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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鬼將(四分院偵探所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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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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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29 08:00:10
標題:
[寄秋]鬼將(四分院偵探所之三)[全文完]
鬼將
【四分院偵探所3】 作者:寄秋
他身為陰間鬼將,因惡鬼叛逃入凡追緝,
某天,他循線到惡鬼行兇的現場,
竟被一個戴著俗斃粗框眼鏡,
用馬桶蓋髮型蓋住半張臉的醜女纏上,
而且不論他身手再好,就是甩不掉她,
結果他淪為她的白金卡被恣意揮霍,
最離奇的是,她竟看出他非人類,
且任憑他如何追問,她始終不透露底細,
還整天在他耳邊說些五四三的廢話,
被吵瘋的他,用下下策「堵」住她的嘴,
誰知她竟像章魚用力給他吸下去!
害他被鬼卒們追問著是誰膽敢傷他,
厚!他怎好意思說是被那醜女咬破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0:56
序
莫名其妙
寄秋
剛完成一本稿子,與《鬼將》無關,但是秋仔莫名的驚恐萬分,活似貞子在電視機內招手,兩眼凸出的直喚秋仔來玩鬼。
真是太恐怖了,恐怖到秋仔直發抖,怎麼也難以放心的睡不安穩,心裏頭不踏實的老犯嘀咕。
為什麼呢?
因為實在寫得太順利了,既無天災亦無人禍,平平順順地由第一章寫到最後一章,連秋仔也在「無感」中就寫完一本書。
太……太可怕了,怎麼會這樣?!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發生,叫秋仔如何不害怕。
暴風雨前的寧靜呀!肯定有鬼魅作祟,不知道該不該去拜拜佛,安安心。
唉!秋仔一定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頭暈眼花又腳浮身輕,秋仔好想哭呐。
果然沒錯,秋仔的預感成真了,
就在中秋節的淩晨六點多,因車禍癱瘓的父親出了狀況,由原本咳痰的情形變成咳水、臉色發白地直由氣切管冒出應該留在胃裏的分泌物。
緊急送到醫院急診室確定是肺炎,三個小時後進入加護病房,護士小姐給了秋仔一張「病危」的紅單子。
其實老爸的情況並沒那麼嚴重,但怕他忘了呼吸(這是主治大夫說的),所以送入加護病房以防萬一,因為裏頭有設備完善的呼吸器材,及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醫護看顧。
因此,秋仔也跟著「住院」了。
根據規定,住進加護病房的病人家屬必須留一人在醫院,以免病人病情生變有家屬即時簽同意書進行搶救,或是放棄。
說實在話,與加護病房只隔一牆的家屬休息室好陰冷,我們家人輪流「住院」都冷得受不了,由一條薄被增為三條涼被,然後又多添一條很厚的毯子才稍微能忍受。
不過看到有人被半夜送出去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很不想讓老爸繼續待在加護病房,怕被帶衰。
秋仔天天問醫生幾時能轉到普通病房,他給的回答是病人能自行呼吸即可。
但,什麼叫能自行呼吸,他這是沒給秋仔答案呀!
那個嫁到彰化,在嘉義衛生所上班的李小姐,撞了人能不聞不問,還把一切責任推給口不能言的老人毫無愧心,你一定睡得很安穩哦!畢竟七月半已過了,你不用擔心天譴了。
反正這年頭缺德的人不只你一個,從出院到現在已一年餘仍未見你出面道歉,秋仔真佩暇你的良心,原來還有不嫌棄的小狗狗喔!
祝你一生幸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1:17
楔子
「快跑、快跑,他們追上來了;不要回頭,朝著光的方向離開,那是你回去唯一的路,千萬別回頭看,你就快回家了,別停……」
兩道白色人影似在黑暗中奔跑,實則以腳不著地的方式飄移,看不清五官的神情惶亂又匆忙,頭也不回地朝透著光的門奔去。
黑是唯一的顏色。
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也聽不見微弱的呼吸聲,完全無心跳的冰冷是正常體溫,拚命的躲避追兵不敢停留,跌倒了依然繼續往前移動。
身後一隊穿著差服的兵卒手持矛戟追逐,口中發出刺耳的尖喊聲,幾乎要穿破耳膜使其魂散魄滅。
像是一條永無盡頭的幽冥路,兩方人馬互有拉鋸,時而靠近、時而錯開,時而短兵相向、時而哀鳴淒叫,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滿布恐慌與栗然。
突地,一抹微光逼近。
神情威厲的大將軍乘駒而至,發怒沖天赤焰如火,手中巨劍發出懾人寒芒,鷹叱獅吒帶來陣陣殺氣,不錯過一名惡孽。
從懸崖穀底吼上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天地出現裂縫,瞬間陷入混沌之中。
「哪里走——」
巨響轟然,地表為之震動,婉蜒幽光從天而降。
那是來自厲鬼的怒吼,欲將叛徒擒回地獄冰凍,千萬隻枯骨爪齊出,衝破黑泥赤上想捉住奔逃的白影,不讓他們逃出黑暗。
形似女子身形的影子扶住中劍的同伴,空洞的雙眼中進發怒氣和悲憤,朝駿馬上的大將軍投擲黑紅色彈丸,暫態火藥炸開的聲響阻止了所有緝捕者的前進。
驟起的煙霧彌漫遮掩了視覺,只有光的熱量逐漸逼近,女子的力量變衰弱了,但她仍強撐著硬要將同伴送進光裏,不惜犧牲自己。
終於,她成功了。
可是,她也消失在光之後。
「怎麼辦,守將,他逃走了。」
面露冷鷙的大將軍沉下劍眉。「回去向鬼王請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1:47
第一章
「媽呀!你們可不可以別嚇人,好像鬼一樣神出鬼沒的出現得無聲無息,我最近的膽子越來越小了,記憶也在衰退中,全是你們害的。」
無力又顯得沮喪的聲音顯然取悅了不少人,邪惡的笑聲由半空中傳來,仿佛魔音穿腦滲透鋼板,震碎眼界所有的屏障。
但事實上四周環境並無變化,天空一樣晴朗,雲照樣白得令人討厭,冰山依然飄浮在北極,和北極熊寶寶說聲哈羅。
冰山?!
沒錯,冰山。
擁有動力能自由飄動的立體冰山,處在北極雪地之間一點也不突兀,雖然它內在完全掏空是一處高科技基地,可外觀看來還是一座冰山,而且是貨真價實,萬年不化的大冰山。
原來這座冰山在南太平洋海域浮動,不加被哪個多事的綠色組織發現且蔚為奇觀,召集大批媒體來大拍特拍,還讓一群「專家」評頭論足—番。
什麼氣流影響啦!氣候變動無常,潮流忽冷忽暖帶動海洋異象……無奇不有的說法一一出籠,連外星人和飛碟之說也拿來穿鑿附會,就為了徘徊不去的非自然奇景。
唯一留守的半個紅瓦主人只好自做主張的搬家,二話不說的讓它飄回北極,白成一堆總沒有話題了吧!
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逃得過狗仔隊的沿路護送,避開大眾的關懷目光,可是有一種人絕對是死纏活賴到底,不管人家理不理會,無理取鬧和使潑耍壞為其專長,無人能出其右。
那就已婆婆媽媽兵團,又名三姑人婆,簡稱我的媽。
分割成七十二個小螢幕的衛星立即收播畫面,現在全成了靈異……呃,不是靈異啦!是突然遭受強力外電幹擾,原本播放著美美的風景和小狗灑尿的螢幕上忽地出現四張可怕的大臉,佔據了一整面電視牆。
真的超恐怖的喲!有位超齡美少女差點五體投地的膜拜,一口含在口裏的可哥噴向電腦,轟地白煙一陣,主電腦含羞帶怯地跟她說拜拜。
幸好她當時只是在上網和人聊是非,要是正和人進行某種地下交易,她所有的資料就毀了。
而且還得遭自己人淩遲。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有家教,見了長輩也不會問聲好,枉費咱們掏心掏肺的寵她?」幹麼一副見鬼的表情,她們還「貌美如花」。
只不過以前是玫瑰、百合、水仙、向日葵,現在全成了曇花,只能在夜晚朦朧時出來嚇人。
「真是抱歉,是我管教不當,小時候她很乖的,誰曉得長大就變了樣。」青翡翠身為她的母親十分慚愧。
另一道冷冷的女音低聲的說道:「你何不直說是我家的孩子帶壞她,讓我切腹以贖罪好了。」
「喝!」有必要玩那麼大嗎?
「嚇!」血腥畫面兒童不宜,快關機。
「嗄!」切腹要用哪一種刀子,菜刀還是水果刀?
三道大小不一的抽氣聲都含著笑意,似真似假的討論起她的不孝,養子不教誰之過。
說穿了就是無聊,柿子專挑軟的下手,能咬幾口就咬幾口,反正當膩了貴夫人就玩玩孩子,誰叫她倒楣「不務正業」,被她們逮個正著。
養兒是債,討一點回來不為過吧!好歹把一個個蘿蔔頭拉拔大,總要回報一、二。
「媽呀!紫姨、綠姨、翊姨,你們可不可以先把臉上的面膜拿掉,嚇死自己的孩子沒什麼好處還賠上一副棺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場面好不淒慘。」完了,這電腦不知救不救得活。
談錢傷感情,最好有人義務贊助。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我這輩子鬼見得還不夠多嗎?你這小鬼還想來湊熱鬧。」簡直是不知死活。
對啦!童言無忌,在這堆老女人當中她算是孩子。「各位媽媽們有何貴事?要借錢沒有,當人頭別找我,小微笑我無才無德只會算錢。」
准沒安好心眼,她太瞭解她們了,聚在一起肯定有所圖謀,老奸巨猾。不提防點真會被賣了。
「小妹,你疑心到我們頭上是不是太多疑了,媽會害你不成?!」這丫頭越來越精詐了,不好騙。
「那可不一定,最該防備的居然是自己的媽,做兒女的多可悲呀!」要演戲儘管來,隨便飆兩滴淚跟你瘋。
搶救電腦未果的上官微笑笑不出來了,一想到得自掏腰包修理就心疼萬分,表情也變得可憐兮兮,像無家可歸的小孩,一副同情我就給我錢樣。
可是經過多次慘痛經驗之後,她明白了一件事,而且不可不謹記在心,時時引以為監。
那就是別向富可敵國的長輩們要錢,他們被錢包圍了太久早想脫手,只要她一點頭,跟著財富而來的責任和工作足以將她壓扁,她才不會傻得自投羅網,當一堆大人的白老鼠。
她愛錢歸愛錢還非常有原則,太容易獲得的金錢會讓人沒有成就感,小不忍則亂大謀,她還是比較喜歡斂財的快樂。
老鼠夾上的餌千萬吃不得,看來可口卻沾上毒,咬上一口萬劫不復。
「呵……堂嫂,你教出的女兒很伶俐,不像我家的混小子,交了女朋友還藏起來,死也不讓醜公婆見媳婦。」早知道當年多生幾個。
偏偏丈夫被她的難產嚇壞了,關翊一做完月子上官日翔也結紮了,就算是蟑娜螞蟻也生不出來。
「小翊,你不醜,哪天找個機會去爬爬山,冰做的山敲起來一定很過癮。」紫琥珀不信治不了他們。
「大嫂英明,我們唯你馬首是瞻。」這幾個小鬼太倡狂了,需要教訓教訓。
沉澱死海的海藻黑泥一掀下,四張白潔無瑕的美顏令人微之一訝!年過半百的老婦應該長點小細紋,肉垂目橫地認份當個老人家。
可是子女都已二十好幾的她們卻像二十出頭的成熟女子,嫵媚動人不輸年輕女孩,相偕走在路上還會引來狼嘯,讓小夥子猛烈追求呢!
說起她們的關係嘛,有點複雜又不會太複雜,外人常被搞迷糊而已。
以上官微笑為例,她的父母是上官日飛和青翡翠,她父親堂兄的妻子和紫願的父親是兄妹,再加上紫琥珀和綠水晶是親姊妹,因此牽來牽去,她和綠易水和上官月也是表字輩親屬。
關係圖表如下——
┌─────┐┌────┐┌────┐
青(夫妻)上(堂兄弟)上(夫妻)關(兄妹)關(夫妻)紫(姊妹)綠(夫妻)季
翡官 官翊頎琥水宇
翠日 日 珀晶軒
飛 翔
└─┬──┘ └─┬──┘└─┬──┘└─┬──┘
┌─┴──┐ │ │ │
子女 子 女 子
:: : : :
上上 上 紫 綠
官官 官 願 易
可微 月 水
憐笑
看起來很亂,但其實—點也不亂,五個孩子有個共識,除了自己的媽不變,其他三個老女人—律以姨稱之,免得舅媽、姑姑、嬸嬸搞混了,自己丟臉還得挨駡。
當年這四個女人的感情也走得轟轟烈烈,令人津津樂道至今難忘,不時有「老人家」愛翻出來說嘴,以為小輩們的模範。
所以嘍!四分院的成立是為了抗衡這群老人家的惡意剝削,他們寧可辛苦自立救濟也不願接掌上一代的事業,一個個跑得比飛還快,就怕手腳一慢成了替死鬼,接續龐大的責任做牛做馬。
現在他們已在國際上闖出名號,自由慣了的靈魂坐不住辦公室,因此才千方百計的逃避連環奪命Call,當自己在人間蒸發了,怎麼也不肯回家。
「微笑,你對不對得起我們這些媽媽們,敢懷疑我們的關心有企圖?!」她有多久沒離開那座冰山了?
其他人還會上岸出出任務,想逮他們並不難。
唯獨她吃了秤坨鐵了心似,一個人也不怕悶死守著幾十部電腦,張眼要錢,閉眼要錢,就是不賺自家人的錢,有骨氣沒節操的死要錢。
「嘿!嘿!嘿!紫姨,你們的關心我收到了,後會無期別再聯絡,我一向很小心眼,被騙一次已經學乖。」別想再來第二回。
「哪算騙,我們是為你好才幫你安插差事,由最卑微的總經理做起,你應該知恩圖報才是。」瞧她們小時候多乖,父母說什麼就做什麼。
好冷的笑話,不愧是冷笑話高手。「綠姨,你鼻子上還有一塊泥巴,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啊!真的嗎?聽說海藻泥有鹽份,乾掉的泥很損皮膚。」不行、不行!她要去「卸妝」。
哈!解決掉一個了。
暗笑在心的上官微笑從最弱的一環先剔除,擠擠的大臉終於少一張了,畫面的空間足以插播一則新聞。
電腦當機不代表搞不了鬼,雖然她見不到另一世界的朋友,可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偷養幾個小鬼可沒幾人知道,這會兒剛好派上用場。
用念力召出通靈、雙寶兩小鬼,螢幕上的小框忽然閃了閃,一幕合成的火災現場浮現,熟悉的診所招牌叫人心驚膽戰,
不好意思了,堂叔,借你一用。
果然,慌了手腳的關翊以為丈夫身陷火海,急忙離開螢幕趕去救火,完全沒發現兩張好笑的臉搖頭又歎氣,來不及阻止她的衝動。
不過當上官微笑故技重施偽造父親飛機失事的畫面,青翡翠不驚反笑的指出破綻。
「丫頭呀!下回換點新招式別玩鬼了,你爸爸他正在替我們烤蕃薯,要不要我叫他來跟你聊聊?」聊她的大逆不道,敢詛咒自己的父親。
嚇!怕怕,她被嚇到了。「媽呀!你不要突然睜大眼靠近鏡頭,你的老人斑很明顯呐!」
好大一顆,足以煮一鍋巫婆湯。
「你這死小孩眼睛那麼利幹什麼,我哪來的老人斑?!」要命,她的保養品過期了嗎?
一張臉忽然變小,原來青翡翠退後了三步,站遠些毛細孔看起來才小一點,不惹人笑話。
「五、六十歲的人了就別逞強,雖然你是我媽我還是要實話實說,你看起來真的比老爸老很多。」這是她的忌諱。
與上官日飛相差兩歲的青翡翠就怕人家說她比丈夫老,離過一次婚的她原本對愛情絕望了,可是遇上當時紅遍半邊天的天王老公,再多的掙紮也被他的無賴給融化了。
結縭二十幾年,她一直保持年輕的心態,不因年歲的漸長而失去那份典雅、細緻。
曾在日本住過幾年的她,膚質十分水嫩,外表看來絕對不會比丈夫年長,但人心裏的疙瘩很難消除,明知差個兩年不算什麼,可是由別人口中說出就是不太舒服。
「戲弄長輩不是很好的習慣,也許我該考慮凍結你們的戶頭。」打蛇打七寸,捉其要害。
一聽要和她的錢過不去,眉眼直揚的上官微笑馬上緊張萬分地屏住呼吸。
「不……不要啦!人家賺錢不容易,到處拗、到處A才有一點點小成就,你不能狠心奪走我的最愛。」原來放在銀行也不保險。
熔成金塊好了,藏在冰山醫不一定沒人會發現。
「你的最愛?」冷哼一聲,酷愛紫色的紫琥珀端雅一睨。
「呃,是僅次於紫姨的最愛啦!你是我的偶像、生命中的燈塔,你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知識,我崇拜你、景仰你,化身你走過的泥土步步跟隨,我……」
上官微笑說得天花亂墜毫不跳針,從天上九天玄女說到天后宮的媽祖娘娘,從蟠桃盛宴到人間甘泉,噁心的讚美詞源源不斷,仿佛煞有其事的多了一位聖人。
只要不跟她的錢作對,人人都是好心人、大善人、蓮花座上的觀音,再肉麻的話也說得出來。
因為鈔票,她擁有一張舌粲蓮花的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是人不是鬼照樣哄得開心,只要對方是錢祖宗她就會奉承。
不過她有兩種人的錢不賺,一是未斷乳的小娃兒,一是看不順眼的女人,兩者的共同點是趾高氣揚,毫無理性可言。
「微笑,下個月蘭茜奶奶的八十壽宴你會到吧?」她不想成仙成佛,只要逮個孩子來繼承事業。
咳!咳!嗆……嗆到了啦!紫姨這招好狠,也不等人家喘口氣再說。「我……呃,可能會很忙。」
「忙到沒時間去看存款簿的數位元元元逐漸減少?」這點不難辦到,只要移動幾個小數點。
「嗄?!」我的鈔票……
嗚……她被將軍了,進退兩難。
去,死得很慘。
不去,死得更慘。
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此時,螢幕上晃動的畫面給了上官微笑絕佳靈感,她立即放出幹擾電波造成收訊不良的效果,然後假裝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一直用唇語喊話。
你聽不到,我也聽不到,是衛星訊號出了問題,那麼斷訊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她不是太空人,沒辦法飛到外太空進行整修。
再見了,各位狡滑的媽媽們,微笑要逃難去了,請各自珍重,可別來找她。
「嗯,該躲到哪里才不會被發覺呢?」
趕快想,用力想,讓那群巫婆追上來她真的會死無全屍……
啊!有了。
嘻!嘻!嘻!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們絕對料不到她會「自投羅網」。
她真是太聰明瞭,忍不住要小小虛榮一下,不然會對不起天底下的鬼朋友,她實在是個鬼靈精、鬼諸葛,化危機為無形。
趕緊把行李收拾收拾,遲了就走不掉了。
對了,還要變裝,媽媽們都很精。
除了綠姨。
冰冷是黑暗唯一的聲音。
沁入骨髓的寒意如刀刃穿透四肢,化為猙獰的惡龍侵蝕著,哢答哢答碎骨的聲響在腦海中回蕩,宛如生命即將歸零。
不,他不是人。
人才有生命,他是一抹無形無體的幽魂,奉命鎮守鬼門關,不許任何魂魄由此叛逃,他是陰間的守將,剛正不阿。
可是他卻犯了一個錯誤,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至今仍彌補不了,徘徊在暗夜之中,找尋。
今晚的夜是如此深沉,如同那冷牢的水一樣沁魂,紅色的月亮高掛半空中,哀鳴著即將到來的死寂,顯得寂寞而孤獨。
正如他,選擇了孤冷的未來。
風,帶著血腥味。
第九十一名祭品犧牲了,那是一名年輕女子,獨身的美麗女子。
他聞得出來,空氣中傳來陰邪與良善並存的氣息,似乎他又來遲了一步。
黝黑的長影朝巷弄中走去,腥膻的氣味越來越濃烈,仿佛是一股陳年的屍臭久久不散,必須藉處女的馨香加以掩蓋。
一隻枯乾的手攀住水溝蓋,枯黃的焦發乾如死灰,輕輕一碰就會碎成灰燼,突出的雙眼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至死也不敢相信一片深情竟換來絕情,心有不甘。
和她一樣遭遇的女子已有九十名,再加上她就只剩下九人了,再不阻止其惡行,恐怕天地將為之變色。
「啊!殺人呀!有人殺……」
一名派報的小工讀生尖叫的棄車而逃,驚惶失措地連滾帶爬,任由滿地的報紙隨風飛舞,飄至枯乾女屍前的頎長黑影旁。
一閃而過的熟悉眼神讓他伸手一握,鬥大的影劇版上印著一位俊美無儔的男孩照片,清純靦覥的笑容十分清新,可愛得像鄰家小弟弟。
但他的靦腆中帶著一絲嘲弄的邪笑,在無人注意的瞳眸中微微閃動。
會是「他」嗎?
這回的物件太年輕了,而且是公眾人物,太不符合「他」必須掩藏的習性,「他」一向討厭人潮,討厭過熱的體溫,
也許是他猜錯了,不可能是「他」,「他」的笑容永遠也沒辦法這麼無邪,「他」是死亡城中的惡鬼。
揉碎手中的報紙,巨大的黑影走向死不瞑目的女子,他的臉上沒有慈悲和憐憫,只有見慣死亡的冷漠,一伸手探向她的頭蓋骨。
一道白色畏縮的影子從死去的屍體中抽離,嗚咽的泣聲似在訴說不平。
可是沒人理會她,因為她眼前的男人也是鬼。
或者說半鬼半神吧!他是受上天封賜的鬼將,曾受過民間百年香火。
「跟我來。」他淡淡的說。
女子不舍的回看死狀極慘的自己,豆大的眼淚再度滑落,生前極愛的那張美麗容顏已扭曲不堪,全身的血被吸去大半隻剩乾枯的外殼。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她不過是愛上一個男人的女人而已。
她還不想死,她才二十四歲呀!美好的日子正等著她,她怎麼甘心就此死去……好恨……好恨……恨……她要回家……
「還不跟上來,想讓食夢鬼將你的魂魄吸得寸縷不剩嗎?」他沒空同情她的自犯心自一隻。
「食夢鬼?」剛成幽魂的女子不懂鬼的世界。
他的另一項罪衍。「走,跟著鬼差往幽冥去。」
「不,我不要,我死得那麼冤枉,我要回去找害死我的人報仇。」她死也要拉個伴同行。
「憑你?!」不屑的冷哼聲讓已去溫度的女子覺得寒意襲人,下意識雙手環著胸。
但手穿透過透明身軀讓她有種不真實感,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半個小時前她還有呼吸,而且快樂的享受被愛的幸福。
現在她卻成了自己摸不著的透明人,這份心酸和絕望好無助,她走不開呀!
誰來告訴她,她如何能留下?
「想都別想,你命中註定遭此一劫,你是躲不開的。」亡者有亡者該去的地方?
「我不服氣,我還這麼年輕……」掩面哭泣的女子蹲在一旁不肯起身。
「不服氣又能扭轉乾坤嗎?比你更年輕的孩子一樣得去該去的地方。」掌風一揚,拔地而起的新魂在空中翻轉了幾圈。
不等落地,而她根本再也不會有腳跟著地的機會,黑白無常的銀勾和索鏈已鎖住她四肢,幽幽地帶往黑暗的最深處。
她沒有回頭,因為她悲傷得忘了回頭。
風,仍是淒冷的。
失去「他」蹤跡的他再度徘徊陰暗的空間,讓一陣陣蝕骨的痛提醒他還擁有人的軀殼,這具陪伴了他十年的臭皮囊。
還要無止境的追捕下去嗎?他自問。
原來他也有軟弱的一刻,不配為守關將領,在這件事結束後他會自請輪回,再一次體會為人的七重苦,洗清他一身的罪孽。
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誰?!」
「是我,守將。」一尺不到的黑影忽地躍上前,態度恭敬地行著禮。
「有事嗎?魑。」
魑,四方小鬼之一。
「啟稟守將,我在巡邏的轄區內發現一名惡夢連連的女子,她一到夜裏便輾轉難安,似承受極大的痛苦。」他們不管人間事。
但遇到和「她」有關的事,魑、魅、魍、魎的責任就必須負起。
「確定是作惡夢嗎?也許是那女子身體不適。」他不希望「她」走向毀滅之路。
「是惡夢,我聽見她的尖叫。」門神擋著不讓他探個究竟。
「又是她嗎?」為什麼還不肯收手,「她」不是已經得到「她」所要的。
一名恬靜婉約的女子為何會變成今日的摸樣,記得「她」善良得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毀其生命,折葉成舟助它過小潭,心懷菩薩心。
曾幾何時她變得多欲而貪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視法令為無物地任意妄行,終逼得自己走上絕路。
食夢鬼只食人的美夢,以夢為食散播夢魘,讓人活在真假難分的睡夢中受惡夢侵擾,夜夜不得安寧,仿佛夢與真實結合。
意志不堅強的人類往往會被惡夢反噬,其精氣會在短期內耗盡,人會迅速消瘦只剩下皮包骨,氣息衰弱得隨時可能斷氣。
食夢鬼的可怕在於來去無形,附著在人的毛髮或指縫中不易發覺,出入人的夢境不受阻礙,只要有夢就能存在。
「魅曾瞟見一神似身影往東方而去,可惜沒能追上。」因為「她」又進入人的夢中躲藏。
「東邊嗎?」東邊有什麼值得「她」留戀,難道是「他」?!
