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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蹺班總裁(撿到寶卷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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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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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9-11 00: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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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蹺班總裁(撿到寶卷一)[全文完]
蹺班總裁
(撿到寶卷一) 作者:綠光
人家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他這不情願的總裁偶爾搞失蹤不過分吧,
況且要不是這開車開上人行道的笨丫頭,
他也不必「隱居」在這家咖啡店養傷,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她的手藝還不賴,
竟然會做他尋覓已久的夢幻蛋糕──
六年前某位小胖學妹向他告白送的禮物,
雖然容貌有變,但他能斷定她就是學妹,
哼,崇尚內在美的他才不想理這整形女,
但他的胃卻不爭氣的向她的好手藝投降,
還為了甜點而答應當她店裏的活招牌,
只是「送往迎來」的招攬工作有點煩,
他得向她討個賞來好好慰勞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2:23
前言
坐落在一大片的水泥叢林裏,幸福寶貝屋猶如世外桃源般地傲立其中。
幸福寶貝屋占地約百坪,白頂藍牆的小木屋建築,後門還有一小片的香草花園,裏頭有熏衣草、茉莉花、金盞花、迷迭香、羅勒等數不清的香草,而紅磚圍牆邊則種滿了阿勃勒,串串的黃色花朵自翠綠色的枝葉中竄出,每近暑期時,串串的黃色小花隨風搖曳,抖落一地的風情。
而一樓店面的牆身鑲著奧地利的水晶冰霧玻璃門,推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分隔成一區一區的雅座,每一區雅座都給人絕對的隱密空間和寧靜,另一邊則是長型的吧台,裏頭簡單而樸實的擺設裝潢,配上淡淡的暈黃燈光,感覺相當典雅與舒適。
在吧台旁邊有個透明櫃子,裏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蛋糕,舉凡慕斯海綿蛋糕、堤拉米蘇、麥芽牛奶蛋糕、酒釀蛋糕、水果塔、香草餅等等,皆令人垂涎三尺。
這間店生意向來不差,販賣的不只是店裏的甜點、花茶和咖啡,還有一流的服務品質,當然也包括溫暖的氣氛和不被打擾的安靜,因而頗受附近商業區的OL青睞,有時候光是一客蛋糕便能夠讓她們坐在這裏閒聊一個下午。
今天,一向鮮少休息的幸福寶貝屋竟沒開門營業,只因一大早便有輛加長型禮車停在店門口,將經營幸福寶貝屋的三姊妹接走,到了已經華燈初上的時候,還不見她們回來。
而另一頭,豪宅內——
「大姊,那個老頭到底想做什麼?」年紀最小的于若能問著。
「天曉得?」當家的大姊于用和冷眼看著屋內富麗堂皇,奢華到令人作嘔的擺設,直覺得腦門隱隱作痛。
「我的麵粉團已經醒過頭了。」身為當家甜點師傅的于至可不禁微蹙起眉。
「醒了,就讓它們再睡一下,反正今天是絕對不可能上工了。」于用和不耐地站起身,走向開放式的大樓梯前。「爺爺,你要是再不下來,我們就要回去了。」
「對!!我已經餓慘了,我要吃飯。」于若能也跟著吆暍。「臭爺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他不是不承認我們的存在嗎?既然不承認,幹麼還要派人來接我們?接我們到這裏卻又不理我們?」搞什麼?耍她們很好玩嗎?
「若能。」于至可適時地打住她不經修飾的說詞。
「我說的是真的嘛。」于若能扁了扁嘴。
想當年,爺爺因為不同意老爸和老媽交往,逼得老爸帶著老媽私奔,從此以後和爺爺斷絕關係。
知道有爺爺的存在,還是在爸媽去世的時候才發現的。
算了算,也不過是才一年前的事,從那時候開始,爺爺就很機車地開始插手過問她們三姊妹的生活,有空沒空也要召喚她們三個進宮面聖。
很無聊耶,以為她們很閒嗎?
「若能,你這個丫頭的嘴巴怎麼老是這麼衝?」低沉的嗓音自開放式樓梯上頭傳來。
于文鮮緩緩下樓,儘管梳得油亮的發顯得有些斑白,臉上皺紋橫生,但壓根無損他與生俱來的威嚴和氣勢。若是時間回溯到四十年前,可以想見他的俊美和意氣風發。
「爺爺,你到底要做什麼?」于用和毫不囉唆,開門見山地問。「急什麼?」
「我怎能不急?我們今天一整天沒辦法工作,全都耗在你的房子裏,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可知道要她待在這種裝飾華麗的房子裏頭,得要花多大的精神力克制自己不要吐?
「那一家店的營業額不過平平而已,不要說得好像你一天不做生意,就會有重大損失似的。」于文鮮毫不客氣地吐槽。
「你又知道?」于用和嘴硬得很。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于文鮮往沙發一坐,頭往後仰輕喊著,「敘亞,把報告給我。」
于文鮮的機要秘書言敘亞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手上還拿著一份資料。
「這裏頭有你們接手那間店至今的營業報告,充其量也不過是打平每個月的開銷罷了,哪能賺上什麼錢?」
掌管帳本的于用和無言以對。可惡,這老頭根本就是把店裏的底細都給摸透了嘛。
雖說店裏的生意不算太差,至可做甜點的手藝更是一絕,但是這年頭的OL很怕胖,有時候到店裏只點了一壺花茶便耗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雖說店裏的客人不少,但實際上,她們的消費金額並不大。
正因為如此,她每個月才會老是對著帳本大歎無奈。
「大姊,我們的生意真的像爺爺說的那麼糟嗎?」于至可個性內向又自卑,不是待在廚房便是在後頭的香草花園裏耗著,鮮少到外場走動。
「沒那麼糟啦。」掌管吧台的于若能壓根不信,「我每天泡花茶,泡得手都酸了,哪可能生意不好?」
于用和聞言不由無力地閉上眼。一壺花茶才多少錢啊?而且還可以回衝耶,這個沒大腦又少根筋的笨妹妹。
「那麼,爺爺有什麼建議嗎?」于用和甩了甩頭,努力打起精神應付他。
她不信爺爺會沒事找她們閒聊店裏的營業問題,他沒那麼閒,也沒那麼無聊,光是一個廣全集團就夠他忙的了。
「沒什麼建議,只是想告訴你們,幸福寶貝屋是我借給你們爸爸的,那一塊地包括地上物,全都是我的。」于文鮮精矍的眼來回巡視著三個人的反應。
「然後呢?」于用和微眯起眼。
「我要收回來。」
于文鮮話一出,三人皆沉默不語。
于用和虛軟地往沙發椅背一躺,覺得無力透頂。這個臭老頭,到底想搞什麼?他若真的無情無義,當年就不用把幸福寶貝屋借給老爸,更不用理她們的死活,打一開始就不需要到她們面前表明他的身分。
所以他現在這麼說,就代表——他想談判,而且極有可能是希望她們三姊妹其中一人能夠回到他的羽翼之下。
畢竟,他只有老爸一個兒子,而老爸也只有她們三個女兒,她們也算是爺爺唯一的親人了。
「但是,有權宜之計。」
「說吧。」來吧,老狐狸。
「三條路給你們選。」見她們三個人都沒有意見,于文鮮隨即又道:「第一,拉高店裏的營業額,不用百分之百,只要百分之八十就夠了。」
「那很簡單啊。」于若能理所當然地道。
「閉嘴。」于用和怒瞪她一眼。
「第二條呢?」
「依照我的安排嫁人。」
駁回。「第三條呢?」
「給我一個姓于的曾孫,當我的接班人。」事到如今,只要能夠給他一個曾孫當接班人,他死也瞑目了。
于用和呼了口氣。「爺爺,這些都太難了。」
根本條條都是死路嘛。
要提高營業額,基本上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畢竟店裏的甜點和花茶全都是五星級的材料,賣價卻很平價,想要從中賺取龐大的利潤,實在很難。
依照他的安排嫁人?倒不如直接叫她去死;至於要她們突地生出一個男娃娃給他,那不是更難?
簡直是整人嘛。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會成功?」于文鮮微勾起笑意。「我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希望你們能早一點給我好消息。」
「三個月?」于用和不禁瞠圓眼,「爺爺,生一個孩子至少要在肚子裏待十個月好不好?三個月能幹什麼?」
「育種啊。」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不禁傻眼。
「好了,到飯廳吧,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于文鮮一動作,身旁始終沒有開口的言敘亞隨即將他扶起。
面對這種情況誰還吃得下啊?于用和在心裏?喊著,卻見于若能大聲歡呼,快步衝向飯廳。
厚,這是誰家的笨妹妹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2:37
楔子
鳳凰花開的季節,是學子離開學校的季節。
大學的畢業典禮正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正當畢業生魚貫離開禮堂,準備到外頭和家人或是學弟妹分享喜悅時,卻見一個人單獨地朝校園外走,周遭的熱鬧氣氛仿佛完全與他無關,他像是一匹習於浪跡天涯的狼。
快接近大門時,突地,他眼前殺出了一抹詭異的身影,他停住了腳步,眯起美眸,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等啊等的,大約過了一分鐘,擋在他眼前的物體似乎沒有要移開的打算,更似乎無話對他說。
展禦之挑起濃眉,隨即繞過不明物體。
「學、學長!」柔嫩的嗓音帶著猶豫和掙扎,結巴地逸出口。
展禦之停住腳步,微回頭。「叫我?」
「嗯。」于至可用力地點點頭,綁成兩條麻花辮的長髮甩動,額前滑落幾繒劉海。
「幹麼?」他轉過身,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她。
「我……」
「說!」
「這個送給學長。」她趕忙將手中的禮盒提高。
「蛋糕?」他接過手。
哦,對他有興趣?要不然怎麼會知道他喜歡甜食?
「嗯。」
展禦之睇著她圓圓的眼,略圓的臉,略圓的身材,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孩,青澀的臉龐有著憧憬,然而黑色的眸瞳裏卻藏著懦弱和畏縮,明明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她卻始終沒有正眼瞧他。
「為什麼要送我蛋糕??」他漫不經心地問著,看在蛋糕的面子上,難得有耐心地等著她正視自己。
「因為……」毒辣的陽光兜頭灑落,曬得她腦袋發昏,感覺精神難以集中,她舔了舔乾澀的唇,艱澀地開口,「因為學長今天畢業。」
「然後呢?」就只是為了慶祝他畢業?因為他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總算要離開校園了?
「我……」喉頭好乾,感覺頂上的陽光像是要把她給蒸發了。
「快點,我要走了。」
于至可聞言,左看右看,發覺周圍沒人,索性咬了咬牙,一股作氣道:「我喜歡學長,學長可以和我交往嗎?」
「不能。」在她話落的瞬間,展禦之也立即給了答案。
于至可不由一愣。雖然早知道學長一定會拒絕的,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心好痛。
「你憑什麼以為一個蛋糕就能夠得到和我交往的權利?」他精緻的五官美若神祇,斂笑不語的神態噙著不怒而威的氣息,戲譫嘲諷的口吻薄若利刃,刺得她遍體鱗傷。
「我也知道學長不會答應啊。」她小小聲地喃著,像是自言自語,就連頭也愈垂愈低。
「既然知道,幹麼還要說出口?」他毫不客氣地給予重擊。
「我……」當然是為了實現夢想啊,可惜的是,夢想終究是一場夢,難以實現。
「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憑什麼告訴我,你喜歡我?」
冷冷的嗓音自頭上落下,她卻一點抬頭的勇氣都沒有。「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我真不懂,你到底憑什麼喜歡上我,因為我這一張臉嗎?」他冷哼自嘲著。「那麼,你慶祝我畢業,應該是邀我到飯店,把自己獻出來,而不是給我一個蛋糕,對不?送我蛋糕,只有我快活了,但是到飯店的話,我們兩個都可以很快樂……不對,你那個身體我抱不抱得下去,還是一個問題。」
于至可聞言,淚水奪眶而出,隨即轉身朝門口飛奔而去。
他抬眼探去,突地一陣風刮起,刮落了一地阿勃勒的黃色花串,似雪如絮地飄向她的頭上、身上。豔陽高照,黃色的花串飛舞著,映著她逃似的身影,匆覺得這景致很美。哼,到最後還是沒看他一眼。隨隨便便就說喜歡,為什麼女人的感情可以這麼膚淺?算了,至少他還有蛋糕。
輕而易舉地打開盒子,裏頭有張卡片,還有個水果塔蛋糕,大約三吋大小。
他拿起才發覺,水果下頭是洋梨焦糖奶油慕斯蛋糕,咬了一口,慵懶的眸子突地一亮,拿起盒子審視著。
上哪買的,味道怎麼會這麼爽口?
盒子上沒有印店名,他微感可惜地放下盒子,拿出裏頭的卡片,上頭寫的不外乎是祝畢業愉快之類的廢話,而下頭則是她的名字。
于至可?哼,她剛才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真虧她敢說喜歡他。
不過,看在蛋糕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計較了。想著,他突地勾唇笑了。怎麼計較?他們往後不可能再碰頭的。
不只是因為畢業,還是因為他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回到這個國家,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也說不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2:57
第一章
「至於最近要合併的銀行,則還在初步審議中,而投顧那方面,業績已達預估的百分之二十五的成長,而投信方面則是依舊穩定成長中……總裁,你睡著了嗎?」
念著例行報告的慕庸頓了頓,雙眼自報告檔中移開,視線輕輕地落在坐在辦公桌後,始終背對著他的男人。
「快了。」男人懶懶答著,一雙陰柔的魅眼直瞅著窗外景致,好似外頭有多吸引人的美景。
「總裁。」慕庸無力地低下頭。
「嗯?」他支手托腮,壓根沒打算轉過身。
「今天老總裁問我,關於那一門婚事,你覺得怎麼樣?」
男人聞言,頓了下,才緩聲道:「關我什麼事?」
「是總裁你的婚事耶。」怎會不關他的事?
「啐,我連那女人到底是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居然要我娶她,真是太可笑了。」他陰柔地笑著,儼然將這門親事視作一則笑話。「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家老頭說,我沒興趣搞商業聯姻,他要是逼我,我就離家出走。」
「總裁,這年頭已經不流行離家出走了。」身為機要秘書的慕庸很好心地提醒他,「而且,這種事你常做,老總裁應該也習慣了。」
打從新總裁上任至今,也差不多已經過了三年。不若外界原本評論得那麼差勁,身為三世祖的他,一進公司便立即展現鐵腕作風,經過一番整頓之後,以不同凡響的眼光開發了不少金融界的新視野。
原本不受關注、生性隨心所欲的展家老么,如今一飛衝天,行情看漲,就連婚事也受萬眾矚目。
「哼,我若是真打算要走,他以為他找得到嗎?」展禦之冷哼著,總算略微轉身,瞪著已經監視他三年作為的慕庸。
他有濃黑飛揚的眉,陰柔而勾人的魅眸,直挺的鼻樑看來極有個性,厚薄適中的唇帶著性感的味道,是個教人過目難忘的男人。他輕揚著戲謔的笑,渾身上下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威勢,舉手投足間是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
「只要你消費,他就找得到,就算你不消費,只要時間一久,他一樣找得到你。」慕庸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篤定他絕對放不下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展家第二代有兩個兒子,但大兒子在多年前因故身亡,於是展禦之成為聯縱金控集團唯一接班人。他就不相信有人能夠在嘗過掬手繁華的滋味之後,還能夠說放就放。
猶記得六年前,展禦之才剛大學畢業,正準備到國外自我放逐的前一天,傅來他大哥身亡的消息,他所有的行程立即被取消。
原本不受重視的么子在一瞬間成為兩老的心頭肉,遣來所有名師為他教授為時有點嫌晚的精英課程。
過了三年之後,將他推向總裁一職。
而這三年,慕庸始終在身旁推著他不斷地往前。
新總裁不是沒有能力,更不是沒有手腕,只是太隨心所欲了,凡事皆視心情而定。
「你以為我真放不下這一切嗎?」展禦之低柔嗓音噙笑帶邪。
要是惹惱了他,他可是萬事皆可拋。
別以為他很希罕總裁這個位置,要不是大哥意外身亡的話,他現在應該很自由地在歐洲流浪才對。
他有嚴重的流浪癖,一段時間要是不讓他到外頭走走,肯定會把他悶死,所以離家出走就成了他人生不可或缺的元素。
之所以喜歡自我放逐,多少和家庭因素有些關聯,但並不代表他看輕自己,從小隱藏在大哥的光環底下,他顯得渺小而不引人注目,但也著實過了好一陣子自由的日子。
但是,自由,感覺已經離他很遠了。
啐,總裁的位置就該給大哥那種有野心的人坐才對,給他做什麼?
綁手綁腳的,去哪都不成,甚至連婚事都要假他人之手,他居然連一點選擇權都沒有,真是太可笑了。
「總裁,你別說了。」接收到他的視線,慕庸突覺心口閃過一絲不安。
據這三年來對總裁的觀察,他發覺總裁這個人是激不得的,一旦太激將的話,真是會逼得他出走的。
況且,算了算時間,他的流浪癖也差不多快要發作了,他得要想個辦法扣住他的護照,順便多請兩個隨扈隨行,要不然他真的會揮揮衣袖出走,他這個機要秘書就得要準備下臺了。
「說說而已,你那麼擔心做什麼?」展禦之哼笑著。「是這樣子嗎?」他笑得很像一回事,好像隨時隨地都可以抽腿就走。看樣子,今天必須要全程護送他到家不可。「好了,今天應該沒什麼事了吧。」展禦之站起身,關起電腦。
「是沒什麼事了。」見他大步往門外走,慕庸隨即快步趕上。「你現在要回去了嗎?」才四點耶。
「不能嗎?」他好笑道。
「我送你。」
「不用吧。」
「請一要讓我送你回家。」慕庸非常地堅持。
理由他不敢說出口,生怕一挑明,惡夢就會成真。心底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警告他什麼來著,他好怕眼一眨,眼前的男人會就地蒸發不見。
「那就走吧。」展禦之無所謂地道。
兩人進入專用電梯,原本要直接到地下停車場,但展禦之卻臨時決定到大樓外頭等他。「我在這裏等你,你去把車開來。」站在人行道上,展禦之將鑰匙交給他。
「你真的會在這裏等我?」慕庸誠惶誠恐地問。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慵懶地挑起好看的濃眉。
「大約在五個月前。」每當他的流浪癖一發作,總會突然消失個兩三天,時間不算太長,但離開的時機總是相當巧妙,讓公司上下忙成一團亂,讓老總裁血壓急遽升高。
展禦之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原來你的腦袋除了記那些數字,還記得住這些雜事啊?」又不是女人,老是記著一些小心眼的玩意兒。
「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那是你第十次離家出走。」
「第十次啊,真是值得紀念的日子。」那麼,他是不是該著手計畫第十一次的流浪記了?
「總裁。」慕庸哭喪著臉,很想求他給點承諾,但又怕自己太逾矩。
「去吧,我會在這裏等你。」嘖,大不了延到明天再進行。
「真的?」
「是,我保證,你待會上來絕對會看到我。」除非他被車撞。慕庸聞言,一顆高懸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點,轉身欲走進大樓裏。
見他要走,展禦之叫住他,大略地囑咐一番。「對了,那家銀行的併購案,如果能放手就放手吧,一家在未來幾年內都不可能賺錢的銀行,一點合併的意義都沒有。」
慕庸微愣,感動他還是有在用功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在交代什麼似的。
「還不快點去開車?」他沒好氣地催促著。「乖,不用太想我,我們待會就可以見到面。」
揮揮手將慕庸打發走,展禦之懶懶地睇著眼前這條約四十米寬的大馬路,車潮壅塞得不像話,夕陽從西邊斜斜打來,讓他清楚地看見坐在車裏每一張急躁的臉。
急什麼?路不就那麼寬?再急也得等啊。
要是他,他就慢慢地等,要不然就換條路嘛,何苦一定要擠到這裏來?
展禦之面無表情地挑眉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潮,像是陷入深思,突地,聽到一旁有人驚喊著,感覺身邊有黑影逼近,他立即回神,毫無預警的,一輛房車竟衝上人行道向他疾駛而來——
* * *
有時候,話不能亂說,事不能亂想,真的。
展禦之躺在病床上,冷眼看著眼前三個小聲吵成一團的女人。
她們長相各有特點,嚴格說來長得都不差,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賞心悅目,遺憾的是表情有點猙獰,他猜,三個人八成是為了肇事在互相推卸責任吧。
無所謂啦,換個角度想,其實他還滿感謝這三個肇事的小姐。
他想要流浪的心正蠢蠢欲動著,有她們在旁推他一把,製造機會,還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只是撞傷了他的腳,造成他行動不便,實在是有些麻煩。
這下子,他該要上哪去較妥當?
他身上帶的現金不多,要是動到信用卡,老頭一定很快就會循線找到他……展禦之眯起邪魅的眸暗自思忖著。
「呃,先生,你好,我叫于用和,請問要怎麼稱呼你?」
三人之一的女子走向前來,他微微抬眼,暗暗打量著她。「我姓展。」
「不好意思,因為我妹的開車技術不好,所以不小心撞到你,真的很抱歉。」于用和無奈地歎口氣。
「確實是相當差勁。」他從沒想過,站在人行道上也能被車撞,尤其在那台車並沒有暴衝的狀況下。
展禦之睇了一眼躲在于用和身後始終躲躲藏藏的女孩。
「真的很抱歉,關於你的醫藥費,甚至是生活開銷,全都由我們幫你處理。」于用和非常誠心地說著。
「也只能如此,不是嗎?」車禍發生得非常突然,連報案都省下了,她們直接將他送醫。
既然她們打算負擔他所有的費用,那麼,他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是不?
「請問你住哪裡?需要聯絡你的家人過來嗎?」
「不用了。」這麼大好的機會,他怎能放過。只是,對於慕庸,他就覺得比較抱歉一點了。
「那麼……」
于用和微愣。
「有勞各位照顧了。」
「嗄?」
「這怎麼可以?家裏就只有我們三個女人在,要是他也住進來,那不是很危險?」于若能大喊著。
「閉嘴!」于用和冷睨她一眼,于若能隨即乖乖閉上嘴。笨蛋妹妹,沒事把家裏的狀況說得這麼清楚做什麼?
