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海藍]富豪的純真新娘(新娘候選人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17:29
標題:
[海藍]富豪的純真新娘(新娘候選人之二)[全文完]
富豪的純真新娘
【新娘候選人2】 作者:海藍
天底下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她與他見面的第一天,
他,莫名其妙地向她求了婚;
她,莫名其妙地答應了--她想他們一定是瘋了!
不過,被這麼多金又溫柔的老公寵著,
感覺似乎不錯!哈哈哈!
可能是她上輩子燒好香,
老天爺才會賜給她這個完美老公..
但,可能她過得太幸福,
讓老天爺看不過去吧﹖
竟然派出了老公的初戀情人來攪局,
怎麼辦﹖在這場愛情爭奪戰中,
她好像對自己越來越失去信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18:04
楔子
她的未來註定是一場悲劇。
這是她二十四歲時的想法。
或許因為從小看慣了愛情小說,所以,她對愛情所抱持的唯一信念便是——捉一匹風度翩翩的白馬,成為生活中真實版的幸福灰姑娘。
可,現實終究不是童話中的仙境。
她不是無憂無慮的美麗公主,更不是有著神仙教母的灰姑娘。她,充其量不過是一隻不起眼的麻雀,一隻小小的、飛不高的灰麻雀。
她有著一流的愛情幻想。
她有著二流的寫作文筆。
她有著第三流的紅顏容貌。
所以,她成了一名第三流的愛情小說作者,居住在第四流的水泥樓閣裡,用她第二流的文筆,去描繪她心目中第一流的愛情故事。
在她用心編織的愛情故事裡,每一對戀人都過著神仙眷侶般的幸福生活,無一例外,個個都是英俊的翩翩白馬,深情地馱走他們摯愛的公主。
典型的愛情喜劇是不是?
可偏偏,愛癡了愛情喜劇的她,或許永遠也得不到專屬於她的愛情喜劇。
明知那翩翩白馬只能是她夢中的幻影,平凡的人畢竟只能尋得屬於平凡人的愛情,她卻仍不可自拔地深陷了進去,將夢幻與現實混淆在一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18:41
第一章
秋日的暖陽,寧靜悠閒的下午時光,輕揚流暢的音樂,手捧一杯醇香的咖啡,海蘭放鬆地癱坐著。
拿起銀匙,閑間地攪動微熱的咖啡,閉日細聞那濃濃的香氣,她幾乎昏昏欲睡——如果,沒有人來打擾的話。
「我可以坐這裡嗎?」嫩嫩柔柔的雛鶯嬌啼,溫柔地響起,同時趨走了侵襲她腦海的瞌睡蟲。
海蘭點點頭。咖啡廳的桌椅本就是用來待客的,身為顧客,她無法拒絕同樣身為顧客的要求,何況,是一位美人兒的小小要求。
沒辦法,頂著平凡普通的容顏,她只得從其他美女身上去幻想一下,自己下輩子或許可得到的傾城之色。簡言之,她愛看美色。
「啊,這裡視線真好!」紅豔的菱唇一開一合,清脆的驚喜取代了美人們慣有的嬌柔。美人兒慵懶地斜倚在木椅上,精心描繪過的麗容中,含有不能忽略的傲慢與做作。
美人兒不太經心地瞄了她一眼,輕扭柳腰,有意無意地展示渾身上下的名品服飾。
又輕撫玉手,刻意想讓人瞧清楚指上那閃亮亮的鑽戒,之後才吩咐站在一側許久的侍者:「給我來一杯最道地的純研磨式義大利咖啡。」
海蘭低下頭,懶得再抬頭欣賞來者的傾國傾緘。有時候,總看同一種類型的做作美女,也是會讓人討厭的。
「從這裡望出去,正好能瞧見鳴遠的大廈正門出口耶!」美人兒似乎不太滿意她的沉默,又開啟了豔豔紅唇。
「是啊,好巧。」咖啡廳的對面就是鳴遠大廈,看不到,才奇怪哩!海蘭暗地裡扮一個鬼臉,準備打起精神,陪這美人兒消磨幾刻時光。
「我男朋友就在鳴遠上班呢!」似乎很是高人一等。
「真的嗎?好羡慕你喲!」她假裝很有興趣傾聽對方的話題。
「你不用這麽羡慕嘛!」美人兒輕抬纖纖玉手,似有似無地用紙巾輕拭豔麗的紅唇,遮掩那隱不住的笑——得意成分居多。
「他呀,才不過在鳴遠大廈二十五樓上班而已,離三十層還遠著哩!」擺擺青蔥玉指,謙虛的笑語裡其實含著大大的炫耀。
即便是不常看財經新聞的人也知道,能擠進鳴遠已屬不易,而在鳴遠總公司大廈上班,更是難中之難,況且是在二十—層以上的權力中心工作,己算是社會中的菁英人物了!
她暗歎一口氣,徹底失去對美人兒容貌的欣賞。
喜愛「美」色,是貌凡者的通病,而故意和貌凡者共擠—錐之地,則是某些天賜嬌顏的美人們的最大樂趣了。
不然,美人兒別處不坐,何苦與她共擠一桌?
「你知道鳴遠嗎?」孔雀由此開始顯屏。
「不太瞭解。」海蘭懶懶地環視一眼空曠大廳內諸多的閑桌空椅,努力壓抑換桌的欲望。
「啊!」吊高的語調顯示出美人兒的不敢置信,「鳴遠可是國內五大廣告公司之首耶!它不僅擁有國內六成的廣告訂單,在全亞洲來講,它也是數一數二的綜合性集團耶!」說得氣不喘一口,「何況,它還擁有國內最大的演藝公司,每年捧紅不少的影視紅星耶!」
「這麽——大?」她對商界不感興趣,看報從不看財經版。
「這麽大?這不叫大,叫有名氣,OK?」美人兒稍頓一口氣,繼續顯示豐富的學識,對她不甚熱衷的態度視而不見,看來只要有個聽眾就好。
「鳴遠大廈便是鳴遠廣告集團的總部。大廈共有三十層,一至二十樓為鳴遠各地區分部辦公處,你知道嗎?鳴遠分部遍佈全亞洲喲!」
「哇!」海蘭略打起精神,準備聽一次商界經濟報導,「不賴喲!」還外加適時的插話,增強講者信心。
「啊,咱們接著講鳴遠大廈。」美人兒揮揮玉手,對她的反應一副很受用的模樣,「至於大廈二十一至三十樓,便是鳴遠總部所在了。樓層愈高,權力相對愈高。
我男友在二十五樓-上班,還不太好啦!」但,那洋洋得意說的可不是「不太好」。
「真好——」海蘭打從心底羡慕她男友在二十五樓上班,因為那意味著他工作不算太忙,有足夠的時間陪她。
「好什麽呀!」美人兒一撇豔豔嬌唇,「我告訴他了,除非他能爬上三十樓辦公,否則,我是不會答應嫁給他的啦!」
「三十樓職位高嗎?」好像不是這樣吧?至少,在鳴遠——絕非如此。
「沒常識呀你!」美人兒一臉鄙夷,好似她的問題多麽愚蠢,「你想,哪間公司不是樓層愈高,職權愈大?你見過哪間公司的決策者,是在底層辦公的?」
「喔。」識時務者為俊傑,海蘭立刻閉嘴,不準備告知她一項有違「常識」的事實。
事實是,鳴遠決策者所在辦公地點,正是鳴遠大廈二十一樓,它樓層愈高,職權偏偏就越低了。只是外人並不知曉而已,她也是透過特殊管道才知曉的。
「還有哩!」美人兒忽然顯得無限神往,「我對這一任男友不算很滿意啦!我比較中意的,是他公司的三大黃金單身漢啦!」
「三大黃金單身漢?」這倒真是從無聽聞。
「哎呀,」美人兒癡癡地注視窗外設計十分個性化的高聳華廈,目露渴望,「鳴遠的三大帥哥嘛!個個英俊多金,又都還是單身耶!」
「哪三個呀?」海蘭驀地眼睛一亮,身為—個作家——羅曼史小說作家,收集讀者喜歡的素材,是她的職責所在。
另外,她還是打斷正在神游的美人兒的大夢比較好,免得那嘴角欲滴的口水,損壞了美女形象。
「你不知道?!」美人兒口氣有些憤然,氣她打斷了她的美夢,更震驚於她的孤陋寡聞。
她白了海蘭一眼,這才繼續講下去。
「排名第三位的,是鳴遠企畫部經理黃之見;第二位的,是鳴遠總經理周可鵬;而排名第一位的,是——」美人兒不自覺地睜圓精心描繪過的丹鳳大眼,口氣裡含著人人可聞的愛慕,「第一位的是鳴遠總裁特助——狄雲濤。」
歎一口長氣,她遂又振奮精神,「他從不鬧緋聞,私生活很嚴謹,今年才三十四歲耶!」
「狄、狄雲濤?」海蘭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狄雲濤竟貴為三大黃金「單」身漢之首?有沒有搞錯!
「是呀,你不看財經雜誌的呀?鳴遠總裁傳聞是香港人,從不來這裡主事,這鳴遠決策大權大約從十一、二年前,便是由總裁特助狄雲濤掌握的。」
「老總裁沒有子女嗎?」
「這就是奇怪之處了。從來沒有媒體報導過鳴遠老總裁的任何新聞耶!連關於狄雲濤的傳聞也沒聽說過,」
「真是神秘。」
「是——啊,我男朋友下班了,我們要去約會了。這個週末我安排了許多節目呢!」
美人兒傲慢地招手示意侍者前來結帳,無意中再次向她展示渾身的名牌服飾,臨走前更對著她得意一笑,似在說,長得這麽平常,穿著這麽普通,這高消費的貴族式咖啡廳,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扭扭柳腰,她翩翩離去了。
海蘭滿臉羞愧,唉,她確實是付不出手中這杯咖啡的價錢。
招手請侍者再送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她將微涼的那杯咖啡推到一邊。
望著杯中一滴不少的濃液,她扮了個鬼臉,只為了聞咖啡的香氣,是不是太浪費了些?
暗自懺悔一秒鐘,她依舊端起新送來的咖啡,閉目細聞那濃濃的醇香。
秋日的暖陽,寧靜悠閒的下午時光,輕揚流暢的音樂,手捧一杯醇香的咖啡,再加上放鬆的心情,讓人昏昏欲——
「出關啦?」清朗的男中音再次轟走她的瞌睡蟲,伴隨而來的是撫上頭頂開始作怪的大掌。
「先生,大庭廣眾之下,請注意禮節。」海蘭洩氣地抓下玩她頭髮的大手,斜睨大掌的主人一眼。
讓她打一下瞌睡不行嗎?天曉得她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嗯,什麽時候這麽見外啦?海蘭。」男子低低一笑,隨意地坐入她對面的位子,慵懶的架式,卻絲毫掩不住渾身的帥氣。
海蘭歎氣地單手托腮,懶洋洋地打量眼前的帥男子——
高大英挺的身材,深邃俊逸的五官,豪邁瀟灑的氣勢,似乎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威力,老實說,他實在是一個相當亮眼的人物。
海蘭再暗歎一口氣,不去瞧咖啡廳內所有各色人等對他老兄的頻頻掃射,幸虧現在不是用餐高峰期,人還沒那麽多。
「海蘭?」她的不言不語引起他的疑惑。
「若是可以,可否借一步講話?」咖啡香已聞得過癮,付帳的金主又已顯身,此時不走,還待何時?難不成要等咖啡廳內諸娘子軍過來搭訕?
哼,免!
「樂意之極,娘子有令,為夫豈敢不從?」自稱「為夫」之人對著她眨眨那有個性的大眼,大手撈過她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隨即招來侍者結帳。
「狄先生,不多喝一杯?」侍者躬身問著熟客,一對勢力的眼也偶爾掃一下偉儀男子身旁的平凡女子。
一隻灰麻雀,竟霸住了一匹風度翩翩的大白馬!
海蘭懶懶地瞄他一眼。哼,本姑娘便是霸住了,又怎樣?
她起身先行,好心情被破壞了一半,才沒心情去理會身後的閒雜人等哩!
每次同他一起,總會遇到一些這樣的眼光,總會碰到一些這樣的暗暗嘲諷……
她一定是頭腦不清,才會興致一起,在此等他下班!
「生氣啦?」
兩人一同坐進他那輛銀黑色BMW,狄雲濤不急著發動車子,反而湊過頭來逗她。
「我生什麼氣呀?」用手將那張在眼前不斷晃動的帥臉用力擠到一邊,她不滿的嘀咕:「我何德何能,竟能嫁給國內知名企業鳴遠廣告集團總裁特助,三大黃金‘單身漢’之首的狄雲濤先生為妻,沒大呼三生有幸已經很過分了,又怎會生什麼鬼鳥氣?」
「看來你肺容量又漸漸增強,繞口令竟講得如此之順,佩服,實在是佩服!」
狄雲濤扯扯她的臉頰,妄想四兩撥千金。
「行了,走啦,超市快關門了!」若不是想去超市大採購,偏她又懶得挑選今人眼花繚亂的食品,她才不在咖啡廳等他呢!
「這次真的出關了?不會又鎖在書房兩星期?」他又回到原來的話題。
「真的,剛將稿子送到編輯部,不然你會在咖啡廳見到我嗎?」就是順路才去的。
「唉,你怎麽就不能說些甜言蜜語騙騙我,說是因為想我才會去的?」他笑著搖搖頭,唱作俱佳地道,不愧能領導國內最大的廣告公司,「就說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特意去接我下班的,不是很好?」
「啊,我本來就是特意去接你下班的呀!人家快想死你了。」海蘭隨口應付,在他撲過來之前,又加上一句:「可我更想死晚餐了!」
「潑我冷水。」他狠狠扯扯她的耳朵,開始轉動方向盤。
JJWXCJWXCJJWXC
海蘭是一個第三流的愛情小說作者,默無聲息地在這個大都市里混飯吃。
狄雲濤是一名第一流的商人,有著一流的才華、一流的品貌,在商界呼風喚雨,一舉一動便牽扯了擁有數千名員工的大集團的興衰。
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的差距,偏有了瓜葛:他成了她的夫;而她,則是他的妻。
雲和泥混成了一體。
其實,認識他、嫁給他,純屬偶然。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天清氣朗,海蘭終於出關,去出版社編輯部文稿。
因為是週末,辦公室裡就只有小編兩三位,個個忙著接讀者打來的電話、忙著整理眾多作者投來的小說稿件,可謂忙得不可開交。
她呢,交完稿,閑來無事,便坐在一旁猛啃她所崇拜的作家們的最新大作。
突然,正在某廣告公司商討小說發行事宜的美術小編打電話回來,說要即將上市的三十二本小說的樣本,要他們找人給她送過去,她和廣告公司的人員正等著用。
接到電話的劉小編,便將算計的眼光投到了可憐的她身上。
「海蘭,幫幫忙啦!」一臉諂媚的笑。
「可我不知道廣告公司在哪裡呀!」反正閑來無事,助人為樂也好。
「啊,很好找的。」劉小編纖纖玉指一指窗外,「一分鐘的路程,順南京東路一直走,瞧見一座設計十分個性化、很顯氣派的三十層大廈便是。」
說話的同時,劉小編快手捧來一捆書,往她懷裡—丟。
「然後你乘電梯,直達二十七樓便可。快去快去,就當順便減減肥好了。」劉小編雙手用力將她推出門外,便笑著向她拜拜了。
好吧,既然廣告公司離此不遠,就當散散步,順便減減肥好了。
於是,海蘭摟著打包好的書冊,舉步前行。
原以為到了廣告公司,她只要乘電梯直達二十七樓。將書交與美術小編即可,哪知人家廣告公司的所有電梯,都在進行每週例行維修,無一可搭乘。
「不能先啟動一架嗎?」海蘭可憐兮兮地懇求,包梯維修人員,希望他們看在她懷抱一捆書的可憐樣子上,善心大發地網開一面。
「很抱歉,小姐。電梯中央控制系統已關閉,下午四點以前是無法開啟的。」
維修人員也是一臉為難。
「那上班的人員怎麽上去的?」三十層耶,不會是用飛的吧?
「哦,他們上午九點前上去的。九點以後,電梯便無法使用了。」
海蘭看一下表,時針正大刺刺地停在「十一」上方,似乎對著她惡意地嘲笑。
天哪——
她望望手中已稍顯沉重的書,有些想哭,但只得咬咬牙——
好啦,不就是二十幾層樓嘛!減減肥好了!於是,她鼓起勇氣,擺好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式,開始順著樓梯勇敢地攀樓山!
一梯,二梯,三梯……
一樓,二樓,三樓……
她邊爬邊暗中咒駡這座高廈的設計師,將樓梯設計的這麽高幹什麽?吃飽了撐著呀!每一層樓的上下樓梯,竟足足有二十幾梯!甚至愈往上爬,每一層的階梯還有漸增的趨勢耶!
人家不都是樓層越高,樓間高度會越低嗎?
真真真是活見鬼了!
等她喘吁吁地爬到十七層時,幾乎要揮舞白旗投降了。
她腿抖得厲害,幾乎要站不住,氣喘得嚇人,粗粗的呼吸應接不暇地在她嘴裡進進出出,懷中那原先並不沉重的書捆,此時卻猶如千斤巨石般,壓得她直不起腰來。
四周靜悄悄的,甭說人,連蒼蠅也休假度週末去了。
呼,她決定休息一下。
癱在臺階上,她幾乎要破口大駡美術小編。
拜託!好好的週末不去纏男朋友,拚命工作幹什麽?還有這個廣告公司,沒事做呀?開在二十七樓!
抱怨完畢,她重新摟起書,開始再攀高峰。
樓中維持著寂靜的高貴品質,四周不見半絲人影,她便開始邊爬樓梯,邊搖頭晃腦地大聲嚷嚷,給自己打打氣。
「我爬,我上,我大步上——」氣喘得厲害,聽起來聲音很慘。
「一步,一步,再一步啊——」抖抖的腿,怎麽也顯不出大步前進的英姿。
「哇——又一層了耶!」大聲歡唱,慶祝離二十七層天堂又進了一步。
「我上,我上,我大步地上——我爬,我爬,我使勁地爬——加油、加油、再加油——」她愈嚷愈興奮,雖說腳步依舊邁不開,氣依舊粗喘得嚇人,但她心裡卻舒服多了。
哼!不就是二十幾層樓嘛,能擋得住她海蘭?
「哇哈哈,海蘭天下第一!」她給自己豎起大拇指,「東方不敗也要一邊涼快去吧!」
沒錯,就算東方不敗再厲害,輕功再獨步天下——來爬樓試試,一樣會哇哇吐血!
「我上呀,上——我使勁地上——」摟著書,海蘭大聲喊,一面是替自己打氣加油,一面也是想讓二十七樓的小編能神奇地聽到,進而好奇地下樓一探究竟,救她於水火之中。
突然,她發現到,二十樓往上,樓梯旁不再是狹小的走道,而是開放式的辦公廳,透過敞開的玻璃窗,裡面辦公桌椅擺放整齊,可是,照舊不見一個人影。
「當然了,都去度週末了嘛!誰像我海蘭一樣呆,做個義務快遞員,我這麽有愛心,不會這麽快上天堂吧?」她咬牙切齒說個不停。
平日很是沉默寡言的她,今日竟為電梯所逼,成為多舌婆。
「我上,我上,我使勁上呀——」
「我爬,我爬,我用力爬喲——」卻是想趴地不起。
「天哪,可惡的美術小編!平日裡耳朵那麽那麽長,今日怎變成聾啞人了?可惡可恨可惱!」
「上帝,讓我爬快一些吧!啊?!才到二十四樓嗎?!還有三層要爬?天要亡我喲——」她幾乎要痛哭流涕,她真的真的——
「海蘭!給我閉嘴!」突然,美術小編氣極敗壞的尖細嗓音悠悠地傳來。
「從你一上二十樓,我就聽到你大聲嚷嚷。煩不煩人啊?!」一面數落,美術小編一面跑下樓來,接過她懷裡的書,「有勁兒大聲叫,沒勁爬上樓?」
「小編,天地良心,我海蘭這麽辛苦,是為了什麽?既然聽到我的鬼叫了,幹嘛不早點下樓接我?天啊,竟然直到我上了二十六樓,你才現身!」控訴呀!
「好了好了,海蘭!我狠心不接你,也是想讓你多鍛鏈一下嘛!減減肥啦!」
美術小編開始對著她諂笑,「難道你不想同我一般,穿上美美的裙子去逛街釣釣白馬嗎?」
「免!姑娘我一人過得好好的,沒那個心情。」其實心裡還是會作作春夢啊!
不過,用筆寫下來便是美夢,親身去體驗?還是算了吧!
一來,自己懶,懶得浪費自己的感情;二來,她灰姑娘的美夢早已飛走了!
「哈,說得那麽斬釘截鐵,敢說心裡真沒小鹿亂撞過?嗯,奸啦,上樓休息一下,等下午電梯啟動,咱們再一起走。」
「有沒有吃的?」海蘭撫撫開始咕咕叫的肚子。時間早已過正午,她從今日早上就滴水未進耶!
「哪來吃的?這裡是公司,不是餐廳,餓一下吧!」
「餓一下?」她逼小編看表,「十二點多了耶!等到四點,我會去見如來佛祖的!」她忍不住哀號。
「那怎麽辦?」小編被她逗得直笑。沒想到平日少言寡語、信奉「沉默是金」的海蘭,能有今天這麽話多的時候,真是難得!
「小編,難道你就不會餓?」不會吧?!
「我正在節食呢!」說話的同時,還順便扭一扭纖細的腰肢。
「啊!」瘦伶伶的小編還要節食?那像她這等豐滿之人,該如何?絕食嗎?
「可我好餓!」早知如此,她早上就不該貪懶,現在自作自受了吧?
「不然,先喝杯水充充饑吧?」小編好心地提供建議。
「會更餓——」她猛然打住話,因為樓上廣告公司人員,己開始喚小編上去繼續研討公事了。
「你歇一歇,等一下再說。」美術小編轉身,款款上樓去也!
我咧——怎麽辦?就這麽餓著?
她才不要!
好,咬咬牙,跺跺腳,不就是二十幾層樓嘛!既然她上得來,自然也下得去!
深吸一口氣,轉身舉步,她開始另一項偉大行動——
下樓!
「我—下,我下,我又開始下——」下樓比上樓輕鬆多了,轉眼已是一層樓,只是心跳得厲害。
「我下,我——」不行了,頭開始昏,眼前也開始長出數朵金花。
她扶著樓梯扶手,試著閉目而下,等到實在忍不住頭暈眼花,便一屁股蹲坐在臺階上喘息,順便睜眼一瞥。
才二十一樓而已!
「天要亡我——」她哀號不斷,實在無力站起身來。
算了!她洩氣地順勢一躺,如死屍般癱在樓梯口。
反正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怕什麽?
不管了,休息休息再說。海蘭又合上雙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19:35
第二章
啊——她最愛吃的飯、她最愛吃的魚、她最愛吃的……夢中,海蘭面前擺滿了美味佳餚,她不停地大塊朵頤,總算吃了個過癮!
拍拍脹鼓鼓的肚肚,她意猶未盡。唉,若是此時能再來一杯清茶,該有多好!
啊——才一想起,天上竟有一股清泉直直沒入嘴中!甜甜的,好喝!海蘭笑眯了眼,不客氣地張大嘴巴歡迎它的到來!
啊——怪不得古人常說什麽「醉生夢死」,若在此時死去,絕對無憾了啊!