冷肅的黑影陷入思付,腦海中浮現的是報紙上靦笑的男孩,隱約透露著邪氣的眼神實在太像「他」了。
該不該朝這條線追查下去呢?
他在遲疑。
「守將,你不會念著舊情吧!他們背叛了你。」也背叛了鬼界。
眼一沉,他射出淩厲目光。「別讓我聽見第二次,魑。」
「是的,守將。」是他失言了。
「去吧!把他們找出來,不要再有犧牲者。」血腥的氣味該停止了。
「是,四方聽令行事。」
地上倏地一閃,再無矮小的影子曲膝而跪,
雲層遮住了月光。
又是一個無夢的夜晚。
陰間守將,徹夜末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2:24
第二章
「出來。」
咦!是在叫我嗎?
東看看、西噍瞧,四周還真的沒有人,難道他有一雙貓眼,連她上官微笑窩在黑抹抹的垃圾堆旁也能瞧見,這世上沒人這麼神啦!
一定是聽錯了,那麼冷那麼硬的聲音肯定是被狗偷咬了一口,所以懷恨在心要以牙還牙,把狗宰了好熬成湯,啃它的骨,吃它的肉洩恨。
這年頭保護動物的口號人人會喊,可是喊得最大聲的那人不一定最愛動物,也許是喊著好玩的,旗子一拿,走個半圈就有便當好領。
不是人性讓人失望,而是人把人性丟掉了,想要找回來比登天還難,什麼地方最臭?就是人性墳場。
嗯!他在瞪我嗎,我沒做什麼壞事吧?
哢!哢!哢……
瞧這人濃眉大眼,—臉刀刻的粗擴樣,八成被女人拋棄了才會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看什麼都不順眼亂吼亂叫,也不怕吵到鄰居的安寧。
雖然他看起來不像好人,但她秉持著鈔票愛眾生的世界觀,絕不能小看有點壞的男人,隱世的億萬富翁最怕人搶了,所以要體諒他的神經兮兮。
「還不出來。」
太……太奇怪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句話是沖著她而來,她沒得罪他吧?
橫眉怒眼是很可怕沒錯,可是她也不是被嚇大的,即使她身邊可怕的人物多得十根手指頭扳不完,但她依然美麗又可愛的長大成人,絕對沒有辜負任何一餐。
哢!哢!哢……
好怪哦!他眼睛瞪得那麼大不累嗎?下回剝龍眼大賽找他准沒錯,一顆眼珠子等於人家兩顆,不贏還真是沒天理。
哢!哢!哢……
不過他不能當做沒看見她嗎?狹路相逢不一定是仇人,有時也有可能是路邊的黃金,拾多了會發大財,鈔票數到手酸也數不完。
做人最怕小家子氣了,凡事要大方些別斤斤計較,條條大路通錢途,沒必要惡臉相向,她不會搶他的錢。
男人哦!真的很要不得,要走就走嘛!幹麼還要回頭一顧再顧,害她心虛得要命!蹲在垃圾堆旁不敢起身,就怕他殺人滅口。
人可以不務正事、貪小便宜、好逸惡勞、不求上進,可是一定要懂得看風向、識時務,一見到對方的塊頭足足有自己的兩倍大就要開始裝聾作啞,不到緊要關頭絕不開口。
他乾脆走到她身邊來。「你到底跟夠了沒,鬼鬼祟祟有什麼企圖?」她足足跟了他三個小時。
「沒有、沒有,我一點企圖也沒有,你千萬不要懷疑我覬覦你的錢,我是善良又非常貧窮的小女生。」她頭搖得好厲害,就怕被人栽贓。
哢!哢!哢……
男子的表情有一絲龜裂,不知該拍拍她的頭還是掐死她。「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沒跟著你,我用雙腳雙手發誓,我只是剛好順路而已。」反正她居無定所,到哪里都順。
「順到跟我進百貨公司又繞了一圈?」她的誓言比一張紙還薄。
「我去買衛生棉嘛!這種事又不好大聲嚷嚷。」她大言不慚的說道,聲音之宏亮連隔壁巷子都聽得見。
這叫不好嚷嚷,根本是唯恐人家不知曉她剛買了什麼,大家一起丟臉。
「我想沒那麼順,我去的是廁所。」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她沒他想像中的尷尬,反而興匆匆的大喊,「好巧哦!我也是,總不能買了衛生棉不用當耳塞吧!」
哢!哢!哢……
「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他沒見過這種怪女孩,怪得讓人無法冷靜。
「為什麼要不好意思,你沒上過國中健康教育第十四章嗎?男女的生理特徵在某一段時期會產生變化。」女的有月經,男的有遺精。
瞧!那一章她背得特別熟,月考還考滿分呢!
上官微笑自以為風情萬種地撩撩覆蓋住雙眼的馬桶蓋,拙斃的髮型和拙斃的粗框眼鏡,拙得叫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想建議她做頸部以上的切除手術。
唯獨包裹在高中制服下的姣好身段展露無遺,像是刻意量身訂做一襲十分貼身的制服,玲瓏曲線窈窕得令人起遐念,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穠纖合度。
兩種迥異的感覺,可是又貼切得叫人說不上哪里不對勁,想看她又怕傷眼睛,不看又有點心癢難耐,真是矛盾又難抉擇的決定,考驗人性。
「我沒要你解釋,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否則他絕不饒她。
「目的?」她不太明白的搔搔頭,一副求知的神情。「我的目的是沒有目的,你相信嗎?」
「換了是你會相信嗎?」她絲毫不值得信任,尤其是……這個聲音。
哢哢……哢……哢……
「廢話,當然不信,我都跟了大半個臺北市……呃,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風和日暖很適合踏青。」呵……趕快笑,以笑掩飾錯言。
男子狠厲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說,誰派你來的?」
哇,好暴力哦!這男人肯定被甩了十次,心理不平衡。上官微笑的眼底閃過狡檜,假裝喘不過氣的腿軟。
「這麼沒用?」他只出三成力,沒想到她的身子虛成這樣。
手一松,她又開始大門呼吸,非常惶懼的指著他。
「你鬼呀!動不動就掐人,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撈過界就是不對,還不快對我說對不起。」沒風度的傢夥。
「你說什麼?」表情變得可怖的男子似要殺人,黑色的瞳孔閃過一抹赤紅。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耳背的毛病,對不起三個字連小學生都會說。」瞪她就有用嗎?她可是上官大膽耶。
「前面那一段。」他冷沉著音說道。
「喔!撈過界就是不對,你要好好反省,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像有點怪怪的,哪里說錯了,他幹麼變臉給她看,很駭人的。
「再上兩句,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為什麼知道這些事?」她的歷練不到這種程度。
她「發浪」的送了個飛吻。「因為我家祖傳八代都是捉鬼大師嘛!」
「說個能說服我的理由,陳腔爛調的虛言我聽膩了。」她身上沒有茅山道士所有的熏香味。
人與鬼本就互不侵犯,各行其道各有各的空間和法則,若非孤魂野鬼多得捉不勝捉,陽間也不會捉鬼行業盛行,鬼差們的鬼力畢竟有限。
因應而生的道士、天師終年浸淫檀香環繞的環境中,鬼的嗅覺在這一方面靈敏,只要有一絲氣味接近便逃之夭夭,絕不與其正面起衝突。
而她的氣味太乾淨了,不像長期和陰物打交道的人。
「真的嘛!為什麼你不相信,像我這種集妖嬈美麗、天真爛漫又純潔於一身的絕世美人怎麼會說謊,我最誠實了。」從不騙人。
鬼例外。
男子差點因為她的自大而微笑,他已經很久不知何謂笑了。「說實話。」
哢!哢!哢……
「人家說實話你又不信,那我編個謊哄你開心,因為路太狹小了,所以我迷路了。」很可愛的理由吧!連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沾沾自喜的揚起鼻頭,太重的鏡框滑稽地住下滑,掛在鼻尖要掉不掉,形成很有趣的畫面,令人脾氣升到喉嚨口又沉了下去。
她實在叫人很難生氣,跟面牆壁念佛經似,一字一句全彈了回來。
「你再不說實話試試。」他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軀帶給她強烈的壓迫感。
傻笑、裝傻,她繼續當沒事。「要不要吃蝦味先,特價限時搶購的喔!」
哢!哢!哢!搶來的東西最好吃,那群小鬼頭、歐巴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別再給我發出任何聲音,你跟了我三個小時還不夠嗎?」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哇!你好厲害,連我跟了你多久都計算得分秒不差。」嘻!嘻!他一定愛上她清純又可愛的打扮,故意搭訕她。
再度撩撥西瓜皮似的齊耳短髮,她笑得得意非凡,好像對方傾倒在她如此「絕世容顏」不是應該的。
「不要再吃了,就是這個聲音讓人受不了。」他不算人,卻一樣難以忍受。
他先發現的不是她詭異的行蹤,而是哢哢不斷的咀嚼聲,仿佛冰牢裏鼠蟻啃食白骨的哢答聲,聽入耳中如回到昔日囚禁的光景。
冷到胃裏的寂寞如一張黑色大綱,逃不開、避不掉地從空中灑下,困死在囹圄之中無力掙紮,任由無盡的空虛慢慢掏空所有的知覺。
在黑暗中他感到的只有冰和冷,沒有任何交談聲,安靜地宛如遭遺棄的死城,萬籟皆滅。
即使身處溫暖的陽光地帶,沁入骨子的寒意仍無法清除,像是刻在身體深處無法回溫,他只能行屍走肉的活著,接受尚未停止的懲罰。
「你是人嗎?」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男子為之一撼地眯起雙眼。「你看到什麼?」
她一路由重慶北路跟到重慶南路,繞過和平東路又轉新生南路,他走東她跟東,他走西她跟西,完全照著他的步伐跟隨在後。
一開始她還會躲躲藏藏怕被發現,小心翼翼地縮頭藏尾,以為自己的形跡很隱秘,暗自竊喜了好幾回。
而他不阻止是想瞧瞧她能跟到幾時,以女孩子的腳程不可能跟得上他,在經過一個拍賣商場時,他以為終於甩掉她了,畢竟女孩子的體力持續不久。
沒想到他才轉出路口,哢哢的聲響便尾隨其後,他忍住揭穿她的衝動繼續往前走,刻意乏累她的身心好擺脫她。
但他錯了,他對地太過良善了,以致她變本加厲跟得更明顯,不時擠眉弄眼還和小狗打招呼,當他是移動指標緊緊跟隨。
沒見過這麼古裏古怪的女孩,連她那一身打扮都怪得令人蹙眉,回頭一看的路人嚇得倒退三步。
「咯……咯……沒什麼啦!只是看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生物』,你今我好生納悶。」勾起她除了鈔票以外的好奇心。
「生物?」他不確定是否該喜歡她的形容詞、
生物的含義很廣。
「對唄!你明明是人卻沒有影子,可是你又不是鬼。」真的好稀奇喔!世界「八」大奇景。
由她驚奇的語氣中,他讀到一絲不尋常。「我有影子。」
「有嗎?我看不到。」他身後空空的,只有一堆臭氣熏天的垃圾。
有著豐富個性的上官微笑即使蓋住半張臉不露靈活雙眼,可是散發的活力媲美十噸黃色炸彈,炸得人頭暈眼花,天崩地裂。
就算偏著頭也醜得很可愛,拙得令人發噱的頭部傑作還挺有意思的,非常有造型。
「你看不到?」怎麼可能。他指著地上長影要她看個分明,「我的影子。」
她煞有其事的蹲下來研究,手中的蝦味先還是哢滋哢滋吃個不停。「啊!這位沒有影子的影子先生,你的影子在哪里?」
她真的看不見,連一點點小陰影都沒有。
有光必有影,凡是有形的事物皆有留影,除了全然的黑以外。
可是他具有人的形體,腳步落地有聲,與她不常見的「朋友」完全不同,她敢用她不良老爸的名譽發誓,他絕對是個人。
但人應該有影子,又不是鬼。
她不像在作假。「你有陰陽眼?」
「沒有。」她才不要那麼倒楣,走在路前都能和斷頭鬼錯身而過。
咦!斷頭鬼?
那是……那是……鬼呀!
忽然往他身後一跳的上官微笑探出頭,害怕的看著一張一闔的大嘴巴流出鮮血、少了一顆頭的透明身子抱著斷首咧嘴一笑。
嚇!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所以她從不接任務上岸,寧可待在基地做接頭的工作為大家開闢財源,鬼真的比人可怕千萬倍。
儘管她身邊有通靈、雙寶,但他們從不嚇她,一如生前的模樣和藹可親,憨憨傻傻地像一對活寶。
「你看得見他?」卻瞧不見他的影子。
抖了抖,她笑得好像風中的葉子直抱住他的手。「是呀!我也覺得離譜,我一向看不到這種東西的。」
除非有透靈眼鏡,否則她相常人無異,只有體質會敏感些,在那種東西靠近時會冷到打哆嗦。
「一向?」正常人來說是根本看不到,而她說的口氣好像看得到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是誰?」
上官微笑笑得很燦爛,像是我終於逮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對我有意思,你想追我是不是,看在你長得很奇怪的份上,我勉強考慮一下……」
「住口,你到底是誰?」說他怪,她自己也不見得多正常。
壓抑到口的怒氣,男子發現自己有了屬於人的七情六欲,而且是被她激出來的。
「嗄!我還沒自我介紹嗎?我是天上絕無,人間僅有,天真美麗又善良可人的超級人緣收集器,人見人愛,嬌巧伶俐,每一個人見到我都會愛上我,情不自禁的掏心掏肺為我做牛做馬,連佛祖見了我都會開心得用釋迦頭撞牆……」
呃,他似乎不太贊同她的自我介紹,自動地將臉變黑好讓她反省,將她的好心視同廢話,她也是想讓他更瞭解她嘛!免得他追求無功。
好嘛、好嘛!她最怕壞人了,就禮讓他一回吧。長話短說真叫人不習慣,不先說一段開場白很難過的。
遷就他了,誰叫她沒躲好被他發現。
「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我是天生討人歡喜的上官微笑,是微笑喔!你要記清楚,不要搞成可憐兮兮……」
接下來她還是忍不住說上一大籮筐的自捧話,不用換氣不重複地說得人目眩耳鳴、頭疼欲裂,幾乎要拿針縫了那張闔不攏的小嘴。
他,陰間守將風朗日,似乎遇到怪女孩了,而他無力脫身,
「哈啾!哈啾!」
氣候變涼了嗎?連連打了兩個噴嚏肯定有事,就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偷得半日閑的中年男子蹺起腿看財經新聞,不時偷覷拍拍打打的美麗妻子,不解她為何變得異樣勤快,什麼爛泥爛葉都住臉上敷,不計成本。
好在他們夫妻倆錢賺得多不怕揮霍,不然以她整櫃子的瓶瓶罐罐看來,買幢平價公寓綽綽有餘。
想當年他上官日飛可是紅遞半邊天的偶像藝人,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人氣沸騰,讓他幾乎毫無個人隱私的受眾人崇拜,想來也挺懷念。
不過他不會想再去過那種受人追逐的生活,家有嬌妻的日子他十分滿意,鶼鰈情深同進同出,不知過得多快活,他愛死了妻子在懷中的感覺。
如果他不用像個奴才地為人打拚事業,相信他會活得更愜意,天天陪老婆遊山玩水,洗三溫暖,盡情揮灑未來的生活。
說不定他們還能再接再厲生個不令人痛恨的孩子,專心培養他到十八歲不讓人「污染」。
「咳!老婆呀,你已經夠漂亮了,風華絕代猶勝西施三分,不用再招蜂引蝶妝點自己了。」他可不想老婆受人覬覦。
「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用不著抹上五顏六色遮醜是不是?」就知他開始嫌棄她。
嚇了一跳的上官日飛趕緊跳起來安撫愛妻。「哪來的話?!誰不知道我上官日飛一生最愛的女人是你,就算你被我摧殘得不成人形,我還是愛你如昔,把你當成最聖潔的百合花捧在手心呵護。」
是哪個混小子又造謠生事惹得他愛妻生氣,被他逮著了非碎屍萬段不可,看他哪還有嘴說是非。
「甜言蜜語,你就只會說好聽話哄我。」表情一緩,青翡翠少了些沮意。
「哪是甜言蜜語,我這人一向最老實了,只會說實話做君子,我老婆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我愛你愛到心坎底,比蜜還稠,比糖還黏,一輩子巴著你不放。」如果她把臉上的泥巴洗掉,他會更愛她。這句話他放在心裏不敢說出口,就怕老婆翻臉罰他睡客廳。
「你不覺得我老了嗎?臉皮都發皺長斑了,快像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婆。」連她自己都越看越不順眼。
昨夜照鏡子時居然發現眼角有三條細紋,可見平時的保養不夠徹底,聽以人逐漸走向老化的開始,叫人不由得擔心。
也許真的年歲大了,化妝品再也遮掩不了歲月的痕跡,她該認命由著它去,反正人早晚會老的。
「胡說八道,你看起來起碼比我年輕了十來歲,誰敢說你老來著?」八成活得不耐煩了。
昧著良心求一時家和,他什麼鬼話也說得出口。
「你女兒。」她沒好氣的一睨,看這寵女兒寵過頭的老爸怎麼回答。
光從名字就看得出他的偏寵。
「呃,微笑啊!呵……」一提到女兒,他的慈父嘴臉馬上顯現。「她還小嘛!小孩子的無心之語何必在意,她是有口無心,愛捉弄人。」
「如果是你兒子說的呢?」她不信他能平心靜氣地說沒關係。
「什麼?!那個大逆不道的混小子敢說你—句不是,我打斷他的狗腿再醃成人乾,曬個三天三夜下酒吃,看他的嘴還臭不臭。」養不教,父之過,他一定會好好的「伺候」他。
先來個滿清十大酷刑,再用二次大戰日軍的殘酷逼供法,送進毒氣室當實驗晶,不死也要他半條命。
「老公,你是不是有點偏心?」一樣是他的孩子卻有兩種待遇。
他滿嘴花言巧語的抱住她保養得宜的細腰。「女兒像你嘛!所以我當然要多寵她一些。」
至於那個不肖子不提也罷,提了傷心,一年半載也沒見他成就什麼大事,只知混在女人堆裏騙吃騙喝,丟盡上官家的臉。
「我記得他們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像你也像我。」是他們夫妻倆的綜合體。
「呃,呵!呵!呵!我指的是個性,微笑貼心又討人歡心,笑起來就像春天的花全開了,我不寵她寵誰呢!」他的小甜心,小心肝喲!
童心未泯的上官日飛是標準的女兒癡,女兒說一他絕對不說二,寵上了天怕她下不來還替她造梯子,底下鋪著軟墊免得她滑下來受傷。
儘管五十好幾了,外觀看來不超過三十五歲,對待下屬是嚴肅而疏離,保持一定的距離美感,可是一遇到他的小情人女兒,人來瘋的個性等於上官微笑現在的寫照,兩父女瘋成一堆。
不知情的人常當他除了正室外,還光明正大的養了個小老婆,三人同室和睦融融,沒有爭風吃醋的糾紛。
「因為她的個性最像你,滿嘴蜜語還不滿足,非要糖水調麥芽膏,黏上癮了。」他們兩個喔!根本是裹著蜜汁來出世,一嘴甜。
上官日飛無賴的擁著愛妻輕笑。「對呀!黏死你,黏到地老天荒,泥土長不出果實為止,我們一起葬在愛情山裏永不分離。」
眼角都長皺紋的他仍不改年輕時的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討老婆歡心。
不過只有親近的親友才瞧得到他這一面,
「你喔!光用一張嘴騙死人……」這傢夥……老是死性不改。
「不是騙是吻!我最愛吻你甜中帶蜜的美人唇,可是……」他為難的抹去嘴邊的黑泥。「可不可以請你先把這團爛泥巴洗乾淨。」
「嗯哼!就知道你嫌棄我大你兩歲。」青翡翠不高興的將頭轉向一邊。
天地良心喔!他向天借膽也不敢嫌。「老婆,你又在鬧什麼彆扭,不會是那兩個好命的女人又在慫恿吧?!」
她們已經奴役他半輩子了,到現在還不肯罷手,好像他欠她們似地討個沒完,連他的老婆也要霸佔。
「是建議。我們都幾歲的人了,還能拖上幾年,不趁早訓練接班人哪有清閒日子好過?」她可不想七老八老還要趕到公司上班。
「哎呀!你想太遠了,這幾個孩子早就是人才了,用不著特意磨練,等他們玩夠了自然會收心。」水呢?還是洗乾淨才不致嚇人。
「等?」她不以為然。「你認為他們是聽話的孩子嗎?」
「這……」個性,小孩子有個性才可愛,不急不急。
「琥珀說得沒錯,若不早一點將他們收服,以後咱們都得面對後繼無人的窘況。」幾個老人空對長椅欷籲。
他想水晶也湊上了一腳。「你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別聽那些女人危言聳聽,她們喜歡誇大其實。」
真是的,沒事找事,沒十足的把握不要出手,這下子打草驚蛇了,想逮他們更不容易。
「未雨綢繆,你想做到八十歲才退休嗎?」等孫子輩來接手。
他邪笑的將她放倒,動手解開她前胸的扣子。「我可以做到一百歲。」
孔子說的,食色性也。
不管過了幾年,他老婆仍舊美得如初相識時,光滑的肌膚吹彈可破,讓他的小龍神蠢蠢欲動,無時無刻不想把她吞了。
他相信只要他還活著就不可能停止對她的欲望,「做」到精盡人亡也甘心。
最極致的死法。
「你就不能安份一下,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心術不正,老想著男歡女愛。
「我在做的事也是正經事,咱們再生一個吧!」而且意義重大,開創生命之繼起。
「上官日飛,你在說什麼傻話……」她哪生得出來,都五十好幾了。
「我要你,老婆,我愛死你的身體……」唔!是誰又來搗亂?
驟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性致,正想掛電話重振雄心時,青翡翠的手先一步奪過話筒。
不到十分鐘後,她已整裝完畢準備出門。
「抱歉了,老公,三缺一,你慢慢自娛吧!」她一點也不同情他。
望著老婆離去的背影,上官日飛咬被暗咒那幾個該死的女人,都是她們壞了他的好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2:55
第三章
他被纏上了。
這是上天惡意的玩笑嗎?
明明將她甩開了,為什麼不到半天工夫又看到她,難道她有通天遁地之術?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追蹤得到,叫他避無可避。
風朗日不信邪的以穿牆術離開,十分鐘後他卻又發現笑咪咪的高中女子站在眼前,一副非常意外的和他打招呼,還主動地勾著他的手像是他遲到了?
真是見鬼了,身為陰間守將的他居然鬥不過普通人類,每回都被吃得死死的,不管他擺出兇惡的神情或厲言喝斥,她依然無動於衷的毫無懼意,照樣賴皮地說順路。
天曉得順到哪去,他根本是她免費的司機、免費的宿主,還有無額度上限的提款機,兼做她隨傳隨到的伴遊。
以人的身份在人的世界生存必須有一份職業,目前的軀殼需要進食和日常所需,所以他開了一間人力資源公司為人媒介工作及提供企業人力資源。
原本只是一間不到五人的小型公司,沒想到短短一年便擴充十倍有餘,業績以倍數成長,快到他都不敢相信,有點頭疼日後要如何結束它。
上千名的員工信賴他,數十萬個工作機會及人力資源等著被安排上線,他懷疑以後是否走得開。
而她,一個不懂拒絕的女孩,她簡直為了考驗他的耐性而來。
不知幾次他以為自己終於能清靜一會不受打擾,在安靜的環境裏回歸平日的冷靜,他不需要為有可能危害別人的生命而安心,儘管他多想一把捏碎她的頭蓋骨。
可是一回頭她還是一張笑臉,前髮長得蓋住額頭只瞧得見嘴和鼻,她就不怕走路會因為視線不佳而跌個狗吃屎嗎?
怪女孩、醜女孩、刁鑽的女孩,但都比不上她現在的惡行,如果他再縱容她下去,恐怕他會是第一個吐血而亡的鬼將。
「又發生什麼事了?」
一見上司臉色嚴厲的走近,表情難看的葉經理有著滿腹委屈想投訴,偏她的舌頭快不過人家,硬生生的成了「壞人」角色。
「阿日呀!你家的經理真是太不像話了,你要好好的說說她,你明明是人她偏說你是癩蝦蟆,難道你真是蝦蟆精變的,怎麼沒知會我一聲,我好請道士來收你,成精的蝦蟆皮可是很值錢……」
害人妖魔當然要剷除、替天行道,她絕對不是貪圖他的皮所帶來的利益,雖然網上以一錢一萬為代價大肆收購,他起碼能賣上個四、五百萬。
「我沒有說……」她根本是黑白顛倒亂造謠,癩蝦蟆指的不是老闆。
「厚!你說謊,剛才說過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我的肉不是很好吃但也是只天鵝,所以阿日這只癩蝦蟆才會想吃美麗的天鵝我。」
上官微笑話一說完,四周傳來大大小小的嘔吐聲。
唉!真是不給面子,下次多帶幾個嘔吐袋好了,以防不時之需。
「天鵝指的是老闆,你別胡說。」氣得跳腳的葉經理失去平日的溫婉形象,活像暴怒的企鵝。
「瞧瞧她的態度多叫人寒心,男人怎麼會是天鵝,她分明意有所指你是只鴨,你是鴨店的紅牌嗎?」
「鴨店?」是一隻只掛起來出售的鴨子吧!
