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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澄]結婚問題很大條(就愛賴著你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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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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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8-11 00:56:28
標題:
[子澄]結婚問題很大條(就愛賴著你之三)[全文完]
結婚問題很大條
【就愛賴著你之三】 作者:子澄
「嚴鑫!只要你肯救我,不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他愣了愣,不敢相信十年前消失的女人竟然出現了,
而且還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在跟自己求救?!
雖然一想到她當年的背叛,他就遲遲無法伸出援手,
但她剛說不論什麼事都會答應他⋯⋯
恰巧奶奶最近一直逼婚,若要她當自己的妻子,
不但可以讓奶奶放心,他還可以報當年的仇,
把她綁在身邊,等玩夠了再狠狠休掉,
所以,他救了她、娶了她,暗自展開復仇計劃──
過,沒想到這張韻如不僅不怪他、怨他,
甚至還像個小妻子一樣照顧他、關心他,
霎時令他有種重回往日戀愛情景的錯覺,
那顆執意要報復的心,似乎柔軟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6:47
楔子
電音轟隆、人影搖曳,在燈光迷離眩目的夜店裡,每個人都High到不行,除了坐在角落的~~那三個男人——
他們好像在討論什麼大事,完全不理會頻頻來示好的美女,嘀嘀咕咕的,看起來既突兀又弔詭。
「奶奶顯然已經沒耐心了,鋒,你打算怎麼做?」嚴家的長孫,外表斯文冷峻的嚴鑫以指頂了頂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沉聲問道。
「既然外婆想玩,我們陪她玩玩又何妨?」
搖晃著手上的酒杯,穆鋒嘴角微揚,看起來有點痞痞的。「況且我是外孫,肩上的壓力再怎麼說都比不過身為長孫的你,是吧?」
嚴鑫的眸裡閃過一絲凜光,他轉過頭,覷著坐在一旁的小平頭男子,慢條斯理地說:「鈞,你呢?」
「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酷酷帥帥的聶鈞聳聳肩,結實的臂肌在棉T下若隱若現。「一個長孫、一個長外孫都沒把外婆的威脅放在眼裡了,我這個連"長"字都構不到邊的外孫,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原來這三人並非泛泛之輩,他們承襲同一血脈,是金融業龍頭『嚴氏金控』的第三代,每個人手上皆握有幾近同等份量的嚴氏股份,是世人眼中的黃金單身漢。
而現在聚在這裡是在討論前幾天發生的大事——
嚴家的主事者嚴鄭素伶把他們叫過去訓話,說再也受不了這三個愛孫高唱什麼『單身萬歲』的論調,決定使出殺手鑭,逼他們非得在三個月內找到真命天女,否則將無異議收回所有的嚴氏股份。
三個人聽到後當場臉色鐵青,這幾天不停商討著對策。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爸媽呢?你要怎麼向他們交代?」嚴鑫挑挑眉,雲淡風輕地丟出一個問句,頓時令聶鈞啞口無言。
聶鈞的父親聶世鴻,當年之所以迎娶驕縱成性的嚴家二女嚴玉珊,就是為了嚴家的財力與勢力,兩人的婚姻有名無實,這是眾所皆知卻懶得說破的秘密,他就不相信那對視錢如命的夫妻會讓聶鈞輕言放棄。
「……」聶鈞窒了窒,面色鐵青地撇開臉。
「好了好了,說這幹嘛咧?」
穆鋒唇邊的笑意未減,輕鬆地打著圓場。「反正外婆也說啦,同居、試婚或結婚全由我們決定,她老人家不管那麼多,只要我們三個月內交個女人給她不就成了?」
「最好是有那麼簡單。」嚴鑫最瞭解嚴鄭素伶,他可不認為奶奶那隻老狐狸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他們,誰知道她會用什麼伎倆,測試他們帶回來的女人是不是所謂的真命天女?
「不管你們怎麼決定,先說了,要我結婚絕對不可能。」
聶鈞雙掌貼桌,微微施力後敏捷起身,臉色難看地走人。
盯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穆鋒不由得笑出聲。「這小子老是這麼衝,早晚吃悶虧。」
「不是每個人都能跟你一樣,笑看人生啊!」嚴鑫搖搖頭,穆鋒這傢伙就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一笑而過。
身為嚴家長孫的他,肩上背負了太多重擔,常被壓得無法喘息,自然養成拘謹、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這點和穆鋒完全不同。
「不是做不到,而是肯不肯做。」
穆鋒一派輕鬆地站起身,拎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瀟灑離去。
嚴鑫喝了幾口洋酒,在位子上坐了好一會兒,稍稍沉澱腦子裡略嫌雜亂的思緒後,才拿起桌上的帳單走向櫃檯結帳。
肯做就做得到嗎?
若這事真能如鋒說的那般Easy,奶奶就不用使出殺手鑭,他們也不用煩惱了。
唉~~
嚴鑫結完帳後步出夜店,心情煩躁得緊,打算開車去兜個風再回家。
「你放開我!」
耳邊突地傳來一道女聲,令他愣了愣,停下腳步。
那個聲音……怎麼跟『她』那麼像?難不成真的是『她』?
他嗤笑了聲,硬是甩去腦子裡莫名其妙的聯想,那女人都消失快十年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嚴鑫用眼角餘光一瞥,看見一男一女在路邊拉扯,看起來有點像情侶在吵架,他撇撇嘴,還是別多管閒事吧!
「嚴鑫!救我!」
就在他舉步想離開之際,女人又出聲了,此次竟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他渾身一僵,轉過身,望向那個被陌生男人拉住的女子,藉著街上不甚光亮的街燈看清她的面容——
熟悉的瓜子臉、和記憶裡一模一樣的五官,狠狠地揪扯他的心,令他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一步。
Oh God!是他腦袋秀逗,還是剛才的酒精讓他神智不清了,不然怎麼會產生這種幻覺?
「嚴鑫,求求你……」
女子水汪明眸此刻正蓄滿水液,誘人的小巧紅唇血色盡失,甚至清楚地顫抖著,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該死的!真的是她?!
現在是怎樣?十年前消失的女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還要求他救她?
他會不會是瘋了?還是其實現在在作夢?
還來不及釐清腦子裡的想法,嚴鑫已經邁開腳步,朝女子的方向走去,冷冰冰地道:「先生,看來這位小姐不是很想跟你走。」
瞪著男人抓扯著女子的肥手,他竟有種想將那只肥手砍掉的衝動。
「滾開!」
那名男子滿臉橫肉、啤酒肚大到快把衣服撐破,看了令人作嘔。「敢惹我?你要倒大楣了你!」
「你信不信我馬上打電話報警?」
嚴鑫挑眉,擺明沒把男子的粗聲警告聽進耳裡。
「你這孬種給我滾遠一點!不然拳頭可是不長眼的!」男子狠瞪他,囂張地撂狠話。
孬種?很好……
嚴鑫輕笑了聲,男子的嗆聲嚴重挑釁到他,他嘴角掛著性感的笑紋,長指掄成拳,凶悍地往男子的鼻樑揮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7:08
第一章
陰雨綿綿,一聽到教授說下課,嚴鑫便將課本拎在手上,急乎乎地離開教室。
「嚴鑫,走啊!打籃球去。」
死黨謝智翔用手指頂著籃球,一派帥氣地走向他,興奮地喊道。
「不了,我要馬上回去,韻如在等我。」嚴鑫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之前參加校內的社團活動時認識了張韻如,她恬靜的笑容和嬌羞的可愛模樣十分吸引他,活動結束後,他便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
經過一番努力,他終於贏得佳人青睞,兩人甜甜蜜蜜地談起戀愛,交往至今也快兩年了。
「有沒有搞錯啊你?重色輕友喔!」謝智翔瞪大眼,不滿地嚷道。
「嗯哼,我就是這樣,不行嗎?」他不以為意地綻開笑容,整個人像太陽神阿波羅一般俊美。
「……算了,真受不了你。」謝智翔索性將籃球抱到胸前,陪他往校門口走去。「欸,說真的,你家那麼有錢,難道你爸媽不會要你結什麼企業聯姻的婚喔?」
嚴鑫停下腳步,一臉詫異地瞪著他。「你想太多了。」
「會嗎?電視劇都那樣演的,況且現實生活是殘酷的,你難道不想娶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在事業上互相幫忙嗎?」謝智翔純粹就事論事地發表意見。
「我看起來像要靠女人的男人嗎?」嚴鑫沒好氣地瞪他。
「不像,但是沒有人嫌錢多,對吧?」謝智翔聳聳肩,咧開嘴皮皮地笑著。
「我覺得……兩人相不相愛才是重點。」他自信地走著,對沿途女同學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視而不見。
「是是是,就像你和韻如這樣對吧?」謝智翔翻了翻白眼,嚴鑫這小子平常都冷冷的,可是一講到感情、一講到張韻如,眼睛好像都變成心形了,超肉麻的~~「欸,先走了,隊友還在等我打球,掰~~」
和好友揮手道別後,他加快腳步,回到自己在台北租的房子,一打開門卻沒看到她。
「韻如?你在哪裡?韻如?」
他找遍家裡各個角落,始終不見她的蹤影。
他跌坐在床沿,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不明所以地皺起眉,就這樣等了一天、兩天、三天……仍未見到她的蹤影。
手機不通、沒來上課、搬家,她朋友不知道她去哪兒,就連請徵信社調查都找不到她,張韻如這個人就像從世界上蒸發似的。
直到十年後……
嚴鑫做完筆錄後走出警察局,在門外伸了個懶腰——
真該死!早知道就不要多事,筆錄搞了超久,有夠累的!
但很顯然的,她和那名施暴者間的問題還沒解決,等他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再考慮要不要和對方和解吧。
「謝謝你。」
韻如跟在他身後走出警局,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感謝。
嚴鑫挑挑眉,低頭看看手錶,再睞了眼紅腫的指關節,不禁嗤笑了聲。
「搞到這麼晚,還把我的手給弄傷了,就換來你一聲謝謝?」
所謂狹路相逢,再遇到她,發現她不但好好的,還裝出一副生疏的模樣,惹得他心中一把火,根本沒打算給她好臉色看。
「你……」張韻如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一顆心揪在一塊,難堪且賭氣地頂了一句:「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報償?只要你說出口,我都答應你。」
嚴鑫微愣,不確定自己聽到什麼。「什麼事都答應嗎?」
「嗯!」她想也沒想便用力點頭。
「既然你有這等決心,那我就不客氣了。」嚴鑫覷了她一眼,拿出車鑰匙,輕輕地丟下一句話。「跟上來。」
現在時間太晚,他也有點累了,橫豎是她自己要報答他的,先等他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醒來再說。
韻如心口一緊,咬咬唇,跟上他的腳步。
經過這幾年的時光,他變了……
變得咄咄逼人且難以接近,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改變,只知道不只是他,連她也變了,韻如歎了口氣,只能感歎造化弄人,讓兩人在這個時刻重逢。
「上車。」
他按了下轎車的中控鎖,兀自開門上車,並命令她也上車。
張韻如遲疑了下,顫著手將車門打開,彎身坐進車裡。
「現在要去哪裡?」她上車後輕問。
「你說呢?」
回家睡覺啊!這時間不睡覺能幹嘛?當小偷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會知道?」
張韻如顯然被他的冷言冷語氣到,學他說起話來不帶有一絲溫度。
「你的意思是,隨我高興到哪兒就到哪兒?」
他挑眉,漂亮的眼裡盈滿了怒火。
如果她什麼都無所謂,又何必央求他救她?簡直莫名其妙!
「嗯,我說過你要什麼報償都行,所以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雖然感謝他出手相救,但一口怨氣卡在胸口,她懊惱的反嗆道。
誰叫老天爺偏偏安排由他救了她?既然承諾了就得做到,即便她心裡真有點意見,也因和承諾相牴觸而煙消雲散。
「衝著你這句話,那就到我家坐坐吧!」他踩下油門,以極快的車速往住處駛去。
他好生氣,氣惱她竟不為多年前的行徑稍做解釋!更可惡的是,她竟然到現在還能左右自己的情緒?!
很好,既然她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那他就給她一個絕佳的機會。
最近奶奶吵著要他找個對像不是?他正愁找不到人選,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就別怪他無情!
太生氣的下場,就是右腳不自覺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如箭矢般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奔馳,他卻好似一點感覺都沒有。
張韻如一愣,反射性地抓緊側邊的扶手。
他的開車技術雖然很好,但車速太快了,害她怕得要命,擔心他這樣開車會出意外。
好在一路平順,十分鐘左右,嚴鑫已從警局飆回住所。
「下車。」
將車停好後,他命令了句便兀自下車。
韻如踉蹌地下了車,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腳軟得幾乎快站不起來,她抬頭看了眼他住的別墅——
和他以前住的地方不同,顯然豪華許多。
「進來後把門帶上。」
他整個人冷冰冰的,就是沒辦法給她好臉色看。
張韻如像個小媳婦般將門關上,站在門邊安靜不語。
「站在那裡幹嘛?進來啊!」一轉頭發現她還站在門邊,他心頭一氣,不覺對她低吼。
「你再氣下去小心腦中風……」
她咕噥了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客廳。
「你說什麼?」
他的臉猙獰了起來,凶狠地瞪她。
「沒、我什麼都沒說。」
她驚跳了下,委屈地撇撇嘴,連聲否認。
「坐下!」他指著沙發說道。
她咬唇,不再有異議地坐下。
見她悶不吭聲地照著自己的意思行動,他不僅沒感到好過一點,反而更加煩躁地走來走去,心裡悶到爆。
「你帶我來這裡幹嘛?別這麼走來走去的,我頭都暈了。」
張韻如盯著他像頭焦躁的獅子般晃過來晃過去,忍不住叨念道。
「你現在是在教訓我嗎?」他不敢置信地旋身瞪她。
她怎麼敢?做錯事的人竟然還反過來教訓人,這還有天理嗎?他忿忿不平的暗忖。
「沒有啊,你不要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她眨眨眼,一臉無辜。
「好,那我問你,你怎麼會跟那傢伙在~~路邊拉拉扯扯?」
雖然她在警局裡有稍稍解釋過,但他還是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在警局裡不是說過了嗎?我幫親戚作保,那親戚跑了,所以對方來找我討債啊!不然我幹嘛跟人在路上拉扯?」
她翻翻白眼,以為他在警察局裡沒聽清楚,耐著性子重述一遍。
「什麼樣的親戚?」他又問。
「遠房親戚啊!」
「哪個遠房親戚?」
他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誰曉得她嘴裡說的遠房親戚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外面認識的小白臉——他雙眉一蹙,不由自主的偷覷她。
她紮著馬尾,樣貌和十年前沒有太大的差別。
瓜子臉、秀氣的眉,大大的眼裡彷彿裝載著千言萬語,小巧微翹的鼻加上紅潤的唇,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麗。
他的眼不由自主地掃過她的身體,心頭沒來由的一蕩。
跟時下那些將自己餓得像紙片人一樣的女人不同,她的身材跟以前差不多圓潤豐腴,他甚至能看到微傾的領口裡那道深陷的溝渠……
「你非得問得那麼清楚不可嗎?」
她暗歎一口,沒發現他審視的眸光。
「難道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他嗤笑,好掩飾自己有點失控的生理反應。
該死的!她怎能在十年之後,還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告你個大頭!」
她受不了地嚷嚷了句,未幾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是我爸在外面跟小老婆生的弟弟啦!」
嚴鑫瞠大雙眼,呆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有點無力地跌坐進沙發裡。
「你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弟弟啊?」
而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未免太扯了!
「國小就有了。」
她抿抿唇,顯然不是很想提及這段往事。
「那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我?」
那表示他們交往期間,她早就知道那個弟弟的存在,可卻從來沒跟他說!
「你沒聽過家醜不可外揚嗎?」
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就不信他若遇到與自己一樣的情境時,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他窒了窒,無法否認她的說法。
今日要是換成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搞不好根本無法接受,更別提到處去跟別人說了。
「你怎麼那麼笨,去幫他作保?」
難道她看不出來保這個字,是由人和呆組成的嗎?就是呆,才會去幫人家作保啊!
「因為……」
她頓了下,自己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我看我爸媽因為我弟的關係,天天被人討債,以淚洗面……索性一個人扛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很笨,但現實逼得她不得不這麼做。
雖然老爸對不起老媽,但木已成舟,弟弟的存在是既定的事實,欠下債務逃跑有借條為證,賴不掉的。
而且那筆帳不會因那不負責任的小子落跑就一筆勾消,家裡總要有人出來承擔。
原本弟弟的保人是老爸,但弟弟跑路之後,她看老爸天天被追討,心生不忍,只好出面跟對方談,硬是將保人改為自己。
但由於利息實在太高,她在負擔一陣子之後,經濟壓力越來越重,逼不得已之下,只好先將爸媽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以逃亡來應付債主。
嚴鑫皺皺眉,即便她的愚蠢聽來情有可原,但還是老話一句,蠢斃了!
「這種情況維持多久了?」他指的是她東躲西藏的日子。
「一年多。」
她一直都待在中南部,哪裡有打工機會就去,原以為自己已經躲夠久了,沒想到一回台北馬上被盯上,才會發生在路上拉扯的狀況。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沒錢要想辦法啊!親朋好友先湊一湊,把高利的還掉再慢慢清償低利的部分啊,如果她腦筋動得更快,甚至可以來找他。
要是她早點來找他,就不必東躲西藏了。
「找你,然後像現在這樣被你奚落嗎?」
她自嘲的苦笑了下,無奈地搖搖頭。
雖然她很慘,被逼得無處可逃,但基本的自尊心還有,況且當初是自己決定離開他的,現下斷不可能為了錢而回頭找他。
嚴鑫的臉色丕變,驚覺自己得理不饒人的態度傷了她,不由得放軟聲調。
「算了,既然你不打算來找我,為何在路上看到我會叫我?」她這話雖合情合理,但不免有矛盾之處。
依她的說法,見到他應當閃躲得遠遠的才是,為何又喊他幫忙?這根本是矛盾中的矛盾啊!