「不要傻笑太長時間,睡夠了就醒來,除非你真準備餓死!」
忽然間,略帶冷意的聲音如寒風般吹進她耳,一絲一絲卷走了她的睡意,「聽見了嗎?睡夠了就睜開眼睛,醒過來!海蘭——」
是誰竟敢打斷她大吃大喝的幸福時光!
「海蘭?醒醒——」
聲音從頭頂傳來,清清朗朗的,是男聲,誰呀?
海蘭艱難地眨眨猶如千斤重的眼皮,撐開一條細細的縫,首先進入視野的是灰灰的長褲,高高的身形,再往上看,刺目的白光,卻讓她看不清逆光中的面孔。
「呃——」她不自覺地舔舔唇角,舌尖上,卻有著夢中的香甜滋味……
「別發呆了。難道你又不餓了?」不帶多少笑意的話語裡,卻浮著確確實實的揶揄。
海蘭忙手一撐地,坐起身來,眼睛恰巧迎上了男子手中的綠色包裝盒,由上面印刷清楚的圖案,和插在其中的吸管可知,她夢中的清泉,好像、似乎、恰巧、絕對是它!
「還想喝?」這次聲音裡含著明顯的笑意。
「啊,這個——」她艱難地調開視線,轟!臉上頓時燃起千丈熊火。
天哪,這次她丟人可丟大了!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了!
「那好,跟我來吧!」她的沉默被當作承認,他轉身便行,也不管她跟不跟上去,「我辦公室奶茶多著呢!」那高大瘦勁的身形踏著沉穩的步伐遠去。
哇?!海蘭眼前乍然一亮,顧不得剛才的丟臉行徑,忙爬起來,邁開腳丫子,緊追上去。
喔喔,她正為下部小說的構思發愁呢!剛才的事可是一個好題材喲!
美麗嬌弱的女主角,因困於杳無人煙的茫茫荒漠,又饑又渴。正當求救無門、絕望之際,英武神俊……呃,英俊威武的男主角,身騎駿馬,一手持鞭策馬,一手高托灌滿清泉的水囊飛馳而來,英雄救美,一段美麗的故事於焉展開——
而剛才的男子,她沒看清相貌如何,若是相貌堂堂,那小說中男主角的形貌藍本不也有了?
況且此時人家既大方地開口邀她登堂入室,不去,豈非錯失良機?
哈,我倒要仔細瞧上一瞧,搞不好,下部小說的男主角就以他為藍圖了!
追——
一旦海蘭對某件事物起了興致、著了迷,絕對會一探究竟的!
興匆匆地尾隨男子踏入一間辦公室,海蘭眼前又是一亮。
乖乖,超現代化、超豪華耶!
無論是寬闊的室內面積、良好的採光、完美的裝潢,還是豪華的傢俱組合與簡潔流暢的超大辦公木桌,都顯示出擁有這間屋子的人,身價品味絕非爾爾!
就算電視劇中那些大企業家、大總裁董事長們的辦公室,與此一比,恐怕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賺到了,真是賺到了!這一場景她絕對會照實扔進她以後的小說裡。
「坐。順便將口水擦一擦。」這次聲音非但含有笑意,甚至已是笑謔了!
「呃——」海蘭慌忙用手背一擦唇角,果然手背濕濕的一片,「真是、真、真是讓你見笑了!」
她的頭再也不敢抬起,雙眼緊盯著腳旁的地面,希望上天可憐,用雷轟一個洞出來,好讓她爬進去,一輩子不出來了!
幾時她曾這般失態過?
噢,老天,殺死她吧!
「該是三生有幸才對。」男子引她至沙發坐下,將一個超大飯盒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雖然涼了,但總比餓肚子好是不是?吃吧!」
他那淡淡的語氣不興波瀾,卻漸漸驅走了她的愧色、她的不安。
「吃呀,低頭看手掌會看飽嗎?」看出她的不好意思,男子轉身離開,「我還有一些公事需辦,你自己隨意。」
「謝謝!」除了道謝,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微為抬頭偷看男子一眼,他的上半身已被電腦遮住,只有些微的濃濃黑髮露出,隨他低頭的動作微微顫動。
他不再言語,只有劈啪作響的擊鍵聲不斷傳來。
海蘭重重呼口氣,聳聳肩,抬起手腕,看看表,才一點多一點兒,距電梯啟動還早呢!
她轉動腦袋,又開始打量辦公室,片刻後,便將視線牢牢停在了面前的飯盒上。
飯盒雖沒有什麽熱氣冒出,但淡淡的菜香卻時時鑽進她的口鼻,引得她肚中又是一陣偷偷亂響。
咽一咽口水,她再瞄瞄埋進電腦裡的男子——
好吃!反正剛才的醜模樣都被瞧盡了,臉早丟到太平洋去了,就算再吃一次,再被他看一次笑話,又能怎樣?
她即刻埋頭大吃——-
風捲殘雲、狂風過境,眨眼之間,她便吃光眼前滿滿一盒飯菜。
意猶未盡地舔舔竹筷,打一個小小的飽嗝,她心滿意足地縮進真皮沙發中,等待著救她於水火中的大善人做完公事,好讓她誠心道謝一番。
總不能貿貿然打斷人家辦公,只為道一聲謝吧?
在等待的時間裡,海蘭開始思索這半天來所發生的一切,一思索,便浮出一個很有疑點的問題來——
睡夢中,他好似有喚她的名字——他是如何知曉她名字的?
他又為什麽對一個陌生人這般——好?
等她終於將這兩個問題問出口時,時間已是晚上十點多,因為她在吃飽喝足後,又丟臉得昏昏睡了過去,而且一覺直到晚上九點才醒來!
若非是那男人好人做到底的耐心等她睡醒,恐怕她就會一個人被丟在那空曠大樓裡了。
此時此刻,她和那個大好人正坐在路邊的小吃攤裡,邊吃宵夜邊解疑釋惑。
「你一邊爬樓梯,一邊大聲喊著給自己打氣,‘海蘭’兩字不知被你重複了多少次,要記不住才怪!」狄雲濤邊幫她夾菜,邊笑著回答她的第一個疑問。
「呵呵——」海蘭乾笑,想起上午時的模樣,臉又是一片花紅柳綠。
緊接著她又問出第二個問題。
「對陌生人好?」他笑睨她一眼,搖搖頭,「通常我很少去注意與我無關的人或事,這次對你伸出援手,只因為我欣賞你。」
「欣、欣賞?」今日,結巴似乎與她形影不離。
「是啊,一位年輕的女孩子,明知會累壞自己,卻還是去幫別人義務送東西,更別提是爬近三十層樓的樓梯了!這樣是不是很值得讓我敬佩?」
海蘭低下頭拚命吃菜,臉像塊紅布。
「上樓時,一點也不抱怨苦累,還能樂觀地大聲給自己打氣加油,是不是值得我欣賞?」他直直盯著她,說得很是認真。
「哪、哪裡……」海蘭被他盯得頭皮發麻,讓他誇得臉紅心跳,忙轉移話題,「我不是年輕的‘女孩子’啦!我已經二十五歲嘍!」
「哦?有這麽‘老’嗎?」語氣裡逗弄成分居多。
「當、當然!」她點頭保證,反正年歲就擺在哪兒,她也從不費力遮掩什麽。
「這年頭,像你這麽坦白的女孩子不多了!」
「像你這麽樂於助人的先生也不多啦!」
兩人相視一笑,初次見面的陌生疏離由此漸漸消失。
更勁爆的是,第二天,她嫁給了他——
JJWXCJJWXCJJWXC
「晚上想吃什麽?」從超市購物回來,狄雲濤一邊開車,一邊詢問他的太太——海蘭的意見。
「隨便啦!」其實她心裡早已擠滿了一大堆的山珍海味。
「隨便?」他笑睨她一眼,識破她的心口不一,「那就吃涼麵嘍!」
「才不要!」海蘭厭惡地皺皺眉,「明知道我最討厭吃涼麵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狠狠地替他「捶」幾下腰,惹得他低笑連連。
「那吃飯配菜呢?讓我想想,最好是酸甜俱全,再稍稍有點辣……」他騰出右手,擰擰她耳朵,忍住笑猛逗她。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晚上就吃糖醋裡脊、紅燒排骨……」聞言,她內心雀躍不己,趕忙報出一道道百吃不厭、愛死了的菜名。
「嘖,吃了多少次了,就不能換點兒新鮮菜色吃吃?」他搖頭,對她無能為力。
「好啊,換就換一換你做,好不好?老公……」她忍不住湊過頭去,抓起他大掌狠狠咬上一口。
哼!也不想想,他老婆海蘭姑娘,只會做這幾道菜,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剔?哼!再狠狠啃上一口。
「行啦,老婆,算我失言好不好?」他任由她拿他右手出氣,算是賠罪,「今晚我來下廚,OK?」
「你說的喲!」她頓時眉開眼笑。不是吹牛,他做菜的手藝實在是頂呱呱。結婚兩年多來,她只嘗過三次他煮的菜!
而三次,已夠她回味一輩子了!
想她平日無論怎樣好話說盡,他卻總是搖頭,大男人一個,總說什麽「君子遠庖廚」,硬是不肯移駕,頂多被她逼煩了,他大爺翹著二郎腿,坐在門外手捧報紙,不經意間給一些指點,就算不錯了!
今天,哇哈哈——有口福!光想著,她便禁不住口水垂千尺。
「好吃鬼!」他忍不住賞她一個爆粟子。
雖然至今她仍弄不明白,在上流社會呼風喚雨的他,為何會娶一個毫無名氣可言、毫無姿色可講的平凡小女子——她。
可他倆結婚兩年多來,生活得和和善善,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寵她、憐她,她很清楚、很明白;而她依賴他、處處黏著他,他從無一絲不耐,她更是清楚明白。
可是,在某一個角落裡,她的心中總是不踏實,總以為她生活在夢中,生活在一個自編自演的愛情幻影裡。
畢竟,他們婚姻的基石無關「愛情」。
沒有談情說愛,沒有「我愛你」的宣告,但他們卻平靜地、幸福地暢遊在婚姻的海洋裡。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幸福是否會長存下去。
她認為,只要抓住現在,便已滿足了。
但,她心裡總會在幸福的時刻裡,偷偷感到一絲絲的不確定……
因為,總會有那麽一點點的「自卑」,擺蕩在她的心……
「怎麽了?」發現她不再笑鬧,他關切地問。
「沒什麽,只是想起下一本小說的構思而已。」她搖搖頭,將那一點點的見鬼「自卑」感、將那一絲絲的不確定拋到腦後,重新打起精神。
「才完成一本出關,好好玩一陣再說。」他撥撥她半長的發,「那麽拚命做什麽?怕我養不起你嗎?」
「對呀!若是有一天,你對我相看兩相厭了,我該怎麽辦?」她對著他扮一個鬼臉。
「下輩子你再去煩這件事吧!」他寵溺地拍拍她的腦袋,「我還怕你嫌棄我呢!」
「哈,若要本姑娘不嫌棄你,便給我乖乖做牛做馬——」海蘭開始戲耍他。
「還姑娘姑娘的,你已為人婦嘍!」他歎笑著搖搖頭,「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一樣!」
「我跟孩子一樣?」她睜大眼,氣鼓鼓瞪他。
「是啊,滿身奶味,睡覺會流口水,翻身會翻下床,衣服不愛洗,頭髮亂糟糟,隨手亂扔東西,做事毛毛躁躁,不會用腦子……不是孩子是什麽?」
「好——啊——從今天起,睡覺少摟著我,免得我唾棄你!」哼,敢嫌棄她!
「哦?為什麽唾棄我?」將車開進大廈地下停車場,他笑著同她鬥嘴。
「戀‘童’狂啦!」她皺皺鼻子,一待他停穩車子,打開車門,便要下車。
「嘿,罪名不小喲!」他不以為意,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緊跟她身後步入電梯。
「可,有什麽辦法?誰叫我一不小心,栽倒在你的娃娃裙下?」
他看准了電梯內沒有旁人,口氣愈來愈肆無忌憚。
「唉,被你這小狐狸迷住了,結果搞得自己從來沒有吃夠、吃飽的感覺。唉,也是啦,你是小小孩童嘛,怎麽能夠滿足我大男人的胃口呢?」
「滿足你個頭啦!」海蘭羞紅、不,是氣紅了眼珠子,才不管他滿懷的袋子,沖上去就是拳打腳踢,惹他哈哈大笑。
他順手一挾,頓時她也落入他的手中,「那就滿足我個頭吧,太太!」
電梯門一開,他拎著她步出電梯,打開房門——
海蘭拚命用力扭打,卻依然掙脫不開。
而狄雲濤依然輕輕鬆松地打開了房門,走進去,用腳將門踢合,將大小袋子一扔,雙手依舊緊摟住已快沒力氣的她,威脅地一咧嘴,露出亮晃晃的白牙。
「既然我是戀童狂,若不好好表現一下,豈不是有負盛名?」
海蘭一下子僵住不動,努力扯起僵僵的甜笑,「老公,我、我餓了耶——」開玩笑!若是真讓他好好「表現」一下,她的晚飯豈不是報銷了?!
啊,等等,她她她……說錯話了!
「真的?我也餓了,很‘餓’很‘餓’。」他意有所指,「姑娘你不會忘記,我已經餓了兩個多星期了吧?」話說得很慢很慢,一張帥臉不懷好意地向她逼近。
「啊,嘿嘿——」她乾笑連連,想起兩個多星期以來,為了趕稿,六親不認,「那個、那個狄老兄、狄老大,今天晚飯還是讓小的來做,好不好?」不知道能不能逃掉?!
「好啊,求之不得!」他點點頭,在她鬆口氣的同時,又陰陰加上一句:「很久沒見你主動過了,這次你肯效勞,我當然樂意至極。」手一使力,將她甩上肩頭,大跨步邁向臥室。
「啊——你會錯意啦!」她緊緊捉住房門,死也不肯鬆手。
「哦,原來你是想在客廳‘喂’我,看來我是會錯——」
「不,不是——」她趕緊鬆手,不敢再多反抗,乖乖地任他扛進臥室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0:27
第三章
海蘭不擅交際、不喜歡說話;而狄雲濤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樣,奉行「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
除了公事,狄雲濤鮮少與他人私下笑談,更別提把酒言歡了,他們結婚兩年多來,他參加過的社交應酬不過三次!
而家中的電話更是形同虛設,除了海蘭的親人、偶爾向她要要稿件的小編、久久才聯繫一下的朋友,鮮少有別的人打電話進來。
但如今,當他們兩人私下相處時,當他們兩人共擁一個天地時,似乎他們的性子都變了,愛開玩笑、愛打打鬧鬧、愛互相鬥嘴……
平時,用罷晚飯,他們夫妻均會移駕大書房,各據書桌一側,他辦他那永遠辦不完的公事,她寫她心目中那一個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她總在寫不下去時,偷偷看忙於公事的他。
他眉展得平平的,寬寬的額頭—上寫滿了自信,濃濃的黑髮隨他的動作起伏不定。若是只欣賞狄老兄眉毛以上部位,可謂賞心悅目,猶如一幅半遮面的「帥男圖」,看久了,心裡很是愉快。可若不小心瞄到了狄老兄眉毛以下的部位,賞心悅目便頓成往事。
他的眼光直視文件,神色冷峻、雙唇緊閉如蚌,唇角略往下垂,方正的下巴猶如石雕,臉頰上明明白白刻畫著一個訊息:別惹我,否則後果自負!
於是,每當不小心瞄到這一部分後,海蘭便會乖乖垂下頭去,快速地用筆鬼畫符也好,就是不敢再欣賞下去。
後果自負耶!她曾不怕死地負過一次後果,那滋味……嘿,非常人所能承受——他會用冷冷的、狠狠的目光,定定地直視她的雙眼,那筆直射來的目光中,明顯地帶有一種兇殘的野獸氣息,此時,生人勿近!
而她也只敢試到這一程度而己,再往下,呃,小命要緊,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有時候她寧願躲在臥室的床上寫寫畫畫,也不想去瞄他老兄辦公時的醜嘴臉,以免破壞了心情。
可他老兄倒好,她不去書房,他便也窩在床上,跟她一樣趴著辦公。
可要是她一個不小心驚擾他了,那凶凶的眼神同樣會如箭般掃射過來!
我咧——抗議!嚴重抗議!
而,在抗議無效之下,她也只得摸摸鼻子,挾起紙張,乖乖地跟在他老兄身後,移師書房。
什麽嘛!夫妻或許會是同林鳥,但絕不應該是連體嬰嘛!
幸虧他老兄手腳還算俐落,每次辦公絕不會超過兩小時。
當他工作完成了,便會閑閑地踱到她身邊,看她寫稿。
而她,寫稿時也從不喜人打擾,更遑論是讓別人看了!
這時,便輪到她凶巴巴地將他趕開了,她會拳打、腳踏、牙咬……用盡一切暴力手段去驅逐他,將他趕出她的勢力範圍——只是成效不彰而已,他老兄依舊高舉她的手稿朗聲大念,邊念邊恥笑她用詞不當啦、句子不合文法啦、字寫得像小蝌蚪啦……
就更別提她寫作是習慣在無人打擾的深夜了!
有了狄家仁兄的幫忙,她一本小說寫上兩個月是常有的事!在編輯部,甚至成了有名的拖稿大王。
我咧——欲哭無淚之下,她只得漸漸改變了寫作習慣,在天藍藍的晴天白日下努力爬格子……
而若是狄老兄幸運地沒帶工作回來,她呢,又沒有執筆的心情,兩個人便會擠在沙發上看影片,直到累了為止。這時候,兩人才算稍稍握手言和。
可是,她喜歡看幽默風趣的喜劇片、愛情片,他喜歡看驚險刺激的偵探片、恐怖片,兩相爭執,在他否決掉她提議再購一部影碟機之後,兩人協商,一三五做主是他,二四六她選片,周日猜拳!
而他否決的依據是:既然是夫妻,自然興趣應該一致才對嘛!
就如今日一般。
「呵——」海蘭忍不住又是一個長長的呵欠,全身都癱在狄雲濤身上,眼,早已睜不開。
「不准睡,聽到沒有?」他不滿地拍拍她的臉。
「聽到——呵——了。」她眼一閉,才不理會他呢!
今天鬧得還不夠呀?什麽不滿她兩個星期不理他,什麽一定要吃個夠本,以慰多日「獨守空閨」……害她累得要死。
奸啦!他老兄終於吃得盡興,卻把許諾給她的大餐,殘忍地挪到了明天!
可憐的她,直到晚上十點,才啃到一盤蛋炒飯,水還沒喝一口,便又被他老兄興匆匆地扯至電視前,陪他看他想了好久的「鬼來電」!
鬼怪加恐怖,休怪她不賞臉!身子一攤,眼一閉,不給他面子地哈欠連連。
「海蘭,不准睡——」他咬牙切齒,一臉的興致被她氣得涓滴不剩。
「好啦!」不耐煩地拍掉擰她鼻子的怪手,「我不睡,我只閉閉眼,OK?」
她才不上當哩!若睜著眼,不小心瞄到電視中恐怖的鏡頭,今夜就別想睡了!
「海蘭,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幾乎要暴跳如雷,怪她不給他面子。
「是——我故意的又怎樣?明知我最怕、最討厭這種噁心加恐怖的東西了,偏要我瞪大眼睛仔細地看!到底誰才是故意的?」她猛地坐起身,拒絕再給他當免費抱枕。
「你想吵架是不是?」他老大冷冷一笑,雙手環胸,一臉猙獰。
「到底是誰想挑起戰火的?」她冷嗤一聲。
「海——蘭——」緊閉的唇中硬生生地擠出她的名字,配合影片中令人恐怖的音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令人顫抖的——
「不理你了!」海蘭猛地立起,拖鞋也不穿,猛跑回臥室,將門砰地一甩,抱頭鑽入被中,不再理會身外事物。
嘖,她怎會一時衝動嫁給他呢?一個可惡可恨可惱的暴徒!
她腦中不停地咒駡著,卻也很快地睡著了。
夢中,似乎又回到了他們相遇的那一天。
那天,絕對是她的出糗日……
JJWXCJJWXCJJWXC
「別吃得太急。」
「習慣了。」海蘭繼續埋頭狼吞虎嚥,將飯菜一筷筷地掃進嘴巴,幾乎不用咀嚼便吞下了肚子。
「怪不得你不像時下的女孩子那樣苗條。」他笑著看她毫無形象可言的吃相,不覺搖頭。
「有什麽辦法?」她咕嚕嚕地灌下一大口溫溫的茶水,「也不知為什麽,我的肚子總是叫餓,總不能委屈它吧?」
「那也不用吃得那麽快。」說快還客氣了點兒,應該是「搶」飯吃才對。
「不吃快一點,萬一你搶我的去吃怎麽辦?」她打趣他。
「啊,被你瞧出來啦?看你吃得那麽香,我真的想搶你的飯吃吃看!」誇張的語調,帥氣的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那麽那麽的……
海蘭差一點看癡了,甩甩頭,回回神,繼續埋頭大吃。
「怎麽想走創作小說這條路?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整日忙著談戀愛才對。」見她不語,狄雲濤笑逗她開口。
「整日忙著談戀愛?」她噗哧一笑,「那前提是,要有男子肯追我才成啊,老兄!」
「會沒人追你?」他瞪著她,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會有人追我?!」她反問。
「你也見識到我吃飯的粗魯樣子了,而我講話太直,嘴又很利,從不吃虧。
我不喜歡穿衣打扮,自認舒服就好,卻因此總是一副邋遢的模樣。
我不愛逛街,總是整天悶在屋裡;我行事很衝動,說話總是不肯欠考慮,特別容易得罪人。
我一點兒也不溫柔,比男孩子還男孩子,力氣又很大……」
她一一數落自己的特「長」,惹得狄雲濤搖頭歎笑。
「就因為這樣,所以沒男孩子追你?」他輕笑。「你很直爽、很樂觀向上、很古道熱腸、很開朗、講話很風趣、行事很俐落、更重要的是,你很獨立、很堅強、很——」
「老兄,你是在說我嗎?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我竟有這麽多優點?」
她瞪大眼珠望向他,「平日我很少講話的,除非遇到投緣的朋友,才會聊上一兩句。還有就是,我講話很直接,常常讓與我交談的男孩子接不上話,這不叫風趣,OK?」被他那麽一誇,海蘭臉紅到頸子上了。
「哦?基於以上諸個理由,所以沒有男孩子追你?」他哈哈一笑。
「錯,還有兩個更重要的理由。」她秀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願聞其詳,」他單手支頷,一臉溫和的笑。
「其一,我相貌太平常嘛!絕非什麽能變成白天鵝的醜小鴨——充其量,頂多算是一隻胖胖的小家雀而已。」
「愛情並非只依靠亮麗的外表,真正喜歡你的人,喜歡的是你的心。」他說得很慢、很鄭重,「其二呢?」
「其二?」她苦笑著歎息,「我愛情小說瞧得多了,心裡嚮往的是那種王子與公主的浪漫幸福。明知那只是虛構的愛情幻影,心卻依舊陷了下去。
我曾發過誓,若非遇到我心自中的白馬王子,既英俊,又多金,那麽我寧缺勿濫,一輩子也不踏入愛情的國度。」
她也嚴肅鄭重地回視他,將他的笑逼回肚去。
「你可以笑我笨、諷刺我拜金,但絕對不可以嘲笑我的夢想。」她說完,點點頭,「也許我是幼稚得讓人發笑。」
她仰望黑夜裡閃爍不定的星星,覺得自己又在作夢,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久而久之,我拒絕……不,應該是杜絕了所有男孩子的目光,將自己緊緊地圍困在自己的虛擬空間裡,心靜如水,不再去幻想自己的未來,是否真的有愛情的存在,也不想去試著談一場普通的戀愛,只想自己一個人平平淡淡地生活。」
瞅一眼正望著她靜靜沉思的狄雲濤,她說出自己對現實生活的滿足。
「將我對愛情的憧憬、對婚姻的幻想,細細地編織成一本本美麗的書、一個個美麗的愛情故事,既能滿足自己的嚮往,又能賺滿荷包,多好!」
「這樣的生活你快樂嗎?」他緊緊盯住她的視線,目光熠熠。
「當然快樂!」
她一下子大聲喊了出來,再瞧一眼周圍的呆愣神情,趕忙吐吐舌,壓低聲音:「我這工作多自由,想寫便寫,不想寫了,便到處走走逛逛,遊玩幾天,或乾脆回老家窩一陣子,多自在!