「牛郎、吃軟飯的、小白臉、小相公,勁爆一點是女人買來上床的男妓,你比較喜歡哪一種說法?」她可以免費幫他做宣傳,回報他多日來的照顧。
嘔吐聲轉為小聲的竊笑,為眼前的一幕感到好笑又滑稽,偷偷的叫好小心觀察,不被火線中的人察覺。
其實大部份員工都很受不了葉經理的自以為是,老認為自己是公司元老應該多受點重視,不時以未來老闆娘自居使喚其他人,理所當然的神情實在令人很苦惱。
偏偏老闆本人又悶不作聲的由她去,只要不做得太過份他一向不插手,任由員工私下廝殺。
現在終於出現一個比她更厲害的高手,即使其貌不揚又過於自戀,可就是討人歡喜不做作,看到她仿佛看到鄰家的小妹妹,人小鬼大愛裝大人。
「上官微笑,你能不能一天不惹事生非?!」居然能把話扭曲成他是出賣肉體的男人。
有嗎?她比平常乖很多了。「可是她罵你耶!我怎麼可以不幫你出一口氣。」
「不,她罵的不是我。」指鹿為馬的本事沒人高得過她。
「不是你是誰?難道你公司裏還有第二隻癩蝦蟆?」真好,她又能多賺一筆
呃,不是啦、不是啦!是為民除害,她只有一點點愛錢。
「上官你……」他能跟她講理嗎?
答案是不能,因為她非常怪,怪得沒有理性,沒法用人的邏輯溝通。
「叫我微笑啦!甚至叫我小美女、小甜心也沒關係,咱們的感情深如大海,仿佛落葉歸根的春泥,早就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泥來泥去還是泥。」就是泥嘛!
瞎攪和。
風朗日感到陣陣頭痛,她和惡魔有何兩樣,「少說一句不會要你命。」
「可是擱在喉嚨很痛苦呐!你不想看我面呈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吧?我們是生命共同體,你還是人的時候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順便照顧他的金卡。
「我們什麼時候成了生命共同體?」她說反了吧!是他被迫照顧她。
她故做生命大師樣的合著掌,十分幽玄的說:「就在命運撞擊的邪一刻,你看見了我。」
誰叫他要叫她出來,被她纏上是他的福份,來日他一定會感謝她的。
「我一直很後悔這件事,你用不著一再提醒我。」如果知道會遇上她,他寧可選擇不出門。
不管有多大的事發生。
「呵……你明白你有多幸運了吧!遇到我是你人生的轉捩點,我將帶給你前所未有的好運。」她做出花癡的甩髮動作,引起一陣爆笑聲。
唉,她要同情這些可憐的人,平時沒多少樂趣只能苦悶的工作,所以她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把歡笑帶給大家,她是噙著淚的小丑。
肢體語言誇張的上官微笑毫不在意醜化自己,因為她知道自己有多美麗,外表的偽裝是為了逃避媽媽們的追殺,相信老媽站在面前也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誰說醜女就不能有自信?她偏要扭轉這個要不得的觀念,活得自在就是美的化身,醜臉看久了也會順眼。
瞧她第一次剛進人力資源公司時,不少跌破眼鏡的員工全蹲在地上撿玻璃鏡片,以為鍾無豔來到現場,下巴差點掉了闔不上。
這會兒大家不都鎮定多了,還會主動給她幾個微笑,可見醜人奇功大奏效,她還是人見人愛的上官微笑。
「我覺得是一場惡夢。」永無止境,他甚至無法預測自己還有多少耐性由著她胡鬧。
「嘎?!你說什麼,是不是在誇獎我說得有理,值得嘉獎?」鈔票最有誠意,她很好打發的。
風朗日表情一黯,人間浩劫莫過此。「你跟我進來。」
上官微笑才想搖頭時,被冷落的葉經理一臉棄婦樣開口阻止。
「非公司人員或客戶不得進入你的辦公室,你訂下的規矩要自行打破嗎?」他不該對上宮微笑有特別待遇。
「我的決定需要經過你同意嗎?我以為我才是這間公司的老闆。」沒人可以約束他。
「就是嘛!他是老闆耶!你是領薪水的小職員,要是他一個不開心可是會開除你的。」真是不懂事的老幹部,不會看人臉色。
「你閉嘴……」她是來顛覆他的冷靜。
「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公司的事不容許外人插手。」她不只是職員,還是未來的老闆娘。
喔!挺有默契的,風朗日及葉經理一前一後的出聲,讓上官微笑熱心助人的熱忱小受了點打擊,心受傷了。
不過不打緊,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復原力極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她這種生物的特性,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撤退。
突然沉默的她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錯愕,以為她真受到傷害而暗自啜泣,醜醜的黑框眼鏡遮住她大半的臉,實在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
連聲色俱厲的風朗日都有點內疚,當自己過於嚴厲才導致她的無言。
習慣真是一種蠱呀!一旦中了蠱就很難拔除,習慣了她的嘻嘻哈哈、瘋言瘋語,一時的沉靜竟成了要命的焦慮,啃蝕著他失落已久的良知。
但顯然他們都錯了,而且錯得非常罪過,她是在醞釀驚天動地的笑聲。
「哇!哈……哈……你們的表情好有趣,有黑有白還有花,不會是被夜叉嚇到了吧?」就知道會有這種效果,她太聰慧過人了。
想起此,她又得意揚揚的大笑三聲。
雖然大家都聽得出她指的夜叉是誰,不過她比較像夜叉,尤其是分岔的笑聲。
「你敢說我是夜叉?!」自行對號入座的葉經理失去優雅的一吼。
上官微笑掏掏耳朵一副受驚嚇的表情。「我膽子很小受不得刺激,你自己清楚又何必說出來,大家不會因為你是夜叉而唾棄你,你千萬不要自卑。」
「你……你譭謗我的名譽,我要告你!」她氣得血壓上升,耳赤面紅像快爆了血管。
沒個分寸的上官微笑示威地靠向風朗日。「說告傷感情,我有這麼大的靠山在此,你好意思告我嗎?」
「節制點,為非作歹的小丫頭。」一見她恢復愛笑的模樣,他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沒發覺她有牽動他情緒的力量,而且與日俱增,改變他冰冷的心。
喔!收到。她笑眯咪與他五指交握,狀似情人一般的親昵,不容他有半絲忸伲地緊緊捉住,怕他把梯子拿走害她下不了臺。
幸好他還算合作,僅用冷眸一瞟以示警告,表示下不為例。
「老闆,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和一個小女生胡來,你對得起我嗎?」一時氣憤的葉經理說出多年的暗戀,將他視為所有物。
「喔!阿日,你始亂終棄。」上官微笑大聲道,原來她是不解世事的第三者呀!
「閉上你的嘴巴,小心蚊子飛進去。」他不該涉入這些人間俗事。
「可是你是負心漢呐!我不能不為苦主申冤,我上輩是包拯,你是陳世美,來人呀!狗頭鍘伺候……唔……唔……」他……他在幹什麼?
這個笨蛋。
「閉嘴了吧。」總會有辦法讓她不開口。
氣息略顯不穩的風朗日沒想過自己會吻她,只覺得她聒噪得令人心煩,必須立即阻止她如江水般的滔滔大論,否則他會違背鬼界的規定知法犯法,先掐死她再說。
可是那柔軟的唇瓣幾乎讓他把持不住,他趁理智還在時趕緊抽身,以免落入她的甜蜜裏不可自拔。
外貌不代表一個人的品格,他從不以貌取人,守護百年的鬼門關有更多可怖的枉死鬼進入,所以她的美醜在他眼中不算什麼。
人會比鬼可怕嗎?
可是他吻了她,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曾有過的殊榮,他沒法理解自己近乎輕薄的舉止出自何因,只知有機會他還是會吻她。
這是一種人的本能,他的鬼性漸失。
「你……你們……你們……」突然淚流滿面的葉經理,用指控的眼神瞪著似乎意猶未盡的兩人。
「與我無關喔!是他吻我不是我吻他,你要手刃薄情郎就趕快,我借你一把刀。」同仇敵愾的上官微笑從背包裏摸出一把仿古匕首。
不甚鋒利,但殺起人來一樣死翹翹,只要插中要害,保證斃命。
「你…你居然要我殺人?!」葉經理死不肯接過匕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史前巨獸。
「別你呀你的,做人爽快些別猶豫,最好一刀刺進他的心窩再拔出來,那噴出的血簡直是尼加拉瓜大瀑布的縮小叛,你還可以拿他的血做豬血糕別浪費。」換了她遇上負心漢絕不留情。
「你……你瘋了。」葉經理哭著跑開,不理身後直吆喝她的「小女生」。
「欸!她幹麼跑掉了,冤有頭,債有主,今世不討來世還要繼續糾纏,她怎麼那麼想不開……啊!我的刀……」她向人家A來的呐!造價上萬。
「沒收。」危險物品不得隨身攜帶。
上官微笑跳腳要搶走等同鈔票價值的匕首,可是身高不爭氣。「那是我的。」
「我替你保管。」以免她傷了自己。
突地一頓,風朗口雙眉緊縮的連成一條線,見多生死的他何必在意她的安危,人各有命無法改變,她的好與壞與他無關不是嗎?
為什麼會關心她?她根本就是個惹禍精,只會帶給別人麻煩。
他自問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始終找不到解答。
「保管費一萬。」一定要跟他算清楚,免得被坑了找不到人索賠。
「你給我?」眉一挑,他將心底的迷思先壓抑,注視她神采飛揚的半張臉。
上官微笑噘著嘴鼓著腮幫子瞪他。「你想得美,東西在你手上當然是你給我錢,萬一弄丟了是你的責任,不能再把錢要回去。」
「你很愛錢?」只要錢能擺得平,他有得是辦法治她。
「是人都愛錢,有誰會把鈔票往外推?」聰明人不掀底牌自曝其短。
看似嘻笑淘氣的表面下,她有著心思細膩的謹慎,不讓人輕易突破她的防禦網。
「我不愛。」錢財乃是身外物,他知道有多麼不足惜,死也帶不走。
她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那是因為你不是人,只愛香燭不愛銅臭味。」
「你……」
她再一次提及他不是人,心中暗暗警惕的風朗日收斂起心神審視著她,懷疑她不如外表所見的簡單,她的眼究竟是什麼顏色?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當他朝她伸出手欲摘掉她粗拙的黑框眼鏡時,她突然捉住他的手喊餓了,不管他同不同意,自行決定他是冤大頭。
吃飯皇帝大,公事擺一邊。
老王牛肉麵,我們來了。
吸!好吃。
辣,辣得過癮。
湯鮮味美十分感動。
哇!這牛肉、這牛肉……天哪!人間美味,怎麼有人捨得錯過俗又大碗的老王牛肉麵,她吃了二十幾年還是這湯頭令人滿意。
最重要的是小菜免費,愛吃多少自己切,吃不完還可以打包帶走,不用擔心遭人白眼。
嗯!真好,她好久沒吃這面Q料好的牛肉麵了,想偷師又老是學不會,浪費掉的麵粉可以吃足一個月的牛肉麵呢!
想來天才也有做不到的事,她的沮喪會少一些些,若不是那群沒事做的媽媽們老愛找她麻煩,她怎麼會「離鄉背井」四處流浪。
不知道那座無人控制的冰山會不會被偷了,她把它藏在百慕達三角洲附近應該不致無故走失,它離神秘地帶還有一段距離。
不管了,反正它也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逃難要緊,誰顧得了那死東西。
「你的吃相不能好看些嗎?」囫圃吞棗活似七月出關的餓死鬼。
「好吃嘛!誰管他好不好看,我又不競選中國小姐。」鹵蛋要大口吃才吃得出味道。
唔!唔……舌頭都酥了,真是夠味。
「起碼維持點女孩樣,別讓人看了笑話。」風朗日忍不住擦掉她嘴邊的鹵汁,覺得她是需要照顧的孩子。
「做人那麼累幹什麼,你要覺得礙眼就換張桌子,我絕對不會留你。」吃個東西婆婆媽媽的,他是不是男人呀!
上官微笑不耐煩的揮揮手要他離遠,他略微一訝反而坐著不動,不解剛才心頭為何閃過一絲不舒服,好像她不黏他就有些不對勁。
准是這些日子被她纏久了的後遺症,一時不習慣她的漠視。他自我剖析大起大落的心情,沒把最重要的因素算計在內。
「不走了,那牛肉分我吃一塊。」她大大方方的夾走他碗中最厚的那一片。
「又是小菜,又是滷味,你吃得完嗎?」她不像擁有無底胃的人。
也不怕吃壞肚子。
「你不是人呀!不會幫著吃完。」她夾起一塊海帶往他嘴巴塞。
「住……住手,我自己會動手。」風朗日剛硬的臉微泛紅潮,他從沒和女孩子這麼親近過。
不管為人為鬼他都謹守禮儀不逾矩,從不曾涉足煙柳之地,除了偶爾紓解情欲曾至軍中紅帳外,他嚴謹的態度猶如苦行僧。
不過這都是上輩子的事,現在的他是待罪之身,對於男女之事只在於發洩,短暫的肢體接觸不足以讓他瞭解女人到底是由何種成份組合而成,像水像火又像風,難以捉摸。
「你在不好意思什麼?你吻我的時候怎麼不考慮我要不要。」簡直是霸王硬上弓,害她心跳加速想謀殺他。
什麼玩意嘛!初吻是很值錢的,哪能隨便說親就親,她也是有價碼的人……呃,說錯了,是有尊嚴的人,他的行為等於觸犯她的純潔。
而且又吻得不乾不脆未貫徹始終,她才有一點點的感覺他居然就縮了回去,讓她有種被騙的屈辱感。
他侮辱她的吻格,他一定會有報應。
嚼!嚼!嚼!這是他的肉,她要用力嚼爛吞下肚,讓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當一輩子的孤魂野鬼,無人祭墳。
「別把牙齒咬碎了。」他很想笑,但他忘了怎麼笑。
可惡的男人,詛咒他被老鼠的口水臭死。「你要對我負責。」
「負責?!」是他心裏想的那件事嗎?莫名地,風朗日的嘴角微微上揚。
「對,你要負責付帳,安撫我心靈所受的傷害。」她又夾走他一塊牛肉以為補償。
「嘎?!」楞了一下,他手肘滑了下,差點用鼻子吃面。「你說的負責,是指今天的開銷全由我買單?」
最好問仔細一點,她跳躍式的邏輯沒幾人連貫得上。
「不然呢!你還打算負責我的下半輩子不成?!」他肯她還不願接受呢!
誰會為一個吻而犧牲單身的快樂,她又不是沒出息的月和阿水,一遇上不是鬼的鬼和精靈妹妹全犯傻了,巴不得往名為婚姻的墳墓裏跳。
老大紫願二十七歲都沒嫁她急什麼?慢慢挑才不會挑中鬼將軍,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鬼了。
「我……」說了一個字的風朗日忽然閉嘴,心情變得陰鬱,食不知味。
他能嗎?他只是陰間守將,本與陽世之人無瓜葛,何必誤人誤己。
即使他借居的此人陽壽未終,尚有六十年壽命,可是一等他緝捕到陰間逃犯後,他還是得回去述職,繼續未完的刑罰。
他沒有資格給任何人幸福。這是他前世未婚妻背叛他前所說的話,他牢記在心。
「喂!你的表情幹麼變得那麼臭,你暗戀我很久了對不對?」她笑得一臉撿到錢似,神氣得不得了。
「吃你的麵。」他的語氣疏冷而不近人情。
可惜他遇上的是蟑螂女郎,他的冷僻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根本影響不了她,她照樣死纏活賴的巴上他,嘻皮笑臉不當一回事。
人的一生不管長短總會遇到命中註定的剋星,他比較倒楣被她盯上,所以啃樹根嚼黃連是應該的,誰叫他前輩子殺戮太多。
「阿日,你在氣我拒絕你的求婚是吧!我這人沒什麼原則,你再努力努力,哪天我昏頭你就成功了。」天生麗質難自棄,美麗真是女人的哀愁。
罪過喔!她要吃素……三秒。笑嘻嘻的上官微笑不怕他的臭臉,大口的吃著酸菜。
「閉嘴。」風朗日看也不看她的悶頭苦吃,當她是擺飾的花瓶。
「個性太陰沉的男人是不受歡迎的喔,你要學著面帶微笑像我一樣,整天保持愉快的心情,相信不久後你也能有開朗的人生和非常圓滿的人際關係,信我者得永生……」
她喋喋不休的叨念十數分鐘,一邊搶食一邊還能口齒伶俐的說教,讓老闆和老闆娘覺得這怪女孩的語氣十分熟悉,奸像他們認識的某個丫頭。
手一擦淨,優雅得與面攤格格不人的老闆娘端了一碗豬血湯過來,打算瞧個清楚。
誰知有個剛要結帳的客人忽然起身,椅子住後挪勾到她的腳,依照地心引力原理,她像失控的火車頭往前傾倒,那碗湯淩空一飛——
「啊!好燙。」
上官微笑的驚慌聲令老闆如武俠高手般從臺子那邊跳過來,沒先扶起跌得難看的老闆娘,反而先察看她的燙傷倩形嚴不嚴重。
結果他發現受傷的不是上官微笑,而是以身子護住她的男人,脖子以下的皮膚全燙成煮熟的蝦色。
「小玉阿姨,你趴在地上拜天公呀!你擋住我們的路了啦!」上官微笑著急的大喊。沖、脫、泡、蓋、送,她背得可熱了?
「果然是你這丫頭,你幹麼扮個醜樣出來嚇人,任費你媽給你的無雙容貌,好好的一張俏瞼糟蹋得不能見人。」
什麼無雙,忘了她有個雙胞哥哥了嗎?
算了、算了,沒時間糾正她了。上官微笑看向風朗日,他得先沖冷水再說,這人真是愛逞英雄,她又沒拜託他救。
可惡、可惡!害她欠下一個人情。
今生不還來世償,他是故意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3:39
第四章
「你不能拒絕我的幫忙,我是白鶴報恩,雖然我不是白鶴,可是你要不讓我報恩,我會跟你沒完沒了,從這輩子追到下輩子,讓你煩到無處可逃,乖乖束手就擒……」
一開門,先看到一塊黑色西瓜皮搖來晃去,不等主人回應逕自鑽過其腋下溜進屋裏,邊念邊恐嚇的卸下行李,不管人家歡不歡迎,橫行的姿態仿佛她才是一家之主。
進了門的上官微笑沒發現她身後的男子松了一口氣,無奈的神色微帶著對她沒轍的歎息,幽幽淡淡的消失在空氣中,沒能傳入她耳中。
早該瞭解她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強人所難是她的本性,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蠻橫無人能及,他算是見識到了。
一次兩次的閉門羹她照樣闖關成功,他能拿這個有勇無謀的女孩怎麼辦,放任她摔死嗎?
第一次他關上門不讓她進入,她不死心的去敲隔壁鄰居的門,拜託他們把陽臺借她踩一下,她整個人騰空走到二十七樓的木板上橫走了過來。
鄰居嚇壞了,再也不肯借路讓她「自殺」,第二次她直接由頂樓攀繩梯下來,搖搖欲墜的身影叫人看了心驚,消防隊員還在底下鋪了氣墊床以防萬一。
第三次她乾脆在他房門口放火,以鐵筒裝一些濕衣服讓它悶燒,再把煙霧揚向他屋內好逼他開門,結果觸動了消防系統,兩人都淋成落湯雞。
遇到直沖蠻幹的她,風朗日只好舉白旗投降,他實在沒辦法阻止她做傻事。
不可否認地,他心底一塊剛強地被她軟化了,鑄成她的拙樣留在原地下肯離去,讓他感到害怕又惶恐,還有一絲絲愉悅。
他不在乎她的美醜,即使麵店的老闆娘說她美麗得叫人移不開視線是瑰寶,算他撿到了,要他好自愛惜,但他喜歡的是她開朗的個性,以及永不知道下一句驚人之語是什麼的驚喜。
喜歡有可能是愛的一種嗎?
前世的他生活單純,除了帶兵打仗外,他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一向維持不冷不熱的關係,平時不常見面,大部份時間都是她過府送來各節親繡衣物和鞋襪聊表心意。
他是喜歡她的,婉約賢淑不帶驕氣,即使貴為知府千金仍一派和善,從不與人起嫌隙或刁難下人,是難得的婦德楷模,也是男人渴求的一生伴侶。
可是他感覺得出兩種喜歡是不一樣的,一是出自憐惜和熟悉,自然而然地接受既定事實,成親是人生必經之過程,不討厭便能和樂過一生。
而上官微笑……
真的很難下定論。
時代不同,女性的自主權也為之抬頭,不再溫溫馴馴地受父兄的安排,自有主張決定想要的方向。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悸動,想為她遮風擋雨,擋去一切傷害保她乎安健康,不忍心見她不開心而做盡傻事,違背自己的原則。
他不該讓她進門的,但他無法讓她難過,他終究被這具軀殼的人性同化,逐漸像個人。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叫你別走來走去你還一直晃,你是牛呀!要拿鞭子抽才甘心聽話是不是。」此刻的上官微笑非常嗜血。
只要有人敢在她面前揮舞紅巾,她馬上街過去宰了他絕不手軟。
「可樂?」
他是惡魔、掙紮了一蔔,她很沒志氣的接過他手中的冰可樂。
「你給我坐下,你的傷好了嗎?沒事不要到處走動,免得地板滴滿你的血,我可不負責清洗。」自從有阿水那個潔癖鬼,她很久沒拿過比雞毛重的清潔用具。
所以別指望她打掃環境,她的存在是預防他的傷口化膿裂開,燙傷比燒傷更難處理,它會長水泡,又痛又癢。
「我的傷不礙事,一點小傷口而已。」他受過更重的傷,在戰場上。
「是嗎?」做個實驗就曉得他好不好了。
笑得像天使的上官微笑像偷吃的老鼠踮起腳尖,無聲地走到風明日身後往他背上一拍,然後很無辜的再以芭蕾舞舞姿跳回原來的位置。
哈!不礙事,他幹麼齜牙咧嘴的蹙緊兩道眉毛,連五官都擠成一堆喊救命。
做人要誠實別逞強,英雄沒那麼好當,人是肉做的不可能不痛不癢,認份點才能少吃點苦,心狠手辣是她的座右銘。
「哎呀!你不是不痛嗎?我以為你是刀槍不入的鐵人,一碗熱湯算什麼,不過破點皮罷了。」再裝呀!不信他能忍得住。
「你……」他痛到極點反而笑出聲。「過來幫我擦藥吧。」
凶她有用嗎?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真的很適合當間諜,她會是很好的人才。
風朗日不知道他猜得奇准,她的工作近乎間諜,不過更卑鄙些,她偷得無聲無息沒人知道,高價轉售中飽私囊,將四分院的高科技電腦當她的私人交易站,撈了不少油水。
她是四分院偵探所的內勤人員,負責看家的那人,也是網路上有名的駭客。
「你有病呐!水泡都破掉流血了還笑得出來?你是強顏歡笑還是苦中作樂,可別是臨死前的回光反照。」就說他需要地吧!
男人哪!就是英雄主義作祟,這下吃到苦頭了。
邊念邊上藥的上官微笑少了微笑,表情微擰地注視他的傷處,當時他若不及時以身擋住那碗湯,她傷的部位會是瞼。
是什麼的心態讓他奮不顧身呢?一開始他可是非常厭惡她的神出鬼沒、無所不在,巴不得把她送到外太空省得生靈塗炭。
看來愚蠢的行為已嚴重幹擾她腦袋的運作,書她想走走不開,留下來又一團亂糟糟,大水來了直接滅頂。
真是欠了他,早知道就不要好奇心過盛地老跟在人家屁股後頭,研究他究竟有沒有影子,又不是沒見過鬼有什麼好稀奇!
不過說也奇怪,經過多次她身體力行的測試下,他的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類,抱起來非常有真實感,可為什麼眾人都瞧得見他的影子,唯獨她例外?
特意戴起了透靈眼鏡觀察,發現這具軀殼內只有一道與身體磁場符合的靈魂,不可能是附身或其他因素,他是貨真價實的人。
跟著他不放的原因是因為例子太特殊了,她打算做個完整紀錄真實報導,說不定日後用得上。
怪哉!她又不叫掃把星,為何事情發展會超乎預設立場之外,整個軌道偏移一百八十度角,直沖地球而來。
「你到底是不是人呀!一整片背快爛到骨頭裏還一副沒事樣,你知道爛到心還能活多久嗎?你當自己是刨骨刮肉的關公不成。」還談笑用兵,大口啖肉。
「如果我不是人呢?」她大概是他見過話最多的人,而且內容從不重複。
頓了一下,她若無其事的替他上藥。「你吃香還是供品,初一、十五我有空時再幫你準備。」
「你不怕鬼?」他不吃人間香火,地府與人間無異,只是他們用聞的。
「怕呀!我天生怕鬼,遺傳到我老爸的不良基因。」她那不成才的老爸曾因怕鬼怕到翻白眼,兩眼一瞠四肢僵直佯死。
而她比他好一點點,在經過高手恐怖的密集訓練下,她的接受度明顯進步很多,只要不握手不靠得太近,一公尺的距離尚能接受。
「我是鬼,你怕不怕?」
表情一僵,上官微笑微笑地戳破他肩上的水泡,「好怕喲!我沒吃過油炸鬼。」
想裝鬼嚇她,門都沒有。
雖然沒有捉鬼、尋靈的實戰經驗,可是她好歹也是四分院的一份子,對於「好朋友」的知識知之甚詳,想唬她沒那麼容易。
他是鬼,一個討厭鬼,愛裝神弄鬼,她信他才有鬼。
「你剛刮下我一塊肉嗎?」他有活著約感覺,因為灼熱約痛。
「鬼還怕死嗎?你都死過一次就不用客氣,幾塊肉屑算什麼,這是英雄英勇的標記。」她冷不防的輕彈他幾下,發覺他肌肉挺有彈性的。
吃痛的風朗日悶不吭聲地順著她手指住上瞟。「近視幾度?」
「零。」滿手的藥味令人很不舒服,她乾脆抹在他脫下的衣服上。
「難得你話少得只用單字表達,我以為女孩了都愛漂亮。」人、鬼皆然。
他不太注意人界的變化,不過很重視容貌古今是皆同,沒人願意刻意裝醜好掩蓋美貌。
她神氣活現地仰起下巴自鳴得意,「可愛吧,我自己發明的造型喔!有五○年代的復古風,超炫超靈異,本來我還打算塗上紅得嚇死人的清朝胭脂呢!」
像慈禧太后葉赫娜拉氏蘭兒年輕時的畫像,小嘴噘噘只抹一點紅,後來垂簾聽政,多威風呀!