「當時我求助無門,剛好看到你從那店裡走出來,在那麼緊急的狀況下,也只好找你幫忙了……」
坦白說,嚴鑫的樣貌和學生時代不太一樣,戴上斯文的眼鏡,身形更為壯碩,完完全全是個熟男,若不是自己偶爾會在報章雜誌上看到他的照片,她一時之間恐怕很難認出他來。
她無法想像倘若當時沒有遇到他,自己會遇到多可怕的事情,只能感謝老天給她一個機會,讓他適時出現解救了她。
「我很感激你剛好出現在那裡,謝謝你。」
她突然道謝,害他一時傻在那兒,困窘地抹了抹臉,硬是強迫自己不准心軟,畢竟兩人之間還有心結未解。
「道謝是最不切實際的東西,還是來談談我們之間的交易比較實際。」
他硬是臭著臉,不給她好臉色看。
「什麼交易?」
她傻了,不曉得自己是何時要同他交易。
「你的記性似乎不太好,不過沒關係,我不介意提醒你。」
他訕笑,在沙發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你剛剛在警察局門口說不管什麼事都會答應我不是嗎?」
「是啊!」韻如皺皺眉。「但這和交易無關吧?」
「錯,這就是交易。」
可見他倆對交易一詞的認定有出入,但無所謂,反正這個報償他是要定了。「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做一件事來回報我,是吧?」
「……嗯。」
原來他把這整個事件當成交易,令她的心情霎時down到谷底。「你想要我做什麼來回報你?」
受人點滴,必當湧泉以報,他救了她,要她回報也無可厚非,但當他將這整個互動關係視為交易時,顯然兩人連朋友都稱不上……
「那好,你先在我這裡住下,我會找個時間帶你去見我奶奶。」他彈彈手,起身去冰箱拿飲料。
「為什麼我要住在這裡?」
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欲為何。
「你有過落跑的前科,我不留你在這裡,萬一你又跑了怎麼辦?」再找徵信社找她嗎?那他可虧大了。
她一臉難堪。「我不會……」
「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你的保證嗎?」
白她一眼,他挑明了對她的不信任。「還有,你還欠對方連本帶利三百萬左右,這個債務我會幫你處理。」
「等等!我並沒有要求你幫我清償債務。」
她差點沒從沙發上跌下來。「而且我為什麼要去見你奶奶?」
「我不可能讓你繼續背那個爛攤子。」
他瞪她一眼,令她難堪地脹紅了臉。「至於見我奶奶……醜媳婦總得要見公婆,而奶奶是全家族的核心人物,自然必須在婚禮舉行前讓你見她一面。」
「什麼婚禮?誰的婚禮?」
韻如越聽越糊塗,不是在談她的債務嗎,怎會突然跳出風馬牛不相及的婚禮?她全然不解。
「我救了你,負責幫你還債,而我需要一個新娘,你正好來頂這個位置,公平。」
像蓄意挑釁似的,他冷冷地公佈交易內容。
從救了她那一剎那開始,她好似一點都沒把當年的感情及不告而別當一回事,她越是顯得不在乎,他就越惱火地想讓她難堪。
她不會知道自己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尤其是她離開後的前兩年,他沒命似地找她,把自己搞得跟鬼差不多。
直至大學畢業,他將全部心神投入工作,那段身心飽受折磨的恐怖日子才慢慢結束。
那是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不過老天爺還算公平,給了他一個平衡心理並將當年難耐的煎熬如數奉還的機會——
奶奶向他要個女人,他就給奶奶一個女人,而為了讓她體驗被背叛的滋味,最好的方式就是將她綁在身邊,直到他認為報復夠了,失衡的心態平衡了,自然會放她自由。
「新、新娘?」
她兩顆眼差點瞪凸出來,一顆心控制不住的狂跳。
「沒錯,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別期待我當個好丈夫。」
他冷冷地覷她一眼,指了指左手邊的房間。「你先住那間客房,我累了,要去休息,明天管家會來打掃家裡,就先這樣,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語畢,他兀自走進右手邊的房間,獨留她一人在偌大的客廳裡發呆。
他的意思是,他要跟她結婚?
天啊!早知事情會變成如此,當年她幹嘛含淚逃離?
而他這麼做讓她又該如何向家人交代?
這整個事件的演變實在太荒謬、太可笑了!
韻如疲憊地站起身,往客房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7:31
第二章
梳洗完畢後,她呆坐在床上,靜靜地想著自己和嚴鑫的一切,直到天邊已呈現一片魚肚白了,才沉沉睡去……
「人貴自知,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才對。」
黑暗中的人影用尖銳的聲音不停重複著同一句話,讓張韻如從睡夢中驚醒,額上、身上滿佈濕淋淋的汗水。
瞪著眼前不甚熟悉卻華麗的房間,昨晚的一切霎時回到她紊亂驚慌的腦袋裡,她伸手撫著額,閉著眼用力喘氣。
好些年不再夢到的情境,卻在和嚴鑫重逢之際又夢見了,就像個無形的詛咒般再度纏上她……
韻如坐在床上好半晌,待呼吸變得平順,才走到浴室沖個冷水澡,穿上昨天的衣服走出房間,不意竟在房門口撞到一名十幾歲的少女。
「哇!你是誰啊?」
女孩眨巴著骨碌的大眼,好奇地盯著張韻如。
「呃……我是屋主的……的……」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在嚴鑫家遇到別人,張韻如霎時支吾了起來,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兩人的關係。
「女朋友?還是性伴侶?」女孩勾起嘴角,顯然對她的反應很感興趣。
「你……你又是誰?」
她不爭氣地小臉脹紅,沒料到女孩說話如此犀利,她不答反問。
「你好,我叫小樺。」女孩伸出手,唇邊掛著大大的笑容。「是這裡的管家。」
韻如愣了下,突然想到昨晚嚴鑫確實有交代管家要來整理一事,她握了下小樺的手,輕聲道:「我是……」
「我知道,你是嚴老大的朋友嘛~~」
小樺善良地為她解套。「不然他怎麼會帶你回來咧,對吧?」
「欸……對。」
她尷尬地點點頭,沒忽略小樺對嚴鑫的稱呼。「你叫他『嚴老大』?」不是吧!聽起來好像黑道大哥,害她有點想笑。
「對啊,我爸在嚴伯伯家當管家快二十年了,所以我從懂事開始就認識嚴老大了,我一向那樣叫他。」
小樺揮揮手,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雞毛撣子,這才想到自己的工作還沒完成。「啊!完了!光顧著跟你聊,我都忘了要工作啦!先去忙了,下次再跟你聊~~」
見小樺火燒屁股般的一溜煙不見人影,張韻如輕歎了口氣,抬頭覷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突然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嚴鑫去上班,家裡只剩張韻如和小樺兩個人,小樺算是懂待客之道,每隔一段時間就來詢問她需要什麼,然後才去忙自己的事。
張韻如雖然想到戶外透透氣,但又怕昨晚的事再度上演——
萬一遇到窮兇惡極的討債人,她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像昨天那般幸運獲救,所以囉,為了不讓這種事發生,她索性一個人在偌大的屋子裡閒晃。
吃過小樺準備的午餐後,她走到書房,發現裡頭有許多翻譯小說,韻如歪著頭,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找個位子坐下來翻閱。
有事做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她看小說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小樺的聲音傳入耳裡——
「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
小樺一見到她便綻開笑容。「我要下班了耶,你一個人在這裡沒關係吧?」
「你不是住在這裡喔?」
張韻如眨眨眼,小樺既然是嚴家的管家,應該住在這兒才對啊?
「哪有啊!我一個禮拜才來兩天,負責打掃環境,跟鐘點女傭的意思差不多啦!」小樺哈哈大笑,她還是個夜間部的高職生,到嚴老大家工作純粹打工性質。「而且我還在念夜校,等等還得趕到學校上課呢!」
「那還真辛苦呢!」
也是,小樺的年紀約莫十七、八歲,該是還在求學的階段,她揚唇淺笑,貼心地交代了句。「路上小心喔!」
「沒問題,改天見。」
小樺對她揮揮手後,像只小蝴蝶般翩然離開。
待小樺走後,她繼續低頭看書,不知又看了多久,突然聽到開門聲,她放下書本,看到嚴鑫走進書房來。
「你回來啦!吃過飯沒有?」
她覺得肚子有點餓了,隨口問道。
「還沒。」他微怔,隨手扯開脖子上的領帶。
原以為將韻如一個人丟在家裡,她會很不高興,沒想到她不但乖乖地待在書房,甚至還主動問他吃過了沒,完全沒將他昨晚不友善的態度放在心上,實在令他有點受寵若驚。
「我去看看冰箱裡有什麼食物,或許可以變出什麼吃的……」她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輕輕說道。
她昨夜想了很多,全都是有關嚴鑫的事。
十年前的戀愛,他對她既溫柔又體貼,常逗她開心不說,還帶她到處遊山玩水,卻不曾做出任何越軌的行為。
他佔據她所有的時間,讓她滿心滿眼全是他的影子,覺得四周充滿了粉紅色的泡泡。
她一直以為兩人會廝守終生、白頭偕老,誰知道竟然有外力強行介入,硬是將他們拆散……
那股外力她這幾年來都沒有和任何人提起,因為她知道一旦說出口,恐怕會對某些人造成傷害,而那是自己最不樂見的結果。
有時無知也是一種幸福,為了不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傷,既然已經瞞了那麼多年,那就繼續把這秘密放在心底深處吧!
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卻不曾改變他在她心裡的地位,既然老天爺要以如此荒謬的方式讓他們重逢,那就順應天意,接續他們之前未竟的愛戀吧!
即便他將這視為交易,即便他對自己的態度不佳,她都能理解並體諒,畢竟自己當年不告而別,且到現在都還不解釋清楚……
反正,不管這段婚姻能夠維持多久,她都當是老天爺賜給自己的禮物,讓她延續愛情的美夢。
「嗯。」
嚴鑫輕應了聲,心下竟有點感動。
她不僅不怪他將她獨自留下,還願意幫他煮飯?霎時令他有種重回往日戀愛情景的錯覺。
「那你去洗個澡,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煮來吃。」
她淺淺一笑,低頭離開書房。
嚴鑫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甩去腦中不該有的綺想後,緩步走回房間浴室,邊洗澡邊哼歌,心情沒來由的好。
待洗好澡走出房間後,他聞到濃郁的食物香味,肚子馬上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你煮了什麼?」
他走近餐桌,發現臬上已經擺了兩碗麵。「什錦麵?」
「對啊,因為冰箱裡的食材不多,又正好有快煮麵的麵條,所以我就加在一起煮了什錦麵。」她解釋道,並貼心地為他準備了筷子和湯匙。「你一定很餓了,快吃吧,小心燙!」
「知道了。」
他坐下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你也快吃啊!」
「嗯。」
見他吃得開心,她心裡也很高興,跟著坐下來吃麵。「味道還可以嗎?會不會太鹹或太淡?」
「不會。」
他頓了下,抬頭睞她一眼。「很好吃。」他難得稱讚道。
「那是你太餓了,才會覺得好吃。」
她輕笑,很開心他喜歡自己煮的麵。
「好吃就好吃,哪來那麼多理由。」他感到好笑,也因氛圍良好,話不知不覺變多了。「快吃吧你,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啦!」她輕應,沒發現自己透露出些許撒嬌意味。
餐桌瀰漫著奇妙且甜蜜的氛圍,就在嚴鑫碗裡的面吃了大半,碗公都快見底之際,他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地放下筷子。
「怎麼了?吃不下嗎?」
發現他還沒吃完就放下筷子,她好奇地停下動作。
「我一直想不透一件事,當年你為什麼不說一聲就消失了?」他至今仍找不到原因,即便在公司裡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都想不透。
「……好好的幹麼突然問這個?」
她的嘴角抽搐了下,明顯逃避他的問題。
「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因為自己想了十年,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抿抿嘴,不打算回答。
「我想知道到底為了什麼?」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眼,不容她逃躲。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她輕顫了下,起身收拾沒有吃完的碗盤。
那個答案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羞辱,一切的一切只因為自己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就被羞辱得體無完膚!她不想讓嚴鑫知道他有那般勢利的家人,所有的不堪讓她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反正她也背負了十年的臭名,繼續背負下去也沒差。
「韻如!」
他迅速站起身走到廚房,在她將碗放到洗碗槽後阻擋她的去路,雙手握住她的肩。「逃避不能解決任何事情,你早晚要跟我講清楚的!」
「至少不是現在。」
她猛地推開他,一臉慍怒。「過去就過去了,你何必舊事重提?」
「沒有過去,在我心裡它一直存在。」
他坦承自己一直沒從那個點上過去,雖然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不是件太光榮的事,但至少他誠實面對。「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答案。」
「好,我給你答案。」
她深吸口氣,定定地盯著他,決定讓他斷了追問的念頭。「當時我認識了另一個男生,他對我更好,所以我……」
「夠了。」
不想再聽她說出任何更教他難堪的事,他忿忿地喝令她閉嘴,並放開她的肩。「不要再說了。」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當面承認她有更優的對象,甚至還因對方背叛自己,即使兩人的愛情已成過往,事實的真相仍舊令他難以接受。
心,正泛酸……
「是你要我說的。」
她的心抽痛著,難受地撇開臉。
他緊握拳頭,在她身邊急促地呼吸著,過了好半晌才開口低語:「明天我下班後,帶你回大宅跟奶奶見面。」
走進比嚴鑫住處更為華麗宏偉的大宅,張韻如的心忐忑難安。
她對所謂的名門沒有好印象,或許是因為多年前留下的陰影吧……
嚴家的大家長鄭素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怒而威地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韻如。」
她的手腳冰冷,戰戰兢兢地答道。
「你跟鑫兒認識很久了?」鄭素伶凝視著她,彷彿想藉此看穿她的靈魂。
「嘿……是很久了。」
扣掉中間分離的空窗期不算的話,也有十年了。
「因為交往很久所以決定結婚?」
鄭素伶的眼神閃了閃,繼續問道。
「呃……」
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被嚴鑫逼的吧?她不禁面露難色。
「奶奶,戀愛是兩個人的事,韻如瞼皮薄,你這樣問,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啊。」
嚴鑫怕她的不安讓奶奶心生懷疑,便出聲緩頰。
「這是我們女人家的對話,你插什麼嘴?」
鄭素伶白了愛孫一眼,再度將視線移到張韻如身上。「沒關係,你說,有什麼事奶奶替你作主。」
替她作主?有這麼好的事嗎?
張韻如偷覷了嚴鑫一眼,有點想告知老人家這段婚姻背後的秘辛,但恩忖了半晌後,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說了又如何?只會加深嚴鑫對她的誤會罷了。
況且她已說明自己接受既定事實,想用心回報池多年前給自己的愛和疼惜,說與不說都無法改變什麼。
「其實……雖然我們有分手過,但現在很穩定,是經過商量過才決定結婚的……」她有點害羞的低語。
這十年來,不是沒有人追求她,但她很清楚自己心裡深處始終住著一個偉岸的身影,雖然兩人距離十分遙遠,但她就是忘不了他……
也因如此,即便欺騙長輩是非常不好的行為,她仍選擇配合他演出這場戲,小小希冀自己能依附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裡,找到此生最可靠的港灣。
聽她這麼一說,鄭素伶和嚴鑫同時鬆了口氣。
鄭素伶擔心的是,這愛孫找以前的女友來見她,會不會是串通好來騙她的?但這女孩看起來單純又善良,不似工於心計的女人……
該是舊情復燃了吧?雖然她不是很清楚這兩個小輩當年為何分手,但感情的事沒人說得準,昨天不愛、今天又愛了,並不是太令人驚訝的事,所以便輕易地相信了這樁喜事。
而嚴鑫則是怕她一個不情願,將自己和她的交易全盤托出,那他一時半刻也難再找個看得順眼的女人來向奶奶交差……
咦?順眼的女人?
經過了那些不堪的往事,他怎可能還看她順眼?
不對,她應該是他的仇人,為了別的男人背叛他的仇人,他娶她完全是為了報復——對,純粹為了報復,沒有其他理由,絕對沒有!
但他忽略的是,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他也成了被禁錮的一方,無法逃離。
「那,你跟家裡的親友說了嗎?他們反應如何?」鄭素伶唇邊掛著淺笑再問。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則是看孫媳婦,越看越滿意,挺喜歡張韻如那恬靜、不與人爭的性子——她看人一向很準的,或許就因張韻如那沉穩的性子,才會與同樣沉穩的愛孫來電,鄭素伶勾起嘴角,感歎著緣分的奇妙。
「奶奶放心,她爸媽都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我會找個時間到她家去提親。」嚴鑫搶著答道。
「那就好,千萬別失了禮數。」
嚴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知道了,奶奶。」
過關了!嚴鑫心中的大石頭落地,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韻如,有空到奶奶這裡坐坐啊,要是鑫兒敢欺負你,你大可跟奶奶說,奶奶讓你靠。」
鄭素伶端詳她圓潤的臉蛋、身形,滿意得不得了。
現在的女孩老是把自己搞得瘦不拉幾,稍微長點肉就嚷著要減肥,殊不知那些富貴人家、政要權貴的夫人,就是要有點富態才撐得住場面。
這丫頭長得好、長得真好啊!
「謝謝奶奶。」張韻如好感動地直點頭。
她沒想到鄭素伶和自己印象裡的豪門長輩完全不一樣,不但沒有嫌棄她的出身,還溫暖得情義相挺,霎時教她感動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再與鄭素伶聊了好些時候,才雙雙離開嚴家大宅。
「你剛剛對答得不錯。」在回家的路上,嚴鑫淡淡地稱讚道。
張韻如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沉默了半響後才輕聲說道:「這是我欠你的。」
嚴鑫心口一緊,牙齦咬得泛酸,握著方向盤的指關節甚至微微泛白。
「雖然我不知道奶奶為什麼要逼你結婚,但至少給了我一個還你人情的機會,我很感謝奶奶。」她低頭說道。
她很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第一個是嚴鑫——十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頓時有種被電到的感覺,因此當他開口追求時,她沒有考慮多久就接受了;而第二個則非鄭素伶莫屬,她給自己的感覺十分舒服、溫暖。
「你何不乾脆說,感謝奶奶給你一個成為嚴家少奶奶的機會?」還他人情?他嚴鑫是什麼人,需要她還這份人情嗎?
她的說法顯然激怒了他,他不怒反笑,極盡所能地諷刺道:「那是多少名媛淑女想求卻求不得的位置,卻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什麼意思?」
她大駭,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是為了他的錢,才答應跟他結婚?
沒錯,她是因負債而跑路,但並沒有求他幫自己解挾債務啊!她之所以留下、之所以答應成為他的妻,完全是為了履行承諾,加上自己心中始終放不下對他的感情……可沒想到他竟然以那樣膚淺的心態來看她!