再說,我平生的最大願望,便是大學畢業後儘快賺一筆錢,好讓家裡買一幢好一些的房子。如今,願望實現了,我自然快樂極了!」
她沒說出來的是,這樣也能讓日漸老邁的爸媽能端上幾口氣,不必再為他們姊弟四人辛苦奔波。
為了爸媽,什麽苦她也能吃得下!爸媽能高興地一笑,她便再仕無所求了。
「你真容易滿足。」
「我不該知足嗎?」她歪歪頭,「明知我的白馬王子是夢中水影我自然不會費心去追尋。其實我很現實的,只要我的家人過得快樂、自己過得快樂。其他,我一無所求。」愛情,早已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嘖,真看不出你是個這麽容易滿足的小女人。」他低低一笑,化有無限感歎。
「哈,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會同你講這麽多耶!」
能這樣輕易地撤掉心防,是因為她明瞭以後與他不會有任何瓜葛。畢竟他是萬人仰慕的菁英分子,她則是這個泱泱大都會中,沒沒無聞的小小一條蟲。明日便是陌生人,一吐內心真言也沒什麽。
「來,講講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什麽模樣。」沉默了一刻,他笑著又開始幫她夾菜。
「不同時刻有不同的樣子。」她皮皮一笑,「比如現下,我覺得你的形象,就很適合用來塑造我下一本書的帥帥男主角耶!」
今日沒有白做苦工,不但賺得了一個好故事,還有一個好主角。想起她的荷包又將大一些,她眉也開眼也笑。
「我?」他也笑,卻笑得神秘莫測,似乎帶著某種算計。
她不由得心生警戒。
「對呀!」她咽咽口水,頭皮微微發麻,卻又不得不往下講,「你長得這麽帥,又好像很有才華、能力很強的樣子,多金是一定的!」
她愈講愈興奮,忘了剛才一閃而過的警戒,「你人又很隨和,待女孩子一定很溫柔,不是白馬王子是什麽?」
她朝他招招手,兩個人隔著不大的桌子,腦袋湊到了一塊兒,神神秘秘地問他:「老實招來,追你的女孩子一定不少吧?」
「錯,一個也沒有。」他笑,回答得很斬釘截鐵。
「呃,你已結婚了嗎?」不無可能。
「哪,自己看。」他從西裝內袋裡掏出證件,讓她審查。
狄雲濤,男,生於一九七三年六月十七日,未婚。
「沒結婚?」不可置信,「哈,那就是已有了要好的女朋友,對吧?」這麼好條件的男子,沒有女人追,會遭天譴的!
「也錯。」他學她晃晃手指頭,「到目前為止,我獨身一人,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什麽女人追,更沒有結婚。我從不濫情。同你一樣,我也認為愛情是虛幻的水中花、鏡中月,是高不可攀的。」
他性感的方唇一張一合,說出讓她不由得張大嘴巴的話語。
「有沒有搞錯?!」她直直瞪著他,「再怎樣也該有女人喜歡你呀!若是我呀,就算死,也要將你這等稀有白馬牽回家!」
「好啊,既然如此,嫁給我吧,海蘭。」
她呆住,腦中是一片空白。
他在開玩笑!兩人不過相識了十來個小時,有談及婚嫁的可能性嗎?!
「呵呵,老兄,開什麽國際玩笑!」她努力地撐起乾笑,拒絕承認剛剛真的心動了一下下,「我是一隻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灰麻雀耶!哪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我不符合你白馬王子的標準?」他挑眉,對她的呆樣視而不見。
「當然符合。」而且該死的符合極了!
「我不夠資格成為你小說中的男主角?」
「怎麽會!」可是、可是……「可是,現實與夢幻畢竟是存在差距的!」
還是雲泥的差距啊!
你能對漫畫中的英俊王子表露愛意嗎?
你能與幻想中的白馬王子結婚度日嗎?
不——可——能——嘛!
「你還想尋找愛情的存在?」他咄咄逼人。
「早講過了,我早對愛情不抱任何希望了嘛!」她漸漸退縮,畢竟那可笑的童話故事,夢夢就好。
「你想一個人過完一輩子?」他步步進逼。
「有、有什麽不可以?」真的可以嗎?其實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寵她……
「難道你不想孤獨的時候,有人可以陪著你?難道你不希望傷心無助的時候,有人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胸膛,讓你可以依靠?難道你不想體會一下,被一個人寵的幸福?」
他怎麽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麽?!
「你愛你的家、你的親人,可他們不能陪你一輩子!」他直盯著她的眼,「人生路漫漫,你不可能獨自一人走下去!」
是啊,每次回老家,爸媽總是殷殷叮囑,要她早日完成人生大事,不要總是單身一個人在外辛苦打拚,他們不舍啊!
「所以,嫁給我。」狄雲濤握住她的手,穩穩的心跳由他暖暖的大掌中緩緩傳遞,似是吐露無語的承諾。
她再也講不出一字反駁,心,悄悄掉了。
第二天,她嫁給了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0:44
第四章
兩個互不瞭解的人,兩個一輩子或許也不會產生瓜葛的人,經過了短短十個小時,竟然結了婚,成為了一個整體!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天下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有嗎?
有嗎?!
「海蘭?海蘭?醒一醒,」耳邊,有人溫柔地低喊。
海蘭呢喃兩聲,用手揉揉發澀的眼,「幹什麽?」
「作惡夢了?」頭上,是狄老兄關切的俯視。
「沒有,正作春夢哩!」她瞄一眼床頭鬧鐘,才早上五點。今天是週末,可以拖著他,陪她一起賴賴床。
「你呀!」他低笑連連,又躺下,將她穩穩地欖在胸前。大掌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撫著她的背。
「狄老大。」她試探地喚他。
「嗯?」他吻吻她的額頭,熱熱地氣息撲在她臉上,她不由得輕顫,惹來他的輕笑。
「我又夢到咱們相識的那一天了。」她伏在他胸前,有意無意地瞄著他的表情。
「哦。」平平淡淡的回答,尋不出絲毫波動。
「你到底為什麽娶我?」她不死心地再問,卻早知得不到答案。
「可憐你沒人要,順便滿足一下你女孩子的青春幻夢呀!」他低頭咬咬她不算挺的鼻。
她皺眉抗議,惹得他又是低笑連連。
哼,又是這個敷衍的回答。
「不理你!」她扭轉身子,氣他的逃避,更氣自己的——陷落。
她——愛上他了!愛上了一個並不愛她的男子!
其實,她當初會答應嫁給他,嫁給一個完全的陌生人,並不只是一時的衝動。
在他站在面前,高高地俯視著她的那一刻,心,早已微微悸動。
一見傾情。
晚上敞開心扉地對他坦白無人知的內心世界,不由自主地以真面目對他,是她的情不自禁。
再見傾心。
即使知道他是童話中才有的影子,是她所編織的浪漫小說裡才存在的幻影,是她夢中的一絲微風……
她還是答應嫁給他。
因為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想試試有沒有夢想實現的奇跡出現。
就算是放鬆自己,讓自己暫時生活在想像中的仙境吧!
就算夢想總有破滅的那一刻。
就算會陷進去,再拚命地用筆發洩內心的渴望,也換不回原先的快樂,換回一個人的自由日子,就算失了靈魂——
她也要不顧一切地跳進他的生命裡——
愛他。
而兩年多以後,現今的愛,是一個女子捧著真心,以生命起誓——愛他!
儘管,他不愛她。
他做到了那晚他所承諾的一切:將他工作之餘的時光全給了她,陪著她,讓她可以隨時靠入他敞開的胸膛,用盡一切方式寵著她、憐著她。
除了愛,他將一切全都給了她。
可是,他的身世背景、他過去的一切、他工作的性質,她卻一概不知。
而且,他們們結婚兩年多了,可,除了她的家人,誰又知道她結婚了?
就連她的朋友也只是認為她有一個同居男友。
編輯部的小編們都笑她,是不是因為對愛情幻想的太過執著,所以假想了一位親密愛人。
兩年多來的共同生活,她認識了他現在的一切,她深深地為他著迷,他瞭解她的一切喜好,完美地扮演了一位稱職「丈夫」的角色。
七、八百個時日,他們有了深深的默契,知道哪些可以隨意說,哪些卻不能講,知道什麽可以問,什麽卻是不能碰觸的話題。
她一直深深地明瞭……卻總不自覺得傷心、悲哀。
但,路是她自己挑選的,無論對或錯,坎坷、泥濘,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她要好好地度過現在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地享受現在的幸福。
直到——
夢幻破滅的那一天……
或許,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是不是?
或許狄老兄今天不愛她,可,或許明天他便會發現愛上了她。
也許狄老兄心裡,有許許多多困擾了他很久的情感難題,但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一一告訴她。
但,就算他不告訴她又怎樣?她愛的是現在的他,而不是從前的他。
一切,由相識的那一天起,是他們新生命的開始。
嘿嘿,就不信她海蘭醫治不了他!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心甘情願地乖乖對她說一聲:我愛你——海蘭!
總會有這麽一天的!
嘿嘿……
「笑得這麽恐怖,是又想起整我的招數了嗎?」溫溫的鼻息淨撒在她的耳後,癢癢的,她無意識地揮揮手,轉身埋進軟枕裡,繼續作美夢——狄老大正跪地向她求婚耶——儘管他們早已公證結婚了,不過,還是挺爽的!
嘿嘿——
「賴床的小胖豬,別笑得這麽賊了,快起來吃飯!」
討人厭的蚊子老圍在耳朵打轉,她不耐地伸手去打,拜託!他不知道美夢難作嗎?不要老是煩她!
「你要的糖醋排骨、芙蓉湯丸,不想吃了嗎?」他握住她的手,「再不醒,我可開動嘍!吃不吃?」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聽「吃」字,海蘭立刻同周公道再見,猛地翻身坐起。
「吃!在哪裡?」
她揮掌推開阻礙視線的大臉,雙眼骨碌碌地到處亂竄。
「嘖,一提到吃,比誰都精神。」
床畔的大人物不滿地雙手抱胸,右腳在地板上不耐地打著拍子,帥帥的臉上掛著笑,「十二點準時開飯,逾時不候!」點點頭,「快去梳洗。」大人物光榮退場。
她轉頭看看表,啊!還有三分鐘?
她立刻跳下床,三兩步闖進浴室,兩三下洗好臉,四五下順順亂成一團的頭髮,六七下用沾水的牙刷刷刷牙,0K,一切完畢!
時間——她扭頭瞅瞅臥室的掛鐘,正午十二點整!
再三跳兩蹦,進到飯廳,一看,桌上正是她朝思暮想、等了好久的菜!
她馬上如一只小狗般,睜大眼,討好地朝桌前的大人物,媚媚一笑,「早呀,狄老大。」
「還早?」狄雲濤哼也不哼,「豬呀!貪睡又貪吃,睡衣又不換掉。」
「呵呵,反正也沒外人。」海蘭緊盯著餐桌上香氣四溢的各色萊肴,吞吞口水,豎耳細聽狄老大下達「開動」的命令。
「嘖,我怎會一時昏頭,娶了一個貪吃鬼呢?」
他歎息地搖搖頭,對她可憐的饞貓相視而不見,再一次進行千篇一律的說教:「記住了,出去可別說你是我的老婆,免得人家笑我娶了一個好吃鬼!好啦,開動!」
呵呵,只要能吃,管他狄老兄說了些什麽讓她受傷的話哩!她立刻埋頭大吃,將聽到的那幾句調侃的玩笑話拋諸腦後。
心,其實是傷了那麽一點點,本來就不為人知的婚姻,又怕誰知曉呢?
可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聽多了,早已麻木的心,還挺得住!
狄雲濤似乎頓了一下,隨即也入座,不再說什麽,只含笑看著她狼吞虎嚥,靜靜地給她夾菜。
一時間,滿室菜香。
啾啾啾啾……
突然,門鈴響了。
她口中塞了滿嘴的菜,驚愕地轉頭望向同樣驚愕著的狄老大。
是誰呀?兩年多來,他們家門鈴從未響過哩!
「你吃,我去看看。」他放下竹筷,快步拐出飯廳,穿過客廳去玄關開門。’隔了一段距離,她看不到,也聽不到外面的任何動靜,只是繼續吃她的菜……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卻總不見狄雲濤重新拐回來。
她漸漸坐不住,滿桌的珍肴雖依舊誘人,卻再無吃的欲望。
想了半晌,丟下筷子,委屈自己暫別飯桌,她去瞅瞅外面。
會是誰呢?
來收管理費的?
隨即搖頭否決。這棟住宅大廈,探取的是全權物業管理,只要每年交上一筆可觀的費用,其他,別無款項需要入住者平日支付。
敲錯了門?
可,這一層住戶只有他們一家,再者,若真是如此,也不需耗掉狄老兄五、六分鐘時問呀!
朋友來訪?
不對,他們的住址並沒知會過任何人。
短短的二十來步路,她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也尋不出是誰可能來敲門。
直到她轉出飯廳,步過大客廳,走到了用一幅木雕屏風同客廳隔開的玄關入口,她才猛地止住腳步,心頓時緊緊揪成一團,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狄老大,正靜靜地擁著一個人,從圈在狄老大脖頸上的纖細玉手看,那是個女人!
女子被狄老大的高大身材完全遮住,她只能從玄關一側的穿衣鏡裡,窺得女子的半遮容顏。
柔順的青絲傾泄在腰背,合身的雪白長裙裹住婀娜嬌軀,柔柔的蠻腰不盈一握,清麗的完美臉龐上,翦翦水瞳閃著秋桐顏色,螓首微偏,輕倚在她所熟悉的寬闊胸膛上……
時間,一下子停在這一刻。
他們緊擁著一動不動。
她站在一旁,想說些什麽,卻又恐驚擾了緊擁的兩人。
終究,她清清嗓子,試著用平時的輕快語調說道:「狄老大,請客人進來呀!」
狄雲濤回頭望了她一眼,平靜地點點頭,擁著女子從她身邊繞過,轉進客廳。
海蘭又呆立了一會兒,聳聳肩,上前兩步,輕輕地合攏了大門,手握著門柄又呆立了一下,再聳聳肩,慢慢地踱回客廳。
沙發上,俊朗的男子,清麗的女子,交握的十指,緊貼的身軀,靜靜地擁抱——兩個人的空間,似乎沒有一錐之地可讓她容身。
她又聳聳肩,慢慢地踱回飯廳,照舊坐回原處,照舊執起竹筷,依舊吃得狼吞虎嚥。
只是,菜肴似乎稍稍難咽了那麽一點點,讓她不再有食指大動的渴望。
心裡,隱隱約約明瞭一件事:許是她夢該醒的時候了。
只是,有些想笑——
幸福,她幸福過……只是,有些想哭。
幸福……可曾真的來臨過?
她依舊吃得狼吞虎嚥,拒絕去體會心受傷的感覺。
拒絕去安撫躲在暗暗一角偷偷哭泣的——自己。
心,在偷偷妄想——
或許,他會給她一個解釋……
JJWXCJJWXCJJWXC
你到底為什麽娶我?
狄雲濤沉思著他與海蘭之間的一切。
其實,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喜歡上她平平凡凡的快快樂樂。
他渴望自己也能夠如她一般真實地生活,不用戴著令人窒息的面具……
他欣賞她、羡慕她,更喜歡她,卻不能明明白白地大聲告訴她。因為,早在認識她之前,他便發過誓:這輩子,除了「她」,絕不對任何一個女人說一句「我愛你」,或是「我喜歡你」。
因為,這是他欠「她」的,且註定一生一世都欠「她」的債。
三十多年前,他的出生是不受歡迎的,因為他的存在,使已經瘋了的年輕女子更是瘋癲:他的出生,更是奪走了孕育他的母親的性命!
而他所承受的怨恨、咒駡,一切只因——他是一個不知父親為何人的雜種,他是一位年輕的、美麗的、受盡寵愛的豪門嬌嬌女被輪奸後的產物!
上蒼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而他的外公雖恨死了他的存在,卻也不得不撫育他長大,因為他身上畢竟流有他女兒的一半血脈,畢竟是他現存的唯一的——「親人」。
一個恨不得一把掐死的「親人」!
從小,他沒有一絲的自由,所以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自由,渴望總會冷冰冰待他的人,能給他一點點溫暖的、友好的目光,哪怕是在夢中也好!
可,冷冷的視線從未消失過,恨恨的咒駡從未削減過,鋪天蓋地的寒意使他一動也不能動,直到,「她」的出現——
「嗨,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一日,當他坐在空曠無人的花園中努力背書時,如天使一般,「她」出現了。
一直記得「她」給他的那朵微笑,那朵甜甜的笑,好似在荒漠中,給予瀕死之人的一滴救命之水。
一滴,已足夠。
那種感動,不是言語所能表達。
他當時就發誓:這輩子,如果他會對一位女子說「我喜歡你」,那一定是「她」,如果他會對一位女子講一句「我愛你」,那一定也是「她」。
因為,「她」給了他生命中第一朵「微笑」,「她」教會了他生命中的美好。可是,他還是失去了「她」。
那天,他就站在滂沱大雨中,看著鮮花禮車載走了美麗的「她」,載走了他的新娘……
於是,他不再相信愛情,不再去積極地尋求幸福。
直到,遇到了海蘭。
其實,早在海蘭「出糗日」的一年前,他便偷偷注意到她了。
那年夏天,一個中午,他抽空去拜會一位資深學者,向他請教經濟問題時。作為一個忘年之交的朋友,他又一次勸告他——用真心去對待別人,不要再虛度光陰,要面對現實,不要再消極地避世……
在他對他的語重心長幾乎再次嗤之以鼻時,他突然要他從他辦公室的百葉窗縫隙向外看,看外面的大辦公室,堆滿書的角落中,一個正埋頭讀書、正埋頭哈哈笑的不起眼女人。
老學者告訴他,關於那個小女人不切實際的浪漫嚮往,以及她為此所做出的行動。
「不要放棄,換一種方式,去尋你想要的。」老學者語重心長的說。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可從那時起,他便悄悄注意起了那個滿頭熱汗,卻依舊讀書讀得入迷、笑得快樂,又傻乎乎的小女人——海蘭。
在身兼某出版社主編的老學者無意幫助下,他幾乎掌握了她所有的作息行程。
也讓他開始了不由自主地偷偷跟隨她、觀察她……
漸漸地,他發現這個平凡的、一無是處的小女人,讓他著迷、讓他偷偷地渴望!
每日他都會刻意從她房下駕車駛過,只為能偶爾看她一眼。
每到週末,他會早早地隱在她家樓下,靜靜地等她出門,遠遠地尾隨在她身後,偷偷地同她一起去分享高興、快樂。
但,他卻始終鼓不起勇氣上前去與她交談、與她相交。
因為,他怕自己的滿身詛咒,怕驚擾了她,怕她也會如「她」一般,飛出他的生命,直到那一天——
JJWXCJJWXCJJWXC
海蘭累得呼呼大睡的樓梯口,正巧是在狄雲濤辦公室外。
狄雲濤—走出辦公室外,看到她,心一動,他終於有了認識她的理由。
於是,他費盡心思、找盡藉口,請她到他的辦公室、請她去吃宵夜、請她暢所欲言,接著絞盡腦汁,繞到了向她請求——
「嫁給我吧,海蘭!」
似乎等了一世紀那麽久,終於,海蘭點了點頭,
「好。」
她答應了!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他不敢置信,他幾乎要跳起來,向全世界大聲宣告:他終於得到了海蘭,得到了他渴望的平凡!
但,狂喜,卻淹沒不了他的理智——
「好,那我們現在馬上回你家,打包行李,你馬上搬過來。」他冷靜又迅速地決定一切。
「需要這麽急嗎?」海蘭一臉錯愕。
「遲早要做,那不如早點做。」
二話不說,他將她的所有物品運到他的住所,幫她連夜退租,連夜帶她去選戒指,動用一切手段,第二日一大早,便同她公證結婚。
甚至,在她對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不顧一切地佔有了她,讓她真的成了他的人。
因為他深怕她會反悔,深怕這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可,如今,兩年多了。
她,依舊在他身邊,
感謝上蒼。
感謝她給了他一個渴望了一世的平凡。
感謝她給了他,他想要的女子!
你到底為什麽娶我?
每次,面對這個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十年前,他便發下誓言,這一生,永不言愛。所以,他不能告訴海蘭,他是因為愛她。
十年前,他也起誓,這一生,再不讓除「她」之外的第二名女子,喚她「雲濤」,因此,他從未允許過海蘭喚他「雲濤」。
而她,也從不問原因,只善解人意地喊他「狄老大」,稱他「狄老兄」。
十年前……他的愛情,全封印在十年前。
這輩子,他註定要辜負海蘭了……
知道「她」終有一天會來找他,只是從沒料到「她」會來得如此之快。
快得讓他措手不及,措手不及厘清自己幾年來的感情歸依,措手不及讓海蘭明白——他會和她過一輩子。
十年前的情愛,早已封印。
十年後同海蘭的幸福平凡,是他這一輩子的唯一渴求。
他和她這輩子絕不會分開,
只要,她能一直信任他!
可,當她慢慢地聳聳肩,慢慢地踱回飯廳,繼續狼吞虎嚥地大口吃菜時,他便隱約知道——他已經失去了她!
不!不會!
她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打倒!
她絕不會輕易地說放棄!
她一定會挺起肩膀,昂首跨過前面的一切艱難險阻!
因為,她愛他!
海蘭,求求你,努力地撐過這一切吧!
海蘭,不要輕言放棄!
愛他,便信任他!
海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1:17
第五章
「海蘭。」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靜謐。狄雲濤瞅一眼整齊的床鋪,歎一口氣,轉身步向書房。
每遇煩心事,海蘭總會躲在被窩中或書房裡,埋頭大寫她的愛情故事。
輕輕推開門,果然,他的平凡小女人正在猛爬格子,頭垂壓在左臂上,全身癱倚著書桌,如往日一般,慵慵懶懶地動著筆,在紙上畫著鬼符。
他慢慢走過去,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靜靜地望著埋頭寫書的她,靜靜地——
如同平常一般,他端坐一側埋頭公事,她斜癱一邊懶洋洋地畫符。
一切一切,如同往日一般模樣。
只是,那壁上的掛鐘如同以往般滴滴答答,此刻聽來卻讓人心煩,嫌它擾了一室的靜。
嘶——不留情面地再扯爛一頁上好的稿紙,海蘭將頭枕在手上,將筆甩到一旁,發呆。
明明沒什麽嘛!
一個大美女而已,許是狄老大的妹妹呀!值得懷疑東又懷疑西嗎?沒用的笨豬!