「你在躲誰?」他一針戳破她的自我炫耀,眼露一絲智芒。
「你……你不要害我喘大氣,我哪有在躲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光明磊落好似井裏的明月不生波折,你敢懷疑我的品德有問題……」
「拿掉偽裝,你敢嗎?」他捉住她揮舞的雙手直視她,截斷似是而非的廢話。
當真喘了一口大氣的上官微笑從鏡片後瞪他,兩排牙齒上下磨咬。他是魔鬼,他是爛泥中的蚯蚓,專門翻舊帳,哪壺不開提哪壺,存心要她下不了臺。
她當然也想漂漂亮亮地出門招蜂引蝶,美化環境造福全人類的視覺,好贏得禍水的美稱。
可是她走不出去呀!
臺灣是那群惡質媽媽的地盤,到處部署著眼線,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她哪有膽子以真面目示人,不到半天她就會被逮回去受審。
要不是小玉阿姨心地好不舉發她,不然她早成籠中的鳥兒插翅難飛,辛辛苦苦看著別人的錢打眼前經過,而她只能分到渣渣。
「人不要連自己都騙,這年頭沒人會醜化自己到這種地步。」他真佩服她敢頂著這模樣上街走動,而且氣勢張狂不遜以美貌聞名的女明星。
她開始訕笑的閃爍其詞。「你沒聽過醜人行大道嗎?我在落實古人的智慧……」
「微笑,我記得古人之中沒人說過這句話。」這是現代人才有的名詞。
「喂,你姓挑名剔呀!幹麼雞蛋裏挑骨頭,你不懂什麼叫難言之隱嗎?不說表示我是命運乖舛的苦命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愛慕我、傾戀我,讓我的美麗成為罪惡……」
他、在、笑,他居然笑得目中無人!
噴火!噴火!再噴火!
有那麼好笑嗎?她句句屬實沒有一句隱瞞,他當她在背笑話大全呀!捧場地笑到她好想拿根繩子吊死他,讓他一路笑到閻王毀,讓閻王老爺也來笑一笑。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不知道除了小人外,女人是最不該招惹的兩足生物嗎?
「風哥哥、風大老闆,你看過野貓嗎?」上官微笑殺氣騰騰地扭動腕關節,不懷好意。
眼神一斂,他察覺到她的意圖。「你剛上完藥,不想毀掉辛苦的結晶吧。」
「破壞是為了再建設,反正我這陣子很閑,剛好迷戀上小護士的遊戲。」而他該死了。
「我明天還得上班,你別讓我太狼狽。」說實在話,他真有點怕她。
她是瘋起來沒理智的怪丫頭,誰也猜不到她下一招會出什麼。
慢慢往後退的風朗日將背面向牆,光裸結實的胸膛隱隱抽動,像是防備她的貓爪子往身上問候。
「沒問題,我最愛你這張俊臉了。」冷不防的撲上前一吻,她要報仇。
一吻還一吻,非常公平。
而且她還符合女人本性的加了利息,磨利的牙在他唇上咬出一個大口,齒印明顯得叫他藏也藏不住,明天他有得解釋了。
呵……呵……她果然是舉世無雙的絕頂聰明人,連早她五分鐘出生的孿生兄長也比不上。
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你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他想自己永遠也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當然……」
接下來的淩人豪語全含在充滿熱氣的唇裏,她的柔唇激起他壓抑的欲望,勾出名為男人的猛獸,如狂風暴雨似躪吻猛烈侵襲,她幾乎沒法子呼吸。
仿佛失落的半圓找到同伴,唇瓣相貼緊緊相依,不離不棄在風暴中旋轉,任由最原始的情感掌控。
「當然沒問題」變成說不出口的「怎麼會這樣」,她再也無法得意。
此時窗外的一抹陰影逐漸成形。
那是妒恨的眼。
關於一個女人。
悄悄隱逝。
「不要啦!人家會不好意思,我還是處女,不可以隨便和男生發生關係。」
女孩羞答答的赧紅了臉,欲拒還迎的推卻著,半是迷戀半是羞怯的拉攏衣服,眼神迷茫像受了蠱惑似的仰起脖子,迎接男孩輕輕的齧咬。
裙擺半掀,底褲微露,小巧的胸房忽隱忽現的勾引欲望,她在嬌喘,她在吟哦,她在抗拒體內燃燒的欲火,雙腳被撐開與僨起的男根磨擦……
男孩的眼中有著妖異光芒,超乎實際年齡不只百歲,充血的紅絲如赤紅火焰,他感覺到那股極樂流竄在血液中,呐喊著亙古生命。
驀地,他嗅到同類接近的氣味。
陰森的瞳孔中反映出白衣女子的身影,慘白的面容浮現怒氣與哀傷,飄浮半空中怒視他,無言的痛斥他的不仁不義。
識人不清的錯誤讓她回不了頭,除了沉淪再無其他生路可行。
「親親,你愛我有多深?」男孩冷笑著,下身不斷衝撞輕易上勾的獵物。
殺風景的女人,沒瞧見他正在享受盛宴嗎?
女孩天真的回道:「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我所有的一切全給你。」
「好女孩,就把你的命給我吧!」逸秀的臉孔忽地一變,有張蒼冷的戾容呼之欲出。
女孩嚇白了瞼,張口欲呼可喉間堵著爪子一般的利指卻已勾出呼吸的氣管,她知道自己還活著,可是喉嚨已被撕開了。
那是自己的血在噴出,涓滴不落地的被口器盛住。
為……為什麼要喝她的血,他還在她體內蠕動,難道他不愛她嗎?
女孩再沒機會問明答案,帶著不解的疑惑和茫然闔上眼,下體的血先乾枯,慢慢地擴散到四肢,她看不到乾成枯屍的自己。
恨,來不及發生。
生命終止了。
「你把男人的精華留在她體內妥當嗎?不怕被人驗出來。」冷然的諷刺含著妒意,女子模糊的人形漸成清秀。
「有誰會懷疑到這個陽光男孩身上?他的臉可是受保護的!」呵!呵!呵!他非常喜歡這具軀殼。
男孩的清亮嗓音變得低沉沙啞,仿佛出自一位滄桑的男人口中,瘖瘂的獰笑帶著邪惡,滿足的攏好褲頭將不再新鮮的食物踢開。
清逸的臉龐原本是開朗稚氣的,可是這時候卻蒙上一層死亡氣息,紅潤的膚色因飽食一餐而更加豔紅。
沉睡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宣洩過後的身體顯得輕快,舔著唇回味腥甜的「宵夜」,輕飄飄地睡在搖籃裏。
「你不要太輕心了,人間的員警很厲害,你最好別被他們捉到把柄。」到時又要逼她替他找尋適合的「房子」。
因為他,她已經做了太多的錯事。
「厲害又能奈我何?陽間的員警和陰間一樣有貪贓枉法之徒,他們捉不到我的。」要收買他們實在太容易了。
何況目前尚無需要,「他」的形象太清新了,是眾人眼中的乖寶寶、模範明星,小錯小過不曾犯過,不會有人疑心是「他」所為。
而且「他」本身毫無記憶,就算不經意提及一樣無知,何懼人間捕快的力量。
「你太自大了,你忘了守將和鬼差仍不停的在追捕我們嗎?」她不想再回到陰暗失溫的世界,她想留下來。
「哼!那個愚昧的守將,他想跟我鬥還早得很,我才不把他放在眼裏。」男孩的語氣充滿輕蔑和不屑。
「是嗎?」容貌秀麗的女子發出陰陰笑聲。「不怕為何躲在暗處不敢與他正面交鋒?他曾是你最好的戰友。」
也是八拜之交的結義兄弟,情比手足深,同生共死為守護國家而戰,不分彼此地同楊共宿,共用戰袍,連戰馬也甘於割愛。
最後她也淪為他們共同的女人,一個擁有世俗人眼中的名份,一個擁有她的魂魄和身體,他們都是她的男人。
所以,她一個也不讓,不管她曾做錯多少事。女子的眼底有著私婪的冷光。
「朋友往往是背後捅你一刀的人,他不該搶了我的戰功。」不是不敢是沒必要,他有更重要的事待辦。
「是你的嗎?你只是不滿皇上將你喜愛的歌妓賜給他為妾,而你只有良田百畝。」意思是要他卸甲歸田。
因為他太急躁了,不肯安於現狀,老是計較同僚獲得的功勳優於他,多次頂撞傳旨的公公而引發聖心不悅。
他的一切只能說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猙然之色立現,男孩祭出惡瞪。「你就不怨不恨嗎?」是誰哭倒我懷中說她死也不甘心?!
「那是……那是我死後的事,我只是受不了寂寞才吐吐苦水。」而他在此時乘虛而入。
她以為他對她是出自真心,一時未能謹守閨訓委身於他,造成日後不可收拾的結局。
「你也是工於心計的女人,又何必裝三貞九烈的賢淑樣,在你生前我已看出你骨子裏的淫蕩,可惜沒機會嘗嘗你活著時的滋味。」他眼露淫肆的說道。
鬼與鬼的交媾總少了一點真實感,老是摸不到實體而不夠痛快,哪像溫飽的女體充滿彈性和肉欲,馳騁的快感猶如神仙。
「你在胡說些什麼?!分明是你主動引誘我,百般地向我示愛我才犯下大錯。」若她尚在人世可就算犯了七出之罪——
姦淫。
「可你也沒推拒呀!順理成章的當了我的女人,就像你為了當上將軍夫人不惜偽裝賢良,命繡娘繡出你要的圖樣討好人家,大言不慚的偽稱是自己連夜辛勞的成就好博取憐惜。」
女人哪!總是口是心非,在他身下時不也一臉淫相地呻吟不已,一要再要幾乎掏盡他少許的精氣。
「你……」女子氣憤的神情轉為哀傷,「我們要互揭瘡疤傷害彼此嗎?我不是來找你鬥氣的。」
「壞了我的好事才來假意求和,你的心機真是越來越深沉了。」不防著她不行。
冷冽的氣流由她身上發出,她妒恨的揚起鬼聲。「有了我還不夠嗎?你非要更多女人才滿足得了。」
「哈……雲娘,你怎麼老不開竅,女人越多越好是男人的本性,你的容貌稱不上絕色,頂多是清粥小菜,要我不吃膩都難。」
他早就想一腳踢開她了,要不是她還有利用的價值,他何必在心思與她周旋,收集一百名處子的血才能達成他的目的。
斜睨第九十三具乾屍,他的眼中沒有—絲感情,只有掠奪後的飽足感,甜美的味道仍留在口舌間。
是的,是她錯了,錯看他忠厚個性的風流。「你要女人,我給你一個女人。」
「幾時轉性了?變得這麼慷慨。」他不信的嗤之以鼻,女人的妒性如吸食鴉片一樣,戒不了。
尤其是她。
「你不想要從守將身邊搶走他另一個女人嗎?」她相信他會感興趣的。
她的餌灑對了,魚兒一臉興奮的靠近她。
「他的女人?」聽起來似乎挺令人心動,兄弟同衣共食,也……共妻。
「我聞得到她身上的處女香,比你以前擁有過的女人更香甜。」說她心機深沉嗎?咯……咯……她不過想保有自己的男人而已。
他更雀躍了,一副想品嘗的饞相。「告訴我,她在哪里?」
「她住在……啊!有同類的氣味,是小鬼開路,我先走了。」她咻地消失。
她沒說完的是——小鬼開路,守將必到,再不定恐怕走不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4:29
第五章
「守將,又有人受害了。」
夜已深沉,涼風沁心。
路上行人漸少,車水馬龍的盛況不再,偶爾呼嘯而過的引擎狂編聲是少年的輕狂,馳騁的快感猶勝生命的意義,對著夜的最深處奔去,
昏黃的路燈照出一條獨行的人影,風朗日健步如飛的由燈下經過,沒人瞧見他肩上坐著魍、魎小鬼,神色匆忙地走向暗巷。
又是遲來的腳步聲,微淡的血腥味由乾扁女屍傳來,褪落的衣物沾滿落紅和穢物,曾經年輕的光滑身體失去豐盈彈性,滿布皺摺。
一旁學生證上的照片漾著美麗的純真笑容,七年級生的年齡也成了她卒日之壽,一抹幽魂已歸陰司。
明明已儘快趕來為何仍讓「他」逃脫,難道老天真的無眼,任由邪惡力量大肆擴張,汲取無辜者的血繼續為惡,不得終止。
換上簡便夜行衣的風朗日低下身檢視女屍,企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呃,守將,有件事我可不可以問?」魍開口道。實在太好奇了,不問他會受不了。
「不許問。」冷冽得音沉的讓人心驚,他的表情是絕不妥協。
「別這樣啦!讓我們問一下,看在我們戌守有成的份上。」他們兄弟都好想知道。
「太久沒清油鍋了,你們忘了油鍋的滾燙嗎?」膽敢犯上。
相視一眼的小鬼們縮了縮脖子,可隨即不死心的又纏上。
「四方小鬼不清油鍋,我們只想揪出冒犯守將的野鬼孤妖好加以嚴懲。」為什麼會傷在那個地方?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多事。」藉著夜的深沉,風朗日臉上一抹可疑的潮紅不易察覺。
「我們是真的為守將的安危操心,你是我們在陽間的主人,為你效力是我們的職責。」好深的印子,傷他的「鬼」恐怕已成一陣白煙。
三魂俱滅,七魄不存,再死一回甭投胎了。
「魍,你追查叛鬼若能這麼熱心,相信會有不少陽間女子感謝你。」他指指枉死的女屍。
面上一腆的魍心虛的跳向他頭頂。「我盡力了,是他太狡猾,一聞到我們的氣味立即退開。」
「可是每次都得手,你說到底是誰的失職?」早該在他下手前先得知他的行蹤。
「這……」
他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叛鬼能聞到他們的氣息,而他們卻始終無法查到他在哪里,僅能以犧牲者的血腥味來判斷他是否又殘殺無辜。
不管他們走得多快,他總是快一步離開,讓他們束手無策難以交差。
真不曉得他用什麼方法逃避追蹤,鬼有鬼味不可能掩蓋得住,除非他投胎再世為人,否則他絕對隱藏不了,早被小鬼們發現了。
「追了十年追出近百條人命,你們不覺得有愧職守嗎?」放著正事不做學起人的多話。
一想起多話,風朗日蹈海中立即浮現盛氣淩人的上官微笑,她滑嫩的肌膚有如水洗過的凝脂,平滑得無一絲瑕疵,雪豔得與她平庸的長相不符。
不該被她的自誇影響,讓他分心的想像她拿下偽裝的面容有多清麗,是否如她所言美得今天地失色,烏鴉羞愧得掉光羽毛逃走。
如果喜歡是愛的一種,他敢肯定自己是愛上她了,而且愛得莫名其妙,毫無理性。
若不是時代背景不同,他真以為她是苗疆蠱女,拿他來試蠱了。
「我們也很慚愧呀!可是和你嘴上的咬痕沒關係,我們不敢偷咬你。」大意的魎脫口而出,沒注意風朗日臉色一變。
「你說什麼?」
「我說……」身邊的同伴突然踢了他一腳捂住他的嘴。
「守將,他什麼也沒說。」魍連忙道。
「最好別再讓我聽見這件事。」這不是光榮的事,不值得大肆渲染。
他已經連續被笑三天了,上至一級主管,下至掃地的工友,無不掩唇偷笑研究他唇上齒印大小,猜測誰這麼英勇一舉攻下他的重要基地。
甚至路人都關心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助,傷口縫上幾針會更性感。
這些日子的失控令他越來越不像自己,老闆的尊嚴蕩然無存,連一向伯他怕得不敢抬頭的收發室小妹居然也朝他眨眼,取笑他是舊時代的巨人類,行為前衛。
要不是上官微笑帶頭胡鬧,相信沒人敢犯上,挑戰他立下的權威。
「是是是,我們不會懷疑你被女人咬了,而且曖昧地想到床……啊!我說了什麼……」天哪!他真是大嘴巴,拿把刀自捅。
「魍,你……咦,那是什麼?」風朗日的聲音忽然變小,近乎耳語。
一道白色影子一閃而過,長髮披肩看似無足,快速的飄過眼前,形似他鬼界百姓。
但是——
他聞不到一絲鬼氣。
風朗日身形極快沖向白影消失的地方,冷眸銳利地掃視四周,似有若無的喘息聲引起他的注意,足下一躍拎起雙手掩面的女鬼。
不!是女人。
「鬼……鬼呀!你們不要靠我太近,我有……張天師的符……還不速速離去。」天上眾神明呀!趕快保佑她脫離鬼關。
「你是誰?鬼鬼祟祟……」聲音一止,他感到怪異的熟悉感。
她連忙用單手一揮。「我不重要,我是路人甲,你方便的話就叫我甲小姐,你快把你的鬼帶走,我最怕鬼了。」
好醜喔!頭大身小四肢像猴,她家的通靈、雙寶多可愛,五官端正還有笑渦,從來不會露出鬼牙嚇她,
怕鬼的語氣讓他聯想到最不可能出現的人。「上官微笑?!」
「親愛的風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清純無邪,心地善良如聖母的什麼笑,我只是路過而已,你千萬不要迷戀我的美,趕緊辦你的殺……呃,慈善事業,好好超度……」天呀!她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廟呢?她得去要一瓶聖水淨身,免得被髒東西纏身,命案現場最兇險了。
「該死的,你怎麼會在這裏?」想到她一人孤身在外,他好不容易穩定的冷靜再次破功。
她還遮遮掩掩的怕見人。「你不可以隨便亂吼陌生人,那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但是我寬宏大量原諒你的無禮。」
「上官微笑,你確定要跟我打馬虎眼到底嗎?」為什麼她老是要逼出他暴力的一面。
扭斷她的頸子需要多少時間,一秒夠吧!
「你這人真的很固執耶,都說我不笑了還笑不笑,你根本不認識我好嗎?我們是天邊相錯的流星,瞬間消失在彼此……啊!你要幹什麼,別動手動腳……」
她要不要喊救命?
「吻你。」看她能否認到幾時?
「不要啦!我要喊非禮,你有口臭……唔!唔……」嗚!小人,不光明磊落,她要開始唾棄自己的行為。
因為她是有修養的淑女,不該人家的嘴一湊上就像吸盤一樣的吸住,然後咬死不放纏著他一吻再吻,非吸出他絢腔內的空氣不可。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是蕩婦,她只是以牙還牙而已,不吃虧的吻回來加上重利,享受同等於數鈔票的樂趣。
如果她因此墮落了也是他的錯,她是只純潔無助的小白鴿,哪敵得過兇猛海東青的追殺,巨鷹的爪子一劃下,她能不兩眼—閉,準備投胎嗎?
「我有口臭?」哼!到底誰非禮誰,這只小鴕鳥膽了未免太大了。
「對!比淡水河還臭……唔……」怎麼又吻人,他實在太隨便了。
「真臭?」他給她選擇的機會。
「當然……」她像小偷似地捉起頭髮擋臉。「臭得有特色,臭得非常性感,臭得讓人神魂顛倒,臭……」
風朗日拿她沒轍的一歎,「微笑,停止你的裝瘋賣傻,我不想把你送進療養院。」當精神病患長期居留。
喔!恐嚇,真小氣。「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微笑,我叫上官月亮。」圓圓的月像銅板,半圓的月是銀鐲。
「好吧。月亮小姐,你為什麼知道我姓風?」他滿臉無奈的順著她語氣走。
「呃,這個嘛,巧合啦!我一定上輩子見過你,謝謝再聯絡,我先走了。」別再拎著她了,很難看耶!
「說。」他口氣一重的將她轉向他,亂髮覆蓋的臉還是看不清楚。
為了避免她跟前跟後遇上危險,他特意使了小手段讓她無法再任性,連他都不能保證能全身而退,她的存在等於敵人的盾牌,讓他有縛手縛腳的感覺。
可是千般算計確定她安穩地睡在床上,原以為她終於有安靜的一刻,他可以安心的處理未完的事,沒想到她竟還以一記計中計。
他已經夠謹慎了,提神留意身後是否有人跟蹤,沒想到她仍有辦法突破防守線,大大方方地四處晃動,黑暗的罪惡城有如為她所開。
就算她長得安全無虞也不該亂闖,藏汙納垢的都市叢林處處危機,不是她一個女孩子應付得了。
「喂!你小聲點別嚇著我,我膽子只有一咪咪大,你不要問話像逼供凶巴巴的,以後沒人敢嫁你。」叫她說她就說不是很沒節操。
她起碼也有半盎斯的骨氣,不向惡勢力泜頭。
「或許你比較喜歡數數我指頭有幾根。」他不威脅人,他直接付諸行動。
微微一瑟,她撩開發幕露出一隻眼睛。「你……你先把……鬼先生支開……」
哇!還是一樣的醜,嘴咧得像紅海,不會在笑吧!
「你看得見他們?!」普通人不應該見得到。
她伸手比出三隻。「就是很恐怖咽!每次我只要接近你三公里內,原本看不到鬼的兩眼就……非常不幸的看到了。」
不要啦!她要回四分院閉門思過,繼續和冰山基地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這世上到處都有鬼。
「是非常不幸。」顰著眉,他示意小鬼們離開。
微怏的魍魎不甘心被女人瞧扁,張牙舞爪了一番才肯消失。
「現在你可以從你這身鬼裝扮說起。」這樣走在路上,肯定嚇壞不少人。
「這是倩女裝呐!你太不識貨了……」她特別訂做的翩翩彩衣耶。
「嗯?」
「好啦、好啦!沒見過你這麼羅唆的男人,一點小事也要盤問老半天,人身自由形同虛設,不知情的人以為我身在鐵幕中……」
「長話短說,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他還想維持理智不吊死她。
不讓她發揮說話的藝術等於宣判她死刑,鬱卒到極點的上官微笑再度把亂髮撥回原處蓋著,一副鬼樣的幽幽伸出十指往前一戳。
哀怨呀!苛政猛於虎,我死得好冤呐!
長話短說、長話短說,他叫她重新投胎還快些,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長話短說。
算了,不管他的臭臉,她決定由那杯很可怕的牛奶說起,讓他知道他有多可惡,荼毒絕代美少女。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說起那杯摻料的牛奶就叫人悲憐起身世的不堪,當她還是小嬰兒時,牛奶曾是她揮不去的夢魘,也是她唯一的主食,她不喝都不行,
喂!瞪我幹什麼,我不是在說了嘛!
什麼!離題?
哼!哼!哼!這男人比婆婆媽媽還婆婆媽媽,她已經儘量精簡了。
話說夜晚來臨的那一刻,突然有個老婆婆拿毒蘋果來……呃,更正,是有位健壯剛正的卓爾男子端了杯牛奶來,她貪小便宜的心態下不假思索的一口飲盡。
可是老天對美女總是多一份偏心,即使不久後她覺得特別想睡覺,小眯一下不到半小時又生龍活虎得像喝了精力湯,渾身精力十足想去運動運動,順便賞月。
剛好房東也不在……啊嗚!又打人,他是房東有什麼不對,她只是賴著不走、不繳房租的房客嘛!
好啦、好啦!做人要有耐心,不就要說列重點了。
夜黑風高的晚上,美麗的女孩決定去遛狗……
「我們沒養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誰說沒有?」她一臉神氣拉出史奴北項鏈一現。「喏!狗在這裏。」
翻白眼?
好,儘管翻,她不在意。
因為她平常實在美得太禍水,所以考慮改變造型,以倩女幽魂的造型出來逛街,希望大家別被她的美嚇到。
會飄?!
他在說什麼鬼話,他走路速度那麼快,她不穿溜冰鞋哪跟得上,既方便又節省時間,不需要耗費太多力氣,逛得輕輕鬆松。
「溜冰鞋?」原來還暗藏玄機,他的確低估她了。
「你有沒有一點當聽眾的職業道德,當別人用著非常感性的聲音說話時,你要表現出陶醉的表情加以配合,而不是給我一張鬼臉。」看得她心裏好怕。
「我在皺眉。」因為他沒見過有誰比她更愛浪費口水的演說家。
「麻煩你皺得好看些,別像那位仁兄全身都發皺,活像乾屍。」嗯,還真不是普通的醜。
「她是女的,十七歲,而且她就是具乾屍。」死亡時間淩晨一點零七分,第九十三位被害者。
「哇,才十七呀!好年輕喔!我十七歲就開始捉鬼……呃,你瞪人幹麼?」天哪!她心臟縮水了。
「你會捉鬼?」風朗日不信的斜睨,怕鬼的人居然敢下狂言。
「我是接線人不成嗎?是我家那群兄弟姊妹天生好動,一刻也閑不下的想做些好事。」娛樂兼工作,鈔票賺滿滿。
「你到底幾歲?」他很想撥開她那堆雜毛看個仔細,是什麼樣的長相敢自稱絕色?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耶!不過看在我們這麼熟的份上,我就透露一二,七年前我十七。」好天真的年紀,她因識人不清而下海了。
都怪她太愛錢寶貝了,人家隨便說兩句就心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巴上再說,有錢的地方一定有愛心,為善不落人後的她當然要手動報名。
一開始還挺新鮮的,全然冰塊形成的天然大基地,最新的科技化電腦,超大尺寸的螢幕,簡直是小女孩的天堂,她被引誘了。
每個人都希望有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花園,只讓最親近的人進入,窩在花園裏從事見不得人的事,而她得到了,卻也是幻滅的開始。
如果興趣變成職業就成了苦差事,她怎麼曉得到最後她會為一時的愚蠢付出代價?
