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夙雲]狐狸新娘與黑道少主【宋門浪漫傳奇終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09:57     標題: [夙雲]狐狸新娘與黑道少主【宋門浪漫傳奇終回】[全文完]

狐狸新娘與黑道少主(宋門浪漫傳奇終回)作者:夙雲

天哪!
昨天她宋薇還是一個青春活潑的大學生,
沒想到今天就被擄去當黑道少主的新娘。
據說少主冷酷英勇,是個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這教她如何能心甘情願的嫁給她呢?
對了!逃婚!她靈機一動,準備跳牆開溜。
守在牆外的他不禁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
傳說他的小新娘像狐狸一樣機靈、不易馴服,
看來,他往後的日子肯定是精采萬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0:40

  夙雲花之語
  
  瑪格麗特!
  
  很美麗的花名。
  
  這花名的由來,來自十六世紀,法國威亞爾公主就叫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的中文,就叫“木春菊”,很“聳”的名字。木春菊和雛菊一樣,是許多純真少女所喜愛的花。
  
  法國大革命後,威亞爾公主回到赫爾德,受到群眾盛大的歡迎,民眾知道她非常喜歡木春菊,沿街便以此花迎接它,所以,瑪格麗特就將木春菊取名為Margue-rite.“琦”讀者寄來上百種花的花語,實在很謝謝你,下次,“夙雲花之語”將提供出來與大家分享。
  
  瑪格麗特沒有什麼花的神話,但它的花語——暗戀,不僅名字美,連花語也很漂亮。
  
  讀者提供,油菜花的花語——奉獻。
  
  也分享了兩本有關花語的書:“三六五日生日花”——暖流出版社。
  
  “送花的藝術”——暖流出版社。
  
  大家努力找找看吧!夙雲姊信箱——慈悲的生命這封信,在早期寫作的“祁門佳人”系列時就收到了,寄信者是一位國中女孩,她當時問夙雲姊姊:她的英文老師上課時曾談:老師年輕時,剛好班上有位同學懷孕了,她就陪這位同學去醫院拿掉小孩,當時,她的心情很悲傷。這位女孩寫道“夙雲姊姊,你年輕時,有沒有這種陪同學到醫院的經驗……
  
  夙雲開始遙想自己的學生時代……記得十七歲時,班上一位同學跑過來告訴夙雲,她懷孕了。後來,夙雲暑假在國稅局打工時,也有一位才二十歲頭的女孩告訴夙雲,她有小孩了……這種案例很多,夙雲從學生時代直到進入社會,就知道班上起碼有好幾個同學發生這種情況。
  
  說也奇怪,回想當初,我們班的同學,不跟任何人說這種事,就獨獨跟夙雲說,還乞求夙雲別說出去。那時,我真的很守口如瓶,一直替那些同學保密,直到我畢業許多年以後。
  
  那一天,和朱筆抽空喝茶,大概感歎良深,抑或“茶醉”了,竟向朱筆吐露了。
  
  朱筆大驚失色,隨好一臉不可思議。“奇怪!為什麼她們都告訴你,不會告訴我?”她隨即一臉正經地說:“夙雲,其實你真的有你的魅力,沒想到同學這種可怕的行為都向你吐露。”她想了想,又說:“大概你是務必齊念佛之人,她們確定你不會告密或大聲嚷嚷,所以她們在無助之時,才會找你吐露。”
  
  “也許吧!”我說。“當時,五個同學告訴我,我都告訴五個同學同樣的話:別拿掉小孩,你沒有資格扼殺小孩生存的權力。”
  
  其實,我說也是白說,因為,她們後來都走上相同的路——墮胎。
  
  想一想,不管是十七歲、十八歲……在你們這種花樣的年華,實在很難有勇氣迎接生命的誕生,所以,大部分總是選擇最不人道的做法。我想談的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今天,夙雲不是在討論“貞操”、“道德”……而是在告訴你們女性的生涯規劃。
  
  為什麼從前的人強調女子要重視貞操、守節,無非也是在保護我們女孩自己。
  
  古老的教條,在某些方面而言,其實是在教我們。
  
  畢竟偷嘗禁果,百分之九十會懷孕,這數字很高,沒什麼僥倖,若你發生了,你只有十七歲,你怎麼辦?
  
  我完全記得我那位同學,在十七歲把小孩拿掉的隔天,在學校廁所,伏在我懷中哭好幾個小時。
  
  我不相信,女人能不在意肚子裏的小孩,或者是在婦產科的手術臺上,能不當作一回事。
  
  在夙雲的公司,有一位掃地的歐巴桑,她年紀很大,工作也很辛苦,有時候,碰到我時,她總是會跟我聊上幾句。
  
  有一次,她說:“兒子快退伍了,到時,她就讓兒子養,不用那麼辛苦地清洗辦公室了。”
  
  我說:“歐巴桑好命喔!”
  
  又過一陣子,夙雲遇見她時,她憂愁滿面地對我說:“我的兒子才十九歲,兒子的女朋友才剛滿十七歲,但兒子的女朋友卻懷孕了……”她說了很多,最後決定讓他們結婚。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歐巴桑肯負責嘛!
  
  可是,情況並非想像中的好,之後,每當我碰到歐巴桑時,歐巴桑總是直向我抱怨媳婦怎麼不好,怎麼嫌他們家沒錢……
  
  其實我並不怪歐巴的媳婦,畢竟她才十七歲,只是個大女孩,一下變成媽媽,變成妻子,變成婆婆眼中的媳婦,這種多重角色,成熟的女人都做不好了,更何況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女孩。
  
  在歐巴桑蒼老蹣跚的背影中,我仿佛看到這個社會上正在上演的一樁悲劇…
  
  …
  
  另外一個案例是:我同事的舅舅為了考大學而去上補習班,沒想到瘋狂愛上補習班的一名女子,後來不顧親人與她結婚,當時他們只有十八歲,當然,這婚姻鐵定破裂,因為,當初他們都不夠成熟。後來,他們離婚了,卻也生下了兩個孩子,一人照顧一個,孩子註定要在單親家庭的環境中成長,更可怕的是女方不知為何,竟自殺了……我在想,如果,當時他們能“等待”,等彼此再成熟、長大一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狀?
  
  夙雲真的覺得:女人的一生,三分之二必須奉獻給家庭,如果你太早有了小孩,你就很難有什麼生涯規劃。想想:如果你才十七歲,你有很多的夢,想上大學、想出國玩、想跟同學瘋顛、想當女強人……而孩子卻牽住了你,你樂意嗎?
  
  所以,女人要疼惜自己、懂得保護自己,我們要等我們成熟了,能面對各種問題時,再來面對兩性之間的問題。
  
  有時想想,現代人好像都是衣冠禽獸,明明是錯的事,卻寧願為了一時的享樂而選擇扼殺自己的骨肉——墮胎。
  
  現代人沒有慈悲心,如果真有慈悲心,就不會把孩子拿掉,如果真有慈悲心,母親就不會不要小孩,如果真有慈悲心,現在社會不會有那麼多駭人的命案。
  
  既然生為人,就要有“人性”,夙雲鼓勵你們這些青少女,不要讓自己面臨到像夙雲同學的命運,應該讓自己有個很光明的人生,不要留下終生的污點。
  
  在寫宋薇這個角色時,夙雲就想起了自己的同學,其實,宋薇這個女孩如果真的活在這個世上,我想我會很喜歡她。
  
  因為,夙雲覺得女孩要精,要像宋薇精明如狐狸,對時下性行為了若指掌,但她卻不會像她的同學那樣笨,她還是道德、倫理第一。
  
  現代媒體氾濫到隨便轉轉電視,就會看見煽情鏡頭,但夙雲真的認為你們應該——知識要豐富,觀念要正確,行為要保守。
  
  性知識一定要知道,認識自己的身體很重要;觀念一定要正確,這會讓你們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行為一定要保守,不隨便、不放縱、不放蕩。
  
  在眾多的信件中,又收到父親淩虐女孩例子,還有,小時遭非禮的事件,夙雲為你們問到了電話,求救的電話是:現代婦女基金會——(02)391 -7128勵聲基金會——(02)371 -9583如果,你現在正在看夙雲的小說,或者你周遭的朋友正面臨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時,別害怕,趕快打電話,讓她們幫助你,這樣,你才能扭轉你的命運。
  
  上回,曾寫到一位高職女學生問的問題:如果,我很遵守夙雲姊姊的“三不政策”,不發生婚前性行為,結果我到了新婚之夜,才發現丈夫是性無能,怎麼辦?
  
  夙雲想了很久,現在回答你,希望你能滿意。
  
  其實,我不太相信,你會這麼倒楣,因為,你很壯啊!我從不相信這麼好的女孩,上天會不保佑你,還會開個你老公是“性無能”的玩笑,一定不會的,放心吧!不過,從這篇文章看來,你應該能體認,自己的“生涯規劃”比較重要吧!
  
  還有,有的讀者寫道:於楓死有餘辜,不必為她感到難過,因為,她破壞別人的家庭。(好狠啊!)其實,夙雲是覺得要關心她,但並不必同情她。關心她,因為我們同樣為人,人與人之間,本來就要互相關懷,所以,我們要哀悼一個生命的結束,但不必同情她,因為,她本來就做錯了。
  
  另外一個大學女學生寫:“曾經有”一個已婚的牙醫師勾引她,他對她說:“老婆對他不好,家庭不和樂……可惜,這牙醫的花言巧語對她沒有用。她頂撞他:”你家庭不好,幹我何事?“從此,她再也不去那家牙醫院了。
  
  沒錯,女人要聰明,別被男性的甜言蜜語騙了,要不然,你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就成了人人眼中最痛恨的“第三者”了。
  
  還有一位四十歲的大哥寫信來,對這位經大風大浪的男人而言,他有一段話,想獻給青少年:“這輩子的遭遇(相信輪回者),可能是前輩了所修的果,而今生的不如意,可以用今生的餘生去修補、修持、修德、修緣;下輩子的遭遇,就不會如此。”
  
  他送大家一句話:“天生我材必有用修才修德修今生”對這位看夙雲小說的“大哥”,夙雲在此謝謝你的賞光,還有你的字很漂亮。
  
  有讀者說:她們今年畢業了,是踏入社會的新鮮人,希望夙雲能給她們一些意見。
  
  怎麼問我呢?我這幾年下來,混得也不好啊!
  
  不過,可以與你們分享的就是,進公司時,絕對記住,在面臨任何事時,就事論事,不要涉及人身攻擊,這樣,不管是同事或是上司,就找不到你人際關係上的缺點了。
  
  還有問婚姻的。快結婚的女孩,夙雲在此恭喜你要做“七月新娘”了,你很想知道往後婚姻的相處上,要注意什麼?
  
  為了你的問題,夙雲特別去翻了聖經,有一段話寫得很好:“……夫妻不可彼此虧負……暫時分房……以後仍要同房,免得撒旦趁著你們情不自禁時,引誘你們。(出自哥林多前書,七章七節)”還有一段:“至於那已經嫁娶的,我吩咐他們,妻子不可離開丈夫……丈夫也不可離棄妻子。(出自哥林多前書七章十節)”
  
  夙雲買的是特大本聖經,雖然自己看不太懂,但有解釋:不可彼此虧負,意旨在房事上要彼此滿足對方。書上又寫:如果分房,神給人的正常性欲是很強的,所以人是很容易誘惑的……仔細想一想,好像沒錯,許多外遇造成的原因,就是夫妻分離兩地,所以,後半段又寫了——妻子不可離開丈夫。
  
  所以,要送給你的,就像古代講的“夫唱婦隨”,你的老公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
  
  關於寫作問題,其實,夙雲覺得自己很不行,實在不能給你們任何偉大的意見,但絕對要努力,屁股黏力要很強,能與椅子緊密結合,這點很重要。
  
  上次,瓊花問我:“為什麼《西藏逃妻小子》出書才沒多久,西藏喇嘛就來臺灣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真的好巧喔!
  
  還有,出版社不會吊大家胃口,有時,明明是四月出,但卻到了四月底才看得見,這個錯,完全是夙雲造成的,畢竟,夙雲的“後記”交得晚嘛!自然,出書就較晚了,對不起!
  
  有時收到你們的信,很歡喜,但心裏也有負擔,自己會想,萬一,有一天,你們討厭我了,夙雲怎麼辦?
  
  有的讀者說:“夙雲,我絕對不會。在此謝謝你的保證”。
  
  不管如何,“灰姑娘奇緣”,只為圓我們少女的夢,這是夙雲的希望。
  
  曾有一位高中女學生問夙雲,生命到底是什麼?
  
  小時候,喜歡看希臘神話更勝於中國神話,那時,夙雲看潘朵拉的盒子這故事,心中總是很悸動。
  
  潘朵拉的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麼?
  
  希望!
  
  我想:生命就是人生,人生就是一個希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1:04

  第一章
  
  一輛加長型的林肯轎車停在這所私立學校的校門口,車內坐了兩名年輕男子,其中一位斯文有禮的叫天龍剛澈,他坐在司機座上,頻頻與他身旁的男子交談。
  
  而另一名男子始終面無表情地不發一語,俊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黝黑色的太陽眼鏡,讓人難以猜測他究竟在想什麼,原來他正是赫赫有名的清瀧家族第八十一代掌門人——清瀧剛澤,也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堂堂黑道少主。
  
  他素來以冷酷、自負聞名,今天卻被剛澈硬架到這裏來,只為了一窺傳聞中將成為他新娘的女人——宋薇。
  
  如果可以讓他選擇,他是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去看什麼黃毛丫頭的。他,清瀧剛澤是黑道中鐵錚錚的漢子,最討厭這些無聊的愛情遊戲,黑鏡下的他冷哼一聲,只用餘光瞄了瞄那偌大的校門口。
  
  宋薇今天一走出校門就注意到校門口停了輛神秘的高級轎車,讓她忍不住多瞄了兩眼。黝黑的車窗下深不可測,不知又是哪位校方神秘人物來訪?
  
  她輕聲吹起了口哨,立刻引來路旁一群男學生的騷動。
  
  漂亮的女孩像明珠,總是吸引人的目光,尤其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光華四射——儘管,她只是很平凡的打扮,一雙涼鞋,一件半短袖短裙的藍白長條布織洋裝,右手提著流線型的銀色小背包。天生麗質的女人似乎不必過度裝扮也能顯出她的美。
  
  今天,宋薇只有一堂游泳課,所以,她穿得很輕便,反正上完課以後,就直接去夢雨涵婚紗連線會館打工。
  
  帶著游泳池水的烏黑長髮,很快地在陽光下被烘乾,宋薇的肌膚也漸漸地被蒸紅。天啊!簡直快被曬暈了。
  
  宋薇是路人注目的焦點。
  
  “那位漂亮的女孩,就是宋咒凡最小的女兒,宋薇。”天龍剛澈故意向清瀧剛澤“輕描淡寫”地形容。
  
  剛澈有意考驗剛澤。他既不明講宋薇到底是哪一個,也不把她形容得很模糊。
  
  反正,若是剛澤還有點審美能力,他就不應該會判斷錯誤,誰不知宋薇是最亮的一顆明珠呢!
  
  不錯,經過剛澤一番尋覓之後,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目光第一眼就鎖定宋薇。他的直覺告訴他:她是他今生最美的執著……
  
  畢竟,能擁有一個如花美眷,長伴左右,寧死也無憾啊!而宋薇的美,就是具有顛倒他天龍剛澤神魂的魅力。
  
  “不錯,剛澤,你的妻子長得不是蓋的!”剛澈又在調侃他。“雖說愛情是婚姻的基礎,但若能取個像宋薇一樣的美嬌娘為妻,也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這也許是上天對你的‘補償’吧!”
  