嘴一抿,嘶——再丟掉一張紙,頭又枕在臂上,發呆。
真的沒什麽嘛!
朋友久不見面,抱抱又有什麽?平平常常一小事嘛!該死的豬腦袋!
嘴一抿,抬起頭,手扯住一頁紙——
「別再撕了好不好?」熟悉的氣息籠住她全身,暖暖的大掌覆住她扯紙的手。
「呃,狄老大,談完啦?」一回頭,依舊是一臉燦爛的笑,如同往日一般。
「嗯,我安排她在客房休息。」他小心而仔細地審視她,「介意嗎?」
「什麽話,狄老大!」她一掌猛地拍在他左胸口,引他咬牙一抽氣。
這小女人,報復的成分一定是有的!
「海蘭,不早了,回臥室睡去了。」他攬腰一摟,穩穩地將她抱起,動作如同往日。
「可我今天還沒玩過你的電腦耶!狄老大!」她揚起一臉諂媚的笑,一如往日般同他好商量。
「不准!又想偷溜進成人網站是不是?」他俯首輕咬她的鼻,引她不滿地皺眉抗議。
他低低一笑,抱著她往臥室步去。
「喂,老兄,本姑娘已經二十有七,為什麽不准進成人網站?」掄拳敲敲他的胸,不滿他眼高看人低。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才芳齡七歲!看看你,哪裡像二十有七的‘大人’了?」他將她壓在床上,狠狠地將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惡意地嘲笑她的「一片平坦」。
「狄——狄——」她如同往日般紅了眼珠子,雙手抱住他頸項往下拉,狠狠地親向他的鼻。
「呵呵,你不是小孩子嗎?」他大掌制止她亂動的豐軀,「那就證明給我看!」
一時間,滿室的旖旎。
春羅帳,擋住了外界的一切風雨……
JJWXCJJWXCJJWXC
「我是私生子。」
靜靜擁著一生珍惜的小女人,狄雲濤第一次向海蘭提到了他的身世。
「我母親——狄寶珠,三十幾年前,是香港有名的豪門閨秀,出身高貴,豔絕天下,一舉一動莫不是世家弟子注目的焦點,身為香港房地產大王的獨生愛女,身後有龐大的家業——驕傲,傲慢,她有資格如此。」
海蘭輕倚在她所愛的男子懷裡,靜靜傾聽他低訴他母親的一切——
她眼高於頂,惹惱了一些追求她的富家子弟,在一次豪宴中,有人設計輪奸了她!
說話間,他微顫,她緊緊反擁著他,給他所有溫暖。
「我母親體弱多病,本是溫室中嬌柔的花朵,可任憑再怎樣嬌豔的花,也不堪風雨侵襲。她被輪奸後,精神便失常,瘋瘋地在家中喧鬧了數月後,才意外地發現竟懷了孕!」
體弱,懷胎已數月,做不得墮胎手術,只得含恨生下倍受詛咒的他!
海蘭想哭,卻只依舊緊緊擁著他,聽他低訴。原本他一生下來便註定要被拋棄的,但意外的事發生了——
「她承受不住一切,在生產完後便扯斷呼吸罩——自殺加上難產,一條二十來歲的生命便這麽消失了……」
幾番爭議,他幸運地被留了下來,因為,他身上至少還流有一半的狄家血脈!
「知道了吧?我姓狄,香港房地產大亨狄進九的……但是我……」他沒說下去,因為那個老人—直恨他,是他,讓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可我一點兒也不瞭解香港商界啊!」她吐吐舌,「你明知我志不在商嘛!」
「是,你志在作夢!」狠狠啃一口她柔柔的臉頰,感激她的體貼。
「我雖活了下來,但依舊背負了無數的嘲諷,一個沒爹的雜種、一個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賤種!」
「不要再講了。」她捂住他的唇,不願再一次讓他受到傷害。
他吻吻她暖暖的手,笑了。
「我咬著牙,努力撐過來了。在年少的歲月裡,唯一給我溫暖的,是狄家一個遠方親戚的女兒,小我三歲的朱麗婭。」
「然後,你們就——」拒絕去想他和那位性感大美女的戀愛史。
「哪有你想的那麽順利。」敲敲她亂搖的腦袋,狄雲濤笑得苦澀。
不錯,在朱麗婭十六歲借住狄家後,他們確是相戀了。在他為學業所逼,超負荷地努力吸收一切知識時,朱麗婭的出現,帶給了他一絲自由呼吸的機會。
當他終於在二十一歲超前地拿到經濟系碩士學位之後,他向朱麗婭求婚了。可面對他的,卻是朱氏父母的反對,因為他的身世。
狄進九更是大發雷霆,指著他的鼻頭咒駡他,不知是誰的賤種,竟然想染指朱麗婭純潔的心靈!
他不配!
一番翻天地覆之後,朱麗婭含淚聽從父母安排,嫁入香港另一豪門,成為上流社會中為數不多的幸運少奶奶。
他,則被一腳踢到了這座大都市,給他的,是剛被狄氏集團收購的一間已臨破產邊緣的小廣告公司。
狄進九告訴他,除非他有本事將公司搞好,否則,狄家絕不會為他敞開大門!
「哇,你的奮鬥史——」
「蠻艱辛的,是不是?」狄雲濤澀澀一笑。
「不是啦,你把鳴遠搞大,花了幾年?」
「搞大?」佩服她的說詞,「今年是第十三年。」
「佩服!商業天才!」爬到他身上,同他眼對眼,「那麽,我給你十萬塊,幫我搞一間公司好不好?」眼裡,星光在閃爍,她,抓住了一棵搖錢樹!
「不好!」扭一扭她耳垂,低低一笑,「你從我這裡A走的錢還少呀!」認識她愈久,才愈發現她對錢有不同一般的嗜好。
「喂,講話客氣一點好不好!」她不滿地抗議,「錢是你自願給的,又不是我伸手向你討的。」
「是,你沒伸手向我討,你是直接從我口袋裡掏!」玩文字遊戲嗎?
「呵呵,你真不可愛!」洩氣地想翻下他的胸膛,他卻緊擁著不放。
「說吧,這次她來幹嘛?」回心轉意,要重拾舊愛?或舊情難忘,放棄一切前來尋他?
十年多不見的老戀人耶!又是被棒子打散的苦命鴛鴦。
「勸我回香港。」本就不想瞞她。
「回香港?」這才知他原是香港人,突然洩氣。
「嗯,狄——他老了,病痛纏身,主持狄氏營道已稍顯力不從心,所以——」
「希望你回去?」
「是。」
「哦。」
「海蘭,我——」
「沒事啦,你什麽時候走?」好似問他幾點鐘上班的模樣。
「海蘭!」他狠狠地抱緊她,不滿她的不挽留,「你——」
「我?我什麽?」猛地推開他,她坐起身來,「要不然怎樣!你會不走?你會留下來?」
「可你——」
「我?我什麽?」忍不住抬腿狠狠踢他一腳,「別說你這麽多年來這樣努力拚命是為了什麽?!為了賺錢?嗤,別想騙我。」
心痛,淚光在眼裡閃爍欲滴,她卻扭頭不讓他看見,「我能做什磨?能讓你留下來?呵,我才不會自不量力!」
「誰說你不能讓我留下來?」他猛捶一下床頭櫃,那股狠勁,讓床一陣亂顫。
「誰說?誰會這麼說?」兩年多了,她早已掏出她所有的驕傲捧在他面前,而他,總是視而不見。
「我是你的什麽人?我有多少分量?你的公司裡有人認識我嗎?我的朋友知道我嫁人了嗎?嗤,笑話!我是天上的神嗎?」
「你!你是我的妻子!」想狠狠地搖晃她,他什麽都給她了啊,只除了——
「是,妻子,我是你妻子,OK?」不想吵,心,早已累了,「我想跟你去香港,幫我辦齊證件。」一頭栽進床裡,她不再理他,也再也沒有力氣理他。
「海蘭,給我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俯下身,密密吻著她,他的心也好亂啊!
「她」親自來尋他,狄——扯下臉找他回去,他十幾年的拚命,為的就是讓狄——承認他,承認把他留下來不是什麽錯誤啊!
「海蘭,給我時間,給我時間!」
只要給他時間,他會向她證明:這輩子,他要定她了,只要她——
而「她」和他之間的一切,早已封印進十年前的記憶裡。
他,現在只要她——信任他,要她信任他……
JJWXCJJWXCJJWXC
香港,世人眼中璀燦的東方明珠。
它小,大,多。地小,視界大,各色人種多。
淡淡瞥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瞅著為生計奔忙、來去匆匆的各色人種,坐在前座,海蘭不發一言。
「海蘭,等我有空再帶你到處逛逛,」狄雲濤說。話雖如此,卻無一絲確定。
狄——怎樣了?十幾年前將他一腳踢出狄家大門,此後一切的來往,僅止於煩人的公務。狄家,他再也沒踏入過一步,也再也沒見過狄——本人。
偶爾的電話,一板一眼,生疏的語調,只有公務。
「不用帶我逛啦!」回過頭,她擠擠眼,「只要好心地放一些港幣在我口袋,我會自得其樂啦!」哈,想開一些,就當平白賺一次免費旅遊。
「若是不介意,讓我陪海小姐一游吧!行嗎?雲濤。」嬌嬌柔柔,朱麗婭側頭望向一旁思念了十三年的情人。
若是狄爺爺早些悔悟該有多好!她和雲濤也不會蹉跎了這十數年的時光。青春不等人,她儘管再注意保養,女人一過三十,老態已漸漸逼上了額頭。
「麗婭,別海小姐、海小姐地稱呼了,海蘭比你小上幾歲,你直呼她名字便好。」狄雲濤朝前座的妻子歉意一笑,因為怕狄——反對,他一直沒告訴朱麗婭他已婚的事實。
「可以嗎,海小姐?」揚起超凡脫俗的柔笑,朱麗婭也望向前座沉默不語的女人。
嘖,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雲濤怎會找她做女友?還是同居女友!難道因為十三年前自己嫁給他人,雲濤心灰意冷之下自暴自棄了?
嗯,她要好好同狄爺爺溝通一下,讓他點頭允許她與雲濤再續舊情。
「隨你高興,名字只是一個代號,稱呼無所謂啦!」海蘭淡淡地一笑。
這是她同朱麗婭的第一次談話。
幾日來,一直忙著趕辦簽證、忙著補齊拖欠出版社的稿件、忙著同家人朋友打招呼,說她要去香港一遊,這期間別打電話到家裡,怕有急事,她將狄雲濤的行動電話告訴了家人。
忙來忙去,一直找不到機會與這位美麗嬌柔的女子交談。事實上,也沒有時間,因為朱麗婭一直黏著狄雲濤。
而狄雲濤為公司工作也忙得焦頭爛額,整日忙於調整工作檔期、安排他暫離時的接替人選。
兩人各忙各的,那晚未完的談話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兩人不再努力溝通,海蘭的心卻也平靜下來,一切,她不想再去思考,順其自然吧!反正已作了兩年多的美夢,夢醒,也不必太傷心。
「啊,那好,海蘭,等回去向狄爺爺請過安,咱們便去逛購物中心好不好?香港我住了十五、六年了,熟得不得了。」
朱麗婭俏臉轉向心上人,笑得好甜。
「雲濤,還記得你剛學開車那陣子嗎?每天非載著我到處亂竄,還常迷路呢!現在恐怕再也沒時間陪我嘍!」年少輕狂的日子,陪伴雲濤的可是她朱麗婭。
「十幾年沒逛過香港了,恐怕真的不識路了。」雖也常至香港,但卻是出差或中途轉機。香港,在他心裡,已快成一個遙遠的夢。
「我不是說了嗎,我熟著哩!喏,你瞧這一條路……」將身子偎依過去,輕倚著心上人的胸膛,玉指輕點著窗外,她一一細訴香港的變遷。
相依相偎,多美、多動人的一幅「情人圖」!
望著後視鏡,海蘭低頭苦澀一笑,不是她的,終究是挽不回來的。收回目光,她決定閉目養神。
JJWXCJJWXCJJWXC
「海蘭,海蘭,醒醒,到了。」彎著頎長的身軀,將頭探入車內,輕喚著一路無語昏睡過去了的妻,狄雲濤滿懷的澀然。
幾日來,海蘭安靜得像個布娃娃,好似失了靈魂一般。
他知道,幾日來忙著處理返港事宜、忙著調整心情,忙得忘了平日粗枝大葉的妻子,其實有著一顆纖細的心。
她會不會怨他?
低歎一聲,他輕輕將妻子抱出車來,同等候在一旁酌朱麗婭,一起邁向面前雄偉的主屋。
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辛酸、苦澀、壓抑全來自它。
它,曾是他的全部。
而今,他,又回來了。
「雲濤——」
他搖搖頭,示意朱麗婭噤聲,恐驚醒了熟睡的妻子。幾日來的忙亂,海蘭一直沒好好休息過。一切,等她睡醒再談吧!
「小少爺——」大廳玻璃門旁肅立的僕人,恭敬地推開大門,低頭施禮,請他入內。
富麗堂皇的大廳、豪華的擺設、壁上的名畫、壁爐中燃起的熊熊火焰,一切,如他走之前一樣,毫無變更。
甚至,廳內中心的皮沙發上坐的那個人——直直的坐姿、不苟言笑的嚴肅面容、整齊的裝束、渾身的權貴氣勢,也如同他走時的模樣。只除了那人頭上新添的點點銀光,如同刀刻的國字型臉上,已顯得深刻的歲月痕跡。
他站定,靜靜迎上老者的視線,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還知道回來?」老者冷冷一笑,不帶一絲乍見親人的熱切,反而帶著明顯可見的深深怨恨,「你已經有資格站在我面前了?」冷冷的語調,帶著深深的嘲諷。
多像!
眼前的人多像年輕時的自己!
儘管身上只流淌著一半狄家人的血液,他,依舊像極了自己。
努力壓抑內心的潮漲潮落,狄進九故作漫不經心地瞥過眼前男子的全身上下。
他一直偷偷關心著他呀!無論怎樣怨他的出生奪走了心愛女兒的生命,他身上還是流有他狄進九的血!
目光掃到男子懷中擁著的女人,內心一動,「怎麽?捨不得放下她?」
「您——」一開口,才知嗓子早已啞,狄雲濤眼一熱,忙忙閉上眼,努力平息內心的騷動。
「我什麽?」哼一聲,轉向一旁的老僕,他冷聲吩咐:「阿義,去將他抱的那個女人送到客房去。嗤,沒有一點教養,有睡著來拜訪別人的嗎?」
奇怪,他喜歡的不是朱麗婭?何時有了這麽一個親密女人?
一旁的阿義忙走過去,欲接過狄雲濤懷中的女子。
「不用了。我先送她回我房間,您——不會介意吧?」
「只要你還認識回房的路。」老人頭一扭,拒絕去看男子眼中的渴望。
他從小便在怨恨中長大,還渴望親情!嗤,長不大的孩子!
微一點頭,不去想心中的傷感,狄雲濤抱著他的女人,腳步毫不遲疑地邁向樓梯。
他的房間在三樓,不管狄進九再怎樣怨恨他,他依舊是狄家的小少爺,生活上沒受過一絲苛待,甚至說是養尊處優也不為過。
輕輕推開沉厚的桃木大門,眼前,是他在狄家時的臥房,一切依舊,沒有半點的改變,甚至,連床上罩著的黑絲絨床單,也是他所喜歡的樣式。
而床單的一角,永遠是半掀在枕旁,枕下壓的書微露出封面——正是他當年離開狄家時未讀完的那本書!
怎麽可能!狄——會讓人精心維護他的房間?!
驚愕,卻也不再遲疑,舉步進去,將小女人輕輕平放在床上,仔細地幫她蓋好絲被,輕柔地撫去她臉上的髮絲,傾身,俯首,印下輕輕一吻。
「好好睡一下。」再凝視沉睡中的海蘭,將她的睡姿深深地刻在腦海裡,給自己空虛的心灌注勇氣。
好半晌,他才悄悄地離去。下樓,去見他恨了三十幾年,也愛了三十幾年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1:46
第六章
「總算肯下來了?」嘲諷地一笑。
「您——過得好嗎?」簡短的字語裡,包含著壓抑許久的激動。
「好,當然好。沒有人在我眼前礙著,不會讓我想起我女兒是怎樣死的,我當然好。」七十多歲的老人,笑得冷意十足。
暗暗握緊拳,狄雲濤咬緊牙關,刻意忽略內心不可用言語表達的受傷。他還是恨他啊,一如十幾年前!
「怎麽?我講的不對?」
狄進九站起身來,將小幾上的公文袋抓起,一把甩進站在身前的男人懷裡,略顯清瘦的身形挺得筆直,臉上,還是冷冷的笑。
「你既然姓狄,狄家的一切我會給你。不過,我懷疑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將狄氏集團扛起來。」
他手一擺,制止他開口。
「你不必說什麽,若你真有那個能耐,就做給我看。那個袋中是有關狄氏集團的所有資料,你最好看完它。從明天起,狄氏便由你代理總裁一職。等你把狄氏完全搞定了,再回狄家來吧!」
手一背,他轉身上樓,冷冷地拋下兩句:「至於樓上的女人,我會替你照看的。嗤,長得入不得人眼,還敢帶到狄家丟人!」聲音慢慢消失在二樓的轉廊。
狄雲濤立在原處,一動不動。他——是什麽意思?
「雲濤,走啦!狄爺爺在集團總部頂層,給你整理好了住所,咱們過去吧!明天開始,就有得你忙了!」坐在一旁半天沒開口的朱麗婭這時起身,拉住他手臂,便要向外走。
「等一下,我去抱海蘭下來。」自己的女人還是自己照看比較好。將海蘭留在狐狸窩裡?他可不是傻子!
「呃——你沒聽狄爺爺說嗎?海小姐他會照顧的。」將他倆分開,才有利於她啊!幾日來,她早已察覺到,雲濤對她的癡戀狂愛已是過往雲煙。他的心,恐早給了那個叫海蘭的女人!
可是,她不會就這麽認輸的!
十幾年來,即便她過得很好,心裡,始終忘不掉雲濤。如今,已是自由身的她,沒理由不去重拾舊愛。
況且,前夫只給了她幾百萬的贍養費,她已習慣了的奢侈生活,豈能就此打住?而雲濤,是她最好的選擇。
「我的女人不需要別人的照顧。」扯開手臂上的玉手,他舉步要上樓。
「站住!」朱麗婭大喊一聲,「雲濤,狄爺爺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讓你回來,你要爭口氣讓他看一看,讓他相信他的選擇沒有錯誤!」
他站住,暗暗握緊了拳。
「再者,她不過是你的同居女友,你將她帶到集團,別人會怎樣看她?外面的媒體會怎樣評論她?」
狄家在香港是一大名門啊!且不論狄進九猛然讓位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毛頭,媒體會怎樣炒作這一天大的新聞,若是狄雲濤的身世……
儘管三十多年前,狄進九動用一切手段,壓下了她女兒狄寶珠遭人輪奸、生子難產而死的消息,假造戶口使狄雲濤在狄家名正言順地生活,但,若有心人刻意去查……
此事不得不防啊!
若此刻,再扯進一個女子,只怕一切是非,均會繞住狄氏這棵大樹啊!
「那我至少要再見見她。」靜思了半晌,知道海蘭不能這樣曝光在新聞媒體的閃光燈下。但即使不能帶她走,至少也要再見她一面,告訴她一些關於狄進九這只老狐狸的事情!
「哎呀,等一下回來再見也一樣嘛!先過去集團整理一下啦!」纖腰扭動,知他心意已動搖,她忙扯了他臂膀便往外走。
也好,等集團運作他熟悉了,等狄——承認他了,等一切安定了,他會給海蘭一個名正言順的地位。
這次,他要在世人面前,重新娶海蘭一次,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海蘭,是他的妻子!
就趁海蘭休息這段時間,先去集團整理一下也好。
權衡利弊,海蘭留在狄家大宅,總好過在外面承受各色眼光。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是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
只是,他沒想到,當他到達狄氏集團總部大廈時,等待他的是聞風而至的各路媒體記者,當他應付完媒體後,集團內務高階主管又將他擁進了會議室,馬上商討起公事。
等他稍微得空,他已登上了飛往英國的客機,準備去處理英國分部的突發事件。
狄家雖以房地產起家,但近幾十年來,在建材、航運及高新科技方面,也已是個中翹楚——多元化綜合型跨國集團早已形成。而今所缺的,正是一位新生代的領導者。
狄雲濤,被推上了這一寶座。
幸或不幸,誰也不知。
JJWXCJJWXCJJWXC
「呵——」伸一個懶腰,海蘭舒服地呼口氣。
好幾日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加上心情鬱悶,才會一時把持不住在車上睡——
咦?她睜大眼,這是哪裡?空曠的屋子裡,一切的擺設都很熟悉,因為同她與狄老兄的臥房一模一樣嘛!她回家了?馬上搖搖頭。
儘管屋內的擺設、格局一模一樣,但這間屋內異樣的氣息卻顯示:這屋子已有好長時間沒人住過了。
「怎麽?沒看見我這個老頭子嗎?」不滿的冷哼清楚地傳入她耳朵。
她手一撐床,坐了起來,循聲望向床的東側,木制躺椅上,坐著一位面色陰沉的男人。
她一愣,眼前的這男人若沒有蒼蒼的白髮,若將滿臉的風霜皺痕擺平,那麽,活脫脫便是與她生活兩年的狄老大了!
驀地,海蘭一笑,點點頭。
「您一定是狄老先生了。真抱歉,我太失禮了。」
她忙跳下床來,穿好鞋子,整整衣服,規規矩矩地站在老者面前,略躬身行禮,「您好,我是海蘭。」
「海蘭?」老者並不理會她的禮儀,只皺著眉上上下下打量她幾回,右手食指輕扣扶手。
「嘖,他眼光怎這樣差?像這樣的女人,能帶得出去嗎?狄家臉面不被丟光了?」
海蘭皺一皺眉,決定不再同他多說其他。
既然他已這樣當面講她,她也不用再多講什麽。
「狄老先生,很抱歉讓您失望了。但感情的事是不能以外貌來取捨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對不對?」
「哈,天大的笑話!出西施?那也得有情才對吧?他對你說過什麽愛嗎?」狄進九嘲弄地一笑,那個孩子恐早已將情愛給朱麗婭了。
「是沒有。」
她的坦蕩,倒叫他吃了一驚。
「那你還緊抓著他不放?」難道自己看走了眼,她也是為了錢財而來?「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千萬,夠你花一輩子了,你趁早走,如何?」
「因為我愛他。愛是付出,不是索求。」海蘭淡淡一笑,「—千萬?一千萬能做些什麽?」能幫她贏得狄老兄親口對她說一句「我愛你」嗎?
「嘖,胃口不小嘛!一千萬能做什麽?」狄進九也笑,「你說,若他親耳聽了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呢?」狐狸眼一閃。
「他?他只會一笑,然後說:又搶錢啊?」她噗哧一笑,想起她每次去掏狄老兄口袋中的皮夾——鬧著玩兒,他總會縱容地擰她耳垂。
「呃?」狄進九顯然大感意外,「看不出,你挺有手段的嘛!」語氣略含嘲諷,但若真是如此,一個平凡的女人,竟能抓住一個人間之龍——不可輕視啊!