雖然她挺喜歡目前的悠閒和高薪,可是每天和她最討厭的生物打交道,她快得職業倦怠症了,看有沒有光作夢就能賺錢的工作,她第一個上岸參加。
「你有二十四歲?」風朗日微露不可思議的語氣,再瞧瞧她一身飄逸具有靈氣的衣裳。
她把手一擦腰學起潑婦叫駡。「你知不知道你的語氣有多污蔑人,你是瞧不起我還是看扁我,我不能二十有四一枝花嗎?嬌豔的牡丹就是我上官微笑。」
牡丹是花中之王,所以她是最美麗的女人。
呵!呵!呵!魔鏡呀魔鏡,誰是世界上最風情萬種的媚世禍主?
紫願。
突然打了個冷顫的上官微笑有些心驚的看著四周,剛剛是誰說了最可怕的兩個字?她一生中最大的惡夢來源。
表姊不會發現她擅離職守,他們都太忙了,忙得沒時間關心她吃睡問題,她會好自保重用力賺錢,絕不辜負上天賦予她的天賦。
「你的行為不像二十四,你確定你成年了嗎?」
他取笑地想撩開她的發,但她反應極快的避開。
「對不起喔!我忘了帶身份證,下回補給你看。」她沒啥誠意的敷衍。
沒人規定下一次是什麼時候,隨時可以無限期的延長到世界末日。
對她要賴的行徑,風朗日早習以為常,「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不大,五公分直徑的圓形物,看來像懷錶,
原本他不會注意到她一些類似飾品的小玩物,可是一見她緊張地又藏又捏怕人發現,他很難不懷疑其中別有蹊蹺。
「沒……沒有啦!是我室哥送我的溜溜球?小孩子玩的玩具。」她怎麼能說是追蹤器,不被他打死才怪。
他們家的不良品發明的,米粒般大小的貼紙一黏,起碼十天拿不下來,不管走到哪里都無所遁形,明明白白的指出正確方位。
「溜給我瞧瞧。」看地能變出什麼花樣。
「嘎?!溜、溜給你看……」沒有線怎麼溜,不就穿幫了?「呃,阿日,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睡覺,別妨礙小貓小狗叫春。」咦,怎麼拉不動,他生根了嗎?
「微笑,你要自己坦白還是要我動手?」他決計不再縱容她。
她有太多秘密瞞著他,看來他有必要一一挖掘。
「使用暴力的男人最可恥……呃,我是說我正在想怎麼解釋……」她突然抬頭大喊,「有飛碟。」
風朗日表情忍耐地撫向她頸項。「你要逼我試試這頸子有多脆弱,才肯說實話嗎?」
「我……」
一陣莫名狂風忽然無中生有的拔地而起,還在思索如何找個理由搪塞的上官微笑來不及反應,揚起的風吹開覆面的發。
月光下,飄逸出塵的纖媚五官染上訝色,傲霜雪容似仙露明珠,美得靈秀慧心,不讓孤梅掠美。
風朗日怔住了,傻眼的注視生平僅見的美麗,一時忘了要她做什麼的撫上她的臉,幹般珍惜的細撫輕拂,生怕碰碎玉做的人兒。
可是她一開口,這份迷咒自然消除。
但是翻動的心卻自此無法乎息,他知道喜歡不只是愛的一種,他已經被她拋出的細線捆住,再也無力掙紮。
認識她,是他生命中註定的宿命。
而愛上她更是逃不開的使命,他終究要為她沉淪,萬劫不復,這個磨人的小妖物。
「你有沒有聽見流口水的聲音?好像有色鬼在附近。」她耳朵最靈光了,老鼠交配的聲音都聽得見。
不然她怎麼追得上他呢!一聽見他離開的關門聲馬上清醒。
「你又在胡思亂想……」他的粗啞聲一止,眼神倏地淩厲的投向離女屍不遠的陰暗角落。
「是人還是鬼?」趕緊將追蹤器收好,上官微笑小聲的扯扯他的手。
風朗日將好奇的她推向身後護住,一絲被他忽略的血猩味侵入鼻腔,他震驚的發現自己居然比一個人類還缺乏警覺心,完全沒察覺枯屍身側還有隱藏者。
是自己的疏忽還是「他」太高明了,能藏住氣息不暴露其蹤跡?
「出來!」
令人感到意外地,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孩帶著靦腆笑容走出陰暗處,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直搔著頭,好像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一樣。
他的表情看來誠實又正直,沒有半絲陰邪之氣,叫人打心眼裏心疼他,忍不住要捏捏他的頰、揉揉他的發疼愛一番。
一個很乾淨的男孩,充滿陽光魅力。這是風朗日對他的第一眼評價。
「江達小子,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裏幹什麼?」上官微笑街上前擰住他的耳朵數落。
「你……你是誰……」好可怕的女人,一身素白好像飛來飛去的聶小倩。
「不要給我抖來抖去,大半年不見你敢忘記我是誰,你腦袋長菜花呀!」太久沒用鞭子了。
「你……你是我的歌迷?」那麼凶的歌迷不要也罷。
她狠狠往他後腦甩上一掌。「歌你的大頭鬼!你還沒睡醒是不是,那幾首爛歌的版稅還沒給我,你休想賴到西元三千年整。」
恐嚇?勒索?小太妹?!江達眼冒金星地不知自己從哪招惹到這個兇神惡煞,半路遇劫。
「你認識池?」是報紙上那個男孩。風朗日暗忖。
「當然,他是我父親堂兄妻子的哥哥的手下大將所生的長子,我不認識他怎麼向他討債?」小時候她還咬過他肥嫩嫩的屁股。
「他顯然被你的鬼樣嚇傻了。」風朗日動手將她的發撩向耳後,露出令人驚豔的臉蛋。
真是的,不懂得欣賞詭魅的藝術,那叫唯美的黑色浪漫。她嘀嘀咕咕的又把發搖散,形成鬼魅的悚然。
「你……你是上官二姊?」是她吧!
「我們姓上官的只有我一個女孩,哪來的大姊二姊。」死小孩,一點都不尊重她。
「紫願大姊呀!」他說得順理成章,排出大、小之分:
「你……」
正當上官微笑想再賞他一顆爆栗時,探照燈的強光打在三人臉上,一群穿著制服的員警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站住,你們被逮捕了。」
他們沒動呀!可是……
三人身上都沾上血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5:09
第六章
「四分院偵探所?!」
顧名思義應該是一間以徵信內容為業務的調查所,專司尋人查址、商情收集、外遇跟蹤、查證之類,偷拍、針孔也在其營業範圍之內,形同無孔不入的狗仔隊專門揭人隱私的行業。
可是當風朗日第一回聽見偵探所眼務的對象不是人,或者說追查的案例不是以人為主時,心中難免疑點重重,有人會委任專員處理此事嗎?
事實證明是他孤陋寡聞了。
當涉有謀殺重嫌的三人被帶入警察局,問案的老警官一聽見「四分院偵探所」六個字馬上放人,不問原由地當是自家人恭送出門。
他實在不懂為什麼是「現行犯」的他們還能從容離開,不必偵訊不受質疑,光明正大的來去。
尤其是頭頂快禿的局長,還「關愛」地問他們要不要加入警隊服務,一切從優比照高級督察待遇,可享各項優待和三節禮金,不用考試、訓練直接上任,配有賓士級的專人用車。
風朗日的納悶一直延伸至家中,全然忘卻另一位當事人嫌疑重大,在最不適當的時候出現在命案現場,而且身上的血跡為被害人所有。
而他們是因為查看屍體狀況才不慎沾惹上;那他呢,是否有合理的解釋?
「我早說過我的工作是找鬼、捉鬼,你偏是不信嗤之以鼻,當我在說大話唬弄眾生,你這人的缺點就是疑心太重,所以才一事無成還被人當成殺人把,要不是我替你做了偽證……」
他現在准被送入牢裏蹲著,沒三年五載不能平案,有的人被關了十幾年才判無罪,是不是很冤枉,由少年關到白頭。
「偽證?」她懷疑他殺了人?
「難道你是四分院的人嗎?我說起謊可是很心虛的,不收半毛錢證明你的清白,可見我死後會下拔舌地獄,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他起碼要有點表示。
遇到不懂人情事理的人真是倒楣,做白工還得賠上名譽,怎麼算都不划算,她被佔便宜了。
「不會。」剛硬的嘴角微微勾起。
「不會什麼?沒頭沒尾誰聽得懂,你當我會掐指一算呀!」悶葫蘆一個,老愛裝酷。
就像他們家的阿月,種在冰湖內還能終年不結冰,直接同化。
「你不會下拔舌地獄,我會向鬼王求情。」少了舌頭的她恐怕會大鬧地府,讓群鬼慌恐。
上官微笑用你在說鬼話的神情睨他。「鬼王是你親戚喔!到不面觀光收不收門票,自己人打八折?」
長官。他在心裏回答。「等你時辰到了,你就會明白。」
對她的縱容已超乎想像,風朗日自我坦誠偏了心,她在他心目中已是無人可取代,獨佔他不曾為人動過的心。
想當初他前世未婚妻苦苦向他哀求,希望他能替她向鬼王求情,免其刑責早日投胎為人,日復一日的折磨她實在承受不了。
死,不是解除痛苦的方法,它是一種原罪。
自殺等於殺生不可饒恕,人的命數自有天斷定,不能私自了結,亂了天綱和輪回反而是項重罪,她命中原有一子二女,兒子是武狀元,而女兒一為貴妃一為太子妾室,得享尊榮。
可是她竟自我了斷生命,死意堅決的服了砒霜再上吊,讓後繼的子女無法出世,導致朝綱失去棟樑走向腐敗,國勢就此縮短了三世。
所以她得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縱使他有能力為她爭取減少刑責,但公正不阿的他不肯徇私,僅以冷淡的口氣要她多忍耐。
那是她開始痛恨他無情的原因吧!而他忽略了,以致她日後不斷做出傷害他人的事。
她說他沒資格愛人,因為他不懂愛。
但她錯了。
他很想告訴她,他不是不懂愛,而是尚未遇到對的那個人,因此他的心才能平靜如常,淡然以對。
「呸!呸!呸!你在指我作惡多端還是詛咒我,我以後會去的地方叫天堂,一個用香草鋪成的雲床世界,天使在一旁彈著豎琴,滿園的玫瑰花瓣辦是蘋果口味,一口接一口享用不盡……」
多美好的幢憬,人生有夢才踏實。
「夢作太多會回不了現實,以你有的『善良』本質看來,你上不了天堂。」她得先下地府接受審判。
「姓風名朗日的先生,你嫉妒我就直接說出來,用不著用酸箭暗算我,你才到不了天堂。」什麼嘛!好像她有多惡劣似。
至少她沒有淩虐他、不給他飯吃,還照三餐替他上藥,他該感激得抱頭痛哭了。
他的確上不了天堂,因為他入了鬼籍。「你是四分院的聯絡人?」
她馬上進入戒備狀況端出精明的錢精本色。「你要委託本偵探所尋鬼?費用最低消費額是一百萬,先拿一半訂全,一個月內尋回委託人的託付物,尾款立清。
「當然啦!額外的喝茶費越多越好,本偵探所的效率也會為之提高,儘快將你要的死靈生魂送到眼前。」喝茶費歸她私人所有。
「呃!咳、咳!你一向都這麼親切隨和嗎?」過度熱心得叫人吃不消。
「顧客至上,我從不與鈔票過不去。」上官微笑笑嘻嘻的擺出生意人嘴瞼。
拿錢辦事天經地義。保證童叟無欺,不二價,一百萬起跳。
「真有人請你們找鬼嗎?」不太讓人信任,人豈能探知鬼的行蹤。
她一臉正經的說道:「請用尊重的專業名詞稱呼他,我們叫他迷失靈。」
一時走錯路或迷失的靈魂,引導他們走回本位。
若是已死的魂魄就沒辦法了,壽終正寢早日歸陰,他們也會秉持服務的態度送至陰司,再向陽世親友收取一定的酬金。
人死為大不可褻瀆,術業有專攻。四分院偵探所的眼務熱忱是有口皆碑,不是隨便的市井小民就能找上門,非富即貴才是他們主要客源。
當然有時也會接到澳洲來的客人,簡稱「澳客」,所以大部份時間不用理會,誰有空誰去做白工,她絕不插手。
「好吧!迷失靈,成功率有多少?」他慎重的問道,其實心中仍是充滿不信。
鬼界出身的四方小鬼都找不著其下落,何況是區區的數名人類。
得意揚揚的上官微笑挑起下巴倡狂說道:「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她又在誇大其實了。
「你不要不相信喔!我們的業務已排到明年六月,如果你要插隊我可以動用私人關係替你安排,不過你要付我一成服務費。」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風朗日失笑的抿起唇。「我很懷疑你們公司的誠信。」
沒有制度可言,隨性得讓人無法放心。
「喂!你侮辱我沒關係,反正我是負責收錢的人不做外場,可是你瞧不起我們那些鬼專家可會有報應的,到時別怪我見死不救。」她一定會幫忙踹他一腳。
「鬼是無法駕馭的,他們和人一樣自有主張。」因此才有叛鬼。
「只要用對方法,其實鬼也會聽人命。」她伸手向上從櫃中的瓶子倒出兩滴紅色結晶物。
「這是什麼?」無色無味,看起來像……
「血。」上官微笑用手溫加熱使其融化、固態成液態。「你看好了,通靈、雙寶吃飯了。」
她一喚完,兩道淡淡的白霧漸成人形,一胖一瘦的走近,低下身吸食她手中的溫液,而後飽食的打了個嗝。
沒進過鬼門關的兩鬼是客死異鄉的枉死鬼,飄飄蕩蕩在人世間老處於饑餓狀態,直到被紫願收眼才轉送予她,所以兩鬼並未見過陰間守將。
有些不可思議的風朗日看眯了眼,為失去鬼格的鬼民感到可恥,他們居然溫馴的由著人餵食,好像寵物一般。
「你用自己的血喂他們?」長期下來怎麼受得了?
兩眼一利,他考慮要不要收了他們,陰歸陰,陽歸陽,互不交集。
「反正二十八天來一次浪費也是浪費,不如加以善用製成凝晶,他們吃都吃不完呢!」嗯,她很聰明吧。
瞠目結舌,他幾乎為她的驚世之語而呆滯。女人的穢血能養鬼嗎?這犯了鬼界大忌,十分傷鬼。
一不小心善鬼會養成惡鬼,傷人於無形,最終會反噬飼主。
「哎呀!別擔心經血過於汙穢,我特別抽取精華淬煉成血晶,純度比鮮血高上好幾度,濃縮成小小的一滴。」
等於是太空人的食物,一粒膠囊提供一天的所需。
他無話可說了,她真是「天才」。「我要找兩名逃出地府的鬼,你辦得到嗎?」
「拜託,天底下的鬼何其多,你最少要給我基本資料,四分院偵探所是無所不能,但無法無中生有。」嘻!逃難也能賺錢,老天真是厚愛她。
「基本資料?」
瞧他不解的神情實在惱人,為了鈔票上官微笑不厭其煩的解釋。「基本資料是指生辰、死忌、性別年齡和長相,以及對方有什麼特徵或嗜好,喜歡在何種場合出沒,具有多少危險性。」
「危險性?」他像學話的鸚鵡般重複她的話。
「幹我們這一行的風險性極高,事先知道對方的能耐好加以防範,不然出了事誰要負責,我們家的媽媽會哭死。」因為後繼無人,她們的老公要做到死才能退休。
上官微笑示範了幾種保護自己的措施和工具,現場演練操作方式,並用通靈、雙寶為主要「器材」加以解說,害他們差點魂飛魄散。
看出成果的風朗日大為驚訝!難以相信人鬼的差距如此之短,人怕鬼的現象大概為之反轉,人要掌控死後的世界似乎不難。
馭鬼,聽起來不怎麼舒服,他可不想為人所駕馭,即使他現在是人。
一個她眼中沒有影子的人。
思忖了片刻,他決定試試她的方法,把兩人的生辰、死忌等資料寫給她,將尋找的工作交由四分院負責,他再前往收服。
「宋雲娘、馮聽軒,明末清初人士……等等,明末清初?!那不是死了四、五百年了?!」他是考古學家呀!專找古人。
通常委託人尋找的對像是近十年迷失的魂魄,最多是上一輩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頂多百來歲而已,哪有人越朝尋跡。
而他要找的居然是有歷史價值的老古董,那價碼是不是可以提高些,年代久遠怕難尋找,在不在人世仍是一個問題。
搞不好已人輪回,再世為人了,他們又得做白工,不精打細算一點不行。
「沒辦法嗎?」他的口氣是隨緣,不帶希冀的,好像他本不指望他們能成功。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她自信的拍拍胸脯。「你別小看了四分院,就算這兩位老先生、老太太已轉世投胎,我們都能把他們挖出來。」
小……小事一件,不過是兩具古物嘛!還怕長翅飛了不成?他們家那些高手一定不負所托,死了都能把骨頭挖給他。
「他們並不老,一個是二十出頭的清麗少女,一個年約三十的清峻男子,以食夢及食處子血維生。」森冷的眼中進出駭人光芒。
喔!食夢和喝血……「你是指最近連連發生的乾屍案?」
還有頻傳精神躁慮、跳樓身亡的意外事故,他們的遺書裏直指惡夢纏身。
「微笑,你還是處女嗎?」因為她也有可能是下一位受害者。
她微笑。
然後使勁的踹了他一聊後走開。
這男人真的很不會做人,真該飄刀風下劍雨,活活將他淩遲致死。
是處女嗎?
她,為,什,麼,要,告,訴,他!
這是什麼鬼天氣嘛!冷得要命這現場還拚命轉動風扇,想把人凍成冰棒呀!送條棉被來禦寒還差不多,再送上一碗熱湯祛祛寒就更美滿了。
真佩服那群穿比基尼的女郎勇氣十足,攝氏十二度低溫還碰上寒流來襲,為了出名不畏嚴寒的走入冰冷海中,就只為不到十秒鐘的鏡頭。
這種苦命錢打死他也不賺,人生是多麼美好而充滿意義,左擁玉女右抱佳人好不愜意。
如果美夢能成真就更完美了,他有用苦哈哈的當只壁虎,貼著樹幹觀察被美女包圍的蠢小子,暗自垂淚呵著氣,希望神跡降臨住他身上。
早知道就不接那通該死的電話,神通廣大的紫姨怎麼會曉得他剛換的手機號碼,好死不死的在他搭機準備去夏威夷享受陽光美食之前打來,害他的幸福之旅因此夭折。
酬勞多有什麼用?他又不是視錢如命的錢鼠妹妹,錢囤積得再多還是得花,幹麼守著金山銀山當錢奴。
鈔票是用來揮霍的,而非相看兩瞪眼,相對成仇。
嗯!什麼味道,誰煮了雞湯?又香又濃聞得肚子好餓,早餐沒吃又守到現在,他開始懷疑他會成為臺灣有史以來第一個餓死的富家少爺。
咦,怎麼又沒了,難道他饑餓過度產生幻覺?
自怨自哀的壁虎先生提起精神專注看著不遠前的男孩,透靈眼鏡瞧出他的影子有些不尋常,似乎肩脖略顯寬大些,而且背脊挺直像受過軍事訓練。
甚至是參加過戰爭。
可是他非常明白男孩只是個大二學生,今年剛滿二十歲的他連成功嶺都沒去過,每天趕場趕場趕得沒完沒了。
誰叫他紅得太快呢!出道三年已紅遍半邊天,影歌視三棲賺遍東南亞,導演、製作人搶著要人,還要應付迷哥迷姊迷妹們,根本是分身乏術。
但是——
唉!不知是被惡鬼纏身還是工作太累導致身體負荷不了,他常有一大段記憶空白期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有時還發覺指縫裏留有類似人皮的細胞組織。
前幾天還出現在命案現場被人當成嫌疑犯呢!
問他怎麼回事居然回答不出來,整個人傻楞楞的不知所以然,以為是劇組夥伴開他玩笑,將人造假血塗在他身上。
真是個笨B呀!傻人有傻福的跟美女打水仗,而他只能繼續當壁虎,忍受寒風的冷冽。
呼!冷呀!
「左邊那個辣辣身材不錯吧!凹凸有致看起來很有料。」不過帶兩個水球在胸前一定很辛苦。
「是呀!她叫琳達,等一下我們要去喝咖啡,」順便辦點其他事。
「右邊的波霸更有看頭,簡直是一棵木瓜樹嘛!」而且是巨型木瓜,她不怕走路不平衡跌倒嗎?
「形容得真妙,茱蒂從小發育就好,聽說她是吃青木瓜燉排骨,」晚上約她去看星星,秤秤她一粒木瓜多重。
「嘖!長腿妹妹耶!那腰多細,肯定沒有二十三。」瘦成這樣也敢出來見人,風一大就得到海裏撈人。
「是二十二啦!小菠菜最近在練瑜珈,你瞧她身體的柔軟度多具明星相。」好久沒聚聚了,改天請她喝茶。
「看不出來你對女人挺有研究的,如數家珍的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她們不會全是你的舊愛新歡吧?」小心打雷閃電,終有一天輪到他。
壁虎先生非常謙虛的說道:「我這人對女孩子一向尊重,一視同仁絕不偏私。」
好聽點叫多情,正確說法是博愛。
「喝雞湯嗎?」巫婆的邪惡調味來了。
「好,謝謝。」沒回頭,他接過一碗雞湯喝得順理成章。
沒發覺自己的幻覺越來越厲害了,嘴巴裏滿是濃濃的雞湯味,十分類似某人的手藝。
「好喝嗎?」多喝一點,等一下他就知道不聽媽媽話的下場。
「不錯,像我家小錢精……」唔!真的有雞湯,幾時出現在他手上?
「要抓龍嗎?還是踩背?一節三千五薄利多銷,雞湯一碗算你五萬,現金或支票我都能接受。」敢說她是錢精,他死定了。
「什麼五萬,你怎麼不去搶……哇!鬼妹——」
壁虎先生怒氣衝衝的回頭,一顆像被原子彈轟炸過的爆炸頭忽在眼前,紅得似火十分恐怖,嚇得他差點跳上樹。
更別提那有名的熊貓妝,除了眼眶和嘴唇全面塗白外,一張臉黑得和木炭沒兩樣,牙齒是鋼琴鍵一黑一白組合而成。
更霹靂的是她穿的是阿婆裝,腳踩木屐叩叩叩,俗透了的花絲巾圍在脖子上,兩手塗滿現今最流行的指甲影繪,結合俗與新潮的視覺衝擊。
說實在話,沒被她嚇死的人肯定心臟都很強,而她毫無自知之明的謀殺所有人的眼睛。
「你……你是人是鬼,大白天出來嚇人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快快離去省得我花時間收你,我是張天師第七十九代弟子。」
「媽媽沒告訴你不可以亂拿陌生人的東西嗎?那碗雞湯裏我下了降頭。」上官微笑陰側惻的笑了。
「什麼?」他立即臉色蒼白的催吐,想把胃裏的東西反芻出來。
「呵……呵……七十九代弟子是吧?我最近很閑沒事做,你來收我呀!」她用跳的連跳三次,「求」他收她。
「哇!你別靠近,等我拿工具收……」咦!他的百寶箱呢?
「好可憐的先生,你在找這個嗎?」笨蛋,是人是鬼還分不清,他眼睛被牛踩爛了呀!
「你這個鬼敢偷……」不對,她有影子。
靜下心一瞧,似曾相識的輪廓不就他天天照鏡子都會看得到的。
好呀!死丫頭敢戲弄他……
啊!更糟。
「你怎麼會在這裏,咱們的冰山呢?」她不看家誰留守,難道是那群企鵝?
終於認出她了,真不簡單。「你還好意思說,為什麼你們出去就像丟掉似地沒一個回來,放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獨守空閨,寂寞難耐。」
有這樣的哥哥真是悲哀,只顧著欣賞美女,全然忽視他可愛又嬌俏的妹妹,不辭千里而來送雞湯。
「少來了,錢鼠妹妹,你忙著數錢哪來時間寂寞,該不會咱們慈祥又溫柔婉約的媽找上你吧?」他才剛逃過一劫而已。
要不是他同意出席蘭茜奶奶的壽宴,這會兒還脫不了身呢!
