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寄秋]魅靈(四分院偵探所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08:08
標題:
[寄秋]魅靈(四分院偵探所之一)[全文完]
魅靈【四分院偵探所1】 作者;寄秋
愛乾淨是一種美德不是龜毛好不好!
這群姊不友弟不恭的傢夥,
受不了他的潔癖也不用將他掃地出門嘛,
要他去解救那個什麼「不是鬼的女鬼」,
這女人也真「鬼」得不徹底,
前一秒還活跳跳的像個人樣,
下一分鐘就只剩下洋裝一套加內衣,
她這樣變人變鬼變變變一點都不有趣,
累死他當起免費男傭伺候她,
吃飯他來煮,吃飽碗他洗,
連「蘋果麵包」都要他幫她款好好,
還想找到自己的身體還魂咧,
他看她這生活白癡會先餓到掛成真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08:44
序
好久不見嘍!
培文
討皮痛,又超級不怕死的培文,再度跟殘暴秋要來一篇序寫寫。
可憐的是,培文上次寫完那篇序後,便重傷未愈至今,肚破腸斷到藥石罔效,肚子上的皮膚尚缺一塊,未修復完整——這告訴我一個絕對殘酷的事實,當自己未達到舌燦蓮花的程度時,又沒有別人毒,記得先去喝下一箱的「芭樂松」及「年年春」,再去找毒舌秋一較高下。
阿秋阿姊,培文伏首稱臣,甘拜下風,別又晚上入夢來,打擾培文跟情人夢裏纏綿,在此先謝過哦!賣格來啊啦!
話說,這些天培文發生了個超級大烏龍,阿秋阿姊不是和敏兒、阿築姊、及慕臭頭合寫了「愛情十八限」的套書咩,讓培文直以為裏面H的部分會超級多,又香豔刺激火辣辣說,所以當培文看完四本書時,還有點給它小小地失望呢!
損友A:哦!培文,你好色哦!滿腦子黃色畫面。
培文:哇!一句話,三個字——想太多!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咧!
阿秋阿姊書中H的部分少之又少,始終輕描淡寫,如蜻蜓點水般,寫得並不會太露骨,本來想看看她的功力如何,會不會也是女尊男卑,結果……
直到勞動節隔日傍晚時分,跟徐姊太皇太后通過電話後,才明白,原來「愛情十八限」是著重「青梅竹馬」,呵!當場讓培文在電話這頭臉紅了起來,超監介的!
損友B:臉紅?!你愛說笑,號稱臉皮核子彈炸不破的人,居然會臉紅?那我不就會打麻將了!
(注:損友B是連撲克牌都不會玩的那種人說。)
培文:嗯,討厭啦!(手拿素帕掩臉,裝可愛中。)
咳……不搞笑了。
插播一下,惡魔秋不是有個「寄秋隨堂測驗卷」咩!當我把答案E去出版社給宜純老佛爺後,她居然說,秋看了會想K我!
哈!K不到,懶人秋跟和風一樣,是粉懶得出門的。
注:元氣大傷中,搞笑功力不足百分百,抱歉!
注:下回再來,女王秋的冷宮,我不去!
注:找不到獨裁秋說的那牌稿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15:05
楔子
狂病發作期
寄秋
唉!談到序就難過,能不能裝瘋賣傻裝羊癲瘋混過去,秋仔牙疼頭疼痘子疼,渾身是萬世絕症無可救藥,請讓秋仔轟轟烈烈的死去吧!
可惜奠儀收得不夠多,不夠嗚呼哀哉,所以秋仔又從棺材底伸出一隻顫抖的枯手,勉為其難的再活一遍。
前陣子家門口飛來一對燕子築巢,一家子日仰夜望地看著它們進進出出,街泥含草的好不辛苦,只為繁衍下一代累翻了,而我們也看花了眼。
後來巢築好了,兩隻燕子恩恩愛愛的窩在巢裏溫存,我們這一家閒人就在底下討論它們一共生幾顆蛋,興奮的情緒下輸鳥爸爸、鳥媽媽,而家中某笨蛋居然想把巢捅下來瞧仔細再放回去呢!
真是家醜!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笨到人神共憤呀!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某個深夜裏忽聞雛燕啾鳴聲,小燕子終於破殼而出,大家又開始猜測會有幾隻小鳥,一家人繞著數字問題打轉,恨不得攀梯子上去瞧個分明,親自餵食。
不過呢,不出三天,饑餓的小燕子紛紛張開嘴等著吃,是兩隻還三隻一直是我們的困擾,因為有只小燕子似有若無的存在著,總在哥哥姊姊們吃完才露出一點影,叫人著實懷疑是不是看錯。
小鳥們越長越大,小小的巢快容不下它們,細細的羽毛日益豐足,我們才能清楚而且肯定有三隻,並非常不車的必須小心門戶,免得天上一坨屎當頭迎上。
漸漸地,它們也長大了。
比較膽大的兩隻燕子已經開始試飛,膽小的那只畏畏縮縮的站在巢邊不肯動,看得秋仔好心疼,心一發狠地拿起竹竿趕。
可是秋仔現在很後悔自作主張,最後一隻小燕子學會飛行的次日,那窩燕子家族居然不告而別,連同以往在門前盤旋飛行的燕子也不見了,真叫人痛心呀!
大概所有的燕子都在等小燕子成長吧!季節一到就棄巢而去,只留下簷下一坨一坨的屎以為紀念。
人家說燕子築巢是喜事,會帶來福氣,那陣子秋仔拚命的買樂透看能不能沾點福氣當億萬富翁,但……
哼!傳言畢竟是傳言,秋仔被騙了,連兩百塊也沒中過。
還我錢呐!我的錢心肝喲!
無情呀!天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16:58
第一章
「尋找一個不是鬼的鬼?!」
這是什麼說法呀!
有點撲朔迷離,幾分詭異和離奇,似乎不可思議,哪有人抱著大筆鈔票只為尋找一個生死不明的人?!
或者說已死未死的活死人吧!一息尚存離死不遠卻無法擺脫生死輪回,飄遊在茫茫然的空間找不到回家途徑,空留無魂無魄的軀殼苟活人世間。
鬼,該是一種禁忌。
人們因無知而畏懼,清酒牲果焚香上告於天祈求庇佑,殊不知神鬼本一家,生存在同一縹緲世界,雲霧環繞九重天。
神與鬼在於天與地,一是更高無上,一是冷魅,本質相同卻遭人界迥異的對待。
令人聞之色變的鬼魅是害人的,這是世人加諸在無形體的注腳,「他們」的心屬於黑暗面,除了帶來寒冷和傷害再無其他,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而神明是受人崇敬的,人手三枝香看似虔誠,口中念念有詞的追名求利,不生懼意反而樂於親近,早晚三拜請絕不二話。
人與鬼的區別在於一生一死。
那麼鬼與神的區分又在哪里呢?不就是人死升天為神仙嗎?
何謂鬼,何謂神呢?
南太平洋海面上飄浮著一座白色小島,宛如北極冰山分化而出,白靄靄一片寸草不生,其上溫度足以凍死人,零下十度。
它的確是一塊浮冰,凝結成冰晶萬年不化,外觀看來如迷路的小冰山茫然無所依,順著潮流在海面上飄移不受重視。
沒幾人知曉它暗藏玄機,冰一般的外貌之下竟是一處人間仙境,處處綠草如茵,百花似錦,蝶影四飛無不繽紛,島內的風光仿佛罩著水晶反映出五彩六顏,美如虛幻。
愚昧者的眼只瞧見一座百公尺高的浮冰,鮮少人明白挖空的冰山下別有洞天,以棱線劃分出四個院落,佔據東、南、西、北四方位,分別為——
紫屋,紫琥珀與關頎之女紫願居所,年二十七。
綠房,綠水晶與季宇軒之子綠易水居所,年二十四。
青琉,上官日翔與關翊之子上官月居所,年二十四。
紅瓦,上官日飛與青翡翠之雙生子女上官可憐、上官微笑之居所,年二十四。
人皆畏鬼,但是,他們「四分院偵探所」恰巧與鬼為伍。
人言鬼魅不可近,他們偏偏反其道而行,視鬼如近鄰,甚至利用鬼來賺錢,為陰陽兩界搭起一道生人莫近的橋樑,暢行幽冥之間。
迷失靈,正是他們業務訴求的主流。
介於生與死之際徘徊的生魂死靈,迷失在不知名的空間不肯認命或是身已死卻不自知,東飄西蕩的四處遊走。
不是鬼的鬼表示此人尚未死透,類似植物人或靈魂出竅只剩下一具活軀殼,腦內的活動呈現半休止狀態,除了呼吸和心跳,其餘與死人無異。
放大的螢幕牆顯示來自各地的風俗民情、人物,表情各異的刻劃著人生百態,七情六欲皆落螢幕前的五雙眼中。
或嗔或笑或冷漠的注視新來的訊息,不太有興趣的做著自己的事。
因為見多了自然不稀奇,沒什麼新鮮的好吸引人的注意力,尤其螢幕上方占了大半畫面的那張大臉,真是叫人提不起勁呀!
「小紫願,你一定要繼承『紫色夢幻』的精神幫方叔的忙,這件事非常重要,攸關人類的存亡,幾百萬、幾千萬條生命都將感謝你的援助,千萬別像上回關掉方叔的視窗,你們還想逍遙一陣子吧?小傢伙們……」方拓先發制人。
一隻停在半空的手動了動,五根手指頭哥倆好的往回縮,嘟嚷的男音發出訕然抱怨聲,不平受到壓榨卻無力申訴。
每回都一樣的開場白,誰敢沒個分寸自作主張,頂多小使手段製造接收不良的假相,看這位「長輩」會不會知難而退,別老是要他們做白工收不到一文錢。
空白支票開多了也會失去信用,政治多變能向誰兌現,沒編此預算的政府只會畫個大餅讓人憧憬,真要送上請款單通常沒個下文,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
所以跟公家機構合作往往得不到什麼好處,空忙一場不說還得自掏腰包,吃力不討好難以獲得實際補償。
當然在場的每一位成員都擁有財力豐渥的後盾不怕沒飯吃,只是為了避免走入爾虞我詐的商界繼承人行列,能逃一個是一個,誰也不願扛個重殼累死自己,企業精英就留給野心家去搶破頭,不受約束的生活才是人生。
「方叔,你口渴了吧!要不要喝口茶休息一下?年紀大了別太操勞。」端杯一敬,一襲紫衣的美麗女子露出淺傭笑容。
嗯!溫度剛好,溫潤甘口。
畫面上的硬漢當場裝孬的垂下雙肩。「小願願別急著打發方叔嘛!這件事真的很重要,攸關……」
「全人類的福祉,造福千千萬萬的生命,能為後代子孫留一塊不受污染,沒有暴力的最後淨土。」琅琅上口的接下他的招牌演講稿,紫願笑得更溫柔。
「呃,這個嘛!你也曉得方叔是一板一眼的人,天生口才就不好,除了拚命捉賊的幹勁不輸年輕人,方叔的體力真不如前了,你們要是肯投效警界……」
又來了。
五個出色的年輕男女同時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怎麼還不死心呀!
「方叔,請長話短說,衛星通訊是以秒計價,浪費公帑有虧職守。」即使是自己人也要計時論價。
一顆隱形衛星造價更是不菲,必須比一般衛星軌道規劃出多條可供變通應急的私有軌道,不致發生撞擊事件或被美日強國發覺,其功能性更多元化,收集到的資訊更為豐富。
雖然也曾接收到來自外太空微弱訊號,不過以光年來計算,起碼十代以後的子孫才有幸接觸外星訪客,輪不到這一代憂心。
除非「客人」科技超越光年,否則不用加以理會。
「這點小錢也跟方叔計較呀!想當初紫色夢幻多有正義感,一遇危急事立即挺身而出,從不在乎其中有多少利益可得。」現在的孩子可勢利了,為人民百姓辦點小事還得付費。
但這種事不找他們又不行,非專業人士還無法辦妥,他哈腰低頭也得求到他們來接手。
當年的小小警官如今已升任國際特警專案小組組長,直接聽令國際刑警最高指揮,職位大過於當局局長,可任意調用行政資源。
若是情形危及國家安全,高至總統也得聽從他的調配行事,不得有個人意見。
因此他的地位等於國際組織在亞洲的代表,眾多警力任由他支配,是屬於預算最無虞的單位。
只是有現成的人才可用何必挖空心思去找人,只要他們有一個肯改變心意為他所用,那他何愁重大案件老是破不了,懸案一件又一件堆積如山叫人頭痛。
「時代不同了,方叔,你得可憐我們養這座冰山得花費大筆經費才維持得下去,我們離成仙的日子還很遠,需要五穀雜糧以助修行。」
「就是嘛!方叔,最近物價波動得好厲害,我們要未雨綢繆先積些存糧,不然第三次世界大戰一爆發,恐怕連水都沒得喝。」
長相雷同的上官可憐、上官微笑先後發表憂患意識,一個用電線剔牙不怕形象破滅,一個面對電腦下起命令調出損益表,計較方大叔這幾年來一共欠下幾筆帳未清。
敢製造呆帳不還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你們兩個小鬼少開口站到一邊涼快去,滿口銅臭味壞了願兒的靈氣,去去去,學學易水的勤快。」賢慧得讓人心痛。
一言不發的綠易水自顧自的將斜了零點零五公分的筆放正,無視那張痛心的臉拿他作文章。
處女座的潔癖在他身上展露無遺,一點點小瑕疵他都無法忍受,一有灰塵不立即清除會渾身難受,整整齊齊的環境他才看得順眼。
所以他不接工作時是四分院的廚師兼菲傭打雜的,不只綠房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連帶著其他人的居所也明亮無垢,光可監人。
「要我拿麥克風,擺上迷死人的笑臉還容易些,我一直認為我有當天王的本錢。」可惜他老爸打死不讓他抛頭露面,怕牽連他呆呆笨笨只精于算錢的妹妹。
「我有富貴手不宜沾水,龜毛阿綠愛動手就由他去,我們怎好掠美。」她這雙手剛上了護手膏,只適合炫耀不沾塵。
兩雙眼瞄向一旁勤勞的工蟻,自動的抬高雙腳雙手好方便鄙人做事。
「聽聽這像話嗎?你們壓榨自個兄弟不覺慚愧呀!」喝!還開始在指甲上彩繪,未免太閑了。
「不會。」
多麼理直氣壯的回答,連向來情感低溫的上官月都忍不住吊高嘴角。
以紫願為首的四分院各有各的專長,也各有各的怪癖好,以上官可憐和上官微笑最為活潑、率性,而綠易水較沉穩、內斂,偶爾愛嘮叨些。
上官月的性情沉冷寡言,還在娘胎便被以為是個女孩,尚未出生已先被迫不及待的外公、外婆命名,大家都篤定女兒肚兒圓圓准生女。
豈知上天開了個大玩笑,給了他如花的外貌卻是個男兒身,髮長過肩懶得修剪,從背後一瞧倒像個美女,常招來不肖之徒尾隨其後意圖輕薄。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為了保護自己不受侵犯,他的身手出奇得好,僅次於紫願排行老二,惹上他的人下場都非常淒慘。
「你們呀!真太不受教了,上官痞子教出的兒子果然跟他一個德行,盡會要嘴皮子不懂得尊重長輩,你一句我一句地讓方叔忘了重要的事。」
兩人互視做了個鬼臉,不當一回事的繼續挖鼻孔、繪指甲。
「願兒耶!你要教教這兩娃兒,油嘴滑舌難上得了臺面,鬼見了都不怕反而想欺上一欺。」搖著頭的方拓再度將要事擱下,先數落一番。
咦!他怎麼知道人善被鬼欺?
面上一訕的上官可憐和上官微笑羞於見人,自罰面壁的轉身,一個開始用腳指頭夾青蛙,一個對著小圓鏡修起分叉的頭髮。
總之就是沒將他放在眼裏,廢話一堆的人還是一堆廢話,反正他的任務一向不會落在他們頭上。
「方叔,你要我先教他們嗎?也許你下個月再來驗收成果好了。」免得他占去太多時間影響生意。
「好呀!好呀!我下個月再……」啊!被她拐了。「小願——你越來越頑皮了,戲弄起方叔來。」
「是越來越狡猾,沒瞧見她那雙狐狸眼專門算計人嗎?」邊倒垃圾邊碎碎念的綠易水小聲嘀咕苦。
「豈敢,我是擔心方叔的健康情形,偶爾放點事給手底下的工作人員做做,別太勞心勞力了。」活人的事管不完還順便管起陰間鬼。
咧嘴一笑的方拓聽不出調侃,得寸進尺的要求。「這碼事非四分院出馬不可,你隨便派個人借方叔用用,我保證一定有獎金,絕不開黃牛票。」
他的隨便一點也不隨便,直挺挺的眼珠子盯著某個人,意圖明顯得令人難以忽視。
「咳!咳!方叔,你還沒說要我們尋找何人,多大歲數,在何處迷失,性別為何……」
清亮的女音尚留餘音,一排資料條列的出現在畫面左下方,身高、血型、星座、嗜好等無一遺漏,仿佛婚友社的介縉詞,歡迎來電相會。
唯獨欠缺的是一張相片,模擬兩可的簡介僅能拼湊出大概輪廓,以素描方式簡單描繪出五官特徵,看來像通緝犯畫像並無神采。
可見繪圖者的功力差強人意,顯然出自生手所為,大約點出重點就算交差,潦草敷衍。
不過對四分院的人而言夠清晰了,以往他們所見過的形體還有扭曲破碎的,能見到完整的臉型算是造化,不致海底撈針毫無頭緒。
「願呀!方叔只信任你的本事,你千萬別叫方叔失望,全人類的幸福掌控在你手中,務必要儘快將『她』帶回來,遲了怕後果難料……」
平常在部屬面前嚴厲冷銳的方拓在這群「孩子」面前裝不了酷,太過崇拜紫色夢幻的緣故叫他威嚴不起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廢話、閒話、垃圾話一占腦的全倒。
要不是紫願當機立斷的切斷通訊系統佯稱斷訊,恐怕他會當上聊天室哈拉老半天,聊完內褲的尺寸還導不進主題。
反正有一份基本資料備著不太用得著他,真要詳細點他們會自己查,說不定得到的內容比警方更準確,可信度優於正牌軍。
放大的螢幕切割成七十二塊小畫面,有人有鬼的皆活躍於螢幕上,一波波湧進的訊號比波濤還洶湧。
接不接而已。
活死人村。
在人間與地府交接的三不管地帶,有一處介於陰陽之間的方寸之地,不歸陽間所管,亦不屬於陰間,獨立在小小的空間被世人所遺忘。
寸草不生,寒氣迫人,一半寒日一半陰月,照在魂身不見溫暖,只是一陣幽光。
原本是一片空曠的虛無之地,不知是哪道迷失魂落居此地,搭起草茅成屋便有了住戶,漸成聚陰之地,收留更多迷路的靈體。
這裏的魂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由居住最久、遲不投胎的老者為村長,因時日過久早已遺忘姓名,因此以鬼夫子稱之。
沒有歡笑,沒有喜悅,無多餘的情緒,面無表情便是他們唯一的表情。
冷冰冰的互不往來,你行我往各走各路,即使不食一米一糧亦不覺得饑餓,時間對他們而言是靜止的,如凝結的冰不再移動。
他們是一群沒有希望的活死人。
有的軀殼還在呼吸卻無行為能力,有的身體被惡鬼霸佔回不了家,有的根本忘記自己從何而來,自然無處可歸的繼續飄移。
最慘的是明知道身軀躺在何處,可是千方百計進不了自個的身,如同下了一層封印隔絕身與魂的結合,活著比死了還不如。
活死人村裏沒有歲月,遊來蕩去的活死人不知未來在哪里,兩眼空洞的似走似飄,永遠也走不出缺少陽光的活死人村。
或者說不願走進無望的世界吧!
眼睜睜的看著生命雕零是多麼殘酷的事,與其面對無法改變的事實,逃避是最好的選擇。
提早死亡的是他們的心。
可是近來的活死人村起了一陣騷動,死氣沉沉的活死人多了一項共通的話題,慘白的面容染上生人氣息,一群活死人好奇的圍觀百年來一大奇景。
這是一尊擁有人類肉體的睡美人,充滿彈性的膚觸,有著活死人所沒有的體溫,用鼻子呼吸。
但她卻是沉睡著,一如死人。
一日復一日。
沒人會去計算她出現的時日,因為活死人村的時間是停止的,日與月的輪替並不重要,它們同時存在於此地的上空,頭一抬便可瞧見陰冷的日月。
而缺乏生命力的魂體也從不在乎日與月是否存在,連自己都放棄了又豈會在意其他?!
那日活死人村的天空出現一道缺口,霓彩一般的霞光平空而落,一具活生生的軀體衝破村長的屋樑,毫髮未傷的飄浮床鋪上方好一會後才緩緩下滑。
好奇的喧嘩吵熱了平靜的小村落,或古或今的活死人紛紛采出頭詢問,迷失的眼神不再空洞茫然,無神地漫遊永無止境的空間。
他們口中只有一句相同話語——
她為何沉睡不醒?
「村長,你想她還要睡多久?」她溫溫地,皮膚又細又滑好象大娘的桂花油。
老邁的鬼夫子拄著拐杖輕撫及地的長須。「這種事得去問問鬼婆婆,瞧她給咱們活死人村送來什麼。」
「村長的意思是指那個在奈何橋上給人一杯水喝的孟婆?」那個壞心眼的老太婆,上回才想騙他喝一口呢!
「不就是她,陰與陽的橋樑就數她待得最久。」堪為一尊老古跡。
奈何橋上來來往往,受業報的下十八層地獄受刨骨挖心之苦,牛頭馬面腳鐐手銬上身,諒鬼插翅也難飛,為前世孽果償還罪因。
無功無過者在糾倫宮受五穀閻王的審判,隨即轉王十殿閻羅的肅英宮,由輪轉王送他們轉世投胎,再世為人,勿占了罪人的空缺平白受苦。
為免帶著前世記憶再次為人攪亂人間秩序,孟婆手中的那杯水是為忘塵,讓投胎者有個重新體驗生命的機會,不會兩代糾結不清釀成迷亂,徒留遺憾。
也有人稱忘塵水為孟婆湯,因為是孟婆親手盛上的黃泉水,黃濁的水色如同一碗濁湯,味道微腥不帶甘甜。
平實的孟婆有一顆善良的心,日夜為人盛湯不辭辛勞,巴望著他們都有個好未來,不要離魂失魄的徘徊幽暗地府,時候到了就該離去。
但是活死人村的活死人全是陽壽未終的,就算時辰已到也不肯去投胎,愁白了孟婆的一頭髮,苦口婆心仍得不到成效,因此她才會想盡辦法騙鬼喝湯,好讓他們早日脫離苦海。
不過她的一番好意不獲鬼感激,反而招來群鬼怒視她為惡婆婆,不許她進村來騷擾。
「這個女孩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一份子,可是她的情形卻與我們差不多,是個有血有肉的活死人。」相當棘手又不能不處理。
活死人村專門收容迷失在陰陽兩界的活死人,她既然能來到活死人村便是一種緣分,沒理由將她獨獨排除于外,任其軀殼腐爛生蛆。
沒得選擇的鬼夫子攬下照顧她的責任,由村裏找來手腳俐落的姑娘為她淨身,又吩咐幾名熟路的壯丁上陽間替她張羅流質食物,維持她基本生存的能源。
希望,由她身上漫散開來。
孤寂的活死人村依然孤寂,可是一抹渴望活下去的意念逐漸佔領村子,冰冷的心慢慢回暖。
他們也想要一副皮肉包骨的臭皮囊,重享走在陽光下的快樂,呼吸賴以生存的空氣。
「她有著漂亮的五官和修長身軀,住起來一定很舒服。」一位年輕少婦羡慕的捏觸她粉嫩臉頰,恨不得奪其舍以代之。
奪舍是常有的事,誰的力量大,磁波吻合便可奪取他人的身體,進而佔據。
「別趁人之危,在我的眼皮底下不准使壞。」同是天涯飄零客,何必為難。
鬼夫子的話一出,少婦不高興的化成一陣輕煙,驀然由門縫鑽出,心雜的想去尋找自己的身軀再當一次人。
「是人非人,村長當真要留下她?」他們稱之為鬼,而她……
唉!格格不入。
「不留下她又能怎麼辦,普通人是進不了活死人村,她既然來了,算她和我們有緣吧!」總不能讓魑魅魍魎吃了她。
「可是長久下去不是辦法,誰有閒工夫伺候一個活娃娃衣食住行,太常接觸陽間的事物對我們的幽體並不好。」
輕則灼傷,重則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鬼夫子思忖的擰了雙眉。「大家儘量吧!能護一時是一時。」
「非親非故的何必管她死活,瞧她健康身軀紅潤有澤,不如我們輪流借用上去玩玩,重新當個人。」一旁的小夥子興致勃勃的建議著。
此話獲得不少迴響,每雙無光的瞳眸驟然燃起對生命的熱情,希望能當一天的人。
「胡鬧,你們怎能欺淩新來乍到的村民,她也是迷失在混沌之間的一抹孤魂,你們要是欺她孤零零地無靠山,我就來認她當女兒。」
噓聲立起,見不慣他的獨裁。
「鬼夫子你太自私了,一大把年紀足以當人家的爺爺,好意思不服老的當起乾爹?!」為老不尊,愛搶鋒頭。
他一瞪眼的掃了拐杖頭過去。「誰說我老了,我剛來的時候比你還年輕。」
時光匆匆,人間的他隨時間流逝而衰老,而他的外貌也因此有所改變,所不同的是他能變回昔日的模樣,只不過為了稱職的扮演好村長的角色不得不裝老。
「時不我予,當年的你不能與今日今時相提並論,你想霸著她不讓我們用是不對的行為,我不信你不想回陽瞧自己死了沒。」
人有私心,鬼亦然。
「我……」他無言以對。
陽間已過了多少年,他的妻子兒女是否健在?少了一魄的他總想不起家在何方,依稀記得他有一位溫柔似水的妻子,以及乖巧貼心的小兒小女。
想他們想得心都痛了,可是他只能任思念麻痹了感覺,隨著外表的衰老不再有希冀,他知道即使自己還活著也時日無多了。
若有機會他真想回去瞧一瞧,但是一個不完整的靈體又能怎樣,他連第一步也跨不出去,他是無能為力。
「哎呀!你們快來瞧瞧,她的身體變淡了。」有點透明感。
「真的耶!會不會她也同我們一樣,變成有形無體的活死人?」可惜了,未能及時借用一下。
「難得活死人村有些新鮮事好聊,這下全玩完了。」又要回到沒有明天的空洞日子了。
雪白的肌膚開始淡化,由四肢轉為透明,纖細的骨架在消失當中,飄逸的烏絲在瞬間失去光澤,水嫩的雙頰呈現灰白。
像是一場流離的夢魅不著邊際,眾魂討論中的美麗女孩忽由有形體的人轉變成沒有溫度的魂魄,冰涼得如所處的環境。
幽然的嚶嚀一聲輕歎,微翹的蝶睫掀了掀,似有蘇醒之勢。
恍恍惚惚不知沉睡了幾個日夜,似乎很累的女孩始終提不起力氣睜開迷人雙眸,掙扎在清醒與夢魘之間,十指發出抽搐般的震動。
她是鬼不是人,一個即將面臨打擊的年輕科學家。
日是昏暗的,半邊的月亮閃著陰光。
迷惘的眼在適應它所不熟悉的光線,古老的木梁懸掛斷頭的雞,那一滴滴順頸淌落的鮮血滴在臉上,濕了原本紅潤的雙頰。
造價不菲的靈魂轉換儀器哪去了,她的圓形銀色實驗室呢?