「我想我說得很明白,你應該也聽得很清楚了才是。」他扯開一抹譏諷的淺笑,全身緊繃地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絕對不是個好丈夫。」
她閉了閉眼,所有希望被他的冷言冷語打入深淵。
她從來都不曾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甚至還癡傻地以為他倆還有可能回到十年前那單純的愛戀,但現在看來,永遠都不可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7:50
第三章
結婚是件很麻煩的事,它牽扯到兩個家庭,因此得到鄭素伶的認可後,嚴鑫和張韻如就得去向雙方父母報告此事。
張父與張母見嚴鑫到家裡來提親,雖然感到十分驚訝,但見嚴鑫開的車極有派頭,穿著又很體面,再加上他願意替女兒還清債務,張父沒想多久便答允了,還交代她要好好對待嚴鑫。
雖然爸媽的『好商量』減少了這樁婚姻的麻煩性,但父親答應得如此爽快,讓張韻如心理有點不平衡。
再怎麼說自己都是老爸的女兒,老爸竟然沒問他愛不愛她、會不會對她好,便輕易將她交給嚴鑫,好似恨不得趕快把她嫁掉似的,讓她很難受。
「你什麼時候認識嚴先生的?我怎麼從沒聽你提過?」
倒是張母,還記得拉女兒到房間小談一會兒,關心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償還那渾小子的債務,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讓有錢人包養吧?」
「沒有啦!我哪來的行情讓人包養?」
母親天馬行空的想法讓張韻如啼笑皆非,但至少老媽還會怕她做傻事,這讓她心理稍稍平衡了些。「我跟他認識很久了,只是一直沒讓你們知道……」
「那他……知道我們欠人家多少錢嗎?」張母再三確認。
「知道,他說他會處理。」
這點沒什麼好隱瞞的,張韻如據實告知。
「他對你好嗎?」張母再問。
「還OK……」韻如低下頭,心有點酸酸的。
「那就好、那就好。」張母安心了。
嚴鑫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人中之龍,哪對父母不愛女兒嫁給一個好男人?有了她的保證,張家父母便開開心心地答允了親事。
問題是還有一關沒過,就是嚴家的雙親。
面對嚴家雙親對張韻如來說是項極大的考驗,光坐在客廳裡被評頭論足般的審視,就教她坐立難安,很想逃走。
「你們年輕人自己決定就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婚姻不是兒戲,要有互相扶持一輩子的決心。」嚴振東是個慈父,對於兒子的婚姻不打算多加干涉,唯有耳提面命地叮囑道。
但嚴母劉淑娟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她那一雙看似溫柔的眼,此刻正不著痕跡地以銳利的眸光殘殺張韻如。
當年她就曾出手,在嚴鑫租的房子裡找到張韻如,要那女人識相點離開自己的寶貝兒子,用言語抨擊她,還在她回嘴時甩了她好幾巴掌……終於,成功地讓張韻如消失在兒子身邊。
可她萬萬沒想到,過了十年後,這兩個人竟然又湊在一起,她霎時分不清是兒子腦袋不清楚,還是她小看了張韻如的處心積慮?
「欸~~話幹嘛說得那麼重?鑫兒總算想結婚了,是好事啊!」
劉淑娟臉上堆滿了風姿綽約的淺笑,拍了拍老公的手臂後說道:「你們父子去旁邊吧,我想私下跟韻如談談。」
劉淑娟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兩個男人太大的反應,嚴振東只是揮了揮手,站起身往廚房走去,而嚴鑫僅是推了推韻如,要她和老媽去聊聊天。
打從十年前在嚴鑫家遇到他媽媽後,張韻如就清楚知道劉淑娟很不喜歡她,所以,在嚴鑫表明要結婚時,她就一直擔心這一刻的到來……
橫豎她也無路可逃了,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跟劉淑娟一起離開客廳,前往嚴宅的後花園『敘舊』。
「我該說你是打不死的蟑螂,還是我太小看你?」
一到沒有人煙的後花園,劉淑媚馬上犀利地質問道:「你一直沒有離開過鑫兒對吧?真是個心機重的女人。」
「我沒有。」
張韻如深吸口氣,勇敢地抬頭望著劉淑娟。「我當年確實是離開了,這十年來都不曾和嚴鑫聯絡,會再遇到他完全是意外……」
「好一個意外。」
劉淑娟嗤笑了聲,風韻猶存的臉龐顯露出與在客廳時完全不同的猙獰。「如果你不是一直潛伏在鑫兒身邊,會在十年後的現在出現嗎?而且一出現就說要結婚?你當我是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嗎?」
「我沒有……」她欲哭無淚地喊冤。
「不論你怎麼說,我就是這麼感覺。」
劉淑娟頭疼地撫了撫額,現在情況已超出她所能掌控的範圍,即使再怎麼不情願讓張韻如成為她的媳婦,恐怕也難扭轉局勢,因為鄭素伶那邊已然接受張韻如的存在了。
她是嚴家的長媳,在嚴家多少有一定的份量,但鑫兒這回先跟他奶奶報告了,害她現在除了答應他們結婚外,暫時別無他法。
「我會讓你們結婚,但婚後你最好小心點,別讓我抓到任何把柄,不然我絕對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撂下話,劉淑娟氣沖沖地走人,留下張韻如站在後花園,任由月光灑在自己身上。
她早就知道劉淑娟這一關鐵定會有阻礙,畢竟劉淑娟十年前就曾干預過她和嚴鑫間的感情。
不過那又如何?雖然他是劉淑娟的兒子,但婚姻是自己和嚴鑫的,不管未來有多少磨難等著她,她都會盡可能勇敢面對……
一個男人在成家立業後,該如何對待自己的妻子呢?帶她到處遊山玩水、吃遍山珍海味?一旦給足了她物質上的享受,就算是個好丈夫了嗎?
嚴鑫蹙著眉,站在辦公室窗邊想了許久,越想越頭太。
昨晚自己實在太生氣了,所以對韻如胡亂發飆,說他不會是個好丈夫……
「唉……」嚴鑫歎了口氣,懊悔地伸手撫撫額頭。
他在商場上果決到不行、分析事情有條有理,從不鑽牛角尖,但怎麼一遇到自己的婚姻就全然沒了理智,哪裡有危險往哪裡鑽,硬是顧了面子失了裡子,惱火地對她說出難聽話。
話幹嘛嗆那麼早呢?接下來他還得跟她結婚,住在同個屋簷下,要是天天這樣吵吵鬧鬧的,就算她忍住不發飆,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撐多久。
可現下該怎麼辦才好呢?他該如何收回自己因負氣而說出口的話?
由於總裁情緒不佳,幾個高級主管剛剛在總裁室碰了一鼻子灰,整個嚴氏辦公大樓的氣氛弔詭而凝重,令剛走進公司大門的穆鋒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穆鋒是嚴鑫的表弟,今天正好到附近辦事,想說順道找嚴鑫吃個飯,可公司氣氛怎麼怪怪的?
而且,這個大樓不是用中央空調嗎?怎麼今天感覺特別冷啊?
他跟一樓的接待小姐點了下頭後搭電梯上樓,熟門熟路的直奔嚴鑫的辦公室。
「兄弟,來去吃個飯吧!」
望著站在玻璃帷幕靂抽煙的見弟,穆鋒愣了愣,蹙起眉心。「鑫?」
嚴鑫早就不抽煙了,怎麼這會兒又當起煙槍來了?
有鬼!一定有鬼!
嚴鑫聽到他的呼喊,旋身看到穆鋒,他微微挑眉,走回桌前將煙捻熄在煙灰缸裡。「你怎麼突然來了?」
「剛好到附近辦事,想說順便找你吃個飯。」穆鋒不著痕跡地盯著他。「你怎麼又開始抽煙了?」
「嗯?」
嚴鑫愣怔了下,走上前摟著他的肩膀往辦公室外走。「沒為什麼,就突然想抽,欸,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事實上,他實在想不透這未來小妻子為什麼會完全不反抗這樁婚姻?就算是為了履行承諾,也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
況且,這到底是在懲罰自己還是懲罰她?說真的,他都糊塗了,想了好幾天都兜不出個標準答案,心情鬱悶得不得了,才會抽煙解悶,沒想到竟被好兄弟穆鋒給看到。
「幹嘛那麼客套,有話直說就得了。」穆鋒挑眉。
今天到底是什麼鳥日子?
空調太冷、嚴鑫莫名其妙開始抽煙,又突然客套地要他幫忙,所有的事情都讓他覺得好怪。
「就知道你夠意思。」
嚴鑫勾唇一笑,和穆鋒一同走入電梯。
「幫我籌備婚禮。」
「誰的婚禮?」拜託~~當他是婚禮顧問公司喔?
「我。」嚴鑫想也不想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兄弟,愚人節早過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穆鋒完全擠不出半點笑意。「我可沒見過你最近和哪個女人走得比較近。」
「誰規定非得跟女人走得近才能結婚?」他笑道。
穆鋒錯愕地瞠大雙眼。「難不成你……有斷袖之癖,要娶個男人回家?!」
不會吧!嚴鑫有這種癖好?該不會是多年前戀愛失利後,他的性向就變了?
嚴鑫聞言放聲大笑,拉著他一同走出電梯。
「我現在才知道你越來越有幽默感了。」嚴鑫差點沒因此笑岔了氣。
「靠!這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
穆鋒緊蹙眉心,氣得連不雅文字都飆出口。
「會嗎?我覺得挺好笑的說。」
嚴鑫還在笑,彷彿他真說了個世紀無敵好笑的笑話似的。「不過很可惜,我沒有那種癖好。」
「我跟你說真的!」
他那個樣子讓好脾氣的穆鋒忍不住發飆,他拉下嚴鑫的手臂,正經地說道:「你以為奶奶這麼好唬弄嗎?不是你隨便找個人就能交差了事的!」
「我沒有那麼隨便。」
嚴鑫淺歎一口,與穆鋒走進一家高級西餐廳,待服務生送上menu、點了餐離開後才又開口道:「對方你也認識,只不過很久沒見了。」
認識卻很久沒見?
穆鋒愣了愣,緊接著一張圓潤秀氣的臉蛋突然映入腦海,令他驚訝地瞪大雙眼。
「你說的該不會是……」
「很高興你還記得。」嚴鑫像在交代公事般將麻煩全丟給穆鋒。「你要怎麼辦都可以,我唯一的要求是婚宴設在大宅,讓奶奶高興一下。」
「可是……」
嚴鑫跟那女人之間還有謎團未解耶,幹嘛突然娶她啊?
難道嚴鑫一直忘不了她?
天啊!這是怎樣一份難解的深情啊!
「沒有可是,我已經帶她和奶奶見過面了。」嚴鑫沒給他置喙的餘地,總之這已成定局。
「外婆見過了?她怎麼說?」
穆鋒一聽興味都來了,忙追問他結果。
「奶奶沒說什麼,只交代不能失了禮數。」嚴鑫淡淡地道。
「是喔~~」穆鋒有點失望,原以為可以聽到什麼好聽的八卦咧~~
不過,既然嚴鑫已然規劃好自己的人生,那他也只能給予祝福了,希冀好兄弟的婚姻生活能甜蜜順利——
在嚴鑫的交代下,穆鋒很快就籌備好一場世紀婚禮,整個大宅沸沸揚揚的,達官貴人雲集,連媒體也來湊熱鬧。
端坐在新娘休息室裡,張韻如的手腳冰冷,身體微微打顫,一點都沒有身為新娘該有的喜悅。
別人當新娘是滿心喜悅,期待和最愛的人一起步上紅地毯,但她卻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滿心惶恐。
她很清楚自己的婚姻並不是建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上,坦白說,她一點期望都不敢有。
嚴鑫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不會是個好丈夫,這意味著他極可能對這段婚姻不忠——
直到此時,她才真切感受到老媽當年面對老爸外遇時,心有多苦澀。
韻如低下頭,她的婚姻生活才正要開始,如果他用那樣的方式來懲罰她,她絕對難以承受……
「來來來,來看看今天的新娘子,好漂亮喔!」
突地小樺推門而入,臉上堆滿羨慕的笑意,身後還跟了幾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生。
「小樺,這些是……」她無措地眨著眼問道。
「這些是我同學啊!嚴老大說我可以帶同學來觀禮。」
小樺顯然很興奮,指著身後的同學一一點名。「這是小倩、小嬡和珊珊,她們想來看看今天最美麗的新娘。」
「你就別調侃我了。」
她露出一抹苦笑,拿這些年輕女孩一點辦法都沒有。
「才沒有調侃你呢,我們好羨慕你喔!」
小樺興奮地摸摸韻如身上的禮服,又仔細看了看她臉上的彩妝,滿意得不得了。「嚴老大一定對你很好吼,不然你怎麼會答應嫁給他?」
就在小樺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嚴鑫正好推門進來,霎時讓張韻如心口一提。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小樺說的話?萬一他聽到了,不知心裡做何感想?
「小樺,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嚴鑫似乎沒聽到小樺的問話,一進門就對小樺說:「我想說怎麼才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我來看漂亮的新娘子啊!而且我是今天的伴娘,來陪新娘也是應該的咩!」小樺笑瞇了眼,湊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道:「幸福喔嚴老大,當新郎了捏!」
「幹嘛?你是羨慕還是嫉妒?」
嚴鑫挑挑眉尾,好笑地覷了她一眼。
「當然是羨慕啊!你是嚴老大耶,我哪敢嫉妒你啊!」小樺皮皮的輕笑道。
「嘖~~就知道你是個膽小鬼。」
嚴鑫嗤笑一聲,向小樺的朋友說道:「你們玩得開心點啊,我們大人要去忙大人的事了!走了韻如,時間到了。」
「嗯。」
張韻如微微一顫,站起身跟他一同走出新娘休息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8:15
第四章
從新娘休息室走到婚宴會場,雖然才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問,卻足以讓張韻如滿心煎熬——
小家碧玉的她,著實無法想像等一下會面對怎樣的場面,光用想的就快腿軟了。
果不其然,數百坪的大廳塞滿了賓客,當她戰戰兢兢地跟著嚴鑫走進婚宴會場時,差點沒被眼前的盛況給嚇傻。
「撐著點,幾個小時而已,忍耐一下。」
或許是感覺到她很不安,嚴鑫牽起她的小手握緊,藉此給她力量。
張韻如狠震了下,抬頭覷著他堅毅的側臉,情緒神奇地穩定下未,他這舉動成功地安撫了她的不安,她開始對自己信心喊話。
是啊,就幾個小時而已,撐一下就會過去的,要加油啊張韻如!
婚禮順利進行,她坐在主桌,努力以最有誠意的微笑面對所有賓客,直到小樺跑到她身邊告知該去換禮服時,她才在小樺的牽扶下站起身。
「欸,聽說新娘是嚴大公子花錢買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在她越過重重賓客通往休息室的途中,突地聽到一個女聲如是說道。
她渾身一僵,血色迅速從小臉上褪去,連抬頭看是誰說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傳言?難道嚴鑫把他們的事說出去了?
可悲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因為嚴鑫不僅救了她,確實也為她償還同父異母的小弟的債務,說她是被買來的也不為過……
「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沒想到嚴鑫放著一整座美麗的森林不要,娶了一個又醜又胖的肥婆,搞屁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刻意在張韻如經過身邊時,加大音量說道。
「你這女人……」
小樺聽到後,正打算開口咒罵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時,卻被張韻如拉住。「張姊……」
「別理她,我們走。」
她深吸了口氣,拉著小樺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張姊,你為什麼不反駁她?」
一進入休息室,小樺就嘟著嘴嚷道:「她是哪只眼睛看到你胖來著?簡直是瞎了狗眼!」
「小樺,不要這樣講話。」
她虛軟地撫著額,不想再為任何評語而心痛。「她說的也沒錯,比起時下纖瘦的女人,我是胖了點。」
「才沒有!」
小樺脹紅了臉,氣惱地道:「你一點都不胖。」
「謝謝你小樺,不過我們不需要介意別人說了什麼,畢竟這都是事實。」不想再和小樺爭辯,她伸手拉下背後的拉鏈,欲中止這個話題。
「我來啦!」
小樺嘟著嘴,心裡十分不平地湊上前去為她服務。「人喔,不能太軟弱,否則會被別人吃得死死的。」
「好啦,怎麼感覺你年紀好像比我大啊?」張韻如覺得好笑,忍不住叨念了句。
「這跟年紀無關好嗎?我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小樺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輕笑出聲,不滿的情緒總算稍稍平復了些。
「是是是,小樺老師說得是。」
她脫下身上的白色禮服,套上另一件粉色小禮服,然後像想起什麼似地交代了句:「小樺,請你別將剛才聽到的話告訴嚴老大,好嗎?」
「喔~~你怕他生氣?」
小樺像個小大人似地彎起眉眼,賊兮兮地笑了。
「誰擔心那個?」
張韻如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佯裝輕鬆的自嘲:「男人是全世界最愛面子的動物,要是被他知道有人那樣數落我,搞不好今天才舉行~~婚禮,明天就到律師事務所辦離婚啦!」
「噗~~」
小樺噴笑出聲,不相信自己熟識的嚴老大會做這種事。「不會啦!嚴老大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你別對自己沒信心啦!」
愛她才娶她?
韻如轉過身,讓小樺為她拉好禮服的拉鏈,心情始終好不起來……
好不容易結束整場婚宴,鄭素伶因為累了就先行進房休息,傭人們忙著收拾杯盤狼藉,嚴鑫則決定不留宿在大宅,帶著他的新娘返回住處。
回到嚴家,張韻如疲累地提著裙擺走進屋裡,正想回到客房時卻被他攔下。
「幹嘛?」她莫名其妙地回頭睞他一眼。
「你大概忘了,從今天開始我們是夫妻了,你的房間在這裡。」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嚴鑫理所當然地道。
他不知要怎麼道歉、不知要怎麼把內心的感覺和她說,所以第一步,決定先讓兩人同房,以行動告訴她,他其實沒有那麼排斥這段婚姻。
張韻如的心臟狂跳了下,小臉不爭氣地脹紅。
「我們結婚是為了做給奶奶看,有必要睡同一間房嗎?」她試圖改變他的決定。
「那是你這樣以為的,我可沒有~~要做給奶奶看。」他挑眉,眉心蹙起。
哪有人才剛結完婚,就分房睡?況且要不要同房是由他決定,輪不到她來發號施令。
「那你……想怎樣?」她的聲音忍不住微微發抖。
「到我房裡去。」
在嚴鑫房裡的浴室卸好妝後,張韻如站在蓮蓬頭下閉著眼,任由溫暖水注沖刷全身,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
等等該怎麼辦?