上官微笑笑得很善良的搭上他的肩。「阿兄呀!你真的很勇敢,咱們的媽難道沒給你母愛的關懷嗎?」
他了悟的勾住她的脖子賊笑。「所以你打扮成這副鬼樣出來嚇人,以為親愛的媽認不出你來。」
「聰明人說一次就懂了,你在這裏做什麼?」讓她聯絡不到人,
壁虎先生又名上官可憐,他一臉無奈約努努嘴,指向拍攝清涼廣告的陽光男孩。
「江叔說他這陣子不太對勁,有時看起來像陌生人一樣,身上還帶著血,他拜託我來瞧瞧。那你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剛接了份委託,反正沒事就來逛逛。阿水那小子真是不像話。」她說得有幾分恨。
原本她Call阿月接這個任務,剛好他手邊還有三份委託沒完成,所以她放過他改找忙著談情說愛的阿水兄,請他撥個空找找古跡。
誰知他花了三天才丟下一個人名要她自己去找,惡劣的嘲笑她壞事做多了,終於得到報應,老天罰她上岸當難民,品嘗他們曾受過的苦。
這是身為人家兄長該有的口氣嗎?上回弄壞她跑車的帳都還沒算清楚呢!他居然涼涼地放她鴿子,讓小菜鳥的她自行摸索。
等她回到基地後一定要在他的綠房放一堆鳥屎,讓他從早忙到晚不停的打掃,沒空和淼淼妹妹花前月下,一起數垃圾有幾堆。
「你也在查江達?」看來他真的有問題。
「不是很確定,所以我才會在這裏。」觀察、觀察、再觀察,總會讓她看出一絲端倪。
果然是雙生子的命運,他一樣不確定。
「我跟了他幾天了,沒發現什麼異樣,除了他的影子。」上官可憐不覺視覺難受地環著她的肩低聲談論。
影子?「咦!好像有疊影,可是又像是眼花了,怪怪的。」
不只怪,還有點不協調,影子似乎有慢半拍的感覺,被強拖在地上爬行。
也許是光板的反光所造成吧!人和影子不可能產生扭曲現象。
兩兄妹鬼鬼祟祟的偷窺,勾肩搭背的行為視來尋常,由背影看來像感情甚篤的情侶,正在喁喁私語說著小情人的私密事。
若不是那顆紅色的爆炸頭太過顯眼引人爆笑,真會有人發出嫉妒的電波想來個三人行。
不過剛由奧迪跑車下來的冷厲男子可笑不出來,悒鬱的神情佈滿陰鷙,大步走向相擁的兩人,有如暴風雨中的戰神,神聖不可侵犯。
「你們在做什麼?」
「噓!別吵,我們在心心相印,共用成為冰棒的樂趣?」喝!怎麼比剛才更冷了,好像冷鋒剛剛過境。
「樂趣?!」冷哼聲低沉又充滿怒氣,直向上官可憐頭頂而去。「我讓你樂在其中!」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上官可憐,記得自個上一秒鐘還在喝雞湯,突然一陣怪力捉起他雙臂往海中一甩,下一秒鐘他發現自己快凍僵了。
而碗還端在手上,他眨了眨眼將加了海水的鹹雞湯一口喝掉。
天哪!好鹹。
快給他一杯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5:53
第七章
「他是你哥哥?!」
仔細一瞧,兩人倒有八分神似,除了體型略有分別外,五官幾乎一模一樣,不管是男是女都美得讓人稱奇,
可是風朗日卻衝動得將上官可憐丟進大海,不分青紅皂白先給一番教訓,宣告主權不許人越過底線,有事沒事都離上官微笑遠一點、
看來他真是愛慘她了,連小小的膚體碰觸都受不了,火氣一發拋卻斯文外衣,堪稱堅固不摧的自製力一夕瓦解,做出自己都汗顏的蠢事。
吼聲如雷的他惡狠狠的瞪向竊笑的爆炸頭女人,面色潮紅地很想捉她起來揍一頓,她居然是所有人當中笑得最大聲的。
更可惡的是她早聽到他關車門的聲音,故意和她的兄長「相依相偎」造成假像,誤導他想法偏差出個大糗。
這麼可恨又頑劣的女人他該拿她怎麼辦,學古人一棒子敲暈拖回山洞嗎?
說不定她還會認為洞太小而自行挖掘,挖出史前生物骨骸當床板,搖搖盪蕩樂不可支,當他是山洞裏的活擺設予以漠視。
欸!為什麼賢良謙恭的女子他不愛,偏愛上古靈精怪的她呢?!
好生納悶。
「我沒說嗎?」上官微笑故做無辜的偏著頭,笑意嚇人。「喔!你動作太快了,我來不及保護他。」
「保護?!」一個大男人需要她保護,真是笑話。
好吧,換個形容詞。「更正,是來不及警告他三十裏外有暴龍接近。」
嗯!聽起來順耳多了,有天崩地裂的震動感,砰!砰!砰!
「不,你應該把他的頭轉向我,那麼在海裏與魚共泳的人就是你。」他會以為他是她,女扮男裝。
他們實在長得太相似,若不知情真會當他們是同一個人。
而她又太愛搞怪了,突然扮成男人不無可能,她的身形夠高,不易找出破綻。
除了聲音。
「嘻嘻!幸好我聰明裝聾作啞……呃,是我非常幸運沒讓你認錯。」她拋了個令人反胃的媚眼,自得其樂的賣弄眾人回避的風情。
她不嚇人,她只是讓人嚇死。
不然哪有生意上門,「收魂」也要錢的,她算盤打得可精,不怕醜化自己。
「你還得意揚揚,不擔心我錯手宰了他?」殺人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他在戰場上殺過的敵人不計其數。
所以他才會被選任陰間守將,因為他下手絕不留情,鐵面無私不講人情。
白牙噁心,黑牙嚇人的上官微笑好玩的朝他眨眨眼。「放心,他沒你想像的弱,你再給他十拳八拳也無妨,我替你搖旗呐喊。」
打過才知道誰比較強。
「微笑,你確定他是你親哥哥嗎?」而且是同胎所出的孿生子。
「我也在懷疑,他仿冒得太像了,我打算上法院按鈴申告。」無雙才有價值,誰要鬧雙跑。
「你……」風朗日無奈的寵溺一笑。「頑皮。」
這時,濕淋淋的大每怪捧著碗走過來,一身狼狽活像乞丐,頭上還有一隻海星附著,除非他不要頭皮的強扯,否則只有和它和平共處的份。
遠處的海鳥低空飛行,倏池泅入海中叼起—尾大魚,撲撲翅膀飛回巢穴餵食雛鳥,滿意的啄啄羽毛溫暖幼鳥,以免它們失溫致死。
一切平和得像不曾失控,海面依然微波蕩漾,冷冽的氣候阻止不了拍攝小組的決心,一波波的海浪成為女孩們跳躍的佈景、
沒人發現一雙陰沉的眼睛注視海岸的另—端,似在渴望甘醇甜美的鮮血流入口中,讓他能自由的活在烈日之下,不必藉由他人的肉體出現。
還陽丹的效力快失去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會越來越弱,必須吸足一百名處子的血才能還他本體。
只剩五名了。
再五個人他就不用躲躲藏藏擔心鬼差的追捕,他會擁有永生不滅的生命以及不老的軀殼。
「到底是誰模仿誰,敢昧著良心說大話,你才是仿冒的次級品。」好個小錢精,陷害他。
「呵!呵!呵!」上官微笑發出白鳥麗子的笑聲。「像我這種豔麗無雙、舉世絕無的大美女豈是凡夫俗子的你能玷污?你以後少照鏡子免得慚愧,滿臉的坑洞還敢嘲笑人。」
「妹妹呀!你會不會太自大了些。」她敢說還沒人敢聽。
羞與為伍。
「比起你的自戀算什麼,以為每一個女人都是你後宮的儲秀,也不怕彈盡人亡。」他想當風流的唐明皇還不夠格。
這丫頭越來越不怕他了。上官可憐邪笑地朝她靠近,「瘋丫頭,你不會還是處女吧!」
她根本沒機會破身,基地內的男人全是她的至親,而外面的男人她又看不上眼,所以……嘿!嘿!真是純情。
「要你管。」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腳,再送他一把沙。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全是黃色廢料收集站,管她是不是處女,她活得快樂又自在。吃得飽,睡得好,有沒有男人根本無所謂。
只有這群無聊的傢夥老愛挑起話題。是不是處女,犯了法嗎?真是可惡的男人,等一下他就知道那碗雞湯的厲害。
「你不該問她這種事,即使你是她親哥哥、」風朗日冷冷出聲。當初他問時並不覺得不妥,純粹出自關心。
可是由上官可憐輕佻的門中說出卻顯得刺耳,像是一種嘲弄,他現在明白上官微笑當時的不快了。
喝!他成了過街老鼠不成,人人都仇視他?「我們一向百無禁忌互相調侃,你想來破壞我們雙胞胎的默契?」
「這種默契不要也罷,你們都不是孩子了,凡事適可而止。」譬如肢體上的擁抱,以後是他的權利。
「嘖,他在教訓我們耶!好久沒被訓話了,感覺真懷念呀!老爸。」上官可憐故意取笑他的一本正經,假公濟私。
她也覺得有點像。「不好意思,他訓的是你不是我,別把我和你這混帳扯在一起。」
心裏偷笑的上官微笑斜睨表情有些臭的風朗日,這聲老爸可喊出她的心聲,他真的很古板像老一派的冬烘,動不動就說教。
不過老爸非常寵她,是標準的女兒癡、孝女父,所以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他訓過,只有毫無額度的寵愛,不怕刷爆。
倒是大哥常常挨駡,三不五時就出現嚴父教子圖,好表示他們和一般家庭無異,「和樂」得叫人羡慕。
「姓上官的,你胳臂肘幾時住外彎,怎麼沒先通知我一聲。」他們是生命共同體,曾共吊一條臍帶。
「好讓你哢答一聲拉直是不是,我沒那麼傻。」他絕對是同胞相殘的最佳代表。
「喔!你承認了。」上官可憐伸手要撥撥她的爆炸頭如往常一樣打打鬧鬧,但這回落空了。
他略顯訝異的看著以肘擋住他的風朗日,心裏有種失落的感覺,同住一個子宮的妹妹就要成為別人的,再也不能又摟又抱的欺負她。
不過這傢夥也太小氣了,那是相他共同擁有一張臉的親妹妹耶!碰一下不行嗎?竟防起他這位親大哥。
「承認什麼,你不要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他委託我尋找兩座古跡,你看著辦。」上官微笑岔開話題,避談愛在曖昧時。
「怎麼又是我,你不覺得自己懶得過份嗎?」明明自己可以做的事偏要推給他,當他樂於普度眾生呀!
「誰叫你比我早五分鐘出生,愛護妹妹是哥哥一輩子的天職。」活該他被她逮到。
「一輩子?!」她未免太貪心了吧!壓榨同根生的手足。上官可憐看向風朗日,「先生,貴姓?」
「風。」
「瘋?」哈!和那丫頭瘋個過癮,真是天作之合呀!
「風起雲湧的風,請你別想太多。」沒人姓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呵……有意思,他看得出他在想什麼。「風先生,你不介意我們家出產的小瘋子有瑕疵嗎?」
而且是非常嚴重的瑕疵,無法彌補。
風朗日先看了一眼鼓著腮的小黑臉,眼神放柔地將她摟入懷中。「來不及後悔了。」
「說得好,我將她賤價拍賣,貨物出門,概不退貨……啊!你又踢我,目無長上。」真是無法無天。
「你才目中無人,敢私下進行人口販賣,你逃得過老爸的鐵拳嗎?」膽大妄為。
上官可憐瑟縮的乾笑,習慣性要攬妹妹的腰,可是總有人快他一步。
「我勢單影孤好可憐喔!你們聯手欺負我。」哼!不讓他抱,下回他找個天使來抱。
希罕呀!
「阿日,別理名為可憐,其實一點也不可憐的臭傢夥,他常常出賣我。」勢單影孤是因為伴太多了,他不知道該挑哪一個。
「他的名字是……可憐?」擁有這種名字的人的確很可憐。
「我老爸取的,很有創意吧!」絕對不會和別人重複,好記又好念。
如果是他,可能早就改名了,「令尊的想法十分獨特,而且明顯偏寵你。」
一個微笑,一個可憐,多叫人欷籲的對比,多虧上官可憐沒有因此自暴自棄,還當寶延用至今。
「我是女生嘛!可愛又討人喜歡……」嗯!什麼味道、好濃。
「怎麼了?突然擰起黑鼻子。」風朗日問這。看來挺逗趣的。
「我看她終於自省到自大的不可取,正在懺悔中。」上官可憐沒好氣的說。
上官微笑牧起微笑的皺著眉。「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死亡的氣息?非常腥臭而且令人難以忍受。」
「死亡的氣息?!」
「令人難以忍受的腥臭?」
兩人訝然的困惑神色告訴她,她又重複只有她一人看不到影子的事實,似乎她能感覺到那股邪惡氣流。
為什麼呢?
她找不到答案。
該不會她具有某種特異功能,而此刻才發揮出來吧?
越想越不安,她上岸是對還是錯,她應該安份守己的待在冰山上和企鵝一同玩耍,以免讓人家發覺她更多不平凡的一面,
她不想過勞死,能者不一定要多勞。
唔!又來了,那股氣味在逐漸靠近中,濃得叫人想把鼻子割掉別呼吸。
白色的眼皮眯成一條線,上官微笑望向正準備休息的拍攝小組,以往熟悉的陽光男孩朝三人站立的地方走來,臉上仿佛蒙上一層晦澀的暗影。
是她看錯了嗎?
或者是氣候變了呢?
風雨欲來。
「二哥,你怎麼來了?事先通知我一聲好叫人準備熱飲招待,今天的天氣有點冷,可別著涼了。」
過度熱絡的笑容失去靦腆之色,神情自若得叫人看不出異樣,但是親切的舉止反而是一大敗筆,他從沒這麼「成熟」過?
江暮成之子江達上個月剛滿二十,小時候有自閉傾向,在專業醫生慢慢引導下才逐漸走進人群,開始過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由於他生性內向,即使他擁有燦爛如陽光般笑臉,吸引每一個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群眾魅力,個性這是有一點放不開。
他很少主動和人打招呼,容易臉紅的毛病老是改不過來,他受歡迎的主要原因是他像個單純的鄰家男孩,給人沒有心機的感覺。
白布的純淨在他身上表露無遺,他是少數在大染缸中沒被污染的純白。
但這會他的表情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錯覺,笑容依舊卻少了燦爛,仿佛陽光已離開他身邊,只剩下一片灰濛濛的暗色。
尤是那雙眼看來不太自然,閃爍著詭譎的狡色,似笑非笑給人沉重壓力,似乎天地在下一秒鐘會陷入混沌。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直覺,明明眼前站著一位活生生的男孩,可是卻叫人看不出他有活著的跡象,紅潤的嘴唇轉為灰白,像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江達小子,你眼中有沒有我的存在,你只看見你二哥就不用理我了是不是?」
他稱上官月大哥,上官可憐自然淪為老二。
正確算來他應該是老三,上頭還有一個綠易水,綠水晶之子。
「你是……」黑抹抹的一團……獅子。
一雙粉拳往他胸口問候。「好呀!小子,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你該去和牆壁做一番徹底的溝通,好好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避開了。
以往傻楞楞的江達會站著不動任由上官微笑欺負,向來慢半拍的他有牛的特質,反應慢,吃飯也慢,一切慢條斯理不急著完成。
所以他不可能避得開,尤其是她的速度極快,屬於偷襲的—種,平常運動神經不錯的過動兒都不一定躲得過,何況是「老態龍鍾」的他。
上官兄妹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色,不動聲色的以眼角互瞄一眼,傳遞著只有雙胞眙才感應得到的訊息。
「二哥,她到底是誰,妝化得比鬼還醜,她還能見人嗎?」鬼都沒她難看。
果然有問題,不像江達的口氣,太過驕矜。
「阿達,你膽子真大,敢這麼說你二姊,你活膩了呀!小心她把你打成阿達。」上官可憐的笑意看來真誠,但未達眼底。
「二姊?!」這個醜女人?
他記得是個美如天仙的俏娘們,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叫人倒足胃口,誰還會多看她一眼。
「有疑問呀!小子,居然敢躲過我的飛拳,你太久沒被我鞭屍了是吧?」上官微笑故做摩拳擦掌的姿態要教訓他。
鞭屍?!
江達倏地凝眉斂眼,神情緊繃地像想起什麼,一幕被挖墳拖出鞭屍的畫面浮現眼前,潰爛的身體不禁鞭打而骨肉飛散,險無全屍。
他的手掌自有意識的握成拳,一股不甘心轉為痛恨,森冷如冰眸芒隱隱浮動。
「怎麼了?被你二姊嚇到了,瞧瞧你臉色鐵青且繃緊,你忘了她最愛開你玩笑?」看來有必要藉助輔助工具加以觀察。
他太反常了。
「不要碰我。」現實和幻影有片刻重疊,江達奮力揮開他關懷的手。
不驚愕,但有些不悅。「阿達,你看清楚我是誰,別把二哥也得罪了。」
面色一沉,向來嘻皮笑臉,吊兒郎當的上官可憐也有嚴肅的一面,表情認真的以兄長身份訓示他。
也要「他」認清自己的定位。
他可以肯定他身體內還有一個「他」,可是以科技儀器卻驗不出「他」的存在,仿佛有一層強烈的靈光阻止窺伺,無法看透靈魂深處是否多了一個「他」。
很詭異的現象,十分棘手,他還是第一回碰上,沒使真本事是不行。
江達像是突然回神的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笑。「呃,抱歉,我一時太入戲了,沒能轉得回來。」
「你拍的汽水廣告不用表達內心戲吧?」只要賣弄清新和憨傻表情。
「我指的是另一部戲,戲中我是受盡欺侮的小乞丐。」乞丐?居然要他一個副將演乞丐。
要不是乞丐本身具有皇親國戚的身份,他早就不屑的棄演了。
「可是劇中人是不受環境惡劣依然開朗的少年,並非恨世的嫉俗者。」上官可憐跟了他三天,多少知道一些開拍中的內容。
監看而不被發現是件苦差事,下回他乾脆也學易水找鬼幫忙,自己落得輕鬆坐享其成。
「你看過劇本?」戲還沒上演,他怎麼得知劇情?
江達眼中多了防備,讓上官可憐暗自叫聲慘,他打草驚蛇了,給了他防範的機會。
「你那齣戲的導演是我老爸以前的助理,他稍微透露一下有什麼稀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老爸的超級歌迷。」人都退出演藝圈二十幾年還有影友會。
藝名官上飛的上官日飛多年前比江達還紅,曾被封亞洲天王,迷倒半個地球的老老少少,所到之處可說是萬人空巷,群起圍繞發光體的他,不可一世的受人崇拜和迷戀。
後來他愛上現在的妻子才決定急流勇退,三十歲左右就宣佈放棄演藝事業從商,不少歌迷因而痛哭失聲,求著他別走。
一直到今日仍有很多死忠歌迷支持他,希望他能重回演藝圈,重現當年令人瘋狂的偶像魅力。
即使他已年過半百,保養得當的外形依然俊美如當年,而且多了一股成熟男人的性感,更讓人為之傾慕,將他列為年度十大性幻想男性之一。
「二姊,你也看過劇本?」江達的眼中有著懷疑,一聲二姊喚得牽強。
叫一個比自己小的女人二姊,他怎麼也不甘願。
「你以為我跟他一樣閒呀!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她想說的是她還有很多錢沒賺。
「包括交男朋友嗎?」他嘴角多了絲隱藏的冷笑,終於與他的宿敵面對面。
他比他幸運,能自在的運用目前的軀體。
「幹麼,我的事幾時輪到你插手,你毛長齊了嗎?」斜視他的上官微笑感覺身邊風朗日的肌肉忽然繃得僵硬。
「關心嘛!二姊的男友很稱頭,怎不介紹一下?」江達表情變得邪肆,微帶奚落。
「他……」的事不用你管。可是她沒機會說出口。
「風朗日。」一道冷戾的男音穿雲而出。
江達楞了一下,顯然為他的直接感到措手不及,不安之色一閃而過。
隨即陰鬱暗沉,恨起他的存在。
「好名字,有一代名將的氣勢,配我二姊似乎糟蹋了。」如果她不妝扮戒那副鬼樣,他會拿她當九十六號祭品。
處女的血令人興奮呀!他血脈債張。
「江達小子你說什麼,你想從螢光幕前徹底消失嗎?」這點不難辦到,她的惡勢力遍及全台。
一警覺上官微笑的威脅,江達歉笑得佯愧。「開開玩笑別掛懷,我哪敢說你一句不是?」
他的表現太鎮定而且老成,反而更容易露出馬腳,但他毫不自知,以為偽裝得十分完美,看不出這具軀殼的意識已被掌控。
「最好別讓我逮到你使壞,否則就枉費我辛苦為你燉的雞湯。」玩笑?哈!這雞湯才是玩笑。
「雞湯?」
她邊盛碗雞湯,邊不甘心的發起脾氣。「要不是江叔拉下老臉死求活賴我管你死活呀!熬夜傷身關我什麼事,誰叫你死要錢連晚上都得『工作』通宵。」
大概有一年沒見過江叔了,他也是老狐狸一族,非常奸詐。
「呵……我爸就是太愛操心了,麻煩二姊為我操勞。」這雞湯色澤鮮稠油亮,看來十分可口的樣子。
「少羅唆,快給我吃,吃完我還要洗碗,沒工夫陪你閒磕牙。」她兇惡的大吼,一副後娘嘴臉。
「呃,我吃。」嗯!味道不錯,不輸人血。
不疑有他的江達在她的脅迫下乖乖喝完雞湯,上官微笑滿意地揚起一絲狡猶笑芒,讓剛喝了一碗雞湯的上官可憐感到坐立不安。
一定有陰謀,他想。
但他已經喝了呀!難道還能吐出來。
「小鬼,待會肚子疼別怨我,多跑幾次廁所就沒事了。」無傷他的身體。
只傷「他」。
「嗄!你說什麼?」誰跑廁所?
上官微笑大笑的拍拍江達的瞼。「我說你真幸福,能喝到我親手做的雞湯。」
「是這樣嗎?」為何他覺得她的笑有點不懷好意?
是他想多了吧!她不可能看穿男孩體內的「他」。
「好好拍戲呀!小子,二姊我要去約會了。」做了一件壞事,心情真輕鬆。
一說完,她拉著風朗日打算離開,但他說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多行不義必自斃,好自為之。」
江達僵立,頓時手腳發寒。
十分鐘後。
按捺不住的上官可憐終於爆發隱忍許久的疑問。
「微笑小妹,你雞湯裏到底摻了什麼?」怎麼他肚子怪怪的。
「你想知道?」無知才最幸福,他顯然尚未學習到人生的最高境界。
「嗯。」他用力的點頭。
「不後悔?」
他再點頭。
「好吧!看你長得不討厭就透露一點,待會可別說我最毒婦人心。」是他自找的。
「少羅唆,快說。」他的肚子越來越不舒服了。
哼!凶我,等一下叫你哭。「沒什麼,只是加了一小撮城隍老爺的香灰,媽祖娘娘的符紙,觀音大士的聖水,還有淼淼剛完成的靈魂分離濃縮藥水,尚未進行實體實驗的那一瓶。」
「什麼?!」
上官可憐還來不及翻白眼,不遠處的海岸傳出一聲非人非鬼的長吼聲,抽搐不已的江達倒地不起,口中白沫直噴,猶如中毒。
但他的意識是清楚的,咬苦牙抵抗侵入魂魄的劇痛,幽然的逐漸陷入昏迷之中。
突地,他眼神清明的一躍而起,不像有事的直沖眾人靦笑,茫然的焦距不知發生什麼事,一個勁的搔著頭有些為難地說聲抱歉。
然後,他表情一變,匆忙的奔向臨時搭建的廁所。
眾人傻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6:26
第八章
「沒想到你會被這麼拙劣的手法所騙,摧魂斷魄的絕命丹當稀世仙丹一樣的吞下肚,毫不懷疑人家的動機以為自己魅力無限,到頭來落入明擺的陷阱要死不活,你真是算盡機關卻算不盡自己的下場。」
清麗的容顏張滿駭人怒氣,發舞飛動如玨沙怒吼,颯颯有聲張牙舞爪,不時的掃向蜷伏角落顫縮的黑影,一絲情意化為燃不盡的火焰,焚毀摧之。
人有肉身,鬼有鬼魂,當兩者不相融時,彈出的力道著實驚人,一揚千萬裏幾近天際。
香灰、符紙、淨水的力量合而為一尚能抗衡,人、鬼、神界原本一體,就算烈焰焚燒亦能忍受,圓月的陰氣會平息其陽火翻滾。
怕就怕不知名的強力突起,馮聽軒不想離開好不容易尋獲的年輕軀體,但迫於無奈還是得暫時放棄,先行休養。
鬼界的還陽丹具有起死回生的功用,原本用於離竅的靈體或勾錯魂,陽壽術盡的魂魄,助其還陽再世為人,待日後時辰已到再帶回!