還有為這項實驗而不眠不休的工作人員在哪里?
曲渺渺頭痛的扶著額頭喘息,但是下一秒她驚悚的瞪著自己的左手,不敢相信的重複做著同一個動作。
它,竟然穿過了身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24:03
第二章
為什麼會是他?!
由上而下,由下而上,怎麼排也輪不到他出馬,可是五根手指頭卻有四根指向自己,孤掌難鳴的綠易水因眾望所歸,擔任起全人類福祉的推手。
平時沒他擦擦抹抹地維持居住的品質,這幾個懶人精不與垃圾同居才有鬼,以為有點見鬼的本事就能使喚鬼來打掃嗎?
簡直是異想天開。
一張鬼畫符就要他尋找不是鬼的鬼未免強人所難,平凡的五官隨手一捉便有一大把,是人是鬼怕是沒有界線,要他從何找起?!
雖然不想接下父親的事業當個養尊處優的二世祖,可是他也沒想到會入錯行,硬被外表清純的狐狸表姊給算計,有計劃地培養他與眾不同的興趣,時機一成熟便捉他來湊數,還不許他拒絕。
保持整潔有錯嗎?
瞧他們一個個當他是史前蟑螂的態度令人氣餒,一粒沙落在桌面上也是髒汙,他順手拎了條抹布裏裏外外擦拭一遍有何不妥。
為了健康著想,一天打掃三、五回才能確保細菌零成長,他只要他們挪挪腳、合作點別製造髒亂,這樣也構成重大騷擾事件將他「掃地出門」?
希望他找回那個不安分的迷失靈後,四分院不致淪落為四座福德坑,要他們清理比登天還難。
自言自語的綠易水有著處女座的優缺點,時而嚴謹時而逗趣,處事細心卻過於追求完美,不容許一絲不正的畫面出現眼前。
諸如此時他的情緒瀕臨崩潰邊緣,極力忍受視覺上的不適,拳頭緊握的朝目的地大步快行,以免他忍不住想扒墓。
夜黑風高的晚上最適合作奸犯科,巡邏人家的屋頂賺點零用錢。
而他的做法正是用力踩過人家的屋頂,吵醒一塚塚屋主沒一絲愧疚,無視綠火叢生的身後有多少句護罵,他依然我行我素的走到其中一處的小土丘前,用腳踢人家的墓碑。
沒錯,這裏是一座墓園。
而且是年代久遠的那一種,東一塚西一塚葬得淩亂,有若亂葬崗,難怪綠易水每來一回臉色便沉下一分,巴不得把眾墳頭一一挖起重新安葬,四角方方規劃出工整的安樂園。
「我的討債鬼呀!拜託你別踢了,我在底下賭得正順風,一手好牌全叫你給踢散了。」都打到北風北了還來搗蛋,不能讓他好好打完最後幾把嗎?
現在的年輕人太不懂禮貌了,先死為大要尊重,否則後代子孫會缺鹽缺米。
「一年幾噸的冥紙夠你賭翻天了,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搬回金屋存放。」那座金屋還是他燒給他的,附贈俏婢美僕三名。
見錢眼開的刑老鬼連忙擺起笑臉,墳頭被踢歪了也不在意。「綠老大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惜,只要你一句差遣。」
有錢好辦事,人、鬼皆同。
「我要你找一個不是鬼的鬼。」對他而言應該是件容易的事,他鬼友甚多。
「天哪,你又給我出這什麼難題,哪來不是鬼的鬼?!」要賺他的錢真難呀!
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上哪兒找不是鬼的鬼,存心拿甩開玩笑嘛!
「別告訴我你的能耐只有這麼一點點,讓我瞧不起你。」深夜點燃一枝煙,綠易水只是叼著並未抽,像在吊鬼胃口。
好煙,味道真道地。「先讓我哈兩口啦!我保證絕不會誤了你的事。」
好久沒抽口真正的煙了,底下的紙煙絲一點也不夠味,淡而無味像在嚼蠟,害他一再戒煙拿煙當仇人看待。
呼!嗆喉,這才是煙嘛!
拚命將煙霧插向鼻頭的賭鬼不錯過任一道飄散的白煙,鼻翼大張吸了又吸,一臉滿足的吐出口鬼氣,一煙在手比神仙還快活。
悶濕的地底叫鬼也筋骨酸痛,上來透透氣也好,老是那幾個牌搭子,瞧久了會發酸,明月一輪多有詩意呀!
「最好別讓我失望,年久失修的墳頭可禁不起我多踩兩下。」他威脅的敲敲缺了一磚的墓碑。
訕然一笑的刑老鬼諂媚得很。「我哪敢讓你勞動尊貴手腳,哪一回不妥妥當當地為你辦好事。」
冥紙一灑,鬼也推磨。
「嗯!這是她的資料,你瞧瞧吧!」火一點,灰燼四飛,
人與鬼的不同在於鬼無法持實物,必須焚化才能送到他們手中。
打一出生即有識鬼能力的綠易水從未覺得鬼有何可怕之處,他們與人無異的在四周活動,只是缺少實體,除了臉色蒼白些,和人幾乎無異,若不細察容易混淆。
原本他只比常人多了一雙能識陰陽的鬼吻眼,但是識人不清的他卻在童年時期誤信了小公主似的紫願表姊,在—段腦力激蕩之下,他不僅能與鬼溝通並多了禦鬼的能耐。
以為不過是簡單的家族基因遺傳作祟,直到十九歲那年才赫然發現,才能是被刻意培養,先天天分加上後天努力全為了日後打根基。
那年他成了四分院一員。
「哇!小兄弟,你上哪找來這人的『生前』資料,她還是個人嗎?」什麼靈魂學博士、精神科權威、古文化研究精英、新世紀宇宙學博士……
嘖嘖嘖,二十出頭的小女孩真是了得,隨便一條頭街就夠嗆了,一般人努力了一輩子恐怕也達不到她一半成就。
智商高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像他當人當鬼都窩囊,活著時被妻子小孩嫌棄,死後無安身之處得勞煩善心人士出錢出力,修了座小墳不致風吹雨淋受日曬。
可是也因此欠下了一筆人情債,人都死了十年猶還不清,做鬼操勞地為人跑腿不得安寧。
他大概是陰間最忙碌的閑鬼,有空時摸兩把牌之外還得四處串門子,學女人家東家長西家短的探聽消息,以防不時之需。
一些鬼友老嘲笑他賤骨頭,死都死了還自找麻煩,鬼差都比他輕鬆。
「她還沒死,別詛咒我的案主。」他還期望能有個付他酬勞的「活人」。
大部分的迷失靈以鬼的形態活著,但是他們卻還未死透,只是忘了自己是誰,不知何去何從罷了。
「是是是,你的案主就等於是我的金主,刑老鬼我怎會和錢過不去呢!」他還等著拿錢翻本呢!
「知道就好還不趕快去查,少耍嘴皮子。」眼前的淩亂墳頭快讓他抓狂了。
「現在?!」為之一怔,刑老鬼慘綠的表情出現一絲錯愕。
他在急什麼?
「難道你要我多走幾趟好整整礙眼的死人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月色明朗如玉,皎潔得讓他看不清周遭的雜亂都不成,明明有規劃完善的示範公墓不去埋,偏要成千上百的擠在小上堆當中,誰家的祖先都快分不清了依舊亂葬一通。
一把火燒了不就乾淨多了,小小的罎子供奉廟中多清心,省得後人一鏟土一鏟土挖得滿目瘡痍,就為了撿幾根死人骨頭。
「別生氣、別生氣,老鬼我馬上去為你探聽,千萬別拆了我家的大門。」嗚!當鬼還要受人欺負,天理何在。
他不要活了……嗯嗯,他是死了。刑老鬼的一張鬼臉全發綠了,怪是嚇人地成了哭臉。
綠易水冷眸一睇的丟下肩上一隻布袋。「一個小時沒回來,這些金銀財寶就佈施給你的遠親近鄰。」
「錢……」兩眼倏地發亮,他摩挲掌心地想伸手一摸。
啊!
淒厲如夜梟叫聲的鬼嘯匆地響起,遠處的幾抹人形白影慌亂的退開,雙手掩耳躍上樹梢不敢靠太近。
「嗯哼!還沒辦事就想拿錢,你有幾魂幾魄可以拿來玩?」微泛紅光的五指撚著一截白骨,骨上白煙直冒。
少了手臂的刑老鬼含淚求饒。「你大人有大量別和老鬼計較,我一定幫你把事情辦好。」
「一個小時,別讓我等。」輕輕一彈,白骨化為輕霧又回到刑老鬼身上。
鬼是沒有知覺的,但是他們最伯禦鬼者的到來,小指頭一動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刹那間蒸發不留痕跡,連哀嚎聲都來不及發出。
刑老鬼對長期資助他賭金的綠易水是敬畏有加,偶爾開開玩笑還可以,但他可不敢隨便造次,鬼命雖賤仍得珍惜,他不想再死一次。
手斷了還能接回,反正鬼是無所不能,斷肢殘臂是常有的事不需要大驚小怪,攏一攏、湊一湊不就得了。
可是魂沒了就不用多說了,再厲害的鬼也會消失在天地之中,隨時間洪流淹沒。
身為鬼奴是不能有鬼格,他最實在了,斷手一接立刻化成白煙一道,鑽向地府,找一名不是鬼的女鬼,名為曲淼淼。
黑夜中有無數磷火流竄,忽上忽下、忽隱忽現的如點點螢火,寒風裏更顯陰森。
無風自搖的林投樹上鬼影幢幢,映在地上可見人形數道,有男有女地形成詭異畫面,但是他們的身影是靜止的,靜觀其變不敢擅動。
在世人眼中他們是無形的,沒有生命,沒有軀殼,沒有活在陽光底下的權利,只是必須清除的那種驚嚇人的魔物,以免加害於人。
殊不知鬼與人一樣有善有惡,不能以偏概全,他們也有良善一面,孤寂太久才想尋人開心,調皮的捉弄活人告知他們的存在。
換個站姿的綠易水順手丟棄剩下一半的香煙,冷眼旁觀一擁而上的孤魂野鬼為了搶吸口煙而大打出手,不加以制止的半眯起眼不去理會。
他的工作是找回一名迷失的女靈,將她送回本體任務便告終結,然後向政府請款走人,這些個鬼事不歸他管。
不過他很懷疑能否領得到酬勞,以方叔破產的信用來說,十之八九又是做白工,所以他才急著了結此事不願拖太久,忍著惡腥的氣味等刑老鬼帶回消息。
從不過問案主的身世和背景是他的原則,彼此牽扯越淡越好,他不喜歡有意外介入安排好的生活,糾纏不清的攀絲牽藤最令人厭煩。
最好各走各路不羅唆,不管人或鬼都少來煩他,原本的陌路人繼續陌路,相見不相識錯身而過,不再有交集。
他討厭處理善後,尤其是來自女人的愛慕之心和追求。
「滾遠點,別打我的主意。」一陣冰涼襲上足踝,他話音微沉不做任何動作。
一隻透明的手在冷喝下倏地縮回,似蛇滑行的繞過彎曲草叢,回到一位風塵女子身上。
在這裏,他是一頓豐盛大餐,充沛的精力似一道佳餚美食,誰都想嘗上一口補補陽氣,起碼不用見光死,膽大的不試上一試怎能甘心。
不論他來了幾回,總有一、兩個不識相的新鬼想來嘗試一番,仍對人間眷戀不巳。
時間在分秒間推進,午夜十二點的長針走向一的符號,一個小時的時限眼看就要歸零,不耐久候的綠易水倒數計時中。
耐心一向不是他具備的美德之一,時間一到他拎起以兆計算的冥間紙幣,準備當散財童子一灑……
「等……等一等……我……呼!呼!好喘呀!我的賭本……」就不能多等五分鐘嗎?
白煙一陣由地底冒出,漸成人形的凝聚,若不細察真看不出是個鬼,還以為是半夜不睡覺來求明牌的爛賭鬼。
夜已深沉,活死人村的夜晚才要開始,一半日一半月的歲月起了變化,自從「她」來了之後,日子有了不一樣的步調。
死人也有了生氣。
「有『人』要找我?!」
眨動靈活明媚的大眼,只記得自己名字的曲渺渺正用價值千萬美元的黃金手洗滌衣物,美玉一般的雙腳踩著發黃棉被套。
她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人,迷迷糊糊的不瞭解自身的變化為何和其他活死人不同。
時而虛無,時而實體,上一秒鐘飄浮在半空與屋簷間的梁燕玩要,無預警的身體會忽然變沉往下掉,十次有八次跌得鼻青臉腫。
次數一多她也學乖了,儘量不往高處飄,離地超過三尺就小心謹慎的注意身體變化,一有異樣馬上落地,絕不貪懶,心存僥倖。
不清楚自己的智商有多高,她來到活死人村後一切都改變了,沒有歲月可言的活死人村有了時間計時器,時間不再靜止停滯。
巨大的沙漏柱立在村子中央,分分秒秒確實無誤的恪盡職守,提醒每一個活死人時間的重要性,晨昏分明不得顛倒。
她甚至計算出活死人村的地底能量含量多寡,利用南北極的磁性扭曲日與月並存的現象。
以木柱上的刻痕來算,她已經待在活死人村二十九日,日漸西沉月東升,黑夜與白日的分野逐漸明顯,即使日月共存於天空之上。明暗分明光線照耀使活死人村的作息趨向正常。
他們開始習慣於日間走動,一入夜便各自回家,四處晃動的跡象日漸減少,無神的眼多了光彩。
而且多了交談聲。
在曲渺渺的穿針引線下,活死人的生活步向規律化,一本記錄活死人到來的時辰、姓名及特徵的村民簿因此誕生,不怕時間一久遺忘了自己。
活躍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展露無遺。
「是活的『人』嗎?不會和我一樣變來變去吧!」害她難以適應地得拜託老大哥、老大姊向上頭借衣借糧。
活死人村裏只有她一個需要人的食物和衣服,實在非常不方便。
「沒錯,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男人。」壓低的聲音十分曖昧,像伯人聽見似。
「男人?」誰會來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俊帥的小夥子哦!呵呵呵!看得我春心大動好想撲上前咬一口。」不帶惡意的笑聲聽來陰沉,鬼氣十足。
差點噗哧一笑的曲淼淼連忙掩住嘴。「張婆婆你七、八十有了吧!還學少女懷春呀!」
就算不是鬼也會嚇死人。
「哎呀!你讓張婆婆害臊了,想當年我那口子……嗯,那口子……怎麼想不起來了。」依稀記得有個男人對她呵寵有加,可是這會兒卻什麼也記不得。
滿頭白髮,猶可見年輕時風華的張婆婆抓著耳朵發愁,表情困惑地少了一魂二魄,無法聚精會神地懷想過往,只記得自個姓張,潮洲人氏,生有七子一女婚姻美滿。
活死人村的活死人都大同小異,不是少魂丟魄的怎麼會走失呢!帶著殘缺不全的魂魄四處流浪,最後才落腳此地,無一例外。
如今來了個三魂七魄俱在的活人怎不雀躍,一村子的活死人包括鬼夫子都前往村口「關心」,擠得水泄不通,擠不進去的張婆婆才趕來向曲渺渺通風報訊,看能不能沾沾她的福氣走近些瞧。
「想不起來就算了,不要勉強自己去傷神,免得白頭發越生越多。」沒有過去就沒有包袱,人要活在當下……
喔!她不算是人,是有自主意識的活死人。
「真的嗎?我又長出幾根白頭發?」真想找面鏡子來瞧瞧。
曲淼淼故做正經的數了數。「比昨天多三根,張婆婆要保重了。」
「三根呀!真不知道昨天的煤渣還有沒有剩。」她自言自語地煩惱道。
笑在心底的曲淼淼惡作劇的說:「人家說多吃鐵能讓白髮變烏絲,你不妨試試。」
她一聽真信了十成十,急忙的問哪里有鐵,渾然忘卻身為鬼不能進食,鐵山在前也啃不了半分,倏地一飄動作敏捷,不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
張婆婆一離開,曲淼淼收起笑臉的擰幹衣服,面露惶然的甩幹水漬掠上,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不知道如何面對未來。
剛由沉睡中清醒之際,她為身處陌生的環境而惶恐,害怕每一張毫無表情的冷瞼,急欲逃開卻無處可去,她忘了自己從何而來。
雖然她表面裝得很鎮定,極力融入這個三不管的邊緣地區,可是她的內心仍然空虛,像身體內某樣東西被挖掉似。
口中安慰著張婆婆別想太多,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機會,她願不計一切代價找回失落的一部分。
她不想當個茫然無知的活死人。
「到底是誰要找我呢?」她的心中有了期待。
擦幹沾濕的雙手,眉間帶著抹思索地朝村口走去,傳入耳中的嘈雜聲越來越宏亮,幾乎每一張嘴同時開啟、閉闔。
很慌很亂的定近,鬼聲鬼氣混濁了與陽間交接的缺口,她無法聽見來自人的聲音。
或者說他自始至終沒開過口說一句話,以至於被忽略了。
思緒有說不上來的迷亂,她想上前又怕是個失落,過去的她是什麼樣的人並不知情,她不曉得是否要回到以前而猶豫,有點想打退堂鼓。
也許她有著不快樂的過去,也許她飽受淩虐,也許她不是期待下出生的孩子,也許活著的她身有殘疾……
無數的也許快速的閃過她深藍腦海,憂鬱的畫面讓她越想越畏懼,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兩手環胸仍覺得有股寒意,心,縮了起來。
驀地,一道高大陰影遮住缺口的陽光。
她低著的眼,瞧見一雙大鞋立在面前。
「你是曲淼淼?」
好好聽的聲音,充滿溫暖的磁性,她被迷惑了。「我是曲淼淼,你找我有事嗎?」
背光的他瞧不出長相,她只隱約看見一張感覺非常男性化的臉。
「帶你回家。」看來她過得不錯,沒被這群活死人給食下肚。
「帶……帶我回家?!」感覺不出是喜是樂,心口酸酸澀澀的。
家,好遙遠的名詞。
「是的,帶你回家……」嗯?不對!她為何有實體?
剛沒瞧清楚的綠易水再度審視他的「貨品」,不太高興心中微漾異樣情愫,她不該是個有溫度的活人,讓他無法視她為貨的交差。
「你知道我是誰?」沒有欣然的出聲問,她有的只是滿滿的困惑和黯然。
必須藉由他人的口才確認自己是誰豈不可悲。
而且她又如何判斷他所言是真是假,她的記憶讓她缺乏敵我認知。
「你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科學家,十九歲即獲得雙博士學位進入國家科技館負責一組研究,研究內容不詳,現今二十一歲。」他照本宣科地宣讀資料上的簡介。
「我是科學家?!」她非常驚訝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從事乏味的科學研究。
她應該是個詩人或藝術家,從事與美有關的工作,而非刻板的與資料共處。
「你是,但是你用不著太意外,因為你一點也不像科學家。」倒像由露珠中誕生的晨光仙子,澄淨無垢地帶著無邪。
她的表情看來有點受傷,像是遭人蔑視。
「你最好準備一下,我們該離開了。」此處非能久留之地。
虎視眈眈的活死人聞著生人氣息露出貪婪,這些將死未死的迷失靈太久沒接觸過活人,身上已染著死亡味道,即使回魂還陽也活不久,垂涎他的肉體有何用。
可是她不同,她還活著。
這一點著實令人費疑猜,一個活人怎能生存在一堆活死人當中呢?
「離開?」她遲疑了。
好不容易習慣活死人村的生活,一下子要她脫離再去適應新的環境,她不知道調不調適得過來?
「難道你還眷戀這個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他沒好氣的橫睇一眼,不懂她在溫吞什麼。
「我……」
「什麼叫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你以為我們願意當個活死人嗎?」沒規矩的「人」。
「誰知道你是好人、壞人,瞧見淼淼可愛就想來誘拐,人心險惡不可不防。」誰曉得他安什麼心。
「說不定是鬼王派來的親信,見著咱們活死人村裏有生人想來搶,真是不知羞呀!」
臉皮抽動的綠易水額際微浮青筋,有股衝動想毀了這群迷失靈,他們實在吵得他無法集中精神思考,一句接一句地輕侮他的人格。
要不是同情他們魂魄不全他早出手了,哪容鬼口張張闔闔的叫囂。
「安靜點,你們想讓淼淼和我們一樣不死也不活的當個活死人嗎?」
中氣十足的鬼夫子一喊,嘈雜的鬼聲頓時一呐,人形白影幻化為綠火表示不滿和難舍。
「我也捨不得她離開,可是為了她重生的機會,我們不得不放手讓她回家。」家,是所有活死人渴望的歸處。
他們寧可死在親人身邊也不願孤獨的活著,生不如死的歲月最難捱,永無終點。
曲渺渺一喚,「乾爹。」局促不安的眼神是對未知的旁徨、舉棋不定。
神情一柔,鬼夫子不舍的拍拍她肩膀。「勇敢點,別放棄我們所沒有的機會,你跟我們不一樣。」
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哪能不難過呢!他心裏真當她是女兒來疼。
「可是……」真要跟他走嗎?
好難決定。
「普通人是到不了我們活死人村,真要害你也不用多此一舉,你安心的跟著他吧!」總有一線希望再世為人。
像他們都已經絕望了,以活死人姿態繼續苟活於世。
「乾爹,我……」
十八相送都沒那麼麻煩。
見不慣曲渺渺的拖拖拉拉、不幹不脆,等得冒火的綠易水攔腰抱起她,單手朝快閉闔的出口射出一道白光,行為張狂的將人帶走。
他的時間也有受到限制,再晚他也脫不了身,清晨時分的第—道曙光若破雲而出而他猶未歸位,他的肉體將會毀滅太阿之顛,重入混沌。
「鬼夫子,他太過分了,好歹讓我們和淼淼道別。」他們的活人朋友。
「就是嘛!筒直是個土匪,人搶了就跑……」
不語的鬼夫子默默獻上祝福,拄著拐杖輕撫長須,眼眶泛淚的注視慢慢消失的出口,心變得和他年紀一般蒼老。
日子又要枯燥無味了。他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24:48
第三章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你最好給我說個明白。」
氣急敗壞的吼聲一起,早早縮到天花板蜷曲成人球的曲淼淼直搖頭,十分害怕地表示她不知情,人鬼的界線她比他還糊塗。
可是看在底下臉色比鬼還難看的綠易水眼中,她的搖頭等於是一種挑釁,無視他的怒氣堅不吐實,故意裝傻挑戰他的底線。
哪有人會突然由實質存在的肉體轉為透明的鬼樣,大白天只剩下一套衣服在街上飄,整個人融化似地縮成一個光球往他懷裏鑽。
要不是他隨機應變的一把捉下,趁人眼花撩亂之際往垃圾桶一塞,這會兒不是被人當成瘋子便是變態,抱著女人的衣服上街晃,其中還有貼身衣物。
早說過不與當事人有任何不當的牽扯,一找著人便往國際刑警組織設立于臺灣的分部送,誰知半途發生了這件烏龍。
活生生的人怎麼會一下子蒸發為無形,叫他送不出去的暗自咬牙,只好將她帶回居住的大樓再作打算。
是誰擺了他一道?
是她還是毫無信用可言的方老頭?
「你不要那麼凶嘛!我會怕的。」他的眼神好象要吃人,她的魂都快被他嚇跑了。
「怕你的大……」好,他不氣憤,和顏悅色的和她溝通。「你先下來。」
「不要。」上頭比較安全。
下麵有老虎。
「不要?!」壓下去的火苗再度複燃,他兩眼噴火的瞪視膽敢反抗他的女鬼……女孩。
曲淼淼將身子藏得更角邊,沒有下來的意願。「你會活活的打死我。」
「你、說、什、麼——」他看起來非常暴力嗎?
綠易水不自知的雙手握拳,眼露凶光像要將她碎屍萬段、銼骨揚灰,毫無平時爾雅的冷靜,只因她不慎一起的鬼風掃落他收集的水晶娃娃。
「我……我是說你在氣什麼?是人是鬼你比我還清楚,何必費事的來問我。」她很無辜的。
「你……」
「是你說我的一魂一魄壓在他處不算完整,所以不記得曾發生過的事實屬正常,你一直凶我也沒用。」她也很想找回遺失的記憶,知道自己是誰。
如雷灌頂,恍然靈清的綠易水無力的垂下雙肩,低咒一句不雅之詞將自己往後一拋埋入沙發,神情沮喪的嘲笑自己失了立場。
的確是他的疏忽,急於將燙手山芋脫手,而沒想到她的問題,少魂缺魄的靈體會有部分記憶喪失,他沒注意到她茫然的神色裏有著迷惘。
她給他一種「麻煩」的感覺,而他的第六感向來很准,因此他才迫不及待地想將她丟給有關單位去處理,就算領不到酬勞也無所謂,只求她快快消失。
可是他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居然沒人來接手,連當初委託的方叔也不見人影,總部的回答是出任務,沒十天半個月怕難露面。
也就是說他被綁死了,至少有半個月得負責她的安全,在交差之前他必須保她毫髮無傷,以免自砸招牌。
難怪他要發火了,遷怒於人。
「呃,先生,你不要生氣啦!你要是不高興,可以把我送回活死人村,我絕無怨言。」和脾氣暴烈的人相處宛如走在地雷區,隨時都有踩到地雷的可能性。
「綠易水。」他是非常不高興她的打擾,可是卻無法如她所願。
即使他很想那麼做。
「嗄?!」他在說一種飲料名稱嗎?