  剛澤面無表情。
  
  剛澈識趣地望一下剛澤,開始他的報告:“宋薇,今年只有二十歲,大學三年級,主修英文,副修歷史,她是系裏的系花,活躍、聰明、獨立、自主……經濟來源獨立,她在她二嫂夢雨涵的婚紗會館打工。她很自食其力,一點都不像是被嬌慣的千金小姐。
  
  剛澈沈默半晌,他道:“剛澤,你一定知道夢雨涵吧!那位曾經紅遍東南亞的天後紅星,在紅透半邊天時,因為愛上了宋耀,也就是宋家的二公子,她毅然退出影藝圈,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當個家庭主婦——他鄭重地看著剛澤說:”
  
  剛澤,記得紫薇,給宋家四公子宋洋嗎?她甚至不怕被清瀧家族開除的命運,一心一意只想要和宋洋在一起,唉,現在我也真怕你會不由自主地愛上宋薇,那可就麻煩了。“說到這,剛澤好似打了強心劑一樣,倏地,摘了黑色太陽眼鏡,目光與剛澈相視。
  
  那眼神,那怒氣騰騰、唯我獨尊的氣勢,令剛澈噤若寒蟬以顫抖的聲音說:“請——原——諒——我——的——無——禮。”剛澈低首道歉。
  
  清瀧剛澤,平日是從不隨便摘下墨鏡的,也許,正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不能輕易讓人知道他的“長相”,他必須很神秘,以防有心人士對他不測,故此,他很習慣地用墨鏡來“保護”自己,在黑色的神秘中,很少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但是只要他一摘下眼鏡,見到“真實”的他,沒有人可以否認,他那對似利刃的雙眼,散發出的光芒,真是令人膽戰心驚。
  
  這會兒,提到宋薇這兩個字,剛澤的反應似乎過度些了,因為,他不經意地摘下墨鏡,洩漏了他的心事。
  
  這樣的舉動,也許他自己並不自覺,但剛澈可是細瞧得一清二楚。唉!只是提個“告誡”的話,剛澤的反應好像過度了些,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他。
  
  剛澤接著咄咄逼人地強調:“記住,我是清瀧剛澤,日本第一大黑道幫派清瀧家族的第八十一代掌門人,我是黑道少主,註定要無情無愛地以家族事業為重,所以我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包括宋薇,就算她是我的妻子,也是因為‘母命難違’不得已才娶她的,不管如何,她終究只是一個完成我事業的一顆棋子罷了。”
  
  剛澤冠冕堂皇說了一大堆自圓其說的話,聽在剛澈的耳裏,真是令人想要捧腹大笑。
  
  傻瓜!你已經在無形之中“暴露”你自己了。你堂堂一代黑道少主,有必要向人“解釋”嗎?這根本不需要。剛澈在心中暗暗地笑他。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離開吧!”剛澈看著手錶。“我們還要去淡水,你不是在那裏買了一間別墅,做為在臺灣的新居嗎?”
  
  剛澤卻答非所問地冒出一句。“告訴我,她——有男朋友嗎?”
  
  剛澈掩嘴偷笑。“現在沒有。”他正了正神色,正經回答。
  
  “現在沒有?”剛澤沉吟了半晌,考慮了一會兒才問:“那——以前有?”
  
  剛澈乾笑兩聲。“還說你不在意?”這分明是騙人的。
  
  剛澤的雙唇又一抿。剛澈迅速漾開了笑容。“她從來沒有男朋友,雖然追她的男孩一大堆,可是,宋咒凡和岳夜欣很保護他們最小的女兒,又很捨不得她,他們規定,在宋薇畢業以前,不可以有男朋友。
  
  剛澤輕籲了一口氣,總算安心了,奇怪!他也不清楚自己幹什麼緊張,他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竟會為了個黃毛丫頭緊張,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剛澈識相地不再多說話。
  
  其實,以剛澤的“大男人”主義作風,他不僅會要求自己的妻子是完璧無瑕,甚至也不允許妻子的初吻……被別的男人占去,他要完全享有妻子的一切,尤其是妻子的初次。
  
  “喲……喲!你看!宋薇好像和你‘心心相印’,她一直站在那裏,眼睛也一直朝我們這台車猛瞧嘿!”剛澈又在那胡說了。
  
  “別鬼話連篇!”剛澤面有怒色地說。“哼!真是傻女孩!難道不怕被太陽曬傷嗎?”他心底湧起前所未有的疼惜。
  
  “哈!哈——你在關心她?你竟開始關心女人了?”剛澈嬉皮笑臉,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天——龍——剛——澈!把——車——開——走,不然,我就斃了你。”
  
  剛澤被激得有點心浮氣躁了。
  
  “是的。”剛澈這下不再開玩笑了。
  
  就這樣,林肯加長型的轎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怎麼會是這樣呢?
  
  “歷史人物”不僅沒見著,還額外帶了些紀念品回家,鼻頰上的雀斑會多長好幾顆,手臂會發紅、發腫,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早知道就不看了。
  
  可惡!這樣的結果她實在是不悅極了!沒關係!反正,記下了車牌號碼,是“AA-8888”。起碼,也可以回家炫耀一番。
  
  看看手錶,她都忘了時間了,她打工的時間過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情緒很糟,不想去打工,她突然決定,乾脆早點回家陪父母親,再好好睡個大覺,好好喝些礦泉水,補充一下剛剛站在大太陽底下所流失的水份,她覺得她好像快脫水似的,像被烤焦的人乾。
  
  就這樣,她騎50CC的小機車,往新店方向駛去。
  
  沿途,她沒有注意到,遠方還有一雙冷冽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投射在她身上。
  
  該死!騎機車不是很危險嗎?而且是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尤其,是她穿著短裙,那……豈不是都春光外泄了嗎?剛澤看在眼裏,心中忍不住地抱怨著。
  
  宋家雖是名望之家,可是為什麼他們卻好像還過著平民式的生活,宋薇簡直就像是貧民之家的女孩。
  
  剛澤氣得牙癢癢的,真不明白母親清瀧玉羽為何叫他娶一位平民的女孩為妻?
  
  她,夠格成為“黑市夫人”嗎?
  
  她,可要好好地“被”訓練一番,才夠格成為清瀧家族的掌門夫人。
  
  剛澤的心思,全被剛澈摸得清清楚楚。
  
  剛澈嗤哼一笑。“你才不是生氣你娶了‘平民’的女孩為妻,你是不高興宋薇穿著短裙騎機車,風又那麼大,裙子向上撩,這……你這未過門的妻子,令你既心疼,又不滿!”
  
  看著剛澤倏地摘下墨鏡,那鐵青的黑臉,剛澈趕緊把車子開走,但他還是不忘揶揄剛澤。“今天,你‘居然’兩次摘下墨鏡,而竟然都是為了宋薇。”光是這點就足夠令他嘖嘖稱奇了。
  
  “天——龍——剛——澈,你被FIRE了,一回日本,你等著喝西北風吧!”
  
  剛澤氣衝衝地下令。
  
  沒想到,剛澈失聲大笑,一點也不以為意,他知道這次來臺灣剛澤是少不了他的,如果他還想娶宋薇為妻的話。
  
  “小薇!你怎麼了——”夜欣看到宋薇雙頰脹紅,全身發紅,她好擔心。
  
  “游泳課曬傷的啊!我在大太陽下曝曬了快兩個鐘頭。”宋薇一股腦地跌坐在牛皮沙發上。“對了,今天我們學校不知來了哪個大牌佳寶,還有加長型林肯轎車呢!”她把今天的經過,興高采烈地說了一次。
  
  一聽見宋薇說起那輛車,那可是紫薇熟悉不過的車型。她對宋薇的愧疚也油然升起。因為宋薇還被蒙在鼓裏。她不曉得自己是個“等嫁女兒”,在兩個月後,也就是十二月時,清瀧家族的清瀧剛澤將要來迎娶她。
  
  這是清瀧玉羽的要求。
  
  以“宋薇”來交易。如此,才可以讓清瀧紫薇不用被清瀧家除名。清瀧玉羽才會承認宋洋是清瀧家的女婿。
  
  宋咒凡曾激烈地反對。不過,奇怪的是夜欣卻毫無條件的應允。儘管,夜欣知道這是將宋薇“送入虎口”的舉動,但為了消除清瀧玉羽多年來的“恨”意,她只好答應這個做法。
  
  紫薇倏記起剛澤的容顏,她幾乎確定,像清瀧剛澤這種男子,是不會屬於任何女人的,更不可能會疼惜自己的老婆。
  
  因為,在他們的生命中,他是不可一世的人,他的人生,就是數不完的包袱、責任。他沒有自我,他是屬於黑道的。
  
  “小薇”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成為黑道的夫人,若真有這麼一天,你會怎麼駕馭黑道少主呢?“紫薇一語雙關道。
  
  “別鬧了,怎麼可能?我是‘白色’,跟‘黑色’八竿子打不著,我不會成為‘黑市夫人’的。”宋薇帶著肯定的眼神看著紫薇。“倒是你,你特殊得不得了,你是個‘和尚夫人’。我四歌宋洋是你的‘和尚老公’。”
  
  與宋薇似乎永遠也扯不清、扯不完,她嘻嘻哈哈一副孩子樣,什麼時候才能“正視”她的終身大事呢?
  
  不僅紫薇憂心、愧疚,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因為,還沒有人告訴宋薇,她即將嫁為人婦。每個人都不忍心。
  
  以她的倔脾氣,向來是非,愛恨分明,只怕她一聽她是個“代罪羔羊”,她絕不會那麼輕易認命服輸,心甘情願地答應,她會反抗、怨恨……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所以,當時間一天一天的飛逝,宋薇被迎娶進清瀧家族的日子也越來越近…
  
  …宋家的人也只有被迫地接受這個事實。
  
  特別是宋咒凡和岳夜欣,幾乎是夜夜失眠。
  
  睡了一個大午覺,宋薇頭昏眼花地下樓,這會兒,她四肢無力,饑腸轆轆,她看看時鐘,應該要到吃飯的時候了。
  
  她在樓梯口遇見四哥宋洋。“嗨!四哥!你很準時喔!你是標準的老公回家吃晚飯。”宋薇揶揄。
  
  宋洋赧然一笑,他現在是個“成功”集於一身的真正男人。
  
  他相信是上天的恩澤,他遵照上天的旨意而行。他從不忘要“謝天”。這就是一個集事業成功、嬌妻深愛於一身的男人,這是他最偉大的地方,他真的是一個很難能可貴的男人。
  
  “小薇,我買了一樣東西送你,你猜對了,就屬於你。”宋洋道。“別鬼扯,你這麼省的人,襯衫破了捨不得買,還要紫薇幫你縫補,你一件內衣穿到發黃還不扔,你會買東西送我!得了吧!”宋薇吊兒郎當地說。
  
  “宋洋不是吝嗇,是‘惜福’,他很節約,不暴殄天物,其實,每個人都要有不浪費資源的概念,這樣,地球每一天都會更好。”紫薇站在一旁幫宋洋附和。
  
  “哎喲——我才稍微數落四哥一點點不是,四嫂就立刻幫你撐腰,喔!宋洋啊!你真是不知上輩子修了什麼好福氣,你老婆好疼你、好幫你、好愛你喔!我想想公平了,你現在又不是沒錢買——”宋薇替紫薇打抱不平。
  
  “我不介意。”紫薇微笑。“我瞭解宋洋的性子,他一直都是很惜福的。”
  
  宋薇翻翻白眼。
  
  “快點,小薇,猜我送你什麼東西,給你一個提示——”宋洋思忖一會兒。
  
  “下雨時用,可以不用淋雨。”
  
  “是不是——雨傘?”以宋洋“節約”的個性,宋薇只敢猜“單價”較低的。
  
  “不是。”宋洋搖首。“可以遮風避雨的。”
  
  “遮風避雨?”宋薇問。“是……交通工具?”
  
  “對,交通工具。”
  
  “價格呢?”
  
  “六位元數字。”
  
  宋薇用手指算一算,不禁張大了嘴。“不……可能吧!是四個輪子的?”她不相信,宋洋會對她這麼好。
  
  “是的,而且是你最愛的紅色March.”宋洋邊喚邊拉宋薇的右手,紫薇跟隨他們一起來到車庫看個究竟。
  
  “哇——哇——哇——”宋薇尖叫許久,她看到那台亮晶晶的紅色小車,她無法置信地說:“快!捏捏我的臉頰,這一定是一場夢,怎會在一夜之間,我就成了有車階級?我今年才只有二十歲呢!”
  
  “是真實的,這不是夢,因為宋洋疼你這位妹妹嘛!”紫薇以溺愛的目光看著宋薇。“宋洋每天見你從新店騎車到大直,他於心不忍嘛,畢竟,路途是遠了些,有車總是比較方便些。”
  
  “小薇,四哥我是‘知恩莫忘報’型,別忘了以前我每天做清潔工時,你都借你的機車給我,這點恩情,到現在我有能力償還時,當然不忘回饋給你更大的——你看,這台車,你喜歡嗎?”宋洋侃侃而談。
  
  “哇——哇——太棒了!”接受這種“刺激”之後,宋薇不忘跑到大廳,告知宋咒凡和岳夜欣。
  
  咒凡和夜欣相視一笑。“小薇,洋兒對你這麼好,將來,可別忘了報答她。”
  
  夜欣意有所指道。
  
  “當然,這有什麼問題,我宋薇最講義氣了。”
  
  夜欣點頭應允。“我們吃飯吧!吃完飯後,小薇,媽媽帶你去買洋裝和套裝,你年紀也大了,實在是不能一直穿輕便的服裝?你要改穿正式的套裝,這樣才合禮儀。”當然,夜欣還要買很多首飾給宋薇。
  
  宋薇看看自己身上的馬褲和無袖短衫。“怪怪!怎麼一會兒,大家對我都這麼好,讓我多了車子及衣服!”她納悶地往飯廳走。
  
  餐桌上只擺著六副碗筷。“咦!大哥呢?還有宋耀,宋騰——”當然,宋家的另外三個媳婦也都不見了。
  
  “我趕宋淩和紫暄回美國了,這一年多來,宋淩對雲淩集團不聞不問,吳易在美國累出病來了。”宋咒凡有些慚愧道。“宋耀想發展美國的保全事業,我叫他和雨涵順便和宋淩一起去美國,而宋騰和蓉蓉去德國開醫學大會,還有順便參觀當地的醫療展。”
  
  其實,這些都是宋咒凡的“計謀”。他要撇開這些孩子們,孩子們不在,自然他的“阻力”也少些,如此,才能促成宋薇和清瀧家的婚事,他打算對宋淩、宋耀、宋騰“先斬後奏。”
  
  他當然能預測,若他當面與他三個兒子討論,只怕宋淩、宋耀、宋騰會氣得跺腳,甚至是吵翻天,也會反對到底。
  
  畢竟,誰會眼睜睜地見著他們心愛的小妹宋薇,成為交易下的產物。誰又願意見她空有一個沒有愛的婚姻?更何況,對方還是黑道少主呢!
  
  “喔!這麼巧,大家統統都不在?只剩宋洋和紫薇?”宋薇眼珠往上吊,歎了口氣。“唉!無法跟哥哥和嫂嫂臭屁了!爸,他們不在沒關係,我在四十歲結婚之前會一直照顧你和媽媽的。”
  
  宋咒凡一聽見宋薇的真心話,他老人家差點要雙眼濡濕。而夜欣較感性些,她已經老淚縱橫了。
  
  宋洋連忙在一旁調侃:“小薇,四十歲才結婚生小孩,那你不是名副其實的高齡產婦?”
  
  “那又怎麼樣?林青霞還不是四十歲才生孩子?更何況我宋薇身體好得很,冬天穿一件毛線衣就夠了,寒流來,也動不到大衣。”宋薇自信百倍道。
  
  這倒是事實,因為夜欣在懷宋薇時,不僅給肚子裏的小孩充分的營養,在宋薇二十年的歲月中,夜欣對她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所以,宋薇的身體非常健康,狀況好得不得了。
  
  宋洋猛點頭,他又東扯西聊一番,想試圖淡化那股幽幽的離愁。
  
  他不曉得,買車送給宋薇,能否減少他心中的罪惡感?他想彌補宋薇,哪怕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他都希望在那一刻,宋薇能夠原諒他。於是宋洋有感而發地對紫薇說:“儘量對宋薇好些吧!她與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實在是不多了。”
  
  紫薇對宋洋道:“是啊!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宋薇好,好到讓她不會恨我們。如此,我們才不會良心不安。”
  
  那一夜,真是令宋薇永生難忘。
  
  因為,她駕著她的小MARCH ,載著父母、宋洋和紫薇逛百貨公司。
  
  夜欣還買了一大堆貴重首飾給宋薇,宋薇對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實在是不感興趣,她老實地說道:“媽咪,我不喜歡這些東西,為什麼你一定要買,我可以不要嗎?”
  