不過前提是屍首剛死未入土前方有其效,若骨肉已腐毀不堪使用,還陽丹的功效為之減半,人亦無法回生。
當年叛鬼馮聽軒便引誘陰間守將風朗日之未婚妻宋雲娘竊取,兩人各得—顆以為可以重返人界再世為人,處心積慮地逃出幽暗地府,不肯再受縛於重重刑罰之中。
剛返回陽間之時,兩人興匆匆的前往尋回本體打算回陽,殊不知歲月匆匆早已移朝換代,再也無法重新獲得生命,回到以前風光一時的生活。
起初兩人借助還陽丹的力量還能白日現身,以人的形體四處遊蕩,並食人的食物,因此他們也不在意是人是鬼,照樣招搖過市。
直到某日經過廟宇前遭佛光照射,兩人如被烈火焚身般焦疼不堪,反覆打滾,痛苦的失去白日現身的能力,回歸鬼的形象。
對於一心還陽的他們簡直是晴天霹靂,不願相信重生的機會破滅,想盡辦法要回復生機。
終於,馮聽軒發現食人血能讓他再現人形,尤其是處子血更加事半功倍,整個魂體猶如獲得新生一般。
雖然時間短暫卻令他邪心再生,一再吸食人血延長當人的時限,並專挑處女下手。
後來他想到一個更便利的方法,藉著還陽丹的護靈作用附著人身,即使魂魄寄宿其中也不易被發覺,得以自在的出沒太陽底下不怕烈日灼傷。
唯一的弱點是同一個人一次附身不得過久,三、五個小時不成問題,但時間一長兩者皆傷,陽損陰折。
所以他只有在挑定目標決定吸食時才附身,其他時間用來休息、修行其淺微的道行,好方便再次下手。
「如果你早聽我的話對那女孩下手,今天也不會被她得手,再過不久你便能順利地化成人形,再也不用擔心被鬼差捉回地府。
「可是你風流的習性不改,女人一個一個的替換,忙著取悅別人的身體卻忘了自己不是人,得意忘形地將最重要的事擱一旁盡情享樂,你到底要傷我多久才甘心?」
她的心已被他傷得碎成一片片,她在努力修補當中,不希望傷痕累累的舊創再次撕開。
「你……你說夠了沒,快把……血……血給我……」枯癟的手抖顫伸出,黑暗中只見兩道凹深的磷火。
「血?」宋雲娘冷笑地拎高害怕的少女,遲遲不肯送到他面前。「有力氣自己過來拿呀!別求我。」
「雲……雲娘,別折磨我了……你知道我……沒辦法……」馮聽軒非常的虛弱,三魂七魄幾乎迸裂。
「是呀!玩女人的時候生龍活虎,這會兒倒成了病貓,你的神氣活現哪去了?」她不屑的冷嗤,將曾受的冷落一一回報。
愛上他是她最大的錯誤,錯把他的花心看成多情,以為終將廝守在一起,癡情不悔。
誰知一切都是假像,所有的花言巧語只為騙取她的信任,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便一腳踢開,連最起碼的哄騙也不願給她。
他會有這樣的下場只怪他太自負了,藉由他人身體所得的虛榮過度膨脹,他已忘了自己有多麼不堪一擊。
「雲娘……求……求求你,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忍心看我……氣若遊絲……」血!他要……
她悲傷地看著縮成人球的他,淚盈滿眶。「你從來也沒給過我名份,何來夫妻之說?」
怨他,也愛他,何嘗不是女人的悲哀,
為了他背叛所有信任她的至親,結果她什麼也得不到,負氣移心換來一場空。
女人哪!真是風中的柳絮,只能任風飄送而無法自行停留,棲雲宿泥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命賤如草芥,任人踐踏。
「好,我……我保證等……等這件事過後一定……娶你為妻……」現在他什麼都答應她。
「你以為我希罕嗎?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何況她心中還有另一個男人。
她癡心盼望,等待多年的未婚夫呵!他才是她的最愛,可是他不懂她的心。
「好!都給你,只要我能……恢復人形……」他快受不了,渾身像著火似的逐漸萎縮。
「男人的話全不能相信,偏偏我是看不開的那一個。」她苦笑的自嘲,揚手托出尖叫的少女。
一幕活生生的慘劇在她面前發生,無動於衷的宋雲娘冷眼旁觀,司空見慣地微漾一絲悲傷,這是她愛上的男人,像狗一樣的乞求她。
小女孩,別怪我冷血,是你自己不想活的,你在夢中已死過上千次,這回我就成全你吧!讓你得償所願,安心的下地府找你的小男友。
她笑得悽楚,左手往心窩一掏,捉出一團泛著藍光的光球輕輕一送,送進少女垂死的兩眼之中,瞬間進發美麗的七彩炫光。
這是她送她最後的禮物,一個充滿幸福色彩和愛情的虛幻世界,她該走得滿足了。
馮聽軒吸乾少女僅剩的一滴血,少女的生命也走向終點,她的嘴邊微帶著甜美笑靨,仿佛作了個綺麗美夢,了無遺憾。
「喝!真舒暢,你上哪找來如此鮮美的甜液,怎麼不多找幾個來?」他覺得全身又活過來了,活力十足。
還要?貪得無饜。「我是食夢鬼不是劊子手,想要新鮮的食物自己去找。」
「哎呀!又鬧脾氣了,你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這些飯後點心不過是打打牙祭,塞牙縫而已。」他巧言令色的哄起尚有利用價值的她。
「你也可以選擇不用點心,我這道正餐還不夠吃嗎?」她氣他流連花叢,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他笑得諂媚的一把抱住她。「別這麼小心眼,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我不過沾沾小蜜不動心,你操哪門子心。」
「你……」她惱火的將他甩開。「現在是民國了,不興三妻四妾,你不能安份的守著一個女人嗎?」
她求的只是他的專心。
馮聽軒一臉平靜的抹去唇邊血紅。「你都回來人界幾年了,還不懂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你沒瞧見外遇、婚外情的一大堆,還有什麼包二奶、包三奶,我對你算是夠好了,沒在外頭包養女人。」
一旦達到目的,他冷酷的心性又表露出來,一反剛才的低聲下氣。
「換不停的女人叫對我好,你真有臉說得出口,我對你的犧牲又算什麼?」難道她全心的付出得不到他一絲回報。
她心灰意冷了,沒法子再繼續愛他。
「是你心甘情願又怎能怪我?我和那些女孩在一起也是逼不得已,我需要血。」大量的處女血。
他為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掩飾花心。
「馮聽軒,你好個過河拆橋,若不是你一再甜舌蜜門的哄騙我,我又怎會甘心跟著你,為你拋卻即將到手的幸福。」原本她可以獲得。
自殺是一種罪。
她為自己的輕生已受罰三十幾年,每天重複當時的痛苦還要受鞭罰,她只要再忍耐個十年就刑滿了,可以轉入地府生活或選擇投胎。
若是當年不受他扇動而甘心受罰,如今她也不用再受苦,擔心害怕的四處躲藏,名正言順的和守將再續前緣。
正直的他不會違背當年所做的承諾,她依然是位高權重的將軍夫人,雖然生活的空間不一樣,但受到的尊重是相同的,她會是眾鬼所傾羨的女人。
可惜她沒能把持得住堅貞心意,在受不了痛苦的情況下投向同病相憐的馮聽軒,兩人一同受罰才體會得出那份椎心之痛。
她以為他懂她,到最後卻是自作多情,他的愛只給他自己。
「哼!別裝出一副你有多癡情的模樣,你到現在還作著將軍夫人的夢,我這副將始終配不上你是不是?!」她若不是不安於室又豈能受他哄騙。
真正堅貞不二的女人是不會有所動搖,就算他費盡如簧之舌也難動心志。
「你……你誣陷我,我對你的心一直……一直……」不變。但她說不出口。
因為心虛。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的男人是風朗日而不是我馮聽軒,我不過是撫慰你一時寂寞的替身,你何必裝賢淑自我欺騙。」他早看出她的城府。
宋雲娘氣弱的一呐。「我是愛他,但是我也愛你,你是唯一擁有我的男人。」
是替身嗎?現在想來倒有幾分真,他們的體形和傲氣是如此相似,她怎能不意亂情迷的放下感情。
可惜她覺悟得太晚,弄假成真害了自己。
「少裝文弱了,你有幾分能耐我清楚得很,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為了打擊他不幫你脫罪,試探自己在他心中還有多少份量,值不值得你繼續癡狂下去。
「可是走錯一步步步錯,你發現他對你的感情不如你對他的深,一時不甘才委身於我,其實你心裏還是想回到他身邊。」
他不是傻子,看不出她百轉千折的心思,要論城府她尚不及他,捉住她最不為人所知的心事加以溫柔撫慰,她便毫不設防的任他侵入。
說是兩情相悅不如說是各取所需,她寂寞需要關心相同伴,而他不想冉待在昏暗的空間,一拍即合共謀大計,說不上是誰負了誰。
只能說她比他多用了一份心,在情欲的交流中動了真情,怨不得他滿門的蜜語。
原來她才是最自私的人。「沒錯,我愛他勝過你,我要當他的女人。」
「你……哈……」馮聽軒仰頭大笑。
「你在笑什麼,我回到他身邊有什麼不對?」她氣憤的瞪著他。
睥睨的神情滿是諷笑。「殘花敗柳還妄想將軍夫人之位,你都已經是四、五百歲的老女人了,怎麼比得上他身邊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你是指那個愛作怪的女孩?」她,不足為患。她有得是辦法除掉她。
食夢鬼之名並非浪得虛名,專食美夢的她已逼死不少年華正長的女人。
這是她的拿手本事。
「雲娘,別抱太大希望,以前他都不當你一回事了,現在還會多看你一眼嗎?」她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是你,我不會輸的,他對我仍有照顧的責任。」他們是未婚夫妻。
「在你偷了他的通行權杖之後?」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得了這種事。
背叛。
她氣得漲紅了臉地低吼,「那是你逼我的,我本來還想問他要不要娶我!」
殘花敗柳又如何,她依然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須信守承諾。
「終於說出你的心底話,原來他還是不要你,你才很下心跟我離開。」早說嘛!不過爛柿子一顆。
一張絕美的容顏忽然浮現在腦海中,甘醇的處女香隱隱飄動,他好想一口咬破雪嫩肌膚吸取甘液,讓極品的香蜜滑入口中。
敢在雞湯裏動手腳,她真是向天借了膽呵!最後的晚餐就由她提供吧!他絕對會好好的善待她,從頭到腳不放過的一一品嘗。
或許他會將她的命留下,他的女人該換了,年輕的生命力哪是冷冷的黃花及得上的。
眼中閃著陰毒的馮聽軒盤算著,在事成之後該如何除掉礙眼的絆腳石,宋雲娘的存在已危及他日後的計畫,不得不除。
沒有利用價值的都該毀滅。
尤其是她。
鈔票……呵……好多的鈔票,堆積如山,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五張……哇!太爽了,眼前的鈔票都是她的,真是太幸福了。
小朋友,快過來,別轉地球儀了,鈔票比較重要,大人沒教過你們成大事、賺大錢嗎?乖乖的過來姊姊身邊,讓我數數你們的綠色衣服。
左邊是一千,右邊是五百,百元小鈔放中間,銅板拿來壓鈔票,免得它生腳逃生去,被不事生產的小人撿了去,千萬別理陌生人。
咦!哪來的龍捲風?敢對她的鈔票下手,真是不知死活。
賞你個汽水炸彈,再來個麵包超人,要不要點道淋了尿的排骨大餐,剛由尿尿小童排出的喔!保證新鮮又夠味,不鹹不要錢。
哇,你還來呀!怎麼老是學不乖,她的錢豈是宵小之徒奪得了,別小看錢精的意志力。
我釘,我釘,我釘釘釘……一千三百零六根銀針全送你喝茶,別再來打擾她的好夢,什麼都好商量,唯獨錢是她的命根子,休想偷走一毛五毛。
嗯哼哼,學乖了吧!誰的錢你都能覬覦,就是她的血汗錢不准碰。
要知盤中米,粒粒皆辛苦。
想要錢自己去賺,別來打她的主意,以為這是夢就想來順手牽羊,她這人外號鐵公雞,小名錢精、錢鼠,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啊哈!看我的無影腳……
「咦!怎麼會這樣?她的夢裏全是鈔票,擠都擠不進去。」
不可能發生的事呀!夢是無限大,沒有空間和距離,沒理由漫天飛舞著綠色鈔票。
輕如羽毛的白衣女子再度試著將手探入,忽地一訝又縮了回來,夢居然會咬人,真是太不可思議,它應該是虛無不實的景物才是。
不信邪的宋雲娘奮力闖入,張開嘴正準備食夢,一堆重達千斤的美元突然從天而降,當場砸得她來不及呼救,眼冒金星?
夢,這是夢,不會是真的,鈔票也是假的。
可是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實在吃不消,就算是乾硬難消,她還是決定先從眼前這堆吃完,不然她根本無法移動半分。
吃、吃、吃……吃……吃……
天哪!好難咽得下去,為什麼有人的夢裏全是鈔票,她沒理想抱負嗎?不幻想愛情的美好?
最起碼要有人吧!
「不可能,我一定是在作夢,這是我的惡夢,我要醒過來。」
宋雲娘心驚地望著不斷湧進的鈔票,不知它究竟由何處擲人,她必須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才能避免被錢淹沒的惡夢。
她甚至開始害怕吃不完的鈔票會生子生孫,代代相傳綿延不止。
不行、不行!她要想辦法沖出夢境,絕不能沉溺無邊的幻夢中,她會被夢吞掉的,成為有史以來死於「食物」的食夢鬼。
啊!有出口,那道光來得正是時候。
沒注意夢為何有缺口的白影拚命掙紮,她必須吃掉眼前的日幣、歐元、英鎊、人民幣,然後才能吃出稍微僅供容身的小縫。
而她累了,肚子發脹,小小的一段路居然遠如千里,宛如大肚婆的她走得很慢,邊走邊吃撐著腰防止跌倒,大腹便便舉步維艱。
好不容易爬出夢境,宋雲娘大口喘著氣,餘悸猶在的撫著胸口發顫,手腳抬不高的癱坐地上,直呼劫後餘生。
「她的夢很可怕吧!幾乎要人困在裏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四面八方都是以鈔票築起的牆,進退兩難。」
「是呀!非常恐怖,我沒吃過這麼駭人的夢……」咦!誰在和她說話?
警覺的想起身,但寵大的身軀壓得她步履蹣跚,才走兩步路已氣喘如牛,重心不穩的搖搖晃晃,活像一隻吹氣的白布袋。
她根本無法行動自如的飄浮,沉重的負荷簡直像拖著一座山,一步一頓的走得痛苦,不會流汗的額頭竟然冒出豆大的水滴。
怎麼會這樣,她要如何離開?
「很驚訝吧!她的夢非常與眾不同,不是想吃就吃得下去,你的胃甚至沒有她的夢十分之一大,」嘗到苦了,她也該明白何謂自食惡果。
她的夢,到此為止。
「你……你是……守將?!」驚駭的一退,宋雲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走出一道冷然身影,月亮的柔光打在身上照出剛硬臉龐,像花崗岩—樣堅硬、冰冷,給人神聖不可冒犯的感覺。
幽冷的瞳孔中沒有溫度,漠然而忠於職守,他終究是等到她了。
地府叛逃的鬼魂。
「雲娘,你還想繼續為惡嗎?」她傷害的人不計其數,這罪孽夠深重了?
怔了一下,她發出近乎哭的笑聲。「是惡嗎?我不過是夢的清道夫,讓沉睡的人一夜無夢到天明。」
她不認為是惡,人吃五穀雜糧馬食秣,她吃夢有何過錯,不就是為了裹腹。
「不知醒悟,你有什麼資格侵入別人的夢中。」並且吞了它。
「呵……我為什麼醒悟,你不吃東西嗎?就算神也吃民間供奉的香火。」只要饑餓就要吃,誰管他對或錯。
「但你不是神。」她是陰界的鬼。
最低等的次民。
她悲憤的一笑。「是鬼是神有何不同?我們都無形無體,來去自如。」
「鬼沒自由,你應該很清楚,你不該私自逃出鬼界。」他幫不了她。
真的幫不上忙。
生前做過什麼事,死後下了地府還是得接受審判,評論短暫一生的功過再行賞罰,沒人逃得過最嚴正的判決,即使是九龍天子。
他一生戎馬戰場殺戮無數,原應判處五馬分屍一百年,但因曾在剿亂途中幫萬民治黃河、捐米糧、救助貧困,因此功過相抵奉派戎守鬼門關。
將軍馬前死,黃沙裹戰衣,不管戰績多麼彪炳,終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
「我為什麼要逃出地府你會不明白嗎?如果你肯多給我一些撫慰,今天我就不會在這裏。」她還是沒辦法不恨他。
「人有人律,鬼有鬼規,徇私枉法,怠忽職守的事我做不出來。」他不能幫她減輕刑期。
而且他得看守鬼門關,無法撥出時間照顧她。
「那麼愛呢?你應該給我的愛到哪去了?」她忍受寂寞,忍受漫無止境的等待,可是她等不到他的愛。
毫無希望的漫長歲月磨蝕她的心,啃食她的魂魄,她只要他來看看她,和她說上兩句話,閒話家常的相互關懷,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可是他一次也沒找過她,每回都是她受完刑罰溜到關口看他,他才勉強地應付她幾句,然後以公務在身趕她離開。
她還不夠卑微,委曲求全嗎?
但換來的是他的大公無私,守職盡責,連為她求句情都不肯,她知道他辦得到,可是他不為她低頭。
因為他不愛她。
擰起眉,他將擦拭得銀亮的長劍置於右掌。「我們現在談的是你所犯下的罪。」
「為什麼不敢談愛呢?我的罪有一半是被你逼出來的。」要是他肯愛她,他們會是受人羡慕的一對。
「好,我承擔一半的罪,你跟我回去領罪。」風朗日將劍指向她咽喉。
沒料到他會爽快承罪的宋雲娘楞了一下,隨即淚流滿面。「你寧可為我扛罪也不願愛我,我就這麼使你厭煩嗎?」
她願承擔所有的罪,只要他愛她。
「不,不是厭煩,而是我無法愛你。」他盡力了,仍是難以圓滿。
明知道這是事實,宋雲娘還是大受打擊地顛了顛,心口破了個大洞似流出黑色液體,早該知道他不愛她了,為何要自取其辱。
她心痛得難以言語,連連退了三步到床邊。床上酣睡的美麗女子笑得那麼幸福,叫她好生嫉妒。
明明只是佈滿鈔票的夢,她怎能無憂的笑著,仿佛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全集中在她夢中,誰也搶不走地懷抱美夢。
單純的快樂讓她看了好恨……
「不許傷她!」
戰慄的吼聲止住她撫向上官微笑雪頸的手。「你憐惜她?」
「不。」不只是憐惜。
不?「那麼我殺了她又何妨,反正我背負的罪孽夠沉了,不在乎多一條。」
「我愛她。」憐惜之外還有寵溺、縱容和無奈,他也只是愛她。
「你愛她——」宋雲娘不信的睜大眼,眼中含著不甘和怨懟。
「是的,我愛她。」他不會讓任何鬼魅傷了她。
「你怎麼可以愛她,你要愛的人是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得不到的,就順手毀了她吧!
這白嫩的小脖子肯定有不少血,她終於能體會馮聽軒嗜血的快樂了。
她該由哪里下手呢?
「過去了,人死恩怨了。」記掛前世事只會走不出咫框。
「人死恩怨了?!你倒說得很輕鬆,我為你殉情而死,你怎能負心至此。」不會過去的,只要她魂魄還在,這筆情債永遠不滅。
「人無心豈能負。」她的輕生與他無關,個人業障休關他人。
「好個無心呀!那她呢?你的心忽然冒出來了是不是……」她冷笑地伸出利爪。「你怎麼能愛她,你是個鬼呀!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
表情變得驚惶的風朗日幾乎握不住長劍,人當久了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他不是人。
但是來不及讓他閃神,宋雲娘尖銳的叫聲忽起,她張開的五指由指尖開始潰爛,整雙手臂像融化似滴成黏液,頓時消失。
一胖一瘦的白影守在床的兩側,怒視不知死活的同類。
「啊,你們好吵喔!我的鈔票全飛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7:01
第九章
是不是鬼很重要嗎?
人鬼殊途又如何。
她上官微笑是怕鬼的膽小鬼沒錯,但有誰能預料她不會愛上鬼?在她知道他是鬼之後已經來不及了。
就像吞下肚的螃蟹再吐出來也活不了,早就嚼得稀巴爛了,誰要吃口水和一肚子酸液,化成屎了還要不要,能去糞坑挖嗎?
所以說她只有認了,勉強拿個鬼當男人,看能不能獲頒最佳勇氣獎。
瞧風朗日一臉陰森森地活似別人倒了他一堆冥紙,要不回來又不好意思開口索討,憋在心裏憋成氣,氣自己不該是個討債鬼。
可是誰理他呢!就讓他氣個過癮,沒事愛生氣的鬼活該他被冷落,沒人同情他自作自受。
想要人家聽不見他的聲音就別在床邊吼嘛!又不是死人哪能直挺挺的躺著,若無其事地繼續作著數著鈔票的美夢,笑咪咪的請他們還可以吵大聲點。
鬼見得不多,但想侵入她的夢中搶錢可就不行,管他食不食夢,既然夢境屬於她所有,那麼她有權任意使用它,隨便下個鈔票雨淹死入侵者,看誰還敢「侵犯」。
「笑容呀!先生,便秘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溫柔的馬桶小姐會服侍他。
「我沒有便秘。」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喔!拉肚子也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反正是同一個屁眼,拉不拉沒關係。
別臭死人。
「我腸胃很好,沒有那方面的問題。」她的神情很自然,應該沒聽見他和雲娘的對話。
雖然如此勸自己寬心,可是風朗日的心情仍是沉重的,即使她能諒解他不是人的事實,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畢竟陰陽兩隔。
一想起此,他的神情更陰鬱了,冷得像終年不化的寒冰,近身三尺立即凍成人形冰雕。
「那麼你的大限到了嗎?要不要先把行李準備好,我最擅長寫遺書。」他那張死人臉和掛在牆上的歷代祖先相沒兩樣。
除了他有呼吸,還會瞪人。
「你很希望我死嗎?」他能再死一次嗎?他不知道死兩次是什麼滋味。
上官微笑無所謂的聳聳肩。「人命輕賤,閻王要你三更死又豈能留到五更,有時想死死不了,不想死的搶第一個報名,反正你絕對不會比我早死。」
微訝的他側過身擋住她飄來飄去的視線:「為什麼我不會比你早死?」
「你死了我找誰作伴?」她輕描淡寫的說道,一反平日的言不及義。
「如果我比你早死呢?」因為他已經死了。
在四、五百年前。
她當在看無知小孩似地斜眼以視:「那就再找回來呀!你忘了我幹的是哪一行呀!」
四分院偵探社無所不能耶!他在操什麼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行還有四位高手在,上天大地也能把他挖出來。
何必把人憂天呢!船到橋頭自然直。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進不了地府。」唯一的方法是——死,
上官微笑笑得很假的一擰他的手臂。「非常不好意思,我們四分院的成員就是有本事下地府,管他大鬼、小鬼、邋遢鬼,我們小指一勾就收服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本偵探社一定服務到你會笑為止。」
「事情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人死是不能重生……」暴力的丫頭,她一定要用鞋跟踩他才證明他還有知覺嗎?
他不是人嗎?「風先生,你再下一次委託好了,下一回我親自下地府找你以示我的服務熱忱,絕不因為你的小看而任你在地府腐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是什麼?」他沒有小看她,只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請款單。」他不認識字嗎?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絕不坑人。
「五百萬?!」她是不是填錯數字了。
「太便宜了是不是,我也這麼認為,畢竟一個食夢鬼害人無數,我也差點成為受害者,才收五百萬是低估你的財力。
「不過本偵探社本著童叟無欺的誠信開門做生意,你要過意不去可以丟給百萬、千萬來砸我,我絕對不會跟你客氣。」
為之失笑的風朗日發現她一提到錢特別伶牙俐齒。「你沒聽見什麼嗎?」掛心這事,他還是出言試探。
「有什麼事是我該聽見的?」她反問。
「呃,這……」他語拙的一囁,心中有幾許不安。
「放心,我這個人很有職業道德,守口如瓶,不可能到處向人宣揚你的鬼未婚妻叫宋雲娘。」
一說完,上官微笑逕自走開,留下滿臉錯愕的他。
她的不宣揚已滿場皆知,特意提高的音量不差一分地繚繞全場,與會的賓客全露出怔愕的神色,直往風朗日投射怪異的眼神。
等到他明白她已全部知情時,她已混入人群中四處和人寒暄、打招呼,好像所有的人她都認識,不管老少全和她很熟。
這是三色集團中關老夫人蘭茜奶奶的壽宴,她是一位優雅的老婦人,具有英國國籍,和善得像自家祖母,因此受邀的他不便拒絕。
而三色分別為紫、綠、青,聽說這是三位總裁摯愛的妻子姓氏,為了彰顯對她們的愛而先合併再易名;由三人共同參與公司運作。
唔!她又在幹什麼?離那個老色狼遠一些,他是有婦之夫,而且快六十了,別被他年輕的假像矇騙。
當風朗日看到上官微笑主動親吻一個「老」男人時,什麼人鬼殊途、陰陽有別的鬼話全拋向腦後,怒氣衝衝的沖上前欲拉開親昵擁抱的兩人。
驀地一道聲音響起——
「別衝動,打錯了人你可會哭一輩子。」老爸,不肖子來救你了。
「是你?!」他怎麼也來了?