「我說的都是真的嘛。」
「大姊,我也覺得有點不妥。」一直躲在于用和身後的于至可輕輕地將她拉到一旁。
「大姊,還是讓他繼續住院好了。」
「住院要錢。」于用和輕歎口氣。「況且,他的傷也沒有重到必須住院不可。」
不過是輕微骨折和擦傷,這樣的傷勢要住院,恐怕和她們父母極有交情的院長陳伯伯也不准吧。
「可是,這樣總是不太妥當啊。」于至可面有難色地道。
說著,她偷偷地轉移方向,怎麼也不肯正眼面對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于用和無奈地兩手一攤。「爺爺說要提高營業額,這件事都還沒有著落,現在又要花錢,只好讓他住三樓的客房裏,反正我們原本就打算把三樓的客房給分租出去,先讓他暫住也無所謂吧。」
父母雙亡後留下了一筆保險金,但金額並不是很大,而店裏的營業額通常都只夠打平而已,現在面臨提高營業額的難題,眼前又要花大錢……哦,她這個會計已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
「大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于至可愧疚地垂下臉。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得守緊每一分錢,但是對方是他啊,她的心情實在很複雜。也許展禦之已經把她給忘了,但是,他的模樣依舊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裏。他的模樣和六年前差不多,而且更加英挺俊美,更加地讓她自慚形穢,不敢面對他。
「知道是你不對就好,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
「嗄?」
「過來。」于用和將她拉到展禦之的面前。「展先生,不好意思,開車撞到你的是我的二妹于至可。至可,跟展先生道歉。」
于至可偷偷抬眼,一對上他若有所思的黑眸,趕忙垂下眼,淡淡地道:「展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隨意答著。
能夠把車從快車道一路開上人行道,照道理說應該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他會懷疑她是哪個單位派來的殺手,只是技術又太差,若真的是殺手,絕對是殺手界的恥辱。
撇開這些不談,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她的名字和聲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那麼,待會幫你辦理出院手續,再麻煩你回我們的住處。」于用和從中調解著。「如果你有什麼事就跟她說,由她負責照顧你。」
「咦?」于至可驚愕抬眼。「大姊?」
不要吧,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觸。
剛才跟他對視一眼,他的眸很深沉,奸像快要把她看透,但又好像壓根不認識她,基本上,她希望學長不要認出她,但是他若真的忘了她,又會覺得好失落。
于用和豪爽地說:「就這樣決定了。」一切由她決定,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 * *
「小心一點、小心一點……」
在于若能的叫喊下,于用和和于至可兩人同心協力地將跛著腿的展禦之從一樓後門經過廚房,架上二樓,將他安置在二樓的客廳。
「先坐一下。若能,你去泡茶:至可,你去準備一點吃的。」于用和呼了口氣,立即指揮若定。「展先生,不好意思,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們再扶你到三樓。」
展禦之額上滲出薄汗,瞪著客廳旁往上的樓梯。「我不能就住在這一層嗎?」老天,光是走一段樓梯,就快要費去他大半的體力,要是再上一層樓,豈不是等於被軟禁在三樓?
「這一層?」于用和有點為難。
一樓是幸福寶貝屋的店面,二樓是她們三姊妹活動的地方和休息的房間,當然,百坪大的空間,絕對不只三間房,但最大的問題是,這一層樓是她們姊妹最能夠安心的地方,要是突然多了一個他……嗯,雖然他長得人模人樣,但是天曉得他是怎樣的人?雖說受傷,但他的傷頂多兩三個禮拜就能夠復原,誰知道他到時候會不會對她的妹妹們伸出魔爪?
「有困難嗎?」
「倒也不是,而是……」于用和搔了搔一頭俏麗短髮,正想著要怎麼回答,卻見到于若能已經端茶上樓。「先喝杯茶吧。」
她趕忙催著于若能把茶端過來。
「謝謝。」端起茶,他輕嗅一口,隨即又放下。
「至於剛才的事……」
「至可,好了沒有?」于用和又走到樓梯旁朝下喊著。
「來了。」于至可端起幾碟蛋糕,快步跑上樓。
蛋糕一上桌,展禦之的雙眼隨即為之一亮。「我叫你拿吃的,你怎麼拿蛋糕?」
于用和將她拉到一旁。沒有男人會喜歡蛋糕的,不是嗎?
「可是店裏只有蛋糕啊,而且……」
「我很喜歡。」展禦之的口氣很淡,但是行動力卻透露出他的喜悅。
「嗄?」
于用和不解地睇著他,卻見他挑了一塊藍莓慕斯,兩三口便吞掉了半個巴掌大的慕斯蛋糕。
接著又拿起黑森林蛋糕,一樣是兩三口便輕鬆解決。
于用和和于若能傻眼地睇著他,唯有于至可輕揚笑意地看著他豪邁的吃相。她一直都記得,學長很喜歡甜食,其中以奧地利巧克力為最愛,而蛋糕類他幾乎不挑,但較偏好濕潤厚重的海綿蛋糕。
展禦之壓根無視于家姊妹的目光,逕自順著喜好挑選蛋糕,拿起最後一碟,上頭是水果塔,擺著各式水果還淋上一圈焦糖,而底下則是洋梨焦糖奶油慕斯蛋糕。
這款種組合,他找了好久都未曾找到一模一樣的,想不到居然出現在這裏?
他仔細觀察水果塔蛋糕的外型,再慢慢地一口口品嘗味道,當海綿蛋糕濕潤濃郁的焦糖味道傳遞到他味蕾的瞬間,一抹記憶閃過腦際,深沉的眸不由為之一亮。
「這去哪裡買的?」他雙眼直瞪著被吃剩一半的蛋糕。
「這是我家甜點師傅做的。」于用和將于至可拉到身旁。「樓下是我們的店面,賣的是花茶和甜點,而所有的甜點都是我二妹至可負責做的,在這裏,你可以吃到外頭吃不到的口味,全都是她自創的。」
于至可瞅他一眼,隨即快速斂下眼,不敢與他對望。
天曉得,當她發現自己撞到的人就是學長時,她的呼吸有多麼地急促,心跳快速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要是他現在把目光纏繞在她身上,她大概會就地昏厥吧。
「是嗎?」他恍若喃喃自語,發亮的細長眸子直朝于至可睇去。
他想起來了,難怪他會覺得她似曾相識。
他大學畢業時,有個學妹送給他這種口味的蛋糕,而學妹的名字就叫做于至可……難怪他找了好多年,怎麼也找不到這一味蛋糕,原來當年她送給他的蛋糕是親手做的,而今,她當了甜點師傅了。
嗯哼,還真是有緣呢。
不過,為什麼她的樣子和當年完全不一樣了?記憶中的她有點微胖,整個身子略圓,就連臉也是圓圓的,五官並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說到底,她有著一張容易令人遺忘的臉。
但是,現在的她,和她的姊妹站在一塊,就像是三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模樣。
她是去整形了嗎?
原來她也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用整形來滿足自己愛美的天性?
真令人失望。
「怎麼了嗎?」于用和不解地望著他,不懂他直盯著于至可做什麼。
而于至可儘管意識到他露骨的目光,也沒有勇氣抬眼,幾乎是屏氣凝神等待著他的目光移位。
學長發覺她是誰了?不可能吧,她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人,他怎麼可能記得?
也許,只是這一份蛋糕剛好很合他的口味吧,所以他才會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但可不可以別再看了,她快要憋不住喘息了。
「沒什麼,只是腳很痛,我不想住在三樓,可以允許我住在這一層樓嗎?」收回視線,眸底藏著只有他才懂的厭惡。
「這個嘛……」唉喲,怎麼又繞回來這個話題了?
這個男人真的很敢要求耶,雖說是她們理虧,但他也不能太得寸進尺啊。
遣詞用字是很客氣,但誰都聽得出來他語調中的命令。
「好啊。」于若能在旁點頭答應。「不是還要再到醫院複檢的嗎?住在二樓也比較方便一點,要不然老是在樓梯走來走去,要是傷勢又加重了,怎麼辦?」
這個笨、蛋、妹、妹!于用和眯起眼,發狠地瞪著她。
她正愁著不知道該拿哪種理由搪塞他,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笨蛋若能居然開口答應了……她以為是誰在當家啊?!
「若能說得也對。」于至可??開口。
「咦?」
「大姊,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不用擔心。」于至可承諾道。
「那他要住哪一間房?」于用和沒好氣地瞪著她。
二樓扣掉客廳、飯廳和起居室、書房,只剩下四間房,其中一間房是她們已逝的父母主臥房,剩下的則是她們三姊妹的房間。
「住我旁邊那間書房好了。」雖說是父親的書房,但是裏頭有張床,休息絕對不是問題。「靠近屋後的花園,比較安靜,也比較適合休養。」
「那就這樣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3:14
第二章
「快點、快點,我的節目、我的節目,今天完結篇!」時間是晚上十點,樓下傳來騷動,一陣疾速的腳步聲衝上二樓,接著又傳來于若能頹然的低喊,「厚,姊,又來了啦。」
後頭跟著徐步上樓的于用和和于至可,兩人一走到二樓,瞧見那位在幾日前入侵她們生活領域的男人,再次霸佔客廳的電視。
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著電視,而是緊閉著沉沉地睡去,壓根沒聽見于若能的抱怨。
自從他住進二樓,她們每天打烊上樓時,瞧見的都是這一幕。
沒辦法,幸福寶貝屋的營業時間是早上十點到晚上十點,所以在這一段時間,她們三個人都無法顧及他,只有中、晚餐時,由于至可撥空為他送上便當,再盯著他吃藥。
他一個人待在這裏,除了電視,大概也沒有其他的娛樂了。
「展先生。」于至可走近他,小小聲地喊著。「展先生?」
「不用叫了。」于用和無奈地歎口氣。「走了、走了,我們去三樓的客廳看。」
「厚,很累耶。」于若能咕噥著。只剩于至可一人站在沙發邊,想回房洗澡,卻又不好意思放他在這裏睡。空調運作著,而他身上沒蓋被子,要是因此感冒那就不好了。
想了下,于至可走到書房裏幫他拿來涼被,輕輕地蓋在他橫躺在三人沙發椅上的頎長身軀。
確定被子已經蓋好,她站在一旁,癡癡地注視著他毫無防備的睡臉。
六年不見,學長的個性似乎一點都沒改變呢。
幾繒過長的劉海斜散在他的頰上,掩去他輪廓深刻的眼窩,卻掩不去他令人迷醉的氣息。
記得以前他在學校的評價相當兩極,喜歡他的人,幾乎都愛上了他渾然天成的自大;討厭他的人,幾乎都恨死了他與生俱來的放肆,但是在她的眼裏,她認為學長的毒舌是天生的,是自然的,並非蓄意傷人,而他的善變則是性情所致,只是太過隨性罷了。
毒舌使壞人人都會,但是學長令她覺得舒服的是,他並沒有惡意,那只是他的習慣語氣罷了,撇開這一點不談,學長這個人其實很溫柔。
他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沒有任何差別,不管是美的、醜的、瘦的、胖的,在他的眼裏都是一樣的,就算有人跟他告白,隔天他一樣會把對方遺忘。
也就是如此,才拯救了自卑的她。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傻得跟他告白。
慶倖的是,學長似乎不記得她。想到此,她不禁笑了,即使記得,學長也認不出她來吧。
她跟六年前差太多了。
「學長,你一點都沒變。」她喃喃地說。
「是嗎?你倒是變了很多。」渾厚的嗓音自他的口中流泄出。
她驚詫得瞪大眼,但發覺他沒張開眼,於是疑惑著他到底是不是在說夢話。
她輕手輕腳地蹲在他身旁,仔細注視著他的表情。
「你靠這麼近做什麼?想偷襲我嗎?」展禦之傭懶地張開眼,迷人的唇角有著自嘲的戲謔。「我很清楚自己容易引人犯罪,但你得要先問我,願不願意成為被害者,對不對?學妹。」
于至可瞬間瞠圓眼,想退,卻狼狽地撞到茶几,痛得她跌坐在地。
他認得她,他居然認得出她!這怎麼可能?
「有必要這麼意外嗎?」展禦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側眼睇著她閃避的眼神。「你怎麼還是老樣子?在躲什麼啊?」
他有可怕到這種地步嗎?
哼,剛才他佯睡,她不是瞧得很過癮嗎?
她的壞習慣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改?老是躲在一旁偷窺,該不會是偷窺成性了吧?
「學長,你知道我是誰?」她瞪著地板,不敢抬頭看他。
聽他的口氣,似乎早就知道她是誰,只是故意不提而已。
「我才不知道你是誰。」他淡淡地道,「因為這一張臉已經變得讓我認不出來,臉啊,身材啊,沒有任何一點能夠激蕩起我的記憶,不過呢,你的畏縮陰沉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于至可聞言,不禁露出苦笑。
在他的眼裏,她很陰沉又畏縮嗎?是吧,在如此燦爛如陽光的他面前,她自然就像是不見天日的一攤湖底爛泥。
「我問你,你是不是蓄意撞我的?」展禦之突道。
她趕忙搖頭否認。「絕對不是那樣的,我真的是不小心的,當我知道自己撞到的人是學長時,其實也很意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因為我從沒想過我們有一天會再見面。」
她一股作氣地解釋,令他饒富興味地微挑起眉。「原來,你也可以說出很長的句子嘛。」而且也能夠直視他。
「我……」聞言,她趕忙又垂下眼。
「喂,我問你,你幹麼跑去整形?」展禦之直言道。
他絕對不相信她的改變是自然的蛻變,如果不是動了手腳的話,她那一張容易被人遺忘的臉不會變得如此亮麗。遺憾的是,她的畏縮讓她整張臉又跟著陰沉起來。她的頭不禁垂得更低,就連背脊也跟著彎了。「你覺得自己醜嗎?」他又問。
他冰冷的話語恍若化為利刃紮進她的心口,想搖頭,卻又無力。
「若真是如此,你當初怎麼有勇氣跟我告白?」見她愈顯自卑,那姿態讓他更加生厭。「人要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嗎?你既然覺得自己醜,自卑又陰沉,就別想要高攀別人,也別傻得以整形達到吸引人的目的,你要知道,現在貼在你臉上的五官並不是屬於你自己的,這一份美麗是醜陋的。」
于至可默不作聲,柔軟的手心緊緊握起,像是努力地張開一扇防護網。
「我知道自己並不美。」她細聲道。她知道學長沒惡意,他這個人向來如此,但是,這種話聽多了還是很受傷的。
「是醜。」他毫不客氣地道,壓根沒想到自己的言語有多傷人。
暗暗呼吸一口氣,她努力地讓自己正常一點。「時間很晚了,要不要我扶你進去休息?」她站起身,等著要扶他。
「不要,我才剛睡醒。」他拿起遙控器再度尋找能不讓他看得打哈欠的節目。
「那,你不睡嗎??」
「我不是說我剛睡醒嗎?」展禦之不耐地微蹙起眉。
睡睡睡,每天就是吃、喝、睡,再睡,他真的要變豬了。
吃藥害得他腦袋很混沌不清,要是再睡下去,他真懷疑自己會不會一路睡到黃泉路去。
「那,我回去休息了。」
「你不陪我聊天?」
「可是,我還沒洗澡。」這幾天見他在沙發上睡著,她總是替他蓋上被子之後便回房休息。
然而今天不幸把他給吵醒了。
只是,他的反應落差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剛才不是才在數落她而已嗎?怎麼現在又要她作陪?「我很無聊。」他托著下巴。
「可以等我洗完澡嗎?」
「我給你五分鐘。」
五分鐘?
「快點,你只剩下四分鐘五十五秒了。」他煞有其事地瞅了一眼掛在電視上頭的掛鐘。
于至可聞言,快步跑回房裏。
睇了她的背影一眼,展禦之耐人尋味地勾唇淡笑。
* * *
「哇,盛開的阿勃勒真的很漂亮。」
「嗯,這是我媽媽栽種的。」
「最了不起的是裏頭的香草。」
「還好啦,我只是照著我媽媽留下的本子照顧這些香草而已。」
外頭一搭一唱的對話,吵得因藥性而熟寐的展禦之轉醒,惱火地瞪著身後這一面鑲窗的牆。
搞什麼鬼啊?現在到底是幾點?
他看了腕表一眼,發覺才下午兩點多,這不是等於他才剛睡著沒多久嗎?
到底是哪個混蛋把他吵醒的?想把妹也閃遠一點,話說得那麼大聲做什麼?
展禦之坐起身,推開窗子往樓下一瞧,發覺後頭竟是一座小花園。
只見紅磚圍牆旁種滿了樹,樹上掛著一串串黃色的花串,一陣風吹來,枝條搖曳生姿,確實相當賞心悅目。
不過,他推開窗子不是想要賞花,而是要找那對吵醒他的男女。
眯眼尋找著,他在茂盛的樹底下發現兩人的蹤影,一個是于至可,而和她說話的男人他並不認識。
「至可,你真的很了不起,這一家店幾乎都是靠你一個人撐起來的。」
于至可粉顏微紅地道:「不是的,這家店是我們三姊妹同心協力做起來的,光只有我一個人也沒有用啊。」
「你太謙虛了。」男人見她肩上飄落一朵花,溫柔地替她拾起。
「不是這樣的。」她輕笑苦,不斷地搖著頭,一頭黑色長髮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閃耀著一種內斂的美。
倚在窗邊往下俯瞰的展禦之微微挑起濃眉。
敢情那個是她的男人?否則她為什麼直對著他笑?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被逗得很開心。
若說兩人的關係是男女朋友,他也不會太意外。
雖說她六年前跟他告白過,但並不代表她現在還對他抱持著同樣的感情,況且他也不喜歡她那一型的,無關外貌,純粹是因為個性。
他最受不了陰沉畏縮的女人,更難以容忍天生自卑的女人。
很不幸的,她樣樣俱全,榮登他最厭惡的女人排行榜第一名。
不過,他倒是很佩服她的手藝。
他很喜歡甜食,就算三餐都吃甜食他也欣然接受,正因為如此,他很賞識她,希望能夠多少改變她一點。
放眼天下,能有如此廚藝的人可不多,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自卑什麼?
簡直是莫名其妙。
思忖著,他的眼始終沒放過樹蔭底下的兩個人。
她也真閒耶,居然跟人在花園裏打情罵俏,還笑咧……哼,看來,她面對他以外的人似乎不會那麼自卑嘛,為何唯獨面對他時,連一個笑容都吝於給予?
昨晚跟她聊到淩晨,不,應該是他閒話說到淩晨,她只是在一旁呆呆地點頭,嗯啊哦的隨便回應,真是太敷衍了。
看她對那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敷衍,回答的話夠長,又能夠拋出容易讓對方攀談的字句,甚至還拉著他走到一旁的花園裏看那些花花草草,像是在介紹什麼來著。
啐,有什麼好看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大嗓門把他給吵醒了?
展禦之冷眼暗咒著,突見她的腳像是被什麼絆了一下,纖瘦的身軀踉蹌了下,身後的男人隨即向前將她擁入懷裏——
「于至可,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啊!」他自樓上暴咆著,壓根不管激動的動作會牽動腳上的痛處。
樓下的于至可聞言一愣,隨即抬眼看向他。
「于至可,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你馬上給我上來!」
命令一出,于至可隨即帶著那個男人走進後門,不一會的工夫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到展禦之休息的書房裏。
「怎、怎麼了?」她氣喘吁吁地問著。
他冷眼瞧著她滿頭大汗的模樣,淡淡地道:「我口渴。」
「我去幫你倒白開水。」
「我要喝咖啡。」
「可是醫生說你不能喝刺激性的飲料。」
「囉唆。」
于至可抿了抿嘴。「卡布奇諾好嗎?我讓若能幫你多打一點奶泡。」
「隨便。」反正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只是瞧她和那個男人貼太近,覺得礙眼罷了。
「你等一下。」于至可咚咚咚地跑下樓,一會兒又咚咚咚地跑上樓,手上捧著一杯香濃的卡布奇諾。
「我要冰的。」天氣快要熱死了,誰要喝熱的?機伶一點行不行?
「可是,醫生說你儘量別吃冰的。」
醫生,醫生,聖旨啊?「給我。」沒好氣地接過她遞過來的咖啡,淺呷了一口,隨即往床頭櫃一擱。
「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叫你嗎?」
他挪動身體往床頭櫃—靠,于至可見狀隨即走向前,拿起枕頭墊在他的背後。
「可是,樓下在忙。」她小小聲地說。
「會嗎?我看你挺閒的啊,還有空跟人在花園裏談情說愛。」這可是他親眼目睹,絕對沒有冤枉她。
于至可微愣,立即意會。「不是的,那個人是原料店的王大哥,他很喜歡香草,所以每次來總是會跟我聊一會。」她揚起雙手揮舞著,澄清的意圖很明顯。
「是嗎?」展禦之冷哼著。
「真的。」她點頭如搗蒜。
只是一個業務往來的人?既是如此,她沒事對他笑得那麼開心做什麼?
而現在站在他眼前,瞧瞧,像不像個小媳婦?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個蠻橫不講理的惡婆婆哩。
哼。
「我很無聊。」
「可是……」現在是營業時間,她實在是抽不出時間陪他。「你先前不是剛吃了藥嗎?要不要再睡一下?」
「你以為是誰害我現在很無聊的?」他冷哼道。
「嗄?」是她嗎?
「我睡得好好的,就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把我吵醒。」展禦之冷睨一眼,一副責的口吻,「害得我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學妹,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呃……」于至可絞緊小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雖說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忙,但是她廚房裏還在烤著蛋糕,總不可能一直在二樓陪他吧?
「你要不要看書?」這書房裏頭珍藏的書五花八門,絕對找得到合他意的。
「不要。」
「要不要看電視?」
「不、要!」聽不懂人話啊?「給你兩條路。」
「哪兩條?」好歹有轉圜之地。
「留下陪我聊天。」他理所當然地說著。
「另外一條呢?」
「留下來陪我看電視。」
不都是—樣嗎?于至可無力地垂下肩。
「不要忘了,我今天會傷成這樣,到底是誰造成的。」展禦之微帶笑意的語調卻是殘忍的指控,「如果不是那個不會開車的笨蛋,我就不會躺在這裏寸步難行,你說對不對啊?」
是是是,她知道全都是她不好,所以她很用力地在補償了,不是嗎?
盡可能地討好他,萬般求全地伺候他,相信他應該也感受到了。其實,要她伺候學長,一點都不勉強,甚至可以說她是心悅誠服。
只是,不能強求她在工作的時候硬要挪出時間,這樣她會很困擾的。
「你居然要考慮這麼久?」有沒有搞錯?他是何許人也,居然還要她如此猶豫?
她是不是忘了她曾經跟他告白過?
六年前喜歡過,六年後就忘啦?她的記憶力是不是太差了一點?他就不相信六年後她就可以將當年的情愫忘得一乾二淨。
「那……」于至可無措地咬了咬下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廚房?」
聞言,他雙眼發亮。「去幹麼?」
「因為我正在烤蛋糕,所以不能在這裏陪你,要是你方便走動的話,那麼你可以……」
話未完,他立即撐起身子,靠著身旁的架子撐起頎長的身形。「走吧。」他二話不說就動作。
「咦?」
「還不快點過來扶我?你是想要看我跌個狗吃屎是不是?」見她愣在原地,展禦之習慣性地低咆著。
「哦。」她趕忙走上前,以自己的肩膀當他的支架。
「你怎麼那麼瘦,撐不撐得起啊?」他斂眼瞅著她過分纖細的肩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耶。」
「……你覺得以前的我比較好嗎?」難道他喜歡胖一點的?