  “不行。這是給你當嫁妝用的。”夜欣亦莊亦諧地道。
  
  “當嫁妝?”宋薇快昏倒了。“拜託!我才二十歲呢!”
  
  “先買嘛!你先留著,可以增值啊!”夜欣連忙自圓其說。
  
  “是啊!”宋薇頑皮地笑道。“沒錢時,還可以拿去當掉。是不?”宋咒凡眼見宋薇頂撞夜欣,若在平時,他老人家一定會火氣上升。不過,這次,他居然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別忘了你的話,小薇。這些首飾是你的附屬財產,也是我和你媽給你的,萬一將來有一天,你真的沒錢,淪落到無家可歸時,就把首飾拿去當吧!”
  
  “神經病!”宋薇暗自在心底咒駡。今天,不僅老爸的話很怪,老媽的舉止更是奇怪,而宋洋和紫薇兩人更是誇張地帶她去買內衣和睡衣褲。
  
  紫薇幫宋薇挑選一系列的家居服,及當季流行的時裝,不一會兒,一卡車的衣服,已全部包裝好了。
  
  而這些費用,全是由宋洋支付的。
  
  “四哥,你……正常嗎?你對我好的程度,好似超過你幫紫薇吧!”宋薇覺得很莫名其妙。“怎麼才一夜,我已從灰姑娘變成千金小姐了?”宋薇猶不忘揶揄自己。
  
  “你本來就是上流之家的女兒啊!”宋咒凡道。“想從前,宋家的名聲響亮啊!而我宋咒凡,還曾經叱吒風雲過呢!只是,你們雖然出身名流,但我和你媽都覺得,應該讓你們過著樂天和命的生活,所以,我宋咒凡的孩子們都很知足常樂,很豁達睿智。你們一定要記住,你們是不凡的人,只是力圖過平凡的生活罷了。”
  
  “是啊!看看宋薇,雖然身著樸素,不過永遠掩不住身上散發出來的名流氣質喔!”紫薇讚美道。
  
  “今生我實在是太高興了!一會兒有車,一會兒有華服,一會兒又有錢……
  
  真是好事集於一身!我決定——“宋薇豪爽地說道:”請大家喝泡沫紅茶。“
  
  “這主意不錯,我年紀雖大,但還是不輸年輕人喔!年輕人喜歡的玩意,我和夜欣一樣要去享受,是不?”咒凡握著夜欣的小手道。
  
  “當然,我們走吧!”夜欣也十分贊成。
  
  他們在青年公園旁的紅茶店,一直待到深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1:27

  第二章
  
  “因為日本人在南京大屠殺中殘害中國同胞,所以我最痛惡日本人了……”
  
  宋薇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這一堂是歷史課,而這位教授很認真地出了這個題目,要學生們做報告,主題是——你對日本人的看法。
  
  這位女教授既年輕又漂亮,作風十分開明,所以,上她課的學生幾乎是座無虛席。
  
  “宋薇,你既然這麼討厭日本人,那你會不會嫁給日本人?”女教授似笑非笑地瞅著宋薇。
  
  “教授,打死我都不可能。”宋薇的反應十分激烈,義憤填膺地道。“我有強烈的民族意識,我絕不會嫁給傷害中國人的日本鬼子。”說完後,她激烈地握緊粉拳。
  
  “別說大話喔!”女教授笑了笑。“以我的例子來說,我從前告訴我媽媽,我最討厭的姓氏是‘朱’姓,因為,朱與豬同音,念起來很難聽。同時我也很排斥中南部土生的男孩子,誰知世事難料,唉!我現在的老公,不僅是姓朱,而且還是來自民屏東的種田人家,這真是世事難料!
  
  全班人聽完立刻笑成一團。
  
  宋薇也不禁笑了起來,她站在講臺上遭取笑的美俏模樣,真是光彩逼人。
  
  “請問宋薇小姐在嗎?”一位看起來粗獷、皮膚黝黑的工人,手裏捧著一大束花走進教室。
  
  “我就是。”宋薇站在臺上略略頷首。
  
  “有人送你花——”送花工人把花放在宋薇的手上。“是你的愛慕者。”說完,送花工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哇!是什麼花!”台下開始一片鼓噪,甚至噓聲四起。
  
  而宋薇似乎早習以為常了,其實,宋薇常常收到許多愛慕者的花束,其中十束有九束都是玫瑰:白玫瑰、紅玫瑰、黃玫瑰、紫玫瑰……但是今天的這束花倒是她第一次見過。
  
  她俯首注視粉紫的小花瓣,聳了聳肩道:“這大概是菊花吧!”奇怪!哪個呆子這麼不解風情,居然送她菊花呢?在她的觀念裏,菊花是弔唁死人用的。
  
  她皺了皺眉,到底是誰送的花呢?可惜花束上並沒有附卡片。沒來由地她內心一陣煩躁。
  
  “誰送的?”一位女同學好奇問道。
  
  “死人送的。”宋薇沒好氣地道。她最討厭那種故弄玄虛的人。
  
  同學看見宋薇變臉,也識想地噤聲不發問了。
  
  誰知女教授卻自顧自地介面道:“這種花是菊花的一科,學名叫‘木春菊’,是很可愛的小菊花呢!”
  
  “木春菊?”宋薇意興闌珊道。“有夠難聽的花名了。”
  
  下課後,她捧著這一大束“木春菊”,往校外走。
  
  她越看這束木春菊越嫌惡,一出校門口,她像投籃般地順手一擲,“撲通”
  
  一聲,“木春菊”便毫不留情地被棄置在垃圾桶中。
  
  宋薇發洩完之後,心情舒坦了許多。而後,她往巷子走去,準備買杯泡沫紅茶來解渴。
  
  羅月華,宋薇的好友兼好同學,卻在巷口叫住了她。
  
  “宋薇——”這聲音顯得孱弱不堪。
  
  “咦,月華?你怎麼來了?喔——你今天蹺課,教授有點名。”宋薇淘氣地眨了眨眼。
  
  “小薇,我……”月華的雙眼紅腫,似乎心事重重。
  
  “你怎麼了?”看著月華淚盈於睫的模樣,宋薇不由得緊張起來。“你吃飯沒?我們先去吃素食自助餐,你有事,再慢慢告訴我吧!”
  
  宋薇拉著月華的小手,往大馬路上走去。
  
  她的心思全在月華身上,以致忽略了路口角落旁的“AA-8888”的車牌,那一台醒目的林肯轎車。
  
  坐在車內的年輕男子不苟言笑,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眼見“木春菊”成“垃圾菊”,清瀧剛澤目光凜冽,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這女子,太趾高氣昂了,沒想到他生平第一次送花,卻換得這種下場。看樣子,原本想和她和平相處的念頭,似乎是不可能了。剛澤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宋薇——”月華一臉哭喪。“怎麼辦,我……有了。”
  
  “你有了?”宋薇的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你有了什麼?”
  
  “我……有寶寶了。”她囁嚅地說。
  
  “寶寶?”宋薇驚呼。“你有了Baby?”
  
  月華痛苦地點點頭,神情十分憔悴。
  
  “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宋薇生氣地責備她。“你那口子怎麼說?”“他…
  
  …要我拿掉。“她哽咽道。
  
  “太過分了!”宋薇大發雷霆,氣得雙頰緋紅。“男人就是這麼可惡,得了便宜還賣乖。”
  
  “怎麼辦?”月華很徨。
  
  “他——愛你嗎?”宋薇小心翼翼地問。
  
  月華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是的,他很愛我。”
  
  “哼?”宋薇不屑地嗤笑一聲。“這就是他愛你的方式?先得到你,再要你拿掉你們共有的‘愛的結晶’?他有沒有為你想過啊?”
  
  “可是,我——好愛他啊!”月華的雙眸盈滿淚光。
  
  宋薇慍怒地握緊雙拳,唉!月華真是道地的“癡情女子”。試想在感情方面,女孩子能玩得起嗎?
  
  “你打算怎麼辦?”宋薇很直截了當地問。
  
  “我……不知道。”月華已是六神無主。
  
  “現在我們才大三,要過一年,才大四,算算你肚子裏的小孩,正常的話,也要明年四月出生吧!”宋薇關懷道。
  
  “生小孩?我沒想過這麼快做媽媽。”月華猛搖頭。“我不可能為了小孩,而毀了我的一生。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現在就被小孩綁住……”
  
  宋薇一聽不禁心頭有氣。“月華,你有夠自私了,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就這樣把小孩拿掉,自己種的果,就要自己承擔。”
  
  宋薇責備之語,使得月華哭得更是柔腸寸斷,畢竟,連宋薇這種“生死之交”
  
  也不免責駡她了,月華更是感覺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這一刻,月華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宋薇看了也覺得不忍心。
  
  “對不起,月華。”宋薇道歉道。“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所說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好。”
  
  “我不會後悔。”從月華晶瑩澄澈的淚眼中,宋薇看到了一份屬於女人的勇敢與執拗,她既覺得心痛也佩服月華如此敢愛敢恨。
  
  畢竟,她從來沒戀愛過。她不理解愛情對女人的影響力。
  
  她沒再多說什麼,匆匆吃完了飯後,她逕自在對街的銀行提出五千塊。
  
  “拿著。”宋薇把錢塞到月華的手中。“記住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如果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你的責任就是將孩子生下來,別衝動地拿掉孩子。”
  
  “我……”月華雙眼蒙上一層霧氣。
  
  “這筆錢,也許不多,但是足夠你買一些營養品,喂飽你肚子裏的小生命。
  
  我回家後會再想辦法湊錢給你。“宋薇開始思忖回家後,要如何籌錢。
  
  “宋薇,你……”月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才不是為了你呢!我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小孩,記住,小孩生下來,先拜我做乾媽。”宋薇佯裝輕鬆道,說完後她轉身跑向對街的那輛小March.看著宋薇坐進那台小紅車揚長而去,月華流下懺悔的淚水,在宋薇面前戴的堅強面具,此刻已完全崩潰了。
  
  老天爺,她該怎麼做呢!只是她更不知道自己的事也對好友產生莫大的影響,宋薇自此更加篤信唯有“金錢”與“工作”才是女人最實質的保障。
  
  初秋的午後,街上的人寥寥無幾。
  
  夢雨涵婚紗連線會館內,卻是忙碌不已。結婚旺季又要到了,所以,好多要結婚的新人,都來挑禮服拍婚紗照。
  
  宋薇也在其中忙著。她是負責業務部門,也就是說,當有新人來時,她要有能力說服他們在會館內拍婚紗照。
  
  此時,店門口停了輛林肯轎車,車內走下來兩個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男子。
  
  其中一位男子戴著深黑色的墨鏡,五官有棱有角。他就是日本黑道少主——清瀧剛澤。而另外一位是他的隨從天龍剛澈。天龍剛澈給人的感覺很爽朗,也很溫柔,是屬於太陽底下的男人。
  
  他們這兩人一走進夢雨涵婚紗會館立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其一是他們外型太出色了,活像時裝雜誌走出來的男模特兒;其二他們是“同性”,而不是“異性”,來婚紗店內不都是男人與女人,怎麼會有男人與男人的呢?
  
  這可是會立刻引起的轟動。
  
  每個員工都把目光投向宋薇,他們擺明瞭:你看著辦。現在,夢雨涵出國不在店內,宋薇可算是小老闆了。
  
  宋薇嘀咕了半晌,心想這兩位……搞不好是“同性戀”喔——她得小心應付才是。
  
  她走向前。“歡迎光臨!”她親切地招呼著。
  
  剛澤與剛澈走向落地透明窗前一張具有巴羅克風格的桌椅前坐下,宋薇為他們兩位倒茶水。
  
  儘管在室內,剛澤的墨鏡還是不會摘下。
  
  “兩位元……需要什麼服務嗎?”…宋薇客套地問。
  
  剛澤不語,不過,剛澈卻開口說話了。“你們的結婚照怎麼收費?”他說著不流利的中文。
  
  宋薇答非所問。“你是——Japanese?”
  
  剛澈對宋薇微微一笑,他露出英俊而親切的笑臉。“我有一半日本血統,而他——”剛澈用手比了比剛澤。“他是名副其實的日本人。”
  
  一聽是“倭寇”,宋薇的血液立刻沸騰,好啊!迫害全十億中國人的“日本鬼子”,還敢大剌剌地站在夢雨涵婚紗連線會館裏面,我要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她佯裝不動聲色地思忖一切。
  
  “你們整套的結婚流程……費用多少?”剛澈又問道。
  
  “嗯……新臺幣約十萬元。”宋薇信口開河。“而且只有照婚紗照喔!不包括結婚當天租用的婚紗、化妝、首飾搭配、新郎、新娘禮服……”她故意笑咪咪地瞪了剛澈一眼,誰知對方毫不動氣地含笑望著她。
  
  “這真的是太貴了,我記得一般收費價好像是一組三十張三萬九千元,不另收費。”剛澈眨眼道。
  
  “那是沒有名氣的婚紗店行情,注意看——我們的老闆是‘夢雨涵’?!這三個字就是品質保證,收費自然高過其他家。”宋薇得意地用手比個“二”,右手肘往桌上一抵,冷不防,熱騰騰的紅茶,一股兒全翻倒了,滾燙的茶水傾瀉到清瀧剛澤的褲子上,衣料立刻一片濡濕。“啊——”宋薇連忙欠起身,表面上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內心卻暗自高興。哈哈!燙死你,最好讓你不能“人道”。嘻!嘻!嘻!不過兩個男人結婚本來就生不出來嘛!哈!
  
  一般人的反應,應該是火速“跳”開來,何況剛澤穿的又是昂貴的西裝衣褲。
  
  不料,清瀧剛澤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酷酷的墨鏡下看不出喜怒哀樂,但是,他一動也不動的坐姿,倒是令她大吃一驚。
  
  這會兒,宋薇反而心虛起來了。
  
  反倒是剛澈緊張地快步跑過來,在宋薇還來不及細想之際,剛澈衝了過來,動作之快,令人咋舌,他拿一條手帕恭敬地跪在地上,仔細為清瀧剛澤擦拭濡濕的部位,歉咎的表情溢於言表。他用著日語請求剛澤原諒他的疏失。“對不起,我沒注意,讓少主您受傷,我罪該萬死——”
  
  宋薇愕然,當然,她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憑她女性的直覺:一個大男人會對普通的男性朋友如此體貼親密?她不無意識地搖頭。不簡單!這兩個男人八成有問題!
  
  宋薇正在思忖之餘,清瀧剛澤不知喃喃在剛澈耳畔說些什麼,只見剛澈點頭應允,倏地他抬起頭來,炯亮的眸子直盯著宋薇。“小姐,你是故意的——”
  
  “才不是,我怎麼會是有意呢!我是不小心——”宋薇連忙急急辯解,心裏卻詛咒了他們不下八千回。
  
  真的目中無人,清瀧剛澤可以從墨鏡下看盡宋薇的一切表情。這個小妮子,明明——分明在拆招演戲,從她惡作劇的眸子,早已透露一切。
  
  “我的老闆很生氣,他要你向他道歉,不然,咱們走著瞧。”剛澈冷冷地威脅著。
  
  宋薇一聽心下更有氣,她向來不受人威脅的,何況只不過是兩個陌生男人罷了,但為了“夢雨涵”的生意著想,她決定先按捺住,留待後頭來慢慢整他們,想到這裏她露出一絲狡猾的淺笑,接著她便試著放柔語調,滿臉堆笑道:“對不起,原諒我有眼無珠,也謝謝你讓我大開眼界。”她意指:活了這麼大,第一次目睹兩個大男人間的“親昵友誼關係”。
  
  宋薇眼底一閃而逝的嘲弄與不屑,墨鏡下的剛澤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仍然不動聲色。
  
  宋薇叫來員工把桌子弄乾淨,一切就位後,重新再開始談價碼。
  
  “一組婚紗照多少錢?”剛澈問。
  
  “十二寸的四萬元,十五寸的四萬八,十八寸的六萬,一組共三十張。”宋薇這次老實地回答。
  
  “不錯,價錢都Down下來了。”剛澈道。
  
  “對!那是因為是你們。”宋薇反唇相稽。“你們是MAN ,不是一個MAN ,一個WOMAN.”
  