現在的她根本不能喝水,只好婉謝他的好意。
「我的名宇。」非人非鬼的笨蛋。
喔!原來是她誤解了。「綠先生不生氣了嗎?」
她一副小媳婦的口氣不敢大聲,小心翼翼的神情叫他有氣難紓。「別叫我先生。」
「那叫綠大哥可以嗎?」她機伶的見風轉舵,先保住一條小命再說。
「隨便。」反正她最多只能待半個月,從此形同陌路再無關聯。
放下戒心的曲淼淼低視橫躺在沙發上的男子,發現他真的很好看,五官分明十分立體,有點外悍內精的銳氣,上唇薄抿下唇微厚,應該是那種重感情的人。
可惜性情不算太好,一點小事就容易動怒,她又不是故意弄壞他的東西,是他太凶才會害她嚇了一跳,沒個控制掃過橫櫃。
她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怎麼樣,不過環顧四周的擺飾,她不得不說他是個懂得享受的人,滿屋子的高級品仿佛樣品屋,高雅得一塵不染叫人不敢亂碰,怕留下指紋。
每天光是整理這屋子得花不少工夫吧!鐘點女傭的薪水一定不便宜。
「你還待在上面幹什麼,要我指天立誓絕不虧待你才肯下來嗎?」微閉著眼,他累得沒力氣一覷光球大小的長髮女孩。
他猛一出聲,以為他睡著的曲渺渺差點嚇得由天花板掉下來。
「我……我沒有衣服穿。」赤身露體怪難為情的,雖然她有種常裸睡的感覺。
「鬼要穿什麼衣服……」呃,她不算鬼,但也不是人。
早說她是個麻煩,果然應驗了。
「好吧!你要我燒幾件紙衣才覺得滿意?」待會他好上街買。
瞧!他又賠本了。
「紙衣穿起來很不舒服,沙沙地容易刮傷皮膚,一遇雨就化了……呃,紙衣好,便宜又耐穿,刮幾道傷口不算什麼,反正鬼不會痛。」
可是一恢復成人的模樣可會痛死人。
「你存心說來讓我內疚是不是?!」有得穿還挑剔,要不要上紐西蘭捉三頭綿羊刮毛為她制大衣。
鬼不穿紙衣,難道要請師傅量身訂做,一年四季各做上十二套才夠穿。
「我……我是說用不著麻煩,買幾件地攤貨燒給我就好。」她哪敢苛求,衣能蔽體最重要。
「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麻煩,鬼穿人衣幹什麼。」嫌他伺候得不夠周全呀!
「可……可是我也有變成人的時候,你總不能要我繼續穿紙做的衣服。」那不是很奇怪,引人注目。
冷眸一睜的綠易水有種請鬼上身的無力感,看他攬下什麼麻煩。「你是說你會時人時鬼,不一定維持一個模樣?」
「好象是這樣,我在活死人村時常變來變去,他們覺得很有趣。」看他似乎不以為然。
「有趣?」是困擾才是。
這下子不只是要買鬼衣裳,還得張羅人的衣服,酬勞未到手先透支,這算盤怎麼撥都不順手,他真讓那幾個沒道義的傢伙給害慘了。
啊!不對,不會要他一個大男人逛女子內衣部吧,他哪知道她的尺寸。
一想到此他的心都寒了,如刀的冰眸射向賴在上頭的黑影,考慮要不要找個箱子將她裝起來,省得他抬不起頭見人。
「我不知道當人的時候會不會有生理期,可不可以請你順便帶包……」
衛生棉。
「不。」她簡直是得寸進尺。
奇怪,他生病了嗎?臉都青了。「我吃飯的時候不能有海鮮,會過敏,還有沐浴時習慣用香浴球,牙膏是用這種廠牌……」
她不厭其煩的細數生活瑣事,一條一條的列開絕不含糊,聽得臉色不佳的綠易水益發陰沉,後悔受眾人所迫接下這個任務。
他終於明白喋喋不休的女人有多恐怖了,自說自話還能說得極流利,毫無自覺性地當是來度假,她真以為能悠哉悠哉等人伺候嗎?
說她記憶喪失嘛!井然有序侃侃而談,無一錯失的記住日常小事,渾然忘我的不知自己非人非鬼。
可是她的魂魄確實有缺失,不找回來她永遠不算完整,似懂非懂的少根筋,記憶版塊如缺角的拼圖總是東缺西漏,破壞整體性的完美。
「你說完了沒?」冷冷的聲音夾帶無處可發的怒意,他朝她勾動食指。
感覺一股吸力將她往下拉,無衣可穿的曲淼淼極力抗拒,由這個角落逃到另一個角落。「我……我不下去……」
「你想和我作對?!」疑惑的瞟了瞟泛紅食指一眼,不解為何對她起不了作用。
難道因為她不是鬼嗎?
不信邪的綠易水再度凝聚力量於手掌中心,紅透的光點由掌心擴散至整只手掌,紅光似血的發出妖異寒意,似邪似魅地帶來陰間氣息。
「人家是不好意思,好歹我是女孩子……啊,我的身體……」好強的力量,她快散了。
無形的拉力正對著她,強力吸盤似的拉扯幾乎要撕裂她的身體,意志堅強如韌的曲渺渺產生抗拒意志,不由自主的和他形成拉鋸。
那是一種自我意識的保護動作,躺在實驗室的另一個她同樣出現反抗意識,波動激烈的腦部運動令高科技儀器螢幕為之紊亂,心跳加速……
「快急救,先給她一劑MA三十六穩定血壓,腦波控制在正常指數。」
「是的,強森博士。」
MA三十六是靈魂穩定劑,剛發明尚在實驗階段的新藥,用途是控制精神病患不定時的發病,強行刺激腦波活動趨向正常。
但是在實驗過程中發現它有另一項功能,也就是用量過多會使人的靈魂脫離肉體,讓受實驗者能離地三尺注視躺在床上的自己,而意識依然清楚。
只是靈魂不能離開肉體超過十尺,一旦時間過久也會造成肉體的腐壞,終至無可挽回的地步。
而此實驗室進行的正是靈魂轉化研究,將受試者的靈魂轉入另一具軀殼,刺激其腦波反應看能不能改變生命體的本質,進而研討人類是否能以另一種形態生存,不受肉體局限。
但是在實驗過程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以致儀器螢幕出現短暫的不規則跳躍,本該進行實驗的兩個實驗體一死一昏迷,跳躍的電波波及正在記錄資料的觀察者身上。
這名靈魂頓失的觀察者便是主持這項研究的曲淼淼。
「博士,曲博士的體溫已趨零度,是否要加溫回暖?」體溫太低並非好事,隨時有可能發生異變。
「再等一下觀察她瞳孔有沒有放大,擅自加溫易促使細胞組織的猝死。」她的情形不允許過大的變化。
根據電腦的紀錄顯示,靈魂不在肉體內不宜維持正常體溫,需控制在體溫二十度以下的低溫,不可隨意回復正常溫度。
而零度仍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靈魂顯示器出現低量的紅點訊息,表示躺在平臺上的人兒已缺失部分靈魂,必須儘快尋回以免延誤了最佳時機。
腦部是非常重要的組織,一旦有損壞是永遠傷害,媲美愛因斯坦的天才科學家也會因此而殞沒。
「瞳孔沒有放大,但呼吸急促,腦波出現大規模的波動。」像是在抗拒某種巨大的力量侵入。
「給她微量氧氣,注意她心臟是否負荷過重,隨時補充體液。」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保持體內器官正常運作。
她還有不能死的利用價值。
「是。」
充滿液體的圓形玻璃瓶注入生命所需的營養,一滴一滴順著管線流入針頭插著的肉體,雪白的膚色如死人一般呈現灰白,除了呼吸尚存外完全看不出生命跡象。
儀器的嗶嗶聲不曾停止,床上的人兒也不曾清醒,快速翻動的眼皮表示她正在作夢,只是沒人知曉她在作什麼夢。
實驗室一行人員十多名為她的生命日夜無休,不敢掉以輕心的全面監控,若是這項實驗能夠成功,他們將揚名立萬,聲譽扶搖直上。
尤其是強森•安德列,他將是最大的受益者。
「博士,你好久沒到我那休息了,今晚要不要聚一聚?」一雙修長細白的柔荑輕撫上他的背,挑逗的釋放性的邀約。
強森表情一厲的揮開她的手。「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縱欲?!你不以克制一下嗎?」
「我想念你強而有力的身體嘛!誰叫你讓我上了癮。」雪麗•懷特沒有被拒絕的難堪,反而更貼近他,企圖挑起他的欲望。
「別玩了,再玩下去你會後悔。」他全心全意注視實驗室內的變化,無暇顧及身後女子的嬌嗔。
幾乎每個人都知道強森和曲渺渺的助理雪麗有染,唯一不知情的是掛名未婚妻的正牌夫人曲森渺,她太專注於工作上而忽略兩人偷情的明顯證明。
他們不只一次被人發現在實驗室苟合、廝混,每回總能若無其事地起身整裝,好象他們做的不是醜事而是實驗,正大光明的肢體交纏是在證明某種理論。
見怪不怪的工作人員早不以為奇,讓出地方不予打擾,有時還會掛上牌子昭告他人裏面正在「實驗」。
不過眼高於頂的強森並不愛雪麗,他貪得是一時方便,有個現成的發洩品何樂不為,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完全忽視她眼底深濃的愛意。
或者說故意忽略吧!她不是他要的女人。
「博士,曲博士的呼吸恢復正常,血紅素也回到正常指數,還需要供給氧氣嗎?」
「撤除氧氣繼續觀察,一有變化立即向我報告。」一回身,他吻住那張紅豔豐唇。
春意正濃,監控室內呻吟迭起。
隨即,兩具交合的身體規律的奏出亙古樂章。
在二十五度下,燃燒。
「你……你怎麼又變回來了?」
滿臉通紅的綠易水無措地僵直身子,兩手不知該放還是縮,尷尬的感覺到自個某一處生理欲望因柔軟身子的乍現而勃發。
他真的沒有任何侵犯意味,純粹是來自衝動的敏感感官動作,不由自主的展現最原始的立即反應。
明明是縮在屋角的頑強魂魄,豈料在他掌心的收勢中俯衝而下,尖叫聲伴隨著美麗烏絲弧畫成波,直往他的方向墜落。
原本該是收納在手心的幽魂瞬間聚成實體,沒作好準備的他根本來不及回避,掌心的吸力有多強,她衝撞的力量便有多大。
肉體碰撞的聲響僅在刹那間發出,不滿一秒鐘。
可是他卻花了將近十分鐘才肯相信一件事實,她不只是麻煩而已,而且是令人頭痛的大麻煩,存心考驗他的定力而來。
冰雪佳人在懷可說是美事一樁,氣吐蘭芷撓人心扉,眼媚唇俏春波蕩漾,只要是男人很難不心動。
而他是如假包換的偉岸男子。
勉強克制心緒,他的衝動硬生生的收回,他怎能對自己的案主出手呢!「監守自盜」的惡名會跟隨他一生一世,到死都無法洗刷。
君子不趁人所危,他不應該起了六欲之心,她只是一項任務,他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即使她雪峰如嫩筍,腰細似柳,美腿纖細有致,修長得有如出水美玉泛著光澤,發絲覆蓋下的雪背光潔無瑕,滑細不膩手,像結凍的新鮮奶油……
「呃,我的背有傷口嗎?」不然他怎麼撫來摸去,一再的「檢查」。
觸電般地將手收回,他表情極為震驚的呈現三秒鐘空白,不相信自己的手指會沉迷於她如脂雪背。
「你的身體很暖和,不像我全身冷冰冰像剛從極地回來。」這就是人的體溫吧!好懷念的感覺。
似乎沒有人這樣抱過她,給她足以信賴的安全感。
像是觸動心口柔軟的一角,他輕輕的擁著她給她溫暖。「因為你是鬼。」
「才不是呢!我現在又變回人的摸樣,照常理來說,應說回復到人的體溫才對。」可是她冰冷的手腳老是回不了溫,較一般人低了許多。
正常人的體溫是三十七度,而她卻維持在二十度左右,感受不到來自心頭的暖意。
她連心都是冷的。
「你的應該不代表常理,別忘了你是例外。」一個無法歸類的迷失靈。
說她是人卻有鬼的形態,指她為鬼偏有實體,忽人忽鬼捉摸不定,無從下定論。
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特例,介於人與鬼之間找不出根由,除非尋回她失落的部分記憶加以合聚,否則她異變的情形將持續下去。
有一些落寞的曲淼淼逃避地將頭埋入他胸膛。「我會一直這樣嗎?」
「不一定,看你的運氣好不好。」有人終其一生只能以靈體方式生存,眼睜睜地看肉體衰敗而死亡。
「運氣?」那是什麼意思?
「以你的狀況必須瞭解你為何一分為二,靈體與實體並存的現象是否能改變,我不知道造成你異變的原因為何,運氣好點找著你的本體便可合而為一,一切煩惱便可迎刀而解。」
「反之呢?」她不想一輩子似人似鬼的活著,除了活死人村哪里也去不了。
肩一聳,他儘量不去感覺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最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飄晃,回不到出事前的你。」
「這算好還是不好?」聽起來和她現在的情形沒兩樣,讓人心灰意冷提不起精神。
「對我而言非常不好,如果你再賴在我身上。」他不敢保證她不失身。
嗄!什麼東西硬邦邦的……「我沒衣服……」
「自己去衣櫃挑幾件,將就一下。」千金難買早知道,他不該為了避嫌丟棄她的衣物。
一向住在冰岩的他只當此處為一時的落腳地,很少在此過夜或做其他雜事,買下這層樓是貪它的清靜、視野佳,絕不會有飛賊宵小光顧,而且可防小人窺伺,因為警察局在對街。
本身不愛爭奇鬥豔的追求時尚,因此他的衣櫃從不曾塞滿過,幾件換洗衣服足以應付他的需要,不必掛滿名牌才顯得出品味。
不過他窮極無聊的媽常會來突擊檢查,要是平空出現幾件見也沒見過的名牌服飾和地攤貨雜掛一準,肯定是她的傑作。
根據他大半年沒涉足這間房子的經驗判斷,恐怕衣櫃裏頭有一大堆連牌子都還沒拆下來的新衣,各國皆有。
「你女朋友的衣服?」口氣微酸,曲渺渺沒有移動,十分舒服的微閉上眼,霸佔不屬於她的胸膛。
她想她的血液裏有掠奪天性,喜歡獨佔第一眼瞧上的「玩具」。
嘴角抽動,綠易水忍住不撫上她雪膚的衝動。「我的衣服,你可以下來了吧!」
「可是我穿你的衣服好嗎?」尺寸起碼差了一大截,肯定不好看。
「總比你什麼都不穿得好。」他為什麼要容忍她的任性?!
臉微臊,她用手掩蓋胸前風光。「那你把眼睛閉起來。」
「現在才來裝羞未免太遲了,你身上哪一寸我沒瞧過。」人就橫躺在他身上,他無法視若無睹。
古人有雲:玉體橫陳。他們大概沒試過何謂掙扎,在心動與榮譽感之中進退兩難。
而始作俑者卻裝出無辜的表情陷害於人,絲毫不覺扭捏地睜大一雙與世無爭的水眸,難以理解他深鎖的眉頭為何微沁出汗。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一直拉一直拉,我才掉下來。」她也是情非得已。
「你在怪我?」
她哪敢,他很凶的。「我要起來了,麻煩你頭稍微轉一下。」
「是麻煩。」她。
微快的綠易水嚴肅的將頭偏向左方,直視著一整排收集的水晶飾品,強迫自己忽視她那雙小手攀附肩膀支撐的力量,忍受她乳峰驀然刷過的悸動感。
他還沒死,自然感受得到女體在身上爬行的撫觸,她緩慢而小心的防他偷看,渾然不知她的慢條斯理對他而言是多麼殘忍的酷刑。
並非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子,十六歲那年早已喪失第一次,對象是誰他忘得一乾二淨,隱約記得不是很舒服,有種遭人強姦的感覺而沒得到快感。
那件事影響他甚深,至此對性有某種程度上的排斥,直到二十歲的夏天才有第二次經驗。
或許是天生潔癖的緣故,他對性的需求並不高,若是對方不符合他對乾淨的要求,他寧可自我解決也不願將就,活到二十四歲只交過三個女朋友,但都無疾而終。
而眼前非人非鬼的她卻勾起他少有的熾熱,光是看著她曲線優美的背影就想占為己有,想像她長腿圈住他腰際的力道,莫名的激情全湧上心。
突然,他羡慕起她此刻披在肩上的那件斜紋橫格襯衫。
「你的衣服太寬大了,我要打上好幾個結才不會鬆鬆垮垮。」這扣子好別致,縫上中國結形的盤拙。
「左上右下,你扣錯了。」她會不會穿衣服?!笨手笨腳地讓人為那件衣服叫屈。
「喔!要左上右下,難怪我老覺得怪怪的……啊!你怎麼知道我扣錯了。」倏地回頭,他依然背著她維持左偏的姿勢。
水晶器皿照出她完美比例的嬌胴,小腹以下文火上升的綠易水頓覺口乾舌燥。「我需要一杯冰水。」
「嗄!什麼?」天氣不熱呀,他的額頭卻在冒汗。
攏著一件長褲打算用皮帶系緊的曲渺渺沒發現褲管過長,一心二用的思索他的話意,一腳跨向前準備問個仔細,是不是她的體溫過低才感覺不到冷熱。
誰知腳根本還沒伸出褲管被絆了一下,重心不穩的想捉個支撐物的揮舞雙手,一道陰影早一步扶住她後腰,輕而易舉的解救了她。
「謝……」
英勇的義行不需要獎章,他索求的代價是一個吻,綿長而細膩。
可她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25:29
第四章
「阿綠,把你的頭皮屑掃一掃,我不想當柴魚片給吃了。」
橫瞪了一眼,雙手不離鍵盤的俊雅男子不斷叫出陌生的專有名詞,逐一清查和靈魂學有關的資料,認真的神情叫人以為他被附身了。
綠易水寧可一個人埋頭苦幹也不肯求助「專家」,一支雕刻精細的挫刀在他面前來來去去,修飾得十分優雅的指甲塗滿花草繪料,而他還在埋頭苦幹。
原則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不知變通累死是他活該,沒人會可憐他把牛角裝錯邊,人家向前沖他偏往後退。
瞧!玩到當機了吧!不開口求人都不行。
「嘖!你的外號叫電腦終結者嗎?報銷的部分我會住上報,別忘了拿錢來賠呀!」還好是該淘汰的舊機種,不然非扣光他的酬勞不可。
「幸災樂禍的人會有報應。」再被她扣下去他都要借貸過日。
上官微笑故作驚惶失措的舉臂高呼。「下場鈔票雨將我埋了吧!我罪有應得。」
死得其所呀!她的畢生願望。
「你想錢想瘋了,標準的錢癡。」即使怕鬼怕得要命,為了錢途她死不足惜。
怕風怕雨怕小鬼,錢膽最大。
「多謝恭維,小女子愧不敢當。」她惺惺作態的一手搭上他的肩,狀似親密的幫他挖耳屎。
「滾遠點,別來煩我。」也不瞧瞧她有多重,故意往他身上壓。
唷!嫌棄呐!「你對我好凶喲!人家的心都受傷了。」
她捉起他的手往心口一放,表示她的心破了一個大洞,需要「補償」,三千、五千她都樂於接受,絕不挑剔他小氣穿破衣。
「平的。」她該和她雙胞胎大哥調換名字。
「什麼平……哎呀!你真死相,居然吃我豆腐。」敢說她木蘭無長胸,瞧不起娘子軍嗎?
她報復性的擰了他耳朵一下,一張笑臉瞧不出絲毫惱意。
這就是上官微笑高明的地方,笑駡皆由人,我是笑面虎,背地裏咬人一口看誰敢倡狂,小心眼的不放過任何敢踩她一腳的人。
因此她在四分院的地位是專管財務,易進難出將錢守得非常牢靠,每件下單都得先核算一番才肯接下,價碼偏低的回去面壁思過,等湊夠了她滿意的數字再來委託。
所以她最討厭接熟客的工作,尤其是某位厚臉皮長輩的Case,價錢拉不高不說還得倒貼,讓她十分痛恨人才被濫用。
「上官微笑你夠了沒?!把你的貓爪子移開。」隨身攜帶兇器。
難怪她勤磨利,用來當武器正好。
「喔哦!阿綠,你得罪我了。」看她怎麼修理他。
要灌濃縮蒜汁還是在他身上作畫呢?廣告上標明永不褪色不知管不管用?就讓他愛她一萬年好了,算是小懲。
綠易水的臉色忽青忽紫的瞪著她手上的唇膏。「我警告你別在我臉上作文章,我沒你那麼閑。」
意思是他很忙,沒空和她玩遊戲,叫她毛線球叼著一邊涼快去,少裝模作樣擋他的光線。
籠罩著四分院的冰山具有透光性,仿佛一層明亮的玻璃隔開裏與外,除非是下雨的陰天才需要啟動照明設備,平時聚光的冰山會吸收太陽光轉化為熱能,底下的世界一如白日般光燦。
而光只會往內透不會向外散開,即使到了夜晚,也不會讓航行船隻發現海上有座發光的冰山,在進到對方視覺範圍前它就會自動移開。
必要時冰山還能潛入海底如一艘潛水艇,避開雷達的偵查發出反偵查電波。
所以成立多年的四分院偵探社一直未被發現,被混淆的世人都以為它存在於某一幢高樓大廈之中,沒人知道它的據點是在海上。
「好呀!你嘲笑我是個閒人,這下我非和你杠上不可。」反正她很閑,正好拿他來打發時間。
閒人有閒人的消遣方式,誰叫他膽敢招惹她。
「你……住手,別玩了……我的臉……」這個瘋女人真不講理。
「不要、不要,你要陪我玩,整個四分院都沒人好無聊,你來當我的模特兒。」啊!嘴太大了,要畫小一點才可愛。
怕打傷她的綠易水極力閃躲,可是仍被玩起來像瘋子的上官微笑畫了幾道。
「怎麼,我不算是人嗎?當我是空氣呀!」這小鬼越來越瘋了。
「表姊,你回來了呀!」
「表姊,快把這只猴子送回非洲。」
被兩人尊為表姊的紫願笑了笑的抖落一身風霜,剛由日本歸來的她還帶回一片櫻花,絕美的容貌有著縱容,寵愛著小她三歲的小弟弟、小妹妹。
以血緣來說,她和綠易水最近,兩人的母親為親姊妹,雖然同父同母所生卻各冠兩家姓氏,因此多代單傳的他們也繼承母姓,是名副其實的表姊弟。
而上官微笑的父親和紫願的姑丈是堂兄弟,在血緣上是遠了些,但是稱謂仍是表姊妹,叫表姊也沒錯。
「你說誰是猴子來著,未開化的原始人才會一口氣搞壞三台電腦。」上官微笑得意揚揚的告狀,略占上風的指著三台報銷的電腦。
「吵死人。」綠易水瞧見有只鬼隨著表姊回來,以她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
一察覺他發出疑惑的目光,肩一聳的紫願以眼神暗示他別插手,她自會處理。
「這裏沒有死人,只有死阿綠。」感覺不到死亡氣息的上官微笑向來遲頓,她識鬼的能力是五人中最差的,必須依賴輔助工具。
她很少出任務,除非有人開出一年不愁吃喝的天價,否則以她怕鬼的程度寧可在家裏念經拜佛,好保平安。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是她推託工作的座右銘,她只負責數錢。
「表姊,管管她那張嘴吧!」口沒遮攔,早晚會出事。
「我這張嘴可愛又討人喜歡,才不像沒人要的死阿綠只會玩死電腦。」她挑釁的嘟起小嘴巴,取笑他打小報告是沒用的。
「鴨嘴獸。」裝可愛。
「你……」可惡的臭阿綠,她一定要在他的咖啡裏放巴豆。
讓他瀉個過癮學教訓,得罪女人等於和天作對。
「好了,你們別再鬧了,叫客人看了笑話。」都二十四歲了還像個孩子。
「客人?!」有嗎?
突地,上官微笑的背脊寒了起來。
不會是……那個吧?!
紫願故意把話題扯開。「阿綠,你手頭上的那件事解決了嗎?」
「有點技術上的困難。」一想到那個吻,淡淡的惱色浮上眼底。
「還沒就說還沒幹麼咬文嚼字,我們不會笑你沒用的。」哼!眼睛會比我大嗎?瞪什麼瞪。
這年頭說實話的正義之士如鳳毛龍角,碩果僅存的她該立法保護,留做後世楷模。
「笑,別插嘴。」
沒有威色厲言,紫願只輕然的一瞟,嘴裏嘟嚷的上官微笑立即埋怨在心中。
一個小團體中總會出現個擁有領袖氣質的人,舉手投足間散發令人折服的魅力,即使不言不語也能叫人感受出那股不凡氣勢。
紫願是這個小圈子的中心點、聚光體,輕易的收服四個發光的男女為她效力,不問結果的朝她攏聚。
真正的王者不用武力使群眾歸心,她用的是智能。
「綠,把話說清楚。」一牽扯到國際刑警都不好收尾,尤其是方叔接手的案子肯定更亂。
「不是鬼的鬼,你還記得這句話吧!」她現在是人還是鬼呢?他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想她。
「嗯,我記得,是一名智商相當高的少女科學家,長得很秀氣。」有幾分淘氣。
是秀麗嬌美,吻起來像奶油蛋糕一樣可口。「她不是鬼也不是人,我無法分析她是人或是鬼。」
他大略的描述曲渺渺的現況,有意回避兩人所產生的曖昧情愫,他仍苦思著解決之道,沒法將她送回。
「是有些不可思議,案主無法提供你一些幫助嗎?」某些迷失靈的潛意識中會有自己所不自知的殘存記憶。
「我試過了,不行,她比一個孩子還難搞定。」憤然的語氣流露出無可奈何的寵溺,令聽者莞然。
「喔!小綠綠陷入情網咯,快買煙火來慶祝。」咻!討厭鬼終於有人要了。
臉色—陰的綠易水折起紙飛機,免得他出手打女人。
「笑,你安靜點,沒瞧見他臉都綠了。」和一個不是鬼的鬼談感情好嗎?