「怎樣都好,撐得起我就行了。」他隨口說著。「快快快,趕快到廚房,要是蛋糕烤焦了,那就可惜了。」
「哦。」于至可低下頭,偷偷地笑了。
為什麼笑了,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因為他很隨性的一句話,讓她覺得很舒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3:36
第三章
「你實在是太神奇了!」
嘗了一口霜淇淋水果蛋糕之後,展禦之忍不住給子五星級的讚美,要不是礙於行動不便,他真的該衝上前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順便送上一個火辣辣的吻,把她俘虜成他的女人,好讓她從此以後只能為他一個人準備甜點。
「你太過獎了。」她笑得很靦,薄薄的臉皮飄上朵朵嫣紅。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就連五星級飯店裏的甜點師傅都不見得有你的好手藝。」
甜點是他的生命啊,為了甜點,他不知嘗過了多少飯店的特聘甜點師傅的手藝,但真正能夠俘虜他的味蕾的,到目前為止,就只有她了。
他簡直愛死了她的手藝,真想直接把她綁架回家。
「是嗎?」她的手藝真有那麼好?
這點她並不清楚,但是她會這麼勤於鑽研甜點,有一半以上是因為他。
當年,知道學長喜歡吃甜點時她多雀躍啊,真感謝自己家中便是以甜點維生,真開心爸爸就是最棒的甜點師傅啊。
一般男孩子很少喜歡吃甜食的,但是他卻很喜歡,就連各式巧克力他也喜歡到不行。
那時,她還曾經幻想過,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才讓她鼓起勇氣,企圖以甜點來征服他,不過事實證明,幻想只是幻想,在現實之中很難實現。
不過,現在的相處感覺,就已經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你到底是怎麼想出這個點子的?」展禦之指著面前已經被他狂吞剩不到一半的霜淇淋蛋糕。
蛋糕甜而不膩,厚重卻不失清爽的味道,配上時令水果跟香草霜淇淋,再淋上一層糖絲,不管是外觀還是味道,簡直完美得讓他挑不出毛病。
「這個點子已經不新了,是有一次我看日本的電視節目學來的,試著去做,然後再加一點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她是依照他的喜好更改食材的搭配。
她對他口味的喜好摸索得相當透徹,全拜當年後援會的幫忙。
「是嗎?」他只懂得吃,完全不懂製造過程。
「嗯,我最近還想要多嘗試一些聖代和蛋糕的搭配甜點。」天氣熱得令人發昏,加點冰品,應該可以增加一些營業額才對。
「好,我完全贊成,別忘了完成的時候一定要先請我試吃,我會給你建議。」他期待得連作夢都會笑。
「那就先謝謝你了。」這對她而言也是好事一樁,「雖說我有兩個姊妹,但是我大姊不吃甜食,所以沒辦法請她試吃,而我小妹什麼都吃,但是卻吃不出東西的好壞,所以試吃的工作向來都是我自己來的,你要是肯試吃,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區區小事,不用客氣。」展禦之擺了擺手。「只是你自己試吃那麼多,怎麼身材反倒比當年還瘦上許多?是使了什麼魔法嗎?」
問得真直接,要不是早知道他這個人說話的習性,真要以為他是惡意嘲諷。
「大概是體質改變了吧。」車禍調養後,她的體質確實是徹底地改變了。
「為什麼?因為發育期過了?」吞下最後一口蛋糕,他忍住衝動不去舔盤底剩餘的奶油和霜淇淋殘漬。
「也許吧。」他要是這麼認為,就當是這樣吧。
有時候,話解釋得太清楚,反倒會是一種不必要的麻煩,畢竟他只是一個過客,不會在這裏待太久了,讓他知道那些事,一點意義都沒有。
「嗯哼。」聽出于至可不太想回答,他也沒意願抓著這個話題死纏爛打,他比較在意的是——
「沒有要我試吃的了嗎?」
「你還想要試吃嗎?」她微愣。
他剛才吃掉的霜淇淋蛋糕是三人份的耶。
「不然我這麼辛苦地下樓是為了什麼?」真以為他是好心要陪她一起烤蛋糕嗎?
「那,你要不要嘗嘗榛果覆盆子蛋糕?」她先前試做了一個,大概是五人份大小,原本冰在冰箱裏,是打算等到晚上給若能試吃的。
「這是我的榮幸,請務必讓我試吃。」快快快,他等的就是這個了。
多幸福啊,可以自在地吃甜食吃到天荒地老,人生的樂趣莫過於此吧。
「你等我一下。」她將蛋糕自冰箱裏捧出,先擱到工作上,隨即又走到一旁轉開巧克力鍋。
「你在幹麼?」既然都已經拿出來了,那就趕緊切片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于至可攪拌著早已經溶化的巧克力,拿起湯匙輕舀了一些,塗抹在一旁的烤盤上頭,像是在上頭作畫。
忍著腳痛,展禦之抓著工作,強站起身子,看著她極為熟練的動作,認真的清麗粉顏和全神貫注的眼神噙著內斂不外放的自信,不由教他莞爾地輕勾笑意。
原來,這就是她的自信來源?
經過幾年,她多少還是有些改變了,對不?
他指的並非她的外貌或身材,而是找到了她向來不存在的自信,儘管這一份薄弱的自信只出現在她工作的時候,但也夠教他刮目相看了。
是嘛,不管男女,無論美醜,只要有展露自信,對他而言就是加分的所在。
「到底好了沒有?」雖說他很欣賞她的工作態度,但是也不能搞這麼久啊?尊重一下他的專業好嗎?
「快了。」她倒也不惱,輕漾笑意地道。
于至可又回頭拿出某樣東西,丟進巧克力鍋裏。
「你到底在忙什麼啦?」不用裝飾啦,他對外觀並不是很考究,他比較喜歡內在的味道。
「好了、好了。」她回頭先將已經冷卻變硬的巧克力自烤盤上敲下,不規則地捏成小片,插在蛋糕上頭。
等不及的展禦之索性先偷了一塊巧克力試吃,放進口中,他不禁微愣。
「會不會太甜?」
「奧地利巧克力?」他愣愣地道。
「你居然猜得中!」于至可險些搗嘴尖叫。
真的是?!「這是你們營業用的食材嗎?」
「是啊。」
「你會不會太奢侈了一點?」拿這種頂級的巧克力當裝飾?
難不成這是一家五星級的甜點館?
「會嗎?」她有些疑惑地睇著他。「我使用的份量並不會太多,比例上應該還可以,不會拉高太多成本。」
「問題是——」展禦之環顧四周,看著一流的烤箱設備和各式食材。「我會以為這裏是某家五星級飯店裏的廚房。」
絕對不是他誇大,事實真是如此。
她的甜點在味道上絕對具有五星級的水準,在食材的運用上,實在也是五星級的奢侈,他真想看看她們店裏的單品價格。
「那是我爸爸的執著。」而她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
「哦?」
「這家店原本是由我爸媽經營,但他們在一年前去世了,所以現在由我們三姊妹合力經營。」
「原來如此。」基本上,她要花多高的成本,那是她的問題,壓根不關他的事,他只負責品嘗美食。
「要不要試試新吃法?」瞧他雙眼直瞪著那鍋巧克力鍋,她乾脆把巧克力鍋端過來,順便遞給他一些酥餅和派皮。
「哦?」他雙眼發亮,動作迅速地將酥餅沾上巧克力,再丟進口中,滿足地閉上眼。「棒,簡直是極品,沒得挑剔,完美到了極點,你怎麼會聰明到在巧克力鍋里加上杏仁糖?」
「你吃得出裏頭有杏仁糖?」看來,學長不只是愛吃,還很懂得吃呢。
「那當然。」展禦之閉著眼,享受苦甜潤的香氣在嘴裏喉間回蕩的快意。
于至可傻眼地看著他閉上眼享受美食的畫面,感覺他的背後似乎散發出代表興奮和愉悅的絢麗光輝,不由噗哧笑出聲。
「你笑什麼?」他挑起一邊的眉,嘴邊的忙沒停住。
「沒什麼。」搖了搖頭,于至可打算到外頭幫他拿杯飲料,一開門便瞧見于用和。「大姊?」
「你怎麼都沒有到前頭幫忙?」于用和懶懶地道。
正想要進廚房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麼,她倒是先開門了。
「外頭很忙嗎?」她朝外探去,外場只有小貓兩三隻,和一般的午後沒兩樣。
「並沒有,只是平常這個時候你都會到外頭,今天瞧你沒出來……」她朝裏面探了一眼。「嗯,我知道了,你忙吧。」
「我順便幫他拿壺茶。」走到外場,往吧台一坐,點了一壺茶,她便在旁等著。
「至可,我瞧你跟他好像相處得挺不錯的。」于用和也在旁坐下,「總覺得你們好像認識很久的樣子。」
聞言,她心裏一震。「還好吧,因為他喜歡吃甜食,所以我就順便請他幫我試吃一些新品,給我一點建議。」大姊的眼未免太利了一點。
「只是這樣?」于用和睨她一眼,眉頭微攏。「不知道為什麼,我還覺得他很面熟,一開始沒感覺,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反倒是有種愈看愈面熟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似的。」
「是嗎?」斂下眼,于至可腦袋快速地運轉著。
難不成大姊看過他的照片?啊啊,對了,她曾把學長的照片貼在房裏長達一年的時間,大姊肯定見過。
「對啊,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泡好一壺玫瑰香頌,于若能也湊上一腳。「對了,我覺得他跟二姊以前貼在房間裏的那張照片很像。」
于至可驚詫地瞪向向來少根筋的妹妹。她不是一直很迷糊嗎?為什麼要在這當頭變得這麼精明?
「照片?」于用和眨眼回想,「啊,我想起來了,至可大一時在書桌上頭貼了好幾張照片,聽說那照片是……」
她頓了頓,眼角餘光瞥見拎著一壺茶正準備落跑的于至可。
「至可。」她輕聲喚著。
「嗯?」于至可回頭,一臉心虛笑意回應。
「我總算知道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了。」于用和笑了,眉梢眼底都帶著笑,笑得額角微暴青筋。
「嗯?」
「我就說,你這個人怕生又內向,自卑又畏縮,怎麼可能會和一個長相不差的男人相處得那麼自然,甚至還跟他有說有笑?原來他就是當年甩掉你的那個混蛋學長!」
糟,被發現了。
「我去砍斷他的腳!」于用和拍桌,壓根不管自己的舉動引來客人側目,隨即跳下高腳椅,大步衝向廚房。
「大姊,我們根本沒有交往過,沒有什麼被甩事件。」她把茶壺往吧台一擱,一把扣住大姊的腰。
「他不接受你的交往要求,就是甩了你!」于用和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許久不曾示人的身手。
「大姊,他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跟我交往,總不能人家不跟我交往,你就要揍他一頓吧?」這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啊。「而且,他現在會受傷也是我害的,我們之間曾有過的事已經一筆勾銷了,你要是現在又把他打傷了,他不是要在這裏待得更久?而且也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啊。大姊,你要知道爺爺提出的條件,我們到現在都還沒達到呢。」
當年就是怕大姊去找他理論,她才把照片藏起來的,而現在,都怪若能多嘴,腦袋沒事變得這麼精光做什麼?
于用和聞言,總算冷靜了一點。「你說得對,你撞他,是現世報,撞得好!不過別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這件事就先記著,反正我是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他的,誰要他當年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傷害,沒要他加倍奉還,他就要偷笑了,別想我給他好臉色瞧!」
「大姊。」于至可松了一口氣。
大姊真是的,老是這麼衝動,要是她不阻止,豈不是要上頭條了?
其實,當年的傷後是她咎由自取,根本不關學長的事啊,大姊又何必把她自己的問題硬是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幹麼,還不放開我?沒看見有客人要結帳了嗎?」于用和扒開她的手。「真是的,沒事害我發這麼大的脾氣,把客人都給嚇走了。」
于至可哭笑不得,沒料到她們兩個的記憶力竟好到這種地步,那麼久以前的事竟然記到現在,不過,這也不令人意外,畢竟六年前她所受到的傷害,確實是大到連她自己至今都還難以承受。
* * *
「糟到不行。」
晚上十點,聿福寶貝屋打烊,三姊妹上樓梳洗完畢之後,由於客廳依舊被食客展禦之霸佔,於是便到于用和的房裏開小型業務會議。
「真的有那麼糟嗎?」聽到大姊連營業額都不願公佈,于至可的心情不由蕩到谷底。
「會嗎?我每天都泡很多壺茶,還有很多咖啡耶。」于若能壓根不這麼認為。
「是你算帳還是我算帳?你以為一壺茶的利潤有多少?你以為一杯咖啡能賺多少?你知不知道一個月的水電費、各項雜支,再加上食材的成本和我們三個人的基本薪水,一個月至少要賺多少才能打平?」于用和忍住衝動,強迫自己別衝向前把她這個笨蛋妹妹的頭扭下來。
「有那麼嚴重嗎?」
「就是那麼嚴重,你要是不懂就乾脆閉嘴當啞巴。」于用和毫不客氣地轟得她閉上嘴。
「大姊,我們要怎麼辦才好?」于至可擔憂地問。
爺爺提出的條件實在是太嚴苛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雖說有三條路可走,但是每一條都充滿荊棘,寸步難行。
「不管怎樣,既然無法節流,那麼首重就是開源了。」于用和揉了揉每天都被她夾得很緊的眉心。「咱們也來搞個網路店面吧。」
「大姊,這個提案你去年就說過了,電腦都買回來了,但是我們根本就不會用啊。」于若能很皮地戳中她的要害。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于用和惱怒低吼著,瞪得她乖乖地閉上嘴,才又道:「我有朋友會架網站,也懂攝影,我可以拜託他們來幫忙,只是至可你要先把菜單擬好。」
「嗯,我知道。」
「與其這麼做,為什麼不乾脆節流?」
門外傳來懶懶的語調,三姊妹不約而同地朝門口探去,不知道展禦之何時來到門外,而且非常大膽地打開門,看似已經竊聽許久。
「誰准你進來的?」于用和輕眯起威嚴十足的大眼。
「是你們說話太大聲,影響我看電視的興致,我才走過來的。」要不然,依他現在不方便行動的身體,他是不會這麼勤勞的。
「那還真是抱歉呢。」于用和笑著,額角的青筋微暴。
好樣的,他是當免費食客當上癮,現在想當當家的,是不?
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霸佔著電視已經很客氣地不怪他了,想不到居然還敢怪她們姊妹的聲音太大影響他看電視的興致?
想死也不用這麼急!
「不客氣,小聲一點就好。」展禦之壓根不覺自己有錯,也沒發覺于用和隱忍欲發的怒氣。
「你!」
「大姊!」于至可精准地抱住她的腰,硬是將她下一步的動作扣住。「大姊,學長不是故意的,他向來如此,沒有惡意的。」
「這樣還叫沒有惡意?」天啊,是不是要等到他爬到她的頭上撒尿了,才算是有惡意啊?
「他的個性就是如此。」他只是說話隨性了一點,直了一點,不懂得潤飾一下,基本上,他算是一個沒心眼、好惡都擺在臉上的人,比一些心機深沉的人好太多了。
于用和渾身無力地趴倒在床邊,沒有力氣再跟她這個被愛情衝昏頭的妹妹對話。她這個妹妹不笨啊,怎麼會愛上這種混蛋男人?眼光之差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警告你,不准再愛著他。」用盡力氣,她附在于至可耳邊警告著。
「我沒有。」她苦笑著。
她的臉皮很薄,沒辦法接受第二次的拒絕,何況依她現在的狀況也不能夠誤了人家,而且最重要的是學長根本看不上她啊,她再喜歡人家也沒用。
「最好是這樣。」到時候又哭的話,她就把她丟到門外。
回頭見展禦之還倚在門邊,于用和的臉不由又猙獰了起來。「你可以回去看電視了,展、先、生。」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
「我是不知道你在不爽我什麼,但我只是好心地給你一點建議,廚房的食材太過高級,成本那麼高,哪來的利潤可言?」
「食材不能變,我們認同我父親一開始創業的想法,我們想要給客人的是五星級的享受。」他給的建議很好,但是不能採用。
「是嗎?」這一份執著,他個人相當欣賞,只是鐵定賺下了什麼錢。「我回去看電視了。」
「大姊,我覺得與其架網站,倒不如找一個好看的門面擺在店裏吸引客人,可能效果還比較好一點。」一旁沉默許久的于若能突發一語。
「什麼意思?」
她指著門外消失的身影。「他長得不差,而通常會到店裏的客人絕大部分是女性,他要是能夠坐在店裏,多少可以吸引一些客源才對。」
于用和啊了一聲,興奮地擊掌。「若能,你這輩子就現在最聰明了!」
「大姊,學長不會肯的。」于至可心急地阻止。
「誰管他肯不肯?他來這裏白吃白住已經很多天了,我現在不過是要請他坐在店裏吸引客人,他敢說不?信不信,我會把他從二樓丟下去!」空手道黑帶可不是練假的,他大可以試試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3:54
第四章
「喂,他的臉這麼臭,這樣客人怎麼會上門啊?」
「我說過了,學長一定不願意的啊。」于至可歎了口氣。
昨晚,大姊單方面地下達命令,說要是他不從,便決定要把他趕出這裏,原本以為依學長的個性,絕對會二話不說就離開,畢竟他絕對有地方可去,但詭異的是,今天一早,學長竟答應下樓當人體招牌吸引客人。
人是下來了,也坐在臨街、採光與視野最好的那一扇透明窗前,但他的臉色奇臭無比,根本是存心砸招牌,嚇客人。
「想個辦法啊。」于用和一臉不悅地瞪著他,與他目光相接後,只見他輕勾起挑釁的笑。「你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當食客也未免當得太驕傲了一點吧?
不過是麻煩他幫個忙罷了,態度競如此惡劣。
「大姊……」她早說過了,不是嗎?
以往在大學裏時,學長就極討厭自己吸引人的外貌,要是有人盯著他太久,他要不是走人就是冷言諷人。
要他坐在那裏當人體招牌,他怎麼可能願意?
「不管,你想個辦法,要是真把我逼急了,你就等著看我怎麼整他。」于用和下達最後通牒。
于至可為難地抓了抓發,靈光一現,隨即走向廚房,拿著託盤走到展禦之旁邊;「學長,我有一樣新點子想請你試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試吃?」一說到試吃,展禦之慵懶的美眸立即發亮。
「嗯,你看,這裏有巧克力鍋,旁邊有霜淇淋水果泡芙塔,你認為應該把巧克力淋上去,還是乾脆拿起來沾比較好?」
「依我看,咱們可以試—盤淋上去,再試—盤沾醬式,這樣才能夠分清楚究竟是哪一種比較完美,對不?」話落,他隨即舀了一湯匙液狀巧克力淋在水果泡芙塔上頭,拿起小湯匙大快朵頤。
俊爾的臉上不再殘留惡質的冷冽,反倒是笑得燦亮如暖陽,瞬間,整個室內似乎都亮了起來,亮眼得讓窗外的行人也停步。
「學長,這一盤是三人份的耶。」一口氣吃兩盤,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你要記住,男人跟女人的食量是不一樣的。」就算再給他三盤,他一樣能吞下。話落,他大口地吞下一個泡芙,吃相豪邁又爽朗。
「那,我再去拿一盤,你等我一下。」見狀,她也跟苦笑了。
展禦之忙得沒空說話,擺了擺手示意她快去。
經過吧台,瞧見怔愣得說不出話的大姊和小妹,她不禁笑意更濃。「怎麼了?」
「好噁心。」于用和一手抓著吧台,一手搗著嘴。
「什麼好噁心?」她還以為她是被學長的丰采給迷住了哩。
「一個大男人吃甜點吃得那麼高興,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一大清早耶,他竟然吃得那麼愉悅,好像那些甜點全都是完美到了極點的美食一樣。
「難不成你希望他一邊吃一邊吐?」這樣能夠達到吸引人的目的嗎?
「當然不是。」他敢一邊吃一邊吐,她就把他的嘴縫起來。「他表現得很好,只是我很少看見男人吃甜點吃得這麼開心的。」
「反正效果達到就好了。」
「是啊、是啊,你再去多拿一點。」看來,要能夠讓他不擺臭臉,就只剩下這一招了。
「這招不知道可以撐到什麼時候。」于至可不樂觀地道。
假使人變多了,或者是學長真的吃飽了,那他的臭臉絕對會再出現,到時候她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 * *
能夠利用甜食維持他一個上午的好心情,于至可認為,應該是極限了。
她猜得一點都沒錯,過了中午,不知道怎麼搞的,好像今天放假似的,一群中午入場的OL竟然沒打算回去工作,反倒是很刻意地朝他移動,轉換著座位。
站在吧台探去,才發覺展禦之已經被包圍了。
而他的臉色異常的臭,遠遠看去,像是黑了大半,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吊詭氣息,然而,那群不怕死的OL前仆後繼地接近,恍若不懂得死為何滋味。
他冷著臉,支手托腮,慵懶的眸子直瞅著窗外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壓根不睬身旁熾熱如浪的目光。
身旁眾家女子蠢蠢欲動,現場浮現一觸即發的凝滯氣息。
「完蛋了。」偷偷從廚房跑來的于至可瞧見這一幕,搖頭大叫不妙。
「哪裡完蛋了?你不覺得今天的生意好到不行嗎?」于用和笑嘻嘻地道:「那傢伙的吃相實在沒得挑剔,路過的人甚至會因為他的吃相而進門,點了跟他一樣的甜點呢。」
至於裏頭這些客人就更不用提了,只要他吃什麼,她們就跟著點什麼,哇,她真的沒料到區區一個人體招牌,居然可以吸引到這麼多的客人。
不可否認他是長得不賴,但長得好看的男人街上隨便抓都有一把,也沒什麼特別的,當初若能提起這建議時,她也只是抱持著姑且一試的想法,卻沒想到效果真的這麼好,好得讓她好想哭。
于至可不安地道:「是嗎?」看得出大姊的心情很好。
但是,她實在很擔心學長,他的臉色真的不太好。
「也不知道這群上班族到底是怎麼搞的,中午踏進小貓兩三隻,接著便湧入一大群,像是用手機聯絡似的,客人連綿不絕,這已經是多年來不曾見過的盛況哩。」她決定了,展禦之今天就在那個位子上坐到打烊吧,不不不,從明天開始,坐在那個位子就是他的首要工作。
「學長快發飆了。」學長那個表情,她至今依舊記憶猶新,要是那些人還不夠識相的話,學長的毒舌就要準備開閘了。
他一旦發飆,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她就是不放心,才特地溜進店裏瞧瞧,沒想到卻被她瞧見這一幕,她還是躲回廚房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關她的事。
「他敢?」
「學長向來是很隨心所欲的。」就某方面而言,他是完全不管他人想法的,是天生的無理和放肆。
也許學長是不自覺吧,但他渾身上下卻是散發著令人想要親近的費洛蒙,只要跟他短時間相處,能不被吸引的,少矣。
大姊和小妹算得上是異類,而她是最平庸的那一個,所以沒辦法控制自己不被他吸引,儘管是在六年後的今天,儘管他討厭她,她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多看他一眼。
「再怎麼隨心所欲也該有個底限在吧,他要是敢在這裏造次,給我惹出什麼麻煩,我就把他的腿打斷。」然後把他卡進輪椅裏,綁在店裏吸引客人,讓他想逃也逃下了。
當然,後段的話,她是不會告訴她親愛的妹妹的。
「大姊……」于至可無奈地苦笑著。
突地——
「先生,你好面熟,好像在哪見過你。」坐在離他最遠那一桌的某個女子很不怕死地走到他的身旁,打破了沉靜,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清晰的口吻和大方的態度上前迎戰。
展禦之懶懶地睨向她,好看的唇微掀。「憑你這種長相也敢跟我搭訕,我只能說,你實在是太帶種了。」低沉的嗓音流泄著毫不客氣的諷笑。
話一出口,原本略微吵雜的店內氣氛突地像是來到零度下的北極,無人敢發出半點聲音,就連一旁的于家三姊妹都傻眼。
慢慢的,像是無聲電影般,當有人離開座位的瞬間,所有人也跟著離座,幾乎是一哄而散,大夥爭先恐後地趕到櫃買單。
就在客人像陣風般地刮出店外之後,于用和扭曲著美顏走到他的面前。
「有事?」展禦之維持原本的動作,斜睨她一眼。
「你好大的膽子。」于用和握緊雙拳,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啦聲響。
「大姊,我又是哪裡做錯了?」他仍是一貫的慵懶,還不忘打個哈欠。
「誰准你叫我大姊了?」她何時多了個這麼欠揍的弟弟?她沒這麼倒楣!