他是要履行夫妻間的義務嗎?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這下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整個人慌亂到不知如何是好。
「韻如,張韻如!」
就在她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傳來敲門聲。「你昏倒了嗎?洗那麼久都要脫皮了。」
他都已經在另一間浴室沖洗乾淨了,她竟然還像只小烏龜般躲在浴室裡,簡直太不像話了。
她猛然一驚,回頭對著門外喊道:「就快好了,等等喔!」
站在門外的嚴鑫聞言心口一緊,她那軟嫩的聲音帶著點催情的味道,讓他全身不由自主起了一陣酥麻。
「咳!給你兩分鐘,要是兩分鐘後還不出來,我就要破門而入了。」他輕咳一聲,俊臉微紅。
該死的!她怎能到現在還對他有這麼強的影響力?
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未幾,聽見浴室門板拉開的聲音,他一個旋身,瞧見她從浴室裡走出來。
她全身充滿著浴室裡氤氳的水氣,水滴沿著發尾、白皙的脖子滑下,隱進白色浴袍的領口處,她就像從仙界落入凡間的仙子般動人,令他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張韻如紅著臉站在浴室門口,她不曉得這種情況下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好像做什麼都不對,只覺得熱氣不斷地從腳底往上竄,蒸紅了臉蛋。
她注意到他和自己一樣已然換上浴袍,表示也洗過澡了,那雙深幽的眼裡閃動著如野獸盯上獵物般的流光,令她不自覺地扯緊浴袍的領口……
嚴鑫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略帶慌張的神情,一顆心控制不住地亂了節奏。
天!她好美!
他深沉的黑瞳鎖緊住她裸露在空氣中的細白頸項,幾乎不需經過大腦反射,他的慾望輕而易舉地在瞬間為她悸動!
「我、我洗好了。」她低著頭,閃躲他過於晶燦的眸光,皮膚表面泛起些許雞皮疙瘩。
「過來。」他的嗓音聽起來既沙啞又性感。
韻如輕咬下屬,不明白他的聲音為何變得如此沙啞,她著魔似地走向他,有點害羞又有點緊張地在他身邊躺下,緊繃地握緊被單。
「睡吧。」
嚴鑫閉著眼,待身邊的床位微微下陷後,他才~~低語道。
「……」張韻如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過神。
睡覺?他的意思是,什麼都不做,就單純睡覺嗎?
怎麼可能?如果只是睡覺,他幹嘛非要她到這兒睡不可?
她渾身戒備地屏住呼吸,就怕他突然壓過來,但由於忙碌了一整天,讓她的戒備撐不了多久,便深深沉入夢鄉。
待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後,嚴鑫緩緩地張開雙眼,他直視著天花板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側過身體,凝視著她的睡顏。
真是諷刺啊!唯有她睡得如此沉穩的當下,他倆才能平靜以對,不然湊在一起就像兩條平行線般沒有交集,他問的她不想講、她講的他不想聽。
唉,天知道他一點都不想和她對立。
當年找不到她,他很擔心她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或困難,才會不說一聲就悄然離去,整顆心懸著許久,直至十年後再見她,發現她人好好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後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本來他倆有機會重新開始的——倘若他沒有那麼執意要追問她當年離開的理由,又如果她不曾說明,當年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離開自己,或許他表現出來的態度不會那麼糟,也不會將兩人逼入如此難解的婚姻關係裡。
他無法否認自己心裡還記掛著她,不然不會對身邊的女人沒興趣,不會在這麼多年後還在乎她當年離開的理由,更不會因那令他難堪的理由而大發雷霆。
床頭燈暈黃的燈光將她的側臉鍍上一層薄薄的光暈,那模樣美極了,教他忍不住伸出長指,沿著光暈的弧度描繪那姣美的側顏,感受她的存在……
「嚴鑫?」
就在他的指越過她的鼻頭時,張韻如毫無預警地張開眼,不甚確定的低喊道。
她是很累沒錯,但若有似無的撫摸還是讓她轉醒了,她一醒來就見他的指凌空畫過自己的臉,心突地漏跳了拍。
嚴鑫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霎時雙眸瞠大,指尖微顫了下,尷尬地將手收回。
「我以為你睡了。」
睨了他一眼,她側身換個較為舒適的姿態,硬是壓下心頭的旒亂,抱著棉被面對他。「怎麼還不睡?」
僵硬地迎接她似夢似醒的視線,他沉默了半晌後,用低啞的嗓音說道:「我睡不著。」
「怎麼了?你習慣性失眠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她眼皮好重,微瞇著眼詢問。
現代人生活壓力大,常有失眠的問題,去給醫生看看、做做診療總是比較好。
「沒有。」
嚴鑫閉了閉眼,他睡眠狀況一向良好,除了十年前曾亂過一陣子外,從不曾失眠過。「大概一個人睡習慣了吧?」他隨便想了個可笑的理由說道。
「嗯?」
她不小心閉上眼,聽到他的聲音又將眼睜開。
呆滯了兩秒鐘後,他的聲音才傳進自己腦裡、耳裡,她軟軟地爬起身,輕聲道:「那……那我還是回客房睡比較好,免得打擾到你睡覺。」
明明就是他要她來這兒睡的,但現在卻如此指控,讓她心裡有點小受傷,決定回客房休思。
「韻如!」
不意她才剛走下床,他的健臂隨即環住她的腰腹,不讓她離去。
「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你早點休息,晚安。」
她想拉開他環住自己腰際的手臂,但卻怎麼都拉不開,令她苦惱地扁扁嘴。
「你誤會了,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嚴鑫自責口快造成她的誤會,說什麼都不讓她離開,反而用力將她拖回床上。
「你讓我走!」
人一旦受了傷,極自然地啟動自我保護能力,張韻如下意識拳打腳踢,卻怎樣都推不動他分毫。「我不要留在這裡惹你嫌,放開我……」
「韻如!你冷靜點!」
嚴鑫閃躲不及下,被她不留情的拳揮到幾下,腳也被她的花拳繡腿給踹踢數回,他心一橫,索性將她摟進懷裡,以全身的力量壓制她。
「走開!」
他不試圖壓制她還好,他這麼一壓制,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酸,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憑什麼想怎樣就怎樣?
她是人,不是神,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卻要裝作不在意,甚至是假裝喜歡上別的男人,她也很痛苦、很痛苦啊!
「哭什麼?」
一見她掉淚,他心口一緊,聲音不由得跟著放軟。
「你欺負人……」
她狼狽地以手背拭去臉頰淚水,紅著眼指控他。「既然你習慣一個人睡,幹嘛一定要我到你房裡睡?」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哪有夫妻分房睡的?」他淺歎一口,決定放下身段,不再逞口舌之快。
既然她先開了頭,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跟她談開也好,否則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有啊,有很多夫妻分房睡,我們絕對不是第一對。」她淚眼汪汪地道。
「那是別人,我做不到。」
他望著她的淚眼,搖搖頭。「我承認自己之前態度不好,很抱歉。」他頓了下,繼續說:「既然我們結婚了,就一起收起芒刺好好經營這段婚姻好嗎?」
張韻如沒料到他會有這種想法,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
「怎麼了?幹嘛不說話?」
見她眨巴著淚眼,他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淚。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說。」
她感動到連話都說不完整,顫著唇斷斷續續的輕語。「我以為你還在怪我之前不告而別……」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他無奈地再歎一口。「我不會再追究了。」
是,他是忘不了那段往事,但那又如何呢?能當飯吃嗎?不能,所以一直念念不忘做什麼?
就讓那段往事放水流吧,他不再追究了。
「真的嗎?」她不敢相信地再次確認。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他皺起眉。
她不言不語地凝視著他,未幾,總算漾起淺笑。
那好久不見的絕美笑靨,讓他心口一蕩,身體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該死!你別這樣看我。」
他俯身低咒,頭顱恰好抵在她的肩窩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8:54
第五章
房裡出現奇妙的氛圍,她心跳加快地瞪著天花板,感覺他的體溫在自己胸口氾濫,不覺伸手輕觸他的髮,滿心愛戀洩漏在指尖……
「韻如……」
他艱澀地抬起頭,明明與她如此靠近,卻什麼都無法做的感覺實在太折磨人了。
「你知道嗎?我等你回來已經好久好久了。」
她的眼眶蓄著淚,唇邊的笑意不減。
嚴矗微微悸顫了下,知道她說的是從前的自己,沒錯,他回來了,而這個他已經成為她的丈夫,他倆將牽手走過下半輩子。
韻如動容地抬起他的頭,破天荒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這令嚴鑫欣喜若狂,他宛如領了特赦令般心花怒放,難耐地輕啄她粉雕玉琢的粉頰。
這舉止替她帶來前所未有的刺麻感,她下意識地以瞼頰摩挲他帶著短髭的下巴當作回應。
心結一打開,很多事都變得容易許多,兩人如熱戀的情人般親暱的親吻。
「嚴太太,你好香。」
他俯在她頸後,用力汲取她柔軀的馨香——
「嚴先生,你也不賴。」
韻如感到些許恍惚,他身上的熱氣交雜著她的,讓她全身像著火般燜燒。
他使~~壞地按壓她挺俏的臀,讓她更為貼緊自己,感受其中亢奮。「感覺到了嗎?」
「感覺什麼?」
體溫不斷竄升,她熱得想尖叫。
「小騙子,你知道是什麼。」
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惹得她一聲驚呼,反射性地摟住他的脖子。「今晚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什麼?」
「呃……」
她當然曉得他指的是什麼,小臉霎時染上紅暈。
「從今晚開始,你,屬於我。」
他愛極了她嬌羞的模樣,只為他一人而綻放的嬌美。
望進他深如黑潭的眸底,她囁嚅地顫動著唇瓣——
「想說什麼?」粗糙的指腹揉搓她粉嫩的紅唇,善心大發地給她『申訴』的機會。
「對不起,我……我沒經驗。」
沒經驗?她沒經驗?!
她呢喃軟語的嬌羞模樣,讓嚴鑫的理智在瞬間化為烏有,他壯碩的胸膛倏地壓在她身上,黑瞳裡跳動著簇簇火光。
「你是說,你還是處女?」
嚴鑫瞠大眼,不可思議地眨眨眼。
她緊咬下唇,秀顏嬌美如花,硬是不肯望向他。
光看她緊閉的雙眼、顫抖的長睫、緋紅的臉頰,他霍地覺得心情大好,輕易地相信了她的純潔。
低頭以舌尖挑開她緊抿的唇瓣,在整齊的貝齒上滑了一圈後,用牙齒輕咬了下粉唇,令她吃疼地張開小嘴。
他的舌堂而皇之地闖進她濕潤的口腔,似輕狂似霸道地掠奪她口中芳郁的蜜津。
張韻如閉起眼,感受他的舌在口中游移、舔吮,一股莫名的熱氣衝上頭頂,她不安地蜷起腳趾,雙手像有意識般攀上他的脖子,感覺自己就像塊牛油,逐漸融化在他技巧十足的唇舌之間……
她曾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回想當年與他親吻時的甜蜜,但更進一步的事卻是連想都不敢想,現下遇上了,真令她不知所措。
她的回應雖然生澀,但嘗起來像一顆青澀蘋果,澀中帶甜、甜而不膩,令他忍不住一嘗再嘗。
古銅色的大掌滑進她微敞的浴袍領口,順著細嫩的肌膚罩上豐腴的圓潤,忽重忽輕地揉搓著。
「唔……」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快,難忍的輕吟出聲。
嚴鑫不再甘於只品嚐她柔軟的唇瓣,他艱澀地抬起上身,稍嫌粗魯地扯開她浴袍的繫帶——
*****
陽光透過窗簾映入房間,嚴鑫睜開雙眸,神清氣爽地勾起嘴角。
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夫妻了,是那種不用分房睡、把事情都講開了的甜蜜夫妻。
十年前他們放開了彼此的手,十年後再續前緣,這感覺真好。
他笑了笑,不意牽動到懷裡的可人,張韻如皺起眉,移動了下身軀,在他胸口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打算繼續睡。
他逸出一個無聲的輕笑,弓起手臂,以指纏繞她細長的髮絲,反覆把玩。
張韻如蹙眉低吟了聲,緩緩張開雙眼。「呃……你醒啦?」
一抬頭對上丈夫的眼瞳,她有點慌又有點害羞地拉了拉被子,將自己包得緊緊的。
「剛醒。」注意到她不經意的小動作,他頓感興味地挑挑眉。「經過昨夜的『震撼教育』還這麼害羞?」
他們昨晚盡情地探索彼此的身體,連最私密的地方也沒放過,原以為她會稍稍適應兩人間的親暱感,沒想到這新婚妻子竟如此害羞,實在是……可愛到讓人想將她吞吃入腹。
他的提醒讓韻如脹紅了臉,她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伸出手,將他的頭推向另一方~~。
「幹嘛?」他不滿地咕噥了聲。
「你、你先轉過去啦!」
意識到自己在被子底下光溜溜的,她感到些許羞意及焦躁,伸手推了推他。
歡愛是一回事,在他面前裸露又是另一回事,她的心理建設還不夠,實在沒辦法一絲不掛地在他面前跳下床。
「嚴太太,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嚴鑫不禁放聲太笑,笑她臉皮太薄。「什麼該看、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幹嘛還要轉過去?」
「不管啦!你先轉過去嘛!」她羞窘且懊惱地用力推他。
「好好好,轉過去就轉過去。」
無奈的淺歎了口氣,嚴鑫側過身,臉上盈滿笑容。
雖然被她要求得莫名其妙,但他還挺喜歡她撒嬌的模樣,多年前,她也會用這種口氣纏著他談天說地,好不甜蜜……
見他背過身後,張韻如才小心翼翼地拉開被子走下床,緊繃地拿起地上的浴袍套上。
嚴鑫雖看不見她在做什麼,但身後傳來的窸窣聲讓他好奇極了,他偷偷回頭覷了一眼,恰好看到她側身彎腰撿浴袍的畫面——
那抬高的渾圓臀部、若隱若現的凝乳皆落入眼中,令他狠抽了口氣,下腹立刻感到疼痛。
韻如才剛抓到浴袍的一角,就聽到他的抽氣聲,她疑惑地轉過頭,好死不死與他四目相交——
「啊——」
她驚叫出聲,抓緊浴袍往自己身上一擋。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偷看啊?!」
「我是你丈夫,為什麼不能看?」嘖!討厭的浴袍遮掩了大半春光。
既然被她發現自己的窺視,他索性翻過身,彎起手臂支著臉,似笑非笑地調侃了句:「而且我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看。」
「你……討厭!」
她脹紅小臉,不跟他爭辯地轉身跑進浴室。
嚴鑫放聲大笑。
從今天開始,他『恩准』自己放半個月的婚假,陪陪小妻子,享受一下新婚生活。
他心情大好,拉開被子跟著下床,大刺刺地往浴~~室走去。
張韻如站在蓮蓬頭下,任由溫熱的水沖淋全身——幾個小時前她也做過同樣的動作,不過,她現在已經從女孩蛻變為女人了。
原本她悲觀地不對這段婚姻抱有任何期許,但嚴鑫的轉變卻令她又驚又喜,心中悄悄燃起了希望。
他不但主動表明不再提過去的事,還敞開心胸接受他倆的婚姻,甚至向她道歉……這是她在昨天之前根本不敢奢望的事,但它卻神奇地降臨在自己身上,令她衷心感謝上天的慈悲。
不管這是不是一場美夢,也不論嚴鑫之後會不會改變心意,她都不願多想,只想緊握目前得來不易的幸福,好好珍惜。
她的唇邊綻開一朵笑花,伸手將覆在自己臉頰的頭髮往後撥,突地,一雙強健的手臂從背後環上她的腰際,大掌甚至還精準地覆上她胸前飽滿的渾圓,韻如驚呼了聲,上身不由自主向後傾,貼上結實的胸膛。
「別怕,是我。」
唉~~他的小妻子顯然沒預料他會『摸』進浴室,所以被嚇個正著,他難掩笑意地附在她耳邊低語。
「呃……你嚇到我了。」
張韻如羞窘地閉了閉眼,差點沒被他嚇出心臟病。
「放心,樓下有保全,歹徒沒機會登堂入室。」他輕笑,輕嚙她小巧的耳垂。
「嗯……你跟進來幹嘛?」
她渾身一陣麻軟,趕忙振了振精神問道。
「來幫你擦背啊!」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還順手擠了些沐浴乳往她身上抹去。
「喔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韻如驚呼了聲,沒忘記那雙大手帶有強大的魔力,隨便在她身上摸個幾下,她就變得不像自己了……
「為老婆服務,是老公的榮幸。」
嚴鑫訕笑了聲,將她禁錮在牆面和自己之間,大掌沾著沐浴乳的泡沫,很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游移著。
「嚴鑫……」
天啊!她想尖叫,但說出口的話卻好小聲,一點氣勢都沒有。
「叫老公。」
他在她耳邊吹氣,一手搓揉著她胸前的柔軟,一手使壞地往秘密花叢竄去。
「別……」
她輕顫,下意識夾緊雙腿,不過,自己才剛經過情慾的洗禮,是個貨真價實的『新生』,怎堪他如此熟練的撩撥呢?果然,不消幾分鐘的時間,她臉頰透紅,扶著牆面輕喘出聲,表情既性感又煽情。
「放輕鬆,感受它……」
他探舌舔吮她姣好的側顏,感覺她正微微顫抖。
「不行……」
她沒辦法在浴室裡和他耳鬢廝磨,那實在……實在太讓人害羞了。
「可以的,你可以的。」
他不斷地在她耳邊吹氣,害她渾身虛軟,完全使不上力。「你是為我而生的女人,一定做得到的。」
「我……」
她哽咽,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狂恣。
「寶貝,把腿打開。」
他輕咬她的肩,沙啞地命令道。
「嚴鑫?」
在這裡做?不太好吧?她輕輕回道:「不要在這裡……」
「為什麼不?」
他挑眉,這才想起她『經驗』不足,應該是被他的孟浪嚇著了,真是個膽小又害羞的小女人啊!
「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可以的,我會慢慢教你。」
「我不習慣……」
討厭!他怎麼隨時隨地都起來啊?害羞死了!