  “喔——”剛澈乾笑一聲,顯然宋薇一定誤會了。這玩笑越開越大,他決定實話實說。“小姐,我們之間有誤解,你以為我們是Gay 嗎?”
  
  宋薇撇了撇嘴,顯然對他的解釋懶得搭理。
  
  好傲慢啊!不錯!這個女孩夠辣,夠做“黑市夫人”。剛澈打從心底喜歡她。
  
  但剛澤可不這麼認為,他蹙了蹙濃眉,可惡!他要的是一位順從聽話的乖妻子,顯然的,宋薇的刁蠻樣離這個標準甚遠。
  
  “他是我的老闆,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剛澈解釋。“我的老闆要結婚了,他要幫他的未婚妻訂一套婚紗,所以,我們來這家店看看!”
  
  “然後呢?”宋薇嘀咕道。按常理講,若要替新娘子訂結婚禮服,起碼,要新娘子親自出馬才是嘛!看來這個當老闆的鐵定是個大傻豬,他以後的妻子可有得受了。
  
  剛澈抿嘴笑了笑,他能猜臆宋薇心中疑惑之事,但她又哪裡會知道,自己就是這名“老闆”的准新娘呢?
  
  “我們要訂做一件婚紗,你能提供設計師嗎?”剛澈搶先表白。“我的老闆要第一流的婚紗禮服,花多少錢都無所謂。”
  
  “開玩笑!我們可以請香港首屈一指的名設計師方婷設計,只不過……費用很貴的。”宋薇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
  
  “沒問題。你若促成這個case,我會再付你成交價的百分之十,做為你的傭金。”剛澈闊氣道。
  
  好樣的!這個男人夠爽快,做事乾脆而不含糊,宋薇突然對剛澈——這名笑口常開的男子,有很不錯的印象。
  
  “好——”看在能賺些“小費”的分上,宋薇的口氣和緩許多。“但是,我要有新娘子的尺寸啊!還有她喜歡什麼樣的款式?”
  
  “以你為標準。”剛澈斷然道。“老闆的未婚妻,身材與你相仿,所以……
  
  一切就照你的三圍及喜歡的式樣如何?“
  
  “怪怪!我又不是新娘子。”宋薇只覺得莫名其妙,她狐疑地望著剛澈身旁戴墨鏡的男子。
  
  “我知道。我不過是照老闆的囑咐罷了。如果,你覺得有困難,你看有何要求,我們會全數答應。”剛澈慷慨道。“還是因為要請你當模特兒,所以要給你一些小費呢?”他促狹地凝望眼前的可人兒。
  
  宋薇盯了剛澈一會兒,她坦白地點點頭道:“沒錯,你要付小費給我。”
  
  剛澈讚賞地點了點頭。“沒問題。”他認為宋薇坦誠而不虛假,迥異於現今一般嬌嬌女的矯揉造作,反而讓人喜歡。嗯!剛澤和她湊成一對可有好戲看了。
  
  交易既成,宋薇也沒有再拒絕的道理,她很配合地走到後面房間,找出各式的婚紗,挑出她最愛的款式,有些蕾絲及小白花邊綴飾,袖口及領口還有閃閃發光的碎鑽。宋薇愛極了。
  
  她試穿了好幾套,這幾套都是她相當喜愛的,有桃紫色、米黃色、亮紅色…
  
  …有紅與金色的鑲邊,有露背的性感的,也有傳統貼身的開長叉旗袍,每每將宋薇曼妙的身材,細緻的粉嫩膚色展露無遺。
  
  剛澤從頭到尾不發一語,但他卻沒有忽視宋薇的一舉一動,他不得不承認,宋薇很美,尤其穿上禮服後簡直是豔光四射。
  
  “很好——”剛澈忍不住拍手叫好。“這些禮服,你最喜歡哪一套?”
  
  “我都喜歡。”否則,她何必辛苦地穿出來展示?
  
  不說話的剛澤突然對剛澈用日語講了兩句話,剛澈頷首。“我的老闆說,就請設計師在你喜歡的禮服中,抓出幾項優點加以發揮,重新設計出一套專屬於你自己風格,最完美、耀眼的婚紗禮服。”
  
  宋薇沒啥意見,反正,新娘子又不是她,她不會多說什麼。只是試穿這麼多套禮服下來,她漸漸感到體力不支,只想快快打發他們走。
  
  她的神志有些疲憊,在一旁始終沈默的剛澤似乎注意到了。只見他對剛澈交代一些話,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這個男人神秘兮兮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和他結婚?也不知是哪家的婦女同胞有如此不幸的遭遇,宋薇不禁同情起那位不曾謀面的“真新娘”!
  
  臨走前,剛澈還不忘遞給宋薇五千元。
  
  拿到這筆錢,宋薇喜上眉梢,誰說錢不是萬能的呢?
  
  這陣子,她還真是好運氣,一會兒四哥送車子,一會兒媽咪買首飾,一會兒紫薇帶她買名牌衣服,連今天稍微當個“假新娘”試婚紗,也有五千元可以拿,簡直棒呆了!
  
  宋薇一想到這裏,剛才試穿婚紗的疲累全一掃而空,她心無城府地笑開了。
  
  殊不知人生中一場奇特的遭遇正要開始呢……
  
  到十二月以前,宋薇還是每天在學校裏,收到一束很大的木春菊。前三天,她還很氣憤地將木春菊丟入垃圾桶,可是三天後,她又覺得這麼做很浪費,索性她順水推舟地把花帶到夢雨涵婚紗館店內,讓木春菊的淡淡芬芳散佈在店裏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日子,她每晚在婚紗店內打工,這中間她只見過剛澈一次,他是過來付錢的,然後他便一聲不響地把婚紗禮服全部帶走。她沒有再見過剛澈的老闆。
  
  戴墨鏡的剛澤……宋薇完全沒想到這個男人將和她的未來息息相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2:02

  第三章
  
  十二月很快就來了。
  
  宋家蒙上一層烏雲密佈,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低氣壓,而宋咒凡、夜欣、宋洋和紫薇,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愁雨慘霧中。
  
  宋咒凡甚至想過要失信,夜欣想過要毀婚。不過,兩老一見到紫薇又心軟下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兩人左右為難,根本不知要如何解決,清瀧玉羽的獨斷獨行分明是要將他們逼上絕路。
  
  不過在猶疑、躊躇擺蕩之間,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間宋家嫁女兒的日子就要到了。
  
  直到前一天,襟薇還被蒙在鼓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是“待嫁女兒”的身份。
  
  一大早,她就開著那台心愛的小March 到學校上課,一切如平常的每一天。
  
  她前腳一踏出,清瀧家的黑道人物,後腳就踏進了宋邸。“明天,宋薇小姐要出嫁了,從此,她與你們宋家毫無關係,今天,我們奉少主之命,要幫少夫人搬家。”剛澈一一把剛澤少主的囑咐,一一敍述。
  
  “搬家?”咒凡和夜欣瞠目結舌。
  
  “是的。”剛澈微微行個禮,他一下手勢,火速地、幾個剽悍的黑道兄弟,已逕自地走入宋家,越過大廳,走上二樓,直闖入宋薇的房間。
  
  半晌間,宋薇桌上、書櫃前的書籍全部被搬光,只剩下一張單人床及她的衣服和首飾。“你們不需要為少主夫人準備嫁妝。因為身為堂堂黑道少主夫人,她的服裝當然絕不能含糊,我們清瀧家有一定的家風,她不能再穿這些不入流的時髦衣褲。”剛澈又頷首指了指單人床上一套白色婚紗。“這件結婚禮服,是特別為少主夫人訂作的,明天,她必須穿這套禮服出席婚禮,另外——”剛澈公式化地拿出時間表。“明早,準時早上九點來迎娶,早上七點,我們會派化妝師、造型設計師,來幫少主夫人打理一切。”剛澈不管是開口閉口,都恭稱宋薇為“少主夫人”。“還有,從今以後,少主夫人就是清瀧家的人了,她必須與宋家要斷絕往來,不能見面了。為了怕衍生意外,所以……”剛澈頓了頓,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我們少主有吩咐,即刻起,我們會派兄弟在宋邸外四周嚴加守衛,直到明天結婚典禮順利完成為止。”
  
  “不——”咒凡怒氣衝衝,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你在拘禁我們?”
  
  “隨你們怎麼說,反正清瀧剛澤是娶定宋薇了。”剛澈粲然一笑。“即使在婚禮的前一秒,我們都不會放鬆的。”他兀自想想了宋薇,她那刁鑽的模樣,她會甘願進禮堂嗎?
  
  夜欣面對對方的強勢作風,一時之間她無言以對,怔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在黑道兄弟離開後,她一個人面對宋薇的粉紅色房間,那張單人床上,放著一套再也漂亮不過的婚紗禮服,她突然悲從中來,淚水緩緩自臉頰滑了下來。
  
  背後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不知何時已握住她纖弱肩膀,那種厚實的安全感是她最溫暖的依靠,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她一生摯愛的男人——宋咒凡。
  
  她崩潰地癱倒在咒凡的懷中,她淚眼婆娑道:“我做錯了嗎?我竟然一意孤行地將宋薇推向日本黑道清瀧家族……你知道嗎?咒凡——我……好後悔啊!”
  
  宋咒凡緊緊地摟緊了妻子,他黯然道:“我們沒有後悔的權利,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將會失去宋薇了。”他的內心也是痛苦不已。
  
  夜欣聽到這一句話更是泣不成聲,但他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頓時,她哭得淚眼迷。
  
  “媽——”宋薇人還未到,便迫不及待地在門外叫喊。“我肚子好餓!”她嚷叫著。脫下鞋子,伴隨著吵雜的鞋跟而來的是清麗的可人兒,她穿著一件牛仔質料的長窄裙,淺藍泛白的材質上鑲了幾塊亮橘色的碎布,看起來既頹廢又不失流行感,也許是一路奔跑而來的緣故,她紅灩灩的雙頰配上誘人的櫻唇,她渾身有股吸引人的熱力,擋都擋不住。
  
  “先吃飯,我為你準備了蓮子湯。”夜欣把飯菜放在餐桌上。宋薇一坐在餐椅上,便迫不及待用手抓了塊紅燒肉一口便放入口中,還吃得津津有味。
  
  放欣坐在她對面,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眼中含著淚光。
  
  吃完飯,紫薇切蘋果,宋洋泡茶,夜欣準備點心,咒凡側坐在大廳皮椅的正中央,每個人都面色凝重,相互對望,但誰都不願意先開口。宋薇習慣性地坐在父親宋咒凡的身旁,她一向最會撒嬌,今天也不例外,她體貼為父親捶捶背,尚未察覺到家裏氣氛的異常。
  
  夜欣考慮了許久,才忍不住艱澀地開口:“小薇,你……覺得爸爸、媽媽、宋洋、紫薇……對你好嗎?”
  
  宋薇毫不考慮地答:“當然好啊!你們都對我太好了,我真的好愛你們,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我都要做你們的女兒,還有宋洋,你會是我不變的哥哥,紫薇,則一直是我的嫂子。”她的嘴巴一向甜,長得又惹人疼愛,這幾句話更是說得大家面面相覷,心生愧疚。
  
  夜欣聽了之後,更是情緒失控,淚水不禁大顆大顆地滑落,雙眼都哭紅了。
  
  她低嚷著:“我的心肝寶貝……媽媽好捨不得你啊——可是……可是……”她難過得泣不成聲。
  
  咒凡一把摟緊夜欣,他哽咽道:“小薇,你知道……那一天,我們去找清瀧玉羽……”宋咒凡的內心也是不好受,只是他必須佯裝堅強,如果連他都崩潰了,那這個家由誰來主持大局?
  
  他重重地歎了氣,雙眼失神地凝視牆上那一幅梵高的“向日葵”。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宋咒凡決定將一切全般托出。
  
  找清瀧玉羽很難,尤其,清瀧家又算是日本黑社會的“巢穴”。
  
  不過,藉由清瀧剛澤的幫助,對夜欣及咒凡來說,反而輕而易舉。但是,奇怪的是清瀧玉羽堅決地表示只願意見夜欣,根本不願意見宋咒凡,她拒絕與咒凡會面。這很出乎意料之外。
  
  所以,從頭到尾,咒凡都被拒在門外,當時,他心中悒悒不安,畢竟,他根本不放心夜欣一人單獨面對那只母老虎。若不是夜欣堅持,咒凡就算是只剩一把老骨頭,也要不顧一切地捨命保護自己的愛妻。
  
  其實,夜欣也是很害怕的,當時,她進到一間好富麗堂皇的大廳內,她太緊張了,以致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漆,她都錯過要好好欣賞這幢雕龍畫鳳、熠熠生輝的殿堂。
  
  她正襟危坐,雙手握緊手上的小包包,她一身黑紅交雜的古典旗袍,雖然滿頭銀髮,但此刻,她看起來很端莊,渾身散發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這副可憐兮兮的嬌柔模樣,似乎立刻引起清瀧玉羽嫌厭。只是,她一雙銳利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夜欣,那種仇恨的目光,活像是可以燒死人的炙熱。
  
  “奇怪!你怎麼敢不請自來?你搶走咒凡,這筆帳我還沒好好跟你算——”
  
  清瀧玉羽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
  
  夜欣垂首顯得很嫺靜,她既不辯解也不反駁,畢竟,她心底深處,是同情清瀧玉羽的。她只是單刀直入道:“我……今天來,是請您……高抬貴手,原諒紫薇接納宋洋……我們會是一家人,我和你是親家,是親家——”
  
  “開玩笑!”清龍玉羽猛搖頭。“你是天真不是故意裝傻?當年的‘奪愛之恨’令我痛苦了數十年,你想……我會輕易地放過你嗎?恨你入骨的我,會與你和平相處?會原諒你?”她冷冷地道。“永遠不會。”夜欣很想大聲駁斥:咒凡當年從不愛你啊!可是這些情愛糾葛畢竟都已是過去式了,何必為此爭辯,而眼前的清瀧玉羽個性偏激,神情卻很憔悴,一個沒有愛的女人終將被仇恨所蒙。夜欣突然覺得清瀧玉羽好可憐。
  
  “你……可以開出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您,只要……只要……我們成為親家。”夜欣又在陳述玉羽認為荒唐的美夢。
  
  清瀧玉羽身子向前一傾她猛搖頭道:“不可思議!宋咒凡一生叱吒風雲,怎會選擇一位像你這麼平凡的女人,當年他若選擇我,不僅不用拋棄大好江山,還可以享有崇高的地位及用不完的錢,而你——既沒有身份地位,只是窮酸的灰姑娘而已。娶了你,他什麼都沒有了。”清瀧玉羽毫不留情地在夜欣耳際大聲責駡,像是宣洩多年的仇恨。
  
  “我……”夜欣的表情異常平靜,臉上一片祥和,她突兀地伸出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地搭上清瀧玉羽冰冷無比的玉手,她的眼神澄澈而溫柔,像是冬日的陽光。“我是什麼都沒有,但我有——充沛的愛及一顆熱忱的心,讓我們來關心你,你有了愛,你會接納我的。”
  
  “放肆——別碰我。”清瀧玉羽像驚跳似地甩開夜欣的手,她慍怒的別過臉。
  
  “這世間沒有愛,只有薄情、無情的宋咒凡。”她冷冽的聲音,令夜欣不寒而怵。
  
  “不!這世界有愛,充滿溫暖,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做到。”
  
  夜欣急切地懇求。
  
  審視夜欣篤定的言辭及散發出來的慈愛面容,清瀧玉羽突然靈光一動,覺得有趣極了,她何不將計就計實現自己的復仇計畫。
  
  “你擁有宋咒凡好多年了,這些年,你們彼此很相愛,是不?”清瀧玉羽猙獰地笑道。“這輩子,我是和宋咒凡無緣了,唉!我好恨。”她露出了陰惻的表情。
  
  夜欣低著頭,眼光直盯著那黑色小包包上的小圓別針,這別針上有著向日葵的花朵圖案,是小女兒宋薇送給她的。
  
  清瀧玉羽饒富興味地盯著夜欣看。“讓我們成為親家吧!這也是你夢寐以求的願望,不是嗎?我的兒子清瀧剛澤,是我們清瀧家的繼承人,也就是堂堂的黑道少主,他理應有個溫柔的賢內助,這樣吧!你把你們最小的女兒宋薇交給我,讓她成為清瀧家的黑道夫人,如何?”清瀧玉羽的指尖互相交纏,鮮紅的蔻凡刺眼得突兀,她說得很篤定。“我知道你不會拒絕,你會答應我的。”
  
  “你——”夜欣突然覺得自己頭昏眼花,一陣暈眩。“你——”她驚愕得說不出話。內心一片混亂,她難道真要拿女兒做交換?
  