「不然,我該怎麼稱呼你?」
「先不管你要怎麼稱呼我,我問你,誰准你把我的客人嚇跑?」她惱怒暴咆著,于至可已經趕到她的身後,往她的腰上一抱。
「大姊,冷靜一點,你站在這個位置,會嚇到外頭路過的行人。」這樣誰敢進來消費?
「可不是?到時候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嚇跑了客人。」展禦之勾起皮皮的笑,壓根沒將她的怒焰看在眼裏。
「你還敢說?!」轟的一聲,火焰燒斷了于用和向來薄弱的理智。「姓展的,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哦?你倒是說說你知道我什麼底細?」他習慣性地挑起單邊的眉。
她真知道他的身分?不對,她要是真知道的話,相信她態度不會這麼跋扈。
「今天要不是看在至可撞你,你以為我會留你在這裏養傷嗎?你養傷就算了,還在我家作威作福,霸佔客廳和電視,甚至當起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大老爺,你是怎樣?沒當過乞丐,很想嘗嘗當乞丐的滋味,是不是?」要真是如此,知會她一聲,她立即把他的腿打斷,把他丟到外頭當乞丐!
「我是沒當過,但也沒興趣。」展禦之依舊笑得很惡質。「于小姐,請你務必搞清楚,我今天之所以會在這裏養傷,是因為你的妹妹撞傷了我,要不然,我怎麼好意思在這裏當客人,甚至還當起了貴店的門面?況且,那些客人坐得也夠久了,我適時地趕她們走也沒有錯,畢竟她們都已經消費了,不是嗎?」
基本上,占盡便宜的人是她,憑什麼把所有的不對都怪到他身上?
店裏總得要有客人,看起來才不至於冷清啊!「你好樣的,倒是敢跟我算這一條,我還沒跟你算當年你甩掉我妹妹的那一條呢!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跟她交往,害得她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她直到現在還……」
「姊!」于至可更用力地抱住于用和的腰,制止她再繼續往下講。
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事,都過去了,她不想再提。。
展禦之閉上眼搔了搔頭。「愛情這玩意兒向來是你情我願的,沒道理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回應她,對不?就算她現在還喜歡我,你也不能強迫我喜歡她啊。」
「呸,你以為我妹還喜歡你?你別傻了你!」她冷啐了口,明知道他誤解她的語意,但她也不打算再多作解釋。
至可不願意她多說,她也不想說了。
「哦,阿彌陀佛,還真是老天保佑呢。」
「你!」
她張牙舞爪地撲上去,卻被于至可用盡全力地抓回。「姊,別再說了啦!」
于用和氣惱得想要再說什麼,卻感覺環在她腰上的雙臂微微顫慄著,儘管很氣,卻也只能放過他。
「至可,把他拎回廚房,我不想在這裏看見他。」真是氣死她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打從心底發笑。「學妹,還不趕快過來扶我一把。」
「你應該已經可以走了吧。」于用和側眼瞪去。
「是啊,但如果不是坐這麼久,腳有點麻的話,我也不需要人扶。」他招了招手,于至可立即迎向前去。
于用和見狀,幾乎氣到爆。
「我不管你了。」
「姊?」見大姊大步走回櫃,她不禁搖頭。「學長,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我姊是沒有惡意的,她只是脾氣衝了一點。」
「這樣還叫沒惡意啊?是不是要等她把我的腿打斷了,才叫惡意?」他冷哂著。「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等腳好了,我就會離開這裏,這樣什麼事都沒有了,對不?」
于至可聞言,才驚覺自己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裏。
他待得太久,給了她一種錯覺,誤以為他會一直待在這裏。
真傻,學長要不是腳受傷的話,怎會待在這裏?
* * *
電視螢幕快速地轉換著頻道,讓人幾乎以為拿著遙控器的這個人,純粹只是想要玩遙控器而已。
「啐,怎麼沒半點好東西?」展禦之將遙控器往茶几一丟,頎長的身形慵懶地窩進沙發椅裏,長腿則是很不客氣地往茶几一擱,儼然把幸福寶貝屋二樓當做自己家裏般地自在。
無聊,簡直是無聊斃了。
展禦之一臉不耐地朝最裏頭的那間房門探去,斂眼忖了下,開口大喊,「學妹,我好無聊。」
等了會,裏頭沒有回應。
「學妹,你是聾了不成?沒聽見我在叫你嗎?你以為你一回到二樓就躲進房裏,我就不會找你了嗎?!」深呼口氣,他拉開嗓門吼著。
幾乎是瞬間,門一打開,于至可立即快步奔到客廳。
她粉顏漲紅,一頭長髮還是濕透的,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背心配上七分褲。
「學長,已經十二點了。」她輕聲道。
「那又怎樣?」對他而言,十二點正是美麗的時候呢,只是礙於他現在行動不方便,所以無法實踐美麗罷了。
「很晚了,我大姊和小妹已經睡了。」她緊張地往後探去,好怕大姊一打開門,就會從房裏拖出一把長刀。
「誰要你一進房就不理我。」好歹也替他準備宵夜,和他聊個兩句,要不然老是一個人面對著電視,他早晚會癡呆。
「我不是不理你,而是我有事要忙啊。」
「忙什麼?」他懶懶地斜倚在椅把上,仿佛會攝人魂魄的魅眼,上下打量著她剛出浴的美麗神態。
唷,真不知道她是上哪家醫院整形的,競能把她整得如此完美,讓他竟然有點心癢。
「我要想一下明天有什麼食材,要烘烤哪一種蛋糕,得要準備幾人份。」很多事要忙的。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想的?你就盡力地去做,要是有剩下的,全都交給我處理。」展禦之很有義氣似地拍著胸口。
「不好意思,今天的生意不錯,所以沒剩下什麼蛋糕。」她猜,學長大既是因為今天晚上沒吃到蛋糕,所以有點不爽快吧。
「我以後再也不幹門面招牌了。」他突道。
「為什麼?」
「因為這樣會害我沒蛋糕可吃。」理由說得理直氣壯。
「學長,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另外為你烘烤啊。」事實上,學長今天應該也吃了不少吧?難道這樣還不足以彌補他失去的宵夜?
「不要,我不想讓那群醜女瞪著我看個沒完沒了,會讓我喪失食欲。」
喪失食欲?她記得他吃了不少啊。「可是……」
「跟你家大姊說清楚,讓她搞清楚狀況,我是個傷患,你們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要我下去吸引客人是不人道的,我絕對不可能再答應的。」要是因此而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繼而讓慕庸發現他的行蹤,那可真是虧大了。
「但是……」于至可舔了舔乾澀的唇。
怎麼辦才好?大姊要她當說客,她之所以一踏進房裏都沒走出來,就是因為一直在思考著要怎麼勸學長幫忙,而她現在根本都還沒開口,他便已經直接拒絕了,她還能說什麼?
「但是什麼?」瞧于至可欲言又止,他好奇地追問著。
「學長,因為一些因素,所以這家店一定得要增加營業額,所以……」
展禦之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如果無法開源,就得要節流啊,並不是非得要用高級的食材才能夠吸引客源吧。」
「但是學長應該也覺得,使用較好的食材所烘烤出來的甜點,絕對比一般市面販售的甜點來得好吧?」
「是這樣沒錯。」他之所以會一直待在這裏,除了因為這裏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更因為這裏有她。
不,更正,不是因為有她,而是有她的好手藝,所以他才願意留下,要不依她家大姊對他提出的不人道作法,他老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畢竟他的腳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不至於行動自如,但要離開這裏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其實,店裏的生意並不算差,一個月的營收下來還能賺點錢,但只是這樣是不夠的,還得再增加營業額,可是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店裏的生意再好一點。」于至可苦惱道。
她每天都在想不同的點子,隨著時節變化,她也跟著變化蛋糕類型,但這麼做,似乎對店裏的幫助並不大。
「刊登平面廣告來宣傳嘍。」要不然呢?
「那要花錢的。」
「想要不用花錢的宣傳?」好比逼他坐在臨窗的位子,享受眾人不要命地投注視線?「效果沒辦法太持久的。」
真以為他好看到每個女人都想要撲到他身上嗎?當然啦,想撲到他身上的女人確實是不少,但是使用這種方式,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像釣餌。
「總是一個開頭啊,我有信心,只要讓客人嘗過我的手藝,她們一定會再回流的。」于至可握住雙拳,向來畏縮的眼竟迸出光彩。
展禦之莞爾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道:「拿條毛巾過來。」
「嗄?」
「毛巾。」他冷哼著。「你的頭髮沾濕了自己的衣服就算了,要是沾濕我的,看我怎麼修理你。」
他的衣服只有那一百零一套,配著她不知道打哪拿來的男用睡衣交替穿著,她要是弄濕了他的衣服,他會考慮剝下她的試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4:16
第五章
「其實,要我答應你,也不是不可能。」
展禦之像是漫不經心地提著,讓于至可擦頭髮的動作為之一頓。
「但是,有條件。」他笑得險惡。
「什麼條件?」她在他身旁正襟危坐,怯懦的眸子難得直視著他。
只要他肯答應,在她做得到的範圍裏,她什麼都願意做。
「也不是很難的事,只是希望你可以在店裏打佯之後,陪我聊聊天、看看電視,順便帶兩份蛋糕當宵夜,而且一定要不同口味的蛋糕,就這樣。」瞧,他這個人真是善良,竟然只提出這麼微不足道的條件,真是忍不住要讚美自己。
不過,看在他這個向來自卑的學妹也能夠露出如此神采奕奕的眼神,他就勉為其難地幫她一把吧。
「就這樣?」這麼簡單?
這不是她每天晚上都在做的事嗎?
「你覺得太簡單了?不然再換一個好了,好比說,我要你。」略微粗糙的長指刷過她細嫩的下巴。
于至可嚇得往後一退,大眼眨啊眨的,紅暈悄悄地自耳根子一路燒上頰。
學長是開玩笑的吧?
「你當真了?」展禦之低笑著。
這年頭,還有人會因為這種話而臉紅,她也算是保育類動物了。
他的身旁沒有像她這麼單純而天真的人,更沒有人有她一手好手藝,可以喂飽他的肚子。
要是能夠得到她,似乎也不賴。
「……沒有。」她咬著下唇,有點羞惱卻不敢表態。
雖然早知道他不可能是當真的,但他話一說出口,她還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唉,有什麼好期待的?
「開玩笑的嘛,別生氣。」他一把勾住她的頸項,熱情地把她拉近。「陪我一起看電視。」
「現在不是在看了嗎?」她小小聲地道。
于至可拍拍胸口,安撫著因為他的一字一句而懸高的心。
「不是看著我,要看著電視。」他蓄意湊近她、逗她。
粉顏燒紅得快要釀出火焰了。
「學長很壞心眼。」她咕噥著。
「誰?」展禦之哼笑著,看起來心情大好。儘管他還是看不懂這電視節目到底在上演什麼玩意兒,不過,有個人分享,才多了份討論的趣味。
「還有誰呢?」她輕扁起嘴。
「嘖,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很自然地搭著她的肩,將她拉到一旁。
心在他靠近的瞬間劇烈跳動著,鼻息之間嗅聞到的沐浴乳清新氣味,不知道是屬於他的還是她的。
不管是誰的,她都快醉了。
* * *
「嗚……啊……」耳邊傳來吊詭的低吟聲,將他自深沉睡眠中拉回。
下意識地想要舉起手臂,卻發覺動彈不了。
現在是怎樣?他是被鬼壓床了嗎?
可鬼壓床是這種感覺嗎?他可以自在呼吸,只覺得整個右半邊像是被壓住般不得動彈。
緊蹙著濃眉,無懼地張開了眼,瞥見身旁有抹纖影,定睛一瞧,才發覺原來是她。
啊啊,他想起來了。
昨天和她一起看電影台,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睇向電視。糟,電視沒關,要是被她大姊瞧見,絕對又少不了臭臉,不過這還不打緊,要是瞧見她最寶貝的妹子就躺在他的胸膛上入睡,他大概會在三分鐘之內被驅逐出境。
展禦之撐起上半身試著要起身,趴睡在他胸膛上的于至可隨即又低吟出聲,他斂眼探去,發覺她眉頭深鎖,向來怡然的小臉恍若極為緊張和恐懼。
作惡夢了?
他伸手撫向她的額際,才發覺她額上佈滿了細碎的冷汗。
是什麼樣的惡夢會嚇出她一身冷汗?
眉頭跟著她深鎖,他極盡可能地放輕動作,微側過身子,讓她可以完整地趴睡在沙發上頭。
輕拾起她滑落香腮的發絲,就連他也不懂自己的舉動怎會恁地輕柔而呵護。
真是的,他要不要好人做到底,乾脆把她叫醒算了,免得她一直被困在夢境裏頭,反正天也亮了,她的姊妹們也差不多要起床了吧。
考慮著,長指卻貪婪地把玩著她細膩如絲的髮,高深莫測的眸瞳直瞅著她變化極大的粉顏,卻突地發覺她的臉上有著古怪的疤痕。
他俯近她,眯起眼注視著她的頰,確定她的臉上有著非常多的疤痕,儘管不是很明顯,但是數量實在是多得可怕,幾乎是橫陳密佈在大範圍的臉部肌膚上頭,這到底是什麼傷?
仔細一看,像是個撕裂傷,這感覺就像是面部遭受了重擊,肌膚在受不了壓力的瞬間撕裂開來……什麼樣的狀況會造成這樣的傷?
這樣的傷,從額角到臉頰,甚至到唇邊都有呢。
輕撫著粉嫩的唇辦,才發覺似乎連唇上都有傷痕……難不成,這是造成她去整形的主要原因?
不捨地睇著她不安的睡臉,聽她發出近乎嚶泣聲,像是咒語般,他不自覺地吻上她微啟的唇,咬吮著她的唇辦,濕熱的舌欲罷不能地探入其中,輕啄淺嘗,直到發覺她的異狀,他才張開眼。
瞬地,四隻眼睛對上,他自她瞠大的眸瞳裏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也瞧出了她的難以置信。
他眷戀地淺嘗即止,輕她的唇辦。
「學長……」她眨著眼,欲言又止。
不是在作夢吧?唇上還殘留著屬於他的氣味和觸覺,應該不是夢吧。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逗她嗎?她不懂。
正當他要解釋之際,耳尖地聽見開門聲,「該起來了,要不然你會害我在三分鐘後被丟出這裏。」
于至可回神,想起身,卻狼狽地摔到地面。
「下回應該到你房間才對。」展禦之勾起一抹魅惑眾生的笑。
她粉顏爆紅,一溜煙地衝回房去。
他低笑出聲,不自覺地撫著唇。若她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該要怎麼回答呢?嗯,就說是感覺對了,就做了。
相信她不會反對。
* * *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居然要一個傷患外出採買。」
走在大街上,手上拎著沉甸甸的兩大袋民生用品,展禦之忍不住發起牢騷,無視街上眾人投注而來的目光。
于至可始終低著頭,手上也拎了兩大袋。「大姊說,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應該開始復健了。」
「嘖,天底下有這種復健法嗎?」是故意要他跑腿的吧。
「也順便幫你買兩套換洗衣服啊。」她小小聲地回答著,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視。他已經夠吸引人了,不光是他的嗓門也包括他的外表,要是不稍加收斂,就怕這條路她會走不到家。
「大賣場的衣服,你也敢說啊。」雖說他並不是名牌至上,但也是很講究質感的。
「預算不夠。」感覺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她可以想見他靠得多近,於是,她忍不住又往旁邊再閃開一點。
別再靠近她了,她的心跳已經嚴重失律了一整天,直到現在還是覺得胸口異常鬱悶,就連呼吸都覺得很困難。
「哼。」是啊,他現在是個連資金都無法動用又寄人籬下的可憐蟲嘛,還能要求什麼?
他可是很清楚那家店是賺不了什麼錢的。
「學長,要不要在外頭吃晚餐?」她自掏腰包陪他上館子吃點不同的,就當是犒賞他。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道。「我寧可回家吃蛋糕。」
「學長,你吃不膩啊?」于至可不由輕笑出聲。
展禦之輕哼著。「你總算是笑了,也總算是瞧我一眼了。」
他今天在廚房耗了一整天,儘管她和他有對話,也很努力地裝出和平常沒兩樣的嘴臉,但她不笑也不看他一眼,讓他覺得有點失落。
不過是個吻而已,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幹麼避成這樣?
他承認,他是有點小人,但感覺就是對了,他不過是順著感覺行動罷了。
于至可原想要斂下眼,但又怕自己的舉動太過明顯,只能很僵硬地調開目光。「沒有啊,我一向都是如此的。」
「如果是六年前,我不敢說,但六年後的現在,你仍不敢看我,那就太古怪了。」他俯近她,故意在她的頸間吹了口氣,瞧她嚇得原地跳離地面,粉頰燒紅似火,他笑得更壞心眼了。「是因為我吻你的關係嗎?」
于至可瞠圓眼,薄霧水氣在眸底形成,她咬了咬下唇,掙扎了好久,卻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算了、算了,他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問了也是白問。
「回、回去了。」她加快腳步,朝停車的位置走去。
「喂,你不是有話要問我?」他笑得更惡劣了,原本想要再逗她,卻突地發覺她加快的腳步似乎有點跛,不是很明顯,但只要她走得更快,那不平衡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她臉上細微的疤痕。
展禦之跟在她的身旁,突道:「到底是你在復健,還是我在復健?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腳跛得比我還嚴重?」
她一僵,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看得出來?」
「廢話,不然我怎麼會發覺?」他承認自己有些粗枝大葉,但不至於連這麼一點事都沒發覺。
「車禍。」于至可苦笑著,繼續往前走。
「什麼時候的事?」看疤痕,相信絕對已經過了不少年了。
「很久了。」可不可以別再問了,她不想再回想。
「跟臉上的疤痕是同一件?」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手輕輕地撫上臉。「看得出來嗎?」
「如果這麼近的話。」他的臉湊在她眼前,近到她可以嗅聞到他剛才喝了鳥龍茶的茶香味。
她僵硬地往後退了一步。「不要太靠近我。」他身上的氣息會讓她想起早上的事。
而且,他要是太靠近她,就會瞧見她臉上的疤痕。
「為什麼?」瞧她的臉色在瞬間忽白忽紅,他興味十足。「嗯?」
低沉的嗓音摻雜著笑意流泄而出。
「學長,不要這樣。」這樣逗她很好玩嗎?
「為什麼不要這樣?」展禦之笑得戲謔,存心把她逼進死路,讓她的背貼在車身上。
有趣,真的很有趣,儘管她換了容貌、換了身材,但她還是她,當年那個害羞可愛的小學妹。
瞧她垂下眼,縮起肩抗拒著,他不禁想著該要再怎麼逗她。
但畢竟是在大馬路旁,要是真逗得她翻臉,把他給丟在這裏,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好處,倒不如回家之後再慢慢地料理她。
這麼打算著,眼角餘光卻突地瞥見一抹身影正朝他走來,他沒多想地轉開臉,一步向前,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于至可的身上。
「學長?」她驚呼著。
「噓,別吵。」他的臉幾乎貼在她的臉上。
「學長,不要再玩了。」他向來喜歡逗她,但不管怎樣也該有個限度吧!拎著購物袋的手試圖要推開他,卻聽見他啐了一聲,怒瞪她一眼,在她無預警的情況之下吻上她的唇。
他張口封住她的唇,放肆地撬開微啟的唇辦,堂而皇之地入侵,在眾目睽睽之下幾近霸道地糾吻著,在舌尖交纏的瞬間,于至可感覺體內的血液在奔流,加速了心跳,停止了呼吸。
她想要抗拒,但是雙手拎著購物袋而不得動彈,在他時舐時吮的瞬間擊潰了她的心智,不管大腦如何下達命令,她也拒絕接聽。
異樣的騷動在嘶叫狂喊著要他的溫存,掣電的麻栗生吞活剝了她的理智,只想在這當頭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裏。
直到他不捨地結束了長吻,她還在忘我的迷醉狀態,早就忘了身在何處。
展禦之見狀,笑眯了魅眸,在她唇上印下他的印記。「該醒醒了,學妹。」
她驀然回神,粉顏嬌紅似火,囁嚅得說不出話。
「回家再玩。」他心情大好地在她耳邊輕喃著,回頭不著痕跡地梭巡身旁圍觀的人,確定沒有方才瞥見的身影,心情不由好得哼起歌來。
* * *
她不懂學長為什麼要這麼做。
純粹逗她?還是別有意圖?難道是喜歡她嗎?想著,于至可不禁笑了。學長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至可?」
喜歡她?不可能的。
輕歎口氣,眼前突地出現一張模糊的單子,定睛一瞧,才發覺是張簽單,趕忙抬眼。
「王大哥。」她羞赧地喊著。
「你怎麼了?怎麼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王博聖輕柔笑著。「要不要先去點一下貨?」
「不好意思,我在發呆。」她哈哈乾笑著,隨即拿著單子走到角落點著今天的進貨。
「發生什麼事了?」他拉了張椅子坐在料理旁,注視著她。
「沒啊。」她蹲下身點貨,壓根沒發覺他的灼熱視線。
「是嗎?」
「嗯。」確定好之後,于至可起身走回料理,簽了名遞還給他。「王大哥,不好意思,麻煩你到櫃那邊取款。」
「等一下吧,我還想要到你的花園看看呢。」
「好啊。」也好,有個人陪她說話,總好過她一個人不斷地胡思亂想。
「學妹。」
才剛要和王博聖走向後門,卻聽見通往二樓的樓梯傳來展禦之的聲音,教她不由為之一震。
「你要去哪?」他就坐在樓梯第二階,眯眼注視著她身旁的男人。
「我到花園去一趟。」她背對著他,瞪著地板回答。
「我也要去。」
「可是,你的腳……」
「不會過來扶我嗎?」他冷哼一聲。
喂,回頭啊,真是太沒禮貌了,一直拿背對著他,難不成她的背上還有另一雙眼睛嗎?