「沒關係,你會喜歡的。」
他誘導性地咬了下她的唇,令她倒抽了口氣,不由自主張開紅唇。
「嗚……」
她熱到全身快燒起來了,小嘴才說出一個音節,紅唇就被他吞噬了——
這場景、這姿態,實在太教人不安及害羞了,韻如試圖拉開他的手,但他卻反攫住她不安分的拳頭,將它們鎖在她的腰後,讓她拱起上身,柔較的胸脯自然而~~然地抵住前方的牆面。
「不……不可以……」
她瞠大美眸,眼眶濕潤的驚喘了聲。
「不可以怎樣?」
他一點都沒將她的抗議放進心裡,放肆地沿著她的頸側慢慢舐舔而下。
「唔……」
她閉上眼,害羞地別開臉。
「這樣?還是這樣?」
他將她翻轉過來面對自己,先以蓮蓬頭的水柱將她身上的泡沫沖洗乾淨——
「啊!」
她猛地睜開雙眸,慾念輕易被他撩撥而起,狂亂的美眸霎時令嚴鑫失了心魂。
*****
兩人同時狠抽口氣,為此結合悸動不已。
「鑫……」
所有血液衝往下半身,那強烈的需索如排山倒海般襲向她,張韻如不安地扭動身體,渾然不覺那律動完全配合著眼前的男人。
「說愛我。」
嚴鑫停下動作,強忍住慾火,邪惡地逗弄她花瓣叢林間的蕊心。
「啊……」她不由自主的輕顫。
「韻如,說愛我……」
他霸道的低吼,無論如何非要她說不可。
「你……」她的眼眶發燙,激動地道:「愛你,我愛你!」
嚴鑫逸出一聲輕笑後,開始掠奪她的美麗,每一次衝撞都激出她聲聲吶喊,足以擊毀他僅剩的理智。
他堅挺剽悍的攻勢帶給妻子無以言喻的喜悅,雙腿併攏,不自覺將他夾緊。
她的反應令他歡愉,他一次又一次用力撞擊她的花心,當她虛軟的放聲尖叫之際,他赫然加快動作,放縱自己馳騁在那緊密脹紅的甬道,直到一股熟悉的戰慄竄至下腹,才將兩人的亢奮推向最高點……
*****
雖然在飛機上吐得亂七八糟,但一踏上風光明媚的馬爾地夫後,韻如心情大好,整個人雀躍不己。
沒想到嚴鑫早就準備好這趟蜜月旅行了,趁著放婚假,帶著她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抵達馬爾地夫,準備在這裡度個假,享受美景良辰。
蜜月第一天,兩人攜手走過綠蔭的樹林,塑著藍綠色的瀉湖,覺得這裡好像人間天堂,美到難以言喻。
「真漂亮!」
望著寶石藍的純淨海洋,她不禁輕聲歎道。
天很藍、雲很白,岸上的棕櫚樹為圓滿的愛情搖曳起舞,頑皮的陽光穿梭在林間,沙灘細緻柔軟,就算什麼都不做,在這兒躺上一整天也是種享受。
「來這裡就是要放鬆,什麼事都不要想。」
望著在海水裡浮潛的遊客,嚴鑫頂了頂鼻樑上的太陽眼鏡,貼心地拉著她的手說道:「明天我們再來浮潛。」
「啊?可是我不會啊!」
看別人玩是很好玩,但一想到自己要潛入那片美麗的海水中,她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傻瓜,你以為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會潛水嗎?」
他輕笑道:「這裡有專業的教練和地陪,可以帶我們到處遊玩,保證安全啦!」
本未預定今天下水的,但看她剛剛搭飛機吐成那樣,他刻意將這行程移到明天,要她好好享受蜜月假期的每一刻。
「真的嗎?」
聽完他的說明,她的心情瞬間雀躍了起來。
「嗯哼,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咧嘴一笑,從包包裡拿出數位相機,幫她在美麗的海灘留影,並請經過的遊客替他倆合照。
嚴鑫將行程安排得極為豐富,有浮潛、在沙灘電影院看電影、在海邊享用早餐等,令她天天充滿驚喜。
在這數天的行程裡,他們也認識了些從台灣過去旅遊的年輕夫妻及遊客,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笑容,感覺好幸福!
韻如放縱自己盡情享受他的溫柔、體貼,感覺比當年談戀愛時還要甜蜜好幾萬倍,她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太過幸福而遭天妒?
在戶外,嚴鑫總是細心地牽著她的手,雙眸從沒自她身上離開過,讓她有種被深愛著的感覺。
夜晚,他總是需索著她的美麗,盡情地取悅她、疼寵她,並教她許多歡愛姿勢,非要搾乾她每一分氣力方肯罷休。
在馬爾地夫停留的最後一天,她不知怎的,在天色未亮前便醒來了,望著沉睡的丈夫,心頭突然感到一絲不安。
他現在對她百般呵護,她很幸福沒錯,但仍不確定嚴鑫為何娶她,到底是因為舊情難忘,還是因為奶奶逼婚?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聽著丈夫勻稱的呼吸聲,她始終無法入睡,便悄然起身,披上外套走出飯店。
韻如望著那無際且澄淨的海在晨曦間緩緩飄蕩,心裡還是悶悶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9:14
第六章
「嚴太太,這麼早?」
就在她凝視著大海恍神之際,倏地一道男聲打破了寧靜,將她從無邊無際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下意識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有點熟悉又不太熟悉的頎長身影。
她認得那個男人,是第一天打過招呼,住在他們隔壁的旅遊作家魏至浩。
「魏先生,你也很早啊!」
她綻開一抹淺笑,與對方打了聲招呼。
「這麼有閒情逸致,自己一個人來看海?你先生沒陪你喔?」
魏至浩與她年紀相仿,個性活潑外向,和誰都能聊。
「他還在睡,我沒吵他。」
她拉了拉外套領口,態度親切卻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你怎麼這麼早起來?」
「剛寫完一篇稿子,想說出來抽根煙,呼吸新鮮空氣。」
「是吸煙,還是吸空氣?」
這人很矛盾耶,抽煙污染空氣,卻又說要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她好笑地揶揄了句。
魏至浩微愣了下,隨即大笑出聲。
一有笑容後,兩人的距離就拉近了些,張韻如欣賞著逐漸轉明的美景,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魏至浩聊天,很快便打發掉了無睡意的清晨。
只是她沒注意到,飯店的長廊上有一抹身影正注視著她,眼瞳裡還閃動著些許幽暗光芒——
結束美好的蜜月之旅,回到台灣後,嚴鑫便投入工作,而張韻如則在家當個家庭主婦——什麼事都不用做的家庭主婦,因為家裡的瑣事全由小樺一個人包了。
她的生活單調、無趣,簡直快悶死了,但卻有個人比她更受不了目前的生活型態,那就是管家小樺。
「我的好張姊,請你乖乖到客廳看電視,別來跟我搶事做行嗎?」小樺揮動著手中的雞毛撣子,哀求道。
「人家無聊嘛!」張韻如噘了噘嘴。
在嫁給嚴鑫之前,為了償還弟弟欠下的債務,她一天兼好幾份工,有時忙得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她過慣了那種生活,現在突然什麼都不用做,反而覺得不適應,所以才想幫小樺做點事。
「你可以無聊,但不能跟我搶事做。」
小樺雙手插腰,不停叨念著。「萬一被嚴老大看到,以為我在欺負你怎麼辦?我可是很需要這份工作捏!」
「不會啦!我會跟他說明白的。」
她無辜地眨著眼,祈求小樺能分點差事讓她打發時間。
「不、行!」
小樺抓狂了,忿忿地道:「那你就去做個臉、喝個下午茶OK?算我求你了!」
為免小樺年紀輕輕就中風,張韻如只好扁扁嘴,拿著皮包外出,不知要去哪兒的她隨手招了輛計程車,往娘家的方向駛去。
她看著窗外的風景,想起嚴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回台灣後好像變了——
雖然仍對她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夜晚也一樣熱情,但她就是覺得他經常在偷覷她,好像在審視什麼似的。
她有變胖嗎?還是頭上長角了?為什麼他三不五時就緊盯著她發呆?
她曾問過嚴鑫,但他總是搖頭說沒事,問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當作自己想太多。
計程車很快就停在娘家門口,她付錢下車後,按了門鈴。
「嚴鑫沒陪你回來嗎?」
張母一見到她,便忙著詢問女婿的下落。
「媽,他要上班。」嚴鑫又不是那種在家蹺二郎腿喝茶的公子哥,他有公司要管理哪。
「怎麼?偷個空陪你回娘家也不行嗎?」張母沒好氣地叨念了句。
「他是老闆啊,怎麼可以動不動就休息。」總要做榜樣給員工看吧!
「好啦好啦,你們年輕人說了算,反正我老人家也不懂。」張母揮了揮手,有點悶悶不樂地道。
「哎喲,媽一點都不老,現在看起來還像是三十歲啊……」
她笑著逗弄母親,見母親泛起淺笑才作罷。「爸呢?不在家喔?」
「不知道又跑到哪個女人身邊去了。」
張母皺皺眉,似乎不太願意提及丈夫。
「不會吧?老爸還在流連花叢喔?」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弟弟還沒闖禍前,老爸就已經和弟弟的老媽斷了情分,只認弟弟這個兒子;弟弟闖禍後,她以為老爸會因此收心,變得安分,可現在聽老媽這樣講,難不成老爸死性不改,依舊在女人堆裡打轉?
「誰知道他?最近老是神秘兮兮的,不曉得在搞什麼鬼。」
「你很奇怪耶媽,既然如此,幹嘛不離婚?」
她不是在鼓勵爸媽離婚,而是像這樣貌合神離的一定很痛苦。
若非嚴鑫婚後有改變,她相信自己也會很痛苦,可能的話甚至會選擇離婚,實在不懂老媽為何要堅持維繫這樣辛苦的婚姻。
「你不懂,我們這年紀還離,出去會被人笑死。」
張母覺得離婚是件很不好的事,她板著臉,不忘告誡道:「你喔,給我好好經營婚姻,別學人家動不動就離婚。」
她可是很滿意那女婿喔,這丫頭要是敢無理取鬧要離婚,她非打斷女兒的腿不可。
「我才不會咧!」她嘟囔了句。突地看到家門被打開,張父一臉愉悅地走了進來。「爸!」
「韻如啊,你回來啦?」
張父一見到女兒,立時揚起笑容。「我跟你說,你老公真的很不錯,老爸我很滿意。」
「怎麼說?」
她眨眨眼,不明白老爸為何這樣說。
「你也知道,打從你弟弟闖禍後,我就只能打打零工、有一天沒一天地混日子,那種生活其實很空虛的。」張父在籐椅上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抽出一根點上。
「嗯。」
盯著老爸那滿佈風霜的臉,她突地感到些許心酸。
她當然知道那種感覺有多惶恐,畢竟自己也經歷過,尤其老爸又是一家之主,那種不安定感一定比她更嚴重,她完全能理解老爸的辛酸。
不過那跟嚴鑫有什麼關係?老爸幹嘛稱讚他啊?
「你老公幫我安排了一個警衛的工作,明天老爸就要去上班了耶!」
張父咧開嘴,得意地笑了。「那是間上市上櫃的科技公司喔,經理還說年終時有股票可以配給我捏!」
煙霧稍稍遮掩了父親得意的笑臉,張韻如的內心很是激動。
她沒想到嚴鑫的心思這麼細膩,連爸爸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卻不曾在她面前透露分毫。
「那很好啊爸。」
有工作代表有穩定的收入,她很為父親感到開心。「不過警衛的工時較長,以後下班就早點回家休息,不要到處亂跑了喔!」
她不忘提醒父親,該多花點時間陪陪老媽了,免得老媽一直埋怨。
「不會不會,我都多大年紀了,能往哪裡跑?」
張父搖搖頭,深吸一口煙後,側臉看著正在擦拭餐桌的妻子。「等領了薪水,我想帶你媽到墾丁散散心。」
張韻如注意到老媽的身體僵了僵,顯然沒預期到丈夫會有這種想法。
「結婚那麼久,我都沒花時間好好陪陪她,真是不應該。」
張父沒注意到妻子的反應,僅是緩緩地將手上的煙捻熄。
張韻如點頭如搗蒜,起身走到母親身邊,伸手用力摟住母親的肩膀,明顯感覺到母親在顫抖。
「幹嘛?你媽身體不舒服喔?」
張父見女兒突然摟住妻子,遲鈍地以為妻子身體不舒服。
「沒有啦,媽很好。」張韻如趕忙解釋,安撫地搓了搓母親的手臂。
她相信老媽心裡跟她一樣激動,畢竟做夫妻那麼多年了,第一次感受到老爸對老媽的重視,無怪乎老媽會激動得發抖。
「你們母女倆是幹麼,作啥抱一起不說話?」張父莫名其妙地瞪著她說道。
「沒有啦!你說要帶媽去散心,媽高興啊!」張韻如代為轉達老媽的心情。
「高興就要那樣抱來抱去喔?還滿肉麻的捏!」
張父彆扭地皺皺眉,感覺女人家挺麻煩的。
張韻如和母親相視而笑,內心滿是感動。
媽和爸的婚姻終於有所改變,而自己也嫁了個好丈夫,雖然曾經有過誤會,但現在總算雨過天晴,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
離開爸媽家後,張韻如並沒有急著回家,她沿著回去的路徑散步,途中經過一個小公園,她一時興起走進公園,看著在裡頭遊玩的孩童和聊天的老人,感覺倒也愜意。
「嚴太太?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你。」
就在她開心地看著幾個小孩搶皮球玩之際,有道聲音傳入耳裡,她循聲望去,訝然發現是在馬爾地夫有過數面之緣的魏至浩。
「魏先生,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兩人在遙遠的馬爾地夫認識,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卻在這小小的公園相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我就住這附近,每天傍晚都會到這裡來走走晃晃。」魏至浩解釋。
「是喔?你的日子挺悠閒的嘛!」她輕笑。
「再閒也比不上你這少奶奶啊,這個時候還悠我地在這裡看小孩子玩球。」他跟著調侃了句。
「你知道,沒事做其實也挺難受的。」她有感而發地歎道。
「怎麼?你沒和你老公朋友的太太們一起組個太太團,到處去保養、血拼什麼的嗎?」
這倒有趣了,印象裡有錢人家的太太都會聚在一起shopping、聊八卦,怎麼這個嚴太太特別不一樣?
「沒有啦!我都一個人待在家比較多。」她抬頭看看天際的夕陽,不覺露出一臉恍然。
魏至浩注意到她眼中的落寞,疑惑地扁扁嘴,這實在不像一個貴婦該有的神情,她有心事嗎?
「既然你空閒時間多,為什麼不找點什麼事來做呢?」他不覺脫口而出。
「我沒什麼太特別的專長,就算想找事做,也不曉得自己要做什麼。」她搖搖頭,對自己一整個沒自信。
「不會吧,總有什麼是你特別感興趣或喜歡的東西吧?」怪怪,這女人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特別有興趣……啊!有了,我從小就愛亂塗鴉。」
她興奮地拍了下手,但下一刻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不過也只是亂畫而已,並沒有畫得特別好。」
「嗯~~或許可以試看看。」魏至浩想了下,從隨身包包裡拿出紙筆,迅速寫下一串數字遞給她。「我認識很多家出版社,這是我的電話,你有空畫些東西給我看看,或許我可以找到欣賞你的伯樂喔!」
「哈哈~~魏先生真是愛說笑!」
她畫的東西只是小兒科,難登大雅之堂啦!
「圖畫世界講的是創意,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魏至浩可沒她這麼悲觀,反倒頗有興趣地鼓勵她。「先這樣,等你準備好再跟我聯絡,嗯?」
「……喔!」
她目送魏至浩離開後,失神地瞪著手上的紙條。
可能嗎?那些信手拈來的塗鴉,也可能找到欣賞的伯樂嗎?
或許是悶壞了,也或許是魏至浩的鼓勵發生些許化學作用,張韻如在思索了數日後,終究忍不住跑到文具行買了些繪畫的材料回家,認真地作起畫來。
可能是路上不經意看到的小狗,也可能是電視裡閃過的某個畫面,一旦有feel,她就會拿起畫筆,將影像繪成一張張眩目的圖畫。
某日嚴鑫回到家,一進門就發現她窩在沙發裡,拿著一本簿子東畫西畫,看起來好不忙碌。
「你最近在幹嘛?我看你每天都很忙。」
他注意到她每天都抱著那本簿子又寫又畫的,有時甚至專注到連看他一眼都沒空,嚴鑫忍了好些天,終究忍不住出聲詢問。
「沒有啦,就亂畫畫打發時間嘛!」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快,張韻如趕忙放下手上的畫本,起身幫他接下有點重量的公事包。
「畫畫?你什麼時候會畫圖的?」
他瞇了瞇眼,從來不知道她有這個興趣。
「年輕的時候就喜歡亂畫,有時畫在素描本上,有時畫在課本上。」
她笑著將他的公事包擱在置物櫃上,頭一回向他提起這件事。
「不過上了高中就不畫了。」
「為什麼?」有興趣是件好事,幹嘛放棄?
「因為我媽說畫畫會餓死。」
她吐了吐舌,畢竟老一輩的人都認為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成不了什麼氣候。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那種老掉牙的想法?」
他嗤笑,拉開脖子上的領帶,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既然放棄那麼久了,怎麼又想提筆畫畫呢?」
「嗯……你還記得我們在馬爾地夫認識了一些人嗎?」
她沉吟了下,決定將數日前的偶遇與他分享。
「嗯哼,怎樣?」
他挑挑眉尾,放鬆頸子將頭後仰到沙發椅背。
「不是有個旅遊作家魏先生嗎?前幾天我在我媽家附近的公園裡遇到他。
她挨到他身邊坐下,沒注意他身體稍微震了下,兀自開心地往下說:「他說既然我時間那麼多,不如準備一些作品讓他看看,說不定他能找到欣賞我作品的伯樂喔!」
嚴鑫突地坐直,不發一語地拿起她才放下不久的畫本,一頁頁翻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草圖啦!畫得不好,你別笑我。」
突然有人如此認真地觀看自己的作品,她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你一直都跟魏至浩有聯絡?」他沒頭沒尾地問了句,翻閱畫本的動作不曾稍停。
「沒有啊!是不經意遇到的。」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問,但仍坦白地將偶遇的過程敘述給他知道。
嚴鑫又不說話了,以極緩的速度翻至最後一頁。
「呃……畫得還可以吧?」
隱約感覺有種弔詭的氛圍在空氣間流動,她見他一直不講話,心生不安的探問道。
只見他重重地吸了口氣,臉色不怎麼好看。
「你如果想出畫冊,我可以幫你找合作廠商,甚至開一家出版社給你經營都沒問題。」突然將畫本合上,嘴角微微抽動,重新坐回沙發上。「總之,你不准再跟魏至浩見面。」
「為什麼?」她驚訝地張大小嘴。
她只不過想試試自己到底有沒有畫畫天分,沒有執意一定要出畫冊還是發表作品,根本不需要他大費周章幫她找合作廠商,更別提開一家出版社了。
況且,只出她個人作品的出版社算什麼?浪費錢嘛,就算她的作品被合作廠商接受,也是看在她是嚴大少爺妻子的分上才勉強接受的,根本就是給對方找麻煩。
最重要的是,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和魏至浩見面?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啊!