紫願心中的想法傳至身邊的「兄弟」,他的回答是:有何不可,真愛不應該錯過。
「他本來就姓綠嘛!不綠就不可愛了。」哈哈!綠蠵龜。
「你喔!老是不懂分寸,還不幫他查查。」事出必有因,笑最擅長的本事是追根究底。
不管是不是無頭公案,只要有一台電腦她便能通行全世界,隱藏再深的秘密也會被她挖出來,毫無遺漏。
所以四分院偵探社不只和死人打交道,活人的工作照接不誤,只要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我要收費,他……哎唷!你欺負我。」使用者付費嘛!她又不是廉價勞工。
「微笑,需要表姊幫你開機嗎?」微笑,是紫願臉上唯一的表情。
縮了縮脖子一揉後腦勺,賺不到錢的上官微笑兩眼含淚泡。「我被荼毒了。」
「還說。」真是學不乖。
「別再敲我腦袋了,我連線了。」為什麼她要跟著做白工,太不公平了。
十指飛快的移動著,視線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跳動的畫面快如閃電,幾乎迷惑了人的雙眼,變化萬千的色彩一閃而過。
一下子是KGB的陳年檔案,一下子是CIA的情報室,畫面一轉跳到FBI的資料庫,包羅萬象的高度機密唾手可得,就看她要不要而已。
最後她逛進國家科技館,輸入幾個符號下達指令,電腦迅速的讀出最新的研究報告。
「靈魂轉換研究報告書?」他們竟然進行如此高危險的實驗?!
「互調靈魂不是茅山道士的專長,這些科學家未免撈過頭了。」他們應該去請教中國道士才對。
紫願看了一下內容面露憂色。「綠,案主的靈魂轉換成功了嗎?」
「不,在我看來是靈肉分化不完全,她尚留一魂一魄在本體。」暫時未被取代。
「這就難處理了。」紫願思忖的微擰秀眉。「笑,查出實驗室的方位。」
這類的實驗室通常不設位址,以山區為掩護進行研究,就怕人探知其中的秘密。
「又是我!」她能不能罷工呀!
「別哀嚎了,待會叫阿綠幫你打掃紅瓦。」她的居所。
她驚恐的連連搖頭。「免了、免了,我習慣住在福德坑。」
「邋遢女。」他還不見得願意為她整理狗屋。
「潔癖男,你的樣品屋殺菌了沒?」直接住進無菌室更符合他對潔淨的要求。絕對無灰塵。
表情當下一皺的綠易水第一個浮上的念頭是買瓶消毒水。「多謝你的提醒。」
「不會吧!你也收斂一點。」有哪個女人受得了他,鎮日與清潔劑為伍。
輕哼一聲,他不予回應。
「這份研究報告缺了幾頁,這個迷失靈想要返回本體的確困難,她所注射的某種藥劑有嚴重的後遺症。」
看似普通的靈魂分離實驗,可是隱約透露著什麼,像是一種潛伏的力量蠢蠢欲動,準備在時機成熟時破蛹而出,佔領世界。
她的直覺從沒出過錯,相信這次也不例外,簡單的表面下必藏深流,陰沉得不見底標。
「有什麼後遺症,能不能加以補救?」綠易水過於急切的追問,顯現出他超越原則外的關心。
他已經讓自己撒出的網困住了。
「阿綠,你當真了嗎?」她不得不為他擔心,迷失靈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他案主的特例更低。
一個處理不當,剩餘的魂魄將會各自為政,分化出更多非人非鬼的形態,導致本體無法負荷龐大的力量消耗而提早衰老。
而衰老的結果只有一種,那就是死亡。
不管分化出多少魂魄,只要本體一結束機能運作,他們也會在瞬間消失,無魂無魄的不再有輪回,生命終止於這一世。
但活著的人必須承受永不相見的痛苦,沒有來世盟約。
怔了一下,他無法回答。「我希望她活著。」
輕嗔的容顏浮現眼前,他所想到的還是只有麻煩兩宇。然而他沒發現自己的臉上多了一絲罕見的溫柔。
「好吧!我懂了,我會儘量幫她。」事到如今她不出手也過意不去。
方叔這只老狐狸算盤打得精,故意躲著不出面要四分院接手,分明要他們當政府的暗樁,清除危害社會的敗類。
也罷,就當積積陰德,順便掃掃垃圾,「美麗的清道夫」又要出世了。
這街道,太髒汙。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遺棄。
踢著腳,坐在冰箱上,自怨自哀的美麗女子愁容滿面,她有著全世界都遺棄她的悲傷,兩眼茫然的盯著鐘擺左右晃動。
她從沒這麼孤寂過,仿佛一夕間失去寵愛跌入深谷,四肢俱斷無力爬起,躺在冰冷的黑水之中求助無門,仰望著白雲朵朵的天空等待死亡降臨。
幽冷的心發出嗚咽聲,訴說著寂寞和冷清。
孤零零守著一座空屋不是遺棄是什麼,二十四小時播放的電視只能固定在某一台,和新鬼一般蹩腳的她無法轉臺或關機,任由它一再說著無趣的笑話。
鬼不會餓,她可以一天一夜不進食也無妨,睜著眼飄躺在半空思索未來,讓時間由指縫中消失。
可是身為人的她卻難忍饑餓,腹鳴如雷地控制不住想進食的欲望,一直灌水壓抑空腹的難受,她以為他很快會帶食物回來。
誰知三天過去了他仍不見人影,一具多功能的銀色話機始終不曾響過,她不禁猜想自己是否被遺忘了。
等著、等著,她在睡夢中由人的形體又轉化成魂魄的模樣,一覺醒來發現頭頂著天花板不免一愕,東飄西晃又是一日。
也許是那一吻嚇得他奪門而出,鬼的氣息一向低於常人,難怪他會受不了。
可是他又不忘燒給她紙衣、紙裙備用,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像受到驚嚇,反而用一種令她臉紅的神色注視她,讓她不知所措的心跳急速。
現在她很煩惱要不要離開,萬一他一直沒回家而她維持人的形態過久,到時她豈不是真餓死成鬼,一輩子也當不成人。
她有預感她又要變化了,只是她走得出去嗎?
「我實在不想再穿男人過大的衣物走動,感覺像活動衣架。」
上—回她只坐電梯下樓就差點回不來,樓下的警衛伯伯當她是流鶯以棍棒驅趕,要不是他這主人剛好買了午餐準備上樓,恐怕她真要成孤魂野鬼無人收留。
因為那件事叫她餘悸猶存,因此她不敢擅離屋子半步,就怕走到一半又起變化,她不知如何應變。
不曉得以前的她是何個性,為什麼她對現代科技的一切非常熟悉,得心應手毫不陌生的運用自如,仿佛身體的一部分,沒有適應上的困擾。
可是關於人際關係方面卻生澀得不如一名稚童,總怕生的與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絕不主動找人攀談。
他說她尚未出事前是一名科學家,以她的年紀能做什麼呢?她的智商真的高得超過一百八嗎?是個享譽國際的靈魂學博士。
困惑與迷惘讓她找不到定位,難道她只能這樣過一生?
酸澀的心是憂鬱的,即使屋外的天空一片晴朗,寂寞令孤獨的曲淼淼突然想去走走,她想只是離開一下下應該沒關係,鬼也需要透透氣。
何況她還沒死透,擁有人的特質。
一躍而下,足不沾地的飄向門邊,她猶豫了片刻才下定決心,將手伸向門板
驀地,一陣強大的反彈力量將她彈回屋內,強烈的暈眩感叫她無法站立,頓感無力的虛軟不已。
一張黃色符紙映入眼中,上面有著朱砂所畫的鎮魂令,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對她,居然以對待鬼的方式囚禁她。
早該離開了,是她錯信了他。
黑暗提早擄獲她,虛弱的魂魄漸漸失去力量,透明的身子再度實體化,紙做的衣裙在刹那間成灰,她又成為無衣可穿的裸女。
昏迷前,她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響。
但她的心卻在門開時關上了。
是麻煩嗎?
她想是的。
「該死,你這個大麻煩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光長顆腦袋是擺飾呀!博士的頭銜你向誰偷來的,一定要我時時盯著才肯像個正常人……」
嘮叨不休的綠易水滿臉著急,兩手不停止的擦拭他心愛的水晶石,明明光亮如新他還是不肯罷手,這邊抹抹那邊摸摸地心不在焉。
可是他佈滿憂心的雙眼不曾離開過床上的人兒,一顆心為她的昏迷而高吊著。
她身上穿的是他為她買回來的衣服,為了逛這些女性用品專賣店他可是忍受了不少異樣眼光,硬著頭皮一家一家進出,就怕買回來了她不滿意要求退貨。
而在外頭奔波數日還不是為了她的事忙碌,他以為她都二十一歲了,至少不用他煩心,可以放她一人獨自生活,畢竟她擁有多項博士榮耀。
誰知她比一個孩子還難照顧,房子弄得亂七八糟不說還給他暈倒,真不知她父母怎麼教的,竟然教出一位生活白癡。
他該慶倖她沒死在他的地方嗎?要是他再遲半天回來,她不生病也難。
「唉!麻煩,真是個大麻煩,要煩到什麼時候我才能解脫。」她什麼時候才會清醒。
「再一天。」
一道冷然的男音驟然在他身邊一應。
眉微擰的綠易水放下潔白抹布走向床頭。「庸醫,她的情形怎樣?」
「求人的時候請客氣些。」要不是他的請托,神仙也請不來他出診。
「少羅唆,她為什麼會暈倒?」沒人會無緣無故暈倒在地,除非她的本體發生意外。
睨了他一眼,繼承父業習醫的上官月冷淡說道:「血壓低。」
「血壓低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明白些。」要她自備血壓計隨時測量不成。
「營養不良。」收起聽診器,他丟下一句令人目瞪口呆的簡語。
相信沒人會不懂其意。
「你說她……」該死的麻煩,她不找他麻煩好象很痛苦似地。
「喂她一點食物,別餓死自己的女人。」這年頭因饑餓而暈厥的例子不多見。
綠易水臉微漲紅的一瞪,「少管閒事,她不是我的女人。」
「是嗎?」上官月不以為然的留下一包葡萄糖以防萬一。
至少餓的時候可以含一顆,不致「餓死」。
「你那是什麼表情,好象我淩虐了她,故意不給她飯吃。」綠易水因心虛而惱羞成怒。
肩一聳的上官月回他一個無聊的眼神。「給她一根紅蘿蔔吧!」
意思是寵物也需要食物,別不管它死活。
「姓上官的,你的口氣很蔑人。」她是人不是兔子。
「還好。」只是有點瞧不起他的無知。
這點小事也好意思十萬火急的請他出馬,他當他很閑嗎?
表情發臭的綠易水朝他揮去一拳。「少用輕視的眼神睨人,我買了一冰箱的食物她還怕餓著嗎?」
身一閃,上官月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我懷疑她知道冰箱在哪里。」
「她並非白癡豈會不知冰箱,你看還滿滿地……」突地停下聲音,綠易水錯愕的看著一樣不少的存糧。
「是滿滿地,你確定她曉得看起來像牆壁的橫紋是冰箱門嗎?」若是他不拉開還真看不出來。
這……「我留了紙條。」
不可能看不見吧!
上官月似笑非笑的拾起一張泡過水、字跡模糊的便條紙,「你是指這個嗎?」
「你……你在哪里撿到的?」他明明貼在冰箱上。
他手一指,位置是冰箱下層的蔬果區。
也就是說掉在冰箱「內」了。
「什麼?!」
綠易水的臉,真的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27:57
第五章
「你到底在拗什麼?我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還想怎樣,我哪曉得天才科學家的你居然不知道冰箱的位置。」
這像是在道歉嗎?分明諷刺她空有知識卻無常識,連最起碼的民生用品擺哪兒都不知情。
欺負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有什麼好得意,光看她蔥白十指就該明白她從未做過家事,就算她知曉冰箱的位置也沒用,滿滿的生鮮食品她只認識番茄和洋芹,其他拉雜的肉類和蔬菜她根本叫不出名字。
別說要她煮了,但憑想像魚、肉「生前」的模樣,她碰都不敢碰一下,不吐給他看就不錯了。
「是我的疏忽沒跟你講清楚,可是錯都錯了還能回收嗎?沒跟你算食宿費就該偷笑了,沒事擺什麼譜裝聖女,我才是有資格發火的人。」
她哪有裝聖女,只是不想開口和遺棄她的人說話,有事當面講不行嗎?偏要做賊似地留紙條偷偷離開,她又不是那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做錯事的人應該低聲下氣的求人原諒,好言好語地解釋他為何遲歸,最少聽的人會覺得他滿有誠意,心軟的體諒他忙中有錯的小疏失。
哪有人惡聲惡氣擺張臭臉威脅,她在活死人村待得挺愜意,若非他硬將她帶回陽世哪來的食宿費,難道他願意收冥紙抵債?!
哼!繼續自言自語吧!懶得理他。
「你再給我不理人試試,要我吻出你的舌頭才肯開口是不是?!」綠易水樂意得很,教訓麻煩的女孩就要用非常手段。
「無恥。」臉一赧,曲淼淼羞惱的低下頭不瞧他。
「總算有反應了,我當你種在土裏當木人了。」不信她能一直跟他賭氣。
「你才是木頭。」話一出口她馬上懊惱地想咬掉舌頭,明明下定決心要和他劃清界線,怎麼又禁不起激。
說她是麻煩又何必理她,一時半刻她還死不了,頂多當鬼的時間長一點,少用人的形態出現。
反正當人當鬼她都出不去,多說無益。
被罵還笑出聲的綠易水顯然心情很好。「你還在記恨那道符不成?」
「哼!」她不記恨,除非她不是鬼。
「符令是上半年才貼上並非要關住你,主要是防止外面的遊魂進入屋子不肯離去,喧賓奪主地鬧得人不得安寧。」他自個都忘了有道符在門上,若有他同行或她化為人的實體時,符便不起作用。
他住所對面是一幢頗具歷史的警察局,辦案的員警多多少少會沾上些冤死的魂魄,同進同出形成極陰及極陽兩種磁性。
以他聚陰的體質,容易吸引流離失所的鬼魂,在無所依附的情況下往往會挑最佳的磁場環境居住,能與鬼溝通者便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質與員警差不多,百分之百的破案成功率更是一項誘因,死得不甘又嫌警方辦事慢的幽魂通常會找上他。
不過他從不接這類的案子,人有人的規炬,鬼有鬼的法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若非必要他絕不插手警方的事,即使色誘他也一樣不為所動。
他沒差勁到找不到女人發洩,與鬼交媾的下流事他不屑為之。
「強詞奪理。」他可以事先提醒她,別害她撞得眼冒金星才來放馬後炮。
「愛生氣的河豚,兩頰鼓鼓的。」他嘲笑的指指她鼓脹雙頰抹著桌子,清理她留下的餅乾屑。
「你說誰是河豚,把人家丟下不聞不問四天才來關心未免遲了一些,拿人當笑柄更是不成熟的行為。」她不要對號入座。
「開始說教了,你不覺得再長高二十公分才有說服性嗎?」他故意揉亂她的發,以身高淩人。
不服氣的曲淼淼頭一甩,讓幾根頭髮滑落地板。「個子高不代表權威,好好清理你的地吧!」
「你……你這個髒婆子,不能維持一下整潔嗎?」他怒氣衝天的彎下腰,先用手拾起再拿紙巾拭乾淨,保持一塵不染的明淨。
這世界已經夠髒汙了,用不著連居家環境也搞得烏煙瘴氣,隨手打理整齊有何不妥,為什麼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肯合作,只會製造髒亂讓他收拾。
女人可以生得醜但不能懶,可是美麗的懶女人比比皆是,而醜女人也不見得勤快。
像他面前這位不算女人的女人絕對是懶人之首,在一句不會,右一句沒學過後,睜大茫然的眼注視他,他就知道麻煩來了。
她不會煮飯只會打破鐵鍋,沒學過洗菜把菠菜一片片摘下泡在洗衣粉裏,接著露出驚訝神色質疑鐵鍋為什麼不堪使用,發揮研究精神實驗氣泡有幾種色彩。
有誰會因為做飯而打破鍋子,而且是鐵製成品,她居然能睜眼說瞎話地收起背後的榔頭。
她很聰明,甚至是狡猾的,總有無數藉口來為她的懶脫身。
而他成為她口中的全能上帝,除了她在使性子時。
「你真的有病耶!一點點髒亂都不能忍受。」在她看來夠乾淨了。
橫瞪她一眼的綠易水順手擦拭桌面上她剛才放杯子的浮水印。「不准再掉餅乾屑。」
「否則呢?」腳一縮,她怕他用抹布擦她的腳底板。
「否則你等著當鬼吧!」再餓她十天看她還刁不刁。
「哇!你這人心腸這麼惡毒,又想害我。」真伯他毀屍滅跡的曲淼淼連忙以指拈起一粒芝麻。
當鬼當人都已經夠可憐了還要遭人威脅,她也不想賴在他這兒受白眼。
「我警告你別再提起此事,除非你不願恢復原來的樣子。」他不會再為不知好歹的女人而愧疚,以前的她肯定非常不得人緣。
「真的有辦法不讓我再變來變去嗎?」不見驚喜,她不太有信心的表現狐疑。
也許是科學家實事求是的精神猶在,未經證實的結果通常有變數,太早安心只會傷心,冷靜是研究過程中必有的態度,以平常心看待不躁急。
而且她以這種方式生存已三十五日又七個小時,說不習慣是騙人的,既然失去過去記憶自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個人,她只能以現在的形態面對未知的自己。
即使她排斥自身的變化也無可奈何,難以控制的際遇是生命中的一大考驗,不接受都不成。
「你不恢復原狀我怎領得到酬勞?!這是我的工作範圍。」所有的迷失靈中當屬她最麻煩。
「現實。」她不滿的發出抱怨聲,心中有些微的失落感。
感覺像是被二度遺棄。
「因為人生就是一件殘酷的現實,沒有人可以活在夢幻裏,所以……」他語氣一頓,做了個要她起身的手勢。「洗、碗、去。」
「洗碗?!」她?
他在開玩笑吧!他還有碗可砸嗎?
「你有意見去向泡沫投訴,別說做飯的我虐待坐享其成的你。」他必須訓練她獨立,免得凡事要人代勞。
他不能照顧她一輩子,總有一天她會回到屬於她的生活圈。
一想到此,一股失落悄然進入心底最深的角落,在他不設防之際。
「可是我不會洗碗,鐵鍋的下場無法給你警惕嗎?」滑膩膩的碗盤看來好嗯心,像他那麼愛乾淨的人應該使用洗碗機。
瞧!她還沒完全喪失記憶,起碼記住幾件家電用品沒反璞歸真,建議他用灶火煮飯。
「那你要不要吃飯?」鑒於鐵鍋的下場,所以他要親自監督。
看她能搞什麼鬼。
曲淼淼委屈兮兮的說:「要。」
「請問你還在等什麼,要我備轎嗎?」休想博取同情,他的憐憫心缺貨。
「真要我洗呀!」
「沒錯。」
「不後悔?」
瞧她問得小心翼翼,謹慎萬分,他已經開始後悔了。「儘管摔破我的碗吧!」
「真的?!」一定有陰謀,他有那麼好心嗎?
「如果你懶得用碗吃飯的話,我絕對會成全你。」學印度人用手抓飯。
果然有下文,早知道他不好商量。
拖著千斤重的身子,慢吞吞的曲渺渺不習慣用腳走路,大部分清醒時間都是用飄的,因此她有一雙踩不得細砂的人魚腿。
屋子裏沒有砂,她仍用數砂子的步伐慢慢前進,五十多坪的空間讓她逛完一圈需要兩個小時。
因此有了人轎的產生。
「啊!你別當我是行李拖來拖去,很難看呐!」兩臂被高舉過頭,她像是娃娃機裏的吊高小賤兔。
「難看是你,與我無關。」直接往流理台前一丟,他一派優閑地等著她大展身手。
天底下沒有學不會的事,只有偷懶的骨頭。
多磨幾次就利了。
「你的行為好殘忍,萬一我的手斷了呢?」他當然無關,羞愧的人是她。
他倒了十西西的洗碗精在洗碗槽中,然後冷眼旁觀。「事實上你的手沒斷,所以別再拖時間,越晚動手油膩越難洗得乾淨。」
「但……」眼一瞠,她差點和吃剩的魚骨親吻。「拿開、拿開,好噁心喔!」
它死不瞑目的在瞪「兇手」。
嚇得往後一跳的曲渺渺跳進一具結實的胸膛,她難為情的仰起羞澀笑臉,小鹿亂撞的心跳聲大得驚人,雙手按著胸口伯人聽見。
她的無措和局促顯得特別輕媚,無邪的天真透著一股不染塵囂的靈秀,一眨一眨的明眸流露出純真少女的清新,不自覺的美令人心動。
怦然一動的綠易水沒料到自個會低下頭一啄,一如情侶般親密的掬取一泉甜蜜,順其自然的吻上她的唇。
就像磁石的兩端註定要相守,一拈上就難捨難分地忘了對立,互貼的胸背轉為擁抱,溫吞的火熾熱燃燒,誰還在乎有多少碗沒洗。
不過當兩人氣喘吁吁分開的時候,眼含情欲的綠易水多了一絲憐惜,故意裝出嚴肅表情將髒碗盤往她手上一放,另一手塞了塊菜瓜布。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絕不通融。
「綠……阿水,你太過分了,我是客人耶!」這人太奸詐了,吻完人翻臉不認人。
「是領不到酬勞的客人,以工代償。」他已經不指望政府會撥款贖人。「還有別叫我阿水。」難聽又粗俗。
「哪有人這樣的,我偏要叫你阿水。」哼!氣死他。
他一手捏住她鼻子不讓她呼吸。「你要我再吻你嗎?」
「我寧願你吻我……」她小聲的回應,不好意思直視他的眼。
「你說什麼?」笑在心裏,待訓過的雙耳比夜梟還靈敏,豈會聽不見她的嘀咕。
大著膽子的曲渺渺將手環上他肩膀,「以吻代工總成吧!我不要洗碗。」
「你喜歡?」值得考慮。他瞄了一眼她身後碗盤,心想該不該縱容她。
「呃,不……不怎麼討厭……」女孩子家哪能厚著臉皮說她愛死了親吻的感覺。
甜甜蜜蜜的,一股微醺的醉意讓人暈頭轉向,仿佛天堂在眼前爆裂成無數的星星,一閃一閃地閃爍心形光芒,令黑暗頓成藍天。
她喜歡他的懷抱,他的氣息和他的吻,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像一把牢不可摧的傘,輕易的罩著她擋風遮雨,讓人想去依賴。
雖然他有時很凶,脾氣那麼差,可是他很有責任感,即使找不到當初委託他尋她的人,仍是負起責任的收容她,為她張羅吃食。
先前的誤會是因為沒溝通,誰也沒料到會陰錯陽差的失之交臂,他囤糧時她正在休息,而她清醒時他卻剛好出門。
不過不能怪她眼盲,誰會把冰箱設計在牆裏,她一直以為那是一張貼錯的壁紙,十分突兀。
「一個碗一個吻公平吧!」他一臉吃虧的神情斜睨著她。
真正吃暗虧的曲淼淼滿臉不平的點頭。「盤子碗公不算對不對?」
「你說呢?!」他絕下會壓榨她,白飯營養高,適合小鳥胃口的她。
她認命的垂下頭,前額靠在他胸前,米蟲之軀能有何作用,只好任其擺佈了。
驀地,一陣冰涼的觸感由頸上傳來,她驚訝的發現胸口躺了一顆淚滴型的紫色晶鑽,以銀白鏈子串起垂掛著,仿佛流動著紫色生命力。
「呃,你可別會錯意,這不是送你的訂情物,我……我是暫時借你一用,你別想占為已有。」綠易水故做兇惡的神情掩飾不自在。
五十年後再還也沒關係,反正他又用不上。
「這是……」好強的力量,她覺得一道無形的靈光護住她的心脈。
「這叫『靈魂石』,當你身體起變化時它會發出警訊,淚滴垂下的方向會沁出紫色淚滴,你趕緊含在口裏十分鐘就不會形體透明了。」
他不想帶個人出去卻撈了個魂回來,而且還得為她準備兩個空間的衣服。
他臉上微臊,似乎在說著方便從事某件事,沒人願意抱著空氣親吻,自言自語像瘋子引人注目,溫暖的曲線十分貼合他的身體。
「水,你對我真好。」曲淼淼略微感動地眼中冒出水霧,笑中含淚的摟緊他。
暖意在眼中,他的粗聲粗氣含著狠下心的心軟。「少賣乖了,別把眼淚鼻涕往我身上抹。」
「人家哪有,我只是淚腺發達嘛!」她又沒有哭,抽抽鼻子嘛!