「您老過獎了。」微一頒首,她不理會老者不斷的淺諷暗嘲,心中,早已暗暗作好了決定,從現在一刻起,關於她和狄老兄之間的牽絆,她不會再去花力氣糾纏,一切,端看狄老兄的心了。
她早已無力,也無心去經營她夢中的愛情。
一切,順其自然吧!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一千萬,離開他:二是做他的地下情婦——狄家不會接納一個出身無名的平凡女子。」
為了狄家,別無他法。
「兩個回答:一是不離開他;二是不會做他情婦——我也從不曾想嫁入豪門。」
雖然她愛極了灰姑娘傳奇,但也不會因而頭腦發暈。世家豪門,不是她幸福的安樂窩。
倘若她當初得知狄老大家世背景如此顯赫驚人,也不會不假思索地嫁給他。
聳聳肩,暗中扮個鬼臉,她嫁的是狄老兄,不是狄家。所以,不算說謊吧?
「你很直接。」狄進九不由得對她稍稍改觀了一點——也只是一點而已,但這已很是不易。
熟悉狄進九的人都知,此老看人總是看一眼,一眼定乾坤,若對某一人下了定論,很少改變的。但,此刻,當他面對一個不怕他的小女人時,他竟有了仔細審視她的念頭。
她的話很犀利、很直接,應答反應很是快捷,若加雕琢,成大器絕非難事,只可惜容貌實在是……這是不能進入上流社會的最大敗筆。
「您老客氣了。」再點一下頭,「若老先生不介意的話,請容我暫時失陪,去梳洗一下。」也不待狄進九回答,海蘭已轉身行往臥室東側。
既然這裡同家中擺設相同,沒道理其他附屬房間格局方位不一致。
狄進九在她推開浴室門板之前叫住她。
「你怎知那邊是浴室?」他一直坐在椅上等她醒來,沒有見到她睡眠中曾醒來,摸清過此處方位格局。
「喔,因為在——狄老大那間公寓裡,擺設格局一如這裡嘛!」深深瞥老者一眼,「他似乎從沒忘記過這裡。」
老者微震了一下,隨即又問:「你喚他什麽?」
「嗯,狄老大、狄老兄。」她知道這位老先生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不喊他名字?」
「為什麽非喊他名字?再者,」她聳聳肩,「他的名字不是我能稱呼的吧?」
即使早已認清事實,心,還是一黯。
「他告訴過你?」「雲濤」兩字早在十多年前,已專屬朱麗婭一個女人。若此事那小子真的曾告訴過她——那這女子對狄雲濤影響絕對不小,他得改變策略。
「沒有,他從未告知我任何我們相識之前他的一點——小事。」她似乎同「聳肩」這個動作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在見到朱小姐之前,根本不知狄老大是香港人。」
「你不好奇他的過去?」愛一個人,都會想要知道他的所有事與過往,不是嗎?除非她不愛他。
「好奇?好奇做什麽?我認識他、愛他,只要知道同我一起時的他便好,其他事知道了又如何?」追根究底不是她海蘭的性格。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女人不能喚他名字這個忌諱的?」
「感覺啊。每次一喚他雲濤,他總會皺眉、沉著臉、陰陽怪氣的不理人——我幹嘛老是自討沒趣呢!」
她自嘲地一笑,「再者,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今日好似已講過一遍,「稱呼並不重要。」沒說出口的是:她恐怕沒有稱他名字的資格吧!
心,頓時沉到穀底。
將她神情一絲不漏地全攝入眼底,心思一轉,狄進九冷冷一笑,「你很明白自身輕重。」
這女子內在並不像外表那麽不起眼。心裡,隱隱明白狄雲濤會舍朱麗婭而選擇她的原因了。
「我該說聲謝謝嗎?」海蘭挑眉一笑。
「若是你認為必要的話。」狄進九認真地點頭,若是無關的人,絕不會得到他一字的結論,哪怕是批評。
「那麽,多謝狄老先生謬贊。」這老者真不是普通的驕傲啊!「我現在可以失陪,去梳洗一下了嗎?」
「可以。」狄進九也立起身,瞅一眼壁上的掛鐘,「七點到餐廳用餐,希望你懂得用餐禮儀。」
「是,謹遵所言。」靜靜瞅著老者行至門前,在他打開門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忽又開口道:「他跟您很像。」
「相貌上?」老者手握門柄,站住。
「也有性格上的。」一樣的眼高於頂、一樣的氣勢逼人、一樣的——驕傲。甚至,連看人的樣子,都是那麽輕飄飄、漫不經心地一瞥。
門一開一合,她關進浴室,不給老者再次發問的機會。
狄進九默默佇立了一會兒,走了出去。
這女子……他略略點頭,初次見面時的輕視,已減了八分。
若他正值壯年,也會去追她。看人,容貌其實不是那麽重要的。
一個聰慧的女人,其價值遠遠大於一個徒具美貌的花瓶。
JJWXCJJWXCJJWXC
暗暗扯扯身上的長裙,海蘭感覺上不是那麽好受。
行不起風,坐不曲身——她好似在哪裡聽人說過這些豪門禮節,真是聽聽很容易,但身體力行起來,真是——該死的!
她暗咒一句,平日裡,無論是在老家,還是和狄老兄在一起用餐,總是坐無坐相、吃無吃相,只要舒服就好嘛!爬到床上邊看書邊吃飯是她的最愛耶!
「不習慣?」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狄進九又是嘲弄地一笑,「是否是名門閨秀,在餐桌上是最看得出來的。」
雖說這小女人一臉的難受,但總體說來,她的用餐禮節尚可接受。
「是啊,如我這等沒見過世面的下層小女子,自然是東施效顰。」
吃飯,不就是圖個高興嗎?幹什麽非得弄得這麽公式化?菜,只能一點一點夾面前盤中的,伸長筷子去夾別處的菜,不是淑女的行為——可她面前只有一碟涼菜、一碟不知什麽做的豆卷,她愛吃的糖醋排骨離她三尺遠——除非欠身,否則只能望「菜」興歎。
偏偏,她為了「淑女」形象,只有望「菜」興歎的份。
明明就兩個人吃飯嘛,為什麽非弄得如宴會一般?啊,讓她乾流口水!
回去要好好反省一下,順便將以前寫的愛情故事重新翻一翻,查一查她的可憐女主角們,是否也有望「菜」興歎的小女人——
一定有的,因為小說中的所有女主角,都被她一腳踢進豪門做貴婦了!
啊——改!她要改寫結局!免得女主角來她夢中造反,原因是為了「淑女」的形象,整日挨餓啊!
「海蘭,海蘭!」試著喚了她幾次名字,狄進九感覺還可以,只是剛剛才對她有了一點點的好感,又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發呆!神遊!這絕不該是淑女應有的!
「海蘭!」
「呃?狄老先生,對不起,有事嗎?」只顧著發呆、反省,忘了身處何地了!
暗暗吐吐舌,她臉紅地聳聳肩。
「沒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淑女是不能盯著一道菜流口水的。」見她心虛臉紅地低頭猛灌果汁,他又是不由自主地一笑,接著示意傭人將她盯了好久的那盤菜,移到她伸手可及之處。
「謝謝!」揚起燦爛的笑,她伸筷夾起一塊紅嫩多汁的排骨,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裡。
唔——人間美味也不過如此!
看著她不加修飾的吃相,夥進九厭惡地一撇硬唇,這女人!再望一眼,嘴角動了動,舉手示意傭人用盤給他夾過一塊排骨來。
試嘗了一口,味道和從前一樣嘛!他還以為王廚子換了作法哩!嗤!沒吃過東西的難民!
瞥見狄進九的舉動,海蘭嗤地笑出聲來,見他狠狠瞪她,忙連連擺手。
「老先生,對不住、對不住啦!」她忍了又忍,卻總是管不住唇邊的笑痕,這老先生真可愛!可她也知道在餐桌上發笑是失禮的。
「沒規矩的女人!」啪!將筷子一甩,狄進九掛不住老臉,氣惱地推開座椅,凶著臉走了。
可,即使大步跨進了書房,耳邊,還是那可惡女人囂張的嗤笑!
一頓飯,從沒吃得這麽盡興——不,生氣過!
不懂禮貌的女人!若是不好好調教調教,怎能挑得起狄家主母的擔子?
狠狠地哼了幾哼,他終又轉出書房,踱回餐廳,坐回原位,嚴厲地瞪著那仍低著頭全力忍住笑、猛吃猛喝的小女人。
「記住,以後用餐時,絕不允許無故發笑,咱們狄家丟不起這張臉!」忿忿地撿起筷子,他夾向咬了一口的排骨。
「呃?」海蘭愣了一下,咱們狄家?這老先生氣糊塗了嗎?兩小時前,他還趕她離開香港哩!
搖搖頭,算了,吃飯皇帝大!
再夾一塊排骨,她猶疑了一下,送往不遠處的主位,「老先生你再嘗嘗,大廚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喲!」
「你不知老人家不能多吃肉嗎?」氣狠狠地瞪她一眼,想讓老人家得高血脂嗎?
可是,筷子,卻不由自主地又夾起那女人送來的排骨,一口咬了下去。
哈哈——
這次,海蘭很禮貌地忍住笑,只一筷筷地將飯菜飛快地掃進嘴裡。
這老先生,太可愛了!
奇異地,海蘭融進了狄家大宅裡。
這次旅行,或許不賴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2:43
第七章
日升月落,地球依舊依著軌道,慢慢地圍著太陽繞圈子;月落日升,海蘭依舊照著平日習慣,漫不經心地過日子。
一切,沒什麽不同。
只除了身處之地,現為坐落於香港某一區的豪門大宅,只除了身後的三三兩兩的生疏面孔。
其他的,一切照舊嘛!
順手拍下一朵盛開的墨菊,海蘭在偌大的狄家花園裡兜著圈子。雖已是初冬,花,依然紅似火。許許多多從無見過、更叫不上名字的花,在這狄家大宅裡,熱熱鬧鬧地盛開著,一簇簇、一叢叢,隨著輕風,起起伏伏,宛若扭動纖腰飛舞的彩妝少女,漸漸迷眩了她的眼。
「呵,真該多搞幾朵放臥室裡。」她喃喃低語,雙眼戀戀地緊盯著身前的一片金燦燦墨菊,捨不得挪開目光。
「海小姐,需要我幫忙嗎?」天外飛音,乍然在她身後猛地響起。
她卻依舊老神在在地癡望著怒放的-金菊,頭也不回,只揮了揮捏著墨菊的圓潤右掌,「不必麻煩,阿義伯,這花都是刀疤老李養的嗎?」
若說在這大宅院裡,住了一個月的收穫,除了享盡了口福,啖盡了天下美味,便是認識了許多的人物。
例如跟在狄老先生身旁一輩子、六十多歲卻依舊老當益壯的阿義。
例如很少講話、二十多年前被狄雲濤從路上撿回來的流浪漢刀疤老李。
例如整日埋在廚房研究新鮮糕點、創新菜的胖廚老王……以及整理屋子從不閑著的周嫂和王姨。
狄家的傭人,大體也就如此了。
狄家雖家大業大,但倒也不似她書中所描繪的豪門貴胄,處處描金繪銀、一群傭人的講究排場。
而認識了許多人,好處是大大的。
胖廚老王會興匆匆地請她品嘗糕點,順便傳授幾招做菜的獨門絕技。
刀疤老李則會開車載她四處亂逛一番,充當免費的導遊,至今已帶她幾乎踏遍了香港大部分的著名景點。
阿義呢,則幾乎成了她的貼身保鑣,處處、時時會不小心地冒出來,就如現在一般。
「是,老李也就會養些花草。」阿義恭敬地回答海蘭的提問,手也不閑著,順便摸出一把亮晃晃的花剪——飛快地斬下幾校各色菊花,小心地捧給這位看似不起眼的海小姐。
「海小姐若是喜歡,就吩咐周嫂每日給您房裡插幾枝。」
「啊,不用!謝謝!」海蘭雙手接過他遞來的花束,開心一笑,露出整齊的牙來。
「阿義伯,這是這輩子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耶!」欣喜,自自然然地從她眼裡流露出來。
「呃,若是海小姐喜歡,儘管開口。」阿義不自在地抓抓頭上疏稀的頭髮,不習慣客人的多禮。
那位朱麗婭小姐在狄宅住了十幾年,也不見她同哪個傭人道過謝、禮貌過,好感的天秤,自然然地傾向了海蘭這一側。
「那就先謝啦!」小心地捧著平生第一束花,海蘭笑得燦爛,「我去把花插到我房裡。」點頭同阿義道別,她眉飛色舞地往大宅主屋而去。
呵呵,有人送花給她耶!
她要永遠地珍藏起來,以作今生珍貴的紀念!
但越想回房,她偏越被拖住進屋的腳步。
在大廳拖住她步伐的,正是多日未曾見過面的老爺子狄進九。
「啊,狄老先生,您好。」她微笑著點點頭。雖已住進狄家大宅將近一月,但很少碰得見這位嚴厲兼挑剔的老人。
老人雖說已將大部分的事業轉到狄雲濤身上,使她至今也見不到狄老兄的面,但老人家依舊忙得早出晚歸,幾次遇見,多半是在晚餐時刻,而老者總會對她嘮叨幾句,什麽坐相不雅、什麽吃法太過粗魯等。
今日上午能碰到他,難得哩!
見他皺眉不甚贊同地望著她懷裡的花,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這花好漂亮,是不是?」
「嗤!」老者不給面子地涼涼笑上幾聲,「若有時間,多學些豪門規矩。狄家雖談不上什麽世家豪門,但若擺出門去的女人該會的不會、該懂的不懂,人家是會笑話咱們狄家的。」
「喔。」點點頭,她忙將花背到身後。
來港已近一個月,平日除了四處探險遊玩,便是悶在狄家大宅東瞅瞅西望望,吃飽混天黑。
狄老先生是曾輕描淡寫地提過幾次,讓她多學些貴婦禮儀,但——玩瘋了的她,即使狄老大也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哪裡還會憶起什麽學些禮儀?
不過,這是否意味著,狄進九稍稍接受了她?
「別只喔來喔去的。你難道一點兒也不著急?」揚一揚手中的報紙,頭版上大幅的彩色巨照,正是月餘從未回過狄家的狄雲濤。
「著急?急什麽呀?」瞥一眼報上笑得春光燦爛,小鳥依人般偎在狄老大身畔的大美女朱麗婭,聳聳肩,「一切順其自然嘍!」
一個月來,除了接到過狄老大寥寥無幾的幾通電話。人,只能在電視、報刊上見到。
他現在可旺得很,知名度直逼演藝圈當紅炸子雞,什麽商界金童啊、狄氏接班人啦、未來能稱霸香港商界的年輕菁英等等,一大堆的高帽鋪天蓋地地蓋到了他老兄頭上。
而一直陪在他身旁的絕世美女,自然是「相戀了十幾年」的「最愛女友」兼「未來狄家少奶奶」的朱大小姐麗婭女士了!令人矚目的金童玉女——摘自某著名報刊的名記者專訪。
「你甘心退讓?」狄進九諷刺地一笑,「再怎樣大方,也不能如此輕易地拱手出讓愛了二年多的‘男友’吧?」派人調查了一番,才知這看似貌不驚人的小女人,已入駐狄雲濤公寓兩年!
「男友?」她再聳聳肩,「狄老大從不是我男友。」而是「丈夫」,儘管沒有人知道。
忽地,她憶起前兩日深夜狄老大打來的電話——
「海蘭,忍一忍,等過了這段時日,等一切上了軌道,該給你的,我會一樣不少地全給你。」
沒理由地,她的心一空。
該給的?什麽是該給她的?愛?名正言順的婚姻?
手一緊,她握攥住背後阿義伯送的那束花——狄老大甚至不曾送過她一朵花!
「不是男友?那是什麽?」將她舉止不動聲色地攝入眼底,狄進九涼涼地嘲諷一笑,將她本已下沉的心,更輕而易舉地推入深深冷溝。
「是同居人啊!」她勉強地展顏一笑,「狄老先生或許該高興才是。說不定不出幾日,我便回老家去了。狄老大身旁是該有一位名門淑嬡,才撐得住狄家接班人的顏面啊!」
她不想再去努力什麽,她累了,兩年的源源付出該夠了吧?剩下的,也該狄老大——
「你甘心?」難道他狄進九看走了眼?這女人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麽堅韌?
「不甘心又怎樣?」強顏歡笑,「反正狄老大也不愛——」心痛得如刀割火燎,「所以,我只好乖乖地退居角落,只看新人笑嘍!」
「沒用的女人!」一甩袖,老者氣衝衝地拾步上樓。
失望,太失望了!本以為這笨女人會有幾分鬥志,會力戰到底,她不是說什麽「愛只求付出」嗎?但如今看來,狄家女主人的位子,絕不能由這麽一個怯弱的醜女人來坐!
上到二樓,不甘心這女人不戰而逃,他忽又甩下一句:「好好妝扮一下,今晚去陪我參加一個晚宴。」
晚宴,是狄氏集團所辦,為的是向商界宣佈:狄氏總裁正式由狄雲濤接任。
氣惱地再次怒瞪樓下猶自發呆的女人,狄進九轉回房去。
笨女人!不想想你住的是誰的房子,不想想為什麽讓你學些貴婦禮儀!
冷哼一聲,故意忘記告訴這女人,今晚這眾商雲集的豪宴有何目的,以及——
就再看一看這女人的臨場表現吧!老者猶不放棄,不信看盡人生七十載風雨的利眼,這一次會看走了眼!
這女子,不會如她容貌般平凡。
JJWXCJJWXCJJWXC
呆呆瞅著老者忿忿地轉回房去,海蘭一時無法回過神來。
在老者的眼中,她可是看見了一點失望?
失望,對她嗎?
隨即搖頭否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小小的—只灰麻雀,豈會入了佛祖的法眼?
但宴會要她參加。為什麽?
讓她真真切切體會一番,何謂上流社會的社交生活、何謂位高權貴主人,讓她徹徹底底地對高高在上的狄雲濤死心嗎?
她也確實有些死心了。
一月來耳聞目睹的現實、報導,她已深深感覺到了她與狄雲濤之間,有多大的差距存在。
雲與泥,豈可同日而語?
現實,是她必須面對的。
童話,只是她單純的想像而已。
現實與童話,豈僅僅是雲泥之別?
而她與生俱來的傲骨或曰「自卑」,早在兩年多的時日裡,被悄悄打磨成了一柄利刃,一柄對準了自己胸口的利刃,只待時機成熟——有人狠推她一把,以便助她將利刃推入胸口。
不會死,只會很痛而己。
痛,會將她從夢中喚醒。
會讓她重返人間。
會讓她記住一個事實——在她以後長長的未來,不再會有愛情神話,更不會有狄雲濤的存在。
有的,只是美麗的回憶。
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
也許真是一場夢。
而今,也許夢真的該醒了。
JJWXCJJWXCJJWXC
新聞快報——
本報資深記者由現場發回報導:今晚八時,狄氏集團在希爾頓飯店舉辦盛大晚宴,慶祝新任總裁狄雲濤正式接掌狄氏集團。
應邀參與盛宴人士估計逾千,其中以各大企業執行董事及與狄氏有生意往來的商界人士居多。
眾所周知,狄氏集團以房地產起家,在港房地產業一直居於龍頭高位。近二十年來,又開拓了海外航運、建築材料及電子科技等多種經營領域,已轉變為跨國型綜合集團。
狄氏現擁有相關企業數十間,旗下員工逾萬,一直以來擁有良好的形象,是亞洲著名企業之一。
此次,狄氏集團高層變動,震動全港。
月前曾傳聞狄氏第三代總裁狄進九先生,因病卸任,接任者為其獨生金孫狄雲濤,此說版本不一,因狄氏從未發佈正式消息,一直為大眾所疑,本次盛宴即為正式宣告總裁易位所辦。
狄雲濤被正式宣佈為狄氏集團第四代總裁。
狄雲濤現年三十四歲,畢業於香港大學財經系,十三年前即遠赴海外,自創江山,全亞洲排位前五的鳴遠集團,即為其十年來的成績。
據相關人士表示,狄雲濤生性穩重,經營手法以穩健著稱,極重信譽,作風很是保守,從無緋聞傳出,私生活甚是嚴謹自律。
今晚,是秋雲濤先生首次正式同廣大媒體碰面。陪同狄先生接掌帥印的,除狄氏集團各高層主管外,所攜女伴相信是廣大民眾最感興趣的。
他的女伴為朱麗婭女士。朱女士畢業於香港某貴族女校,據傳聞其已與狄先生相識相戀十數年。
朱女士十三年前曾嫁入香港某世家豪門,其夫曾是香港年輕菁英,一度風雲全港。但兩人相傳不和已久,更於一年前離異。
此次,朱麗婭女士以單身相陪昔日男友秋雲濤先生入主狄氏,兩人舊情重燃機率很大。
而大為多數認為,這一對金童玉女好事將近。
果不其然,晚上九時,狄氏老總裁狄進九先生登臺正式宣佈——狄氏總裁,正式由狄雲濤接掌!
諸人紛紛撫掌祝賀,晚宴氣氛即近高潮。
興奮之下,狄老總裁趁勢推舟,為慶祝金孫入主狄氏,特將傳家鑽戒取出置於主席臺上,並許下承諾,在場未婚女子,若有膽量上臺拿取鑽戒,並能令狄雲濤親自為其佩戴,則可成為狄家未來少奶奶!
此言一出,舉座震驚,許多名門淑嬡躍躍欲試,畢竟狄雲濤才貌皆為上品,若有此等金龜婿,此生也不白度了!
但,有道理是:君子不奪人之所愛。眾望所歸,此鑽戒恐非朱麗婭莫屬。眾人喧哄之下,果見她勇登主台,從狄老總裁手中取走狄家傳承鑽戒!
而一直側立一旁的狄氏新任總裁狄雲濤,對此不置一詞,但在朱麗婭遞上鑽戒並伸出纖纖玉指時,欣然為其套上鑽戒!
掌聲四起,眾人紛紛起立,並向這一對金童玉女致上最深的祝福。
娛樂快訊——
在今晚所舉辦的狄氏集團盛宴上,可謂高潮迭起,在此慶賀狄氏集團雙喜臨門!
但,現有一花絮將呈給各位——
今晚十時,本報曾接到一通參與此盛宴的某人士電話,據這一與會人士聲稱,在宴會高潮時分,他曾親眼見一素妝女子在宴會廳某一角落,舉掌揮向狄氏新任總裁,隨後,此女怒衝衝離去。
此事很是引人深思,這一女子是何人也?
是狄氏新總裁舊日情人?
還是妄想藉機成名的女子?
最令人跌破眼鏡的是,狄雲濤挨了巴掌,竟毫無任何舉動,不發一言地任女子離去!
此事看來另有玄機。
本報將特別關注這一事件的發展,一有消息,將向您最快傳遞。
JJWXCJJWXCJJWXC
砰——
巨響,在清晨乍然響起,驚動了在樓下大廳打掃的狄家諸傭人。
眾人互望了一眼,均有默契地移師廚房躲藏起來,原因無他——
自四天前晚宴歸來後,狄老爺子的火氣便一直沒消弱的趨勢。
他逢人便罵,遇物則摔,三天三夜下來,眾人已被罵了三個回合,而被摔壞砸碎的廳內物品,早已無數。
由今日的巨響,眾人不由得心中一疼,該是二樓長廊的那件景德玉瓷馬,魂歸離恨天。天哪!幾十年的老東西了!
閃喲!
一時間,廳內寂靜一片,再無一人。
「該死的!沒用的女人!」怒駡,由二樓一路傳至樓下大廳,緊隨其後的,自是火氣沖天燒的狄家大老進九老爺子。
怒衝衝走至大廳,環顧一周,不意外地瞧不到一絲人影,火氣不由得又是上沖。
「該死的!人都死到哪裡去了?」怒吼一聲,「阿義!周嫂!統統給我滾出來!」聲震主樓。
躲在廚房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呼口氣,不甚同情地瞅著被點名的兩位「難友」,真好!幸虧不是自己!