  “你不是一個充滿愛與慈悲心腸的女人嗎?你好些冠冕堂皇的博愛論調,原來都是騙人的。”清瀧玉羽嘲諷著。
  
  “不!不是——”夜欣急著解釋。“若我真的讓宋薇成為您的媳婦,您……
  
  會很高興嗎?這會化解你心頭一點點的恨意嗎?“
  
  “恨意?”咀嚼這個“恨”字,清瀧玉羽更是對夜欣恨之入骨,她每一根脊髓神經都燃燒著仇恨的火苗。“不會!”她說謊。“我若真看宋薇嫁入清瀧家族,我就會原諒紫薇,也會接納宋洋,我——不會再有恨了。”她昧著良心擠出一絲笑容。
  
  “真的?”夜欣有些欲哭無淚,她想起了女兒。
  
  “是的,我對咒凡……唉!算了。”清瀧玉羽仿佛大徹大悟地歎了口氣。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重新再來。”
  
  “我一直相信,只有‘愛’才能化解世間一切的仇恨、恩怨……”夜欣真誠而喜悅地道。“如果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我很樂意,讓宋薇成為清瀧家族的一份子。”
  
  “很好。”清瀧玉羽笑了笑,紅色蔻丹指甲鮮豔地刺眼,她的臉色陰沈,仿佛是鬼魅。她接著又傲然地說:“其實,日本人是最自負的民族,我們是輸不起的,就如同我——清瀧玉羽。在我的字典中,若有失敗,我的代價就是死。”她說完後站起身,也不問宋薇的意見,便逕自面對落地窗,她揮揮手,表示送客。
  
  夜欣聽得一頭霧水,清瀧玉羽最後一句話的真正涵義是什麼?突然她覺得全身一陣冰冷,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令她不寒而怵。
  
  但事到如今婚事都答應了,她已無路可退了,夜欣只好不斷地安慰自己:唯有愛,才能溫暖人們冰凍的心。
  
  愛就是仇恨世間唯一的“希望”。她衷心地這麼期盼著。
  
  “不——”宋薇驚跳起來,用不可置信的噪音尖叫道:“媽!你不能拿我當實驗品,這種荒謬的約定,我不能玩,也輸不起。”她快崩潰了。“這一定是個夢,一個天大的玩笑。”
  
  “宋薇,你只是還無法接受罷了!其實,我哥哥清瀧剛澤條件很好,他是不可多得的男人……”紫薇試著安撫宋薇。
  
  “夠了!都是你!因為你,我才會成為犧牲品,為什麼我要成為代罪羔羊!
  
  你們把我宋薇當成什麼?“她哭喊道。”你們全是一群瘋子——“
  
  “小薇,原諒我,我知道我和紫薇是過分了點,但……求你能成全我們!”
  
  宋洋心裏也很難受,他略帶哽咽地說。
  
  “成全?”宋薇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她清麗的臉上寫滿倔強。“你們好自私喔!只想到你們自己的利益,那我呢?我得到的是什麼?”宋薇說到這裏突然恍然大悟。“你們……前一陣子,買車子、買衣服、買首飾……原來,都是別有目的?”宋薇的情緒已經歇斯底里爆發開來了。“你們是自家人出賣自家人,我,討厭你們——”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滿臉淚水地衝上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宋咒凡呆了半晌,才語重心長地對著樓上喚道:“小薇,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吧!你可以責怪爹地,但千萬不要怪媽咪、宋洋和紫薇……這全是我年輕時造的孽啊!只是……算爹地求你替我‘贖罪’吧!”說到後來他的嗓音既無奈又沉痛。
  
  “贖罪?”宋薇淚眼潸潸地把門打開,環顧大廳每個人,她哀怨道:“是的,你們含辛茹苦養育我二十年,就為了要我替你們贖罪?這是最好的‘報恩’方法啊!如果早知有這麼一天,我寧願選擇在母親的肚子裏,胎死腹中——”宋薇抱著頭,絕情地尖叫道。
  
  夜欣的心中淌著血,心有如被撕裂般的痛楚,天知道她現在願意替女兒受一切的痛,可是她卻什麼也幫不上。
  
  “小薇,你沒有選擇的權力,你註定是清瀧家的媳婦,明天早上的婚禮,你是躲避不了的。因為——”咒凡的語氣充滿沮喪。“現在我們家外面,全是清瀧家的黑道兄弟,他們正二十四小時嚴加看守——”
  
  “哼!怕我逃婚?”宋薇失控地尖叫。“我——絕——不——結——婚”她再次衝進房間,用力地甩上門。整個人癱軟地哭倒在床上。
  
  驀地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一見到空蕩蕩的房間及床前那件白色的新娘禮服,她——又驚又怒,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地哀嚎痛哭。
  
  如肝腸寸斷的嚎啕哭聲,回繞在整個宋邸,久久不散。
  
  清瀧剛澤佇立在宋薇房間穿戶的圍牆外,他聆聽宋薇斷斷續續嗚咽哭聲,表面上的他平靜一如往常,但他的內心卻是複雜的,一個將要嫁給他的新娘,如今卻哭得死去活來,這對他而言不是很諷刺嗎?
  
  天龍剛澈在一旁守護著剛澤,也許時間過了很久了,哭泣聲未停,剛澤也不曾移過腳步,剛澈太無聊了,他找話題聊天,他調侃道:“這哭聲,好像在哭死人嘛!奇怪!嫁給堂堂一名黑道少主,不愁吃穿,有必要哭得這麼傷心嗎?”
  
  剛澤沈默不語。漆黑的墨鏡下,沒有人能猜出他的真正想法。
  
  “要不要回家了?新朗官,你不可能站整夜吧!明天,你是主角喔!別太累了,走吧!”剛澈拍了拍剛澤的肩道。
  
  剛澤還是不語,雙腳像被釘在地上似的動也不動,依然靜靜地凝望燈火瑩瑩的宋家大宅,看來他是準備在這裏耗上一夜了。
  
  剛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點也不懂,為何剛澤少主要“癡心”守候在宋薇房間外的圍牆,難不成少主人已經對這小妮子動心了?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剛澤那俊美的五官,專注的神情,多少年來剛澤一向臨危不亂,對任何事平平淡淡的,今夜的少主人是有些失常了……
  
  一個人如果還剩五分鐘的生命,你會做什麼?這想法逕自溜進宋薇的腦海中。
  
  逃婚。
  
  這是直覺反應。宋薇心頭一橫。是的,我要自立自強。寧可死了,我也絕不嫁給“日本鬼子”。宋薇如此肯定地告訴自己。
  
  事不宜遲,快刀斬亂麻!宋薇拿出剪刀,狠狠地亂剪一通,將新娘禮服分屍得“支離破碎”,看著她的傑作,她有種痛快的感覺,仿佛報了一箭之仇。
  
  沒有新娘禮服,她不相信,她還能上得了禮堂,她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下一秒,宋薇快速地換上輕便的牛仔褲,一件長袖緊身的粉紅背心,她打開窗外四下張望,外頭的芒果樹成為她的最佳逃脫工具。
  
  她不假思索地蹬高腳跟,身子用盡全力向前傾,她使勁拚命地要抓住離她窗戶有一公尺距離的樹枝幹。偏偏她的手不夠長,喔!還差十公分,她就是抓不著。
  
  可惡!她急得香汗淋漓。
  
  急中生智,她立刻又搬了張椅子,立在窗戶旁,這回兒她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樹枝幹並用力握住,一蹬腳,她就掛在樹枝上,她鼓起勇氣,閉上雙眼往前一跳——天啊!不跳還好,她,堂堂的小狐狸宋薇,現在整個人掛在樹枝上,懸在半空中,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聽到開窗聲,清瀧剛澤火速地抬起頭來——他料得一絲一毫都不差,宋薇真的打算“逃婚”,而且在付諸實行中。
  
  可惜,清瀧剛澤“恰好”佇足在窗外圍牆邊,不偏不倚地目睹了這一切。
  
  當宋薇在樹幹上支持了三分鐘不到後,意料中地她摔進一個強壯男人的懷裏。
  
  剛澤鎮定地抱緊了她,饒富興味地望著懷裏的可人兒。
  
  宋薇摔得頭昏眼花,眼冒金星,直覺有個人救了她,興高采烈之下大叫:“你救了我……先生,謝謝你。”宋薇慶倖自己運氣好,有個人當“墊背”,若是摔到水泥地上,她的骨頭非碎不可。
  
  宋薇將手掌貼住了剛澤的壯胸,她再次忙不迭地連聲道謝。“Thanksa ,lot!”
  
  她無驚戒心,也不懷疑為何三更半夜還有男人遊蕩在宋邸旁。剛澤被她的天真弄得哭笑不得。
  
  “謝謝你,你可以……”宋薇發現對方依然牢牢地抱緊她,便用力推開他。
  
  “你可以鬆手了,放我下來。”她厲聲道,她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
  
  不過,剛澤恍若未聞,他倏地用力摟緊宋薇,一個大跨步橫抱起她,往宋邸大門方向走。
  
  宋薇陡然明瞭這位陌生男子的意圖,她開始拚命抗命掙扎。“放開我!放開我!”她拳打腳踢,想要掙開剛澤的懷抱,偏偏剛澤的雙臂是鋼條,她整個人被鉗住了掙脫不了。
  
  “救命!救命——”宋薇扯開喉嚨大喊,並“手口”並用狠狠地往對方手臂一咬大叫兩聲。
  
  她是要這名男子知道她“咬人功”的厲害。
  
  事實證明,她做到了,因為,剛澤的手腕被她咬得滲出血漬,宋薇得意了一會兒,便抬起頭來以挑釁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名陌生男子。
  
  漆黑的深夜中,宋薇無法看得很清楚,不過,那一張“面不改色”的臉龐,令她覺得害怕起來,她突然嚇得魂飛魄散。
  
  沒有感覺?難不成他不是人?
  
  “啊——”宋薇大叫。“救命——”這次她叫得更加淒厲了。
  
  在宋邸大門外,宋薇震天響。
  
  在宋邸大門內,宋咒凡、夜欣、宋洋、紫薇,這四人,一夜無眠,他們坐在大廳,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盯著牆上的鍾,時間靜靜地流逝……
  
  “是小薇,是小薇的叫喊——”紫薇畢竟機靈的多,她聽得出來。“快!是在大門口——”她臨危不亂地辨別聲音方向。
  
  話語未畢,宋洋已衝出大廳,咒凡和夜欣在紫薇的攙扶下,也急急向大門口邁進。
  
  宋洋飛快地打開鐵門,一瞧究竟,接著下一秒,他便愣杵在原地。那是清瀧剛澤,宋洋認得他的。
  
  “哥,救我——”宋薇急得隨口亂喊。“他……想非禮我,快救我,放——我——下——來!”她高亢叫嚷。
  
  宋洋卻是左右為難的表情。他知道,宋薇壓根兒不曉得,眼前橫抱她的男人,便是她未來的夫婿——清瀧剛澤——堂堂的黑道少主。
  
  “我要找員警,你……你虐待我,你想……對我施暴——”宋薇氣急敗壞地用拳頭捶打剛澤的胸膛。
  
  紫薇攙扶咒凡和夜欣,蹣跚起走來,一看是此情形,咒凡心下大怒,他用慍怒的口氣命令。“放開我的女兒。”
  
  “哥,別亂來!”紫薇無法置信。
  
  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宋薇暫時忘記了掙扎,她睜大了雙眼詢問現場的每一個人。
  
  “我——不允許我清瀧剛澤的婚禮開天窗。我的新娘必須乖乖地踏上禮堂。”
  
  低沉的威嚴冷峻嗓音,一字一字敲打著每一個人的心,儘管他的音量不大,卻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勢。
  
  善於察言觀色的宋薇,隱隱知道哪裡出問題了,還有,現場每個人的臉色,變得好難看,既蒼白又凝重。
  
  咒凡猜得八九不離十,他肯定這名戴墨鏡、神秘高大的“黑衣男子”,應該是他的女婿——清瀧剛澤。“你是……”咒凡改用日文問道,他只想進一步確定。
  
  咒凡話語未畢,只見清瀧剛澤靜默不語地將宋薇放下來,而正當宋薇驚魂未定還來不及反應時,她眼巴巴見這名黑衣男子昂首闊步,筆直地大跨步離去。
  
  陌生?
  
  不!他應該不是陌生人,宋薇對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不過天色太暗了,她無法完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何況,那位神秘男子又戴著墨鏡。
  
  黑鏡?!宋薇的腦袋裏閃過一個影像,但是太模糊了,她一時之間無法連貫。
  
  不過,夜欣用著生澀及帶些乞求的日語,對著漸漸走遠的男子道:“請你善待我的寶貝女兒——”
  
  她好似在對一個背影說話,因為剛澤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這樣的一個男人——大半夜的,還戴著黑眼鏡,難不成他是瞎子?還是他長得不能見人?
  
  宋薇跟這樣的人……會幸福嗎?
  
  夜欣更加悒悒不安,憂心如焚。
  
  “小薇,你有沒有受傷,他……有沒有欺侮你?”紫薇一臉關心,她上上下下瞧著宋薇,她的纖手溫柔地握住宋薇的肩膀。
  
  宋薇不屑地甩開她的手。“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你們全是一群假惺惺的小人,真令我噁心。剛剛我為什麼不摔死?這樣我就不用再見到你們了……”宋薇賭氣地說完,便火速地衝上二樓。
  
  留在花園的四個人,個個面面相覷,臉上寫滿無奈。
  
  在宋薇依然不死心的計畫“逃脫”之時,天色也漸漸亮了,雞啼聲響起,些許的日光射入房內。
  
  清晨六點?
  