「哼!有誰比你更髒,四天沒洗澡都有異味了。」假意嗅了嗅,他掩鼻地推開她。
她直跺腳的指他冤枉她,有誰看過鬼洗澡。
「說你髒還不承認,現在的你可不是鬼。」而且秀色可餐。
包裹在他寬大衣服下的玲瓏身段引人心猿意馬,她要再不換上適當衣物,出糗的人會是他。
「你……」她哪有髒,不管當人當鬼她都保持一身清爽。
「別再嘟嘴了,我洗碗,你洗澡,洗完了還得帶你上街買衣服。」別再引誘他了,他的自製力變得非常薄弱。
多看她一眼,心底的欲望就多生一分,他不知還能控制多久。
「你要帶我上街?!」她興奮的撲到他身上,一點也沒發覺他的身子在瞬間僵硬。
「淼淼,你幾時變成八爪魚了?」他苦笑著,努力地將她剝開。
笑顏燦燦,她的高興染上了眉眼。「太陽會不會將我融化?」
「去、去、去,去把自己洗乾淨,你聽過太陽會將『人』融化嗎?」這個迷糊鬼。
「對喔!我現在是人。」她傻笑的挽著他的手,嬌憨微顯。
歎了一口氣的綠易水說了句「麻煩」,身一彎吻上誘人紅唇,他想他似乎愛上這個麻煩了。
唉!真是麻煩。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找到了、找到了,你瞧他在那裏。」還真優閑呢!陪美女散步沙灘上。
「那是什麼地方?」有海有山,活似度假天堂,難怪他樂不思蜀。
「嗯,我看一下經緯度……」上官微笑手指敲了兩下,海島型的地圖躍於畫面。「嘖!他實在太過分了,居然跑到加勒比海的私人小島逍遙。」
她也要申請公款去假公濟私一番,太久沒動一動會提早老化,二十出頭的她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快六十歲的老頭,說什麼也要扳回一城。
滑翔翼、水上摩托車、高空彈跳、深海冒險,她一定要去試一試,以免老了以後嘲笑自己俗不可耐,連一件年輕人的遊戲也沒做過。
「別作夢了,微笑,放大方叔身後十尺的黑色物。」要能逍遙他就不會苦著一張臉。
警界中誰不知道方拓迷戀紫色夢幻——紫琥珀成癡,即使她羅敷有夫,女兒大得足以繼承衣缽,他還是不考慮結婚忠於所愛,獨身至今不曾有過紅粉知己。
女人對他而言是災禍,而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避之唯恐不及的他哪有可能自投羅網。
唯一的解釋是逼不得已,局勢有變。
「不就是椰子殼嘛!清涼消暑又退火,每一個熱帶國家都有的水果。」前天她才喝掉兩顆,裏頭的椰肉剁碎當果凍吃。
「看仔細,別讓眼睛欺騙了自己。」有時眼睛也會騙人。
「我看得很仔細呀!不過多了一條天線……」咦!天線?!
椰子殼上怎麼多了一根條狀物,依照大小型式來看很像一台監視器,焦距似乎對著某人的大屁股。
「做事要眼明心細別毛毛躁躁,你沒發覺方叔身側的上堆出現異狀嗎?」若不細察真看不出一絲異樣。
不想被瞧扁的上官微笑再度調焦放大。「有一雙眼睛耶!表姊你真是厲害。」
「拍馬屁是沒有用的,要用點心。」紫願教訓的一彈她前額。
不高明的偽裝,太做作,明眼人一走過不難發現蹊蹺,平坦的沙地並非高山峻嶺處處有危岩突石,不尋常的土堆怎不叫人起疑。
老經驗的方叔幹了三十多年員警哪會輕易被矇騙過去,將計就計地的陪人家玩玩。
他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歲數了,再待個兩年就要退休,舒服的冷氣房不待偏要和小夥子搶飯碗,他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幹掉好坐上他的位置?!
唉!人家是熱血男兒,他是熱血老兒,那一身老骨頭還想糟蹋到什麼地步,身上十幾個彈孔還不夠威風嗎?
「有呀!我正在用點心,你要下要來—塊?」上管微笑嘻皮笑臉的撕了一塊比薩往嘴裏塞。
小洞裏爬不出大蟹來,這點心眼也敢賣弄。「微笑,你是不是少告訴綠一件事?」
「有嗎?做白工我也賠給他了,可沒有藏私喔!」她想不起來有什麼事忘了說。
貴人多忘事嘛!古有明文。
「那你告訴他有關他那位案主的事嗎?」小心眼的丫頭。
裝迷糊的上官微笑輕搔著頭表示不解。「孤兒,父母雙亡,天才科學家,億萬遺產的繼承人,你瞧我還有什麼沒有補上的?」
多棒呀!富婆呐!父母雙方的保險金還真不少……呃,說錯了,是真可憐呀!父母皆沒沒人幫著花美金,被錢壓久了也會腰酸背痛。
可惜她父母不早死依然健在,五十多歲了還硬朗得像花崗石,叫人非常想哭的早晚三枝香,祈禱他們快點老邁別拖累她。
每回跟他們出門她都有想撞牆的衝動,明明是大她好幾輪的「老人家」,可是臉皮保養卻跟她一樣光滑,害她平白老了幾歲被同輩化。
什麼你們母女長得真像姊妹,你真是他的女兒嗎?怎麼看都像小情人,該不會是外面偷養的小公館吧!
哇!她有那麼老嗎?
這些眼盲心也盲的瞎子,她再吃上十年鹽也不會和他們同輩,女兒肖母是基因遺傳,和父親走得近是人之常理,難道要她鬧家庭革命將兩人毀容呀!
「感情問題呢?」
上官微笑打哈哈的避重就輕。「科學家都是情感白癡啦!他們不懂情也不懂愛……」
接著她唱起黃梅調中的戲鳳。
「曲渺渺的未婚夫是強森•安德列,我相信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再混呀!橘子園都長出柳丁。
「呃,這個……嘿嘿嘿……」她訕笑的摸摸鼻子,有著被抓包的尷尬。
「再笑呀!等少顆牙時別叫我救你。」她一定會袖手旁觀,啃著瓜子泡花茶,看戲。
她硬拗也要拗出個理。「有未婚夫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們霸王先上弓先馳得點,把人搶到手再說。」
「我們?」想拖她下水。
「『我們』四分院的人可不能搶輸人,不然會被人家笑的,『我們』要團結一致搶人,不讓阿綠遺憾終生。」她情緒激動的喊起口號。
當然有你咯!表姊,總不能只死我一個吧!她絕對不會少算她一份。
有福分一點,有難大家當,自個姊妹用不著計較,魚要挑肥的宰,吃肉喝湯統統有份,魚骨頭拿去烤一烤還能當魚酥吃。
「微笑,你讓表姊非常失望。」發出幽然歎息的紫願朝她搖了一下頭。
她微愕的怔住,不解此話的真意在何處。
「虧你是我一手調教出的電腦奇才,為什麼你沒法由點連出面呢?」可見她大處精明,小事迷糊。
「點和麵……」她的三角函數最差了,別考她數學習作了。
她暈頭。
「難道你看不出方叔正在追查五年前發生的華人科學家雙屍命案嗎?」笑不笨,不難聽出她的暗示。
一道閃光擊中她大腦中樞,眼底有絲了悟的上官微笑愕然的問:「你是說涉案之人是最親近的人?」
「想想誰是最後的受益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笑眼眯成彎月,彈了彈手指,最後的受益人不就是丈夫嗎?
呵……她要趕快巴結阿綠表哥,幫他把美金弄進家門口,她會念在一表三千里的份上幫忙搬。
嘻!錢呐!
溫暖又多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30:05
第六章
「你看我穿這件好不好看?鈕扣很別致還雕上花耶,手工真細。」
「太露了。」
「那這件蘋果綠的衣服怎樣?它有縫上荷葉滾邊非常俏麗,讓我看起來像青春洋溢的少女。」
「胸口太低。」
「粉桃色的洋裝總沒話說了吧?端莊秀麗又不失活潑,能秀出纖細的腰身。」
「裙子太短。」
「米色的露肩羊毛背心搭配直筒的緊身牛仔褲呢?喔!你別開口讓我猜,一定要我別賣肉了,三夾板的身材用不著丟人現眼。」
「你知道就好。」綠易水口氣不悅的道。
「喂!你有沒有搞錯,衣服穿在我身上與你何關,管東管西比我老爸還羅唆,到底是我買衣服還是你買衣服?」
真是不上道的傢伙,一整個下午逛了不下十數間服飾店,走到腿酸腰都直不起來才買兩件衣服,曲渺渺真不曉得他在彆扭什麼。
沒有一間店沒被他嫌過,售貨小姐臉都發紫了還不知收斂,批東評西說人家店裏沒好貨,專賣一些低級品教壞時下的青少年。
他沒被人吐口水簡直是奇跡,一件網狀的小可愛居然也能說成傷風敗俗,頭一撇不許她瞧,盡拿上黃色、灰藍色的套裝要她試穿。
說實在話,她沒讓他氣到吐血是她修養好,不跟瘋子一般計較。
就算她以前是科學家也不必包得像肉粽吧!他選的那些衣服根本是給上了年紀的公務人員穿,與她的年紀完全不符。
她二十一歲不是五十一歲,距離「老」還很遠,不用急著為她準備三十年後的衣眼。
「付錢的人最大。」綠易水—副我說了算,不得有異議的自大樣,再度批評她手中的衣服沒深度。
衣服的功用主要是遮體、保暖,並兼具美觀突顯一個人的特色,與深度有什麼關係?!
可見他是因個人喜好來下定論。
只是他的眼光不見得好到哪里去,挑來撿去沒一件像樣、連一旁的歐巴桑都吃吃偷笑,二話不說的買走他嫌棄得要命的衣服。
他眼中的俗不可耐卻是人家的珍寶。
「神氣呀!大不了記在帳上,等我恢復了記憶再還你。」她又不是沒錢,聽說她繼承不少財產。
只不過她一時想不起密碼帳號,無法提領。
「要是你一輩子恢復不了呢?這筆帳我向誰要。」少根筋的她也很可愛,不一定要回到原來的模樣。
據資料指出,以前的她是個刻板乏味的女孩,一心惦記著科學實驗,從不與人往來,生活圈狹隘得連共事多年的工作人員都喊不出名字。
她是一個天才型的科學家,麻省理工學院的高材生,擁有傲人的才能和智商,是各界爭相網羅的人才,想改變人類的歷史舉手可得。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是個女孩,舉凡女孩子該會的一切她統統拋卻,僅以科學家的身分局限自己。
讓她變成非人非鬼的研究大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敗。
「你這人心腸太壞了吧!幹麼詛咒我不得好死。」他應該給她信心而不是落井下石。
「胡扯,誰說你會死來著。」他不會讓她死,在他活著的時候。
「地藏王菩薩。」
為之一愕的綠易水當場說不出話來,她幾時又和文殊菩薩交好了?
「我乾爹和地藏王菩薩三千年前是八拜之交,所以他來指點我。」離開活死人村一些時日,她倒有點懷念了。
「你是指活死人村的鬼夫子?」
「他們說我半年內不靈歸肉體,那麼我的魂魄和身體會同時死去。」距離他們口中的半年剩下不到三個月了。
所以她要快快樂樂的過完剩餘的日子,就算盡最大的努力仍挽回不了亦了無遺憾,至少她曾開心的活過,沒對不起自己。
輕擁著她,他沉痛的眼中映出她的豁達。「別想太多,逆天殺鬼我也會留你一命。」
「命在了魂卻不在有何用?如果有一天我真成了活死人,你來幫我解脫吧!」她不想活得那麼辛苦,毫無目標的漫走。
「命留,魂也留,你敢瞧不起我的本事?!」他經手的迷失靈沒有無法安回本位的。
曲淼淼的眼底閃過一絲超齡的沉靜。「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見過最麻煩的一個。」害他連人帶心都賠進去。
「麻煩還吻我,真沒節操。」她不高興的要推開他,不想當「麻煩」。
「誰叫你是我的麻煩,讓我拒絕不了。」他寵愛的揉揉她的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明明惱著他,偏偏沒法惱他,心口微泛著甜意。「你喜歡我?」
「神氣呀!你可以更得意一點,平白讓你賺到一位全能男傭。」他學她的語氣自嘲。
洗衣、拖地外帶煮三餐,包吃包住包當她的男朋友,他該做的事幾乎都做了,實在想不起什麼沒做,除了陪她上床。
「水,我也很喜歡你,等我死了以後你一定不要忘記我。」她希望有個人記得她曾經活過。
他狠敲了她腦門一下。「再胡說我先讓你當鬼。」
「很疼呐!你肯定沒有我喜歡你那樣的喜歡我。」她裝出一張苦瓜臉瞅著他瞧。
「少繞口令了,喜歡就是喜歡哪來多寡,放下你手中的露背裝。」她別想穿上它。
啊!被他發現了。「我……我拿錯了,我是要拿旁邊那一件……」
呃,好上的鳥屎綠,她怎麼會好死不死的摸到這件,她好想試試以前沒做過的事……
突然,像是什麼閃過眼前。
她看見大火、鮮血和晃動的人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欲裂的頭在瞬間發脹,一抹被遺忘的記憶似乎正在向她招手。
「含著。」
冷靜的男音倏然在耳邊響起,甜甜酸酸的冰涼物沁入口中,她感覺到急欲飛離的靈魂又跌回原位,在他懷中找到安全。
是靈魂石的功用嗎?讓她分散的魂魄又聚合。
「不管你看到什麼都給我忘掉,此刻的你十分脆弱,禁不起過度的刺激。」畢竟她不算完整的人。
不能言語的曲渺渺只能用充滿感情的眼神望著他,輕靠著他不讓旁人瞧見她異常蒼白的神情。
「跟著我多年的靈魂石具有靈性,它會保護你不被惡鬼近身,但你的磁場對它而言仍屬陌生,必須經過七日夜它才能與你靈通。」
這靈魂石當初是紫願送給他護身所用,一開始他非常不能適應它強大的力量試圖控制它,一度欲扯下丟棄于池中,但因不舍才留下。
後來在幾度危急中它的力量適時發揮,他這才發現靈魂石是會選主人的,一旦認定了便會全力以赴,和主人共存之不畏艱辛。
看到渺渺時人時鬼的變化著,他不假思索的取下靈魂石系掛她頸間,具靈性的靈魂石會懂得他的心意,待她如己的守護她。
「是不是好過些?不要排斥試著接受它,把它的力量導入體內。」
聽從他指示的曲渺渺果然潤紅了雙頰,一口氣驅走了寒意暖了胸口,微微透明的指尖恢復原來的顏色,氣也變順了。
自從她發生意外後,藉助靈魂石的力量這是她第一次能控制自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靈魂石真不容小覷。
「放輕鬆,慢慢呼吸,口中不再有酸甜汁液便可取出靈魂石。」身體一達到平衡,再含也無用。
「嗯。「她用舌舔了一下,隨即輕輕的拉出。
身體變輕了,但精神比往常好,靈台清明。
「有再世為人的感覺?」綠易水放心的瞧瞧她和緩的臉色調侃道。
「少取笑人了,我看你比我還緊張。」瞧他冒了一頭冷汗。
經她一拭,他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我怕沒法子向委託人交差。」
「少來了,做人最要緊要誠實,扭扭捏捏不坦率像什麼男人。」老用相同的藉口不嫌煩嗎?
她都聽膩了。
「你說我不像男人——」她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她會發現他有多傲慢。
兩人旁若無人的在試衣問旁喁喁私語、打情罵俏,無視他人側目的眼光卿卿我我,讓火大的店員非常眼紅。
但是紫大姊有令,不得打擾兩人建立感情的最佳時機,她只好僵著臉直陪笑,應付其他真正有意購衣的小姐夫人,這對鴛鴦就讓他們自生自滅。
眼不見為淨,「髒東西」自動撤離,誰叫她非常不幸欠下一個人情,具有陰陽眼的她成為四分院旗下一名小兵。
咦!那個人好象是紫大姊勒令查緝的危險人物之一,她也來買衣服?
好吧!開門迎客,總不好將客人趕出門。
眼一瞄瞟向毫無危機意識的兩人,她真的很想棒打鴛鴦,孤家寡人的她最恨人家成雙成對了,分明在諷刺她大餅臉沒人要。
欸!她也好想談戀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曲博士,你怎麼會在這裏?你的靈魂轉換實驗成功了嗎?」
這種事不可能發生,而且也不允許發生,MA三十六的劑量明明讓她動過手腳,她只有等死的份根本無蘇醒的機會。
根據她偷看她電腦裏的資料顯示,一旦服用過量的MA三十六容易造成腦死,即使心跳、腦波維持正常也是一種假相,生理機能會逐漸萎縮至僵化。
在醫學角度來看是久病臥床造成的,事實上卻是MA三十六在破壞組織細胞,使得擴張肌一寸寸收攏,直至失去功能。
雪麗十分確定藥劑的量絕非尋常人承受得起,何況是少魂缺魄的肉體更加嬌弱,一點點損傷都有可能致命。
但她卻好生生的如正常人立於自己面前,臉色紅潤有澤不見削瘦,目光明亮更勝於從前,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後遺症,反而神采奕奕充滿朝氣。
這不是她所認識嚴謹、枯燥的科學癡,廢寢忘食不知外面風雨而專心于研究的曲渺淼。
跟在她身邊工作了三年多,要她不認出她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日夜相處的時間超過與親人相聚的日子,雪麗不能否定她確實是她所認知的那個人。
可是這件事未免過於離奇,在她離開實驗室時曲渺渺仍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監控人員的回報是毫無反應,怎會突然清醒並獨身走出山區?!
以一個不辨東南西北的生活白癡而言,一脫出實驗室的保護範圍必難自保,不是死於非命便是讓野獸給撕了,絕無生存機率還能走入人群當中。
瞧她與一名俊雅男子有說有笑的親密相偎,相信感情非一朝一夕能成,必有相當時日的熟稔。
怨恨和嫉妒是女人的兩大敵人,越是得不到的反彈的力量越大,終至失控釀成不可收拾的結局。
雪麗的情形便是因妒生恨,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依然甘為犧牲,甯居男人身後的影子而不願放棄這段不對等的情感。
但人的欲望是無窮盡的,赤腳的想要有雙鞋穿就很滿足了,可是鞋子穿久了又要一雙襪子,如此惡性循環貪得無厭,就算整個世界全擺在眼前也不饜足。
影子要走向光的盡頭,她不肯再當個荷葉下的浮蟻,為人作嫁卻得不到尊重,她想要浮出水面做朵人人豔羨的清荷。
唯一的阻礙是壓得她透不過氣的刻板女,她要出頭就必須有所作為,愚蠢的人才會等待時機。
機會是人製造出來的。
「博士,你不是還在實驗室裏?怎麼隨意外出沒有知會任何人,未免太危險了。」她暗指她身邊的男子是高危險份子。
雪麗強勢的逼近讓曲渺渺不自覺後退,臉上微怯的表現不出熱絡,反常的對她產生懼意。
那是由心發出的恐懼,好象曾被加害過一次而對加害者生出莫名防備,身體的反應誠實無誤的做出下意識動作——閃避。
她在躲她,而且非常明顯。
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在傷口痊癒後仍害怕與雞同籠,生怕它是天上的猛禽掠劫而下,窩在角落裏拒絕與其同食。
「別再靠近她,保持一公尺的距離。」
沒人看見綠易水如何出手,一陣風揚過,掛滿衣服的架子倏地橫過,阻止雪麗輕慢的行為。
「你……」冷驚一怔的雪麗慌亂的收回腳,「你才應該離博士遠一點,她不是你這種層次的人所高攀得上。」
「我這種人?」揚起耐人尋味的冷笑,他隔著衣架投以蔑視。
「別想趁機勒索實驗小組,我們受美國政府的保護,單以你個人的力量奈何不了我們。」她以出身為政治強國而自傲。
這年頭的笨蛋真不少。「美國政府管得到嗎?地小人稠的小島讓人迷失方向很簡單,海很大,足以容納無數的你。」
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高知識份子未免膚淺得可笑,鞭長莫及的道理也不懂,美國距離臺灣何止千里遠,若要等事發生再來求援哪趕得及。
眼前的栗發女子便是典型的這類人,自視甚高卻不一定有才能。
「你在威脅我?!」他好大的膽子,敢對國家級的科研人才出言不遜。
「不,我只是提醒你站在別人家的上地別太張狂,要讓一個人就此失蹤太容易了。」毫不費吹灰之力。
「我不是被人嚇大的,快把博士還給我,否則難看的會是你。」她必須儘快將人帶走,絕不能叫研究小組發現博士的成功。
榮耀不該由她獨得,她和強森所付出的心力不亞於她,他們才是幕後真正的功臣。
眼一睨,綠易水冷視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國女人。「或許你需要學點規矩。」
他是少數非警務人員卻擁有合法槍枝的特異份子,身一挺他露出腰間的佩槍,在氣勢上已勝她一籌,不必多說贅言。
人都是識時務的,赤手空拳哪能與奪魂槍相提並論,略微收斂的雪麗怒在心底不發作,將目標轉向她認為無殺傷力的「上司」。
「博士,你不能隨便擅離實驗圍區,快跟我回去別讓其他工作人員著急。」他們勾搭多久了?居然欺瞞了所有人。
博士是指她嗎?一臉茫然的曲渺渺直抓著綠易水的手不放。「可是……我不認識你呀!」
她不當博士了,她要當平常女孩,每天自由自在的不受約束,睡到自然醒沒人會打擾,而且一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活著會特別快樂。
最重要的是她想談戀愛,一看見身邊的他心情就會愉快的想跳舞,全身毛細孔都在唱歌。
好喜歡、好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博士的頭銜讓人感到沉重,她不想再關在實驗室當只折翼黃雀,她嚮往天空的無拘。
「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我是你的助理雪麗,你最親近的人。」眼一眯,她的態度強悍得不似一名助理。
不知為何,一聽見「最親近的人」這五個字,曲淼淼的反應是一陣瑟縮。「真……真是抱歉,我沒有印象。」
「沒有……印象……」看她的樣子不像在作假,可是她怎會不記得為她勞心勞力的人?
「你不要太失望,過去的事我全忘了,不僅僅是你而已。」希望這麼說她的心情會平靜些。
她該慶倖被遺忘嗎?
不,她一點也不開心,那是對她能力的侮辱,她沒有渺小到讓人遺忘的地步。
就算地球毀滅了,她的名字仍會在黑暗中發光。
「曲博士你真的不記得我嗎?多少個黑夜都是我陪你度過。」她用溫情招式試圖看出端倪。
曲淼淼還是沒有任何感覺的搖頭。「我現在的記憶如新生的嬰兒一片澄淨,你不在我的生命裏頭。」
這句話很傷人,縱使雪麗一點也不希望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點,可是遭人遺忘的難堪嚴重打擊她的自信,不管是來自刻意或無心。
驕傲的人不能容許失敗,在眾人眼中她也是獨佔鰲頭的高材生,受盡讚美和吹捧,無往不利地在科學領域贏得好名聲。
曾幾何時她頭上的光環漸漸失去光華,取而代之是一名沾了父母光彩的天才科學家,硬是將心底不平衡的她擠向角落,讓她由國家禮聘的科研生貶為助理。
父母眼中的失望,師友們的欷籲,她的自尊受傷了。
所以不論使出何種卑劣的手段她都要勝她,不計任何代價,直到有一人死亡才告終結。
「那你記不記得強森博士?他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因為嫉妒,她說不出「愛人」兩字。
真正引發雪麗不平的導火線便是她愛上的男人。
有位名人曾說過,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因此她的心機比誰都還深。
「親人?」曲淼淼不解的望向身側的男人,似乎只有他能解她疑惑。
女人的心是很容易攻陷的,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習慣依賴他。
「淼淼是孤兒,她沒有親人。」除非微笑暗藏了一手,故意扯他後腿。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小心眼和愛計較是她的別稱。
「對呀!水不會騙我,你……呃,助理小姐……」真糟糕,她以後要掛張牌子,請熟識她的人自我介紹。
「雪麗,我是雪麗•懷特,和你共事三年多的工作夥伴。」她不自稱下屬,意在標榜和她地位相當。
但助理畢竟是助理,無法和一線人才相比較,要不是曲淼淼現在的情況特別,以她不敬的態度早被撤換了,哪容她放肆的自捧身價。
在科學研究上的職場倫理十分被重視,沒有所謂先來後到的規炬,有才者居上位,無能者需服從聽命,一旁協助不得僭越。
在曲渺渺靈魂轉換實驗失敗而昏迷三個多月之間,原本唯唯諾諾隱藏真性情的雪麗堂而皇之的取代曲渺渺的位置,漸露氣焰地甩掉過去的偽裝。
原以為她會小心的偷情怕被人瞧見,現在的她不只主動和熱情,即使有人在場也不避嫌,勾臂獻吻極盡煽情之能事,讓人大呼受不了的藉詞離開。
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
狐假虎威的雪麗因為主事者已無力主持整個研究團體,對外宣稱曲淼淼在進行實驗前已交代她掌管職務,理直氣壯的當起主導人物,態度傲慢得任意使喚人。
不過底下的人卻不承認她的地位,常常陽奉陰違地和她唱反調,就算她有強森當後盾仍得不到支持,眾人的心裏還是認同年僅二十一歲的天才少女。
「我仍是想不起你是誰,但是你能告訴我的工作範圍有哪些嗎?」也許她能從中獲得資料喚起一些印象。
不太樂意她奪回主權的雪麗佯裝為難的說:「國家機密不得外泄,你連這點也忘了嗎?」
她故意利用其失憶隱瞞真相,不給她想起一切的機會。
「一個助理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上司問話你有義務回答。」雪麗•懷特,他記下了。
表情一變,雪麗不快的斜睨。「我們實驗室的事與外人無關,你少多管閒事。」
「是嗎?」綠易水露出令人微微一栗的冷厲。「那麼你來告訴我,為什麼地位高於助理的博士不能知曉她主持的實驗而助理能?」
「這……」雪麗語塞的一呐。
「難道她不等於國家機密,我以為美國政府重視她甚於研究報告?」不然也不會任由她任性地將實驗室由加州移至臺灣。
據他瞭解實驗室裏的華人並不多,大部分是美國籍的科學家,也有來自英國和俄羅斯的精英份子,博士級的領導人物有五名。
五人以曲淼淼為首各自為政,分工合作研究有關靈魂分離的可能性,再互相觀察別人的理論提出報告,以期獲得最完整的結果。
雖然曲淼淼年紀最小,才能、地任卻淩駕眾人之上,美國政府為了留住人才不惜為她開了個人實驗室,網羅各路人才為她所用,可見對其極看重。
口中說是國家機密,但有誰聽過拿起自己的書還得經由他人的同意,若非有鬼便是另有所謀,意在阻止她太過深入。
「我……呃,她是……她失憶,說了她也不一定明白。」雪麗拗了個藉口掩蓋自己的私心。
「失憶不代表失智,你不說怎知她無法理解呢?畢竟這是她的專業領域。」她,聰明得很。
暗自吐舌的曲淼淼以為沒人瞧見她的小動作,安心地將身子依偎在寬厚胸膛裏,見他沒推開她的順勢一摟,怦怦亂眺的心口暖洋洋的。
當個小女人也不錯,凡事有人為她出頭不用煩心,不管她認不認識這個叫雪麗的助理,她相信他不會放開她,任由陌生的女子帶走她。
嗯!那件棗紅色的裙子看來十分大方,待會偷偷買下好了,趁她買貼身衣物時夾帶刷卡……
嘻……他一定不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35:10
第七章
「你在胡說些什麼?人明明還躺在實驗室內哪有清醒,你見鬼了不成?!」
雪麗不信的揉揉眼睛仔細瞧,曲渺渺呼吸平緩的胸口上下起伏,如死人一般安詳的面容透著詭異,似在嘲笑她的驚惶失措和心虛。
一如三個月來不變的表情,雙眼闔閉唇微啟,灰白的唇色少了一絲生氣,仿佛是一具沉睡多年的睡美人不急著醒來,王子的吻不再帶著魔力。
儀器的聲音滴滴作響,腦波和心電圖維持正常波動,躺著的女孩像沒有生命的娃娃任人擺佈,不知何時才能睜開眼面對這個世界。
平靜的軀殼不曾有過動靜,活在一人的世界中不與外界溝通,靜靜地被孤獨和寂寞籠罩著,沒有回應。
她是活著的,卻也是死人,像一株缺乏水分的向日葵萎縮著毫無朝氣,四周圍繞的空氣顯得沉悶,看不見絲毫希望。
震驚萬分的雪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她明明看見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出現,為何這裏還躺著一個,難道是她眼花了?!