「聽到沒有?」又是獅子一聲吼。
趕忙地,眾人沒啥同胞義、手足情地將被點名的兩人擠出避難所,「老天會保佑你們的。」
可憐的兩人只得嘀咕著,慢慢移到老者面前一公尺處,「老爺,早飯快備好了。」
「早飯?」冷冷一哼,「那個女人呢?一大早跑到哪裡去了?」昨晚特意傳話給她,從今日起,他會好好地、仔細地教教她,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狄家未來女主人。
而今早,怕她記不牢,他還特意親自去敲她的房門,結果才知,她竟該死地躲得不見人影!
幹什麽?傷感了三天也該知足了吧?自憐自哀的工夫,多聽他老人家傳授一些社交技巧也不為過吧!
「呃,哪、哪個女人?」糟了喲!
「哪個?還有哪一個?」火一下熊熊燒起,「還有哪一個女人會膽大包天地從宴會中途偷溜?還有哪一個女人敢當眾揮掌,打向狄氏集團新總裁的臉呀?還有哪一個?!」
一提起此事,氣便不打一處來。膽大妄為的女人!竟敢當面不給他狄進九面子!放眼全港,有誰這麽膽大包天過?!
呃:當然,他也承認,那天故意沒告訴她宴會的目的,將她一個人惡劣地丟在生疏的面孔裡,錯,是在自己,可,那也是想考考她的臨場反應啊!.
至於在宴會高潮時,他隨口宣佈了狄雲濤與朱麗妞的文定之喜,沒有顧及她的感受,但,他本意是想幫這醜女人一把啊!
他給她使了那麽多的眼色,要她趁機上臺,她不敢,鼓不起勇氣,怨得了他嗎?
再者,他也是想逼狄雲濤說出真心話呀!
他有錯嗎?
沒有嘛!
可糟就糟在,在他宣佈完以後,狄雲濤竟沒有反對!
如今,兩人將氣全堆到他狄進九頭上,算什麽?一個是整日如遊魂般在房內蕩來蕩去,少吃少喝:一個是加班加到電話也沒有一通。
氣,都朝他噴過來。
其實,他也是好心呀!
氣惱地再重哼一聲,「那女人呢?」自怨自艾自憐了三天,也該夠了吧?
「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海小姐不到六點鐘,便跑去九龍遊玩了。」
還是逼刀疤老李開車載她去的。
「什麽?去玩了!」青筋不由得暴起,這女人沒腦子呀?當初給她三天時間,是為了讓她好好思考一下,看看該怎樣挽回劣勢,不是讓她想去哪裡玩!,
不過,好吧,他承認,去散散心也好,總比悶在屋子裡發呆好。
唉,或許他的手段是激烈了一點點。
但,那女人不是整日嚷著愛狄雲濤嗎?
既然愛,就大大方方上臺,大大方方從他手裡取走狄家傳家戒指啊!幹什麽不好意思,以致讓朱麗婭捷足先登?!
沒用的女人。
狄老爺子哼了又哼。
也怪狄雲濤,為什麽不阻止他宣佈?若他不同意,誰又干涉得了?
唉!傻小子!一直努力著想讓他承認他有能力、有本事姓狄、有流著狄家血脈的資本!可,為了他的認同,難道就連一生的幸福,也會毫不留戀地丟掉嗎?
其實,他忘了,也一直拋不開面子告訴他——他,狄進九,早就承認了他,承認他狄雲濤是狄家的血脈、是他的孫兒啊!
當年,當他抱著冰冷的寶貝女兒時,他確實恨極了那一團小小的生命!
他總是在咬牙切齒低咒,倘若沒有這一團小生命的出現,寶珠或許不會死!
倘若沒有這一團小血肉的孕育,他的女兒說不定會能慢慢忘記傷痛,甚至好起來!
可,女兒終究如煙霧一般,不顧他的哀慟,悄悄熄滅了花一般的靈魂火焰。
而那一團小小的血肉,卻奇跡似的延續了她的生命,一日日地成長。
當他用盡一切手段,將害慘他女兒的惡徒,活生生血祭了死不瞑目的女兒後,他的復仇之火,便一滴一滴消失了。從心中一點一點萌發的,只是一個迫切地盼著孫兒快快長大的老人的信念而已。
可,他卻一直不懂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情感,似乎一直縈繞在屋內的女兒氣息,時時刻刻在對他說:爸爸,你忘記我了嗎?
於是,他慌了,恨不得將那害死女兒的罪犯,剁成肉醬!
但,再看那愈來愈神似自己容貌的小罪惡,他的心更攪成一團亂。
再怎樣,他也是女兒生命的延續,是他狄進九最後一條根哪!
愛恨交織,各種複雜的情緒,紛紛佔據他的內心深處……
於是,他恨那一團血肉,他不停地詛咒他、對他冷諷熱嘲,容不得他幸福……
等到那孩子傷心地被流放後,在漫長的十幾年的歲月裡,才慢慢地明白,他弄砸了一切!
弄得無辜的孫兒流放於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
弄得孫兒為求得他的認可而日夜拼搏,並漸漸閉合了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
弄得孫兒滿心的傷痕……
而今,當他好不容易扯下面子,召回親人時,當他的孫兒好不容易地能理直氣壯地握著漂亮的成績單,來尋求他認可的時候——
他,又一次弄砸了孫兒的幸福……
長歎一聲,狄進九,這位手擁權勢一輩子的霸主,佝僂地垂下了硬挺的腰身。
他——真的做錯了!
他——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JJWXCJJWXCJJWXC
天,是晴朗朗的,少見的純藍籠住了天際,讓人恨不得飛到它的深處翻滾一番。
海,平平靜靜,一波連著一波的白浪細細逐著沙灘。
人,是快快樂樂的,成雙成對的情侶依偎著呢呢喃喃……
只有她,心,是灰色的。
她並沒有自憐自艾,人生嘛,難免會有挫折,難免會有頭破血流的時刻。
自然,夢會醒,痛苦是在所難免。
瞧,天依舊藍,藍得讓人嫉妒;海依舊闊,闊得讓人想撲進她的懷抱,恣意暢遊一番;就連太陽,也是依舊高高地掛在天上。
沒有什麽因為她海蘭夢醒了而改變呀!
一切,照舊嘛!只是除了——
不自覺地吸吸鼻,她拒絕去理會滿眼的酸澀。
狄老大從沒給過她關於「愛」的承諾啊!而今選擇了別人——那個存於他心中十幾年的昔日戀人,有什麽不對?
誰叫她平凡得上不了豪門臺階?誰叫她沒有勇氣、沒有膽量上臺接受那些所謂「上流人士」的挑剔眼神,去接那枚戒指?
誰叫她一心作夢!
夢,終會醒,她早就知道。
誰叫她一心沉迷於灰姑娘的故事?誰叫她是勢利的拜金女?
一切,活該。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而今,吃苦了吧?
不該傷心失望的,她早已預知結局了,不是嗎?
可偏偏,無論事前再怎樣做好了萬全的防護,那剖心之痛,豈是可以用語言表達的?
畢竟,即便是夢,也是她傾注了愛與生命的夢啊!
搖搖頭,搖掉滿頭的酸澀。
甩甩手,甩掉滿手的苦意。
笑一笑,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該死的!為什麽?為什麽直到今日,她還在癡癡傻等那個夢中人的回音?
她還在望穿秋水地盼,盼他來電、盼他回音、盼他開口說幾個字。
只要幾個字就好,只要告訴她幾個字就好!
海蘭,我不會負你。
對了,只要,幾個字便好啊!
呵呵可——
海蘭,傻,傻——你還要傻下去嗎?
用力搖搖頭,海蘭,別再傻下去了!別再癡心妄想!你整整守了三天的電話,你不合眼地守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電話!
那幾個字,你可曾盼到了?
再用力甩甩頭,她一陣眩暈,數朵金花盛開的絢爛情景,是那麽的熱悉,熟到一輩子也忘不掉啊——
那年春末的某個週末,她,昏睡在某座大廈的某一層……
睡吧,或許醒來後,迎接你的又是那一個高高的身影。
嗨,海蘭,醒一醒——
她不信!兩年的朝夕相處、兩年的互相依偎,真是一個夢!
她不信!
JJWXCJJWXCJJWXC
「陳醫師,怎樣?」
「不礙事,這位小姐只是太累了,體力透支而已,好好休息一番便會好起來。」
「真的不礙事?需不需要送醫院急救?」
「狄老先生,您放寬心,這麽多年了,您還不信任我的醫術?」中年男子搖頭一笑,從沒見過狄進九這麽為別人擔憂過,「讓她好好睡上一天,醒來便會生龍活虎。」只要心結打開即可。
狄進九煩躁地點點頭,示意傭人送家庭醫生下樓回去。
圍在床邊滿屋的人,鴉雀無聲。
海小姐一向健康得蹦蹦跳跳,何時這麽脆弱得猶如玻璃娃娃?
狄進九緊皺著眉,背著手在床邊踱來跛去,望著床上依舊昏睡的女人,眉鎖得更深。
頭轉到一側,他目光掃到低著頭的周嫂,厲聲喝道:「小姐三天沒吃過東西,你竟粗心大意到不曉得?」雖惱,聲音卻依舊壓得低低的,深恐不小心驚醒了昏睡中的女子。
再轉到另一側,厲眼緊盯住躲在角落的刀疤老李,又罵:「你神志不清呀?明知小姐心情不好,還敢載她四處跑?到處散散心也就罷了,幹什麽非要載她去海邊?海風那麽猛,你不知道小姐的身子受不住嗎?」
聞得此言,眾人的怨恨目光一下子全停在了老李身上。
「也、也不能全怪我呀!」木訥少言的刀疤老李也自責,可又忍不住叫屈:「是、是海小姐逼我載她去的,她說、說,若我不載她去,就、就是——」
「就是什麽?你講呀!」
「就是、就是不拿她當客人看!」海小姐是小少爺的貴客、女朋友,他哪裡敢抗命?
「誰說她是客人?」從鼻腔哼一聲,「她是咱們狄家未過門的准少奶奶,狄家的下一代說不定正在她體內孕育著呢,你們怎麽越來越呆,連這也不懂!」當著傭人的面,狄進九第一次正式承認了海蘭。
只是,若當初早一些挑明,在晚宴上當場承認,或許,如今她也不會可憐地昏躺在床,而雲濤,也許不會至今還不露面。
當初,見到老李慌慌張張抱回暈倒的海蘭,他幾乎嚇得心臟病發,若這小女人有一點閃失,他還剛什麼老臉去面對雲濤?
忽地,他憶起一事。
「通知小少爺了沒?」自從那日晚宴隨口宣佈雲濤的文定之喜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孩子的面。
這麽多天了,這孩子還不回家?
「小少爺手機沒開。」阿義滿臉羞愧地站出來,「總公司的人說他去美國洽公,具體地點不知。」
「打電話到美國分部問一下會死呀?」
「問了,說少爺昨日就簽完合約,然後自由活動去了。」去了哪裡,無人知曉。
「問問朱麗婭呀!」一群沒腦子的笨蛋。即使見不到那小子本人,報上消息不會看嗎?
哼,難道雲濤真的不顧海蘭,與朱麗婭死灰復燃了?
他不允許!
「問題是麗婭小姐也不見人影,手機不開呀!」真急死人,兩個人會跑去哪裡?
「再去打聽呀!」莫非他若不給句話,那小子真會不進狄家大門?死石頭又臭又硬,那小子,十足是他狄進九的翻版。
「是——」阿義轉身要走。
「不必了。」
「呃?」阿義吃驚地望向老爺子。不必了?
「誰說不必了?」狄進九氣衝衝地掃一遍屋內眾人,看是誰的膽大包天?
「我說,不必了。」啞啞的,有氣無力。
「啊——」眾人互望一眼,目光倏地轉向床的方向。
床上,女子杏眸微睜。
「海蘭,你醒啦?」狄進九猛躍至床前,動作迅捷得絲毫不顯七十多歲的老態,雙眼緊盯著床上女子的蒼白容顏,迭聲問出藏不住的擔憂:「哪裡不舒服?好一些了嗎?」
「小姐,您可嚇死我了!」刀疤老李抹一抹額上的冷汗。
「小姐,您為什麽不吃東西?是不是嫌我胖廚子做的不合胃口?」
「小姐,身子要緊喲!」
「小姐,別傷心啦!」
「小姐……」
寂靜的臥房頓成熱熱鬧鬧的菜市場。
「別吵!都給我滾出去!海蘭餓了兩三天了,還不快去弄些雞湯來給她補補身子!」
狄進九一聲狂吼,頓時眾人抹著鼻子,訕訕退出,關門走人。
房內,只剩床上躺臥的女子,和在床側木椅上落坐的老先生。
—片寂靜又籠住了臥房。
「好了,海蘭,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談談。」沉吟半晌,狄進九遞給已靠坐床背的女子一杯水,示意她專心聽他講。
講一段已埋藏了三十幾年的傷痛往事。
訴一段愛恨了三十幾年的心路歷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3:13
第八章
「關於……」咳了幾聲,狄進九微澀地開口:「關於雲濤的身世——」瞅一眼靜靜握著水杯的海蘭,「你,知道吧!」不是問,是肯定。
「嗯。」海蘭點頭,「在來香港之前他跟我說過。」
她知道老人其實並不想再憶起那段傷心往事,遂加上幾句:「您不必再講,該知道的我都知曉了。」
她側頭細細回想,「他的出生由來、他的努力求學、他的成長歲月、他的少年苦澀、他的一切壓力、他的初戀,以及——」她回望聽得發呆的老者一眼,輕輕附上一句,「以及他的希冀、他的渴望。」
「哦……」不自覺地喉嚨發緊,老人清清嗓,「沒想到他會告訴你這麽詳細。」
狄進九自嘲地一笑,笑得酸澀。
「我一直以為,他解不開那個血脈的包袱,不會告訴別人呢!」他深深瞅了海蘭一眼,「知道這些的,你絕對是第一人。」話中滿含深意。
「知道嗎?他從沒親口告訴過朱麗婭這些!」他對著她眨眨睿智的眸,「你該知,在他心中,你的意義絕非一般了吧?」
「呃?」狄老大沒告訴過朱麗婭?她吃驚地瞠大眼珠子,呆呆望向老者尋求解釋——餘下的話,自動關機,沒有聽入耳中。
「怎麽?他沒告訴過朱麗婭他的身世,有什麽不妥嗎?」嘖,笨女人,該聽的偏沒接收到。
「那、那——」兩個曾許下海誓山盟的人,會不去探聽對方的過往?
「他一定也告訴過你,朱麗婭與他幾乎要生死相許,偏被我硬生生拆散。」哼聲顯出不屑,「一定也講過我指他鼻子罵,‘你配不上朱麗婭’之類的話。」不過當時他罵得確實有夠難聽。
「嗯。」海蘭盯著手中的水杯,不知該如何化解老少兩輩間的恩怨糾葛。
「嗯什麽呀?是就是,你替他隱瞞做什麽?」狄進九喉頭一縮,「我和他之間的仇怨,咱家中哪一個人不知,你不用操心啦!」
還沒正式嫁入狄家呢,心,卻早已是狄家的了。憑這一點,他就認同她是孫媳婦。
「算了!」他揮一揮手,「全告訴你吧!」
狄進九瞧她為難的樣子,不再逼她,「我也不想總做白臉呢!」
瞅她不解的模樣,聳聳肩,一副老頑童的模樣。
「當時,我確實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一來找總想起我那命薄的女兒,她若活著,也該有怎樣的幸福等著她呢!」
他目光遠眺,似是回到了和女兒在一起的幸福日子。
「她或許被我寵得驕縱了一些,可她還是我心愛的女兒,她也會享受甜蜜蜜的戀情,也會粲笑著嫁給她的愛人,也會……可這一切,全被……」歎一口氣,逝者已矣,「可,雲濤到底是我狄進九的孫兒,他若高興,便隨他去好了。」
深吸一口氣,輕描淡寫,絲毫不提當初他是多麽矛盾。原本美好的一切,應是他的愛女也該享有的啊!
「可在我將對他們互許終身默許之際,朱麗婭的父母私下找上了我!」
憶起那一對高傲的小輩,他冷哼,「朱家定居英國,在倫敦也算名門,最重視的便是血統。雲濤身上終究有一半的血脈來自於……」
他厭惡地撇撇唇,「朱家父母豈會贊同兩人的婚約?還好,他們知道找上我,而不是直接找上那兩個快愛昏頭的笨鳥,我能怎樣?」他涼涼譏笑,「讓他們真將雲濤身世曝光在傳媒之下?」
就算他狄進九不在乎,可他也不能不考慮那個小毛頭,能否承受得了別人的異樣眼神,不得不考慮他狄家經營了幾輩子的狄氏基業。
於是,一雙苦命鴛鴦被他大棍一掄,揮淚各自東南飛。
「就這樣?」她才不信會這麽簡單,這老人家,奸詐著哩!
「哈,你不笨喔!」狄進九無奈一笑,講出內幕之二,「我棒打他們,也確有私心。若當真允了他們,二十來歲便成家,還會有什麽雄心壯志?又怎能掌起狄氏大權?朱麗婭或許會成為好情人,但絕成不了好妻子。」有妻若此,難成大業矣!
「雲濤那時只是個毛頭小子,欠磨練呢!」
反正,天將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嘛!
「老先生,您——真好。」籲出一口長氣,海蘭有些震撼。誰說狄進九不近人情?他只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而已,雖然,方式還是欠妥。
「哈,多謝謬贊!」
海蘭也是一笑,忽又憶起那日盛宴,如今,朱氏父母同意女兒婚事了嗎?她不覺又發起呆來。
「又想什麽呢?本來長得就入不了眼,再皺眉皺臉的,成什麽樣子?」見她一幅自憐自艾的無聊樣,狄進九忍不住斥道:「那日宴會,作不得真的。」
若是海蘭當時上臺拿取了戒指,假戲真作倒也無妨,若非如此,就只能算是宴會中的一個小噱頭,其意在於杜絕一些小報對狄雲濤身世的挖掘,轉移注意力而已。
「喔。」朱麗婭臉上明顯的幸福光采,可不是這樣說的!但她心裡還是暗暗有些竊喜,可,轉而又想起狄老大幾日來的不見蹤影,心又是一沉。
「你總得給他些時間想一些事吧?」狄進九忍不住翻翻白眼,笨女人,腦筋怎這麽轉不過彎?
「喔。」想什麽?捨不得放棄朱麗婭,還是根本就沒想過放棄?
「笨!」忍不住敲敲那顆笨腦袋,「他的愛全封印在十幾年前了,不努力去找,他怎能正大光明地對你說愛呀?你也不想他背著包袱過日子吧?」拉長鼻音,隱著捉弄,「你難道不想聽他說愛你嗎?」
「誰、誰希罕呀!」她臉紅地反駁,心,也漸漸活起來。
「不希罕?嘖,騙誰呀!」真搞不懂現在的這些愛情笨鳥,整日愛呀情呀談不完。
其實,看一個人平日如何待你,便知他是否在意你、愛你了。說出口的愛,有什麽用?想當年,他可從沒對妻子講過一個「愛」字,兩人不—樣快樂幸福了十幾年?
妻子過世,他終生不再另娶,也從無碰過其他女人,用行動,給妻子一份持久的摯愛。
唉,世風日下嘍!
「不跟你講了!」海蘭嘟嘟嘴,在老者面前顯出女兒嬌態,「若狄老大放不下朱小姐呢?」畢竟,他從沒表示過他已忘了舊情啊!
「放不下?等他看穿朱麗婭的真面目,放不下也放得下啦!」時間,是戀人的死敵,況且,而今的朱麗婭,早已不是當初純純的小女生,一個隻會享受奢侈的豪門驕女,沒有了金錢的滋潤,又能「愛」到哪裡去?
「什麽?」老者臉上的一抹了然,是何意?
「意思是過不了多久,那小子會重回你的懷抱啦!」伸指點點那不可置信的腦袋瓜子,狄進九笑得無奈。一大堆煩心事正朝他奔來,他若想避風頭,讓這個笨女去頂一頂,也許是個好主意。
「夢吧!」
「夢?為什麽夢?你已飛上枝頭成風凰,不是夢啦,醒醒吧!」不要再自憐自艾下去了!
「啊,」海蘭突然又憶起一事,「老先生,好像前不久您並不贊同我和狄老大的事哦!」
「是啊,誰叫你長得入不了人眼!」老者故意譏誚一笑,「我曾孫可別像你才好。」活了近八十載,而今他才明白,人生在世,不過是圖一個快樂的生命,了無遺憾。
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他們幸福便好。
「說到哪裡去了!」海蘭一下子臉紅了。曾孫?同狄老大結婚兩年多來,雖未刻意避孕,可兩人也心照不宣,不想過早有了孩子。
孩子是牽絆啊!她在幸福的時刻,總會感到一絲不確定,狄老大為什麽娶她?
她在他心裡到底是什麽?而如今來香港一個月的亂七八糟,讓她隱隱的自卑又冒出來,她有什麽優點值得狄老大捨棄初戀情人?
一切,妾身未明,孩子,又怎能在此時降臨?
若她真的被丟棄了怎麽辦?孩子來了,只是徒惹傷心而已。
雖然,她也想做個單親媽媽,在遇到狄老大之前。
「我被你打敗了!」狄進九拍拍額,深感無力地癱進木椅中,怪不得她能成為愛情小說作家,全是浪漫思想在作祟!
他無力地擺擺手,「好啦,一切都已告知你,剩下的,自己去想。」
「喔。」腦中一些結似被打開了,可一些新結又在結集。
好幾日了,狄老大,他在哪裡?
JJWXCJJWXCJJWXC
日子又回到初來香港的樣子,她到處亂逛,在狄宅東飄飄西蕩蕩……
可心情,早已不復從前的平靜、從容。
她開始在不知不覺中,習慣於望著大門發呆,想像著狄老大回來見到她時的模樣。
他會說什麽?
「海蘭,對不起,我——」
同她說Bye,Bye?
「海蘭,回家了。」
擁她回千里之外的家,繼續依舊平凡、卻幸福的日子,還是……
呵呵,有時候,她會癡癡發笑,因為腦中浮現的美景。她開始盼,望穿秋水的盼。兩年多來的心情,從未如現在一般,是如此渴盼。
盼哪!
狄老大,歸來喲!
盼,望穿秋水盼哪盼,盼來的卻是不請自來的朱麗婭。
依舊的翦水秋瞳,依舊的優美雅秀,卻又帶著一絲絲的失落。失落,是為了誰?
「你,還在這裡。」
一同坐在狄家花園的涼亭中,兩個不同的女人卻是同樣的沉默。
這好似是她們見面認識之後的第一次交談。焦點,是她們愛著的同一個男人。
她似乎很是驚訝,經歷了那麽多事,海蘭依舊能安閒地住在狄宅。畢竟,如今外界所知的狄家未來少夫人,是她朱麗婭。
「狄老大呢?他怎沒回來?」不理會她的不屑,海蘭直接問出心中渴望的,「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昨日才分手。」淡淡的哀愁與不甘隱藏得極好,輕快的笑與得意浮在妝點完美的臉龐上。
分手,真的分手,十幾年前的癡戀狂愛,而今斷得明明白白、乾乾淨淨。她終於明白,雲濤……再也不會屬於她。
可,她心不甘哪!
