玻璃櫥櫃中的一對戒指。「這對好。」
「不行,太中性了。」裴靖謙搖搖頭。
「不管,我要這對。小姐,包起來。」她累得不想再挑,既然看到喜歡的,自然緊咬著不政。
「水泥漿!對戒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戴的。」他有些不悅。
「可我就是喜歡這對。」
「呃……」店員看著兩人爭執,有些傻了眼。
「喂!都快當人家老婆,說不定過些時候就要當人家母親的人了,就不能女性化一些嗎?」
「我就是這樣,你不是說你喜歡這樣的我?」
「我……」她的一切他都愛,只是他也想看她女人味的一面嘛。平常時候,她除了褲裝還是褲裝,唯二的兩條裙子,早就不知道讓她藏到哪兒去了。
「你就會唬弄我。」她瞪著他,小嘴一扁。
「小姐,包起來吧。」他真是頭痛。
「我就知道你愛我。」雪霓滿意地漾開了笑。
和他相處不算短的時間,雪霓漸漸能抓住如何駕馭他的竅門,相反的,裴靖謙卻愈來愈拿她沒辦法。
他們出了珠寶店,上了車準備離去。
「等一下!」雪霓又跳下車,裴靖謙趕緊跟上。
「喂!你等等。」雪霓揮手叫著前面瘦小的男人。
那個男人回頭一看見他們,立刻拔腿就跑。
「快幫我追上他,快!」雪霓氣喘吁吁的。
裴靖謙一臉莫名,不過還是幫她追上了那個男人,將他拎到雪霓面前。
「你……」雪霓順了順氣,看著眼前有些發抖的算命師。「你命算得好準喔!」
裴靖謙明白後,立刻放下這個算命師,還不好意思地拍整他的衣服。
算命師一愣。「喔,是呀是呀!」
他鬆了一口氣。呼~~嚇死他了,他還以為這位小姐拆穿了他的西洋鏡,要找他算帳咧。
「咦?你的痣怎麼有點剝落……」雪霓輕扯著痣上的毛,沒想到一扯就掉了。
「假的!」
「小姓,饒命啊!」算命師立刻求薛。最近他運氣背,老是被人抓包。
「原來你是假的!那你怎麼知道我爹他生病?還有,你為什麼知道,我朋友有血光之災?」
「我……我不知道,是一位胖胖的老先生和一個不苟言笑的女人,是他們要我這麼說,我就這麼說的,至於那個和你在一起的女孩,我是亂猜的。我是看她眉頭緊皺,再想這個年紀的女孩多半都為情所困,所以我才大膽猜測的。」
「你──」雪霓掄起拳頭。「真想揍扁你!」
聽他形容,那兩個人一定是爹地和鄭秘書長,只是他們為什麼要騙她呢?
她想起算命的說過,如果不在年底結婚,爹地就會死掉的話。難道,爹地聯合一夥人來騙她,只為了把她嫁給裴靖謙?還有,這次故意要把裴靖謙調回美國,難不成也是將她推向裴靖謙懷中的計劃?
一定是的!真是可惡!