不,不可能,她自我反駁的搖著頭。
別人也許會錯認曲淼淼的身影和容貌,可是和她共處多年的自己絕不會認不出一向為她所妒恨的物件,那容顏就算失去顏色也一樣深刻。
但是相同的人怎麼可能一分而二,靈魂分離的實驗應該只是將人的靈魂與肉體分開才是,無法複製出另一個實體,那太不合邏輯了。
除非這世界上有另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否則自己真如他所言的見鬼了。
「她有體溫絕不是鬼,我確實在服飾精品店遇見曲博士,她的容貌和口音完全沒變。」變的是眼神和個性。
給人明快清朗的感覺,較以往活潑。
「你確定是她?」嚴肅的眼神注視床上沉默的女孩,強森的懷疑顯現在瞼上。
「千真萬確,我還和她說過話,起先我還嚇一跳以為是看錯了。」猛一瞧她真嚇住了,差點掉了信用卡。
是MA三十六的配方出了問題嗎?「她的精神狀態如何?」
「好得不得了,像重獲新生一樣四處閒逛。」優閑得叫人眼紅。
「有沒有發生異狀或失衡現象?」錯置的魂魄會產生失衡狀況。
她不是滋味的說:「你倒是挺關心她的,一提到她表情全變了。」
「不要在這時候給我找麻煩,你很清楚我最在意的人是誰,別讓自己難看。」他明白的點出兩人的關係建立在各取所需,無關情愛。
她只是隨時可以取代的性伴侶。
「人不可能恒久不變,你在意她不代表她心有同感,你不問問我是誰陪在她身邊嗎?」他的無情令她想傷害他。
這些年來她付出的不只是身體,還有無價的情感和青春,豈是他能輕易抹去的一筆錯誤。
「我等你做完整的報告。」他一副公私分明的態度,以上司的口吻命令她。
心中有怒的雪麗是恨他的,恨他讓她愛上他。「一個男人,一個年輕俊雅的男人,歲數起碼少了你十歲。」
「男人?」他充滿自信的眉頭微擰,評占他占了幾分優勢。
沒人比他更瞭解曲淼淼的才能,只有他能駕禦她,開發她潛在的能力,創造出足以撼動世界的超強武器,他的成與敗就在此一舉。
她的蘇醒與否關係到他的未來,不能有任何變數。
但是年紀一直是他的致命傷,與她相差十五歲的他對於她而言,已有了明顯的老態。
「兩人的感情似乎很好,如油調蜜密不可分,舉止親密得像一對情侶。」讓人很想拆散他們。
臉色微沉的強森不怎麼高興聽見計畫中的棋子出了狀況。「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嘛!」她故意賣關子讓他著急,不急著滿足他的追問。
「說。」強硬的一喝,他不耐煩的抓痛她雙肩,逼問下文。
吃痛的雪麗在心裏冷笑,笑他也有今日的失控。「我不知他的來歷,不過他有一種令人害怕的力量。」
說不上來是何種感覺,只知他絕非普通人,眼神淩厲得像—頭邪肆的巨豹,隨時會撲上前咬斷她的脖子似,叫人不寒而慄。
她是怕他的,驕傲的自尊第一次低頭,難以動彈地看他帶著曲渺渺從容離去,留下一室肅然的氣流裹住她雙足,寸步難行的失去一逞威風的機會。
想重挫曲渺渺的驕傲反而令自己難堪,不甘的怒意排山倒海而來,憑什麼曲渺渺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而同是女人的她卻是人家踐踏的橋樑。
毀滅她的念頭由模糊逐漸成形,不管她是不是曲渺渺的分靈或實體,她的存在都會嚴重的妨礙她的愛情。
望著實驗室中雙眼緊閉的美麗容顏,她醜陋的心浮起殺機,要成就自己必須犧牲擋路的障礙物,就算實驗成功也不留情,沉睡的就讓她永遠沉睡吧!
「什麼力量令人害怕?分明是你自私的推託之詞,不肯帶回威脅你地位的實驗品。」在他眼中,躺在床上的女孩才是主角。
其他不過是跑龍套的配角上下了臺面,一旦確定靈魂分離之法可行,他便可以利用她的遺產進行下一波靈魂改造計畫。
「我是自私又如何,你又比我強到哪去,你之所以重視她還不是想控制她,利用她的財富和才能幫你達到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
因為他誰都不愛只在乎自己,所以她才會一直抱持著希望,盼望有一天當他得到所要的一切時,能回頭瞧瞧身後的她,別再當她是可有可無的空氣。
表情倏冷,強森發出幽黯的低音。「別自作聰明,懂嗎?通常無知的人活得比較久。」
「不,我怎麼比得上你的聰明睿智呢?」她眼露輕佻地朝他一靠。「利用未婚妻來幫你做大事,你的心可真狠呐!」
她,也是一個傀儡。
「收斂一點吧!雪麗,上面已發令要追查你的不當言行,別把我拖下水。」他冷靜的推開她,疏離的神色像要與她劃清界線。
他不能讓她毀掉他辛苦布下的局,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該當機立斷,婦人之仁不是成大事的人該有的態度。
「我的『上面』不就是你嘛!還是你想換個姿勢做?」她微帶媚態地撩高白色長袍,若隱若現地撩撥他的欲望。
在—起久了的好處是她懂得如何勾起他的感官衝動,引發他人皮之下的獸性掠奪。
「不要挑戰我的容忍度,為了登上金字塔的頂端,你會是第一個墊腳的基石。」他微微喘息,轉為混濁的雙眼似要吞蝕她。
「我不在乎,你拿我來築塔吧!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已註定毀滅。」她向魔鬼投誠了。
再度拒絕她的強森不喜歡她眼底散發的濃烈愛意,那讓他感到危險。「去把那個男人的來龍去脈查得仔細再向我報告。」
「你不要我?」她驚訝地張大眼,不相信他旺盛的野心真能打敗情欲。
「你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你比誰都清楚。」一時貪歡不算什麼,哪個男人不沾沾露水,送上門的野花不摘可惜。
在他規劃的遠景中,需要一位元匹配得上他的妻子,她不必奉承或討好他,只要扮演好科學家妻子的角色並加以輔佐,不去擋他的光芒。
婚後幾年以試管培育出融合兩人優點的基因天才,剔除不完美的部分製造零瑕疵的新人類,將他的聲望推向世界頂端。
他要改造這個地球,讓它只為他轉動。
因為清楚才執迷不悟,她不能忍受失敗。「可是你需要我,除了我沒人見過曲博士的分身,更遑論她身邊的男人。」
「雪麗,你在玩火。」她太不聰明了,膽敢和他談條件。
她笑著攀上他的頸項。「你覺得熱嗎?是不是身體內的血管都快爆了?」
火,不一定自焚。
沒有火引哪燒得起來?
「你想粉身碎骨嗎?」她會是先被炸死的先鋒官,屍骨無存。
眨動嫵媚的輕睫,她笑得更冶豔。「MA三十六的成分你清楚嗎?要不要我拷貝一份給你參考呀?」
「你……你動過電腦內的資料?!」他僵直了四肢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有誰比我這位助理更貼近你的未婚妻呢?冰山級的她可不輕易相信人。」包括你這位被忽視的未婚夫。她揚起得意的輕笑。
像是獲得一次光榮的勝利,她準備優雅的退場,保留底牌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你在MA三十六動了什麼手腳?這是她長睡不起的原因嗎?」他竟然疏忽了她這一步暗棋。
—個不起眼的小兵也能將軍。
她笑而不答的揮開他的手,回報他先前的傷人言語。「我一個小小的助理能有多大的能耐,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等著撤查,你說我能依靠誰呢?」
你不讓我靠大家一起死,反正我沒什麼損失,只不過打回原形回美國教書,你也別想好過。
「雪麗寶貝,我是不是太小看你了。」沒想到豢養的狗也會咬主人。
他太輕心了。
「應該說你眼中從沒我的存在,冷落我在角落裏追逐你意氣風發的背影。」她半怨半嗔的說著,以不在乎的口氣道出心中的傷痕。
他是光,她便是影。
他是泥土,她便是泥窪裏的一株小花。
他是不可觸及的天,她便是依偎著他生存的卑微白雲。
太陽追逐著月亮,風追逐池上的落花,而她只能追逐不肯回頭的他,一日復一日的在背後等候,任時光摧殘了她的花樣年華。
不知哪一天她老去,再也跑不動的時候,他是否會停下腳步等她靠近?
「告訴我你改變了什麼成分,讓MA三十六變得不穩定?」強森心裏念著的還是唾手可得的利益。
雪麗的笑眼變得很冷。「求我呀!也許我一心軟會告訴你。」
沒有王牌在手上她哪敢倡狂,她吃定了他不敢毀了唯一的機會。
「你……」好個雪裏狼,高明的利用環境隱藏狼身,連精於算計的他都被瞞了過去。
「公私要分明呀!博士,你的未婚妻還躺在那裏監視你有無出軌。」女人可不是弱者,任由他輕侮而不還擊,她早留了一手。
人不自私枉為人,手段不夠激烈是得不到所願。
「什麼?」他下意識地看向底下的人兒。
不知是錯覺還是眼花,身處挑高的二樓監控室往下眺望一樓的實驗室,他忽生奇怪的感覺,好象實驗室裏鬼影幢幢,有不明物在走動。
當下他將懷疑化為具體行動,命人將燈關暗打上紅外線,以掃描方式偵探是否有異樣。
幾條晃動的影子立即映入眼底。
「這就是我?!」
不敢相信的激動沖出掩住的口,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孔相互對照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仿佛是鏡裏鏡外的世界,微翹的鼻都有一份對生命的執著。
穿著緊身衣讓曼妙的身軀顯露無遺,堅持要來瞧瞧自己是否無恙的曲渺渺驚訝不已,不住的發出驚歎聲輕戳「自己」的臉。
一直聽旁人說她是活體分離而出的魂魄,事實上她還活著,是個靈體產生異變的實驗品時,她並不怎麼有把握不知是不是他們在騙她,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求知精神姑且聽之。
如今事實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活生生的見證近在呼吸之間,叫她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本事,居然有辦法研究出改變人類歷史軌跡的靈魂分離術。
看來她真的是天才並非誇大其實,隨便弄弄都滿像回事,一堆嗶嗶亂叫的儀器應該很昂貴,贊助她研發的美國政府的確非常慷慨,不怕砸下的錢有去無回。
看著閉上眼的自己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像是難過又有點不舍,不忍心「她」受此無人性的對待,無法抗議的平躺著。
摸著「她」的心臟還在跳動,快速轉動的眼球似沉浸睡夢中,不知夢見了什麼好事不肯醒來。
她是「她」的夢吧!
因為她太留戀夢中的日子不肯清醒,鴕鳥地不願面對可能的結果,所以「她」繼續活著受罪,忍受沒有明天的日復一日。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放任「她」受苦不聞不問,只管自己快活地談起小戀愛,每天快樂得直想飛上天。
正當她這麼想時,摸上「她」額際的手上忽然傳來一陣熱氣。
是誰?!
誰在叫她的名字?
熟悉又陌生,似遙遠似近在咫尺之間,重迭的畫面呼嘯而過,她看見冷漠的自己,無情的自己,專心一致不顧他人死活的自己,還有……
躲在地下室哭泣的自己。
咦!看起來好生嫩,那時她幾歲了?
十五還是十七?
「你有自虐狂呀!對著自己的身體又捏又掐,小心待會你身上一塊紫一塊綠的。」
關心的男音喚回她的神智,倏地消失的影像讓她大為震驚。「水,她會死嗎?」
她不想「她」死,「她」還那麼年輕,沒有體會過當女孩子的快樂。
「笨蛋,她就是你,你想我會讓她死嗎?」天下事無奇不有,分離的靈與體竟然能共存。
「哎呀!你別敲人家的天才腦袋,萬一敲笨了就變不回來。」不解風情的大木頭,感性時間他卻敲她額頭,一點也不浪漫。
好歹輕言細語的擁著她,說一切有他不用怕,風來他當牆,雨落化為傘,呵護她左右不讓她受一絲傷害。人家偶像劇都是這麼演。
以前很少接觸電視的曲渺渺近來卯起來看日劇、韓劇、台產偶像劇,由原本無聊打發時間到入迷,簡直是粘在電視機前不肯離開。
有時她連廣告也捨不得離開上廁所去,憋得臉發紫才沖得飛快,浙瀝嘩啦不到五秒鐘又沖回原位。
因為沒法陪她的綠易水為她的事忙碌著,根據最新的證據顯示她的父母確實先遭人謀殺而後焚屍,然後再偽裝成電線走火意外死亡的樣子。
目前已鎖定幾名涉案人士,為免打草驚蛇他們是私底下調查並未聲張,避免狗急跳牆反而痛下殺機,趕盡殺絕的加害唯一的倖存著。
「笨一點比較可愛,才不會把自己搞得要死不活。」要不是聰明人太多,這世界也不致亂得一塌糊塗。
「你……你嫉妒我。」別以為她聽不懂諷刺,她有看電視。
「是呀!我好嫉妒你當活死人,躺在這裏一動也不能動的等人伺候。」虧她說得出口,毫不害臊。
漲紅臉的曲淼淼有說不出的惱怒。「你當哪門子的男朋友,盡會欺壓良善小民。」
「誰是良善小民,我只看見一隻河馬大張嘴在吐氣。」他取笑的弄亂她用心夾好的發,讓她看起來像瘋婆子。
「幼稚。」這個長下大的討厭鬼,她怎麼會愛上他呢?
真是太古怪了。
「沒有你幼稚,玩實驗把自己玩不見了。」是很天才,他欽佩得五體投地。
到底在搞什麼鬼,磨磨蹭蹭大半天,真想當鬼不成。全神警戒的綠易水盯著她似在玩的身影,心裏火大的想踹上一腳。
外表看似民家的建築圍起一米七的高牆,牆上的鐵絲網通上電,若非事先知曉裏頭暗樁佈滿,貿然闖人恐成蜂窩,不死也成殘。
普通人家不可能有高科技的防禦網,想要一探究竟得先立下生死據,收魂不收屍。
幸好那個錢婆還真有點能耐,利用電腦解碼破壞安全系統,並將它轉為己用加以控制,使監視畫面一如往常,不見任何異樣。
不過他們還不致如人無人之地般囂張張狂,大搖大擺的似佳賓現身等人「歡迎」,鬼的好處在於無所不能,而且很好買通。
「人家又不是故意,那是意外。」可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卻告訴她並非意外。
奇怪,是誰在她腦海中說話呢?音色冷冰冰的。
「好個意外,再多來幾回你直接升天當神仙,不用和自己面對面問她何時才肯死。」他沒好氣的教訓她,要她機伶點別亂玩。
玩多了可會出亂子,瞧他正在收拾她闖下的禍。
「你這人真的很討厭耶!不會說兩句好聽話來哄我呀!」曲淼淼要起小女人的脾氣一嘔。
「要聽好聽話自己去翻字典,看看哪個字最順眼。」他哪有閒工夫哄她,麻煩。
「你……你很可惡。」她找不出罵人的辭彙,一旁有道聲音幫忙提詞。
「別勉強了,你不是潑婦駡街的料,乖乖的待著別亂動,捧著靈魂石別前功盡棄。」魂魄散了就不妙了。
尤其肉體和靈體之間具有共鳴性,一不小心沒完成合體反而被吸走一魂一魄,那她真成了行屍定肉的活死人,癡癡呆呆不認識所有人。
「是呀!要乖乖的坐著順便咬一隻皮球,這樣才像人家飼養的寵物。」最好是汪兩聲好討主人歡心。
「自戀狂,你那邊搞定沒?不要辜負你機械天才的美名。」這個上官可憐有空閒聊不如多費把勁,沒人有閒情陪他喝茶。
一張嘻皮笑臉的大餅臉咬著一根螺絲釘硬要開口,「快了、快了,絕對不會妨礙你談情說愛。」
俏臉一紅,被調侃的曲渺渺羞得抬不起頭見人,一逕往男友身後縮。
他們的感情發生得莫名其妙,好象一個天雷、一個地火,因緣際會的勾動一條情緣,火花冒得迅速無人能擋,一個勁地燒出兩情相悅。
不過他們是一對奇怪的情侶組合,男的不愛甜言蜜語哄女友開心,老是揪她痛腳地逗得她哇哇大叫好取悅自己,樂此不疲地當是情感加溫劑。
而女的也不愛溫柔裝嗲,一個人不要人陪也能自得其樂,握著遙控器便將男友視為無物,吆喝他別擋鏡頭快去煮飯。
所以他們不是熱戀中的情人,而是一對老夫老妻。這是看過他們相處模式的人所下的評語。
「少說大話,我看你摸索老半天也沒什麼進展,只會浪費口水消遣人。」時間寶貴,容不得他延宕。
鼻子一摸的上官可憐哈了口大氣。「你家天才發明的靈魂轉換器哪那麼容易搞定,總要讓我研究研究。」
大師級的創作要好好鑒賞鑒賞,不能隨隨便便侮辱了人家的心血。
「你……」綠易水氣得差點破口大駡。「你研究個鬼呀!要你拆下帶走誰叫你多事了。」
難怪他動作比平日慢了三倍有餘,還蹲在地上慢慢玩電線。
「咦!誰叫我?」一個真正的鬼收起牌九,左瞧右瞧地看誰在叫他。
「刑老鬼玩你的鬼牌,別再輸了。」鬼厝都快輸光了還賭性堅強。
「我也想贏呀!可是對手太強了,我只好出來拋拋鬼臉討生活。」他左手一擋擋住個監視器,俗稱鬼擋牆。
當人的時候因為好賭而被人砍死街頭,現在都成鬼了仍是不長進,金山銀山不夠他賭三、五夜,很快的入了賭朋鬼友的口袋。
「十賭九輸呀!我們阿綠的銀子山早晚被你搬光。」幸好冥間銀行的「鈔票」可以自己印,不必擔心觸法。
「沒辦法,就是因為輸得太多才想扳回一城,起碼撈點本回來。」然後再賭。
「結果越輸越多,輸到典妻賣子……呃,我在拆儀器沒有閒聊,你看快拆好了。」偉大的作品,我上官可憐對不起你,因為惡人當道,以後再跟你敍舊。
一看見綠易水那張瀕臨抓狂的臭臉,話多的賭鬼也不敢多話,趕緊假裝做事。
似乎每個人都在忙著,無人注意曲渺渺的眼神被一瓶蘋果綠的藥水給吸引了,不自覺地移動腳步低頭一嗅,床上的人突然露出皺鼻的動作。
像是說成分不對,藥劑調多了。
一種無意識的自主行動讓她動了起來,她看也不看一整排的瓶瓶罐罐裝了什麼,隨手拿起一一加調好分量,中和多添的成分達到平衡。
此時,斷斷續續的記憶似雜訊般躍人腦海中,一道靈光乍現的訊息閃過,她不假思索的拿起一張看起來老舊的CD放入暗袋。
忽然間,燈暗下來了。
「喔哦!我們被發現了。」真刺激呀!要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咯!
只不過他是強盜人家是兵。
「少吊兒郎當了,你到底拆好了沒?」是紅外線掃描線,他們的形蹤將無所遁形。
玩著手中的小黑盒子,上官可憐炫耀著拆機械的天分。「你瞧這不就是了。」
「這麼小?」綠易水不信的瞧瞧一旁體積龐大的儀器,懷疑其真實性。
「說你不識貨吧!這東西相當於人腦中樞,掌管一切的操縱,有它就搞定。」愛做怪的他朝監控室揮手致意。
綠易水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你夠了吧!要不要上臺致詞?」
「我是很想當個發光體啦!但是顧及你的才氣不如我,這次就算了。」他照樣搔首弄姿的和人打招呼。
忍不下去的綠易水一拳扁下去,將一塊護靈石放在昏迷的曲淼淼身上,騰空抱起她,示意清醒的曲淼淼跟在他身側先行一步。
想當然被留下的一人一鬼負責善後,掩護他們從容離開。
監視器的畫面再度失焦,紅外線掃描失去功能,一陣白茫茫的霧色讓實驗室內充滿詩情畫意,濃得叫人想撐把傘漫步。
只是監控室裏跳腳的人可不這麼想,低咒高罵的聲量不斷,怒氣衝衝的往下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35:38
第八章
「哈哈!這次你玩大了,別說做哥哥的不罩你,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回頭,千山你獨行我就不送了,初一、十五我會幫你多吃一點三牲五果,保佑你早日脫離苦海。」
如此幸災樂禍的聲音絕對出自毫不可憐的上官可憐口中,而他嘲笑的倒楣鬼自然是金錢至上的上官微笑,她要倒大楣了。
原因無他,全在報紙的頭版上。
一則顯目的標題聳動又駭人,某某名人的未婚妻深夜遭人擄走,如今下落不明恐已遭到殺害,名人懸賞千萬美金全力緝凶,知情通報者重重有賞。
一張清晰到不行的相片刊了大半版面,只要眼睛沒瞎的人都瞧得一清二楚,清麗的女子容貌引人動心。
不過最令人動心的是巨額賞金,比樂透獎還要吸引人,不扣稅金一人獨得,這等好康又博名聲的事怎不造成全民運動,人手一份報紙準備當富翁。
現在全台瘋狂尋人樂,大街小巷無不張貼告示,對兇手的長相和個性以及手段的「殘忍」議論紛紛。
甚至還有現場連線節目請來大師級的命理專家和星座專家共同討論,算出兇手的命盤和星座加以分析,大談什麼樣的面相最容易犯案。
深情款款的外國帥哥束著發描述兩人的「深情」,一副癡情男人的形象博得無數婦人的芳心,一邊大罵兇手沒良心拆散人家的恩愛,一邊寫信毛遂自薦願當備胎,要人家務必接受她的求愛。
只有得知內情的人才曉得整件事有多可笑,將單純的救人演變成一場大鬧劇,全民動起來不落人後。
如果大家知道曲淼淼被帶出實驗室的那一天就離開臺灣本島,恐怕吐出來的血足以染紅臺灣海峽,不再繪聲繪影地向媒體通報好上電視做秀。
如今四分院裏最閑的當屬這對唯恐天下不亂的兄妹,鞋一脫摳起腳指頭來毫無形象,滿地垃圾看來舒服極了,不用擔心潔癖男拿殺蟲劑來除菌。
「我被追殺你很開心哦!老爸老嫌腰酸背痛要找個人頂他的位子,我替你寫封推薦函吧!」要讓他死還不容易,給他一間蓋公文的辦公室。
「哇!你太毒了,用這招陷害自己親大哥,你良心能安嗎?」他體內有流浪基因,必須「不安於室」。
展翅的大鷹不能局限在三十坪「小」的空間內,否則不出三天他便窒息而亡,讓依然風騷的老爸和美麗的母親大人送他這個不肖子上山頭……
嗯!學藝去。
他還不想英年早逝,讓世人緬懷他的英姿。
「等你找到我的良心再拿來還我,我發現它迷路了。」以毒攻毒是上官家人的本色,不消滅他難道消滅自己?
別傻了。
「耶誕節還沒到,不會有麋鹿。」他說了個令人翻白眼的冷笑話,得不到捧場的掌聲。
「哥,你能不能稍微像個男人,不要老找你妹妹的麻煩?」她是隱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沒講,但罪不致死吧!
瞧他眉飛色舞像宣判她的死刑似,她才不信阿綠真會對她出手,頂多瞪個兩眼氣上三天,一瞧見她腳底多一片紙屑,他的嘮叨聲會忘了她的小心眼。
不像他念念不忘要看妹妹出醜,沒有禍福與共的精神只想落井下石。
訂過婚又如何?結了十幾二十年婚的老夫老妻都能離婚,何況是不具法律效用的訂婚儀式,隨時反悔隨時生效,不需要多辦一道手續。
她有當紅娘的天分吧!一開始就看好阿綠的前途,處心積慮的幫他鋪好路,他感激都來不及怎會怪她,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等好機緣。
哪天這座冰山融化了,四分院再也接不到工作,她還能兼差拉紅線呢!