「喔。」海蘭不知該說些什麽,心中極度的期待,猶如注滿了風的船帆,卻不知該駛向何方。
「你又什麽時候走呢?」抬起右手,細細欣賞那璀燦的鑽戒,似在說,瞧,狄氏傳家之戒,在我手上!
在脫下它之前,她要海蘭瞭解她所有的不甘!
「走?」船帆飄搖了一下,酸澀,倏地遊走於四肢百骸。
「回你該待的地方!」不甘心啊,這裡,本應是她朱麗婭的!她怎會甘心?
「狄老大待在哪裡,哪裡便是我該待的地方。」說得堅定,但桌下的手,卻緊糾在一起。
要有信心啊!狄老大不會同你講再見的!要相信她的話!
「哈哈,狄老大!」朱麗婭揚聲而笑,似乎在笑她的愚蠢,「一個從沒講過愛你的男人,你還敢如此信任他?」狂笑。卻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才是被拋棄的那個人。
「因為我愛他!」海蘭也喊了出來,「只要我愛他便好,愛他,自然會信任他!」
她也從沒對狄老大說過一個「愛」字啊!
一時,兩人又沉默下來,亭外的花海,卻在風中翩飛起舞,起起伏伏,一如兩人的心。
「從前,他最愛做菜給我吃。」聲音啞啞的,朱麗婭目光飄向花海,憶起那段快樂的日子,「他說,這輩子只煮菜給我一個吃。你,吃過他煮的菜嗎?」
「只吃過三兩次。」酸酸澀澀的心,有些沉重,卻又有一絲不確實的竊喜。
「是嗎?」次數不在多少,重要的是裡面包含的情,「他工作時喜歡有我陪。」
因為怕孤單。
「嗯。」習慣,至今未變,只是變成由她陪罷了。
「他喜歡看恐怖片,最討厭那些文藝片,說全都是假的。」也從沒陪她看過一場這類的影片。
「嗯,我知道。」憶起兩人爭片子看的笑鬧時光,鮮明的景象似乎就發生在昨日。
「他喜歡穿暗色的衣服,最討厭白色。」因為他總說他的心情是灰色的,白,只會讓人刺目、煩!
「現在也是。」只是不那麽明顯。
剛結婚時,她差點破他滿櫥的灰黑衣衫嚇掉大牙,只是,並不知他討厭白,因為她喜愛白色啊,純純淨淨的,一如她的心。
但,興趣來時,她幫他買的白色休閒服,他也會笑著收下啊,只是很少穿而已。
「他最愛吃涼麵,最討厭酸酸甜甜的東西。」總說那是女人家的嗜好,害她也只得改變口味隨他。
「喔。」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從不知狄老大最愛的,竟是她最討厭的,每次他提議吃涼麵,她總以為是為了逗她玩!
「他——」仔細想來,記憶中的雲濤,她瞭解的也就這麽多而已。
奇怪,她明明是在氣這個女人,卻同她講這麽多狄雲濤的喜好做什麽?
「他是個大惡霸啦!」海蘭加上一句。奇怪的女人,她講這些做什麽?她不是來趕自己走的嗎?
「惡霸?」朱麗婭困惑地重複。
「是啊,他只會自己加班,卻不准別人熬夜;他不准人家在洗澡的時候唱歌,自己卻會在浴室裡大吼大叫,還不准別人關門不聽;他會邊看電視邊吃飯,卻不准人家吃零食,說那是垃圾食品;他出門最討厭人多的地方,卻又硬要跟人家去逛商場,他只會講自己的道理。堅持自己的觀點,卻總是對人家所堅持的想方,設法給扭轉到他那一邊!」
海蘭稍頓一口氣,望望聽得瞠大眼的朱麗婭,才驚覺自己是在抱怨,天!她對狄老大竟憋了一大肚子的抱怨耶!
「總之,他不是一個什麽完美的人啦!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許多的缺點,最讓人生氣的是,他不記得我的生日,卻狡辯說我的生日還沒到!」然後應付了事地煮了二十六個雞蛋給她吃!
「你說的是狄雲濤?」朱麗婭雙唇抖動,雲濤一直冷冷淡淡的,是理智的最佳代言人,而今,那個惡霸似的男人,會是他嗎?
「是啊,我也不敢想像耶!你不知道,他在外面是有名的冷面人,很不愛說話,很奉行‘沉默是金’的!可一回到家,總是又說又喊,不讓人家耳朵清閒一刻,非要把你氣得腦袋冒煙才滿意!」
「可他——」朱麗婭澀啞地開口一笑,「那才是他的真性情,不是嗎?」
她將頭轉向亭外,不願去看那張正抱怨不停的煩惱面孔,心,是真的平靜了,再也沒有什麽不安。
總以為陪雲濤成長的是她朱麗婭,最瞭解雲濤內心的是她朱麗婭,可,而今一看,最能讓雲濤心情輕鬆的女人,不是她朱麗婭;最能釋放雲濤性情的,也不是她朱麗婭。
她所見過擁有過的雲濤,只是徒具雲濤外形的空殼子而已。而這個抱怨個不休的不起眼女人,卻已擁有了雲濤,一個真真切切的狄雲濤!
抬起右手,再細細觀看那閃亮亮的戒指一刻,歎息一笑,輕脫了下來,輕輕在掌心拈了拈,便輕輕地放到兩人圍坐的石桌中央。
海蘭不由得停住抱怨,悄悄盯住那張哀怨的美麗臉龐。
「曾經,我以為愛情大於一切,卻為了財富而捨棄了它;曾經,我以為財富是世間最可信賴的,所以我努力追逐財富,將愛情又一次拋到了腦後。而今,我確實是擁有了財富,卻再也尋不回愛情了。」
見海蘭疑惑的樣子,她輕輕一笑,「我的愛情被我賣掉了。」
這只鑽戒,為她贏得了一間公司,一間很大很大的廣告公司——鳴遠集團。
「我無法留住他,可我留住了他十幾年奮鬥過的一頁歷史。」
「什麽?」海蘭不解這位哀愁美人所講的,她的話像一首詩,可自己,卻不解詩意。
「沒什麽,哦,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只想告訴你一句,他,是你的了。」訴不盡的哀愁,隨著輕風淡淡散去。
「它?」瞄一眼桌上的碩大鑽戒,海蘭皺皺頭,「我才不要咧!」
那麽大一顆鑽石若戴在指頭,被宵小們盯住不就糟了?
望望遠去的女人,她決定,她也該走了,因為她想回家了,回那千里之外的都市,回她那可愛的——家。
起身,伸伸腰,也走下涼亭慢慢踱了出去。至於桌上的鑽戒,嘻,誰想要誰拿去好了,她才不屑要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3:57
第九章
時間,地點,人物,不停轉換,心情有時也會時喜時悲。
但,大體講來,一切又沒什麽不同。
回到熟悉大都市的海蘭,猶如得水的魚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開始了悠閒的爬格子生涯。依舊是夢中的浪漫,依舊是心中的風花雪月,依舊是灰姑娘的美麗戀情。
爬爬格子,聽聽音樂,讀讀書,逛逛街,沒什麽不一樣啊!雖然身後少了一隻嘮叨蟲,偶爾會覺得有些寂寞,但享受寂寞,也不錯明!
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還未遇到狄老大時的平凡生活。
一切,沒什麽不同嘛!
直到那夜,她被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激情驚醒。
急促的喘息,如電般襲上心頭的顫慄,火燙的身,以及緊緊貼俯在身.上的沉重壓力——
猶在夢中。
她睜開眼。昏黃的夜燈下,那張刻烙在心頭的熟悉面孔,正寸隙不留地埋貼在她胸上,一雙烏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望著她,眼中蘊藏的激情與渴望,就那麽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面前。
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啟口。
三個多月的分離,相思,早已成災。
緩緩抬起右手,毫不意外與他的五指交纏。
「你握得我好痛。」依舊如過去兩年多的每一次激情時刻,她抿唇低低抱怨。
「相信我,我比你更痛。」狄雲濤一臉的柔笑,握著溫溫的暖手慢慢貼上硬唇,輕輕地舔吻,而後張嘴狠狠咬上軟軟的手指,惹來海蘭一聲低喊。
「哇!好痛!」不依地癟唇叫屈,扯過某人的鐵掌,尖尖的犬牙狠狠回咬過去,心,急擂如鼓。
她不是在夢中啊!身上熟悉的重壓、胸前熟悉的熱氣、陣陣湧襲過來的顫慄,她猛地瞪大眼珠子,「小人!又偷襲!」
悶笑聲從胸口持續傳來,「小狐狸!誰叫你睡相這麽誘人!誰叫我總戒不掉‘戀童癖’?」
又重又狠的熱情,引得身下的小女人禁不住地低喘,漸被扯入了激情的漩渦,與他一起沉入熱情的舞動裡……
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悸動與炙熱,好似離開大海太久的游魚,一心投進深海裡,再也不想離開,哪怕一分一秒。
激情的最後,是倦極的交纏,緊緊相擁。
「放鬆、松一點啦!」細細喘著氣,海蘭用力推擠緊覆著她的身軀,「我沒法子呼吸啦!」
身上半褪的睡衣也弄得她渾身不舒服,「讓我整整衣服。」
「不要。」啞啞的低語在她耳畔噴出炙熱的氣息,大掌,三兩下褪盡了兩人身上半隔的障礙,狄雲濤又疊伏在豐潤的嬌軀上,低低歎笑,閉目細細享受那似已隔了千年的溫暖。
回家,真好。
「不要用力壓我啦!」伸手拍拍那硬實的身軀,海蘭擠皺了一張臉,「壓得我好難受。」
三個月未見的相思之苦,她也曉得啊,可沒必要一見面便這麽激動吧?
「可我很享受啊!」吮上柔軟的肩,狄雲濤閉目輕歎。真想一輩子就這麽過下去,他實在愛極了伏在這豐潤嬌軀上的感覺。
「享受個頭啦,下來!」伸手扯一扯頸旁的黑髮,下了最後通牒,「不要讓我生氣喔!」她的生氣意味著某人夜臥客廳的慘劇。
「分開了這麽久,還是一點也不溫柔。」低低抱怨兩句,他只得咬牙退開,翻身一扯,將愛極了的身子緊擁到自己軀上,「行了吧?」
「湊合湊合吧。」輕輕蠕動幾下,她尋個舒服的位子趴臥著,又引來某人的低喘。
「海大姑娘,你當我是木頭不是?」三個月沒吃過一口,他大爺餓得很哩!
「你狄老大是不是木頭人,我不知,可我卻做了三個月的石頭人,沒人管沒人關心,高興著哩!」竟敢不聞不問地丟開她,不說句道歉,一回來先吃個乾淨,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呵呵,要翻舊帳啦?」自知理虧,狄雲濤先擺出最迷人的笑,準備「犧牲」色相,「我忙啊。」
「對喲,你狄大總裁當然忙啊!」伸手拍掉在身上造反的毛手,在鳳心大悅之前,拒絕提供任何「福利」,她也露出笑,「整日忙著與‘初戀情人’拉拉手,貼貼面,敘敘難忘舊情,再忙著舉辦一個轟動的選妻宴,最後順便忙著與‘親密愛人’去遊玩一趟,度度蜜月。對不對啊,狄先生?」扭過頭,拒絕自己心中隱含酸氣。
「你生氣啦?」像小貓似的,挺挺的鼻尖在那圓潤的肩上摩啊摩,「我的海蘭原來也有女人的一面,也會吃醋啊!」寵溺的話語,滿含著憐惜。
「喂,蜜語甜言你以為哄得了我嗎?」將那顆討厭的大頭狠狠推開幾分,惱他不著邊際地閒談。
「好,我不哄你,咱們從頭來過。」抱著海蘭靠坐起身,狄雲濤不再逗她,臉上瞬間顯出了成熟的一面,「想問什麽儘管問,一切如實奉告。」
「呃?」對他的快速轉變倒有些不適應了。
「傻啦?」俯首碰碰那有些呆愣的小腦袋,狄雲濤輕笑,「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出來,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明憋著一肚子問題,卻不知把握機會,他可愛的小妻子哪!
眨眨眼,明白過來,她馬上開炮。
「你還愛朱麗婭嗎?」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不愛,自從遇到你,我就再沒喜歡過其他女人,朱麗婭只是我一段過去,我沒有留戀過去的習慣。」啾!送一個響吻以作證明。
「不要打擾我!」推開那顆攪亂心跳的大頭,她心中有些竊喜,「為什麽在香港對我不聞不問?」害她以為自己成了棄婦,也讓阿義伯他們同情了好久。
「我也想聞、想問,更想吻你啊!」他一臉委屈,「可你也見到了,狄——」
艱難地改口——在海蘭的怒瞪之下,「外公,外公一見到我,便將那麽多那麽多的資料扔到我頭上,我忙得昏天黑地,深夜給你打電話,也是抽出我短暫的睡覺時間!」說得十分可憐,「你呢?不也對我不聞不問,從不主動給我打個電活,害人家也以為成了‘棄夫’!」
「呃——嘿嘿,嘿嘿。」不自然地乾笑兒聲,她不敢說是因為自己準備放棄他、一切順其自然的緣故。
「小沒良心!一點也不努力為我打拼!想放棄我,對不對?」亮晃晃的牙,猛咬住那俏鼻,以泄心中火氣。
「唔——」掙扎著救出鼻子,喘幾口氣,海蘭也有些火大,「喂!你還敢這樣說!」先捶過幾拳去解解恨,「當時能怪我嗎?在香港那些天,報紙、電視、雜誌……哪一種沒提到你?你是誰?你是高高在上的狄氏新一代掌門人,是上流社會趨之若騖的高貴寵兒耶!可我呢?我又是誰?我只是一個大都市中混飯吃的小人物而已!」
吸吸鼻,正要再講,卻被大手捂住紅唇。「不許這麽貶低自己!你是我的寶貝,我不准任何人這麽貶低你,你自己也不准。」就因為珍惜他的小女人,才不願讓她曝光在世俗眼前。
「喂,讓我講完好不好?」她拉下他的大掌,與他緊緊相纏,「不然我曾想過的,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眼中有些發燙,他說她是他的寶貝?!
「好,你說,我聽。」緊緊擁著小女人,靜靜傾聽。
「其實從我一嫁你我就明白知道,我們兩個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雲泥之別,怎能無差?」兩個人的差距,顯而易見哪!「偏偏我嫁給了你,就好像我小說中的情節一樣!可那只是愛情童話啊,而我們呢,卻是現實中的人物!」現實與童話,豈僅僅是雲泥之別?
「不光是這些,對不對?」狄雲濤一陣心酸,他總以為只要盡心地寵她、憐她便好,卻忘了他的小女人也是心思敏感得很!
「是啊!我也有我的驕傲,有我的傲骨啊!還有——自卑。」
她低頭沉思,「我不想只靠你,我也能闖我的一片天地。可是,我也明白,像我這麽一個小小的平凡人物,打死也追不上你的成就!於是,我就會胡思亂想,你為什麽會娶我?我有吸引你的地方嗎?你會不會有一天厭倦我?」將那緊握自己的大掌覆到心口,「於是,我搖擺,我不確定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憐惜地輕吻那惹人憐的小臉,狄雲濤心中五味雜陳,「我一心只想擁有你,卻忽略了你的感受。」他已知他的小女人會想些什麽了。
「後來到了香港,我就更加不確定,也更覺自卑,心煩意亂,索性什麽也不想努力,一切隨老天安排算了!」典型的鴕鳥心態。
「是啊,你就索性埋起頭,在香港玩個痛快!」狠狠握緊那小手,咬咬牙,切切齒,「將我一個人丟在門外打拼,不聞不問,還痛痛快快打我一個耳光!」一臉委屈地憶起晚宴那場混亂。
「哇!你還有臉說!」她不可置信地怪叫一聲。
那次錯在誰呀?
「從你一踏入香港,名字就和朱麗婭朱大小姐掛在一起耶,對那些報刊的內容一點也沒反駁,你要我怎樣呀?」
即使心知那是狄老先生和他故意想護她躲開風頭,這也是後來才知曉的,不過在此時並不重要。
「那次晚宴被宣佈‘文定之喜’的准新郎,是我的‘老公’耶!你要我怎麽做?上前吻你?祝福你?」抱歉,小女子心胸狹窄,沒那麽大肚量!「哼——」重重一聲,作為本次話題的結論。
「好,我不對,成不成?還有什麽要說的?我繼續洗耳恭聽。」安慰地吻吻氣呼呼的小女人,狄雲濤柔聲輕勸。
「我對你的不滿猶如滔滔長江水,綿綿不絕啦!哪裡能一時講得完?!」白他一眼,忽地她明白過來,「喂,是我在‘審’你呀,怎麽不太對勁?」被「審」的好像成了自己耶。
「啊?你想起來啦?」壞壞地笑得欠人扁,「好,請大人繼續審案,小的一定如實以告。」
「我一直好奇喲!」笑咪咪地不動聲色,悄悄撒網撈大魚,「晚宴過後至今這麽多天,你同朱大美人到哪裡歡慶‘文定之喜’去啦?」敢再敷衍她試試!
「沒去哪裡。」淡然一笑,「不過來咱們這裡辦辦手續。」股權移交手續。
他十幾年的奮鬥,就這麽劃了一個句號,說不心疼、不留戀是假,可,他不悔。
因為他得到了那句承諾的解封,得到了一樣他朝思暮想,最想送給海蘭的東西.「你將鳴遠給了她?」這些日子最大新聞莫過於此,第一次聽到時,她以為是夢。
「你捨不得?」知道她是為他不舍,卻不點破,怕再惹她傷感,「你也想要嗎?那小的我再創立一間送你好不好?讓你也威風一下。」
「呸!又開始鬼話連篇了!」
海蘭忍不住笑開來,連帶丟掉剛才為他而生的心疼,「你正經一點啦!誰想要那煩人的東西?我只是捨不得那間咖啡館啦!」以後恐怕再也喝——哦,是聞不到那麽香的咖啡了,「害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再敲某人竹杠!」扼腕哪!
「我看你皮在癢才是!」空出一手,他狠擰一下,「問完了沒有?我餓了耶!」
「不要動手動腳!」她死命地丟開在身上遊移的大掌,「我還沒問完呢!」
「好,那可不可以請你問快一點?」他可是很不經「餓」的。
「我問你,你到底為什麽無條件把鳴遠給她?」好奇心重得確實可以壓死一隻貓。
「誰說無條件?」狄雲濤忍不住翻翻白眼,「我又不是白癡。」
「什麽條件?」難道是那枚狄家傳家鑽戒?
「一句承諾。」輕描淡寫,卻知他的小女人絕對會好奇到底。
「啊?快講快講!」其實心裡早明瞭了八、九分。
「不講。」講可以,可也要有條件的。
「為什麽?」
「我‘餓’,沒力氣。」他無賴地笑,笑得無賴。
「討扁呀?」差點聽得吐血,關鍵時刻,竟敢給她頤左右而言他?
「我是‘餓’啊,沒力氣。」他索性癱躺下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好,你休息吧!」她也掉轉頭,將自己從無賴懷中脫身出來,遠遠撤離,三個月的委屈湧上心頭。
見了面什麽也不解釋反而戲弄她?哼,天下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
「生氣啦?」狄雲濤湊過來,小心察言觀色。
「我生氣?哈哈,我高興著呢!」揚頭長笑,她用被單緊裹住豐軀,不理他!
「我講給你聽,好不好?」哦喔,壞事了。
「不用講啦,我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你說來聽聽。」忙擺出虛心求教的樣子。
「告訴你的朱大美人,讓她乖乖等你幾日,好讓你回來同我一刀兩斷啊!」故意弄擰他的意思。
「咦?你怎麽算得這麽准?」他涼涼地小心扇風,靜待火起。
「你去死啦!」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抽出頭下枕頭丟過去,「好,咱們一刀兩斷!以後路歸路,橋歸橋,各走一邊!我這就走,行了吧?」
淚,再也忍不住地潸潸落下,「嗚,我嫁給你算什麽?嫁了,我沒了自由身,可你呢?依舊是什麽黃金‘單’身漢,是什麽‘至今單身’的大總裁,是時刻有美人陪伴的深情男!嗚,我算什麽……少摟我啦!我走成了吧?我不礙你眼成了吧?」拳打腳踢,她拚命捍衛自己的領地。
「海蘭,對不起,是我不好!乖,不哭了。」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糟了。再怎樣堅強的小女人,也會有心思脆弱易碎的那一刻。
「你、嚅!你管我!」她哭得打嗝起來。
「我怎能不管你?」他硬將扭動不停的小女人摟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語,「誰叫我愛你!」兩年來,他第一次向海蘭表明真情。
「我不要你管啦!嗚,放開!誰叫你要愛我——愛?」吸吸鼻子,揚起汪汪淚眼,求證。
「是,我愛你!愛你一生一世!這輩子只愛你海蘭一個人!」他偎在她耳邊犬吼。
「呃——」揉揉幾乎被震聾的耳朵,海蘭沒有氣地也大聲吼回去:「你這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耳聾!」
她伸手將丟在一旁的枕頭拉回來,重新塞回頭下,「睡啦!」嘻,他說了耶!
就這樣?狄雲濤一陣無語。
虧他想了那麽多的美麗感性畫面!結果,海蘭既沒有感動而泣,更沒有撲到他早已大張的懷裡狂吻他!天啊,怎會這樣?
「海蘭,你真聽清楚了嗎?」
回答他的,是海蘭甜甜的睡容。
「海蘭——」不死心地再輕喚一聲。怎能這樣?他心裡早準備了一大堆的話要向她傾訴耶,要告訴她,他是怎樣對她一見傾心、再見傾情、三見非君不娶耶!
可是,他的傾訴對象竟在他吐完愛意後,一心去會周公?扇了半天的風,被點著火的,卻是自己!
「海蘭,不准睡!」用力扯起小女人,逼也要逼她聽完他的感性告白!
「你好煩!不要鬧啦!」玉掌隔開他的親近。
「醒來!聽見沒有?」狄雲濤氣得幾要將她拆吃入腹。
「不要鬧!」玉腳丫子,踢上他的臉。
「海——」用力撥開玉腳,眼卻不期然地掃到面前的誘人風情,不覺用力咽咽口水,再多的感性告白也被丟到天邊去!
不管了,他的感性告白永遠有效,明天,不!後天再抓他的小女人傾聽,也是可以的!現在,他「用餐」的時間到了!
狠狠撲壓著眷戀不已的溫潤,存心要煩醒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狄雲濤咧開了笑,「海蘭,我要開始‘喂飽肚子’了!」
燃起的激情中,迷失的男人錯過了身下小女人慧黠的笑容……
JJWXCJJWXCJJWXC
等狄雲濤終於覺得可以開始他的感性告白時,時間,早已過去了三天。
他自認不是什麽聖人,戒「色」或許在十幾年前可以勉強為之,但自從有了那個小女人後,他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沉穩……統統消失。
上天見不得他事業愛情兩得意,小女人絕對是故意攪亂他一切的小惡魔!但是呵呵,有妻若此,心足矣。
因為,只有這個小女人,給了他困惑許久,也尋了許久的——家的感覺,給了他渴望的溫暖。
因為,只有擁住了這個小女人,他才在茫茫的黑夜裡,不會感覺到什麽是孤單,什麽是寒冷。
因為,只有這個小女人,給了他渴望的平凡,使他擁有了渴望一生的平凡生活。
因為,只有這個小女人,能讓他輕鬆、快樂,能讓他找到生命的意義。
啊,這個小女人,是他—生一世的渴望。
「哪,這是狄家所有人要對你講的話,仔細聽聽吧!」擁著他的小女人斜臥在沙發上,他拿出一片VCD,放進小幾上的錄放影機中,按下按鈕。
第一個出現的,是老阿義。
「海小姐,啊——」慘叫一聲,似是被某物狠K了一下,「少奶奶!少奶奶,您什麽時候回來啦?我在花市又抱回了許多花喲,有您那次提到的綠芙蓉耶!快回來啦,我每天送您一束花。」
啪,關掉錄放影機,狄雲濤挑眉,「阿義伯送你花?他怎不告訴我一聲?我才是最有資格送花給你的人吧?」
決定了!回香港第一件事,就是先將老阿義發配到太空中,看他到哪裡去送花!