嘖,從昨晚避到現在,儼然當他不存在,就算她不滿他的舉動而刻意閃避,也該要適可而止吧,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顧人怨。
昨晚沒陪他看電視,也沒給他蛋糕,知道他今天不當門面也不睬他,放任他很無聊地坐在樓梯口發呆。
然而,那個矬男一來,她就立刻笑了。
瞎子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喜歡她,而她對他報以一笑,是因為他們是兩情相悅?
「學長的腳不是已經好得可以正常走路了嗎?」于至可原本真的想要回頭扶他一把,卻突地想起他昨天還陪她到大賣場採買。
「你倒是還記得嘛。」呿。
他不耐地瞪著她的背影,沒等到下文,卻見她逕自從後門走出去。
「喂!」展禦之怒吼著。
太過分了吧,理都不理他。
難不成她真的喜歡那傢伙?她該不會是出場車禍把腿給撞壞,把臉給撞碎,連帶的連眼睛都出問題了?
那種貨色?可不可以別那麼委屈自己?
她配他還差不多,要是配上那傢伙,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展禦之大步往外走去,推開後門,正打算要對她曉以大義,卻見她走到阿勃勒樹下,樹上鮮黃色的花串垂在她的髮上、肩上,配著後頭紅磚圍牆,這畫面教他想起了大學畢業那一天,對他告白的她。
過了六年,他還是當年的他,而她呢?
* * *
夜色深沉,萬家燈火。
幸福寶貝屋打烊,于家三姊妹陸續回到二樓,卻意外沒見到始終霸佔著客廳不走的展禦之。
「唷,他今天這麼乖?」于用和有點意外。
「耶,我等一下可以看電視了。」于若能開心地回房沐浴,打算待會殺到客廳。
于至可不解地注視著展禦之的房門,想了下,隨即轉回自己房裏,然而,燈才打開,便瞥見一抹身影坐在她的床上。
「學長?!」她驚呼著。
「休息啦?」他懶懶問著,倚在床邊的窗臺。「喂,你房間很特別耶,居然有一扇觀景窗,可以看見星星耶。」
從這面天窗仰望,意外地發覺沒有半點阻擋物,可以窺見整面天空。
「學長,你怎麼會跑到我房裏?」于至可依舊站在門口,沒有勇氣往前一步。
「不能嗎?」他冷哼著。
他人多好啊,放任著她整個下午跟那個礙眼的傢伙在一塊而沒制止,現在不過是待在她的房裏等她,這樣也有話講?
「沒,只是,我要洗澡了。」
「洗啊。」他有阻止她嗎?
她絞扭著雙手,忖了下才??地開口,「學長,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嗯。」展禦之倒也不羅唆,直接表明來意。「不然你以為我想要做什麼?過來吧,你姊在,我哪敢對你怎樣?」
侵犯她?不好意思,他不至於沒品到那種地步。
于至可小臉微紅,意外他猜出她的想法。「你想說什麼?」她猜不出他的情緒,看不出他的想法,但還是乖乖地走到他對面的兩人小沙發坐下。
「你……」話才出口,他頓了下,想了想,又問:「你喜歡今天纏著你的那個傢伙嗎?」
他這個人不適合旁敲側擊,那種作法太慢也太無趣了。
「這跟學長無關吧。」
他側眼睇向她。「無關嗎?」
「有關嗎?」她好笑地反問。
「我要是沒記錯,你曾經跟我告白過。」瞅她一眼,隨即將視線拋到窗外那一片看不見半顆星的混濁天空。
于至可聞言,粉頰微燙,不懂他提起這件事要做什麼。「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一直都沒提起的,幹麼在這當頭提?
「過去式了嗎?」展禦之狀似漫不經心地喃著。
「嗯?」
「我說,你要不要跟我交往?」是他表達能力變差,還是她連聽力都受損了?
「咦?」她傻眼地望著他再正經不過的臉。「交往?!」
他笑睇著,唇角的笑很得意。嗯哼,和他猜想的反應一樣,那就代表她對他依舊是難以忘懷了。
可不是嗎?倘若她真的對他毫不在意,又怎會因為他一個吻而魂不守舍?
依她的個性,要是愛上一個人,絕對是愛得很久,儘管他當年睬都不睬她,她也一定會把他印進心坎裏的。
如今給了她天大恩惠,還不趕緊叩謝天恩?
「不要。」
「嗄?」他瞪著她,懷疑自己的聽力。
「已經都過去了。」她搖了搖頭。
不管學長為什麼會提出交往的要求,她也不打算追問答案,反正她跟他之間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你說什麼?」聲音陡高,失去了一貫悅耳的男低音。
「已經過去了。」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心情不對,什麼都不對了。
「什麼叫做已經過去了?」他冷哂著,「人是過去了,感情也過去了?那你在我的面前裝什麼羞怯啊?」
他看錯了?怎麼可能?
如白紙般易懂的于至可,隨便一瞟便猜得出她在想什麼,他豈可能看錯?
「被吻,誰都會害羞啊。」她絞扭著手指。
「就算不是我吻你,你也一樣害羞嗎?」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學長,你並不喜歡我,又何必要跟我交往?」她苦笑著。
「我喜不喜歡你是一回事,你喜不喜歡我才是重點。」因為是她,所以他才給她特權、願意和她交往,而瞧瞧她這是什麼態度啊?
「感情沒有兩情相悅,沒有雙方面的付出,要怎麼交往?」她抬眼,水漾的眸子透著無奈。「如果學長在六年前跟我說這句話,我一定會很開心,但是六年後的現在……」她已經不同了,心境不同了。
「難不成你真的喜歡那個傢伙?」展禦之突道。
「嗄?誰?」
「不就是那個纏著你不放的傢伙?」還會有誰?
「學長,請你別這樣說我的朋友。」她知道他只是很隨性地遣詞用宇,但是有時候話語卻是比任何一種利器更傷人的。
「你的朋友?人家喜歡你啊,你感覺不出來嗎?」朋友?虧她敢說出口。
于至可不解地蹙起眉。「不是這樣的,王大哥只是對香草有興趣,所以我們會一起聊聊罷了,請你別這麼說。」
「你是木頭啊?」那傢伙肯定很嘔,他表現得那麼明顯,她卻像是瞎了眼般看不見。「那傢伙一副快要把你給吞了的樣子,哪天絕對會趁你不備把你給吃了,你最好防備一下吧。」
「學長,王大哥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請你別這樣說他。」她難得板起面孔。
展禦之眯起噙怒的眸瞳,悶聲吼著,「出去!」他可是第一次跟人提出交往的要求,她不給面子就算了,竟然還袒護那傢伙!
簡直是快要把他給氣死了!
于至可一愣,猶豫了下,囁嚅道:「學長,這是我的房間。」
「那又怎樣?」廢話,他會不知道嗎?
「學長……」
「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絕對不會再有。」展禦之站起身,仔細地盯著她的表情,見她沒反應,隨即快步離開。
「什麼機會啊?」她喃喃自語,虛軟地倒在沙發上。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機會的,不是嗎?
她的機會早巳被褫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4:34
第六章
「歡迎光臨,窗邊的位子可以嗎?」
「不好意思,飲料馬上就來。」
「請稍等一下。」
展禦之在人滿為患的外場忙得像顆陀螺,但儘管如此,他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減少,甚至是火力全開地散發著魅力。
「至可,蛋糕好了嗎?」于用和走進廚房裏。
「快好了。」于至可動作飛快地進行最後修飾,隨即將圓形的蛋糕切割成八塊。「眼前已經處理好的有起司蛋糕、麥芽牛奶蛋糕和白蘭地栗子蛋糕,可以先端出去。」
「太好了。」于用和趕忙拿出小碟子盛盤。
「今天生意很好嗎?」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廚房忙著,而蛋糕的出爐量比往常還多,令她有點意外。
「豈只是好?簡直是快要爆了!」于用和笑得眼都眯了。
「真的?」
「就不知道你的學長腦袋在想什麼,今天主動跟我說要客串服務生,我原本有點猶豫,但一看到他的表現,實在是忍不住要誇獎他。」
「真的?學長沒有擺臭臉?」怎麼會有這麼怪的事?
「他笑得像是天生牛郎,把上門的客人給哄得心花怒放的,你就不知道外頭有多爆滿。」她也忙得快要翻臉,但是又忙得好快樂。
這麼一來,也許有機會可以達到爺爺要求的業績了呢,要她怎能不樂?
于至可微蹙起眉,不懂學長的轉變怎會這麼大。
笑得像是天生牛郎?
怎麼可能?學長最沒耐性了,只要人一多,他便覺得煩,哪可能陪笑臉,甚至還像大姊說的,哄得客人心花怒放?
昨晚他要求交往被她拒絕,離開時還很生氣的,怎麼—夜過後差別這麼大?
學長在打什麼主意?
「至可,等一下再做一些霜淇淋水果塔。」
「好。」她回神,點點頭。
「還有香單海綿蛋糕水果卷。」于用和快速地盛盤完畢,蛋糕放滿了兩面托盤。「今天天氣很熱,弄點清爽的。」
「哦。」她動手準備時令水果,又剝了些香草莢,一會瞧于用和轉進廚房把剩下的蛋糕都端出去。
生意真有這麼好?
手中的動作微停,瞧了後頭的烤箱,距離出爐尚有一段時間,她緩步走到通往外場的門,才推開一條縫,就被外頭吵雜的聲響給嚇傻了眼。
才剛端出去的三個大蛋糕早已一空,而若能在吧台裏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提在外場幫忙的大姊和學長。
今天是假日嗎?
服務業做太久,有時候真的會忘了日期,只是……不對啊,今天的確不是例假日啊,都已經快要三點了,這些OL不用上班嗎?
她不解地思忖著,睇著外頭的視線不經意地與展禦之對上,他凝在唇角的笑意在瞬間化為寒冽陰鷙的怒顏。
于至可嚇得趕忙關上門。
學長在生氣!
她從沒看過學長這麼明顯的生氣表情,難不成他真的很在意她昨晚拒絕他?
可他為什麼要跟她交往啊?
一點道理都沒有,不是嗎?
斂下眼想了下,隨即又微開門縫,朝外頭探去,這回瞥見他靠在吧台邊,像是在等著飲料,但又直撫著腳。
見狀,她悄悄地溜到他身邊。
「學長,腳又痛了嗎?」她小小聲地問著。
展禦之悶不吭聲,搔了搔頭,望向外面,儼然當她不存在。
于至可倒也不惱。「學長,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的腳才剛好,要是一下子站立或走動太久,怕會有不好的影響。」她原本想要拉著他在吧台邊的高腳椅坐下,但意識到他不善的臉色。
他斜睨著她,慵懶的深色眸瞳裏有著她陌生的森冷目光。
「展哥,三號桌的好了。」于若能壓根沒發覺兩人交纏的視線。
「好。」展禦之瞬間變臉,笑得邪魅迷人,端著託盤朝外場走去,臉上的笑意更是滿點。
于至可瞅著他的背影,小手緊揪著胸口。
學長真的在生她的氣……學長再怎麼不滿一個人,頂多是走人不睬而已,從來不會以這麼淩厲的目光淩遲。
她不跟他交往,真的令他那麼生氣?難道她傷了他的自尊?或許她應該再委婉一點拒絕他。
但,要是不狠心一點,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期待……
「至可,你杵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緊進去!」在外場忙碌的于用和轉回吧台,正打算催促于若能,豈料卻撞見發愣的她。
于至可怔愣地回神,輕輕點點頭,走回廚房之前,還是忍不住朝外場尋找他的身影。
也許,她真的應該和他保持距離才對。
* * *
原本十點準時打烊的幸福寶貝屋,因為連日來生意興隆,而特地延長半個小時的營業時間。
而這半個小時,成了展禦之的個人秀。
于用和難得偷閒地坐在吧台,和于若能看著眼前的盛況,儘管這半個小時裏頭不會再有進帳,但只要有他在,就能夠吸引顧客明天再上門。
「姊,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的OL居然饑渴到這種地步。」于若能由衷道。
「確實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算了算,這群娘子軍少說也有二十人,每個人皆不要命地纏著他不放,追問著關於他的事,遺憾的是,一天下來,他的笑意僵了,表情開始不耐煩了,似乎連虛應都懶了。
「姊,我看還是打佯好了,別再要展哥應付她們了,不然我怕會有反效果。」看他似乎快要變臉,于若能不禁開始擔心。
「嗯,也好。」好不容易累積起的榮景,她可不希望因為他一時的情緒失控而摧毀。
想著,于用和隨即迎向前去,擺起笑臉。「各位,不好意思,我們要休息了。」偷偷的、不著痕跡的,她將展禦之拉到身後,擺著手示意他先行上去休息。
展禦之見狀,趕緊溜回二樓。
「我還沒問出他的名字耶。」有人嚷著。
「對啊。」眾人附和著。
于用和笑得很尷尬。呃,原來他連名字都沒有告訴她們,那,他跟她們盧那麼久,到底是在盧什麼?
難道他只是一律拿笑臉堵住她們所有的發問?
不錯嘛,挺高竿的。
「那不重要吧。」于用和陪著乾笑,努力地不得罪眼前這一批娘子軍。
「重要,你知不知道他很像一個人。」
「像誰?」哪個明星嗎?
說真的,展禦之確實是長得不錯,也頗有明星氣質的,只是,真的有哪個明星長得和他相似的嗎?
「這個。」女子快速地自包包裏翻出手機,點入相簿裏頭。「你看。」
于用和微俯下身子,眯眼看著手機螢幕裏頭的照片,畫面不大,照片中的人側著身子,不過側臉倒還挺清楚的,仔細瞧瞧,五官再加上那抹在唇角的戲謔笑意,確實是和展禦之有八分像。
「他是誰?」
「我家總裁。」女子喜孜孜地道。
「總裁?」心突地一陡,有個畫面掠過她的腦海。
「聯縱金控集團剛上任三年的年輕總裁。」女子怕她不曉得,所以很貼心地解釋。
「聯縱金控?」怪了,她對財經向來沒興趣,可這個集團名稱好像聽過耶,到底是在哪聽過抑或是看過?「你家總裁叫什麼名字?」
「展禦之。」
「啥?!」聞言,于用和驚呼了一聲。
展禦之?!不會吧,他是個總裁?
對了,打他住進這裏,她從沒過問他的私事,只因他曾經甩過至可,所以她根本也懶得理他,但如今得知他是個總裁,不禁納悶他窩在這裏做什麼。
其實,他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吧?
聯縱金控的總裁……于用和哼笑著,突地一道靈光劃過腦際——
她想起來了!難怪她老覺得他很面熟,原來她曾經在若能買回來的雜誌上頭看過他!
「聽過吧?」女子把手機貼向心窩,恍若把他當成偶像推崇,「我家的總裁年輕又多金,瀟灑又帥氣,入行三年就有不錯的作為,可惜的是,他似乎要結婚了。」
「結婚?!」聲音不自覺地陡高。
「嗯,公司裏的人都這麼說,說老總裁有意要撮合他跟遠流集團的總裁千金。」女子極為惋惜地道,「不過,能夠在這裏遇見和總裁相似的人,我真的是太幸運了。」
「是嗎?」于用和乾笑著。
看來,展禦之賴著不走,其中還有著不少的原因哪。
* * *
「聯縱金控的總裁?」于至可初聽消息嚇得瞠圓了眼,但隨即又搖頭失笑,拿著浴巾擦拭一頭濕淋淋的長髮。「搞錯人了吧,我從沒聽過。」
學長的身家背景她不是很清楚,但要說他是個集團總裁實在是太誇張了。
「由不得你不信。」于用和把于若能塞在書桌底下的雜誌搜出來,翻到專訪展禦之的那一頁。「你自己看。」
于至可好笑地看著雜誌,瞬間,笑意消失,她僵直地瞪著那一頁。
「天啊……」怎麼可能?學長是那種大而化之的人,打扮隨性,除了嘴毒了一點,個性差了一點,對蛋糕有異常的執著以外,對其他事他根本是隨遇而安,根本看不出他出身豪門。
「看吧,他真的是聯縱金控集團的總裁展禦之。」名字三個字都一樣,照片上的人長得也和他一模一樣,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可是學長若是總裁,為什麼他不回去,反而要賴在這裏?」
「我聽店裏的客人說,他好像要結婚了。」
「結婚?」一口氣梗在喉頭,讓于至可難以呼吸,
「我想,也許他並不滿意這一門親事,所以趁這次機會賴在這裏,打算消失一段時間,等到他父親改變主意才回去。」雖說只是推測,但她實在忍不住要誇獎自己的推理能力真是好到不行。
「……是嗎?」原來是這樣子。
所以,他要求交往,是想拿她當擋箭牌?
「至可,我看啊,你要是有時間就跟他說清楚,不要賴在這裏不走,免得改天被人發現時,我們就成了綁架犯。」
「姊,你希望他回去嗎?」于至可試探地問。
「說實話,並不希望。」畢竟現在生意正好,少了他這個生力軍,她很怕生意就此斷源。「不過,總是需要把問題搞清楚。」
「嗯,我知道了。」
「早點睡。」于用和轉身離開。
于至可點點頭,坐在床畔,雙眼無神地瞪著手中的雜誌,心神下知道飛往哪裡。
雖說她非常喜歡學長,但實際上自己對他一點都不瞭解,而他也不曾提起過他的背景,只是喜歡逗她,看她羞得說不出話,他便覺得很樂。
她和他,只是這樣的交情而已,說不定就連朋友也不是。
「砰!」
門板傳來巨響,嚇得她驚心回神,有些傻愣地盯著門。
「至可,你給我開門!」展禦之在門外暴吼著。
她眨了眨眼,想起自己手上拿著雜誌。糟,要藏到哪裡去?
她慌張地來去走著,聽到門板上再次傳來的巨響,她隨手將雜誌往床上的被窩裏一塞,便趕忙開門。
「學長,已經很晚了。」她壓低聲響。
展禦之推開她,不請自入,哪裡不坐,偏要往她床上一坐。
于至可瞅他一眼,急忙把門關上。「學長,有事嗎?」從那一天起,他不是都不理她了嗎?為什麼今天又闖進她房裏?
她知道學長在生她的氣,所以她很乖地拉遠距離,不敢太靠近他,難道這麼做又錯了嗎?
「你在耍我。」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
「我?」通常都是他耍她的份,她沒有資格和立場耍他。
「你會食言而肥。」濃眉微蹙,像是極惱。
她聽得一頭霧水。「學長,我答應你什麼了嗎?」怎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嘖,早知道就找個律師在旁邊作證。」他懊惱極了,輕眯的懾人眸瞳直瞪著她。
于至可還是不懂。
「你還裝傻啊?你明明答應我,每天要給我兩個蛋糕,而且還要陪我看電視的!」混蛋,他被放了幾天的鴿子了?他不願算也不想算,但是忍到了今天,他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了。
原來是這件事啊。「可是,我下班上樓時,學長都不在客廳啊。」是他在避她吧,既然人家不想看到她,她當然要識相的滾遠一點。
「我不在客廳,你不會到我房裏找我嗎?」就在隔壁而已。
「可是,學長不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在生你的氣,你就應該識相一點道歉啊,你自己說,我等了你幾天了,你看看你是怎麼處理的。」他捺著性子等,等了一天又一天,她的態度是愈來愈惡劣,到最後根本不理他!
這丫頭的膽子可真是愈來愈大了,以往不是這樣的,通常是他一個口令,她立即一個動作,就算他沒有口令,光看著他,她也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而她現在擺明瞭在違抗他就對了?
「我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啊。」于至可囁嚅道。
「你不知道?」展禦之不禁賞她一個白眼。「我要跟你交往,你卻拒絕我,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無關面子與自尊,而是他心血來潮,想給她一個機會表現自己,也算是報答她的蛋糕之情,而她居然想也不想地拒絕,可知道他這個要報恩的人心裏有多難堪、有多難過?
他故意漠視她,心想她應該會自己找上門,豈料一等數天,她卻按兵不動,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既然生氣就別來找我啊。」她垂著小臉,小聲咕噥著。
「過來。」他突地招招手。
她不解,但還是乖乖地走近他,卻見他伸出雙手,以為他是要抱住她,豈料他竟是掐住她的臉頰。
「是這一張嘴說的話嗎?」居然這麼不客氣,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知不知道你不理我,我更生氣了?」
「為什麼?」啊啊,好痛。
「你說呢?」
「不知道。」可不可以先放手?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很不爽。」哼了聲,他才放開雙手。「真是的,一點都不溫柔,也不知道要跟我道歉。」
「……對不起。」于至可軟聲道。
「哼,太晚了。」他撇了撇唇,突地又勾起笑。「但是我接受。」
瞧,他是很好哄的,只要說他想聽的話,他的火氣很快就會消失,他原本就不是很擅長記恨,要不是她存心閃他,他才不會這麼光火。
瞧展禦之笑了,于至可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他伸出手。「蛋糕呢?」
「呃,沒有。」
他收起笑意沉下臉。「為什麼?」
「因為生意太好了。」
「哼,從明天開始,我不下去了。」
「為什麼?」
「因為沒有蛋糕。」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他解釋嗎?「我這麼辛苦地工作,卻沒吃到蛋糕,那到底是在忙什麼啊?」
「我可以另外幫你烘烤。」
「不要,你先前這麼說,但你也沒做到。」有前科的人總是比較難得到信任。
「這一次我一定會記得的。」
「真的?」他投以不甚信任的眼光。
「真的、真的、真的。」她點頭如搗蒜。
「姑且再信你一次,敢再騙我,哼哼,你等著瞧。」話落,他隨即往床上一倒。
「學長!」于至可驚詫地看他躺在被子上頭。那本雜誌就藏在被子底下耶!
「幹麼?」
「那是我的床。」
「那又怎樣?」展禦之哼了聲,側躺著,以掌撐著頭。「我連續忙了好幾天,走得腳痛死了,床借我躺一下會死啊?」
他這個學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的?
在心裏啐著,卻又覺得這床不太好睡,下頭好像擱了什麼硬板的東西,他隨手往被子裏頭摸去,卻搜出一本雜誌,定睛一瞧,翻開的那一頁剛好是他的特寫照片。
于至可搗著臉,思忖著要怎麼跟他解釋。學長會怎麼想她?會不會把她想成很惡劣的人?會不會以為她要攀關係?