「怎麼回事?」裴靖謙也皺起眉。
「晚一點再說給你聽,我們先去醫院一趟。」
去了醫院,當初父親的主治大夫在雪霓的逼問之下,終於招了。
「沒想到我們全落入人家的算計裡了。」裴靖謙不知該氣,還是該慶幸,就是因為有兩個雞婆的人,他才能娶到美嬌娘。
「可惡!」她拳頭緊握,而後又像是想到什麼地放開,秀眉一挑。「哼哼!」
「你在想什麼?」他打趣地看著。
「你說咧?」她帶笑的眼是那麼地淘氣。
「好。」不用她明示,裴靖謙就極有默契地直接回答。
其實她一個細微的動作,裴靖謙就朋白她在想什麼了,不愧是從小鬥到大的冤家,默契也比別人深。
「記得帶你的Hero。」
「你也得帶上你的小雪霓。」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打算相偕往蒙古去,留下台灣一群人,讓他們去跳腳。
哼!自己闖下的禍,就自己收拾吧。
不過讓爹地顏面掃地,實在也是不孝,這樣好了,她生一打的孫子補償他好了。
呵呵~~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6 00:12:13
後記
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玩扮家家酒的遊戲,每次最喜歡的,就是扮演新娘。
那時新屋還沒建起,老房子旁是一個養雞的地方,養雞場旁有一個廢棄的防空洞,上面土堆、蚵堆中已長滿馬櫻丹,防空洞旁的土堆前,有一個不知何時廢棄的洗衣槽,那槽口很大,像浴缸,但裡面裝的不是水,而是經年累積下來的沙土。
那些沙土,是我們扮家家酒時用來煮飯的米,也是用來做麵包的麵粉,更是美味高湯不可或缺的雞精粉,還是冬天人人最愛的面茶。有時候它也是我們整修秘密基地用來防止雨水滲進的水泥,那一缸的沙,充足了家家酒的所有材料,不用錢,但需用些想像力,讓沙子成了萬用丹。
當然有白飯也要有菜、肉配,防空洞上土堆中垂下的馬櫻丹,橘紅的花裡,又有十數朵小喇叭狀的小花,它就是最鮮艷的紅蘿蔔、甜椒,而鮮綠的葉子、橢圓形狀,再拌上長了長長的毛的虎尾車,就成了一盤香噴噴的「菜」。
閒餘時分,和「老公」聊天,我記得最常說的是:「其實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呵~~總是希望自己很神奇,來自與眾不同的世界。
夜晚睡時,望著天上的星星,開始找哪一顆是自己,自己是什麼神仙下凡?為什麼下凡來?是為了幫助這個家嗎?還是,這世界苦難的一刻,偉大的自己就是救世主嗎?
小小心靈已會如此幻想,難怪長大後,會天馬行空地寫故事。
後來防空洞旁的土堆打掉了,馬櫻丹沒了,土堆前的「洗衣槽」也拆了,伴我無數個幻想日子的洗衣槽,只剩三片大理石,被棄置在屋外的牛圈前,沒有了秘密基地,少了柴米油鹽醬醋茶,我的童年也只剩片片回憶,釀在那三片大理石上,有些不快樂,但又樂見新居落成。
而且更令我開心的,是自整地之後,就再也不必清掃養雞場,晚上洗澡也不用跑到屋外由上塊砌成的澡間,再也不用擔心洗到一半會驚見雨傘節這位駭客了。
新居建成,我少了童年的某種快樂;新居落成,我擁有了更多的幸福,我的童年沒有洋娃娃、玩具,只有一方土、一束草、一串紅花,但我快樂,我富有幻想。
這就是我艷麗的童年,與你分享。
那天,和以前同學見面,聊完天,我看電視,她看小說。
忽然,她道:「看狗屋的小說果然看不到廢料!」
這絕不是句奉承的話,而是她手裡拿著小說,嗤鼻道出的。彷彿只有手上那本小說才能對了她苛求的脾胃。(附註:那本小說不是丫茱寫的)
真是令人感到安慰和成就感,所有辛苦似乎都值得了,因為我是狗屋的一員,與有榮焉,畢竟能在層層嚴格審核下存活的,必能不失水準。
這本《愛鬧人》丫茱變得很開心,快樂的我,想著快樂的事,寫著快樂的故事,我開心,也希望你看得快樂,不求你深刻於心,只希望博君一笑。
最後很感謝穎兒,替我想了一個書名,雖然暫時沒用它,但我仍非常感謝你,再來就是要謝謝席恩,百忙之中還替我架設了一個窩,還有好多好多支持丫茱的讀者朋友,你們的來信和小禮物,我都當成珍寶似地珍藏著。
新的一年開始,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個屬於丫茱的本命季,總是讓人熱力活現,充滿鬥志,即使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看了紅花、綠葉、青山、藍天,心情也舒服了。
新的一季開始,希望大家充滿鬥志,迎向各類大型考試,順利過關斬將,也願大家平安喜樂,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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