「呵!呵!呵!繼續喝醋吧,那個不老的『老不修』你可不能動。」否則他會被一群媽媽們盯上。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看下去就知道。」他言盡於此,吊個胃口打發時間。
上官可憐的篤定語氣讓風朗日靜下心,心平氣和的鬆開握緊的拳頭,儘量以平常心去觀察兩人之間的互動,不讓磨牙的聲音太過響亮。
可是他的神情仍舊繃得很緊,仿佛拉緊的弓準備發射,誰敢輕舉妄動就射誰,淩厲的目光叫人好笑又好氣,以為他是來尋仇的。
而宴會的另一端正上演著連場好戲,
「小甜心,小心肝,我的小情人,你好久沒來看我了,叫我想你想得茶不思、飯下想,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大概打太多小白球了,運動量過度。
「哎呀!真的嗎?我好心疼喲!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別熬夜,我未來的幸福全靠你。」他不能有事,再活一百歲好了。
「好、好,從今天起我努力加餐飯,把自己喂得腦滿陽肥,讓你認不出我的帥樣。」人太帥也是一種麻煩,瞧這全場小女生的眼神……
唉!真是罪過,誰叫他上官日飛只愛老婆呢!她們只好抱憾而歸了。
可別太肥!七月半還沒到。「不好啦!我最親愛的老帥帥,你要是變醜了我可不認你喔!我是美貌保護協會的會員之一。」
「我的小糖果,你幾時加入美貌保護協會,我這跟你關係密切的人怎麼不知情?」世上哪有什麼美貌保護協會,瞎掰。
「因為我怕你為了讓我的美麗永垂不朽,私自賄賂會長『保存』我。」她不想當木乃伊。
「小乳鴿愛調皮,來,讓帥哥香一下。」白嫩嫩又香噴噴,好想咬一口。
上官微笑的臉湊過去,一隻男人的手擋在兩人中間。
「她是我的,麻煩你另找物件下手。」不能揍他是吧!他把自己的女人捉回來總成。
中年帥哥不悅的板起臉。「錯,她是我的,你這小子才給我放手?」
「『老先生』,我記得你已有老婆、小孩,別再殘害年輕小姑娘。」休想他會放手。
「你叫我老先生,我有多老?」真是不識相的小子,一點都不懂什麼叫敬老尊賢。「小蜜糖,你千萬別和不三不四的傢夥攪和,快到帥哥懷抱來。」
不信他的小親親會站在那小子身邊,他可是她的愛。
「呃,他也很帥耶!我很難抉擇。」不是她不過去,而是她被扣押了。
「你不愛我了?」上官日飛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爭取她的注意。
「我當然愛你,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她不能不愛他,這是天性。
「微笑。」警告的聲音低沉,風朗日不承認出自嫉妒。
她從來沒說過愛他,卻對一個老男人「愛」不停,她實在令人生氣。
「不愧是我的小寶貝,我也愛你人心肝,早也愛,晚也愛,天天愛。」上官日飛滿足的笑了。
「我也一樣,帥哥……啊!你幹麼咬我?」很痛呐!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小肚子小腸子小心肝,氣量狹小,
「懲罰你,滿嘴瘋話。」略帶怒意的風朗日用力地吻上官微笑,宣示主權。
「喂!小子,你尊重我一些,你敢在面前欺負我心愛的小女人。」唉!女大不中留,沒想到這一天這麼抉來臨,好捨不得。
「微笑是我的小女人,我愛她,你這老小子給我滾一邊去!」他憤怒的一吼,
左一句心旰,右一句寶貝,再來個心愛的,他以為他是悶燒的火山沒火氣嗎?一大把年紀還為老不尊,真替他的兒女感到羞恥。
風朗日沒發現他吼完之後,所有人都笑了,而且差點鼓掌叫好。
「丫頭呀!他叫我滾,我要不要滾給他看?」上官日飛打趣的朝女兒眨眨眼。
「你還滾得動嗎?萬一閃到腰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怕你老婆拿刀追殺我。」對喔!她的媽呢?
那群婆婆媽媽肯定辟室密談,看如何處置她。
「哈……不可能,我身體硬朗得不輸年輕人,抱著你滿場飛都行。」因為他名字裏有個飛字嘛!
「老先生……」他愛抱誰都成,就是別招惹他的小女人。
「該改口了,老叫老先生不覺生份嗎?」瞧他的心肝都偏向外人了,他怎能不放下身段。
「什麼意思?」
風朗日的不解很快的獲得解答,而且表情尷尬得無地自容,婉柔的女音帶著譴責的笑意響起。
「你們父女倆還沒玩夠呀!想把咱們的客人嚇跑不成?」一個比一個還不像話。
父……父女?!
是他聽錯了吧!
「老婆。」
「媽。」
老婆?媽?那不就是……
臉上出現三條黑線的風朗日臉部微微抽搐著,嘴角扭曲得往下垂,發怒的神色一轉恭敬,手腳不知該往哪擺放才適當。
這麼年輕又具知性美的女士,怎麼可能有一對二十四歲的雙生子女,是不是有人搞錯了,還是惡意玩笑?
他真的把糊塗了。
這一家人……
他不得不承認,非常出色。
「風先生在哪高就呢?」
「我開了一間人力資源公司。」
「聽來挺有意思的,有沒有考慮轉業?」
「目前無此打算。」
「養我女兒很辛苦的,她是出名的小錢精,也許你該考慮換個高薪的工作。」
有這種出賣女兒的母親嗎?青翡翠說得一點也不心虛,只差沒直接拍賣她。
「我養得起。」多少才叫高薪,他月入數百萬算低嗎?
已經被搞得頭暈腦賬的風朗日忘了他是陰間守將,一心想從焦頭爛額中脫身,被一群虎視眈眈的媽媽們包圍,他懷疑自己為什麼還沒散掉。
「這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而是你必須扛起的責任。」一襲紫衣的美麗婦人慎重的說道。
「責任?!」這又關責任什麼事?
「養兒防老這句話你聽過吧?」
「嗯。」他以為早就沒這觀念了。
「我們也不指望她來養,反正女兒大了終究得嫁人,她該負的責任相信你不會推卸才是。」女婿半子,算計他也是應該的。
這是陷阱。
當思考能力嚴重受到考驗的風朗日正在點頭時,一道似有若無的微妙電波忽然竄進腦海中,他感覺到四周磁場的變動,似有人以外的靈氣波動侵入。
一閃而過的靈光乍隱乍現,他倏地起身眯起眼,掌心的光劍呼之欲出。
那是叛鬼的氣息。
很淡,仿佛從遙遠的地底傳來,又像近在眼前,混雜在人的各種氣味之中,不甚明顯卻刺激他敏銳的感應,五指間隱隱浮動殺氣。
九十九。
這個數字清晰的出現在眼前,風朗日心裏湧現不安,誰是下一個受害者?
關鍵在於處女。
「微笑呢?!」一陣心驚攏上他焦慮的眼。
他怎麼沒想到她會成為第一百名犧牲者,以叛鬼的個性不可能饒過曾經錯待過他的人,他的報復心一向較常人旺盛。
「怎麼一時半刻也離不開,她剛內急上了樓。」她看是怕遭圍攻,腳底抹油先溜了。
「好像江家那小鬼也來了,我看他跟著丫頭上樓。」紫衣美婦眼中閃過詭譎的眸光。
江?!「你是指江達?」
「不就是他嘛!那小子最近挺紅的,連眼睛也紅得像血。」她不忘補充這點。
「啊!槽了。」他又被附身了。
一心急就慌了的風朗日掛心女友的安危,像無頭蒼蠅似地在賓客之中尋找上官微笑的身影。
「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這小子……不,應該說陰間守將吧!怎麼都當了鬼還這麼莽撞?
風韻猶存的紫琥珀啜飲著香茗,神情輕鬆的望著急奔而去的身影,不由得感歎歲月催人老,娃兒都找到歸宿了,他們也該放手了。
可是和她父親一樣怕鬼的丫頭,怎麼愛上一名鬼將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命運的滑稽安排吧!讓兩個完全搭不上線的男女有了交集,即使陰陽的距離遙如一根線,拉拉扯扯總會聚頭,不用老一輩的他們操心。
接下來是他們的故事了,幾個老女人插不上手,安心的喝茶吧!
一道撞門的聲響驟起,她笑得平靜。
「不許傷害她!」
戛然而止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岔氣,憤怒的黑瞳由充滿殺氣轉為難以置信,握著長劍的手忽地處軟無力,像被蛇咬了一口。
眼前的一幕只能用傻眼形容,風朗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許是出自幻覺吧!如此離譜的事怎麼會發生?
深吸了口氣,他將長劍握緊的走近,眼神淩厲的注視令他心神不寧的人兒,再三確認她並未遭害才安下心,戒慎地防著正嗚嗚咽咽的江達。
「這是怎麼回事?」
一跳跳到他懷中的上官微笑,第一件事是伸手要錢。「我逮到他了。」
「咳!微笑,除了錢以外你沒旁的話要對我說嗎?」她要多少都可以給她,只要她平安無事。
「有呀!這個比較難搞,你要多付我一百萬當精神受損賠償金,我用自己當餌可是驚險萬分,你絕對不能賴掉我那一份辛苦錢,繩子算是免費贈送,以後你拿來上吊或玩SM都成……」
「你說什麼?!你拿自己當餌——」這個瘋丫頭非得瘋得這麼徹底嗎?
忍不住大吼的風朗日拳握得泛白,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的不是人話,而是一堆莫名其妙的鬼話,她根本是惡鬼的化身,比他更像一個鬼。
要不是他太愛她了,愛得無以復加,否則他會先掐死她再說,除掉禍害是他應盡的責任,而他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她有可能是假的、是幻影,是他神經衰弱下產生的虛擬人物,真實得很虛假。
他快要被她逼瘋了。
「我耳朵正常得很,你用不著吼來吼去表示你肺部健康,雖然你是個鬼。」做人有人樣,做鬼有鬼樣,他好歹節制些。
氣弱的風朗日對她是愛恨交加,無奈又使不上勁。「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人?」
「第一眼。」
「第一眼?!」她在說笑話嗎?
他又吼了,真沒風度。「你聽過有影子的鬼嗎?」
「我有影子。」但他是擁有人身的鬼魂。
「但我看不到呀!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嘛。」她從沒認為他是人。
「萬一你的直覺錯了呢?」她沒考慮到後果嗎?
「你這鬼很龜毛呐!老愛斤斤計較,錯了就錯了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要咬我幾口洩憤呀!」哪來那麼多萬一,他開的又不是「萬一」保險公司。
「你……」臉一抹,他哭笑不得。「你不是最怕鬼?」
「是呀!到現在還是很怕。」他們很醜耶!而且沒有當鬼的榮譽心,隨便嚇人不專業。
「那你還跟我在一起?!」他的心臟無力,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上官微笑一臉委屈的噘起嘴。「我被雷劈到嘛!反常地愛上了……」
「你愛我?」如洗三溫暖,他的心忽冷忽熱。
「你興奮個什麼勁呀!嘴巴都咧到耳朵後頭,我很倒楣呐!你居然笑得出來。」她好哀怨呀!真想哭。
「我也愛你,雖然你鬼點子多得叫鬼生氣。」而現在他只想寵地。
這個鬼靈精。
「什麼嘛!我幫你捉到叛鬼你還趁機損我,你真不是個人呀?」早知道就不多事,讓他自己主忙得團團轉:
他本來就不是人。「你怎麼知道是他?」
追了十年,她竟輕而易舉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這是身為鬼將的恥辱。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聞得到你們聞不到的氣味,而且我是處女……」
笑什麼笑,牙齒白呀!她不能是處女嗎?潔身自好是她最大的美德?
當她聞到那股近乎死人的味道時,她直覺的看向賓客中的江達,他直直的眼神盯著她不放,少了靦然和怯意,她能不明白是鈔票上門了嗎?
有錢賺的事她最敏感了,只要眼尾一瞄就能看見鈔票朝她跳起舞,不伸手一捉怎麼對得起自己,枉費她多年經營的錢精形象。
所以不先讓自己處於最易下手的環境裏,怎麼可能引得出笨蛋,滿屋子的靈異專家他還敢現身,這不叫甕中捉鼇叫什麼。
真不會看場合,難怪會被五花大綁。
「他居然想從背後偷襲我耶!以為我是弱不禁風的小跳蚤,隨便一捏就能要我命,我們四分院的人哪那麼容易應付,我好歹也是上一屆的全國女子武術冠軍好不好?」
「你學武?」這……看不出來。
「你要不要試試?」敢瞧不起她,鬼她一樣照摔。
談不上失落或滿足,事情結束得出人意表。「解開他吧!我得帶他回去覆命。」
還沒分開,他的心已失空了一大片,思念起她的搞怪又愛鬧,他不想離開她。
「你確定?」
「是。」
上官微笑拿出一張符紙一燃,然後在江達臉上比劃兩下,取走他口中無形的鬼塞布還他說話的自由,再以解咒水化開束縛的繩索。
怕鬼的人什麼玩意最多,不用說當然是防鬼的必備用具,不管是科學的還是道聼塗説的,有用就好,她一樣也不會錯過。
「鬼將,你太卑鄙了,勝之不武,竟然利用女人引我上勾,就算你逮我回鬼間我也不會甘心,我會想盡辦法再逃出來,鬧得你天翻地覆……唔……唔……」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死丫頭!
「他的話真多!你怎麼受得了?」將鬼塞布再塞回原處,上官微笑沒有離別的哀傷,只有不耐的神色。
不會比你多。「我要走了。」風朗日輕聲道。
「喔!好,不送,祝你一路順風,別再讓他跑了。」要再捉就很難了。
「我的意思是,要回到我來的地方。」難道她一點都不在意兩人的感情,毫不難過?
「好呀!待會見。」她笑笑的朝他揮手。
「待……待會見?」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地府不是人人可去的觀光景點。
「你這男鬼很羅唆呐!快去快回想我哭給你看呀!你想都別想,你要三天之內沒回來,老娘就下去把地府給掀了,看誰比較神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7-29 08:07:34
第十章
「不會吧!這就是鬼王?!」
怎麼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頭大四角眼,眼角還往上吊,四肢短小臉特圓,活似十五月底下長了四根竹棒,一眼望過去就看見個大臉大頭在那邊晃。
不足五尺的身高特別逗趣,說是侏儒又略高,森黑的大嘴有兩顆黃板牙,既不威嚴又不高大,有些猥瑣、眼皮沉重,明明在看人卻像在打盹,上吊的眼角勉力支撐住似的。
好詭譎的一幕,是不是走錯閻王殿了?連一個鬼也沒瞧見,只有一顆大頭。
上頭的那幾個是怎麼辦事的,故意整她呀!就算她平時稍微貪財些也不致太過份,沒必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吧!頂多日後少接委託少剝削,多些時間讓他們去度假,三天兩夜總夠了。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還點煤燈呀!起碼弄兩盞日光燈來照明,要明不亮的製造恐怖氣氛想嚇誰,省錢也不是這省法,收點過路費不就補足了。
本來地下就比地上冷,幹麼放一堆乾冰降低溫度,鬼是沒有體溫沒錯,可要體諒來觀光的人嘛!
陰氣森森地沒一點歡迎意味,禮貌不周又無禮,最少鋪條地毯讓人好走些,萬一跌倒誰負責,總不能告養工處索取國家賠償吧?
「相由心生。」
「什麼?」誰在說話。
聲如洪鐘音低沉,氣勢吞河山搖動,宛如氣牛沖地來,莫讓閒人越龍潭。
差點站不住腳的上官微笑扶著上壁掃視,看來看去還是短小精幹的大頭鬼沖著她笑,而且他沒開口呀!只是一直笑。
「是我在說話沒錯,小姑娘,你走錯路了,時辰末到還不是你該來的時候,快快循原路回去吧!」鬼間只收無命人。
「喂!你大小眼,歧視『人』喔!你真是鬼王嗎?」身邊連個鬼役也沒有,真寒磣。
「地府本來就不是人的地界何來歧視?我是不是鬼王並不重要,你快回去——」
「什麼叫不重要,你耍『人』很好玩呀!我千辛萬苦走了十萬八千里路你叫我回去,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待客之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是文盲沒讀書不成,怎麼這麼小的事還要人教,當鬼當久了當成麻木不仁……」
洋洋灑灑念了將近半小時,但在鬼界足足有半天,相貌矮小的鬼王在她的口水激戰之下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到最後只剩下一顆大頭直點。
四周的幽暗原本回蕩著風的嘯聲,因為她舌頭不曾停止的緣故而逐漸消失,大鬼、小鬼、睹鬼、骯髒鬼全在她魔音穿腦下逃之夭夭。
要見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當她一路走來不知踩過多少只無形的手,穿過散步的白影,還打翻人家的香火收集器,行事之張狂已引起眾鬼怒。
可是她身上有一層佛光保護苦,這些心懷怨憤的鬼朋鬼友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好不了了之的自認倒楣。
「說實在的,身為眾鬼之王要以身做榜樣,教導你手底下的鬼明辨是非,重信守諾,不要答應人家的事又做不到……」
「誰答應你了?」是他鬼界的臣民嗎?
將手一叉的上官微笑指著他的塌鼻子,「你懂不懂規矩呀!隨便打斷人家的話非常不禮貌,你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因多瞄一眼而被打死的?」
「呃,對不起。」咦!不對,他是鬼王,為什麼要受制一個未來的臣民?
「嗯,有教養,你媽媽把你教得不錯,以後你會有出息,成大事、立大業,流芳萬古。」孺子可教也。
萬鬼之王還不算有出息嗎?難道要他幹掉天帝不成。「小姑娘,你說完了沒?」
應該換他說了,地府裏他最大。
她橫睨了一眼,心火不小。「當然還沒說完,我身負重責你沒看見呀?別想用三兩句話打發我,你們陰間的路要改進,起碼裝幾盞路燈,黑抹抹的誰看得見……」
一會兒喊腳酸,憑空出現的太師椅就在身後,上官微笑舒舒服服的縮起腳來繼續口沫橫飛的教導他做鬼的道理。
一會她又喊口渴,可是她難伺候的不甩送上來的茶水,自備可樂一瓶就口一飲,看得鬼王直吞口水,想試試人間的玩意。
當被上了腳鏈被帶王閻王殿的風朗日一近,熟悉到他絕對無法忘懷的嗓音傳入耳中時,臉上的表情可說是變化萬千,一下呆滯、一下錯愕、一下怔仲、一下又狂喜,隨即複雜得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但是,靠得更近時他幾乎想撫額呻吟,兩眼一閉當沒看見,這麼丟臉的事不看也罷,她到底來幹什麼?
天哪!讓他再死一次吧!
她贏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她忘了這裏是地府,吊的是冥錢,她要很久很久之後才用得到,帶回陽世只是一堆廢紙,人家不要的垃圾。
「咳!咳!你們要休息一下嗎?」威嚴的鬼王成了這副德行,身為下屬非常難堪。
「喔!阿日,你來了呀!要不要嗑瓜子,還有餅乾和牛肉乾,想吃什麼自己拿,」
「沒錯、沒錯,自己找位子坐,我們正在大廝殺,沒空招呼你。」他非贏一回不成。
一地由人間帶來的垃圾散滿四周,空紙袋、空塑膠袋、空的零食袋,還有削得連成線的果皮泡泡糖的渣渣、吃剩的半片麵包。
這……
抽搐呀!這像話嗎?
面部表情從來沒有這麼豐富的風朗日顰起眉,嘴角微翹的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原來地府這麼「隨便」,難怪他的陳情書一直上不到鬼王手中。
真是好個人鬼祥和的畫面呀!可是這裏是鬼界並非拉斯維加斯,豈能容一人一鬼胡來,即使貴為鬼王也要遵守鬼界規定。
手一揚,他命鬼役將地面清理乾淨,順便沒收一干賭具、「賭金」,臉一刷下不徇私的怒視被帶壞的鬼王。
「你,想被罰清鍋灰嗎?」訕笑的大頭立即恢復威儀高大的八尺身高,兩眼有神的射出銳利,頭戴冠帽身著官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長及胸前的鬍子又黑又密,十分具有閻王相。
「啊!鬼呀!」嚇嚇人。
怎麼一下子就變了,也不先預告一下,明知道她怕鬼還故意嚇她。
「這裏除了你以外,全都是鬼。」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慢半拍。
「你……你幹麼提醒我,我和你有仇呀!」可惡的風朗日,真該讓他下地獄。
呃,不對,他已經在地獄了。
風朗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抑制音量。「你來以前沒做心理準備嗎?明明怕得要命還逞強,你……你……」
算了,她根本不痛不癢,無法無天,任性得不聽勸,他說得再多也枉然,她左耳進,右耳出,半句半留,管你吠東吠西吠春秋,照樣充耳不聞。
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功力,想要說服她三思而後行比登天還難,說不定她還會反問何謂三思,叫他示範一次。
「我怎樣,熱情可愛又善良,一想到你在底下吃土吃泥就於心不忍,保命家當一背就下來找你,我是不是偉大得令人動容?!」千萬不要太感動,她會按件計酬。
一旁欠下大筆債務的鬼王剛一點頭,見到屬下的冷眼一送,他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微笑,不是說好三天嗎?」把她一堆感人肺腑的廢話自動消掉,因為不具任何意義。
她笑著抽出魷魚絲一嚼。「人間一小時,鬼界一天,你以為我不會算呀!」
「你怎麼曉得……」風朗口話說到一半突覺有很重的無力感,她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很蠢。
「我們四分院專門和鬼打交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蟲蟻鳥獸無一不知,這點小事算什麼。」鬼都能收買了還有什麼做不到?
「我覺得你比較像來郊遊的。」自備點心和水果,腰間還系只葫蘆……
等等,她系葫蘆幹什麼?該不會裏面又裝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吧!
「觀光兼考察嘛!以後我的事業可以往地下發展。」連死人錢都不放過。
他沒好氣的一睨,「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
也許他才是「順便」。
「我是呀!可是觀察觀察有什麼關係,你……啊!誰敢罰你上腳鏈,不想當鬼了是不是?!我帶了很多滅鬼工具來,看要鬼王水還是鬼硫酸,這瓶魂滅魄散更有效……」
上官微笑一一排出「殺」鬼的道具,一邊說著功效一邊試著找鬼試驗,嚇得堂上的鬼王臉色發白,驀地縮短一寸。
「是我自己上的刑具。」頭疼,她是來拆地府的吧!
「為什麼?」他和她一樣喜歡換造型?
「因為我的刑期未滿,理應受罰。」這是他應受的懲罰。
杏眼圓睜,氣呼呼的上官微笑瞪向前。「鬼王大叔,他有罪嗎?」
「沒有、沒有,功過相抵,他沒罪。」有罪他也要矢口否認到底。
她微笑地點頭,態度親切可人。「那我可以帶他回陽間嗎?」
「微笑……」鬼與人是不同的,他豈能再還陽?!
沒想到一臉嚴肅的鬼王像小老頭地直說好,愕然的風朗日差點想把他捉起來搖一搖,看他神智能否清醒些、
「他早該投眙轉世了,要不是地府缺鬼差鬼將逮鬼硬將他留下……呃,我什麼都沒說,是判官的意思。」
「鬼王,你說硬留下是什麼意思?我不想當個糊塗鬼。」風朗日眯眼問。
看來另有內情,而他一直被蒙在鼓裏。
「這個……呃,是這樣的,你知道咱們向來缺衛役、鬼差的,你又是盡忠職守的好鬼才,流放民間實在太可惜,所以、所以……判宮說……呃,他說……」
「長、話、短、說——」
面對鬼將的怒氣,理虧的鬼王又縮小一寸,娓娓說出他轉生未果的前因後事,原來是……
三十年前南方小鎮有個小男嬰誕生,但是因為鬼王的自私而讓他少了兩魂四魄成了智障的低能兒,差點因此拆散了一個美滿家庭。
所幸偉大的母愛不放棄親生兒,含辛茹苦的帶大兒子,不在乎外人的白眼堅持要養育成人。
而在之後鬼界有鬼叛逃,負責守關的將領不僅權杖被盜還背上護丹不利的罪名被打入冰牢,從此過著暗無天日的死寂日子。
直到男嬰長至二十歲那年,逃到人間的兩名叛鬼成了惡鬼,思前想後的鬼王才想出一個計策,讓男孩出車禍成了植物人,而陰間守將則順勢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說到底,陽間的軀殼本就風朗日所有,他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所以他不是鬼,但也沒有影子,他是同時具有陽體陰魂的陰陽使者。
也就是說他被騙了三十年,白做了三十年的苦工還受懲罰。
「我很厲害喔!跟鬼王索賠三十年所受的精神損失和做『義工』的薪水,將來風朗日回去『省親』時就是大富翁了,有花不完的錢耶!是不是很幸福。」
瘋子。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跟鬼要錢很光榮嗎?而且是鬼王,上官微笑想錢想瘋了,連這種錢也要賺。
「意思是說,他是不是鬼的鬼咯!」
紫願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心裏發毛的互相一視,感覺四分院的氣溫變冷了。
「什麼鬼不鬼的呀!你沒聽見我為他討回多少錢嗎?我是天才耶!你幹麼說些殺風景的話。」害她又想起摟著她的男人是她最怕的鬼。
可惡、可惡,她一定要上網多接幾個委託工作,越高難度越好,讓表姊忙得沒時間吐一口氣,累個半死好找鬼王下棋。
哼!想休假,門兒都沒有,她紫願西元三○○○年前都沒空,自求多福吧!
「我燒給你。」十輛「運鈔」車夠吧!不夠再追加,夠她數到手軟。
上官微笑表情一臭的瞪她。「阿日,你要看清楚她的可恥長相,以後別對她太客氣,因為她會對你很壞很壞,不給你飯吃,還會蹂躪你、摧殘你、糟蹋你、數落你,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在說自己嗎?
回到陽間的風朗日寵溺的撫弄愛人的髮,唇畔有抑不住的笑意,心滿意足的擁著她,像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為他所有。
尤其是她衣服藏不住的點點淤痕,他不禁笑得更開心,她果然不是處女了,因為她的鮮嫩甜美早被他吃了,而且意猶末盡的一吃再吃。
他可愛又認真的小女人呵!叫他怎能不愛她。
「一個不是鬼的鬼,一個不是精靈的精靈,一個是人的鬼,試問接下來你們要給我什麼,難道真給我天使嗎?」
紫願的目光落在上官可憐身上,他忙不迭慌亂的跳起,斬釘截鐵的拍大腿起誓,他絕對不會撿一個天使回來。
「真的,你們要相信我,雖然我有很多沒有翅膀的天使女友,但是你們大可放心,天底下不會有真天使掉落凡間……」
是嗎?
看著曾靈魂脫體的曲淼淼,再瞧瞧半人半精靈的艾莉絲,還有陰間守將風朗日,天底下還有什麼稀奇事沒遇過,天使算什麼!
或許,四分院偵探社要更名為「鬼靈精怪收容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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