「沒有為什麼。」他悶悶地道。
「你……你簡直莫名其妙!」
她將畫本拽進懷裡,慍惱地念了句。
「我莫名其妙?你才莫名其妙吧!」
她的指責令他瞬間火氣上揚,瞪視著她說道:「你一個人妻怎麼可以單獨跟男人見面?天知道那傢伙安什麼壞心眼!」
「他要是安什麼壞心眼,早就在馬爾地夫跟我要電話了,但是卻沒有。」
「他沒有安壞心眼,那你呢?你也要顧及嚴家……」
張韻如愣了愣,終於聽懂他的意思了,她雙眼圓瞠,一張小嘴因過度驚訝,差點合不上。
「嚴先生,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她因過度震驚和激動而發抖,連聲音都顯得破碎。
嚴鑫驕傲地抬起下顎。「我沒有懷疑什麼,我只是提醒你,外面有很多雙眼睛都在盯著嚴家的一舉一動。」
「我只是畫圖,能被別人如何說嘴?」
她顫抖著雙肩,至此才看清他對自己的不信任。「你還不如直說不信任我來得實在。」
「我哪裡不信任你了?」
他危險地瞇起眼,盯著她血色漸失的小臉。
「你如果信任我,怎會不准我跟魏先生見面?」
她一點都不囉嗦,直接挑明重點。「你以為我在大庭廣眾之下,還能跟他做什麼嗎?」
「嘴巴長在別人臉上,萬一被說三道四,你承擔得起嗎?」
他咬緊下顎,打死不承認心裡有鬼。
「是,你嚴家的面子最重要,我什麼事都不能做就對了?」
張韻如不敢置信地搖搖頭,站起身,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對不起,我需要冷靜一下,今晚我睡客房。」
不待他有所回應,她轉身奔回客房,將客廳獨留給那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
「韻……」
嚴鑫伸出手,來不及喊出她的名,就聽見客房的門用力關上的聲音,他愣怔了下,懊惱地撫著額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9:36
第七章
為了證明自己不需要依賴嚴家的頭銜、人脈,張韻如硬是帶了幾幅畫作,與魏至浩約在人潮熙攘、熱鬧非凡的東區街頭見面。
既然沒有做出~~對不起丈夫的事,就要抬頭挺胸,光明磊落地替自己圓夢。
凡事講求證據,她就不信在這麼熱鬧的台北銜頭,沒有任何親密舉止,還有人敢在那邊胡亂說嘴。
況且,嫁到嚴家,不代表要把整個人生都奉獻給嚴家吧!她還是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你的用色鮮明,構圖也很大膽,我很意外以前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你有這方面的天分。」
沒想到頭一回見到她作品的魏至浩大為讚賞,仔細看過她每幅畫後如是評論。
「真的假的?你可別顧及我的面子,刻意說好聽話喔!」張韻如開心之餘不忘再三確認。
「是不是說好聽話,等聽了我那位負責出版畫冊的朋友的評論後就知道啦!」魏至浩揚起大大的笑容,對她比出一個OK的手勢,要她放心。
張韻如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硬是擠出一個淺笑,拿著作品搭上魏至浩的車。
由於心情太興奮,她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百貨公司大門前,有位貴婦將她的一舉一動收進眼裡,還不忘用手機將她和魏至浩的身影拍下未。
待她和魏至浩驅車離去後,貴婦將手機收入名牌包裡,嘴角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淺笑——
「你這個人最近是怎麼回事?荷爾蒙失調?還是小嫂子沒辦法滿足你?」聶鈞凝視著坐在辦公桌後方的表哥,好笑地調侃道。
最近他工作沒那麼多,有空就往嚴鑫這兒跑,除了來探看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閒嗑牙。
「你是太閒是吧?管那麼多。」嚴鑫微挑眉,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他還在為前兩天與張韻如的爭執而煩悶,一想到那女人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與他爭吵,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她曾說過,當年之所以離開他,就是因為喜歡上別的男人,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即便他相信她和魏至浩在公園巧遇是事實,但心裡就是很不舒坦。
該死的!他就是有種深切的不安全感,彷彿舊事就要重演般,令他忐忑不安。
「哎呀~~好像有點慾求不滿喔!」
聶鈞笑得眼都瞇了,繼續火上澆油。「需不需要我去跟小嫂子講一下?」
這個嚴鑫什麼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經,偶爾看他耍耍性子,感覺挺有趣的。
嚴鑫沒有回話,只是順手從桌上拿了個公文夾,像在射飛盤般往他擲去,逗得聶鈞哈哈大笑。
「你們在聊什麼?笑到外面都聽到了。」就在聶鈞笑得開懷之際,穆鋒突然推門而入,不解地道。
「你怎麼也來了?」
瞪了眼還笑個不停的聶鈞,嚴鑫蹙眉問道:「看來你們的公司都很閒,該不會前途不保了吧?」
一句話堵得穆鋒和聶鈞臉色大變,連之前被逗得開心的聶鈞也笑不出來,兩人錯愕地瞪著嚴鑫。
「等你聽完我說的話,還能這樣耍嘴皮子,老弟我給你拍拍手。」穆鋒吐了口氣,沒好氣地把手提包丟到沙發上。
「欸,小心點!」聶鈞閃開,差點被他丟過來的手提包K中。
「你想說什麼?」
隱隱感受到穆鋒話裡的威脅意味,嚴鑫瞇了瞇眼,無比嚴肅地盯著他。
「我問你,你跟嫂子最近還好吧?」
穆鋒一開口,就是個有點尖銳的問題。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幹嘛特別關心我的家務事?」
嚴鑫嗤笑一聲,撇撇嘴後丟下手中的鋼筆,根本沒將穆鋒的質詢當回事。「我這個人很重視隱私權的,恕不奉告。」
穆鋒歎了口氣,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小牛皮紙袋往嚴鑫桌上一丟。
「這是什麼東西?」嚴鑫不明所以地抬頭發問。
「你的隱私權差點變成頭條新聞了。」穆鋒沒好氣地損道。
「什麼意思?」
他不懂,自己的家務事有什麼好上頭條的?
「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杵在一旁的聶鈞已經按捺不住地嚷道。
在兩個表弟的瞪視及催促下,嚴鑫疑惑地拿起那只薄薄的小牛皮紙袋,打開封口,從裡頭拿出幾張照片——
待看清照片上的圖像後,聶鈞冷不防抽了口涼氣,而嚴鑫則是繃著臉,不發一語。
「靠!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照片哪兒來的?」
嚴鑫還沒表示什麼,聶鈞就先跳了起來,抓著穆鋒猛問。
「早上我到報社找一個朋友,剛好有人指名說要送這些照片給他,他還來不及刊登就被我攔截下來了。」
穆鐸大致說明了下情況後,神情怪異地睞了眼嚴鑫。
「你還想說什麼?」嚴鑫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異,直覺再問。
「這照片……」穆鋒頓了下,滿懷同情地盯著嚴鑫。「是你媽親自送到報社的。」
當時他硬是搶過朋友手上的照片,質問這些照片從何而來,在得到教人意外的答案後,便火速衝至嚴氏大樓跟嚴鑫通風報信。
此話一出,嚴鑫和聶鈞同時抽了口氣。
所有的家族成員都知道,劉淑娟看似溫柔婉約,實則脾氣超拗,一旦遇到意見不合的事,雖然表面上不說出口,但私下卻不斷慫恿丈夫前去關說、遊說,直到事情按照她的想法去執行為止。
這樣一個女人,當她看到媳婦在外面與別的男人見面時,竟然將此畫面拍下,還親自送到報社,簡直其心可議。
三個出色的大男人同時陷入苦思,尤其是嚴鑫,整張臉臭到不行。
他從來不知道母親是這樣處理事情的,再怎麼說韻如都是自家媳婦,就算老媽沒顧慮到韻如的心情好了,至少也得顧及嚴家的顏面啊,怎會做出如此教人匪夷所思的事來呢?
母親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完全猜不透啊!
「這件事馬虎不得,鑫,我看你最好直接去問你媽。」聶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寄予無限同情。
穆鋒和聶鈞對看了眼,知道現在不好說什麼,便雙雙離開嚴氏。
嚴鑫瞪視著仍攤在桌面上的照片,表情很複雜——他當然會去問自己的母親,但在那之前,他得先和韻如談談才行。
*****
張韻如接到出版社打來的電話後,興奮地在家裡大聲歡呼。
出版社決定出版她的畫冊,並交代她再多交十幾張畫作以便成書。
天哪!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出畫冊!出版社說她雖然技巧不似科班出身的人那般純熟,但卻呈現出一股樸拙的美感,十分有前景。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管他和嚴鑫和好沒,她只想趕快把這份快樂傳遞給他,喔耶~~
一聽到開門聲,韻如馬上衝到門口,急著要和他報告這個好消息,但他卻面無表情,直直地走到客廳,把幾張照片攤在桌上。
「張韻如小姐,麻煩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跟什麼?她有什麼事需要解釋的?
他的舉止無疑是澆熄了她的熱情,她跟著他走進客廳,疑惑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照片,定睛一看——
「你找人跟蹤我?」
他也太不信任她了吧,竟然偷偷叫人跟蹤她?
「沒有,這是……有人拿到報社去,被穆鋒攔截下來的。」
嚴鑫繃緊下顎,避重就輕地避開有關他母親的部分。
「嗯哼。」她輕哼了聲,不是很相信他的說辭。「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這個可能我已經在前天就告訴過你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總該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他原本想好聲好氣地勸,但看她那不置可否的態度,不禁微微上火,口氣也強硬了起來。
雖然有圖為證,但照片裡的兩人並沒有過分親密的舉止,他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只希望她能依自己的要求,不要再跟魏至浩見面。
畢竟媒體人比較敏銳,這些照片雖然被穆鋒擋了下來,但類似的情況難保不會再發生。
「所以,你還是不相信我跟魏先生之間是清白的?」她顯然誤會了他的語意,驚愕地往後退一大步。
他因為不相信她和魏至浩之間什麼都沒有,所以找人跟蹤她,然後將責任推給媒體?
她好難過也覺得好諷刺,一顆心控制不住地糾結。
難過的是,他口口聲聲說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結果卻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努力『經營』的結果,而諷刺的是,她竟然到今天才知道,他對自己一切的關懷、體貼下,竟包藏著這般不信任的心情。
這到底是怎樣一段難解的姻緣?
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名為她丈夫的男人好陌生、好可怕,自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我沒有這樣說!」嚴鑫氣急敗壞地吼道。
「但你表現出來的行為就是這樣。」
她的眼裡迅速累積水霧,但仍倔強的不讓它們掉下來。
「我嫁的人是你,不是你們嚴氏家族,難道每個身為嚴家媳婦的女人,連半點私人空間都不能擁有嗎?」
「不是!」
他沒有這麼跋扈,他只是……只是不想再因相同的理由失去她!
「這些照片當然不能證明什麼,我只是讓你明白,什麼叫瓜田李下,至少你要懂得如何避嫌。」
「在人來人往的鬧區見面還不夠避嫌嗎?」她笑,卻比哭還難看。
「為什麼你一定要跟他見面?他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嚴鑫的眼角抽搐了下,無法理解她為何一定要和魏至浩有所接觸。
就算她非得和魏至浩見面,難道就不能找個人陪她去嗎?朋友也好,小樺也行,就算要他當陪客也OK,就是不要給任何人有無事生波的機會啊!
「因為我在這裡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
她艱澀地嚥了下口水,話一說出口連自己都感到悲哀。「除了你的家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朋友,也不知道你和什麼人做生意,我只能關在這個牢籠裡,和『嚴太太』這個身份共處!」
嚴鑫窒了窒,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曾帶她出席任何公開場合、不曾私下介紹朋友給她認識,甚至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連家庭聚會都露個臉就走,他完全忽略了她也該有社交活動,也需要朋友來排解寂寞……
該死!現在這一切都成了藉口,全怪他輕忽了!
「我……」
他試著想辯駁,卻擠不出任何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恩了,請你讓我靜一靜好嗎?」
她倔強地撇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眼眸,卻也因而錯過他臉上痛苦的表情。
嚴鑫盯著她低垂的側臉,看不清她的眼,無法知道她目前的想法,那讓他心慌。
「你先冷靜一下也好,我們晚上再談。」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握緊雙事,咬牙轉身離開。
繼續僵持下去,未必對他倆有利,他得找到些許對自己有利的說法,來說服她相信自己並沒有懷疑她,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去找母親問清楚,她為何要如此對待韻如。
當大門開啟又關上的那瞬間,張韻如眼眶裡滾燙的淚,終於再也忍受不住的滾滾落下——
「不是我,我才不會那麼無聊。」
面對兒子怒氣沖沖的質問,劉淑娟面不改色地修整指甲,好似兒子嘴裡指控的人不是她。
「收到你照片的記者都把你供出來了,你還不承認嗎?」嚴鑫不敢置信地搖搖頭,總算見識到什麼叫死鴨子嘴硬。
他已和母親對峙了近兩個小時,連身體微恙、請假在家休息的父親都被吵得到來客廳觀望了,老媽還是不肯承認,讓他好洩氣。
「淑娟,你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嚴振東約略從嚴鑫那裡得知事情原委,皺起眉,回頭瞪著妻子。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們父子倆現在是怎樣,逼供嗎?啊?」
劉淑娟總算放下手中的磨甲片,慍惱地瞪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她好不容易等到逼走張韻如的機會,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
她甚至為了確保照片能準確地送到媒體手上,還親自走了一趟,沒想到那口風不夠緊的記者洩漏了她的秘密,實在太可惡了!
等擺平了丈夫和兒子,她絕對要那個記者吃不完兜著走。
「你……唉~~」
妻子的態度讓嚴振東沒轍,只能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什麼唉?難道你們對我的信任還比不上一個記者?」劉淑娟的音量再度拔高。
「你一定沒注意到,每次你說謊或心虛的時候,音量總會不由自主地拔高。」
結婚三十多年了,嚴振東怎會不清楚,妻子在心虛時反應會特別激動,而她目前的態度,正好不打自招。
「我?」
劉淑娟心頭一震,她還真一點自覺都沒有。
「我現在才知道你這麼不喜歡咱們的媳婦。」
兒子都長大成人了,也沒和他們同住,且大男人一向也不太去注意女人間的互動,直到現在才驚覺妻子似乎對媳婦存有不小的敵意。
劉淑娟僵了僵,不甚自在地換了個坐姿。「也沒有不喜歡啦,我只是覺得以鑫兒的條件,應該配個家世更好的大家閨秀才對,配韻如是可惜了點。」
妻子的回答沒有讓嚴振東鬆開緊鎖的眉心,反而讓他憶起些許陳年記憶,腦子裡逐漸拼湊出一個瘋狂的可能。
「所以,十年前你才會去找韻如,要她主動離開鑫兒?」嚴振東的口氣裡滿是試探。
「爸?!」
嚴鑫傻了,以為老爸病糊塗了。
「你別插嘴,我在問你媽話。」嚴振東難得嚴肅地板起臉。
劉淑娟站了起來,驕傲的臉瞬間慘白。「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現在才知道,你愛兒子的方式這麼膚淺。」
妻子的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中,他突然覺得她看來好陌生,已不是當年和他熱戀時的單純女孩。「我就一直想不透,兩個人戀愛談得好好的,怎麼會連一聲交代都沒有就消失,原來是你從中作梗。」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嚴鑫越聽越慌,急著想從父母口中得到解答。
「我……我不跟你們父子說了,哼!」
劉淑娟的臉青紅交錯,實在無法面對兒子質詢及丈夫責怪的眼光,她轉身跑回房間,不再接受父子倆的質問。
「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說什麼?!」嚴鑫隱隱感覺某些認定的事實正逐漸崩塌,他驚懼地抓緊父親的手臂問道。
「你還想不透嗎?傻孩子。」
嚴振東再次重歎一口。「你不可能沒懷疑過,韻如當年為何離開吧?我也一樣,百思不解,直到剛才看到你媽的反應時全都懂了。」
嚴鑫不敢亂想地瞠大眼,屏息等待父親未竟的話語。
「韻如那孩子夠厚道,你媽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她卻始終沒講出來……我想,她可能覺得講出來只有兩種情況,一個是你不相信,破壞了你和她的感情,另一個則是破壞你跟你母親的感情,而這都不是她所樂見的結果,所以才會選擇默默離開。」嚴振東這商場老將,精準地分析出張韻如單純的心態。
嚴袁踉蹌了下,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韻如之所以離開他,竟然是困為母親的關係,而不是像她所說的,因為愛上別的男人,所以才離開他?
「我本來對她沒有太特別的想法,單純當她是一般的兒媳婦,但經過這件事後,我只能說,我欣賞她的堅韌,她是個好媳婦。」嚴振東語重心長地道。
「爸……」
他能理解嚴振東的語意,意思是老爸不想失去韻如這個媳婦。
嚴振東拍了拍他的肩,沉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跟韻如之間還有沒有什麼誤會,但不管如何,她值得你珍惜一輩子。」
結束與嚴振東的對談後,嚴鑫解開了深埋心頭多年的謎題,慌慌張張地趕回家,打算與張韻如談談。
「韻如!」
他顫著手打開大門,腳還來不及踏進家裡就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在趕回家的途中,他腦子裡充滿歉意,簡直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讓她受了多少委屈。
雖然嘴上帥氣地說自己早已對往事釋懷,但事實證明,說的往往比做的容易許多。
困為陳年的疙瘩還留在胸口,所以一旦察覺別的男人稍微靠近她一點,不安全感便排山倒海地襲了過來。
馬爾地夫的蜜月之旅,最後一個清晨,他醒來後發現床畔沒有韻如的身影,於是套上外套走出房間,要到外面找她。
但當他看到韻如和認識不久的魏至浩有說有笑的聊天時,心下一凜,那個不安的種子便開始成長、茁壯。
因為剷除不了那盤根錯節的懷疑,只好霸道地命令韻如不准再和魏至浩見面,甚至還惡劣地拿那些意外得到的照片質問她,讓她傷心、難過及不諒解……
老天,他真是個該死的混帳!