嘖!「錢」途呀,無限呐!多美好的前景。
「不行,一看見你那張和我相似的臉孔,我的心就像被割了十道傷口拚命泣血。」既生瑜,何生亮,她沒事來擠什麼擠,非和他共用一個子宮。
他過分俊美的容貌就是受她牽連,走在路上老是被男人搭訕,還有她交遊廣闊的朋友會突然搭上他的肩,當他是她的聊起內心事,肢體誇張得害他差點噴鼻血。
這些人真的有毛病,有一百八十公分、身材健碩的女人嗎?他和微笑起碼差十公分,是她長得像他才是,標準的「美形少年」,專門騙取少女芳心。
所以他不好好「照顧」、「愛護」她怎麼成,讓她頂著他的臉招搖撞騙未免太便宜她,他的名聲早晚被她弄臭。
「少來了,該哭的人是我,老被某人盜用『臉孔』欺世盜名,我的美麗讓你糟蹋了。」搖頭又歎氣,她深感悲哀。
不知廉恥的上官可憐笑咪咪地勾搭孿生妹妹肩頸,一副兄友妹恭的神情。
「阿笑妹妹,你猜咱們綠表哥待會的表情是綠色還是紫色?」真叫人期待呀!好想拍照留念。
臉已經綠了的上官微笑一點也不會感到疼痛的捏「自己」的臉。「別叫我阿笑,不然我翻臉。」
土死了,阿嬤時代才有的稱謂,她是新新人類叫微笑,親切又隨和討人喜歡,不像他的爛名字叫可憐,名不副實。
「再捏我也翻臉,帥帥的瞼都讓你拉醜了。」可別留下兩邊老虎紋印子嚇人,他最親和了。
「醜些才不會作怪,一看你的賊眼飄動就知不安好心。」准又想到什麼鬼點子在暗爽。
有嗎?他有一雙最正直的律師眼,令人肅然起敬。「阿妹呀!咱們來賭賭他的表情如何?」
一提到賭她的興趣就來了,表示鈔票進庫。
「怎麼賭,一幢別墅還是凱迪拉克?賭太大我可不行哦!」她是循規蹈炬的居家女孩,文靜又害羞。
呿!這還算小呀!「妹呀!你打算拿身家跟我拚不成?」
「反正我又不會輸。」她自信滿滿的道。
應變之道她早在腦中演練了好多回,贏的話自然是折合現金轉入帳戶,再上十道密碼讓人死也解不開,誰也別想偷她的錢。
反之不過一幢別墅和進口跑車嘛!反鬥城裏一大堆,還怕買不到他喜歡「玩」的樣式嗎?
一件商品一九九還有折扣可拿,附送兩張可愛貼紙。
「微笑呀微笑,你會笑不出來。」他實在不想傷害她脆弱的心靈。
她笑得很甜地做出「純真」表情。「我不會因為你叫可憐而可憐你,我選擇青色。」
不是綠也不是紫,她非常狡猾的選擇中間顏色。
「青色?」怪怪,怎麼覺得有種被陰了一記的感覺。
「那你呢?可別因他姓綠就選綠吧!」她取笑他沒創意,拾人牙慧。
被她一激的上官可憐未經思考的發大願。「我賭他紫得發黑,不然我上個月新買的蓮花跑車就是你的。」
「鑰匙呢?我怕你賴債。」既然被叫錢精、錢婆,她哪有不精打細算的道理。
「喏!在這,有本事你把它開走,我眉頭皺都不皺一下。」頂多心痛三個月。
白癡,有這種不用大腦的哥哥真是羞于與其為伍。「好,成交。」
靈魂轉換器的功能在於能將兩人的靈魂互換、重組,創造出新的個體不同的人格,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加以修正,達到修補人格缺陷的部分。
所以與其說它是靈魂轉換器,不如說是靈魂控制器,它能控制一個人的靈魂,限制其行為,憑控制者的意識任意操控。
而MA三十六則是靈魂穩定劑,用意是防止靈魂產生突變或失衡,維持靈魂一定的存活指數,不致失去平衡而向外擴散。
人很脆弱,但是靈魂更脆弱。
人死之半小時內還能搶救回來寶貴生命,可是魂魄一旦散掉了以後,想尋回比登天還難,除非事先用靈魂收集器加以安置,否則活著的人也會宣告腦死,形同植物人只剩一息尚存。
曲渺渺的情形屬於特例,她不是人也不是鬼的在兩個空間徘徊,尋常迷失靈的治療方式對她根本不管用,必須多方面實驗再運用,無法一蹴可幾。
自從她的肉體被帶回至今已過了七天餘,整整一個禮拜不見有人進出紫屋,連帶著綠易水也消失其中,神秘得令人難窺其貌。
好奇心人皆有之,閑著沒事做的雙胞胎兄妹打賭當消遺,他們的心情是充滿期盼,看能不能弄點小八卦玩玩,無聊的日子需要加點料調味。
當然只要不是他們的鳥事誰都可以,忙裏偷閒的樂趣就是看別人的不幸。
然後慶倖倒楣的並非自己。
「哇!綠了。」果然很精彩。
「綠的?!」那要怎麼算。
一人雀躍一人遲疑,兩極化的反應呈現在相似的臉孔上。
「我贏了。」大方的抽走鑰匙,笑得神采飛揚的上官微笑非常神氣。
「喂!你要老千呀!明明是打平哪有勝負。」她也得意得太早了吧!
「老兄,要有運動家精神,輸了就要認輸別死要面子,妹妹我不會嘲笑你輸不起。」轉呀轉,蓮花跑車的鑰匙的確不同凡響,散發一股「貴」氣。
玩弄著造型的美麗鑰匙,她評估的不是裝備和耐用而是價格,她想著這輛限量發行又經過特別改裝的跑車能為她進帳多少。
工作屬於「內勤」性質的她不常用到車,有車等於沒車,所以她不自找麻煩弄輛車來養。
最好的方法是將它賣了。
皮笑肉不笑的上官可憐一拉她的頭發冷嗤,「妹妹呀!你是想錢想瘋了是不是,阿綠的臉色是綠的,那不在我們打賭的內容中,你拗得太硬了。」
「不好意思呀!豬頭大哥,你沒聽過青是綠色的一種嗎?我猜青色等於是綠色,因此我贏得光明磊落。」是他太笨了不懂得轉變。
「哪有這種說法,分明是強詞奪理。」青是青,綠是綠,哪能混為一談。
她用孺子不可教的口吻說:「青綠色的草原一片油綠綠,你有看過不綠的『青』草嗎?」
「呃,這……」青單是綠色的沒錯,可是……可以通用嗎?
「汗顏呀!你真是我們上官家的人嗎?」再搖頭,再歎氣,羞於啟齒。
青紫、青紫,真要紫得泛黑她也拗得過去,紫是深青的加重色,沒人敢說不是呀!
聰明人用腦,四肢發達的只好去修機器。
「我……」他還是想不通輸在哪里。
「你們還玩不膩呀!小心阿綠送你們一人一張月球旅遊招待券。」沒瞧見他心情低落得想殺人。
紫願身後是一對神色異常的男女,兩人臉上都沒有表情,冷得像兩座冰山碰在一起,叫人猜不透的直打哆嗦,懷疑冬天是否提早到來。
「他們怎麼了,難道性生活不協調……哎呀!你幹麼打我,我是關心呐!」上官可憐揉揉痛處,說是便秘不是更難聽。
「不需要。」多事。
「哼……活該,早說你是笨蛋還不相信,一看就知道水表哥和水表嫂鬧彆扭,一水難敵三水呀!」瞧!多有學問呀!
一水(易水)和三水(渺),多妙的組合,家裏不怕缺水只怕鬧水災。
「微笑,你還要你的下巴嗎?」別以為阿綠不打女人就爬到他頭上點火,他已經很火了。
上官微笑趕緊扶著下巴退避三舍。「表姊,靈魂轉換器失敗了嗎?」
怎麼一副誰家死人的模樣,三水表嫂不就救回來了?!
「成功了。」超乎想像的成功,她不禁要讚歎製造者的靈巧。
可是也太成功了。
「恭喜、恭喜,你死不了,我去拿串鞭炮來放……」咦!氣氛怪怪的,好象低溫來襲。
笑意很淡,如同硬擠出來的敷衍,原本待人熱絡的曲渺渺變得拘謹不多話,眼底有些不自在的尷尬和生疏,一道無形的藩籬悄悄築起。
對她而言,眼前的生面孔全是她所不熟悉的,一雙雙企盼的眼陌生而過於熱情,讓生性淡漠的她感到困窘,不知如何回應。
她知道她在昏迷期間曾受過他們不少照顧,可是她實在想不起靈魂離體時所發生的一切,隱隱約約有些不明記憶浮動,在她主動靠近時又忽地不見。
雖然她不明白為何醒來時不在實驗室內,但是他們釋發出的善意她能感受得到,絕無加害的意思。
尤其是一聽見她說自個不記得他的男子更奇怪,一張臉陰沉得像脫隊的細胞,不融合的獨自發展出新的基因,拒絕試圖接近他的同類。
他們之間曾有過什麼嗎?為何她會悲傷得捨不得離開他,希望他能一直對她好?
「靈魂轉換器是成功了,可是也將她還原成原來的樣子。」也就是沉悶枯燥的性子,符合科學家形象。
紫願的苦笑說明了一切,愛鬧的兄妹倆頓時明白的凝了笑容,相似的眉頭同時打上三個結,一道疑問移向未開的唇。
那要怎麼辦?
怎麼辦?
不讓曲渺渺遺忘自己的綠易水采強迫記憶法,發揮處女座碎碎念的功力不斷在一旁洗腦,一再重複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將無深植至有的努力不曾放鬆,分秒盯著讓她離不開視線之外。
綠房的格局十分具有禪意,中國式的屏風隔開主臥室和外界相對的視野,一對水晶風鈴垂掛在門及閘的通道中央,不論是誰走過都會發出輕脆的聲音,十分悅耳。
看似簡單的佈置卻深含靜與動的互動,調和的融入現代科技不見唐突,幾盆琉璃菊裝飾出雅意。
花木有心,人豈無心,在短暫的時日裏,內心衝突極大的曲淼淼漸漸接受身邊多了個嘮叨的男人,臉上的表情也由淡漠轉為淡淡的回應,少了一層疏離的感覺。
空白的記憶像涓涓細流慢慢湧入,雖然她還不清楚自己對他有什麼感覺,可是他一出現眼前,她的視線就會忍不住跟他轉,想看看他在做什麼。
有一種情感叫喜歡,她正在練習當中,她不知道自己也有喜歡人的一天。
他說他們相愛,她的心為之動搖。
她想她是相信他的,但是長久以來的拘謹讓她放不開,她多想像那位有話直說的微笑大膽這次,亦羡慕他名為紫願的表姊那份沉靜,仿佛什麼都難不倒她似。
該愛他嗎?她不懂。
沒人數過她如何去愛人,她所接觸的環境除了科學還是科學,她是一名頂尖的科學家。
「別把事情想得太複雜,聽聽心底的聲音,我家阿綠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
整個四分院被他從裏到外打掃了不下三遍,紫願相信連蟑螂也不敢在他的潔癖下生存,他們受夠了清潔劑和消毒水的味道,再不推一把撮合兩人,恐怕第一個逃難的人會是她。
愛了就是愛了還能打折扣嗎?
聰明人總要將一加一發展出無數個可能性,簡單的二永遠成不了他們唯一的答案。
「是我想多了嗎?」為什麼她不能活得灑脫呢?老覺得不自在。
「據我所認識的你,是個活潑又愛撒嬌的女孩,他常拿你沒轍的說你是個麻煩。」甜蜜的麻煩。
曲淼淼笑得苦澀地一揚嘴角。「我的確是個麻煩吧!出了科學領域什麼也不會。」
穿衣、吃飯都要人提醒,連拿本書也會踢翻水桶,造成一片淩亂。
「是無可奈何的麻煩,你沒發覺他對你說話時語氣十分縱容,他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在寵愛你。」看得他們好笑又好氣,難得自大的綠易水肯低聲下氣的伺候生活白癡。
當然他們是敬謝不敏,有點脾氣的阿綠比較可愛。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們怎會毫無怨言的包容乏味的我?」她口中的活潑恐怕自己一輩子也學不會。
聽他們講多了她以前的事,她禁不住要羡慕那個沒有記憶的自己,少了許多包袱的「她」會快樂些吧!
不像此刻的她飛不出自限的囹圄中,鬱鬱寡歡擔心未來的路該如何定,她還有一個龐大的實驗團體等著她歸隊,她不能不為他們著想。
科學的領域不能自滿,即使她以自身的經驗證實了實驗的成功,但是研究上的缺點瑕疵仍需改進,她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無法分心作其他打算。
愛情比三角函數更難解答,生手的她怎應付得了,毫無邏輯可循。
「那是你太小看自己了,人的潛能是無限,你不敢放膽去試試又怎能實踐真理?凡事嘗試以印證實驗成果不就是科學家所追求的精神。」
顯然地,紫願的說服收到成效。
眼神倏地明亮的曲淼淼豁然開朗,糾結的心結隨即解開,不去試試又怎知行不行,沒學過不代表永遠不會,以她的智商不難理解。
天才科學家的稱謂可不是叫假的,她有多少實力自己最清楚,不必依賴別人的眼光來判定,她就是太在意其他人的想法才裹足不前,她要做她自己。
一個融合智慧和明快的女孩於是有了新見解,少了活潑多了沉靜,去掉刻板,重生一股前所未有的銳氣,兩眼發出燦燦的光芒面對所有的挑戰。
但是她的下一句話卻跌破眾人的眼鏡。
「我要回實驗室。」
什麼?!
她是不是受刺激過度導致反常,他們才把她從實驗室救出來,她居然飛蛾撲火的自投羅網,想把年輕的生命葬送在沒有陽光的地獄入口?
微微怔愕的紫願來不及吐出勸說的話語,一道震怒的咆哮聲已越過身側。
「你敢給我回實驗室看看,我先打斷你的雙腿讓你爬回去。」不知好歹的女人。
打雷了嗎?不再怯生的曲淼淼恢復一絲絲頑皮。「你的聲音一向這麼大嗎?肺活量一定很驚人。」
「和我接個吻你就會知道我的肺活量好不好。」她還敢笑,沒瞧見他頭頂在冒煙呀!
臉微陀紅,曲渺渺冷靜的穩住呼吸。「我們以前接過吻?」
「嗯哼!你愛得很,老纏著我練習。」回想起昔日的笨手笨腳,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可愛。
但同樣是麻煩,令人煩心。
「我……我不記得了……我沒那麼厚臉皮吧?!」似乎有什麼感覺悄悄回升,她抿了抿唇吞吞口水。
「不記得不代表沒發生過,你最愛賴的地方是我的胸膛。」以前老嫌她煩愛撒嬌,這會兒空著的懷抱卻顯得冷清。
不太自在的曲淼淼伯直視他的眼,一股臊意由頸子往上燒。
「聽說你對我很好,可是我還是要回到實驗室,我……」還有很多放不下的事待處理。
她的話還沒說完,打雷的聲音又來了。
「你是牛呀!學不會教訓,我對你好不好你不知道嗎?要我揍你一頓才學得乖呀!」他裝腔作勢的掄起拳頭揮舞。
沒被嚇到她反而笑了。「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又來了,她只能憑想像嗎?不是滋味的綠易水眼一沉,心頭不舒服到極點。
既然她想他也來想,她的謝謝需要實質獎勵,做白工已經夠苦悶了幹麼要便宜她,不捉她來吻個過癮怎能消饑止渴。
身形一動,他吻上那張久違的小嘴,不管有沒有礙眼的旁觀者在場,他照樣我行我素的做他想做的事。
反正天大地大,戀愛中的情人最大,就算她忘了他也無妨,他要再一次追求她,讓她沒藉口抱怨他不夠羅曼蒂克,像棵被雷劈過的老杉木。
早知道她這麼甜了,他何必笨得委屈自己不去侵犯她,這甜口兒本來就是他的。
「水,我愛……」咦!這是她的聲音嗎?
「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以前你都是叫我水。」眼露異彩,他神情急迫的催促她回想過住。
一臉抱歉的曲淼淼朝他搖搖頭。「只是一閃而過的記憶,我還是……」
「算了、算了,以後你認定我就好,別再胡思亂想地作白日夢,你的男人只能是我。」他霸道的拿定主意不准她頂嘴。
「可是……」他未免太獨裁了,起碼要問過她的意思才是,哪有人獨斷獨行的下決定,好歹尊重她一下。
「飯多吃,話少講,餓死鬼投胎的你怎麼老是吃不胖,要我拿餿食來喂你是不是。」她太瘦了,沒一根柱子結實。
風一大他得看牢她,省得她落入海裏學游泳。
「我……」她有要事要辦不能拖延,事情到了該謝幕的一刻。
「我什麼我,叫你多穿件衣服老是不聽,要是感冒了看誰管你死活,非要我盯前盯後才肯聽話,你今年才十二歲呀!一點都不懂事……」
挨駡仍覺得高興的曲渺渺窩心不已,好久沒有人這麼用心對她了,讓她感到一絲溫暖,像父母健在時對她付出無私關愛。
不像那些利益追求者一心想利用她成名,假意關心接近她,其實另有所圖。
而她也辛苦的戴起假面具應付,不讓別人看穿她的偽裝。
「水,你真的很羅唆耶!你該去變性當個女人,說不定這才是你的性向。」
呼吸聲忽然凝窒,對流的空氣顯得輕浮,人的聲音消失了整整十秒之久。
突然——
爆裂開來的笑聲如春雨陣陣,笑得臉發紅的綠易水低咒不已,狠狠地抱住亂說話的天才給予教訓,以吻封住她不聽話的嘴。
但笑聲依舊在,驚擾了停在冰山上頭的候鳥,展翅一拍飛向藍色的天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37:54
第九章
「你要向全球發佈『靈魂轉換』實驗成功,會不會太冒險了?」
不顧眾人阻止的曲渺渺堅持回到山區的實驗室,即使沒人護送也無所謂,身為實驗的負責人,她有義務將結果告訴共同努力的夥伴。
經過了一次奇異之旅之後,她對生命有了新的看法,不再把自己保護得滴水不漏拒絕他人的靠近,她相信陰影存在的地方必有陽光。
像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冰山底下會有推進器,冷暖空調一應俱全的適合居住,劃分出四個不同景致的私人居所。
人不去嘗試就不會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破除科學的迷思才能找到自己,以往她太重視表面的理論,而忘了用人的觀點去看世界。
研究不是閉門造車、孤芳自賞的工作,一旦有了成果當然要公諸於世,讓世人分享他們的喜悅並加以瞭解,鼓勵他們創造更多的新事物。
她的做法是大膽些,可是她不後悔,總要有餌釣出大龜,它縮頭縮尾的藏在暗處不好捕捉,不破釜沉舟的一試哪肯探出頭窺伺。
「我是在冒險,但哪些實驗之初不充滿危險性呢?我的完好無缺便是最有公信力的見證。」沒人敢質疑她的權威。
在美國政府的背書下。
「不,我不贊同你的躁進,必須更確定才能進行發表,我們不能保證沒有後遺症的產生。」他怎能讓她發表這項有利的「武器」,他可以用它大賺一筆。
曲淼淼語氣高傲的輕睨她的法定代理人強森。「我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而是告知,我相信我的團隊不會弄錯。」
她的話引起一陣掌聲,以往的她不可能讓比她智商低的工作人員分享榮耀,她只會說這是她能力激發下的成果。
強森的臉色像是被重擊了一拳似非常難看。「行政方面我比你更清楚程式,貿然發表只會引起媒體追逐,造成錯誤訊息的傳播。」
媒體的力量是無遠弗屆,為了新聞不惜挖出聳動的內幕讓人驚心,打死不退的精神有如受到催眠,只有前進不懂得後退。
「那件事」銷聲匿跡已久了,不該再翻起來討論,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永埋地底,不需要挖出來大作文章,死人的世界沒有公理。
「記者會由我方召開怎麼會造成錯誤訊息,難道你不相信我有控制全場的能力?」他掌權太久了,完全忘了誰才是主導者。
「你要親自發言?」那他的位置在哪里?一向是由他領導全局。
「這是我的實驗不是嗎?有誰比我更瞭解整個過程。」她特意強調是她的研究成果,與他扯不上關係。
「但是你太年輕了,我擔心你無法適應閃光燈下的生活。」年輕到不知金錢的可貴。
一部靈魂轉換器可以讓他為所欲為的做很多事,全世界的財富全控制在他手中,只要他和某名人進行靈魂轉換再竊取他的一切,源源不斷的利益隨他取用。
甚至他興致一起想當個國王,擁有後宮無數佳麗,小小的按鍵一按便可隨心所欲,想當誰就當誰不用看政府臉色領死薪水。
他的一生過得並不順遂,父親是個酒鬼常醉後暴力相向,他和母親是理所當然的受虐者,打罵妻兒能帶給他滿足感。
在母親受不了暴力陰影而自殺後,他的父親也因失足落水而溺斃,每個人都以為他酒喝多了才一頭栽下去,沒人發覺池塘旁一排小腳印是他所有。
而後他進了育幼院沒多久就被人收養,他在科學方面的才能漸露鋒芒,因此他的收養人又把他送給國家,讓他十六歲不到被迫成長。
要不是他遇上宅心仁厚的曲教授,說不定他的一生不會有任何轉機,庸庸碌碌地到死也不知道成功的滋味有多美妙。
可惜曲教授太保守不肯合作,他才不得不親手送他上路,以免他擋了他的財路。
「凡事總有第一次,我必須學習成長,年輕不是理由。」她大得足以自己作主。
「你有我可以依賴何必這麼硬撐,專心在研究上才是你的正職。」她只要當個聽話的傀儡就好,最好不要在這節骨眼找他麻煩。
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曲淼淼諷刺的說:「要是依賴你我這一輩子就完了,你居然任由我一直昏睡而不知會美國方面派人接手,你想讓我死得莫名其妙嗎?」
「呃,這個……我……」強森頓時呐呐無言,說不出自己的野心。
一旦讓科研部派人接手他便無法掌控全局,不能利用職責之便的全面監視實驗的成功與否,再趁機盜取成果轉賣第三世界國家。
上一次的暴利讓他嘗到了甜頭,食髓知味的故技重施,他能不能就此飛黃騰達,享受無盡榮寵就看這一回,怎麼可能將眼前的肥肉拱手讓人。
何況不論她是活是死他都是最後的受益人,遺產和撫恤金皆是令人眼紅的龐大數目,他光是坐著等待財富也能從天而降。
「曲博士何必態度強硬的冤枉強森博士的一片好意,他只是不想見你勞心勞力的成果外流,平白讓人拾便宜而已。」
一見心上人受到嚴詞攻擊,不知輕重的雪麗忘了她不過是個助理,近來耀武揚威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強出頭地為情人解圍。
「我和他說話時幾時輪得到你開口,我還沒處理你失職一事。」她以為她不知道她幹了什麼好事嗎?
當她還是服飾店遇見的怯懦女孩,一時回不過神的雪麗怔愕了片刻才想起她冷傲的性子。「我……我很盡職地接下你的工作……」
曲淼淼立即不屑的打斷她狡辯話語,她是個自律甚嚴的上司,因此對下屬也一律不苟言笑,職責的上下對應關係非常鮮明。
「我的工作是你能接下的嗎?不掂掂自己的能耐妄想稱大,你曉得MA三十六是由哪幾種成分組合而成,又各有何種功用、出處為何、從何處獲得、對人體的影響如何、該如何改進和預防屬性相衝突……
「不要說我小看了你,只要你能說出MA三十六中三種成分,今天你就不用離職走人。」
「什麼,你要開除我?」雪麗不滿的揚聲抗議,她根本還沒聽仔細她就丟來一顆炸彈讓她接,她怎麼反應。
她是竊取了部分MA三十六的資料,可是全由中文組合的文字她完全看不懂,臨時要她列舉三項她哪有辦法,她只知道每一種成分有一定的劑量不能有所偏差,否則易生危險。
明知故犯的她就是因為多加些劑量才會導致實驗中斷,原本是想置她於死地不露痕跡,沒想到她命大的只陷入昏迷。
不知實驗出了什麼差錯的強森加派人手監控實驗室,害她想再度加害的機會變得不方便,只能在藥劑上繼續動手腳,看能不能藉此除去她。
但曲渺渺的運氣似乎好得令人咬牙切齒,被幾道莫名的鬼影竊走肉體後反而魂魄歸體了,在外界傳聞她已死的消息不再度現身。
這次她不僅恢復原來冷漠的神色,更嚴厲的追究此事的缺失,伶俐的口齒像變了一個人似讓人招架不了,完全不是那個埋頭研究的木頭美人。
難道她所不知道的MA三十六會改變人的性格,使人變得冷悍精明、不復息事寧人的低調做法?