「你不知道我是這家集團的總裁?」他拿起雜誌搖晃著。
她搖搖頭。
「怎麼,想知道關於我的消息嗎?」從這本雜誌吸收情報會不會久遠了一點?這本雜誌是去年出刊的。
「沒有,是大姊聽客人說,你很像他們公司的總裁,她才想到若能買的雜誌裏頭似乎有關於你的消息,所以大姊才找出這本雜誌給我的。」她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很意外他們之間竟有這麼遙遠的距離。
「有客人是我公司裏的員工?」展禦之輕眯起眸,「這可不是好消息。」
嘖,居然下午三點還出現在店裏,她們到底是上幾點的班啊?況且,這裏離公司可是一點都不近,光是車程也至少要半個小時,混!
「你不想回去嗎?」
「現在不想。」要不他早回去了。
「為什麼?」真如大姊猜的,他是想要逃避一樁不想要的婚姻?
「你說呢?」他笑得壞心眼。
「我不知道,就連你為什麼這幾天這麼努力地到樓下工作都不解。」他明明不喜歡這樣的。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我可是很有魅力的。」他自口袋裏掏出一堆紙條遞給她。
于至可拿起被隨意揉成一團的字條,赫然發現上頭全是電話號碼。
「拒絕了我,你絕對會後悔,因為你再也找不到像我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而且我還是你曾經喜歡過的男人。」他加重了曾經兩個字的音。
她哭笑不得地睇著他,直到現在,她還是摸不清他的意思。「學長,這裏頭也許有你公司員工的電話號碼,依我看,你還是別到樓下工作,不然早晚會被識破的。」
她很清楚他的魅力,一直都很清楚的,哪怕是現在,她還是很難控制自己的心跳和目光。
但是,她不再是原本的她。
「偏要。」識破了又如何?大不了再回去工作而已。
「學長,你不想要在這裏再待久一點嗎?」既然不想要那樁婚姻,就把時間再拖長一點,也許真的能夠逃過一劫,不是嗎?
「你希望我留下?」展禦之笑咧了嘴。
「不是。」她昧著良心道。
「你知下知道最近生意很好?」他突地轉了話鋒,瞧她點了點頭,他又繼續說:「你大姊一定很高興。」
「嗯。」大姊這幾天的心情確實相當好。
「我不要蛋糕當獎品了,我要你。」他自顧自地道,壓根不管于至可是不是跟得上他說話的節奏。
她微愣,想了下才回神。「不可以!」她纖瘦的身子微顫。
「為什麼?」他不相信她對自己的感情真的成了過去式,他可以感覺得到她的關心和擔憂,沒道理她不喜歡他。
他忍痛將最愛的蛋糕轉換成她,她應該感到感動吧。
「本來就不可以,學長,你回去吧。」她拉他起身。
「你有喜歡的人了?」被推出門外之前,展禦之疑惑地問。
于至可不語,硬是將他推出門。
喜歡的人?有,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但她不能喜歡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4:54
第七章
她真是喜歡那個傢伙?
他怎麼看都覺得不適合。
可倘若不是那傢伙,還會有誰?能夠自由進出幸福寶貝屋的人不多,就那幾個送貨的傢伙。
難不成她喜歡的是其中一個?
他眯起眼,恨恨地哼了聲。不管她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反正她有喜歡的人,單這件事就令他相當不爽。
展禦之手中拿著託盤,氣宇軒昂地在外場來回奔走著,臉上保持一貫笑容,但是腦袋卻不斷地運轉著。
忙碌中,眼角餘光瞥見送貨員身影,目光不由跟著轉動,由大門一路盯到櫃,轉到吧台,再溜進廚房。
見狀,他丟下滿室的客人,把手上的託盤往吧台一擱,跟著走進廚房。
推開門,瞧見那個送貨的男人背對著他,而于至可正對著他,但俯下身簽收著單子。
他倚在門邊,精銳如鷹眼般的瞳眸緊緊地鎖住送貨男人的一舉一動。
于至可簽完送貨單,淺揚笑意將單子遞回,瞥見展禦之倚在門邊,臉色不善地直瞪著自己。
又怎麼了?
送貨員拿回單子,隨即走出門外。
展禦之在他擦身而過的瞬間,還不忘認真地多看他兩眼。
「學長,你在幹麼?」見他目光繞了一圈,再次停留在自己身上,于至可有些局促不安地揪著圍裙。
「沒幹嘛。」他的視線轉到外場,再次鎖定在那個男人身上。
「外場不忙嗎?」她細聲問著。
「忙啊。」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大姊沒要你趕快出去嗎?」
「休息一下都不行嗎?」嘖,非得見他過勞死,她才覺得過癮?
「要是真的累了,那就上樓休息啊。」
「你以為你姊會放過我?」沒瞧見外頭黑壓壓的一群人?他要是現在走人,包准那群客人立即作鳥獸散。
「你要是真的不肯,誰都不能勉強你。」他向來是個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人,全憑感覺在做事,異常隨心所欲又狂妄自我,向來只有他勉強人,沒有人勉強他的可能。
「你倒是挺瞭解我的。」展禦之回頭睨了一眼,唇角掛著複雜的笑意。
「談不上瞭解,只是覺得堂堂總裁卻跑到這裏當服務生,有點不妥。」要他當門面、當誘餌,真的是很委屈他。
「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他決定的事情,不容他人置喙。「近期內,我還沒打算要回去,所以趁現在打工賺錢,免得可憐地流落街頭。」
「你為什麼還不回去?」于至可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嘖,昨天好像捨不得我離開,怎麼今天又問我什麼時候要回去?學妹,你是一場車禍過後連腦袋也撞壞啦?」真是的,別隨隨便便說那種傷人的話嘛,好像巴不得他快離開似的。
「我沒有捨不得。」她垂下眼。
展禦之慵懶地挑眉,大步走到她面前。「看著我,再說一遍。」
于至可抿唇不語。
「到底是心裏還有我嘛,幹麼老是要說些違心之論?」他不敢說自己對她的影響是無遠弗屆,但好歹曾經喜歡過,人家說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就不信自己沒在她的心裏留下半點足跡。
一針見血的字句殺得她無路可逃。「我沒有。」于至可掙扎著。
「嘖。」這種鬼話虧她說得出口。
正當她張口想要再說什麼,卻突地見到一抹影子似狂風般刮入。
「展禦之,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我在外頭忙得像個轉不停的陀螺,你卻站在這裏戲弄我妹妹?」于用和橫眼瞪去。
「誰在戲弄她?」這點程度就叫戲弄?太糟蹋戲弄兩個字了吧。
「要不你是在搞什麼鬼?今天一整天都恍神得嚴重,只要廚房有點風吹草動,你就什麼事也不管,轉頭就跑進廚房,是怎樣?」他是總裁又怎樣?她可是幸福寶貝屋的老闆,而他現在是階下囚,要是敢這次,她立刻把他趕出去。
「我來看看到底哪一個才是她心儀的男人。」誰要今天送貨上門的人特別多?要是少一點,他也可以少跑幾趟。
于用和聞言,搔了搔臉頰,回頭看了于至可一眼,發覺她有些錯愕,不由又回頭。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好像他成了守護獸,守護著至可不讓外頭的野獸給叼了去?
「字面上的意思。」
「廢話,誰都知道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字面下的意思哩?」于用和幾乎氣結,她快要忙死了,他還在這裏跟她打啞謎。「我問你,你該不會是喜歡至可吧?」
「嗯哼。」他大方地點點頭。
于用和傻眼,就連一旁的于至可都錯愕得說不出話。
「不過,我更喜歡她的手藝。」展禦之頓了頓,直言道。
有自信的學妹給他的感覺很好,再加上她的手藝,嘖嘖嘖,真是令人忍不住要說,她簡直是珍品啊,一旦錯過,極有可能抱憾終身。
「你去死吧!什麼玩意兒!」于用和啐了他一口,推著他往外走。
「喂,我好歹也是個總裁,你這樣推我,我很沒面子耶。」
「面子一斤值多少?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沒有收入,你就準備給我滾出這裏!」于用和張牙舞爪地威嚇著。
「嘖,沒人性。」
「誰沒人性?」
「我。」可以了吧?
回頭看了于至可一眼,他隨即走到外場,一踏出界限,溫柔多情的笑意完美無瑕地浮上唇角,讓眾家女子為之癡醉,他儼然成了紅牌牛郎。
可惜,迷醉眾生的時間沒有太長,一見王博聖走進廚房裏,展禦之再次丟下所有的工作跑進廚房,悶不吭聲地倚在冷凍櫃旁。
于至可瞅他一眼,隨即又垂下眼,故作鎮定地簽收貨品。
「外頭的阿勃勒似乎開得很漂亮。」王博聖隨口提著。
「花序快過了。」
「那麼,我一定得要趁這個時候再多看兩眼。」他的意圖十分明顯。
在于至可未搭腔之前,展禦之已經開口擋駕,「上班時間,不方便。」
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他,他黑眸饒富興味地對上兩人。
「今天很忙,要是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見他還不走,展禦之不客氣地擺手趕人。
「只不過是看一下,應該無所謂吧。」王博聖倒也沒那麼容易被打發。
「我說了,今天很忙。」慵懶的氣息褪去,殘留在他俊爾臉上的,只剩下王者霸氣,斂笑的眸光如刃,像是隨時可殺人於無形。
霎時,廚房的空氣陷入凝滯不動的低氣壓裏。
突地——
「展禦之,你又給我溜進來了?!」于用和拉開嗓門吼著,大步衝進裏頭,一把將他拽到外場,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你在搞什麼鬼啊?」
「我覺得很不爽。」被拉到外頭,他還是想要趁機溜進廚房。
「什麼很不爽?」
「就是不爽。」一看見那個傢伙那麼堂而皇之地靠近她,他心裏就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火氣在燃燒著。
面對這種辭彙如此貧乏的人,于用和實在很難再應對下去。「總而言之,你喜歡至可,對吧?」這是最合理的推測了。
「大概吧。」他點點頭,也這麼認為。
「什麼叫做大概?!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裡來的大概?你以為你這種態度我會答應讓至可跟你交往嗎?」至可當初怎麼會喜歡上他這種人?眼光真是差到不行。「況且當初至可跟你告白時,你不是一口回絕了嗎?」
「當時我跟她沒有相處過,當然會拒絕,而且我又沒喜歡過人,怎麼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不是喜歡?」他自然而然地道:「不過,我想應該是吧。」
不想讓任何男人靠近她,不想把她交給任何人,如此強烈而難以掩飾的佔有欲,應該就代表著他是喜歡她的吧?
這種感覺,他已經摸索了一陣子,如今才慢慢地意識到。
「你怎麼說都對,但現在你最好先給我好好工作。」于用和冷聲警告著。
「可是……」
「沒有可是!王博聖沒有膽子對至可亂來的,這一點我可以給你保證。」她豪爽地拍著胸脯。
話是這麼說,但並不代表她會給他機會接近至可。
* * *
于至可踏出浴室,擦拭濕髮的浴巾突地掉落在地。
「洗好啦?」展禦之躺在她的床上,懶懶地打著招呼。
「學長?」怎麼又來了?
「不能來嗎?」他哼著。
「蛋糕我已經送到你房裏了。」
「我知道,我已經吃完了。」區區兩個蛋糕,何足掛齒?「吃完宵夜,到你房裏看星星,不為過吧。」
「可是已經很晚了。」快十二點了。
「星星正美啊,聽說今天有流星雨耶。」他佯裝聽不懂。
「從這裏看不見的。」她拾起地上的浴巾,繼續擦著一頭長髮。
「看得見星星就好。」他又不是真的來看流星雨的。
「學長,有事嗎?」她直截了當地問。
「沒事不能來嗎?」他回頭看她一眼,「我是來告白的,說我喜歡你,想跟你交往,可不可以?」
轟的一聲,于至可粉顏嬌紅。「學長,你不要開我玩笑。」
「誰那麼無聊開這種玩笑?」把他的告白當玩笑?「喂,我說喜歡你的手藝是真的,但喜歡你的人也是真的。」
展禦之笑嘻嘻地對她招了招手。
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你怕什麼?就算要吃你,也要你心甘情願。」他看起來有那麼沒品嗎?
于至可粉嫩的臉紅得像快要冒出火來,甩了甩頭,緩緩地走向他。
「我們來商量一件事。」他伸手抓起她一繒濕潤的髮絲。
「什麼事?」
「我聽你大姊說,幸福寶貝屋有業績壓力。」
「嗯。」想不到大姊連這件事都告訴他了。
「如果業績可以一路扶搖直上,就可以幫你們渡過難關了,對不對?」
「嗯。」她傻傻地點點頭。
他自信滿滿。「我相信我可以。」
「嗯。」她也相信。
「就這樣?」展禦之斂笑朝她瞪去。
「咦?」不然呢?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道理你應該懂吧。」真的要他把話挑明嗎?
于至可恍然大悟。「條件交換?」
「對,如果我可以讓這個月的業績破紀錄,我就要你。」他直言。
她眨眨眼,一臉不解。「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你。」他支手托腮,笑得很無害,仿佛他們現在只是在談論星星很美之類的簡單話題。「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你,基本上我這個人是抱著願者上鉤的心態,你要是不點頭,我強求也很沒意思,但是,我只是要讓你知道,現在的我確確實實很喜歡你,而至於你嘛……」
她抿緊唇,擠不出半句應對的話。
「我不相信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雖說質疑她有意中人,不過照他幾天的觀察下來,她對待每個人的態度都一樣,由此可見,那些人沒有一個能在她心裏駐留,而自己……相信她還在心裏為他保留了一個位子,至於她為什麼不願承認,也許是因為當年他拒絕的方式毒了一點,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傷害。
無所謂,他可以等,他什麼沒有,時間最多。
「學長,你對自己真的很有自信。」于至可笑得很苦澀。
若是這些話是在六年前聽到的,不知道該有多好。
「當然,人要是沒有自信,要怎麼成就大事?」爭取所愛也是需要自信的。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六年前都不喜歡了,怎麼會突地現在說喜歡?是因為她的臉變了?
「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很舒服,不像當年那麼畏縮,再加上你的好手藝,我真是巴不得能夠立即把你給帶回家。」他直瞅著她,不著痕跡地再把她給拉近一點。「你知道的,我對於外表不是很挑剔,反倒比較重視內在。」
外表是可以加工的,但是內在的氣質是發自內心的,任誰也模仿不了。
「你之所以不離開這裏,是因為我?」她受寵若驚極了。
「可以這麼說。」展禦之大方地承認。
于至可心裏竊喜著,但隨即又逼迫自己甩掉滿心歡喜。「可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抿緊了嘴,她強迫自己要殘忍一點,藕斷絲連只會讓彼此更辛苦。
「但你總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吧。」她的感情,他管不了,他的感情,她也無法置喙吧?
「可是我……」
他嘖了一聲,使勁把她往懷裏帶,不由分說地封住她的唇,帶著滿滿的熱情餵入她的口中,有些霸道,有些狂野,淺深交替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不捨地結束了吻,摩挲著她濕潤而紅腫的唇,斂眼看著她如蝶翼般抖顫的濃密長睫。
「我最好先回房。」他的嗓音很低沉,繃緊的語調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只是想封住她吵人的嘴,卻沒想到會惹火上身,實在是他始料未及。
在她唇上重重地印下吻,展禦之才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臨走前不忘再重申一次,「記住了,只要業績破紀錄,我就要你。」
不知道他離開了多久,于至可才緩緩張開眼,撫著有些發疼的唇。
他不是說他不會強迫人的嗎?
更糟的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厭惡,甚至還止不住地歡喜。
天啊,她該要怎麼辦才好?
* * *
疲憊地推開辦公室的門,瞧著空無一人的室內,慕庸更加疲憊地歎了口氣。
這樁羅生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總裁已經失蹤快要一個月了,至今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他是故意搞失蹤,還是真的被綁架了。
關上門,拖著有如千斤重的雙腿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心情萬般沉重地坐進辦公椅裏,打開電腦,處理著一件件延宕多日的檔。
從總裁失蹤的第一天,老總裁便立即請了征信社追查總裁的下落,而查到的唯一線索是有人指稱總裁站在人行道上,被一輛暴衝的車子撞上,不到三十秒的時間裏,便被人抬上車。
他們尋遍了附近的大小醫院,卻沒有半點就醫紀錄,感覺上,就像是被人綁架,但若真是綁架,為什麼都已經快要—個月了,還沒有接到綁架者的電話?既然綁架,肯定是要贖金的,不是嗎?
然而,直到現在卻依舊沒有半點消息。
字眼用得可怕一點,總裁根本是生死未蔔。
老總裁因此擔憂得住進醫院,而集團所有的大小事務幾乎全都落在他的身上,除了不得讓總裁失蹤的消息走漏風聲、讓整個集團的運作維持正常之外,還得要趕緊加派人手追蹤總裁的下落。
天,這種日子,他到底還能夠撐多久?
若是總裁真的已經遇害了,那麼,聯縱金控集團該要怎麼經營下去?
早知道會這樣,那天他無論如何都會強迫總裁跟自己一起到地下停車場,絕對不會放他一個人在人行道上等他。
「叩叩。」
聽聞有人敲門,他抹去一臉倦意,努力地揚起和往常一樣的笑臉。「請進。」
「慕秘書。」一抹窈窕的身影自門外走進。
「林副理,有事嗎?」是財務部門的副理。
「這是上個月的結算報表。」
「不用這麼急著給我啊,下班以前再送過來就可以了。」
「因為我下午有事外出,不會再進公司,所以先送過來。」林副理笑得有點靦。
「有事?」財務部門不需要出外勤的吧。
「呃,一點私人的事。」
慕庸聞言,沒打算再追問下去,畢竟那是她的私事。「好。」點點頭,揉了揉酸痛的眉間,卻突地瞥見她握在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
他彎腰撿起,無意間瞧見待機畫面上的身影。
咦,錯覺嗎?好像啊,真的好像!
「慕秘書?」林副理想拿回手機,卻見他睜大眼直瞪著手機裏的待機畫面,不由笑得更不安了。「其實,上頭的人真的長得很像總裁,對不對?」
豈只是像?根本就是他吧!「林副理,你在哪裡拍到的?!」他瞪大佈滿腥紅血絲的眼,猙獰而激動地喊著。
林副理傻眼地瞅著他,難以置信眼前就是向來斯文儒雅的慕秘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5:13
第八章
依照林副理畫的地圖,慕庸來到了幸福寶貝屋。
他站在水晶冰霧玻璃門外,看不清楚裏頭的擺設,但是依稀可見到裏頭暈黃的燈光。
他日夜思慕的人,可真的在裏頭?
怯生生地推開門入內,清脆的鈐鐺聲在耳邊響起,而一抹頎長的身影隨即迎向前來,凝著笑意的臉在瞧見他之後化為一臉不耐。
啊啊,真的是總裁,真的是他啊!
他還在這個世上,就在他的面前,完好無缺啊!
「總……」
慕庸激動的呼喚還未出口,隨即被他搗住了嘴。
「閉嘴。」展禦之臉上勾著懶懶的笑,假裝帶位地將他拉到吧台的位子。「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慕庸隨即緊抓住他的手不放,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展禦之好笑地睇著他。「喂,我沒那方面的嗜好。」
「只要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林副理告訴他,在市區一家咖啡屋裏有個男服務生長得很像總裁,他隨即丟下一堆工作趕到這裏,只是想要確定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家的總裁。
沒想到,真的是,真的是。
「你要是敢把眼淚滴在我的手上,我就戳瞎你的眼。」展禦之嘴邊微噙笑意,然而眸底卻是一片不耐。
「總裁,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得知你在人行道等我卻被車撞,而後又被擄走,我們追查了快要一個月,依舊沒有你的消息,老總裁還因此擔心得住院。」擔憂的語氣說到最後竟變成了抱怨,「既然你完好無缺地待在這裏,為什麼沒有通知我?你知不知道所有的工作都落到我的頭上,有很多重要的決議,我絲毫不敢胡亂裁定,只能押後再理,你知道這—來—去會浪費多少金錢和人力?」
展禦之掏了掏耳朵。「你到底是說夠了沒有?你要是說完了,就可以走了。」
「總裁!」
「進到本店,要是沒消費,我可是會把你趕出去的。」他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聞言,慕庸拿起吧臺上的價目表,隨意點了杯飲料。
「再來份甜點吧。」只是一杯冷飲,對營業額一點幫助都沒有。「叫一份大蛋糕。」
「又沒人過生日。」
「我想吃,不行嗎?」
「哦。」
點完了餐,展禦之隨即走進廚房裏,端出了一個大焦糖布丁蛋糕。
「一起吃吧。」展禦之拿起刀子替他切了一塊蛋糕,用小盤子盛著遞到慕庸面前,剩下的全都是他的。
「總裁。」
「不要叫我總裁。」他挖了一大口蛋糕塞進嘴裏,非常滿足地閉上眼,「這個地方有不少公司裏的員工,要是讓她們知道我是誰,她們大概會羞愧得集體離職。」
丟了面子事小,害得員工離職,他才會良心不安。
「那我要怎麼叫你?」
「我沒有名字啊?」連這也要教?他又不是他的娘子,幹麼搞害羞?
「展禦之。」這麼叫會不會有點不妥?
「這麼生疏?」連名帶姓啊?
「那……」
慕庸話還未出口,站在吧台一角的于若能早就笑得人仰馬翻,止住笑意,發覺兩人的視線都纏繞在自己身上,她輕咳了兩聲,道:「現在外場不怎麼忙,展哥可以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我到廚房去,要是有人點飲料你再叫我一聲吧。」
話落,她一溜煙地朝廚房的方向溜去。
慕庸眼前的蛋糕動也沒動,倒是端起飲料喝了好幾口,潤了潤喉,才鼓起勇氣問:「我可以大膽假設,這一場被撞與被擄,是你自導自演的第十—次離家出走嗎?」
「我看起來那麼沒創意嗎?」展禦之專注地享用蛋糕,漫不經心地回著。
「可是,我看你跟她們好像很熟。」
「相處了快一個月,能不熟嗎?」他痛快地吞下了最後一口蛋糕,拿起餐巾紙擦嘴,「何況,她們現在可是我的老闆,我得要努力地工作才能住在這裏,要是不工作就會被人趕出去。」
「你可以回去啊。」雖說他不清楚主子和這家店的老闆到底有什麼恩怨情仇,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啊……不對,公司很需要他,他得要立即回去才對。
「不行。」看慕庸似乎對蛋糕很沒興趣,魔掌很自然地伸到他的面前,偷偷地把蛋糕撈進嘴裏。
「為什麼?」
「因為我還沒把我想要的女人弄上手。」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嗄?你該不會是忘了你有一門親事吧。」
「忘了。」展禦之輕鬆解決蛋糕,滿足地笑著。「反正我老爸只是要我結婚生子嘛,既然這樣,只要我有物件不就好了?」
「可是,對方的出身……」
「我不認為聯縱有必要為了利益而進行聯姻。」他戲謔地笑著。「要是沒得到我要的女人,我就不結婚了。」
「那麼,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他截斷慕庸的話。
「可是業務已經囤積了快一個月了。」
「有你在啊。」
慕庸深吸口氣。「難道你就不怕我從中耍手段,把公司的資產全都轉出?」他要是卑鄙一點,真的會這麼做的。
「轉啊。」他支手托腮,一副吃定他的樣子。
慕庸無力地垂下肩。「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展禦之懶懶地環視四周,對上數十隻仰慕的眼,柔柔地勾出笑意,努力放送魅力,鞏固客源。
「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老總裁……」慕庸語帶保留地打住話題,打算威脅他。
「去啊,我還怕你不去呢,我正缺個傳令兵。」他轉回視線,笑得—臉勝券在握的樣子。
慕庸徹底地落敗。
他真的是沒轍了。
他這個主子隨心所欲得很過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不達目的他是不會放手的。
看來,他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 * *
「你怎麼又來了?」一見進門的人是慕庸,展禦之臉上的笑容很不客氣地收了起來,轉身懶得理他。
「有一大堆檔等你批閱啊。」他提了兩隻大大的公事包,裏頭裝了累積十天份的緊急公文。
「我昨天不是才簽了一堆?」展禦之沒好氣地踅回吧台。
「昨天只是批了一部分,事實上,在你辦公室裏的檔還堆出了一座小山,我今天拿過來的不過是一丁點的小山巔。」
「我警告你,不要妨礙我。」
「我妨礙你了嗎?」不過是拿文件給他簽,哪裡礙著他了?