  宋薇同看鬧鐘,她蹌踉地驚跳起來。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行!不行!她絕不能向惡勢力屈服,她——要抗爭到底。
  
  她猛地向前跨出,旋個身子,打開門,她嚇一大跳。
  
  六個女奴婢,早已佇立門外一字排開站立。
  
  為何說是“女奴婢”?因為,她們給宋薇的感覺,真的是很卑躬屈膝。
  
  “少主夫人,我們奉少主的命令,要來服侍您——”她們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串日本話,宋薇是一句話也聽不懂。
  
  “給我滾!我又不認識你們,滾——開!”這是宋薇唯一想到能說的。
  
  下一秒,她欲關上門,可惜卻未能如意,因為這群女婢又喃喃不知說了什麼,很無禮地逕自衝進宋薇的房間。
  
  “幹什麼?”宋薇被逼進角落,她害怕地驚叫:“不要碰我——別過來……”
  
  “很抱歉,少主夫人,原諒我們;請允許我們為你沐浴更身,準備婚禮當天的一切——”女奴婢謙卑地答,手卻沒停。
  
  霎時四個女奴快速伸手抓住宋薇的四肢,宋薇尖叫:“放開我,放開我——”
  
  她使命地掙扎、反抗,卻徒勞無功。
  
  那群女人架著宋薇往浴室走,半晌間,宋薇的衣服被扒得光光的,她被丟入浴槽中,這一刻,女奴們的雙手一鬆,宋薇獲得了自由。
  
  知道“自由”的可貴後,宋薇掙扎地起身,奮力地水池中拳打腳踢,水花四處飛淺,把每個女奴婢變成“落湯雞”。
  
  “少主夫人好刁蠻啊!”女奴婢們個個面面相覷,進而交頭接耳討論。
  
  她們即刻做出決定,四個人大力地抓住宋薇的四肢,一位幫宋薇洗頭,一位幫宋薇洗澡、接著,她又五花大綁地被丟到床上,動彈不得地任女奴們為她全身上粉、梳頭、化妝……
  
  她似乎真的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不到兩個鐘頭,她的烏黑秀髮被綰起,被梳成一個簡單大方又典雅的法國髻。
  
  “少主夫人,好漂亮喔!”女奴們齊聲讚美著。
  
  接下來,上妝,打粉底、撲蜜粉、上眼線、腮紅……宋薇則天生麗質,她的原始臉孔,根本不用修飾,就已美若天仙了。所以,女奴們只需為她輕輕上淡妝,半晌的工夫間,宋薇看起來已是豔麗不可方物的新娘。
  
  “哇!少主夫人是獨一無二的美人呢!”女奴們又和顏悅色地討好她,儘管宋薇對結婚這檔子的事有千百萬個不願意,但她還是聽得心花怒放。
  
  這群巧言令色的女奴婢,好似深諳宮闈生存之道,“軟硬兼施”,臉皮也夠厚,無論宋薇如何吼叫,她們來個充耳未聞,她也真對這些女奴沒轍。
  
  “少主夫人,來!時間差不多了——”女奴們看著牆上的鍾,她們完全記得清瀧剛澤的命令:在來迎娶時間的前十五分鐘,再把新娘禮服展現出來。他要讓宋薇措手不及。
  
  “看吧!我們少主特別為少主夫人你準備的——”
  
  女奴們的日本語,宋薇聽不懂,她冷冷淡淡地默不作聲,漫不經心的抬頭,這下換她無法置信地瞪大眼。
  
  她狂跳起來。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不——”這件新娘禮服不是之前已剪得破破爛爛?可是……這會兒居然神奇地變出一件新的婚紗禮服。而且……還是她最喜歡的風格,是方婷設計的那件。
  
  宋薇快昏倒了,她恍惚地憶起那兩名“同性戀”來會館選婚紗,那位戴墨鏡的男子,與昨夜抱她的——天啊!難不成,她要嫁的“日本鬼子”是他?宋薇手腳發軟,手心也因緊張沁出汗。
  
  老天!她真想讓時間就此停住。她可以永遠別進禮堂,現在她不僅想哭,且近乎絕望地痛苦。
  
  “少主夫人,換禮服了——”女奴婢們含笑道。
  
  “不!我不要,我不要……啊——”宋薇尖叫外加四肢狂亂揮舞,又試圖弄糊掉臉上的妝。
  
  可是,女奴們是無情的,任宋薇怎麼求情,怎麼哀嚎都沒用。因為那一件純白蕾絲的新娘禮服,此刻正妥貼地覆在宋薇的嬌軀上。
  
  除了她的雙頰滿是淚痕外,其餘地,她真的看起來是名副其實的新娘子。
  
  她沒有做新娘子的喜悅,宋薇只有不平、傷心欲絕的痛楚,她痛哭流涕,臉龐上的妝都被糊掉了。
  
  她被女奴們族擁著下樓,來到了大廳,宋薇見著了父親咒凡、母親夜欣、宋洋和紫薇,他們全佇足在一旁,每個人眼眶紅腫,夜欣和咒凡更是雙眼濡濕,離情依依。
  
  看來這是一場很悲情的婚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2:29

  第四章
  
  清瀧剛澤還戴著墨鏡,相當的神秘。他們女婿,令宋咒凡和夜欣又憂又怕。
  
  宋薇與黑道少主的婚姻,會有什麼驚人發展?
  
  “剛澤,你的老婆……好像是參加喪禮似的。”天龍剛澈嘲笑。“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充滿怨憎——”
  
  “閉上你的嘴。”剛澤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五個字。
  
  “你昨天一夜無眠,想必那只‘小狐狸’把你整得一夜無眠,少主夫人真夠辣喲——”天龍剛澈繼續嬉皮笑臉。
  
  “天——龍——剛——澈,我會殺了你。”剛澤的臉色鐵青,已經動怒了。
  
  “哈!哈哈!我不說,不說。”剛澈爽朗地大笑三聲,接著又意味深長地朝剛澤眨了眨眼。“還說是不變臉的黑道少主,如今,你——”他適可而止地不說話。
  
  其實,剛澤在緊張呢!別人看不出,身為少主心腹的剛澈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有生以來,清瀧剛澤這位高高在上的黑道人物,在面臨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是神經緊張莫名。
  
  一群人族擁著新娘子從大門走出。宋薇頭蓋白紗,自然也剛好遮掩了淚流滿面,也去除了不必要的窘境。
  
  宋薇仿佛是“木頭美人”,別人一聲口令,她一個動作,身子僵硬且心不甘情不願,但她的腦袋瓜卻不是清晰得很。眼看在婚禮無法改變的事實下,宋薇的大腦更是轉得極快,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相繼而生,遊掠她的心田……
  
  一輛極熟悉的加長型林肯車牌號碼映入她的眼簾,宋薇驚異,她杏眼圓瞪,瞠目結舌,難不成,他——就是那位在校園出現的神秘人物。
  
  這麼說,她被跟蹤很久了。他,一直在黑暗中,伺機等候……
  
  宋薇覺得自己好似一隻迷路的狐狸,迷失在森林中,壓根走不出來,而他——清瀧剛澤,就是那個害她一團混亂的劊子手。
  
  神秘、詭譎、霸道……這個謎樣的男人真是她的衰星!可惡!
  
  她開始討厭他,甚至恨得想殺了他。她絕對無法接受,一個日本鬼子兼黑道人物的大壞蛋,竟然是她宋薇的丈夫?她的一世清白英名豈不毀於一旦?
  
  車子向前駛,宋薇不知她要往何處去,就如同她的未來前途一樣,茫茫然沒有方向。
  
  十台林肯轎車往關渡大橋行駛,遇到紅綠燈,車子整齊地停下來。這對宋薇而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車子停駛在橋中央,橋的下面是關渡溪,宋薇微微一愣,溪就是河,河就是水,雖然河水很冰,但是——千鈞一髮之際,宋薇倏地打開車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下車,她狂奔到橋墩一旁,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瘋狂地嚷叫:“別過來,不然,我會跳河自殺——”她雙腳向前走一步,以示此話當真。
  
  “少主夫人——”黑道兄弟、女奴婢都衝下車。
  
  “小薇——”宋咒凡、夜欣、宋洋和紫薇,一顆心上上下下狂跳。“小薇——別做傻事。”夜欣又淚流滿面。
  
  “小薇,別亂來!”宋洋也提出警告。
  
  “我討厭你們!”宋薇憤憤不平的淚水,汩汩不絕地滑落。“誰要跟這種‘社會敗類’結婚?為什麼你們要強迫我?好!好!這是你們要的結果,你們就必須付出相同的代價。”宋薇抓住橋杆,高聲吼道:“我不要結婚,別逼我——”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令人驚訝又心疼。
  
  她刺耳的言語,一字一句的都嵌入剛澤的中樞神經,冷不防地剛澤陡然開車門下車。
  
  他面對宋薇。沒有人能猜臆黑道少主的心思。
  
  他森黑裝束,從頭到腳都是黑色,除了強壯的肌肉是古銅色外,其實,他看起來真是黑道人物。
  
  他似乎毫不顧及宋薇的毒誓,他抬頭挺胸,氣宇軒昂大踏步向宋薇走來。
  
  “別過來,我會跳河——”宋薇雙眸迸出憤怒的火花。
  
  剛澤不理會她的言語繼續朝她走過來,宋薇已是歇斯底里大吼……“別逼我,別逼我——”宋薇尖叫,她奮力抓住欄杆向上跳。不過,這些“恐嚇”似乎無效,剛澤依然我行我素,他距宋薇還有一尺半的距離。但說時遲那時快——宋薇已攀上欄杆,她真的跳入河中——“啊——”尖叫聲與噓聲在四周響起。“啊——少主夫人——”
  
  歷史性的一刻——堂堂清瀧少主夫人,居然跳河逃婚。這真是奇門軼事,也足以讓人嘖嘖稱奇。
  
  清瀧剛澤卻臨危不亂,仿佛早就料到宋薇有此一招,他火速脫下西裝外套,大踏步越過橋杆,立刻奮不顧身地跳入河中,以拯救他的“落水新娘”。
  
  宋薇很快沉入河水中,因為婚紗禮服太重,她想游水逃脫的計畫,似乎也宣告失敗,而且,在水裏待的時間愈久,河水愈發冰冷,令她四肢漸漸麻痹。
  
  剛澤輕而易舉地捉住宋薇的纖腰,他賣力地往岸邊遊過去。可惜他的“落水新娘”並不合作,她雙拳緊握,強悍地拚命捶打剛澤的胸膛。“我不要嫁給你,我不要嫁給你,我寧願凍死,也不願嫁給你。”宋薇逮到口中喘氣的機會便放聲高喊。
  
  話語未畢,剛澤把宋薇的臉龐往水中一壓,他讓她呼吸不順,省得她在眾人面前胡言亂語。
  
  宋薇在水底掙扎,她呼吸困難,感覺她真的快死了……媽媽,救我,救我——我不要死……她在心裏拚命呼喊。
  
  冷不防,剛澤又把宋薇的臉拉起來,獲得新鮮的空氣後,宋薇大口大口地拚命喘息,不停地咳漱吐出河水。
  
  這次的“死亡”經驗,也許真是很好的懲罰,因為宋薇真的乖巧多了,她似乎已沒有力氣地讓剛澤抱著她,往岸邊遊去。
  
  若是逃,逃不了。躲,躲也躲不了。宋薇在死裏逃生後已沒有力氣掙扎,她萬念俱灰地癱軟下去。
  
  “落水新娘”與“黑道少主”就這副邋遢、淒慘、落魄的情況下走進禮堂。
  
  也許經歷叛逃都失敗了,如今的宋薇的安靜、沈默得出奇。剛澤還是那一副墨鏡,喜怒不形於色。
  
  儀式很短暫,結束後,清瀧家族的黑道兄弟立刻遣走了宋家的人,他們不讓咒凡和夜欣等人有和宋薇談話的機會。
  
  宋薇眼巴巴的見父母親、哥哥和嫂子一一離去,此刻,她心中湧現不曾有過的無助感。連老天民不同情她,讓清瀧剛澤如願地娶了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既來之,則安之……”宋薇不斷安慰自己,她決定在這場“噩夢婚禮”後,好好地蒙頭大睡一場,以犒賞自己今天反抗的辛苦。
  
  等到她睡醒時,她再來好好思忖明天如何應付這一票黑道仁兄,想著想著她終於因為一整天的疲勞而漸漸睡去。
  
  她睡著了。而清瀧剛澤不知何時已立在她的床側,從“墨鏡”中看宋薇的睡相,她依然天真得像個孩子。
  
  儘管她看來仿佛被嚴重的虐待,頭髮淩亂不堪,臉上的妝更是亂七八糟,婚紗禮服也被勾破,污泥、骯髒……全身還有臭水溝的味道。不過,她——還是很美。
  
  剛澤並住氣,忘神地盯住她,這就是他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娶到手的清瀧家新娘。
  
  有那麼一刹間,剛澤的嘴角揚起一抹淺笑,不過,他倏地別過臉去,讓“墨鏡”下的宋薇,消失無影無蹤,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突然湧起一陣不安,將來,他與她會……唉!無法想像。多可笑!他竟會擔心起這點芝麻小事,他下意識地命令自己驅除掉這些婦人之仁。
  
  北臺灣深冬的朦朧夜色沉靜而引人遐思,萬點星辰像無數顆碎鑽撒在天際,一一掠過剛澤的深黑墨鏡,無奈深邃的墨鏡下,卻會塞滿了新娘子的臉龐。
  
  她一定累壞了,尤其,又經過今天種種的折騰與抗爭,她算是夠倔強的,不自覺地剛澤揚起了一抹欣賞的淺笑。
  
  當清瀧剛澤橫抱著宋薇出現在淡水的清瀧府邸時,讓所有的黑道兄弟全部看傻了眼。尤其是天龍剛澈,他心底暗笑,清瀧剛澤改變得還真快呢!
  
  幸好,現在在臺灣,兄弟沒帶多少,若是回日本清瀧府,上千、上萬的兄弟,若是一見此景,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清瀧玉羽,恐怕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剛澈決定要找時間告誡剛澤一番。就算剛澤還嘴硬不承認,他也要開導剛澤。
  
  要他多多隱藏情感,別太矯枉過正了,讓人抓到把柄。
  
  清瀧府邸很大,既豪華又很氣派,土地兩百多坪,宅地一百多坪。雖然,清瀧家族的發源地在日本,但對於這個在臺灣暫時的窩,卻一點也不含糊。
  
  剛澤將他和宋薇的“洞房”佈置在三樓、臥室很大,有二十多坪吧!起居室中間擺著一張若大雙人床。他輕輕放宋薇在雪白柔軟的床鋪上。
  
  隨即,他揮手召來一批女僕,叫她們好好伺候少主夫人。
  
  有人……在脫她的衣服?
  
  是夢?抑或真實?
  
  宋薇翻了個身立刻張開眼睛,驚跳地向四周一望——喔!是那群女奴。她們竟對她“非禮”。她驚訝之餘便大叫:“喂,別脫我的衣服!”宋薇死命護住胸前。
  
  女奴們又叨念一堆話,全是她聽不懂的日文。儘管她奮力掙扎,但雙拳難敵四手,她在不得已的窘況下,全身裸露地被拉到按摩浴缸內,做個很舒服的泡沫浴。
  
  宋薇不得不承認,她身體所湧起的慵懶感消除了不少日間的疲累,而且,這已是她第二次被女奴們看個精光,而諷刺的是宋薇的羞澀感也漸漸降低了一些。
  
  她任女奴們為她淨身,擦拭嬌軀,撲上香噴噴的爽身粉,在宋薇不留意之際,女奴們甚至抓住她的四肢,在她的性感地帶噴上誘人的香水,嗆得宋薇哇哇大叫。
  
  “你們有沒有羞恥心?”宋薇脹紅雙頰不停咒駡。“我——一生的清白……
  
  會毀在你們身上。“就算是同樣身為女人,她在同性前一絲不掛也真是丟臉丟大了。
  
  不管宋薇說些什麼,罵些什麼,她都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因為這些女奴婢們全是異國來的。言語溝通上就大有問題,雙方都在雞同鴨講。
  
  做清瀧家族的少奶奶是很困難的,必須內外兼美、多才多藝、夠幹練、美貌夠吸引人,機智聰穎而更勝鬚眉,有超俗迷人的氣質,能成為大家閨秀的風采。
  
  當然,這些宋薇當時並不知道,她更不會料到做少主夫人的種種辛苦與磨練才正要開始呢!
  
  在每人自導自演的情況下,宋薇被迫換上一件很亮麗的日本和服,上面還繡有豔彩的花卉,中間束著一條大紅腰帶,在這和服之下,宋薇是一絲不掛的。
  
  服侍好少主夫人,女奴們對宋薇做九十度的行禮,整齊排隊的,她們逐一的緩緩離去。
  
  她們輕巧地扣上古紅色的銅門,霎時室內一片巧無聲息,只剩下宋薇一個人形單影雙。
  
  房間內安靜得出奇,宋薇的意識才一點一滴恢復過來,她腦筋迅速地轉動著。
  
  不對啊!是誰抱她上床的?
  