「韻如?」
但她在哪裡?為什麼都不回應?「韻如!你在哪裡?」
嚴鑫尋過家裡每一個房間,卻沒見到她的身影,一種熟悉的感覺突地湧上心頭,他腦袋一片空白,有股寒意自腳底直竄腦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0:59:56
第八章
突然,耳邊傳來開門聲,他驚跳了下,想也沒想便往客廳衝。
「韻……小樺?」
原以為是她回來了,他興奮地喊道,但卻在看清進門的人影時心情瞬間轉冷。
「嚴老大?你怎麼會在家?」
小樺肩上背著書包,手上提著一個紙袋,驚訝的反問。
雖然她和嚴鑫很熟,但其實工作時遇到的機會不多,是以現下看到他出現在家裡,她覺得很奇怪。
「我……就提早下班。」他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總不能坦白跟小樺說,他是回來跟韻如道歉的吧?這種事小樺怎麼會懂?還是算了吧!
「喔。」
小樺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將紙袋放到桌上。「張姊呢?我有東西要給她。」
「什麼東西?」
意思是小樺也不知道韻如去哪兒了?這更教他心急如焚。
該死的!她怎麼可以讓他再次體驗這種恐懼?!
「書啊!張姊在找色彩學的書,正好我有修過這堂課,所以就帶來給她了,啊,我上課要來不及了,先閃嘍,掰~~」語畢,小樺便匆匆離開。
小樺走後,嚴鑫一顆心惴惴不安,他走回房間,懊惱地坐在床上撫著額頭。
他以為她會一直在家裡等他,就像平常那樣笑著迎接他進門、幫他拿公事包,但她現在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他焦躁地站起身走進浴室沖澡,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當他沖完澡,準備換上乾淨衣服再出門尋找她時,一拉開衣櫃,整顆心瞬間跌入萬丈深淵。
衣櫃裡只剩下他的衣服?!那她的呢?
嚴鑫急乎乎地拉開衣櫃裡每一個抽屜觀看後,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望著僅剩一半衣物的衣櫃苦笑了下。
她又離開他了嗎?
一樣沒有隻字片語,再度從他的生命裡消失……
「不可能……你怎能又這樣對我?!」
泛紅的眼酸澀難受,他氣惱的低聲嘶吼,然後猛然起身,拿起車鑰匙往外衝。
她搞不好回娘家了,對,娘家。
印象裡都是那樣的,女人受了委屈就會跑回娘家訴苦,說不定她只是回娘家小住幾天罷了。
他飛快地衝到停車場,跳上車後迅速開往張韻如的娘家——
「女婿啊,你怎麼一個人回來?韻如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喔?」
當他見到岳母開門後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她沒有回娘家,甚至沒有跟岳父岳母稟明離開一事,便提著行李走了。
他和岳父岳母寒暄了幾句後,怏怏然地回到住處,像個遊魂般在屋裡走來走去,最後乏力地跌坐到沙發裡,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便感覺臀部坐到某種異物,他皺眉,從臀部下抽出異物,是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他之前怎麼都沒發現這個紙袋的存在?
嚴鑫打開牛皮紙袋,從裡頭抽出一張薄薄的紙——
離婚協議書?
她竟然留了紙離婚協議書給他?更過分的是,她竟然連名字都簽好了?!
協議書上用迴紋針別了一張紙條,上面有她清秀的字跡,他抽起字條,仔細閱讀她留下的訊息。
嚴鑫:
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很抱歉,我不是個稱職的妻子,所以決定還給你自由。
你之前幫忙償還的債務,請寬待些許時日,我會悉數奉還。
韻如
就這樣?短短數十個字,她就想將他倆的關係切割得一乾二淨?!
心,瞬間揪緊。
嚴鑫閉上眼,深吸了口氣,不讓眼淚落下。
還他自由?什麼叫還他自由?
天曉得自己在十年前遇到她那刻起,就失去自由了,心甘情願當她的階下囚!
他顫抖著揉亂紙團,憤惱地將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
他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傻瓜當一次就夠了!就算把整個台灣翻過來,他都要找到她。
*****
「租金八元,謝謝。」望著眼前拿著一本漫畫的男孩,韻如親切地笑了笑後說道。
男孩遞給她八塊錢後,便離開櫃檯,找了個空位坐下,開始閱讀。
她從櫃檯下方拿出先前客人退還的書籍,起身將它們依種類分別歸位。
漫畫歸漫畫,小說歸小說,她將一些熱門書籍歸位後,再搬來高腳椅踩上去,一手拿書、一手扶著臨近身側的書架,準備把書排列整齊。
離開嚴鑫後,她拎著簡單的行李,在火車站買了一張到基隆的車票,毅然決然地上了車。
她之所以沒往遠一點的中南部走,是因為自己曾經跟嚴鑫提過,她躲債時都在中南部打零工維生,為了避免嚴鑫尋找到她,所以便選擇落腳在基隆。
極幸運的,她當天就找到工作,在這家不顯眼的租書店擔任店員。
這裡的老闆娘陳媽媽約莫五十來歲,先生前幾年因病過世,目前和獨子共同生活。
陳媽媽人很好,知道她一個人到基隆討生活,不但給她工作做,還將家裡的空房間讓給她住,對待她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最重要的是,陳媽媽給的待遇並不差,扣掉花費不多的生活費,她還能攢點錢寄還給嚴鑫,是以生活過得很踏實。
「豬頭張韻如,你爬那麼高幹嘛?」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走進店裡,一見她爬得老高,便上前搶下她來不及放完的書籍,沒好氣地命令道:「下來。」
「欸,剩沒幾本,我放一下就好了啦!」她扁扁嘴,想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放你個大頭啦!沒見過像你這麼不怕死的『小腹婆』。」男子沒好氣地瞪著她微隆的小腹,神情顯得有絲緊繃。「我來放啦!」
「噓~~小聲一點,別打擾到客人看書。」
張韻如暗歎一口,動作還算俐落地從高腳椅上爬下,將手中的書重重放到男子攤開的掌心上。「謝啦,小老闆!」
這名男子是老闆娘陳媽媽的獨生子陳維寧,他在附近的國小當體育老師,閒來無事就會到母親開的租書店『看頭看尾』,個性挺不錯的,熱心又愛幫助人。
像她最近就很常受他幫助、照顧,因為她來到基隆後,身體發生了點『小狀況』。
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這個突發狀況讓她整個人亂了手腳,完全不曉得該拿這突如其來的小生命怎麼辦,更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讓嚴鑫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但在經過數日的沉澱後,她很快便有了決定。
雖然她跟嚴鑫分手了,但孩子是無辜的,她會努力將孩子扶養長大。
至於嚴鑫……既然他不知道有這個孩子,那就當作沒這回事吧!
畢竟現在的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聯,有的,就僅存那剩下的三百萬債務。
所幸她孕吐得不算嚴重,陳媽媽也不介意,繼續留她在租書店幫忙,可對陳維寧這個大男人來說就有點吃力了。
他從來沒有跟大肚子的女人相處過,雖然學校裡也有女老師大腹便便,但畢竟與教體育的他沒有太多交集。
張韻如和他及母親住在一起,天天見面,三不五時還會『表演』危險動作,常嚇得他冷汗直流,感覺孕婦只能用兩個字形容——脆弱,可偏偏租書店的書架又做得特高,所以他盡可能將放回書籍的工作往自己身上攬,就怕她發生意外。
可惡的是,張韻如是個不太安分的孕婦,生性不喜歡麻煩別人,總是在他去上班或不注意的時候爬上爬下,履勸不聽,讓他很頭痛。
「小你個大頭啦!難道沒人告訴你,男人很忌諱『小』這個字嗎?」
陳維寧翻翻白眼,俐落地站上高腳椅,長手長腳的他很快就把書歸位,然後從高腳椅上跳下來。
「是你想太多了好不好?」
韻如輕撫著隆起的肚子,她來到基隆三、四個月了,肚子越來越大,近來開始有發癢的現象,她看書上寫說是因為肌肉撐開所造成的現象。「你還要到學校上課嗎?」
她喜歡目前的生活,雖然還是常在午夜夢迴時憶起那個不信任自己的男人而淚濕枕被,但她相信總有一天,這些都會過去……
「沒課了,學校裡也沒什麼事,幹嘛?」就因學校沒事,他才回來幫忙。
「我想去郵局一趟,你幫我顧店好不好?」
她得到郵局去領錢給嚴鑫,雖然每個月只給五千元,但每給一筆,感覺肩上的負擔就少了些,心裡也比較踏實。
不過,因為怕被他發現自己在基隆,所以韻如每個月都會請一個小弟幫她將錢送去嚴氏大樓的櫃檯,麻煩轉交。
這個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當陳媽媽或陳維寧在店裡的時候,她可以開個小差跑跑郵局、買買零食飲料什麼的,自由得很。
「要不要我載你去?」瞪著她的肚子,陳維寧又開始不安了。
「不用啦!又不是很遠,而且陳媽媽去市場了,不能讓店裡唱空城計。」她婉拒陳維寧的好意。
「好吧,那你小心點。」陳維寧交代了聲後,旋身將書架上的書重新排列、整理。
張韻如從櫃檯抽屜裡拿出錢包,答允了聲後便走出租書店,急乎乎地往郵局方向走去,沒注意到有兩名少女跟她擦肩而過。
其中一名少女看到她的側臉時,驚訝得狠抽了口氣並張大小嘴,然後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身旁的同學察覺她的異樣,好奇地詢問了幾句,少女搖搖頭,盯著張韻如逐漸走遠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
*****
長孫媳失蹤,嚴家主事鄭素伶自是大大震怒,連帶牽扯出劉淑娟當年的愚行,氣得她差點沒心臟病復發。
而當劉淑娟知道,張韻如這麼多年來都沒說出當年被她逼迫離開一事,心生愧疚,天天拉著嚴振東出門找媳婦,搞得嚴振東班也沒得上,索性載著老婆到各地遊走,看能不能一個『不小心』,就把媳婦給「撿」回來。
至於嚴鑫,除了聘請數家徵信社尋人外,還動用關係,調出她在稅務單位的資料——只要韻如有工作,稅務單位就應該有她的稅籍資料。
但,不僅徵信社沒有消息,連稅務單位都沒有她的資料,包括魏至浩和出版社也都沒能與她聯繫上,她就像在人間蒸發般,怎麼找都找不到。
可是沒道理啊!如果她沒在工作,總務室怎麼會每個月都收到由她署名,指定交給他的五千元現金袋?
她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不曉得躲到哪裡逍遙自在去了,絕對不會知道,從她離開後,嚴家出現那麼大的被動震盪!
嚴鑫頎長的身軀站在玻璃帷幕前,一雙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著底下的車水馬龍。
行屍走肉四個字,大多數人只在書本或字典裡看過,但嚴鑫卻真實地感受到了,靈魂和身體好像被徹底剝離般,痛苦不己。
扣除長輩們的反應不說,他的生活,看似和張韻如離去前沒太大變化,但其實只有自己知道,所有的動作只是因為習慣而做的,他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些日子以來,遍尋不著她,已令他心力交瘁。
每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指尖碰觸的不再是她溫暖的嬌軀,而是冷冷的床畔,都讓他感到分外清冷而孤獨。
家裡不再有她遊走於每個角落的嬌俏身影,不再有她體貼地為自己備妥上班服,甚至,連心都是空的。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他經常莫名的心浮氣躁、悵然若失,以往的冷靜、淡然,似乎在她離開之後跟著煙消雲散,這種狀態十年前似乎也曾發生過,但這回的情況顯然比十年前更為嚴重。
不經意想起她的機率越來越頻繁,那雙軟軟的手、長而細的柔軟黑髮、豐腴軟嫩的身影,還有那常掛在唇邊的淺淺笑意,一再浮現在他疲累的腦海裡。
更可怕的是,一旦憶起她的容顏,抑鬱狂潮便理所當然地佔據他所有思緒,再也丟不開、平撫不了——
為了不再讓她佔據自己無力控制的思緒,他只能不停的工作再工作,非得把自己忙到幾近累掛才肯休息。
這種日子他還要過多久?
沒有她,度日如年,一點意義都沒有……
*****
「嚴老大!」
一道嬌小的身影連滾帶衝地推門而入,聲音大到連門外員工都好奇的觀望著。
「小樺?你怎麼會跑到我公司來?」
這丫頭吃錯藥了嗎?她負責的是他家裡的事務,沒事跑到公司來幹嘛?
「我看到張姊了!我知道她在哪裡!」小樺難掩興奮地嚷道。
學校放溫書假,她去住在基隆的同學家唸書,中午外出吃飯時,竟因緣際會看到張姊從附近的租書店走出來!
為了確認張姊是在那兒工作,她特地向同學再三確認後,才忙不迭抄下租書店的店址,衝回台北向嚴鑫通報這個消息。
聞言,他呼吸一窒,突地快步走到門邊將門關上,握緊門把的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自。
「嚴老大?」
怪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是找人找得快發狂了嗎?好歹也驚喜一下嘛!就算是裝模作樣也好啊!
小樺瞪著他面對門板的背影,完全猜不透他現在在想什麼。
「你……確定真的是她?」握緊門把的手不曾放開,力量大到差點把門把扭壞。
真的找到她了嗎?不是他幻聽,也不是幻覺嗎?他的心臟緊繃地怦動著,但又因過度期待而泛疼。
會不會又是錯誤的線報,其實小樺認錯人了?只是再一次逼他正視自己已經失去她的事實?
強烈的期待和壓抑不住的悲觀相互衝擊著他的理智,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再承受的,是痛入骨髓的打擊。
「不然咧?」
小樺挑眉,看見嚴老大如此反常,突然有種莫名的快感,霎時起了逗弄他的壞心眼。「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當我沒說囉!」
誰叫他老是欺負善良的張姊?活該!
她上前推開他,欲將門打開,不意竟被他用力握住手腕,痛到差點放聲尖叫。
「她在哪裡?」
嚴鑫微瞇著眼,眼瞳裡閃動著危險的詭光。
不管小樺的訊息準不準確,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你、你不是不相信我?」
夭壽喔~~這麼可怕的嚴老大,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別跟我玩文字遊戲,小樺。」他咬緊牙關,聲音從齒縫間一字一字地迸出。
「告、訴、我、她、在、哪、裡!」
小樺嚇傻了,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租書店的地址遞給嚴老大,待他頭也不回地衝出辦公室後,整個人才癱軟在辦公室的地板上。
媽媽咪啊!張姊好可憐,竟然嫁給這麼恐怖的老公!
要不是她對嚴鑫還有那麼點信任感,相信他不會對自己痛下毒手,否則一定會嚇到尿失禁啦!嗚~~
車子甫在租書店門口停妥,嚴鑫還來不及下車尋人,就看到張韻如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出店外,霎時他像被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
她的肚子是怎麼回事?
她離開他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吃到小腹都凸出未了,也太誇張了吧?
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一名身形壯碩的男人跟在她身後走出租書店,遞了礦泉水和毛巾給她,韻如揚起柔美的淺笑,開口與男人對談。
他雖然坐在車裡,聽不見她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但光就她臉上那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就足以讓他被胃部翻騰的醋意給酸死!
他才是她的丈夫,才是最有資格擁有她一顰一笑的男人,那個男人憑什麼得到只能專屬於他的笑容?1
他被醋意沖昏頭,衝動地拔了鑰匙,準備下車和那男人理論時,她輕撫小腹的動作猶如一記結實的重拳,打得他頭昏腦脹。
她……懷孕了嗎?
他看幾位朋友的太太在懷孕期間常不經意出現這個動作。
所以她不是吃胖的,而是懷孕了?
嚴鑫氣忿地皺起眉,她也不過離開他短短幾個月,就那麼不甘寂寞,快速地和別的男人珠胎暗結?
她到底把他擺在什麼樣的位置?
丟出離婚協議書就丟棄的『前夫』嗎?
很抱歉,他還沒簽名,也不會簽名,所以她還是他嚴鑫的妻子,名正言順的妻子!
就算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又怎樣,這事情可以之後再討論,總之,強烈的醋意和憤怒蒙蔽了他的心眼,他生氣地打開車門下車,站在大太陽下,冷冷地瞪著她。
韻如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倒是站在她對面的陳維寧注意到了。
陳維寧偷偷覷著眼前的偉岸男子,心想這人穿著高檔、貴氣十足,看起未身價不凡……
「你在看什麼?」
張韻如發現陳維寧的心不在焉,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看清那逐漸走近的人影時,冷不防抽了口涼氣。
「你幹嘛?太陽那麼太還會冷喔?」陳維寧看到她的反應,好笑地調侃道。
「她不是冷,而是因為看到我來了。」
陳維寧一臉莫名地問:「呃,你哪位?」
「嚴鑫,韻如的丈夫。」嚴鑫大方報上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喔~~你就是韻如那不負責任的丈夫喔?」陳維寧微微挑眉,話裡有濃濃的挑釁意味,不見半點懼意。「你好,我是陳維寧,韻如的好朋友。」
聞言,嚴鑫狠狠地瞇起眼。
她都是這麼向外人說的嗎?不負責任的丈夫?
很好,天殺的好極了!
他承認他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沒錯,但她又何嘗負責了?
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和這不知名的野男人在基隆雙宿雙飛,這樣就算負責嗎?
更可惡的是還挺著個大肚子,要他這個當丈夫的如何自處?
「你這個人吼,不是我愛說,放任自己大著肚子的老婆在外面流浪,還算是個男人嗎?」
放任自己大著肚子的老婆在外面流浪?
這句話是什麼意恩?
嚴鑫徹底愣住了,是他的中文程度太差,還是這個男人的意思是說,韻如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是他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1:00:44
第九章
他失神地坐在韻如的房間裡,到現在還釐不清陳維寧話裡的意思,整個人呆在那兒。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韻如倒了杯水遞給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找到自己的落腳處。
「小樺……是小樺不經意看到你,到公司跟我說的。」
聽見她的聲音,他總算回過神來,抬頭盯著那朝思暮想的秀顏,心裡澎湃不己。
所有的思念、不甘,在見到她的此刻全部得到救贖,他到現在才知道,只要能看到她、摸到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是嗎?我沒注意到她……」韻如想了想,還真沒注意到小樺是否曾到店裡借書。
不過,沒想到嚴鑫真的來找她了,與其說是情緒激動,倒不如說自己其實很開心能看到他。
可他是為什麼而來呢?兩人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況且他還懷疑自己和魏先生不清不楚,既然如此,何苦走這一遭?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我回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認真地道。
他再也受不了沒她在身邊的日子了,現在只想趕快帶她回家,好好彌補嚴家欠她的一切,當然,也會更用心地愛她,只希望她能盡速回到他身邊、回到他們倆的家。
「你別這樣!」
她有點心慌,想甩開他的箝制。「我們已經離婚了,不要這樣拉拉扯扯的。」
「誰說的!你還是我的妻子。」
見她不領情,他說什麼都不放手。「我們根本沒有離婚!你還是我的妻子。」
「你……你別亂說喔,我已經簽名了。」
她不敢相信地瞠大雙眸,他們怎麼可能還是夫妻?她明明已經留下離婚協議書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離成?