「你影響到我的業績了,所以我不足的業績勢必要由你幫我消化。」外場依舊人滿為患,但是他算過了,就算每天高朋滿座,依照她們單點的套餐,再加上結算日已近,想要達到目標業績實在是有些困難。
不過眼前有個傻瓜想要當待宰羔羊,他可是一點都不會客氣的。
「你當服務生還有業績壓力?」會不會太狠了一點?
來了兩三次,慕庸逐漸摸透這家店的底細。瞧,站在櫃邊長得眉目清麗的就是當家大姊兼老闆,而坐在吧台裏笑得很青春奔放的則是老么兼吧台,至於老二則是當家甜點師傅,遺憾的是,他至今未能瞧見真面目。
主子說,這裏有他想要的女人,他算了算,絕對不可能是外頭這兩個,一來個性不合,二來他們之間的互動也不是很熱絡,那麼,絕對是躲在廚房的老二了。
這是個極合理的推論,只因他家主子很喜歡吃甜點,若說對方以一手好手藝迷住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若想要把主子拉回公司,他也許該從甜點師傅下手。
「業績壓力是我自找的,不過,獎品很迷人,所以我認了。」為了得到她,展禦之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他的愛戀表現得那麼露骨,該說的、該做的,他可是一件也沒遺漏,然而這樣還打不動她的心?不,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反正先把她拐上床就對了,依她的個性,絕對會從此以後對他死心塌地。
只要能夠得到她,他現在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看著他逕自笑得很滿足的臉,慕庸無話可說地垂下肩。糟,總裁中毒已深,想要他改變主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正當慕庸搖頭歎息時,瞧見有客人上門,展禦之立刻變臉擺出營業專用笑容迎上前去,其轉變之大,令慕庸大呼神乎其技。
以往要他對客戶露點笑容他都不肯,如今不過是個上門的客人,他就能夠笑得這麼燦爛,糟,他會不會在這裏把一輩子的笑容全都給支領完畢了?
不妙、不妙,想要懸崖勒馬就只能趁現在了。
他藏在金框眼鏡後頭的黑眸四處流轉,一逮到機會就悄悄地溜進廚房。
廚房裏,于至可正將烤盤自烤箱里拉出,卻突地感覺身後有抹視線,她回頭睇去,瞧見一名陌生人站在門邊,心裏微訝,卻沒有表現出來。
「有事嗎?」她的彎唇帶著淡淡笑意。
「請問你是于至可小姐嗎?」慕庸很小心地問著,儘管看她的打扮便猜得到她是店裏唯一的蛋糕師傅,但凡事還是要確認一下比較妥當。
「你是慕庸先生嗎?」她輕笑反問。
「款,你知道我?」
「嗯。」于至可點點頭,動作俐落地將蛋糕自烤盤上取下切割成條狀,上頭擱著水果卷成團狀,隨即又忙碌地取出剛打好的鮮奶油準備抹上。「聽我妹提過了,你很想要帶學長回家。」
知道他就要離開了,心裏萬般的不捨,但是與其留在這裏,倒不如回去屬於他的地方。
他原本就不該待在這裏。
「你稱呼總裁為學長?」
「嗯,我們大學同校,他大了我三屆。」將情緒的波動偷偷地藏進心裏,讓腦袋盡可能地放空,再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貫注在工作上頭,唯有這麼做,才不會有人發現她的悲傷。
「這樣子啊。」慕庸點點頭。「那麼,你跟他也算是認識了。」
「算吧。」她刻意省略他求愛的段落。
「那麼,你也贊成他趕緊回公司的吧。」他不去求證她到底是不是總裁的女友,直接切入重點。
反正就算總裁回去,他們一樣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只要總裁堅持,恐怕就連老總裁都沒辦法干預。
于至可頓了頓,努力地忍住情緒。「這樣對公司比較好。」
「那麼,是不是可以請你勸勸他,請他早點回公司?」慕庸大膽要求著。「他不在公司已經一個月,而他不在的消息又不能洩露出去,就變成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我身上,然而我的許可權不足,決策的能力不夠,會造成公司許多案子推動上的困難。」
他不是在抱怨,而是這一個月來,他真的過得很苦,尤其在找到人之後還無法把他帶回家,真是令他嘔到極點。
「我會的。」只是沒有把握學長是不是會聽她的話。
「那就請你多多幫忙了。」
「不用客氣。」她艱澀地勾出笑意。
「那麼,我先出去了。」慕庸見她在忙,也不好意思再多說,門一開,隨即僵在原地。「……總裁?」
他聽見他跟于至可說的話了嗎?
「回去。」斂去笑意的俊臉顯得有些森冷。「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再踏進這家店裏。」
慕庸張口欲言,隨即又認命地低下頭。「至少先把文件簽好給我吧。」
「在吧臺上,拿著滾出我的視線。」他沉聲道。
慕庸聞言,乖乖地走到外頭,拿了檔迅速打道回府。
展禦之倚在門邊,瞅著始終低頭不語的于至可,緩緩地走到她身旁。「學妹。」
「嗯?」她的頭更垂了。
「你不用勸我,因為我不會聽的。」
「可是,你不能因為意氣用事就把公司丟著不管,這樣子對工作是很不負責任的。」她抬起頭,企圖以道理說服他。
他笑了,玩味地瞅著她。「大不了我回去之後再加倍努力不就好了?不過,得等我得到你之後再說。」
她怔愣地望著他,展禦之卻突地俯身偷吻,淺嘗即止,隨即笑著說:「等著瞧吧,我這獎賞是要定了。」丟下話,他又似風般地溜走。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輕撫著被他吻過的唇,暖意似水流過心間。
如果得到她之後,他就會回到原本的生活,她又有什麼不能給的?
可是,她的身體很醜陋,說不定他會……無妨,要是他扭頭就走,不再對她有任何遐思,對她而言也是好事一樁吧。
* * *
結算日的當晚,三姊妹和展禦之共四人一同在二樓的客廳裏算帳。
等到四個人全都驗算過後,確定本月的營業額確實是比上個月整整暴增了三倍之多。
展禦之臉上的喜色掩不住,笑眯的黑眸直瞅著同樣震愕的于至可。
「咳咳,放心吧,該算給你的薪水,我是不會少的。」于用和難得大方地準備發給展禦之薪資。
「不用,你們已經供我三餐外加宵夜和住宿了,不需要再給我薪資。」
「真的?」于用和喜出望外,她還在猶豫著到底要給他多少薪資呢。
「嗯。」他不需要錢,他想要的另有其物。
他直瞅著始終不語的于至可。
突地與他對上眼,她嚇得趕忙調開視線。「姊,我先回房了。」她起身溜回房。
「好,早點休息。」于用和沒瞧見他們兩個「眉來眼去」。
展禦之不以為意,也跟著起身。「姊,我也要回房了。」
「好。」于用和開心地點著錢,頓了下,突地罵道:「誰是你姊啊?!」
不等她罵完,他早已經快步回房,開心地沐浴,還噴了點前天吩咐慕庸替他帶來的古龍水。
萬事俱備,不用東風,他也照樣搞定。
現在,只能等。
好期待,真的好期待!不是蓋的,他現在就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小夥子,緊張又期待,興奮又難捱。
他閉上眼,等到于用和的聲音消失了,等到電視的喧囂不見了,他才如貓般地跳起身,打開房門,確定客廳的燈火已熄,他大步走向于至可的房門前,連敲門都省略,直接開門而入。
果然,如他猜想,她真的沒有鎖門。
房裏沒有開燈,床邊的天窗透入昏黃的路燈光線,讓人可依稀瞧見睡在床上的那抹身影。
天啊,心跳如擂鼓,他已經有多久不曾出現過如此緊張難遏的情緒了?
「至可。」展禦之柔聲喚著。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但蜷縮的身子微抖了一下。
他口乾舌燥地盯著她,走向電源開關處,打亮了一室光線,卻聽到她顫聲喊道:「把燈關掉。」
聞言,他立即乖乖關上。
輕巧爬上床,將她視若珍寶般地摟進懷裏。啊啊,光是這麼一個擁抱,就讓他打從心底覺得滿足透頂。
她沒吭聲,但隔著薄被展禦之卻能感覺到她不自然的顫慄。
難道,她從沒和人這麼親密過?
「至可,你沒經驗啊?」他脫口直問。
躲在被子底下的她羞紅了臉,直不知道該拿他這種直接到令人反感的個性如何是好。
她沒回答,他也不以為意,自動轉了話題,「你該不會是已經把衣服給脫光了吧?」大手輕掀起被子一角——
「有穿嘛。」啐,有種被騙的感覺。
既然穿著衣服,為什麼還要躲在被子裏頭,給了他無限遐想?
他的視線在掀開的被子底下遊移,裏面有著一雙姣美修長的腿,在淡淡光線底下顯得白皙粉嫩,然而卻見一道約莫半公分寬的傷痕自熱褲底下斜劃到膝蓋處,恍若剖開了他的心,頓覺一陣窒息般的痛楚。
不要他開燈,是不想讓他發現她身上的傷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5:35
第九章
展禦之的大手輕撫上那道醜陋如百足蟲般的傷痕。
「等等、等等。」于至可忙按住他的手。
「嗯?」他低沉地應著,讓人讀不出思緒的瞳眸直瞅著她腿上蔓延的傷痕。
「你、你不去洗澡嗎?」她把羞紅的臉埋進被子裏。
他聞言,勾唇笑了,一把將她自被子裏抓起,摟進懷裏。「聞見了沒有?為了你,我可是噴了快半瓶的古龍水。」
「好嗆。」
「需要人工呼吸嗎?」他張口封住她的唇,恣意地舔吮著她口內的甜蜜,大手也沒閒著地滑入她的衣衫之內。
「學、學長。」她驚呼著。
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嗎?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但,只要把身子給了他,他就會乖乖地離開這裏了,是不?
他就要離開了,而這一次將會永遠地離開她的生命……不,在六年前他拒絕她之後,他們之間就再無交集了。
「放輕鬆。」展禦之低柔輕喃著,溫熱的氣息在她的嫩白頸項吹拂著。
他放輕了動作,然而卻在一眨眼的工夫裏,俐落地褪去于至可身上所有的遮蔽物,露出她勻稱而美好的胴體,也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見了她自腹部以下糾結的傷痕,和腿上的一致,疤痕近膚色,但還是瞧得見它猙獰地盤踞在她腰下大半的面積。
是什麼樣的車禍,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傷痕?
心頭隱隱發痛,對她的憐惜更加深了幾分。
他俯下身親吻著她柔嫩如水的柔軟,引起她渾身輕顫,再緩緩而下,以唇膜拜著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他從不在乎外表,他喜歡真實的內在,而她的美,雖說帶了幾分不安和自卑,但是他也瞧見了她在手藝上所展現出的自信和神采奕奕。
很難不愛她,幾乎可以說,他對她的愛戀已經超乎自己的想像。
在他身旁來去的女人不少,但真正教他動心起念的,就只有她了。
「學長……」當他來到了她的雙腿之間,她羞怯地搗住粉顏。
「換個稱呼,行不行?」展禦之一派的傭懶,從容地準備攻城掠地。
于至可粉顏燒紅,清靈的水眸像是要漾出水般泛著薄霧,不知所措地瞅著他。
「算了,叫學長也挺有意境的。」他粗啞地道。
心在鼓噪著,嘶喊著想要她的深沉欲望。
額上的薄汗顯示他極力忍耐的痕跡,每個刻意放輕的動作都是他對她憐惜的表現。他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是卻偏偏能夠發現她身上每個令他心疼得要命的細節。
張口吻上她緊咬的唇,他屏住呼吸,以他這輩子最輕柔的姿態,一寸一寸地佔有她,感覺彼此心的狂嘯與顫慄。
于至可無措地緊擁著他,恍若把他當成唯一能夠拯救她的浮木。
展禦之滿足地發出低沉的悶吼聲,停頓了一會再慢慢地加快速度,馳騁在無邊的欲海之中。
* * *
刺眼的陽光自天窗灑落,灼醒了睡夢中的于至可。
她輕眨著長睫,緩緩地張開眼,眼中看見的不是她早已看慣的房間擺設,而是一張特寫的睡臉。
「啊!」驚詫聲逸出口,她伸手搗住卻已不及。
展禦之張眼瞅著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隨即一把將她擁入懷裏,在她的髮上落下一吻。
「你、你、你、你怎麼會睡在這裏?」于至可慌張地想要掙脫。
「不然要睡哪?」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應該要回你的房間。」天,現在幾點了?她慌亂地看著發亮的天色,起身要拿鬧鐘,卻突地發覺身子脫離了被子的掩護,全數落在早晨燦爛的陽光之中,也落在他情欲濃厚的眸瞳裏。
她低呼了聲,再次鑽回被窩裏,這一次就連頭也蓋在被子底下,她羞得無臉見人了。
展禦之見狀,不由放聲大笑。
「不可以笑。」她伸手搗住他的嘴,就怕他太過隨性的笑聲會傳進大姊的耳裏。
展禦之笑眯了黑眸,嘴唇一嘟,親吻著她的掌心,羞得她把手也縮進被子裏,自他的胸口摩挲而過,激起他未褪的欲念。
展禦之猿臂一探,將她緊緊地箍進懷裏,在被子底下,兩副胴體交纏在一塊。
「不可以。」于至可驚呼。
「為什麼?」他將她壓制在下,看著她羞紅似火的粉顏,忍不住在她唇上落下細密的吻。
「我們之間的關係只到昨天為止,」她忍不住閃躲著他的熱情。
這麼親密地交纏在一塊,會讓她心跳加快,會讓她近乎歇斯底里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誰說的?」他微撐起身子,以避開她無意識的蠕動誘惑,飽含欲念的眸直瞅著她。
「你該回去了。」她小聲道。
「誰說的?」感覺自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桶冷水,澆熄了他火熱的欲望。「誰要你聽慕庸那傢伙胡說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決定。」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只要得到我,你就會考慮回去?」
「你在作夢啊?」他什麼時候說過那種鬼話了?
「你說你不離開這裏是因為我,現在既然已經得到我了,那麼你……」
「你的邏輯有問題,我不回去是因為你,但無關我有沒有得到你。」他眯眼瞪著她,「沒聽清楚就請直接找我發問,不要隨意曲解我的意思。」
于至可聞言,粉唇微啟。是她搞錯了?
「我明明就說過我喜歡你、想跟你交往,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這可是他一生一次的告白,麻煩珍惜一點。「我要的是交往,不只是你的肉體,請不要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弄得這麼物化。」
「是因為你—回去,就要面對不喜歡的婚姻,所以你才拿我當擋箭牌?」所以才急欲和她交往?
展禦之聞言,閉了閉眼,強迫額際的青筋跳動得慢一些,再張眼時,大喝了一聲,「你給我聽清楚了,在這世界上,只有我想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沒有人能要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那樁婚姻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跟有沒有愛上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要你,只是因為我愛你,你聽清楚了沒有?」
她的腦筋是車禍撞壞了不成?怎麼老是拐著彎在思考?
「我們之間……不行。」于至可沉痛地閉上眼。
雖然心在鼓噪著要回應他的感情,但她不能。
展禦之斂眼瞅著她,突地一把扯掉兩人身上的被子,讓她佈滿傷痕的身子顯露在燦亮的空間之中。
她蜷起身子,企圖把自己縮得再小一點,讓他看不清楚身上的疤痕。
「不就是一點疤,那又怎樣?」要是以為他會在意這點東西,那她可就真的太看輕他了。
「不是這樣的!」于至可咬唇低吼。
若只是表面的傷,她又怎會如此狠心地強迫自己漠視他的告白?
「不然呢?」展禦之眉頭微蹙。
「反正,我們之間……」
「至可!」外頭突地響起于用和的喊聲。「誰在你房裏?」
她噤若寒蟬,無力地閉上眼。
* * *
低氣壓籠罩。
午餐用餐時間,正是幸福寶貝屋生意最忙碌的一個時段,然而當家的于用和卻一反常態,沒待在外場,正坐在廚房流理台邊吃著午餐。
靜靜地吃著飯,她始終沒吭半聲,讓坐在對面的于至可始終食不知味。
于至可撥弄著飯裏的菜色,水眸偷偷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以為大姊應該會暴跳如雷的,但她卻沒有,只是一發不語地看了她很久,隨即轉身下樓,直到現在,她連一句話都沒提。
如果被狠狠地痛一頓,她還覺得心裏比較舒服一點,但是大姊卻異常的靜默,讓她打從心底感到害怕。
撥了撥菜,想了下,眼見大姊的午餐就快要用完了,她咬了咬唇,把心一狠——「姊……」
于用和微挑起眉,不搭理她,快速地扒掉盤子裏僅剩的飯菜,隨即起身。
「姊,不要生我的氣。」于至可見狀,連忙把飯菜擱到一旁,走到她的身後,拉著她的圍裙。
于用和麵無表情地停下腳步。「如果,你是為了幫助店裏的生意而邀他進房,我會非常生氣,但如果你跟他是兩情相悅,男歡女愛,我是不會介意的。」
「我……」
「我看得出來,那傢伙滿喜歡你的,你呢?」于用和回頭瞅著她。
「你不是很討厭他?」她沒有料到大姊竟會這麼問她。
「討厭他,是因為六年前他不接受你的告白,但那是另一回事,現在他對店裏的生意大有幫助,我能夠拿籌碼跟爺爺談判,他也算是大功臣了,沒道理討厭他,而且……」于用和看了她一眼。「他曾經跟我說過,他很喜歡你。」
聽到這裏,粉顏下由黯了下來。「可是,我不能害了他。」
「什麼鬼話?」嘖,兩情相悅,合則聚,不合則散,哪裡還有其他的原因?
「姊,你也知道我……」
「那是你的心理問題,要是不踏出第一步,你永遠都踏不出去。」于用和難得正經地說教,「你要知道,兩情相悅的愛情在這個世代是多麼奢侈的事,你要是再不珍惜,哪天下雨記得別出門,免得遭天打雷劈,別說我沒警告你。」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她咬唇道。
「不喜歡,那你還跟他上床?」于用和冷哼了聲。「你的個性我太瞭解了,你不是那種會為了任何事而委曲求全的人,你要是真的不喜歡他,會讓他爬上你的床嗎?那種話騙騙別人還可以,要是打算騙自己就太可悲了。」
于至可聞言,笑得苦澀。
什麼都瞞不過大姊的眼。
「不過,要是你真的不想再看見他,我也多得是辦法趕他走。」于用和看她一眼,意味深遠地道。
于至可不解地瞅著她,卻突地聽見外場傳來古怪的嘈雜聲。
「你待在這裏,不要到外面去。」于用和交代了一句,便快步往外走。
然而,在她開門的一?那,于至可眼尖地瞧見外頭似乎有人高舉著攝影機,再仔細一瞧,居然是採訪的記者。
外頭一片混亂,一名記者拿著麥克風要訪問展禦之,而慕庸則是護主地擋在前面,拒絕媒體的採訪。
怎麼會有記者跑來?要是他穿著圍裙當服務生的畫面被捕捉到,那豈不是丟了整個集團的臉?
于至可擔憂地想著,卻聽見大姊道——
「喂,是要你來拍我的店,不是要你來鬧場的。」于用和沒好氣地制止著記者。
「不好意思,態度有點強硬過頭了。」舉著麥克風的季軍烈笑咧了嘴。「老同學一場,別生氣了。」
「你要拍他,我沒意見,只是記得一定要把我店裏的裝潢拍進去,再順便訪問我、訪問我的客人,懂不懂?」于用和一早撥了電話給她目前任職於長宇電視臺的老同學,說要給他頭條,要他趕緊過來。
原因無他,她只是要快刀解決展禦之和至可之間的問題,當然啦,一方面也可以順便替自己的店宣傳—下。
畢竟這件事要是真傳了出去,展禦之是不可能再回到店裏的,所以趁這個當頭替自己打算一下,才是真正的商人本色。
「懂,但是你也要先給我頭條啊。」
「簡單。」她回身睇去,卻發覺展禦之和慕庸不知在何時消失了。
跑得挺快的,不過無所謂了,她要的重點達到就好。
「用和,我的頭條哩?」
「跑了,趕快去追,記得等一下要回來採訪,知不知道?」她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 * *
果然還是上了晚間新聞的頭條。
于至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展禦之非但登上頭條,就連大姊也接受採訪,但遺憾的是,這樣的宣傳方式並沒有替店裏增加太多的客流。
大姊有點失望,而她,有點失落。
「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早起床,走到客廳,遇見了剛起床的大姊,她語帶無奈地問著。
「為什麼不呢?」于用和反問,「反正你說不喜歡他,跟他不可能,既然如此,還讓他留在這裏做什麼?既然趕不走他,那就勢必得要使出非常手段,要不然他是不會走的。」
于至可坐在沙發上不語。
「我這麼做,你應該開心的,對不?終於擺脫他了嘛。」哇,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三姊妹一起待在客廳裏了,這幢房子終於回到了最原本的狀態。
「不開心?」見她不吭聲,于用和坐到她身旁。「後侮了?」
「沒有。」只是覺得心變得更貪了。
這陣子有學長的陪伴,她幾乎忘了孤獨感,然而他突然離開,讓她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原本以為他應該會打電話和她聯絡,但想不到自兩天前離開之後,他就音訊全無。
難道他是在氣她,誤以為找媒體來採訪的人是她?