「我想我還有這個權力選派工作人員,你的表現讓我十分失望,無法再放心與你共處。」她姿態擺得太高了,若謙和些也許她會給她一次機會。
可惜她太急進,達不到被寬諒的程度。
「你不能這樣對我,這些年來我對研究貢獻了不少心力,你怎能一筆抹煞否定我的努力?!你太不理智了。」她絕不會讓她踢走她,誰都別想趕她離開。
眼神微斂的曲淼淼看了她一眼。「沒人說過我不理智,尤其是你的言行正在冒犯我。」
她的努力她看得見,努力掠取她的成果,暗地裏窺探她辛苦研究的資料,無時無刻不為扳倒她而做準備,沒一刻放鬆的虎視眈眈在一側。
她不拆穿是不想多生事端,只要不有重大疏失她也懶得理會,畢竟人的智力有差距,就算她把整個研究成果編碼放在她眼前,她終其一生也難以解開。
說她自信也好、傲慢也罷,受美國政府重用並非毫無道理,人才與庸才一比即見高下,不是冠上科學研究之名便能成為科學家。
「我……我道歉。」在強森眼神示意下,咽下不服的雪麗強忍怒意先低頭。
「我接受,但是你還是得辦離職手續,希望你近日內離境。」她是為了她好,不願她受到某事波及。
幾年的相處不算朋友,但是她確實是在她忙碌無暇分心之際,照顧她衣食所需,說到底她還欠她一句感激。
「做人不要得寸進尺,我容忍你不是因為你是我上司,你不過比我幸運受到重視,沒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隱忍的不滿終於爆發出來,雪麗不顧強森的阻止放肆逾越,沒人比她更瞭解人稱天才的她其實是生活上的智障,若非她在一旁盯著早餓死了。
「閉嘴,雪麗,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想讓自己丟更多的臉嗎?」怕她說出不得體的沖言,口氣嚴厲的強森強行拉開她。
「你才給我有點擔當,老是被一個小你十多歲的黃毛丫頭騎在頭上不難過嗎?為什麼我們每個人都要吞忍她的任性……」
她口中的每個人只有她和強森,其他識趣的工作人員早閃到一邊繼續工作,聰明地不涉入這場紛爭。
曲淼淼的歸來固然令人歡欣,鼓舞了低迷的士氣,但是該做的事還是得做,他們不想放棄優渥的高薪工作,而且不受管束。
不像一旁冷著臉的俊雅男子始終不置一語,冷眼旁觀地像尊大神待在曲渺渺左右,活像復活節的番瓜,誰都不准碰。
「夠了,你才是任性得令人不可忍受,你以為你有足夠的才能讓人服氣嗎?在指責別人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雪麗說出強森的難堪,讓他面子掛不住的大發雷霆。
所謂過度氣惱易使人失去冷靜,他用以往目空一切的態度怒斥,完全沒考慮到雪麗委屈多年的心情,她表情一變的抖出兩人的姦情。
「你在和我親熱時怎不在意我有沒有才能,只關心我夠不夠熱情,足以宣洩你無恥的高潮。」她的身體不是器具,可以任人蹂躪的忍受不平等待遇。
因為愛他才肯屈就小助理一職,要不然憑她的資歷哪里都可發展,何必看人瞼色做著類似打雜的工作。
「你……」漲紅臉的強森連忙向曲淼淼解釋。「你千萬不要聽信她的胡言亂語,她是亂咬人的瘋狗見人就咬,我對你是絕對忠誠。」
「你說我是瘋狗……」她要咬也會先咬他,他休想粉飾太平。
被逼急了,強森伯她怒氣攻心扯出更多的內幕,舉起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揮過去,像是兩人從未有過交集的劃清界線,不讓她的無知拖累他精心策劃的美麗藍圖。
左頰當場紅腫一片的雪麗怔立著,不敢相信他竟自私至此,為了個人私利寧願犧牲她,枉顧她多年無怨無悔付出的真心。
她的心,碎了。
「安德列,不要將私人情緒帶進工作場合,這裏不是較競場。」他的忠誠比一張紙還薄。
聽曲淼淼喊出他的姓氏,為之一凜的強森立刻察覺她的疏離。「淼淼,你要相信我的為人,我是唯一不會出賣你的人。」
「是嗎?」曲淼淼的語氣冷淡得聽不出喜怒,叫人提心吊膽。
「別忘了我們就快結婚,我怎會傷害最親近的你呢?」他以溫情攻勢想軟化她築起的冷硬。
殊不知一旁像柱子的男人一聽見此話,當下臉一沉的瞪視眼神閃避他的可恨情人,頸邊浮起的青筋可怕得足以致命。
她竟敢隱瞞他這件事,他們之間的帳是算不完了。
感覺到身後傳來殺人怒氣,表情不自然的曲渺渺穩住氣不回頭。「這也是我準備和你提及的事,我們解除婚約吧!」
「什麼?!」強森的震驚顯見於色,難以接受他掌控下的傀儡竟會背叛他。
「當初我太年輕不懂事,只想找個人安慰,沒有想清楚自己愛不愛你,在此我向你深深致歉。」她從來沒有愛過他,這是她可以確定的事。
冷然的火山一見她放下自尊道歉,心中的怒氣也跟著放下,看來她比他想像中的精明,並非只會搞研究的蠢科學家。
「哈……報應呀!我早提醒過你,她身邊多了個俊逸有型的新男友,可是你偏偏過於自信以為穩佔優勢,你瞧瞧人家和她站在一起多相配,不像快步入中年的你只會破壞畫面。」
來得快的現世報呀!看他拿什麼跟人家比較。
他無情的捨棄沒有利用價值的她,現在他也遭到同樣的對待,淪為被拋下的一方。
「住口,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強森再一次重傷雪麗仍為他心動的心,眼神微厲的看向被他忽視的年輕男子。「我可以允許你一時的失足,但別泥足深陷地輕信他人,人心難測。」
難測的人是你。直視他的綠易水毫無退縮之意,沉冷黑瞳佈滿對他的嘲意,像是在諷刺他不知輕重,自以為是,輕占了對手。
「是不是失足我最清楚,我相信他不會騙我。」曲渺渺當著前未婚夫的面握起另一個男人的手,正式宣告她的感情歸屬。
綠易水回握她的小手,眼底流露出溫暖的深情,先前的不快全一筆勾消。
但帳還是要算。
「淼淼……」強森仍不相信局勢會一面倒,超出他所能控制的範圍。
她怎能飛出他的手掌心?!
「請叫我曲博士,我不想再讓人誤解我們的關係。」她忽地露出一抹小女人滿足的笑容。「還有從現在起我解除你對我財產的管理權,你不再是我的監護人。」
她夠大了,可以自由飛翔了,不需要借助他來阻擋覬覦她龐大財富的遠近親戚。
在某些方面而言,他也是受利用的一方,她不是真的那麼無知。
除了愛情。
「說,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不許將我排除在你的計畫之外。」
一到無人之地,兇惡的黑影立即將曲渺渺釘著牆上,兩眼炯然地發出精光,似乎不把她胸腔內的空氣榨幹不甘心,逼迫她實話實說。
總總的跡象顯示她有秘密,不然她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回實驗室,只為挑起某人和她的決裂,撂下狠話的要她多珍重。
他知道她很聰明,但是他不曉得她的狡猾也出乎他意料,原本以為她只是毫無殺傷力的可愛小貓,沒想到她伸出的爪子又快又利,叫人無處可躲。
不跟他商量自做主張,她的膽子未免太大了,想把他晾在一旁自己行動是不可能的,她拙劣的小伎倆哪瞞得過他。
她太小看他了。
「我……我哪有在計畫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我腳踏兩條船。」唇微抖,曲淼淼不敢直視綠易水的眼,怕洩漏出心底的秘密。
還逞強,她太不乖了。「我看起來像笨蛋嗎?我可是和鬼打交道的人。」
意思是鬼都欺瞞不了他,何況是毫無社會歷練的她。
「我沒有……騙你……我相信你……呃,會保護我……」她吞吞吐吐的偷咽下口水,以為沒人發現。
「信你的鬼全死光了,別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你布下的局,引君入甕這招太土了,你有幾條命好玩。」該聰明的時候卻變笨了,她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
微訝的一怔,她懷疑他是否真的知情。「我沒有玩,我是很認真的。」
「是呀!認真的找死,我看你根本是少長了一根筋,當墓碑的草不會長過你腦袋淹了你。」哼!認真,她真說得出口。
一個麻煩衍生出無數個麻煩,她有空閒去設陷阱捕活人,還不如拿來思考兩人的感情,別畏畏縮縮地當他是猛虎野獸,一見就想逃。
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能耐想不告而別,串通眼中只有錢沒有人性的上官微笑送她上岸,企圖從他眼皮底下逃脫,她真是太天真了。
身為追蹤高手的他能將迷失靈一一尋回,使其魂魄重歸本位,她一個活著的人又是生活白癡豈能難得倒他,甫一上岸就讓他鎖定了。
他按兵不動的跟在她身後,看她身無分文的不知如何是好,眼露茫然的徘徊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暗自苦惱。
早說她是麻煩,居然沒將錢帶在身上就任意行動,還差點被當成援交妹給帶走。
要不是他實在看不下去,一拳打昏強拉她的猥瑣男人,這會兒她恐怕已被賣到不知名的私娼寮準備接客,再也沒有機會搞她的偉大工作。
「少瞧不起人,我不是有勇無謀的瞎沖,FBI答應配合我緝凶……」啊!她說太多了。
噢!原來……「方拓方老頭你認識吧?」
一臉懊悔的曲淼淼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是我乾爹。」
「你可真會認乾爹呀!一個老麻煩一個小麻煩,難怪他會把你這個麻煩丟給我們。」他語帶諷刺的道。
真正的餌是那個死老頭,故意招搖過市的辦案引人注目,將所有人的注意全引到他身上,然後用這暗棋私下調查,裏應外合的追查當年命案的主謀。
不過他也太放心了吧!讓一個不靈光的門外漢涉入不怕她搞砸,若是四分院未及時接手找回她的魂魄,這下子她真把自己給玩死了。
果然是兩個大麻煩,一樣笨得讓人生氣。
「我才不是麻煩,至少我找到相當的證據放在實驗室裏,只要時機成熟就能將人逮捕。」不高興他眼底的嘲色,她不設防的說出極欲隱瞞的真相。
嘴角一勾,笑得陰險的綠易水輕撫她臉。「三水丫頭,你真的很生嫩,想當偵探還早得很。」
他還沒使出逼供手段她就自動招出,不費一絲一毫的氣力。
「我是為了讓兇手伏首認罪又不是要出鋒頭,你管我生不生嫩。」什麼三水丫頭,聽來有貶人意味。
「你是說我多管閒事是為了出鋒頭咯?!」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危險性。
「嗄!」她不是這個意思,但……「我只是想讓父母死得瞑目,略盡孝道。」
「所以你以身涉險不瞻前顧後,以為壞人都是好好先生,證據一拿出來馬上認罪,不做任何抵抗的承認自己有罪?」他說得極輕,輕到她寒毛全立。
「我……我才沒那麼笨,我有考慮到後果。」她下意識摸摸衣領上的別針。
眼一利的綠易水順勢一撫,她僵直的神情證實了他的想法。「誰給你的,老方還是錢精?」
「啊!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她裝傻的乾笑,十分緊張的想逃。
「這是通訊器吧!正面可以直接通話,反面是防禦性武器。」使人暫時昏迷。
上官可憐的傑作怎會不認識,他自己也有一個縫在衣袖上。
「淼淼,你讓我好想吻你你知不知道?」好懲罰她的不誠實。
她整個身子都繃起來,戒慎中帶著期盼。「是表姊給我的,她說我會需要它。」
「嗯,乖,我的小女人。」眾叛親離了嗎?怎麼連表姊也加入捉弄他。
看來他是唯一不知道內情的人,每一個人都以看笑話的心情等著他出糗,他們真是手足情深呀!工作之餘不忘替自己找樂子。
蓮花跑車是吧!它很快會變成一堆破銅爛鐵。
「別拍我的頭,我不是小狗。」在他面前,冷漠根本不管用。
經過四分院幾名頑皮高手「調教」後,生性冷謹的曲渺渺多了一些符合她年紀的本性,偶爾會流露出小女孩的嬌性。
雖然不若似人似鬼時的活潑、好動,但是與僵硬刻板的過去相比實在進步太多了,起碼她會說上一、兩句非常冷的冷笑話,聽得懂別人暗藏的諷刺話。
應該說現在的她融合拘謹與淘氣加以調和,時而沉靜時帶嬌嗔,嬌美的臉上多了朝氣不再死氣沉沉。
即使冷著臉訓人時,語氣中還會出現她所不自覺的柔軟,在下決定前會先替人設想一番。
他失笑的擁她入懷。「不然呢,你要我以一個吻當獎勵嗎?」
「你……你取笑我。」她臉紅的靠在他胸膛,心口漲滿幸福的汲取他的氣息。
「沒錯,我是在取笑你,誰叫你是我最愛的人。」隨口說出他也楞住下,隨即釋懷的一笑。
他是愛上她了,一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他愛慘她了,才會任她予取予求。
現在領悟似乎太晚。
「你愛我?!」她吃驚咀嚼這三個字,心起波紋悸動不已。
「我愛你,所以你也要愛我,快說。」他語氣兇悍的顯現彆扭,強迫她要有回應。
「說……說什麼……」浸淫在莫名的喜悅當中,一時反應遲頓的曲渺渺愕然一問。
氣得快死的綠易水重重的吻了她一下,齒牙齧了她一口。「說愛我啦!笨蛋。」
「愛……愛你……」她呐呐的紅了雙頰,連耳根都發臊。
「是我愛你,發音要準確些,還要我教……」他嘟嚷著抱怨學生太笨。
一絲調皮閃過她眼底,她裝得很天真的接道:「我知道你愛我了,不用像跳針的老唱片一再重複。」
「我是說你愛我,你敢給我……」突地噤音,他揚起邪肆的笑意在她耳邊低喃。「最近的床在哪里?」
早說她太生嫩了,玩把戲玩到高手身上。
「你要幹什麼?」她問得急切又惶然,一手捂著喉嚨像在保護貞操。
「你說呢?吾愛。」他有的是辦法教乖她。
不顧她的尖叫聲將她攔腰抱起,他找了間離他們最近的房間闖入,沒有一聲招呼的加以霸佔,不管它之前的工人是誰。
關上門,也關上所有聲音,春雨霏霏盡在不言中。
一雙陰鶩的黑眸充滿被人背叛的憤怒,握緊的手心沁沁滴落鮮血,冷瞪著隔離他的門板。
那築構的城堡不能毀滅,誰都阻止不了他登上成功的階梯,財富與權勢都是他的。
別想奪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7:38:40
第十章
「你算計我——」
一陣烈焰沖天直上雲霄,煙霧彌漫堵住了出口,叫人退無可退的與烈火相對,忍受熊熊火光所帶來的灼燙,再怎麼不可一世的梟雄也會灰頭上臉。
不相信計畫會失敗的強森趴在地上大口喘氣,不想死去的拚命呼吸,為的只是大火燃燒下的一口氧氣而已。
在學術發表會前,曲渺渺藉口要放工作人員幾天假為由送他們去南部遊玩,不希望徒增傷亡,予人有機可乘的籌碼。
火光豔豔,血紅色的火蛇在實驗室中飛舞,但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任由多年來努力的心血化為火炬。
她在微笑。
笑人心的貪婪和不知節制,為了利益寧可出賣靈魂與撒旦為伍,將阻礙前途的絆腳石一一清除。
該嘲笑人性的黑暗還是悲憫世人的短視呢?轉眼即空的名利富貴不過短暫如白雲,瞬間消失在無垠無邊的藍天之中。
她可憐他。
「是你的貪心算計了你,我只是幫你清除了石子讓你好走。」人不貪就不會有這場精彩煙火。
多美的顏色,像她父母死亡的那一日,剝剝的燃燒聲是唯一的哀歌。
「你不可能知道我處心積慮的接近你,是為了靈魂轉換器,是誰告訴你的?」就算要死他也要當個明白鬼,絕不甘心認輸。
「你。」爸、媽,女兒為你們討回債了。
「我?!」強森不信的一吼,不慎吸入濃煙而嗆個不停。
曲淼淼在火中朝他一笑,神情有如聖母瑪利亞。「你一定沒料到我提早結束課業回家,當場目睹你殺死我父母的殘酷。」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我沒發現你?」他特意挑她不在家才下手,為何會有意外。
「媽媽的手錶掉了,我自告奮勇的到地下室找。」因此逃過一劫。
一股血腥味先吸引她的注意,她以為是老鼠死在裏頭,急忙的奔上樓想叫父親來瞧一瞧。
誰知一到樓梯口她還來不及喚人,母親淒厲的聲音先一步響起,她發不出尖叫聲的捂住嘴巴,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發覺她躲在樓梯底下的母親以眼神示意,拚著最後一口氣假意逃生,拖著幾近流盡鮮血的身子趁隙關上通往地下室的門,她也被關在裏頭。
沒人發現她躲了多久,只知一場大火燒毀了她的家,她在眾人散去的時候才出現,兩眼空洞的望著焦黑的牆壁,以及母親臨死前所躺臥的位置。
當時的她哭不出來,整個人像抽空的靈魂似杵立著,天幾時沉黑她並不清楚。
直到一隻厚實有繭的大掌搭上她肩膀,她才發現天早已亮了,一天又過去。
這時她才敢放聲大哭,趴在乾爹的懷中流盡身體每一滴水分,然後昏厥。
醒來之後她決定報仇。
「你看見我行兇?」為什麼他不小心點,留下漏網之魚。
「是的,我看見了,就是你狠心的殺了我父母。」當時的悲痛難以形容,她甚至得偽裝不知道兇手是誰。
「為何你不舉發我,任我逍遙法外?」他不相信她會仁慈的放過他。
「因為乾爹發現我父母研發的生化武器不見了,它的殺傷力足以毀掉半個地球,所以我必須等待。」他不會知道她有多想殺他。
可是她忍下來了,為了更多無辜的生命。
「你讓我接近你是為了調查生化武器的下落?!」她……她太可怕了,居然一直算計著他而他卻未發覺。
他被自己的傀儡操縱了。
「你說對了,難道你沒發現你售給第三世界的生化武器始終沒被使用過?」那是她的第一步。
驟然領悟的強森已來不及後悔。「原來是你發明瞭解毒劑。」
因此他收到的金額只有一半,事先收取的訂金。
「時間讓我遺忘了仇恨,原本不想再追究你殺死我父母的事,從此回復平靜的生活,各走各的路不再相見。
「可是你還是貪得無厭,假意拿了一紙偽造的遺囑要監護我父母留下的遺產,甚至藉機訂下婚約,表示是為了保護我才不得不作的決定。」
當時她震驚極了,不敢相信他會故技重施的騙取小孤女的財產,以偽善者的嘴臉噓寒問暖,讓每個人都確信他是個好人。
拜託乾爹調查後才發現他不只要她的財產,還不放過她正為美國政府進行的新實驗,曲意承歡的想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她在乾爹的示意下將計就計和他訂婚,並將實驗室由美國移到臺灣,因為乾爹說他有許多實力不錯的朋友可以就近照顧她。
事實上她的確受到不少幫助,總有無形的人在一旁保護她,使得她更加專注在靈魂轉換的研究上。
「你和雪麗的事情一開始我便知情了,有她讓你分心,更方便我收集你犯罪的證據。」
「你……咳咳!沒想到你……連她也利用……我真……輕看了你……」他錯在太輕心,沒把她高人一等的智商算計在內。
他敗得很窩囊。
「為了感謝她的『義助』,所以我讓她走。」開除不過是一種手段,她不想她越陷越深跟著陪葬。
她居然心細到如此。「你不怪她曾意圖加害你?」
「為什麼要怪她?!她不過是愛錯人的可憐女子,我不認為她值得為你這種人犧牲。」為愛癡狂的女人都需要被原諒。
以前她並不懂這種事,直到她愛上一個男人才明白愛的力量有多大,足以令人為它生、為它死,為它魂魄俱滅也在所不惜。
死到臨頭才知害怕的強森跪地一求。「你放過我吧!渺渺,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輕歎一聲,她仰頭一望心愛的男人。「水,我該不該饒恕他?」
「哼!你要敢放過他,我就把你丟進火裏和他作伴。」這種人死不足惜。
「好凶哦!你一點都不像體貼的情人。」她略微抱怨的緊貼著他,怕他一個失手真把她丟進火場。
「我沒讓你得到滿足嗎?女人就是不知饜足的麻煩生物。」要體貼他改明兒買一堆貼布給她,讓她想貼哪里就貼哪里,夠體貼了吧!
不曉得是臉紅還是火光的反映,曲渺渺的臉蛋紅撲撲得像醉醺了。「你……你閉嘴啦!土匪。」
他笑著低吻她。「我是土匪又怎樣,你可是愛得很,一直說好愛好愛我。」
「得意呀!你這小人。」
這次確定真的臉紅的曲淼淼覺得她全身都在發熱,一想到他無恥的逼迫方式羞得腳指都縮了起來,沒法子再看他取笑的眼。
哪有人用那種方法逼人家示愛,一次還不夠非一說再說,直到彼此都沒力氣了才肯罷手。
說他是土匪一點也不為過,專門掠奪真心。
「你……你們為什麼不怕火?」好熱,他快被自己放的火給融化了。
原本只是想燒死他們,沒想到火勢會反噬到他的方位,堵住唯一出入的通道。
惱他殺風景的綠易水口氣不悅的反問:「鬼會怕火嗎?」
「你們是……」強森想到了靈魂轉換器,可是此時它是被自個抱在懷中。
「不妨告訴你吧!改良後的MA三十六配合靈魂轉換器可以使人自由的從肉體脫離,你看見的是我的靈魂。」他抱的是一開始實驗的雛形,早被淘汰了。
強森真的怕了,求生的意識讓他無法驕傲。「救我,救救我,淼淼……我不想死……你救我……救救我……我錯了……」
「我說過叫我曲博士,我們的恩怨就此一筆勾消。」她學會了殘忍,撇過頭不看他掙扎求生的恐懼。
相信她父母臨死前也這麼求過他吧!可是他得意的笑聲至今仍出現在她夢中。
「走吧!我怕你晚上作惡夢。」這種人不需要理會他,咎由自取。
「嗯!」是該走了。
兩道光影穿過火牆向外移動,無視火光的猛烈依然面不改色,不曾回頭地同情留在火中舞動的悲鳴男人,任由他扭曲的身軀逐漸彎縮。
若他們肯停頓一秒回視一眼,他們將會發現半毀的實驗室裏多了一對氣質溫和的中年夫妻,半歎息半遺憾的帶走一具白色靈體。
善與惡僅在一線之間,是非到頭終有公論。
歹心不可起。
「是哪個混蛋將我的蓮花跑車拆得七零八落,快給我從實招來。」
「嗚!我的錢還來,誰那麼沒有公德心摧毀我心愛的『鈔票』,我還等著拿它換錢。」
吸塵器的隆隆聲蓋過陣陣鬼呼神嚎和呼天搶地,勤奮的男人照常打掃他的綠房,完全無視朝他飛奔而來的兩隻黑頭蒼蠅。
居家環境最重要的是要整潔、乾淨,不能留一絲污垢任細菌繁衍,小小的銅幣角落也要掃得一塵不染,維持一定的居家品質。
人要健康需勤打掃,不要因為細菌塵蟎小得看不見就偷懶,忽視小處往往得大病,人滿為患的醫院就是全民惰懶的明證。
掃呀掃、抹呀抹,如墨的「石頭」太黑了,丟掉,不管它是不是漢朝的名硯,看了非常礙眼。
嗯!是亂丟的衛生紙,雖然摸起來粗粗的像張紙,既然掉在地下便是不要的,他做做好事揉掉了吧!即使它看來像是一張即期支票。
「阿綠,是不是你拆了我的跑車?」除了他,沒人會這麼無聊敢動他的車。
「是我的車,你把它輸給我了。」上官微笑向上官可憐伸張主權,轉而找綠易水算帳。「老實說,阿綠,我絕對絕對不會生氣。」
只會暴跳如雷,三天吃不下飯而已。
「你們要是太閑可以拿抹布和水桶幫忙,我非常需要人手。」處理他們留下的髒亂。
上官微笑痛心的指著慢條斯理、完全不受打擾正在品嘗蛋糕的女孩。「她不是人嗎?」
被點名的曲淼淼只是優雅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捲入四分院的「內鬥」。
聰明人選擇隔山觀虎鬥。
「你敢讓她幫忙嗎?我建議你先把值錢的東西收好。」他不負責理賠。
而他不認為四分院中有什麼東西不值錢,每一樣都昂貴得叫人心痛。
微之一哂,上官微笑連忙護住最好的生財工具——電腦。「自己人就別裝傻了,是你對不對?」
「沒頭沒腦誰聽得懂,沒看見我正在忙嗎?」意思是忙得沒時間作怪。
「再忙也有不忙的時候,咱們兄弟一場別羅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一臉沉痛的上官可憐搭上他的肩稱兄道弟的套交情。
綠易水沒理睬地丟給他一瓶清潔劑。「我看你真的很閑,去清清廁所吧!」
「你叫本帥哥清廁所,你不要侮辱我的帥好不好。」像他這種絕種美男是不做低下工作的。
「是不要侮辱我的美,中國娃娃的歌。」是很帥,可是和另一張女性化的瞼孔一對照,感覺就是有點彆扭。
一道細細的聲音在喝紅茶的空檔發出,優閑的神情讓人好生怨恨。
「三水表嫂你太過分了吧!你家的一水兄欺負我們兄妹倆,你好歹吭聲氣罵罵他沒天良,晚上不要讓他睡……哎唷唷!我的耳朵……」
他竟然偷襲,太卑鄙了。
「你去給我清冰山上的鳥屎,有空多話就多勞動勞動。」可以不理他但不能不讓他「睡」,真是不懂事的小鬼。
臉一綠的上官微笑看著塞到手中的掃帚,她有想哭的衝動。「你……你太狠了。」
「好說、好說,比起你對我做的事簡直是滄海之一栗,我沒齒難忘。」他還不夠狠。
果然是他做的,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記恨記到和她的錢過不去,他早晚會因為缺少一塊錢而窮死。比他更記恨的上官微笑如此詛咒他的未來。
「我家妹子做了什麼缺德事害你遷怒於我,我替你揍她兩拳。」這個死要錢的錢癡老不收斂,說不定害他哪天被人尋錯仇砍死在街頭。
像仇人一樣的上官兄妹互相瞪視著,一副要將對方給宰了的模樣,看得采中立立場的曲渺渺心驚膽戰,生怕戰火波及到她。
她二話不說的看了心愛男人一眼,他馬上意會地連人帶點心移到安全角落,並以自己為屏障擋住沒事找事的兩個閒人。
「天呀!不會吧!你……你又開始大掃除,我才剛逃難回來。」整間消毒水的味道,他想毒死誰?
綠易水不敬的橫睨一身紫豔的「老」女人。「表姊辛苦了。」希望她的心臟尚未老化。
眼皮忽地一跳的紫願有種不祥的預感,從來不叫她表姊的臭小鬼突然反常必定有鬼,他一定是做了什麼她肯定會尖叫的事。
行李還沒放下,美麗的身影如虹劃過,一道炫麗的流光消失在紫色大門內。
「綠易水,我要宰了你——」
不知所以然的曲渺渺繼續吃著她的蛋糕喝紅茶,幸福的漾著甜蜜微笑凝望她所愛的男人,再一次感謝老天將他送給她。
她會一直幸福下去。
如果表姊停止追殺她的男人。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