  當時,她睡在車子內的皮椅上……然後,她醒來時,是在床上……難不成,是清瀧那個黑道頭子抱她的?
  
  喔!不!她又中計了,原本以為睡覺可以忘卻煩憂的,結果反倒是讓對方有機可乘,她平白無故地又被吃豆腐了。哼!她無法接受讓一個殺人又放火的流氓來碰觸她的一根一毫。
  
  宋薇倒在雪白的大床,倏地,她又彈跳起來。
  
  等會兒……今夜是不是“新婚之夜”?她緊張得心快從胸腔內跳出。
  
  洞房花燭夜?那麼今夜那個流氓會對我……想到這兒宋薇臉色慘白,氣憤地用力握緊粉拳。一定是這樣的。否則那些女奴婢為何把她打扮得妖嬈美豔?
  
  宋薇不由得耳根發燒,雙頰發燙,真是羞也羞死人了。她要想辦法自力救濟,她絕不能讓自己的貞操被一個她不愛的黑道人物佔有。宋薇整個身子完全繃緊,她的警戒度提高了一百倍。
  
  一想到自己在和服之下的胴體是裸裎的,宋薇驚跳下床,在另一角落的衣櫥裏翻箱倒櫃地找衣服,無奈每一層衣箱內都是空的,根本沒有任何蔽體衣物。
  
  陰謀!這一定是陰謀,否則怎麼會連一件小內褲及內衣都沒有。
  
  宋薇氣急敗壞地在屋內來回踱步,真是急死人了,怎麼辦,正當她苦無對策之際,大門的喇叭鎖突然“哢”一聲的轉動,宋薇耳聽八方,驚悚地回首——宋薇嚇了半條魂都飛走了,下一秒她警覺地跳到床上,整個身子縮在角落,她雙眸瞪得如銅鈴大,全身微微發顫,臉色蒼白一如白紙。
  
  剛澤還是戴著墨鏡,不過,此時他是全身黑色的日本和服,中間緊著一條白色腰巾。他不聲不響地坐在床沿,久久未發一語,更令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樂。
  
  冷靜,冷靜……宋薇不斷地告訴自己。千萬別表現得大驚小怪,那會暴露自己的無知。
  
  老天爺,保佑我吧?千萬別讓我的下場淒涼,宋薇拚命禱告。猛地,她一吸氣,對著剛澤的背脊說話了。
  
  “其實——我們都很可憐。”宋薇仔細端詳她視野僅能見到約三分之一剛澤的側面。“我們都是迫於無奈,奉父母之命,才會接受這種沒有愛情的婚姻,這樣是不對的。”宋薇振振有詞地敍述。“我們又不愛彼此,何必將自己給捆綁,讓自己戴著枷鎖過著一輩子?
  
  “怎樣,你覺得我說得對嗎?與其痛苦下去,倒不如我們各自找出自己的一片天。”真是可惡,從剛澤那張無表情的死人臉上,宋薇根本找不出他的心情。
  
  她小心翼翼又接著說:“你可以找你的伴,或是你的愛人,我絕不反對。甚至,你的愛人懷孕生子,我都會義不容辭地接納她。”宋薇試圖露出一副寬大為懷的笑容,可是沒有!剛澤還是冰山般的臉。
  
  “也許,面對清瀧家的聲譽及威望,我們是無法離婚的,不過……表面上我們是夫妻,但私底下,我們可以各做各的事好嗎?”宋薇深呼吸三下,她決定說出“重點”。儘管剛澤還是面不改色。
  
  “所以,我們……應該過‘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會更愜意些。”她的心臟好似已跳到咽喉,喉嚨梗塞,有股窒息的感覺。
  
  她一咬牙,決定說得更明白、徹底些。“以後,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床,我相信這樣對我們彼此都好。”她盯著腳下的雪白大床,難堪地自顧自說下去。
  
  “我知道這是屬於你的床,我可以離開,其實,我睡小床就好了,我……現在就走。”她說完後逕自跳下床,她實在想快點溜之大吉。
  
  誰知,剛澤突然起身,他魁梧的胸膛,差點撞到宋薇的頭,她不自覺地雙腳發軟,只得戰戰兢兢地抓住床沿,避免自己出醜。“幹……麼”她緊張得口齒結巴。
  
  剛澤久久不說話,但那墨鏡下的眼睛依然有著炙火的魔力。驀地,他突兀地把墨鏡摘下來。這下子他毫無遮掩的真實臉龐,完完全全映入宋薇的眼瞳——有三秒鐘的失神,她原本打算討厭這個男人一輩子的,但他實在長得很吸引人;一張很酷很冷的五官線條,雙頰微陷的俊美臉蛋。
  
  鷹鉤鼻下是薄而性感的唇,可是,他的雙眼——卻相反地,很清純而溫柔,澄澈透明的雙瞳。仿佛有吸吮到人們的魂魄,令人魂牽夢縈。
  
  剛澤的深邃大眼,彌補了他線條上的剛毅,予人較溫柔而祥和的安全感。
  
  是否正因為如此,他選擇以墨鏡來遮住自己的脆弱、最不堪一擊的一面?
  
  宋薇好似被剛澤的眼睛給震懾住了,他們的四目相交,一時相對無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剛澤無言走到她的跟前,兩人的距離只有咫尺而已,宋薇仿佛像碰到刺蝟一般地彈跳開來。
  
  “別……碰……我……”她虛弱而楚楚可憐地乞求。
  
  剛澤伸出手,粗糙又帶感情的手指,輕輕滑過宋薇細緻的臉蛋,他硬托起她的下顎,強迫宋薇直視他。
  
  然後,他開口說話了。可惜,宋薇一樣聽不懂。
  
  “Ikhouvanje. (荷語)”
  
  他突兀地鬆手,在宋薇還莫名其妙之際,剛澤竟旋身揚長而去。
  
  留下宋薇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易可好發耶?”她不懂,這又是哪一國的話?
  
  不過最起碼她相信剛澤是認同她的意思了,所以他離開了,沒有來和她搶同一張床,也沒有硬把她拉上床。
  
  謝天謝地!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宋薇相信結果還不錯,畢竟她理直氣壯地據理力爭,剛澤還真的饒過她,讓她逃過一劫。
  
  這下子連宋薇也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是痛恨黑道這種無惡不作的勢力,但她不得不承認,清瀧剛澤,這位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大,還算是個君子吧!
  
  宋薇翻個身,呈大字形狀地舒坦躺著,床很舒服,是義大利進口的羽毛床墊,而她又很安心,所有的警戒心都消除了,很快地她沉睡得連一點知覺也沒有。
  
  夜欣和咒凡則是憂心忡忡,兩人幾乎一夜無眠。
  
  “女兒養那麼大,照顧、保護得無微不至,卻在一夜之間送出去了,一下子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老實說,我的心好痛。”咒凡難過得整天都吃不下飯。
  
  “咒凡——”夜欣抱住他。“對不起,也許我真是一意孤行。小薇嫁了,我一樣心疼啊!可是……清瀧玉羽那麼篤定地要求,要小薇做她的媳婦,我,我…
  
  …“夜欣淚眼婆娑。”咒凡……我好擔心小薇啊!今天,是她的洞房之夜,她…
  
  …她根本不愛剛澤啊!這叫她怎麼能心甘情願地獻出自己呢?“夜欣道出一個女人的真實感受與心聲。
  
  “小薇的個性很強悍,固執得離譜,我可以想像,若是剛澤逼迫她,她一定地……”夜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咒凡聽了妻子的一席話,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畢竟,他無法忍受女兒吃苦受罪的。“都是我,我一身的罪孽,所以才會報應在我兒女的身上,我該死,我該死……”咒凡用拳捶打自己的胸。
  
  “咒——凡——”夜欣含淚握住丈夫的手。“別這樣折磨自己——”
  
  他們的目光相視交融在一塊兒,兩人情不自禁地緊擁在一起。
  
  “相信我的話,‘小狐狸’會戰勝‘日本沙文豬’的。”咒凡如此安慰自己與愛妻夜欣。
  
  “少主夫人,起床了!”一位歐巴桑,用字正腔圓的中文叫醒宋薇。
  
  “別吵,讓我多睡一會兒,別吵——我!”不對啊!這女人說的是中文,不是“平板”的日文?哦——宋薇睜開大眼,一窺究竟。
  
  一位穿著日本傳統服裝的中年婦人,站在床沿邊,她雖謙卑,但也是凶巴巴的態度。
  
  “少主夫人,你不該賴床的,從今天起,你的‘身份’是不同的,也有許多事要學。我規定你每天五點鐘起床,現在,你已遲了二十分鐘了,你算是堂堂的少主夫人嗎?你是懶豬,你在虛擲光陰,浪費生命……”這位歐巴桑像連珠炮似地叨念不停。
  
  而且,她還很無情地把宋薇的棉被給掀起來,讓冷空氣進入棉被裏,宋薇冷得發抖。“別——這——樣!”她真的是不習慣,以前在宋家,她哪一次不是睡到七點才起床?
  
  “還有——睡覺時,不能把腰巾拿掉,你是想有一個水桶大粗腰嗎?記住,睡覺要束腰,才能保持身材,清瀧的少主夫人,身材不能變形……”
  
  “你是誰?你好煩哦!為什麼你開口閉口都是少主夫人?叫我的名字,歐巴桑——”宋薇繼續把頭埋在枕頭內。
  
  “少主夫人,我是清瀧家的女僕,我叫矢野小村子,也是這裏的禮儀老師。
  
  這次,我奉剛澤少主的命令,要‘調教’少主夫人的禮儀。因為你的舉止實在是像個野丫頭,一點氣質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母親以前是怎麼教導你的?“
  
  “不准批評我的媽媽——”宋薇完全清醒了。“你才是沒有口德的女人,當心你的嘴巴會爛掉,我的母親不像你這麼潑辣無理,她才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說完後她怒氣衝衝地跳下床。
  
  沒來由的,一根大棍子打向她的腳踝,矢野小村子厲言咒駡:“刁蠻沒品的小丫頭,沒禮貌就是沒禮貌。不准你這樣跳下床,記住,以後醒來時,沒有看到拖鞋時,不能下床。清瀧的少主夫人,不能赤著腳差別子到處走,知道嗎?”一根大棍子在宋薇眼前晃來晃去,矢野小村子頤指氣使地指揮一切。“躺回床上,重新做一次——”
  
  看在粗棍的面子上,宋薇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床上。“請幫我拿雙鞋子好嗎?”
  
  她努嘴道。
  
  矢野小村子猛搖頭。“少主夫人,你這樣的說辭,太可笑了,好像地位卑下,四處求人。不行!記住,你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少主夫人,不准你用請字,你要趾高氣昂地使喚僕人——我再說一次;不准用‘請’、‘謝謝’、‘對不起’。縱使你做錯事,也不能承認你有錯。”
  
  怪怪?這會兒學校的教育成垃圾了。“幫我拿雙鞋,好嗎?”宋薇口氣得裝冷硬一點了。
  
  “不行,不能用問句。你要用的是‘命令’句。”矢野小村子不厭其煩地解說著。
  
  “幫我拿雙鞋——”宋薇實在是受不了了,區區一雙拖鞋,大不了,她下床自己穿,不就是了?可是在這裏,似乎她根本沒有自己動手的權利。
  
  “是拖鞋,不是鞋子。鞋子分好多種,你不說清楚,女僕們會搞不懂……記住,冬天,你要穿棉織的拖鞋,夏天你要穿牛皮做的涼鞋……”
  
  什麼叫疲勞轟炸?宋薇今日總算嘗到了,矢野小村子永無止境的轟炸,連神仙都受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完成了拿鞋子的口令。宋薇精神抖擻大聲道:“我完全記起來了。”
  
  “很好,再做一次——”
  
  “幫我拿雙棉織的拖鞋。”宋薇正正經經道。
  
  粗棍還是打向棉被的尾端。做錯了,不能用‘幫’,你要用簡短的‘命令句’。“宋微癱到在床上,她的腦神經快爆炸了。
  
  廁所應該是她唯一可以“安靜”的地方。
  
  穿上拖鞋,宋薇謊稱她要去上一號,她火速地衝向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她疲憊地大口大口喘氣,太好了!她得以清靜了。
  
  不過——廁所的喇叭鎖輕輕一旋,矢野小村子打開門,宋薇嚇一大跳。“幹麼——”老天!這歐巴桑連這裏也不放過。
  
  “不准鎖門。”矢野小村子又在督導了。“堂堂的少主夫人,二十四小時都要被服侍,你不能讓我們看不到你,找不到你——”
  
  “連上廁所也是嗎?”宋薇心灰意冷道。難不成,她沒有任何隱私?“是的。
  
  不然,誰給你服務,為你洗手、擦手?“
  
  “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了——”宋薇站起來,她按下抽水器,心煩意亂地想消失在這世上。
  
  “不能。你不能動手,站好、別動——”矢野小村子緊張兮兮地打開水龍頭,測了測水溫,矢野覺得很適合肌膚的溫度,才一個旋身很恭敬有禮地道:“少主夫人,請用——”
  
  宋薇不可思議地瞠目結舌,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向水槽旁,雙手在水龍頭下洗手,水的溫度適中,在熱水的浸潤下,她貪心地使玉手多眷戀一會兒。
  
  “不能洗太久,手泡水太久會浮腫,容易粗糙。”矢野將水龍頭關起來。
  
  “請擦手——”她拿了一條棉布,很恭敬地拿給宋薇。
  
  宋薇拿起毛巾擦手,她的一雙大眼無神而空洞地凝視前方。
  
  其實,一早起來,她都處於緊張的備戰狀態下,一會兒被教導要像女王,又有一大堆數不盡的條例、僕人供你使喚……這樣對嗎?
  
  宋薇納悶,人如果都用不到自己的四肢,那豈不成了“廢人”?
  
  講究?不!在這兒的一切不是講究,只能以離譜來形容。
  
  “少主夫人,往這邊走——”矢野小村子還不忘替她開門呢!不過,她依然在後面囉嗦不停。“喔!少主夫人,你的走路姿勢有夠難看,真是傷腦筋,看樣子你要從頭好好的教導了,唉!真搞不懂老夫人(指清瀧玉羽)怎麼會挑上你這黃毛丫頭,你的樣子,根本就無法擔負大任,更遑論是做一位萬人之上的清瀧少主夫人了——”
  
  宋薇杏眼一瞪,可惡的老女人!淨說她的不是,誰在乎這個爛位子。她根本不屑一顧呢!宋薇一肚子火,她猛地伸出右腳,輕輕一撇設下一個陷井,矢野小村子冷不防地重重摔了一跤。
  
  “矢野嬤嬤,對不起,對不起……”宋薇一臉無辜,心裏卻暗自叫好。“你走路這麼不小心,哇!摔得不輕吧!你爬不起來了,好可憐喔——”宋薇的話中儘是譏諷。
  
  矢野嬤嬤呻吟許久,宋薇也故意不扶起她,她心中認定這是矢野的報應。
  
  一會兒後,矢野掙扎爬起來,她不在乎她有沒有摔傷,她的第一句話是責駡教導:“我警告過你,不准說對不起,就算是你的惡作劇,也不能承認是你的錯——”
  
  宋薇一陣愕然與無法置信,難道她今天就算殺人犯法,在黑社會中,也算合法嗎?
  
  老天!這世界好像全變了?
  