「你不曉得嗎?現在政令改了,一定要夫妻倆到戶政事務所辦理手續才能離婚,所以我們還是夫妻。」況且他根本不想簽名!嚴鑫耐著性子解釋。
「啊?怎麼會這樣?」
她傻眼了,什麼時候改的,她怎麼都不曉得?
「本來就是這樣啊!」
見她傻乎乎的模樣,他總算露出今天的第一個淺笑。
韻如扁扁嘴,瞪著他的笑臉,不由得氣惱了起來。
他是笑她不注意時事才鬧出這樣的笑話來嗎?算她笨好了,那她跟他去一趟戶政事務所總行了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你去一趟戶政事務所。」這次一定要把需要的證件帶齊,免得又鬧一次笑話。
他一聽,笑容迅速凍結,馬上板起臉。「不去。」
她怎麼可以說得這麼不在乎?
她就這麼急著想撇清跟他的關係嗎?
這決絕的話,無疑是拿了把刀直刺他已然飽受摧殘的心臟,他咬咬牙,說什麼都不肯答應。
「為什麼?」
她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決定?「不相信我又不跟我離婚,你真的很奇怪耶!」
「你都懷了我的孩子,還敢問我為什麼?」他又氣又惱的低吼。
他到現在才明白,韻如自始至終都沒有別人,一直都只有他一個男人,唯一的一個。
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全是自己強烈的佔有慾所設想出來的假想敵,現在想想還真蠢,自己差點又因那些敵人而失去她。
如果她心裡沒有他,不會在離開他的十年間為他守貞……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他是如此相信著。
「原來你是為了孩子來的。」她的眼神黯了,算是看清他走這一遭的意圖。
如果沒有孩子,他不會前來尋找她,更不會不去辦理離婚手續吧?
一股說不出的酸澀在心底漾開,那滋味……好苦好苦……
「不是!」
嚴鑫氣昏了,又急又氣,氣她不明白自己的心,那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是為了你,比笨蛋還要笨的你!」
「……你幹嘛罵人?」她眨眨眼,仍舊不明白他的意恩。
「因為你無可救藥的笨!」
他站起身,像頭煩躁的獅子,在不算大的房裡走來走去。「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受了委屈為什麼不說?早在十年前你就該告訴我的。」
張韻如狠狠一震,踉蹌地退了一步,好在身後的櫃子擋住她的身體,才沒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血色從她臉上褪去,她低下頭,心虛地撇開臉。
「你到現在還想騙我?媽都親口承認了!」他上前握住她的肩,有點激動地道。
張韻如錯愕地瞠大雙眼,雙腿不禁一軟。
任她怎麼想,都不相信驕傲的劉淑娟會承認自己背著家人做了那麼醜陋的事。
嚴鑫看著她無措的神情,終於難耐地將她擁進懷裡——
天!他思思唸唸的人兒啊!他差點就要失去她了!
「奶奶為了這件事,發了好大的脾氣,媽也承認錯了,現在硬是拉著老爸在中南部遊蕩,每到一個地方就拿著你的照片抓人來問,說沒找到你絕不回來。」
他輕聲敘述著這段期間發生的事情,盡量維持語氣平和,以免嚇到她跟孩子。「你忍心看兩個老人家有家歸不得嗎?跟我回家,好嗎?」他好聲好氣地勸道。
她沒那麼鐵石心腸,已感受到婆婆的悔意,並獲悉長輩為了她四處奔波一事,老實說真的很不忍,但,自己就戛這樣輕易妥協了嗎?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起初因為他替自己解圍、她重承諾地成了他的妻,現在又要為了免去公婆的辛勞而回去嗎?難道她這輩子的姻緣就只能為了成就別人的想望嗎?
不,即使這是她這輩子既定的宿命,她也絕不妥協。
她吸吸鼻子,站穩腳步,緩慢卻堅定地將他推開。
「韻如?」
感覺她又要從手中溜走,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如果你要孩子,生下他後我會把他送到你身邊。」她低著頭,雙眼泛紅地盯著他緊緊抓住自己的大手。
就在這短短的數秒內,她想清楚了,孩子在富裕的嚴家成長,得到的愛及資源絕對會比跟在她身邊多很多,雖然不捨,但為了孩子好,她仍會把孩子交給他。
至於她,就這樣了吧,這輩子都不想再觸碰磨心斷腸的情愛……
「你在說什麼鬼話?」
他不敢置信的低吼了聲,一顆心揪得死緊。「孩子需要媽媽,你怎能把他丟給我?」
「為了孩子硬把兩個人綁在一起,是世上最愚蠢的事。」
她含著淚,硬是拉開他握住自己的手。
「你……」
當他的手被她拉開的瞬間,嚴鑫感覺自己的心正漸漸崩毀。「你真的不要我了?」
是他太自信也太輕忽韻如的重要性,才會殘忍地傷害她、忽略她,如今演變成這種局面能怪誰?
只能怪自己太愚蠢,遲鈍到非得要失去她,才知道她已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即便只是短暫分離,都令他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不對,是你不要我的。」
她搖頭,沒注意到他眼底盈滿的痛楚。「若不是奶奶逼婚,你不會娶我,要是你真心想要我,不會動不動就懷疑我。」
「不,就算奶奶沒有逼婚,我還是會娶你。」他懊惱的低吼道:「我從來沒想過不要你。」
「我什麼都沒有,你要我什麼?」她苦笑了下。「婆婆說得沒錯,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是去找適合你的好對象吧,我祝福你。」
「去他的祝福!」
再難壓抑擋也擋不住的恐懼,他惱火地將她扯進懷裡,動怍雖然粗魯,卻小心不去傷到她的肚子。「我要你還給我十年前脫軌的愛情,要你還給我原本就該屬於我的幸福,那是你欠我的!我要你一次全部還給我!」
張韻如愣住了,她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的顫抖、他破碎的聲音,這個在她心裡像鋼鐵一樣堅強的男人,竟然抱著她發抖?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難道是她錯看了,難道他一直跟自己一樣,不曾間斷地在乎對方?
「嚴鑫?」
受傷的心奇異地因他的顫抖而被安撫,她心口一緊,輕拍他的背。
「不放!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
他抱得好緊,好似這樣才能證明她在自己懷裡,從不曾和他分離。「你休想把孩子丟給我,一個人樂得自在逍遙。」
孩子氣的抱怨讓她差點笑出聲來,但腦子裡有太多的疑點需要釐清,她依偎在他胸口,小手不停的輕撫他的脊背。
「十年前是婆婆要我離開你的,我並沒有欠你什麼。」她輕聲細語,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
「有,你欠我一個溝通的機會,當年你不該什麼都不說就走了。」
嚴鑫用力汲取她身上的馨香,說什麼都不鬆開她分毫。「你自私地斬斷我們的愛情,那是你欠我的。」
「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跟自己的媽媽過不去。」
是,是她自私,但她只是不想讓他為難。
「不管什麼問題都有方法解決,你不該獨斷獨行。」
感覺到她態度軟化,他凝著韻如噙著淚水的眼眶,心疼地為她抹去淚水。「老爸說你厚道,可是對我來說卻很殘忍。」
她眨了眨眼,沒想到公公會替她說話。
「好,那件事算我不對。」
淺歎一口,她不再逃避的直視他的眼。「可是你很清楚,我們婚姻的最大問題是你對我不信任,我認為我並沒有欠你什麼。」
「那是因為我吃醋。」他不再遮掩自己深埋的情感,就算講出來會被她笑一輩子,他也認了。「記得你拿來搪塞我的理由嗎?你說你愛上另一個男人,才會選擇離開我,所以魏至浩一出現,我無法不將他當成情敵,我怕舊事重演,我真的怕!」
「……可是,明明是奶奶逼你結婚,你才娶我的啊!」她扁扁嘴,心裡不平地道。
「十年前要是我們不曾分開,說不定不必等奶奶逼我,我們早就結婚了。」池忍不住輕笑出聲。
「少來,我才不信你有辦法解決婆婆對我的成見。」她噘著嘴抗議。
「婆婆啊……雖然媽對你有成見,但你還是一直將她當成媽媽一樣尊敬啊,我相信她會懂的。」他就愛她的良善和寬大的心胸,怎麼可能捨得放手?
「呃……前婆婆。」她不爭氣地紅了臉,,硬是加了「前」字。
「欸欸欸~~那是你說的喔,我可沒答應。」心頭漾起一絲甜蜜,但她仍不肯輕饒他。
他渾身一僵,霎時又戒備了起來。
「我就是不簽字也不辦理,看你拿我怎麼樣。」
沒關係,他還有耍賴這招,反正結婚證書在他手上,決定權也在他手上,看她怎麼辦。
「……你無賴喔?」她氣結,狠瞪了他一眼。
「對,我就是無賴,就是要你永遠當我老婆,怎樣?」他大方的承認,一點都不囉嗦。
她氣惱得急促呼吸著,胸口因氣息的轉換而起伏。
「欸,孕婦情緒起伏不能太大喔,不然小孩子也會受影響。」嚴鑫見狀,趕忙將她拉到床邊坐下,任何一方難受他都捨不得。
「我不要只為了成就別人的婚姻。」她才剛坐穩,便幽幽地道。
「嗯?什麼意思?」好深奧,他聽不懂。
「我很抱歉造成公公婆婆的奔波,但如果是為了這個理由要我繼續維持這段婚姻,恕我沒辦法配合。」
好,就算這全都是她欠他的,她也沒辦法再欺瞞自己的心,毫無底限地配合下去了。
即使她還愛著他,仍是做不到。
嚴轟驚訝地張著嘴,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懂我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好氣又好笑地低頭看她。
「懂啊,你說奶奶發脾氣、公婆到處找我、婚還沒離成,差不多就這樣。」她數著指頭回應。
「……你的耳朵長到哪裡去了?」嚴鑫好無言,她竟然完全聽不出他濃烈的愛意?!
「這裡啊!」她無辜地將發撩到耳後,露出可愛的耳廓。
「我真會被你氣死!」瞪著她的耳朵,突然好想仰天長歎。
「別喔,這裡可是陳媽媽的家,要氣你回家再氣,別在這裡惹事。」她好無辜地眨眨眼警告道。
嚴鑫深吸口氣,努力壓抑住想掐死她的衝動,沉聲說道:「我只說一次,你給我仔細聽好了。」
「嗯?」她側過臉,認直而嚴肅地看著他。
「我娶你,不是因為年紀到了,也不是因為奶奶的逼迫才娶你,自始至終,我娶你只有一個理由——」他邊說臉色越來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我愛你。」
那是他花了三、四個月才領悟出的真理,如此痛苦的折磨一輩子一次已嫌太多,別再這麼惡整他了。
「……你能不能大聲一點?我沒聽清楚。」她頓了兩秒鐘後,總算給了他一句『評語』。
「你沒聽清楚?!」
嚴鑫錯愕地瞠大雙眼,他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告白,她竟然沒聽清楚?!他忍不住拔高音量嚷道。
「嗯,這個音量差不多,剛才你說得太小聲,我真的沒有聽清楚。」她好無辜的解釋著。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口,你竟然說沒有聽清楚?!」他快抓狂了,用力捧住她的臉,不敢置信的低吼。
他沒有說謊,雖然滿腔熱情沸騰,但甜言蜜語一向不是他的強項,說了肉麻聽了噁心,但為了讓她安心,他可是擠出畢生的勇氣才大膽告白,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給它漏聽了?
真該死了她!
「偶嗯嗯@#&#……」由於臉頰被用力擠壓,她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什麼鬼?」他聽得懂才有鬼!
她翻了翻白眼,用力拍掉他的大掌,懊惱地重述一遍。「我真的沒聽到啦!你壓著我的臉要我怎麼講話?還什麼鬼咧!」
「你那麼大聲幹嘛?」
嘿!他才是委屈的那方耶,她竟然還沒天良地吼他?
「是你自己不說清楚耶,還怪我大聲?」前帳未清、新仇又結,這會兒樑子結大了。
「我明明說得很清楚了,而且你不能對我溫柔點嗎?」
該死!看來前陣子的婚姻生活讓她太過壓抑,現在恢復本性,開始會對他大聲了?他好可憐喔!
「我溫柔時是這樣的嘛!」氣死人了,他到底要不要說清楚嘛?
「我說我愛你!」
嚴鑫被激到了,整個人豁出去,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
那三個字像魔咒般,將張韻如的不滿全數鎮壓,成功地讓她安靜下未。
「沒有人能夠逼我做我不肯做的事,如果我不愛你,就算奶奶取消我所有的繼承權,我都不會娶你。」
凝著她失神的傻樣,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沒想到這句話的威力這麼大,看來以後可得多講……
「老婆,我愛你。」
張韻如的眼眶蓄滿感動的淚水,等了十年,她終於等到他清楚地說愛,此生再無遺憾——
「老公,我也愛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8-11 01:00:57
尾 聲
數年後
三個大腹便便、穿著亮眼比基尼的女人悠閒地坐在海灘椅上,在峇裡島美麗的海岸邊一字排開,每顆光裸肚皮都跟西瓜差不多大,看起來極為壯觀。
湛藍色的清淨海水裡,三個大男人緊張地跟著三顆小蘿蔔……不,三個小小孩移動,深怕一個不小心,那幾顆小蘿蔔就『種』到海裡去了。
孩子們稚嫩的笑聲和尖叫聲,此起彼落地從海上傳開,伴隨著男人們的低咒和哀嚎,令岸邊三個女人頻頻發笑。
「加油啊老公,你兒子都要游得比你快了!」比基尼女郎一號高美荷揮舞著手上的毛巾,為老公聶鈞和兒子聶陽加油打氣。
「他游得過我?我是在保護他你懂不懂?」聶鈞差點沒被海水嗆到,不平地回頭抗議。
「懂懂懂,老公最棒!」高美荷不忘讚美老公的貼心。
「老公,穆小雲的泳褲快掉了,記得幫他拉一下嘿!」比基尼女郎二號江孟菲放聲對老公穆鋒喊道,要他拉拉兒子穆雲的小褲褲。
「這麼小穿什麼泳褲?沒必要。」
穆鋒嗤笑一聲,壞心地將兒子的泳褲往下拉,露出渾圓的小屁屁,「瞧,這屁股多漂亮,長大可要電死一大票女孩子了。」
「正經點好不好?真是夠了你!」江孟非啐了聲,忍不住哈哈大笑。
比基尼女郎三號張韻如還來不及出聲,就見一個男人一手抓著個漂亮的小女孩,一手拉著泳褲,氣急敗壞地走上岸來。
「怎麼了老公?蘿蘿又闖禍了嗎?」韻如眨眨眼,伸手接下老公嚴鑫丟過來的女兒。
「該死的小鬼,真不該把她取名叫嚴蘿!」嚴鑫忍不住低咒道:「她差點沒拉掉我的泳褲、爬到我的頭頂,簡直是吃定我了。」
那丫頭根本不是天真無邪的小女生,而是閻羅來投胎的,老是以欺負她老爸為樂。
「噗~~不知道是誰說嚴蘿這個名字比較有氣勢的吼?現在才嫌來不及了啦!」高美荷噴笑,笑他自作自受。
「笑什麼笑?是在炫耀牙齒白喔?」嚴鑫沒好氣地在老婆身邊蹲下,懊惱地拍了下女兒的屁股,眼裡卻溢滿身為父親的慈愛。
「對啊,我老婆如果去選美齒皇后一定第一名。」聶鈞跟著上岸,小蘿蔔頭聶陽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後。
「臭美!我老婆才水咧,瞧她那顆肚子,一定會幫我生個水噹噹的女兒。」穆鋒最後一個上岸,抱著跟他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兒子穆雲說道。
「對對對,你們的老婆選美都得第一。」嚴鑫沒好氣地咕噥了句,然後得意地咧開嘴。「不過那是因為我老婆沒參加,嘿嘿~~」
「靠!你噁不噁心啊你?」
「機車咧!口頭上佔便宜你也爽?」
聶鈞和穆鋒將兒子丟給老婆,三個大男人像小孩似地在沙灘上追逐了起來,引來孩子們興奮地尖叫。
「真是的,都當爸了還這麼孩子氣。」高美荷撫著肚子,突地感到肚皮一陣凝縮。「呃……」
「怎麼了?」聽見美荷急喘的聲音,孟菲一臉關心地靠了過去,不意這一動,肚子猛抽了下。「喔……」
「幹嘛?要生了喔?」
一見兩位少婦臉色不對,韻如正準備起身探看,不料腰眼突地一陣酸麻,忍不住跟著叫了起來。「哎喲……」
「媽咪?」
「媽咪?」
「媽咪?」原本還興奮看戲的小蘿蔔頭見媽媽們臉色丕變,個個緊張了起來,像合音般喊出聲。
「天殺的穆鋒,我肚子好痛喔!」
「聶鈞,我好像快生了……」
「老公,我也……呼呼~~」
三個小鬼唱完合音,三個女人輪流引吭高歌,頓時讓三個大男人在沙灘上慌了手腳,連滾帶爬地衝向自己的老婆。
「不是吧你們,一起喔?」聶鈞驚嚷。
「太有默契了吧……」嚴鑫眼皮直跳。
「夭壽喔!時間記一下,回去好簽樂透!」穆鋒興奮又緊張地大吼。
「……簽你的大頭啦!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聶鈞沒好氣地賞他一記爆栗。
「深呼吸,三個都深呼吸!」嚴鑫連翻白眼都懶,忙著引導三名產婦做深層吐納以減緩疼痛。
「那……我呢?」
怪怪!兩個兄弟都有事幹,那他穆鋒大爺要幹嘛?
「你負責把三個小孩顧好!」
「一根毛都不准給我少,不然你就皮癢了你!」
「記得……把你兒子的泳褲拉好……」
三名美婦齊吼出聲,吼得穆鋒暈頭轉向,哀怨地集合三個小鬼——集中管理,一個都不准出包!
峇裡島美麗的海灘上霎時忙碌了起來,男人、女人、小孩個個騷動不已,伴隨著女人的哀號、男人的安撫及孩子們的驚呼聲,熱鬧得連海水都要沸騰了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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