她希望他離開,但不該是這種方式。
「他要是真喜歡你,就應該要好好地利用這一次的機會。」于用和望向窗外,不理她不解的眼神。「走了,差不多要開店了。」
凝望著大姊的背影半晌,她才回房換了衣服,而後下樓。
到一樓店面,瞥見那天上門採訪的記者坐在吧台和若能閒聊,她要是沒記錯,他應該是大姊的同學,只是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想不到現在成了記者。
「嘿,于二妹。」季軍烈熱情地向她打招呼。
于至可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她對他原本沒有特別的看法,但是,自從他上門採訪過後,她就對他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軍烈,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于用和圍上圍裙,走進吧台裏。
「是啊,聽說展禦之已經確定要結婚了。」
季軍烈帶著笑意的嗓音恍若雷電般打在于至可的心門上,震得她搖搖欲墜。
「是嗎?」于用和睇向她。
原本要季軍烈過來採訪,除了要趕展禦之回去外,再者是要他好好地思考他跟至可之間的事,不過照眼前情況看來,事情的結果似乎和她想像的有所不同。
「至可,你還好吧?」看著她乍白的臉色,于用和有點擔心自己下的藥太猛。
「……我沒事。」她咬牙搖著頭,隨即走進廚房埋頭工作。
工作,對,她現在只能寄情於工作。
把自己埋進工作裏頭,她才能無一絲雜念,才能夠徹底地把他的笑臉摒除在她的思緒之外。
對了,學長以往很少笑的,但是他住在這裏的每一天幾乎都是笑著的,雖說不是時時刻刻,但是他面對她時總是笑著,要不然就是逗她……他的眼始終停留在她身上,就算沒抬眼,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
那段時間他常常坐在工作對面的位子試吃蛋糕,滿足地咧嘴笑著讚美她。
他總是看著她,用他的眼神和肢體動作告訴自己,他到底有多在乎她。
但是,他現在卻要結婚了……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個結果,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心好痛。
打著奶油的動作停了下來,感覺眼前有點模糊,身子一晃,晶瑩的淚水落進了鮮奶油盆裏。
大姊說得對,她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她喜歡他,從遇見他的第一眼便已經愛上他了,在有限的時間裏調查關於他的一切,努力地接近他,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明知道會被拒絕,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告白了。
六年後的今天,她依舊眷戀著他。
知道他要結婚之後,她失落得想要大哭一場。淚無聲無息地滑落,砰的一聲,廚房後門突地被人打開。
于至可呆愣地睇去,還來不及抹去臉上的淚痕,便聽見來者問——
「你是于至可?」
「你們是誰?」她防備地連退數步。
「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請你去一個地方。」話落,兩三個男人隨即趨前,其中一人俐落地將她扛上肩。
她嚇得花容失色,尖喊著,「姊,救命啊!」
在外場的于用和驀地回頭,毫不猶豫地朝廚房奔去。「至可!」等到她跑進廚房時,只從敞開的後門瞥見一抹黑影,她快步追去,卻見人已經翻過了圍牆。
「發生了什麼事?」在外場的季軍烈和于若能都先後趕到。
「若能,你看店,軍烈,你去把車子開過來,快!」于用和暗咒了幾聲。
混蛋,是誰在搞鬼?!要是讓她知道,非把對方砍成八塊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1 00:06:08
第十章
抱著懼駭不安的心情進入了一幢豪宅,屋內到處光亮照人,看起來不像潛藏著什麼危險,但是,于至可還是覺得很害怕。
她不認識這些人,不知道他們帶她到這個地方到底要做什麼。
想逃,卻沒有半絲空隙,事實上,她被人前後包夾著,只能乖乖地任由他們帶領著走進長廊裏。
走了一會,他們停在長廊盡頭的一扇銅門前,領路的人敲了敲門,裏頭有道蒼老的聲音回應。
「進去吧。」領路的人推開門請她進去。
于至可惶惶然地跨出一步,眼前所見是一間英式風格的大廳,而正中央的沙發上坐了一位臉色不佳的老者,身旁還坐了個看似極為和藹的婦人,而坐在最旁邊的則是展禦之……
展禦之?!
于至可瞠圓了眼,看著他帶著笑意朝她而來。
然而瞥見她臉上未幹的淚痕後,他怒眼掃向她身後幾個男人。「你們到底是在搞什麼鬼?要你們去請她過來,你們到底是怎麼請的?」居然膽敢把她給惹哭了!
「少爺,由於不方便從店門進出,所以我們就從後門……」
「夠了!」展禦之不耐地打斷,輕捧起她粉嫩的小臉,看著她眸底再次滲出的淚水。「不哭、不哭,等一下我扁他們給你看,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裏,安慰地拍著她的背。
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聽著他笨拙的哄聲,她哭了,也笑了,但心更酸了。
「禦之,她就是你想要的女人?」坐在沙發正中央的老者問。
「沒錯,老爸,她就是我想要娶的女人。」展禦之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到沙發前。「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于至可聽得一愣一愣的,眼角余光瞥見爺爺也在一旁。
他找人將她擄來,不是要質問採訪的事嗎?
「爺爺?!」為什麼也在這裏?
于文鮮笑得慈祥。「爺爺是來替你作主的。」
「作主?」
「是我找于老先生過來的。」展禦之簡單地解釋著。「反正就是新聞見報了,于老先生不高興地找上門來,我才知道他是你的爺爺,我們之間的事,我也跟他解釋過了,而今天算是我正式地跟你提親。」
「提親?!」感覺一口氣梗在喉頭,她一時也理不清這是怎樣的情緒。
有雀躍,有感動,還有她自覺配不上的自卑。
「沒錯,我老爸也答應了,今天要你過來,只是先跟我老爸見個面而已。」展禦之憐惜地輕撫著她瞼上的淚痕。「我說過了,我的事向來都是自己作主,我要的女人當然也得由我自己決定。」
于至可怔愣地睇著他,再將視線移向眼前的三個人,掙扎了好久,終究還是將身旁的人給推開了。
「至可?」他微愕。
「我不行。」她抿緊唇,輕輕地搖搖頭。
「有什麼不行的?」他雙手抱胸盯著她。「是我做錯什麼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的。」
「那到底是怎樣?」他濃眉緊攏。
她沉痛地睇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學長,我身上、臉上的傷是車禍造成的。」
「我知道。」不用特別解釋,他的神經還沒有粗到那種地步。「我並不在乎那些事情。」
難道她認為他一定會在意這麼一點小事嗎?
不就是一些傷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說過了,他愛上的是她的內在,無關外型,他要是崇尚美人,絕對會有更好的選擇。
「車禍,不只是造成了表面的傷,就連我體內也受到極大的創傷。」她抬眼,泫然欲泣。
「什麼意思?」眉頭攏得更緊了。
難下成那個傷會威脅她的生命?
「我無法生育。」
展禦之微僵,而後松了口氣,放聲大笑。「拜託,不就是不能生育而已,不要說得那麼恐怖好不好?」老天,他還以為她要告訴他,她即將不久人世。
不能生育,那就別生了嘛,有什麼希罕的?活得快樂比較重要吧,誰說婚姻裏頭非得要有兩三個臭小鬼當點綴的?
「可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結婚?一旦結了婚,不是等於害了另一半嗎?」于至可激動地喊著,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展禦之無言地閉上眼,吐了口氣。「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是生不生孩子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我甚至還比較喜歡兩人世界。」
「但是,你還是得要傳宗接代的吧。」他的大哥在多年前去世了,整個展家就只剩下他一脈了。
「你是上哪去找到這麼古老的詞?」還傳宗接代哩?「我不要就是不要,誰逼我都沒用,我要的只有你,我才不管你到底能不能生,反正我是要定你了。」
搞到最後,他這才明白,這就是她矛盾行為的主因。
只因為無法生育,就得拋棄對他的感情,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荒謬。
「你一點都不顧慮你父母的感受嗎?」淚水輕輕地滑落。
也許他狂妄得沒看見,但她看見了,他的父母在她說出口的瞬間,臉色就變了,這意味著什麼?
就算他不在意,但他的父母怎可能不在意?
行不通的,早就知道行不通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不死心!
想要他,卻又矛盾得不敢靠他太近,離得太遠,又覺得思念快要把她的心給磨碎。她好怕,好怕有一天,自己會無法自這場沒結果的愛戀中抽離。
展禦之回頭瞧了父母一眼,正要開口之際,卻突地聽到外頭傳來咒聲與打鬥聲,他側眼探去——
「展禦之?!」闖進來的于用和不解地瞪著他,同時發現了在他身旁哭泣的于至可。「你在搞什麼鬼?你愛人的方式就這麼不擇手段,難道你就不會親自走一趟嗎?非得要派人來把至可扛走不可?!」混蛋,不給他兩拳,她今晚絕對睡不著。
于用和快步走到于至可身旁,才發現她哭得很傷心,轉頭看向在場的另外三個人,不由一愣。
「爺爺?」怎麼連爺爺都到場了?
「姊,我要回家。」于至可幾乎泣不成聲。
「好、好,我馬上帶你回家。」她不打算再問什麼,拉著妹妹回頭就走,背後響起展禦之的高喊。
「至可,我等你答覆。」
于至可頭也不回,被于用和像陣狂風般地快速帶離。
她們一走,他隨即乏力地往沙發一坐,揉著微疼的太陽穴。
「連我也不知道至可的傷居然這麼嚴重。」于文鮮突道。
「爺爺,你知道她當初車禍的事?」他嘴甜地改了稱呼。
「雖然當年和至可她們的爸爸斷絕關係,但我還是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記得至可發生車禍是在六年前。」于文鮮回想著,「根據我的秘書報告說,至可當年好像是向學長告白被拒,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小心闖了紅燈才會被撞的,但我不知道傷勢居然這麼嚴重。」
展禦之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六年前的六月十五號?」他脫口道。
「你怎麼知道?」
天啊,原來他是始作俑者。
難怪,于用和每每瞧他的眼神總充滿了敵意,但他卻感覺不到至可對他有半點的怨與恨,她對他是完全的包容和忍耐,若說她不愛他,那麼會是什麼?
既是兩情相悅,沒道理放手吧?
* * *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為何她還在期盼?
「至可,別哭了。」于用和坐在她身旁,輕拍著她的肩,「早知道會讓你這麼傷心,我就不該要軍烈過來採訪,把事情搞成這種地步。」
那天她實在不該抓著軍烈到展家,讓他獲得了獨家畫面,害得現在這件事情炒得沸沸揚揚的。
事實上,她還不敢讓至可知道,打從昨天從展家回來之後,便有三兩個記者一直守在店門外,擾得客人不敢上門,她也乾脆公休。反正師傅無心工作,就順便多賺個幾天休假吧。
只是,看她老是窩在床上哭著,哭得她好內疚。
「姊,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早就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就因為知道總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她才會一直壓抑著自己,豈料不見半點成效,她似乎陷得此六年前還要深。
六年前,她總是遠遠地看著他,但現在她可是和他相處了一個多月,這段經歷本該成為一輩子珍藏的回憶,但是現在卻變成最折磨她的記億。
「感情的事情我不懂,但你若是真的要放下,就要振作一點,不要再三心二意,老是搖擺不定。」要或不要,一定要立即做出判斷,否則到最後受傷的人一定是自己。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哭成這個樣子,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說什麼?」于用和多抽了兩張面紙,輕拭苦她臉上的淚。「別再哭了。」
「我不想哭,可是淚水不聽使喚。」痛還在心底,儘管她努力漠視著痛楚,但是淚水還是失控地滑落。
「真是的。」于用和無奈地歎口氣。「如果人一定要為愛傷心,倒不如一輩子都不要戀愛。」
「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
「好,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守著幸福寶貝屋,等到我們都老得不能動了,就把幸福寶貝屋改成養老院,往後就把廚房的工作交給若能,要她伺候我們兩個,你覺得怎麼樣?」
于至可聞言,破涕為笑。
「總算笑了。」
「我會加油的。」
「慢慢來。」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要忘掉一段感情需要多久的時間,但慢慢來就好,一點都不急。
「嗯。」于至可點點頭,好像要說什麼,卻突地聽見電話響起,她瞪著床頭櫃上的電話,身手比于用和快了一步,搶先接了電話。
「學妹?」
熟悉的聲音自話筒裏流泄而出,語調依舊是他一貫的慵懶,她瞪著前方,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
一旁的于用和見狀,乏力地歎了口氣。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讓她停下淚水,誰知道這個姓展的一通電話,立即讓她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
還說她會加油,嘖,加什麼油啊?她根本就不想離開他,不是嗎?
「至可,你不吭聲,我也知道是你。」展禦之在電話那頭,壓根不明白她現在的狀況,逕自道:「你的答覆呢?」
于至可怔怔地瞪著前方。
「喂,出點聲音行不行?」等了半晌沒回應,他有些不耐煩了。「至可,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不能拿你怎樣。」
隔了一天才打電話給她已是他的極限,要他再等,乾脆直接上門抓人比較快。
「我不知道要答覆你什麼。」她深吸口氣,語調顯得冷漠,但卻掩不去濃濃的鼻音。
電話那頭的展禦之眉頭微蹙。「你在哭?」
「沒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騙誰啊?」鼻音濃得讓他快要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她還敢回得這麼理直氣壯?「你等我,我去找你,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
「我們之間已經……喂?學長?」她淚眼汪汪地看著話筒。
「他掛你電話?」于用和很小心地問著。
「他說要來找我。」她無力地把話筒放好。
「現在?!」
「大概吧。」她不解地瞅著大姊有些怪異的緊張。「怎麼了?」
于用和苦笑一下,跑到房外,很快地又跑回房裏,笑容更無奈了。
「發生了什麼事?」
于用和乾笑著。「呃,那個……因為昨天我到展家找你時,是搭軍烈的車子,他看到昨天的場面,就發揮他記者本能拍了幾張照片,啊然後……就有一些記者跑到店裏要採訪你,雖然都被我趕走了,但是現在全都守在店外。」說到最後,她很慚愧地扁起嘴。
要軍烈來,她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那,學長要是現在來了,豈不是……」見她用力地點點頭,于至可立即拿起電話撥打他的手機號碼,卻發現他竟已關機。「姊,現在怎麼辦?」
她以為店裏公休是因為自己無心工作,沒想到是因為季軍烈引起了這麼多的麻煩。
學長的個性不算好,要是那一干記者很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晃,她很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到樓下等他嘍。」不然呢?
* * *
「你滿帶種的嘛,敢問我這種問題。」
姊妹倆才剛下樓,便聽到門外有人吼著。
「展先生,我們只是……」
「關你屁事,我跟你熟嗎?有熟到可以跟你談論個人私事嗎?要聊我之前,你要不要先聊聊你自己?」冷酷到了極點的用語,「告訴我,你是哪一家電視臺的,你叫什麼名字?」
「你要做什麼?」
「你可以趕快去找下一份工作了。」展禦之下耐地丟下話,瞪著拉下鐵門的車福寶貝屋,隨即跨過籬笆快步繞到後門。
才剛摸上門把,門立即打開來。
「至可。」映人眼簾的是她哭得紅腫的眼,他又是氣又是心疼地歎口氣,隨即將她擁入懷裏。「想我,就打電話給我,我的手機是二十四小時開機,只要你一通電話,我絕對隨傳隨到的。」
于至可舒服地貼在他的胸膛上,不自覺地尋找著她最熟悉的位置。「你沒有開機。」她輕聲道,聲音裏頭依舊透著濃得化不開的鼻音。
「呃。」真是的,居然這時候吐槽他,「我急著要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她幽幽問著。
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把他推開,但是一貼上他,一嗅聞到屬於他的氣味,她就怎麼也離不開他。
「答覆啊。」
「什麼答覆?」她不解。
展禦之斂眼瞪著她。「你真的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太大膽了,愈來愈不怕他了。
她抬眼,對上他佯怒的臉,還是一臉疑惑。
展禦之深呼口氣,認了。「走。」他打算抓著她翻過後門的圍牆。
「去哪?」
「去一個可以讓我們靜下心聊天的地方。」
「你把我當死人啊?」于用和跨出一步擋在兩人面前。「樓上不能講嗎?」
「不能,我要帶她到我們最初開始的地方。」他一把將她拉開。
最初的地方?
于至可任由他拉著跑,甚至跳過了圍牆,避開了記者,搭上他的車前往他所說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不該跟著他走,但是她真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車子平順地在大街上行駛著,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來到了一處學校。
她隔著車窗望向外頭,發覺這是他們的母校。
「下車。」他不知道何時已下車走到她身旁,幫她開車門。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你說呢?」展挪之將她牽出車外,直往大門走去。
「可以進去嗎?」
「都放暑假了,有什麼不能進去的?」走了幾步,他停在路中央,回頭睇著她,「學妹,我喜歡你,請問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嗄?」于至可傻眼瞪著他,不懂他突然來這一招,到底是想要怎樣。
「喂,我當初的態度可沒有這麼失禮啊。」他涼涼地道,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給答覆啊,還發呆咧。」
「……不能。」過了半晌,她才擠出這句話。
「換句臺詞,那一句是我專用的。」
「學長,我已經說過了,我們之間……」
「我聽你爺爺說,當年是因為我拒絕了你,所以你才會發生車禍的。」他突地打斷她的話。
「你知道了?」于至可微愣之後笑得極為苦澀。「學長,你不需要內疚的,那是我自己……」
原來是這樣子啊。
「我不是因為內疚才要你的!在我知道這一件事情之前,我就說了,我是要定你了,你到底要我說幾次?」要不要他乾脆錄起來,照三餐在她耳邊播放?
「我並不喜歡你。」她閉上眼,選擇殺傷力最強的句子,打算一鼓作氣逼退他。
展禦之翻了翻白眼。「你都已經跟著我來了,還要說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騙誰啊?
「那是因為你拉著我。」
「甩開不就得了?」深情的瞳眸直瞅著她,「我的力道不大,只要你有心,一定可以甩開的,不是嗎?但你沒有,你乖乖地跟著我來到這裏,那就代表你是喜歡我的。」
「我……」
「六年前,你在這個地方跟我告白,是我不識好歹,所以錯過了你,現在輪到我跟你告白,我還等著你的答覆呢。」
他直睇著她,周圍突地刮起一陣風,吹落了懸掛在阿勃勒樹上的黃色花串,片片落在她的髮上、肩上。
是和六年前一樣的畫面,但六年後的今天,他要改變歷史。
「你明知道我不能……」咬了咬牙,于至可極力忍住眼中的淚水。「你又何必逼我?」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這樣的身體無法給他幸福。
「你真的是有病,那一場車禍傷了你的身體,也傷了你的腦子嗎?要不然你的腦袋怎麼會這麼冥頑不靈?」展禦之重重地歎了口氣。「不能生育又如何?現在很多人結了婚也一樣不生小孩的啊。」
這麼司空見慣的事,居然也能成為拒絕他的理由,他真是一點都不能接受。
「可是,一個家庭裏頭沒有小孩,還是個家嗎?」她無法生育,無法給他正常的家庭。
要是她真點了頭,而他也真娶了她,那麼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怨她的。
「嘖。」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你知道嗎?我跟我爸媽還有死去的大哥,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咦?」
他淡淡地道:「我跟我大哥都是從育幼院領養來的小孩,簡言之就是被人拋棄的小孩。因為媽媽無法生育,所以爸爸決定領養,我和大哥因而成了他們的孩子。」
于至可聽得一愣一愣的,對於突來的消息感到疑惑和震驚。
「我爸爸深愛著媽媽,所以就算知道她無法生育,他還是愛她如往昔。」展禦之瀟灑地勾起笑。「所以說,我本來就不是展家的血脈,就算我不生小孩也無所謂,我們可以去領養小孩啊,還算是功德一件呢。」
「那不一樣。」于至可突地推開他。
「哪裡不一樣了?」他微惱地瞪著她。「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懂不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爸媽對這一門婚事是舉雙手贊成的,就連你爺爺也贊成,這麼完美的婚姻,你還想要怎樣?」
結婚可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還包括了兩個家族,現在雙方家長都如此看好,而兩個人也彼此相愛,要是不能在一起,可真是人神共憤了。
他的父母不反對?「可是你能生啊。」
「我爸也能生啊,可他選擇了領養啊。」到底要他怎麼說,她這顆笨腦袋才聽得進去?
「不一樣,你明明可以生的,沒必要為了我而放棄了……」
「誰說的?」展禦之打斷她的話。
「什麼意思?」
「我昨天去結紮了。」他摸著下腹,有點哀怨地道:「還有點痛哩。」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做了這種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于至可顫聲問著。
「因為我愛你。」他無所謂地笑著。「這麼一來,我們之間可是很公平的了,對不對?你沒有道理再反對了吧。」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這麼做?」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展禦之有點難為情地搔了搔頭。「那種肉麻的話,你打算聽幾次啊?我幾乎懷疑你是故意出此招,讓我多說幾次。」把他這輩子的庫存都提領完畢的話,往後他要是說不出口,可不能怨他。
「你好傻。」她沒要他做到這種地步的。
「客氣了,我還不及你的一半。」見她掉淚,他不由心疼地再將她緊緊擁入懷裏。「別哭了,被別人看見,人家會以為我是在欺負你。」
她哭著,也笑了,心情矛盾極了,似乎從一團迷霧裏頭看見了一道曙光,讓她想要迎著那一道光前進。
「我現在再問一次。」他輕咳兩聲,低沉好聽的聲音從他好看的唇流泄而出,「學妹,學長我呢,真的很喜歡你,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于至可沒答話。
「喂,答覆。」別老讓他追著要答案嘛。
「變成嫁了?」剛才明明是說交往的。
「剛才是告白,現在是求婚,當然不一樣。」啐,原本希望她呆呆答應的,想不到她還挺機伶的,聽出他換詞了。「老婆大人,你意下如何?要是說不出口,我倒是不介意你給我一個吻當答復。」
于至可笑眯了眼,淚水掉得更凶了,讓他胸前的襯衫濕了一大片。
「別哭了,要是不肯嫁,那就先交往吧。」他退一步總可以了吧。
展禦之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心疼地瞅著她的淚眼。天啊,她的眼睛是水做的不成?要不然哪來這麼多淚?
「你沒有跪下求婚。」她突道。
聞言,他雙眼一亮,二話不說當場就跪,而且立即從懷中掏出一隻盒子。
「六年前,你拿著一盒小蛋糕對我告白,而六年後,我拿著一隻鑽戒跟你求婚。學妹,我只能說,你那一盒蛋糕的投資報酬率高得嚇人。」耍完嘴皮子,他斂色正經地道:「至可,嫁給我。」
「沒有花。」
「嘖。」真有夠傳統的。他啐了聲,左顧右盼了一下子,伸手一跳,抓下了一串阿勃勒黃色花串。「至可,嫁給我吧。」
「我……」話未出口,淚水掉得更狂,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喜極而泣。
突地——
「快點答應吧,你們一直堵在那裏,我們都過不去了。」有人喊著。
于至可往後探去,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堆人,樣子像是校園裏的學生,她羞得拔腿就胞。
展禦之快步跟上。「沒人說放暑假他們就不用來啊。」他拉住她的手,一臉無辜。「快點,告訴我答案。」
「我要回去問我姊。」她甩開他,往前奔去。
「是你要結婚,還是你姊要結婚啊?」莫名其妙!「說,你到底愛不愛我,到底嫁不嫁給我!」
他如狂風追上,放聲吼著,像是怒極,但她卻笑了,笑得很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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