「哈哈,本人卻從沒接收到任何一枝狄大少送的花耶!」海蘭雙手環胸,舊仇舊恨豈可一日算清嚴我唯一收到你老大送的,好像是二十六個白煮蛋!」
「呃,是嗎?」呵呵乾笑,手指又按下錄放影機的開關,「來聽下一個,聽聽是誰。」心裡也愧疚,他只想擁有她,卻從沒想過她想擁有些什麽。
錄放影機繼續忠實工作。
「少奶奶,是我胖廚老王啦!您上次不是說那道‘竹筍鴨舌’總做不好?我總算找到原因啦!快回來,我再教您重做,絕對讓您揚名海內外!還有,我又研究了許多新糕點,快回來嘗嘗啦!」
啪,錄放影機再次被停掉。這次輪到狄雲濤抱胸尋仇了。
「聽老王講,你學了不少煮菜絕招的!那這是怎麽回事?」食指點向一旁的蛋炒飯,他吃了三天!
「呵呵,家中沒材料啦!」她乾笑幾聲,忽地又憶起舊事。「喂,我還聽別人講,你每天溫柔地煮菜給一個人吃,說要供養人家一生一世,一輩子隻做菜給她吃哩!」
哼哼,她肯讓他吃蛋炒飯,已是皇恩浩蕩了!再說,這幾日他除了色性大發,只會埋頭大睡,每日拖著疲勞身軀下床煮飯的是她耶!
「哈哈,你吃醋了嗎?」他好笑地親親那張直冒酸水的唇,「我也煮菜給你吃了啁,雖說不過幾次而已,那也說明——嗯,我們先接著聽,等一下再討淪好不好?」手指一按開關。
「少奶奶,我是刀疤老李,」訥訥的憨語傳了出來,「您不是一直想坐船出海玩嗎?老爺子新買了一艘遊艇,等您來首航呢:快回來啦!」
啪,這次伸指按關閉鍵的是海蘭。
「狄老先生什麽時候買的遊艇?」她一點也不知。
「嗯哼,據說他是為了留住某一個‘他好不容易看順眼又看順心’的小女人,在那個小女人偷溜的那一天打電話訂購的。
瞧他的小女人一臉扼腕的表情,頓覺心中一爽,繼續吐出他爺爺指著他鼻子罵的話。
「他講了,找那個白癡女不容易,他不會平白無故放人走掉的。」
海蘭偷溜,他被傳回狄宅,被狠狠罵了一頓,將所有過錯全往他身上推,並放他「追妻假」,限他務必追回小女人。
「哇,他還是那麽嘴利,」竟說她是「白癡女」!
啪,又按下錄放影機開關。
「少奶奶,我是周嫂啦!我們大家都好想您!快回家啦!」
「我是王姨啦,少奶奶,您到底什麽時候回家啦!我們真的好想您!回家啦,不要同小少爺鬥氣啦,他其實很關心、很愛您的!回來啦!」
啪,錄放影機再次被關掉。
「對啦!我很關心、很愛你的!不要生我氣啦!」狄雲濤學著王姨語氣,對海蘭討好地一笑。
三天來,他不厭其煩地整日整夜在她耳旁呢喃「愛她」,讓海蘭直呼消受不了。
「我生你氣了嗎?」白他一眼,伸指又打開錄放影機開關,繼續傾聽。
「咳咳……」大人物終於粉墨登場亮相了。
「海蘭,你搞什麽鬼?!不聲不響地偷溜,可不是淑女會做的!算啦,快快回來,我便不與你計較,否則,我就將雲濤一腳踢出狄家大門!聽到沒有?
我告訴你,這狄家少夫人的位子,可不是那麽容易坐的!若不早些回來,到時候再去參加宴會丟臉,可別又哭紅鼻子!好啦,不多說,是好孩子就快快回家!」
放映完畢。
海蘭瞠大眼,不敢置信,「他威脅我耶!」
「是啊,被一腳踢出大門的是我喔!」狄雲濤苦笑,從來沒敢奢望過爺爺會真心接納他,可如今,爺爺不但敞開心懷接納了他,還當面向他道歉——為過去三十幾年的糊塗以及心結。
而這一切,都幾乎是他的小女人替他們打開的。
「可以也聽我講幾句嗎?老婆。」他虔誠地吻上那明澄的眼眸,「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一頭栽了下去,這輩子恐怕也翻不了身了。」
「哈,誰叫你大週末的還要加班!」億起那次的糗事,她還是有點臉紅。
「不,不是那次,早在那之前的一年,我就已經偷偷喜歡上了你。」
「我們見過?」不可能!她絕對絕對不會對一位大帥哥視若無睹!
「你沒見過我,可我看到了你。」目光寵著懷中的小女人,思緒卻飛回了那年的夏天。
「你在一間出版社的大辦公室裡,埋頭坐在一個角落裡,傻傻地笑個不停,吵得我好煩,」其實是心亂了,「讓我不能安心向社長請教經濟問題。」卻被老學者諄諄教導了一番。
也是那天,讓他的生活、思想都發生了很大的轉折。
「啊?我一點也不知道耶!」呵呵傻笑,她一看到有趣的書,總會情不自禁地笑個不停,常常止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瞅她。
「是啊,你怎會有心知道?你上街從不看人,只會去瞧瞧什麽好玩的小玩具、酸酸辣辣的小吃啊,哪怕是商場電視區無聊的垃圾節目,也能吸引你待上半日。」
少根筋的性子,讓他好笑又擔心。
「我高興就好——啊!你怎會知道?」他雇人跟蹤她了?
「因為我就走在你身後大約五公尺處啊!」也不知他那時發什麽狂,一到週末就在她住的樓下癡癡傻等,等她出門,就偷偷在她身後,陪她到處亂逛,「可你從不回頭瞅人家一眼。」
挺失敗的,她愛看美色,卻從沒發現到身後就有個大美男,等她隨時回頭欣賞。
「喔——你跟蹤我!」天哪,那她的一切,不都被探了個一清二楚?!
「對,你什麽小毛病我都知道!明明想吃燒臘串,卻不想花錢,只會試吃一番;從不吃無花果的人,卻隨手買了一大包;最讓人發笑的是,為了省下兩塊錢,不肯買購物袋,居然雙手抱著一大堆東西走回家!」惜財如命的小氣鬼!「恕我冒昧請問一下,姑娘你怎麽那麽視錢如命啊?」
結婚了也是如此,能省的從不亂花一分。
「習慣了嘛!」她不覺有什麽不對,「我小時候家裡很窮的,我又有三個弟弟妹妹,不省一點怎麽行?上大學的時候,我每月生活費只有我同學的一半耶!不視錢如命,我會餓肚子的。」餓肚子的感覺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為什麽以前從不告訴我?」心疼地摟緊他的小女人,眼中一陣酸澀。
「已經過去啦!反正現在家中生活好了,再提它做什麽?」淡淡一笑,只要家人幸福,她別無所求。
「對不起,我沒有早日找到你。」若他早一些能認識海蘭,或許她也不會生活得那般辛苦。
「喂,不必太感動,現在補償我好了,」星光在眼中閃爍,「小女子那麽可憐,給點兒錢吧?」伸出手,討好地笑。
「又搶錢啊!」她這愛錢的模樣,確實讓他傷感不下去,「我整個人、整顆心都是你的了,你還不滿足呀?」
「如果你給我一些鈔票,我會更滿足。」標準的小人得志。
「天哪,我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他仰頭望天——花板,頗有無語問蒼天之勢。
「抱歉,貨物售出,概不退還。」做什麽?後悔娶她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即知如此,也不悔當初。」不再逗她,輕輕在小女人的耳邊,細述當初他的矛盾、他的憤世、他的傷心,以及他對生命的嗤之以鼻;輕訴他何其幸運遇到她,是如何地為她著迷,是怎樣地渴望她!
那時的他,因為她,才又有了鮮活的記憶!
「所以那一天你是故意去叫醒我?」愣了半天,才輕吐一口氣,原來狄老大的心裡是這麽的——搖搖頭,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辭彙。「原來,那個首次見面不是無意的咧!」
「不,也許就如一句歌詞所講的: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運,終究已註定。那時我雖發瘋般地渴望著你,卻始終鼓不起勇氣上前去認識你。因為我怕,驚嚇到你。」
他細細啄吻那充滿活力的臉龐,輕笑,「直到那一天,你在我辦公室外的樓梯口呼呼大睡,讓我終於有了認識你的理由。」
「然後你就立刻抓住這個機會,用一包奶茶外加一盒冷便當,拐了年幼無知的我。」將手繞上他頸子,不滿地抱怨:「沒有鮮花、沒有白紗,我好笨!」
「可當時我緊張得要死!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甚至感覺不到我的心跳,我以為會等到我白髮驟生,我以為我已經等了一世紀那麽久。可你終於點頭說好,那時候我高興得發狂!」
憶起他求婚時的那一刻,不由長呼一口氣,倘若海蘭沒答應,自己將過一個怎樣的人生?
「咦?那時候我記得你很冷靜呀!」快速地拉她回她寓所打包東西、退租、選戒指、公證……害她以為自己得了妄想症——天下哪有那麽冷靜的新郎?
「我冷靜?我緊張得要死!」自嘲地一笑,「你知我為什麽不給你時間適應我,卻急急佔有了你,讓你成了我的人?」
細吮那溫潤的紅唇,他柔聲坦白:「因為我提心吊膽,因為我怕你會後悔,因為我怕這一切只是我的南柯一夢。」
海蘭不由自主地深埋進那眷戀的胸懷,啞聲道:「傻瓜!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嘲笑你?」
「不,不怕。是你給了我渴望了一世的幸福,你是我最想擁有的女子,我怎會怕你嘲笑?」她是他的靈魂,沒了靈魂,他存在有何意義?
「傻瓜!」她啞啞低語,酸甜湧滿了心田。
「現在還要問我為什麽要娶你嗎?」一切都因為愛。
「不問了、再也不問了!」是她傻,才感覺不出那深深的柔情,才看不到他無限寵溺的背後。「是我太愚蠢,以為說出口的,才是有保證的。」還一味地鑽牛角尖,自憐自艾。
「不,是我的錯。」輕輕吻去那眼中的懊悔,他搖首,「我應該什麽都告訴你,不該讓你心裡一直有解不開的結,不該認為一切都要到最後再說。」
「是喔,害我提心吊膽,早生華髮。」癟癟委屈的唇,她可憐兮兮地討同情。
「那我現在說還來不來得及?」是該讓他的小女人放下心中大石了。
「試試看啦!」她忙悄悄豎起耳朵,準備聽千古難得一見的「狄氏感性告白」。
嘻嘻,她盼了又盼,盼得心都疼了。
輕輕敲敲小女人不安分的小腦袋,他清清嗓子。
「我愛你,我會同你過一輩子,同你一起的幸福平凡,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渴望。我會記得送花給你,會煮菜給你一個人吃,會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會記得每年幫你慶祝生日,會買禮物給你,會——把我的人、我的心,全交你保管。」
一屋的安靜。
「海蘭?」皺眉盯著埋在懷中的小女人,有些慍然,不會又睡過去了吧?他生平第一次講得這麽感性,不應該捧捧場嗎?「海蘭……」
「啊,講完啦!」草草抬頭瞥一眼,以示收到,又將頭埋進他的衣衫裡。
「喂!你到底聽到沒有?」她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你會愛我一生一世?」在他發火之前,她問得細聲細氣。
「會。」他一下子安靜下來,柔聲回答。
「你會煮菜給我吃?」此時不追加條件,還待何時?慧黠的眼眸開始溜溜轉,「只准煮菜給我吃。」
「好。」
「要每天送我一束花。」她要把以前缺的全補回來。
「好。」
「不准再惡霸地不准我這不准我那?」
「好。」
「不准再逼我看恐怖片。」
「……好。」
「不准打擾我爬格子。」
「……好!」
「不准再二話不講地將我丟下。」
「好。」
「要記得陪我回家看望爸媽。」
「好,我們一起去看望爸媽。」
「要每天講一句愛我。」。
「好。」
「要愛我一輩子。」
「好。」
「要陪我逛街。」
「好。」
「星期一至星期日,我要看文藝片。」要多重申幾次,以免某人記性不佳。
「……好。」
「不准辦公時強行拉我陪你。」看他怎麽回答。
「……好吧!」
「我爬格子時不准偷襲我。」老害她進度受阻。
「……好、好!」
「要穿我給你買的白色衣服。」
「……好。」
「要……」
「你有完沒完?」忍住想掐死人的衝動,狄雲濤低吼。
「啊,快了,你別吵,讓我再想想。」看吧,看吧,本性一下子就要露出來了!
「還想?你一大堆的這個要那個不准,你還想怎樣?!」
「喂——」
「喂什麽喂!你這個小妖女!」實在忍不住,猛俯下頭去,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天殺的,這女人實在不能寵!
輕風拂上絲簾,遮掩那屋內隱不住的春意纏綿、笑鬧糾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7 17:24:20
第十章
一切,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
又是一個暖暖的秋日。
秋日的暖陽,寧靜悠閒的下午時光,輕揚流暢的音樂,手捧一杯醇香的咖啡,海蘭放鬆地癱坐著。
拿起銀匙,閑閑地攪動微熱的咖啡,閉目細聞那濃濃的香氣,她幾乎昏昏欲睡如果,沒有人來打擾的話。「我可以坐這裡,同你聊聊天嗎?」依舊的問語,依舊的嬌柔,依舊攆走了她的瞌睡蟲。
「好呀,請坐。」無論你身處哪一個咖啡廳,你都無法拒絕其他同樣身為顧客的要求。
何況,是一位美人兒的要求——愛看美色,恐是她一輩子戒不掉的嗜好了。
「這座咖啡廳我是第一次來呢!這裡視線真好,剛好能將狄氏總部大樓一覽無遺耶!」清清脆脆的鶯啼,帶著濃濃的驚喜。
「是啊,真好。」海蘭淡淡一笑,彷若時光倒流,又回到了那座咖啡廳,那座落地窗也正對鳴遠大廈出口的咖啡廳。
「你知道狄氏集團嗎?」美人兒歪頭眨著翦水雙瞳,眸中有著一吐為快的渴望。
「知道一點點。」她用手比出黃豆大的一點。
「哦,我也只曉得一些些啦!」美人兒也用纖纖玉指,比出花生米大的「一些些」,笑眯了漂亮的燦燦雙瞳,「因為我男朋友剛調到這裡上班呀!」
「真的嗎?」海蘭也睜大眼珠子,準備一起交換一下關於狄氏的,小道消息,以便打發快樂的時光。
「嗯,不過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而已。」她舉舉侍者送來的清水一杯,「所以,為了我倆的將來,我們要節省一切不必要的開支。」
「沒什麽啊,有時候,水的滋味是最甜美的哦。」她招手請侍者也送來一杯清水,「平平淡淡的味道,我喜歡。」
於是,她倆相識一笑,話匣子也便快快打開。
「……所以,我就只好答應要嫁給他嘍。」素面朝天的美人兒整整有些皺的上衣,輕快地講著她與男朋友的戀愛史。講到熱鬧開心處,她咯咯直笑。
海蘭也跟著笑開懷。
於是,咖啡廳內的人們,便莫名其妙地呆呆瞅著臨窗的一處,兩個笑癱了趴在桌上的女人。
「哇,你男朋友好有趣!」羡慕得要死,只因她嫁的那尾嘮叨蟲,越來越無趣,管人管得愈來愈緊。
「是呀,每次同他在一起,我都會笑酸了臉皮喲。」美人兒甩甩食指,笑得好不燦爛,「說了半天我的愛情史,你呢?你老公一定很愛你對不對?」笑眯的眼,瞄瞄海蘭鼓鼓的肚皮,「寶寶都有了喔。」
「別提啦!」她也笑著瞄著自己的圓肚,「被他管得快煩死了!」
「哈,其實心裡很高興對不對?對不對?」美人兒才不理會她的抱怨,逕自追問:「他是怎樣追到你的?」
「追?」回想起當初的糗事,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嚴他根本沒追,只用了一包奶茶外加一大盒冷掉的便當,就輕輕鬆松把我騙到手啦!」
「啊,真的嗎?」美人兒一臉的興趣盎然,「真的這樣子,那你老公一定是個出色的商人!」
「對呀,一包奶茶換一個老婆,很划算哩!」
「得了,其實也是你心甘情願,願者上勾吧?」美人兒才不理會她的抱怨,直戳她的底兒。
「是啊,表面上我不樂意,其實心裡樂翻天呢,因為我上勾,也是因為垂涎他的美色呀!」她笑著加上一句,「我老公很帥的喲。」
「哈,我男朋友也很帥的!」玉指點向窗外,「比狄氏總裁狄雲濤還帥哩!」
「啊?真的嗎?」海蘭大大的有興致了,好想見—見哪!因為她小說的男主角庫存不多了,得快點補充存貨才行。
「假的啦!」美人兒噗哧一樂,「天下沒有帥過狄雲濤的男人啦!」
「什麽?他最帥?!」腦中開始紅燈閃爍。
「嗯,重要的是,他很有男性魅力!」拉著長長的鼻音,美人兒雙手托腮,陷入少女的純純夢幻,「他的眼睛好迷人,因為眸裡注滿丁深情,他的笑容好霹靂無敵,因為太溫柔如水了……」皺一皺俏鼻,一臉的惋惜,「可惜他已名草有主,沒戲唱了啦!」
「你,喜歡他嗎?」問得小心翼翼。
「喜歡啊!」揚揚眉,吐吐粉舌,「但只是那種對偶像的喜歡罷了。不過,羡慕他的妻子倒是真的喲!」
「為、為什麽?」好緊張。
「因為他的深情全給了他妻子啊!想想看,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長得帥,又是那種鑽石身分,卻能一心一意地傾注深情在一個女人身上,甩都不甩其他的女人,只用盡全力地寵著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掩在鎂光燈之後,不讓任何媒體掃瞄到——這種女子是不是幸福得讓人羡慕死?能這樣顧及妻子的男人不多啦!」
她對海蘭招招手,一臉的神秘,「他們的婚禮我親眼目睹了喔!」揚揚頭,「我比那些擠破頭,卻採訪不到一點內幕消息的記者們幸運吧?」似乎參與了那場嚴禁記者採訪的婚宴,是多麽值得驕傲。
「真的呀?」在狄氏大宅重新舉行婚禮時,只宴請了幾位朋友,並沒有這個俏女生啊!
「哈,應該說我是在打工時,在婚宴上幫忙偷瞧見的。」一臉的得意,「狄太太好漂亮喲!」
「漂亮?」她不自覺地摸摸臉蛋,有些燙,第一次有人當面說她漂亮——咦?不對,她並沒認出她就是話題女主角耶!
「可是,我聽人說,狄雲濤的妻子相貌很普通的。還說就是怕丟狄家的臉面,婚宴才低調舉行、嚴禁拍照的。」嗯,這都是那時新聞的焦點耶!
「呀,笨!」美人兒又甩甩手指,一臉的不苟同,「一個女人被愛滋潤著,女人味最濃啦,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美啦!」
她翻幾個白眼,又道:「那些媒體記者太可惡了,不管什麽都亂寫一通!如果我是狄雲濤,也堅決不准他們採訪!不讓他的妻子抛頭露面,曝光在大眾面前,那也是一種深情的表現啦!那是在保護他的妻子耶!」
晃晃俏臉,續道:「同樣的,男人也只有在被愛圍繞時,才最具男性魅力、最帥了!所以說,我認為狄雲濤先生是最帥的男人,因為他愛妻子,他妻子也愛他嘛!」
「喔,那我不帥?」天外飛來一語,驚嚇了兩個趴在桌上講悄悄話的小女子。
「啊,你下班了嗎?」美人兒一下跳站起來,快快樂樂地投入不知何時站在他們桌旁、偷聽得一臉興致的男子懷裡。
的確很帥。
「是喔,看來我來得太不是時候,打斷了你的少女夢幻。」年輕男子輕擁著小美女,寵溺地捏捏她的俏鼻,「這麽大聲的稱讚別的男人,小心我吃醋喔!」
「嘻,菜肴裡一點點的酸味,就讓你哇哇大叫了,還夢想吃醋?小心酸倒你的大白牙!」美人兒笑咪咪地朝海蘭擺擺手,「我先走啦!有時間再聊喔。」
一對卿卿我我的愛情鳥,快快樂樂地飛遠了。
海蘭止不住歎笑,幸福,原來是這樣簡單。
秋日的暖陽,寧靜悠閒的下午時光,輕揚流暢的音樂,手捧一杯醇香的咖啡,加上美麗的心情,她昏昏欲——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等我!」清朗的男中音再次攆走了她的瞌睡蟲,伴隨而來的,依舊是在她頭頂開始作怪的大掌。
「是喔,你最偉大嘛!」抓下大掌,她狠狠咬上一口,「今日怎這麽早下班?」
懶懶地靠入他懷裡,任他笑擁著她。
早已不在意他人射來的眼神,有愛滋潤、被愛包圍的女人最美,不是嗎?
「因為熬不住相思苦呀!」他惡意地緊擁她一下,讓她痛得齜牙咧嘴,「怎樣?
寶寶今天乖不乖?」一副好爸爸的急樣子。
「乖,比你乖多了!」再咬一口大掌,「走啦,爺爺等我們回家吃飯哩!」
家的感覺,早已藏在心中。
「好。」他點點頭,扶她慢慢起身,擁著她緩緩踱向咖啡廳入口。
「先生夫人走好。」門旁的侍者微笑著相送。
幾年來,這咖啡廳的人們早已對他們見怪不怪。伉儷情深,是他們唯一的評論。
走出門外,習慣性地回頭望一下造形獨特的招牌——
蘭雲。
是的,這是他們的咖啡廳。
他說,要送她一處永遠的驛站,能讓她在裡面安心品賞咖啡的香氣,能讓他隨時找到等他下班的妻子,以及——愛。
「惜惜呢?」坐上車,他笑問。
「在家陪爺爺呢!」三歲的小女兒,最黏的不是他們這對生她的父母,而是疼她入骨的曾祖父。
「因為爸爸媽媽眼裡只容得下彼此,沒有我的位置呀!」小精靈眨著翦翦烏瞳,總是這麽細聲細氣地取笑他們。
「呵,懂事的寶貝女兒,是不是?」親親她額頭,狄老兄笑得得意萬分,「沒有小電燈泡,我愛怎樣就怎樣。」
因為沒有人跟他搶她的懷抱嘛!
「又在胡說了!」她捶他一拳,笑,溢滿了心。
幸福,真真切切地漫撒在他們的周圍。
以及,未來。
你,也在尋找夢中的愛情嗎?
那麽,努力吧!只要你不放棄地努力尋找,愛情,會給你一個喜劇的結局的。
夢中的愛情,也會成真……
—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