  “光訓練你下床、上廁所,就花了快一個鐘頭,我看明天開始我四點就要叫醒你了——”矢野小村子計畫著。“四點到四點半,練走姿,四點半到五點半,跳韻律操,五點半到六點,學習女紅,六點到……”宋薇差點沒口吐白沫。練女紅、走姿、語文?她寧願死了算了。  仿佛永遠看不見明天,而她的心情更是沉重無比。
  
  “從今在開始,你的更衣及浴洗,完全由這批女奴們代勞”——矢野小村子繼續著。“既然貴為清瀧少主夫人,衣服、穿著、打扮,自然不得馬虎。以後出門地你不准披頭散髮,要將秀髮綰起,不准穿布鞋及平底鞋,不准穿牛仔褲,要穿套裝。”矢野走向衣櫥,逕自打開衣櫥門,宋薇嚇得目瞪口呆,怪怪!怎麼才隔一夜,衣櫥內全是數不盡的衣服?
  
  “這些套裝,是我們全日本最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三宅一生所設計的專用品牌,身為清瀧家的少主夫人,我們規定少主夫人平常一律要穿三宅一生的衣服。”
  
  矢野挑了挑眼前琳琅滿目的套裝。“今天的天氣不錯,就穿這件橙色的套裝,配上紅色的高跟鞋——”
  
  “你瘋了,矢野嬤嬤,穿紅色的鞋子,這樣不是很俗氣嗎?我才不要!”宋薇駁斥道。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少主夫人。音調不能起起伏伏,高高低低,你必須維持平穩的音調,喜怒哀樂不能由你的口氣中聽出來,瞭解嗎?”矢野果決道。
  
  “在你還不能獨當一面之前,一切由我作主。”她比了個手勢。
  
  女奴婢們例一湧而上,東拉西扯地抓住宋薇又要扒光她的衣服。
  
  “別碰我!”宋薇難堪地驚聲尖叫。
  
  矢野看宋薇雙頰臊紅,她嗤之以鼻地猛搖頭。“求求你!少主夫人,別表現得小家子氣,你要像個尊貴的女王,乖乖地聽話,讓女奴們為你更衣——”
  
  “我又不是暴露狂,你們全是一群變態——”宋薇慍怒,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出口狂罵:“瘋子!神經病!日本鬼子……”
  
  矢野蹙眉,怒氣騰騰地罵道:“真是氣死我了!少主夫人只能以野蠻來形容,你這麼不好馴服,還罵髒話?嚇死我了!好!從現在開始,我也不必向你稟告任何事了。我會一直教導訓練你,直到你馴服為止,若我無法成功,我愧對清瀧家族,我會向老夫人及少主負荊請罪。所以我發誓,我會讓你變成一個氣質出眾、談吐不俗的少主夫人。”
  
  宋薇在無力抵抗之下,只能眼睜睜任女奴們將她抱上床、褪去衣衫,她們將宋薇的背脊朝上,很快地又在宋薇的背部上塗乳液。
  
  “這……是什麼?好濃又好油——”她覺得噁心。
  
  “玫瑰精露。這有益你的肌膚,每天早晨,我們都要為你的肌膚按摩、保養,這樣你才能永遠保有白嫩光滑的肌膚。”矢野的頭垂下,如放大鏡般地審視宋薇的肌膚。“我的媽呀!你居然有雀斑?你肩上長了兩顆?哦!我不能允許,以後,你不准再曬太陽……”矢野又開始教訓宋薇了。
  
  矢野抬頭一看時間才警覺到:“快來不及了,少主要用早餐了,他命令少主夫人必須要出席!快!快幫少主夫人打扮——”矢野發覺她“虐待”宋薇的時間快不夠了。
  
  一切都在混亂之中。
  
  宋薇感謝上天,她的噩夢快結束了。
  
  不過,她又不甘心,她為何一定要聽話?
  
  所以,她在這期間,不時地搗蛋,扯矢野的後腿……
  
  頭髮梳好了,宋薇動來動去,故意讓發絲滑落,口紅塗好了,她用舌頭去舔,讓妝糊掉。
  
  天知道這種“非人”的生活還要過多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2:54

  第五章
  
  有意作對的情況下,宋薇是一點也不合作,在矢野威脅之下,那一根粗棍,動不動就揮向她的小踝。
  
  在一陣折騰之後,終於在七點二十五分,宋薇堂而皇之地在一群女奴的簇擁之下,一跛一跛地走向餐廳。因為,她從未穿過細跟高跟鞋。大老遠的,她就看見戴著墨鏡的剛澤坐在長餐桌的另一側。黑鏡一樣遮住剛澤的“心”,他看起來很詭譎。
  
  矢野一走進餐廳,立即雙腳下跪,好似在向剛澤道歉。
  
  宋薇見狀則洋洋得意,活該!我就是故意要遲到,讓你難堪尷尬,清瀧剛澤一定會說你教導無方。嘿!嘿!這就是你虐待我的代價。
  
  冷不防地,矢野小村子伸手猛拉宋薇一把,她正經凶喊:“跪下!”她用手捶宋薇腿關節內側。
  
  “不!”宋薇反應激烈。“我又沒做錯事,何必跪?我宋薇只向祖先跪,向父母跪,向神明跪,他——”她不客氣用手尖指著剛澤。“他又不是死人,我幹什麼向他跪?”她理直氣壯地抬頭盯著剛澤看。抬頭挺胸。“你若死了,我就跪下!”“聽不懂中文,不然他會將你千刀萬剮,讓你死無全屍,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矢野小村中嚇得趕緊用佛語祈求。
  
  宋薇還是吊兒郎當地站在一旁。雖然矢野小村子說少主他不懂中文,但宋薇總覺得他懂,否則,在新婚之夜,他們如何溝通呢?老天保佑,最好剛澤瞭解我剛才話中詛咒他的意思。
  
  在墨鏡下的剛澤,那一雙清澈的雙眼是柔情萬千的,可惜卻沒有人知曉,墨鏡遮住了他對宋薇熾熱的情感;尤其此刻的宋薇是美麗動人得令人不敢逼視。
  
  一身剪裁高貴大方的橙色套裝,烏黑如青絲的秀髮向上綰成優雅的法國髻,均勻而修長的腿即使不穿絲襪,看起來卻更加性感誘人,那飽滿而鮮豔欲滴的櫻唇,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老實說,剛澤看傻眼了,一股強大欲望侵佔了他的心,他只覺得口乾舌燥,渾身發熱!從來沒有女人,能夠這樣讓他心蕩神搖,視線停留,流連忘返。而宋薇是第一個。
  
  是的,他的妻子,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了。這真是上天給予他的厚愛。他感謝上天。
  
  因為,為了傳統的清瀧家家規,清瀧剛澤少主,規定是不能談情說愛的,所以,就算是面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也是奉父母之命,他沒有資格選擇。
  
  不過,一切不是敵不過、鬥不過上天的巧妙姻緣,當初清瀧玉羽打的如意算盤,是要宋薇嫁入清瀧家讓剛澤好好地折磨她,不料——剛澤第一眼見到宋薇的刹那間,便不可救藥地被她吸引了。
  
  正如天龍剛澈所言,宋家的孩子們,個個魅力比凡人高十倍,連宋薇也是。
  
  在神不知鬼不覺下,宋薇輕易地降服了清瀧剛澤,他瘋狂地愛上宋薇。就算他明白,安薇是一千萬個不願意,被逼才嫁他的,但這無所謂,因為,剛澤愛她,他一定要娶她為妻。
  
  只是,基於他的身份,他永遠不會讓宋薇知道,他愛她,他會隱藏他對宋薇的愛,一生一世;這也是他的悲哀之處。
  
  矢野小村子向清瀧剛澤懺悔,她跪在地上,一直請求剛澤原諒她的遲到。而宋薇,就是大剌剌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直到被矢野小村子的一百聲“對不起”驚醒,他才回過神,不舍地將目光自宋薇身上移開,他拉拉衣領、定了定神又恢復他冷冷地腔調,對矢野交代了一些話。
  
  宋薇聽不懂,不過,矢野卻笑了出來,她猛點頭,抬首猙獰地對宋薇道:“少主夫人,少主剛交代的法子很好。他說:”如果你很喜歡拖時間,這都沒關係,反正,你上課若遲到,可別怪我們!‘“宋薇訝異,她猛地抬頭看時鐘!MyGod ,七點五十分,哇!哇!哇!今天第一堂課,鐵定來不及。
  
  這招很有效用,因為,宋薇火速隨意挑個位子坐下來,她想用十分鐘解決早餐。不過——“砰”一聲。矢野小村子又拿粗棍往她腳踝上揮過去。
  
  “幹什麼?”宋薇快氣瘋了。
  
  “位子不能亂坐,‘男主前,女主後’,雖然這長桌有近二十個座位,但是,少主坐第一個,你要坐最後一個,你們面對面……”
  
  宋薇實在是很想反駁她的話,偏偏她又沒有時間來與矢野好好對抗,而且她漸漸發覺,這些人有的是時間來與她閑耗,這也是宋薇最欠缺的,因為,她沒有時間。她必須要上課。
  
  “我要坐哪?”宋薇慍怒道。
  
  矢野比個位子,宋薇拉開座椅正要坐下,很不幸地矢野一樣又對她大呼小叫。
  
  “別動椅子,你不能移動,要由女僕們服侍——”
  
  連椅子也不能動?宋薇真想當場跳樓自殺算了,她真的有股欲哭無淚的感覺。
  
  一場艱辛的早餐,由此展開。
  
  宋薇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冗長的一餐,一會兒是不能親自挾菜,要由女僕們服務,一會兒是餐具拿錯了,小盤子要用來挾菜……矢野邊叨念邊作示範,宋薇真的寧願餓死,也不願受此折磨。
  
  不過,在心灰意冷之際,餐盤上的一朵木春菊吸引了宋薇的目光。奇怪,木春菊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呢?
  
  儘管她疑團滿腹,這當然是無解的答案。
  
  等宋薇學會了餐桌上的禮儀,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看見驕陽移至日正當中,今天她甭去上課了。
  
  一種折磨、虐人、非人的精神酷刑,就此展開。
  
  宋薇覺得她每天恍若在地獄的煎熬之中,生不如死。
  
  她每天早晨四點準時被棍子聲吵醒。
  
  之後,還要練走姿,矢野動不動就打她的俏臀。
  
  “屁股縮緊,抬頭挺胸,放在頭頂上的書不准掉下來……”矢野小村子才說到一半,三、四本的字典書全數從宋薇的頭頂上滾落,不偏不倚正中矢野的腳丫子。
  
  當然,可以料到這對宋薇而言又是個淒慘的一天。
  
  “這幅安格爾的‘裸婦’與‘浴女’圖,有何不同?”矢野又開始向宋薇“逼供”。
  
  這段時間是宋薇學習“美勞”的課程,也就是要她欣賞來自世界各地的名畫鑒賞。
  
  “沒什麼不同,都是女人嘛!只是一幅袒胸露背,一幅半遮半掩罷了。”宋薇沒好氣地道。
  
  下一刻,粗棍立刻揮在書本中央。
  
  矢野真的要氣到高血壓了。這些天她的頭髮都白了一大半呢!“少主夫人,求求你,認真一點好嗎?這是世界名畫?!經由你的‘分析’,這兩幅畫被說成好像是窩囊的下三濫作品。”
  
  宋薇無奈之下只得盯著“裸婦”與“浴女”圖大半天,她突然恍然大悟驚喜地說:“喔!我看出來——這兩幅畫相同的地方就是;畫中的女人全都寬衣解帶……我覺得安格爾好色喔,他都畫裸女——”她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矢野聞言簡直快昏倒了,她虛軟地靠著牆壁,久久無法動彈。
  
  每天密集的安排“訓練”課程,連在上床的一刹間,矢野小村子也不會放過宋薇。
  
  “快背清瀧家的家譜,清瀧家第一代掌門人——”
  
  “清瀧彥一。”宋薇大聲道。
  
  “代——”
  
  “清瀧聰也。”
  
  “第三代——”
  
  “清瀧……”宋薇聲音越來越小。
  
  “第十代——”
  
  “清瀧……烏龜。”宋薇已呈昏睡狀態了。
  
  一計粗棍毫不留情地打在床沿,宋薇倏地嚇醒了。
  
  那一天,宋薇幾乎整夜沒睡。
  
  這種無期徒刑式的“虐待”,使宋薇急速地憔悴下來,一向樂觀開朗的她,漸漸的也有想自殺的瘋狂傾向。
  
  好幾次,她都一直盯著屋簷看,想像用床單纏捆上吊自盡。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
  
  不過想歸想,也還是沒有勇氣這麼做,畢竟,自殺是很愚蠢的。而且她也不甘心就此認輸。可是,她又無法改變目前“地獄”般的生活。從進清瀧家的第一天,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她也只有在三餐的桌上,才會見到剛澤。
  
  這位清瀧家族的第十一代掌門人——清瀧剛澤,對宋薇而言,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黑道少主”,完全沒有一點做“丈夫”的親密體貼。
  
  儘管是一起用餐,但相隔近三公尺的長桌距離,再加上清瀧剛澤永遠是戴上墨鏡的神秘難測,他給宋薇的感覺是一座“冰山”,稍微一碰觸,就可能會被凍死。
  
  宋薇從來沒有與剛澤單獨談過,除了在新婚之夜外,她和剛澤仿佛互相是“隱形人”,彼此視而不見。
  
  另外一件,最讓宋薇痛苦的,就是吃晚飯時的生魚片。她一直對日本料理很反感,尤其是生魚片。
  
  可是,在矢野小村子的“諄諄告誡”下,每一種生魚片都有降低血壓、養顏美容的功效,因此非吃不可。她若不服,那代價是整夜無眠,站著背誦清瀧家祖譜。
  
  為了要睡覺,為了有那一點點自我空間,宋薇常常是含著眼淚硬吞下沾著芥末的生魚片。
  
  那一夜,她一直站在馬桶前嘔吐。以後的每一天,吃完晚餐後她固定得到馬桶前報到吐掉那柔軟而微腥的肉質。
  
  她的嘔吐、噁心狀,惹得矢野小村子亂猜忌,她懷疑少主夫人有喜了,因此她不分青紅皂白地向清瀧剛澤道賀。
  
  當然,宋薇聽不懂日文,她尚不知道自己的“大難臨頭”了。
  
  清瀧剛澤表面上是毫無反應,不動聲色,不過,實際上,他——上學成為宋薇最快樂的時光。因為只有那時,她才可以逃避清瀧家族的“酷刑”。
  
  不過,為了應付晚上的折騰,宋薇幾乎是一下課就睡覺,中午一到,她就扒在桌上睡午覺,常常連中飯也忘了吃。
  
  到了放學,那台林肯轎車會很準時地來接她。
  
  宋薇成為全校的焦點人物,因為現在的她,每天上課必定是名牌衣飾,一副光鮮亮麗的外表,略施薄粉。更何況每天還有豪華進口轎車接送,宋薇的闊綽令人刮目相看。
  
  而且,也許是每日的精神折磨使她變得冷漠,疏遠、不苟言笑,這與從前的她實在是有天壤之別。
  
  基於她還是個學生,所以,當初與清瀧剛澤的婚事,是秘密進行的,以至於連宋薇最好的同學羅月華都不知道。
  
  今天,宋薇下課後像往常一樣,蒙頭大睡時,月華忍不住地叫她了。“小薇,別睡!這陣子你是怎麼了?常常上課沒精打采的。”月華用力搖醒宋薇,不忘把一大束木春菊放在她的桌子上,另外,再加立頓冰紅茶,讓宋薇提神用的。
  
  “這又是愛慕者送你的花,好奇怪,每天都一大束呢!我想,送你花的人一定是凱子,不然每天一束不破產才怪!”月華指一大束的木春菊道。“喝杯紅茶,起碼,你的精神會好些!”月華把紅茶遞給宋薇。
  
  宋薇大喝好幾口,待她有些清醒時,才起身拿起木春菊,毫不留情地扔在垃圾桶中。
  
  “小薇,你——”月華不瞭解宋薇的行為。
  
  “有愛慕者有何用?我都……”宋薇仰天長長歎了口氣。“唉!我一輩子註定是悲慘地過日子!”
  
  “小薇!你怎麼了!你不是一向豁達開朗的嗎?怎麼今天……”
  
  “人在走投無路時,還是會向命運低頭的。”宋薇譏諷道。“書本上說的不屈不撓,向惡勢力抗爭……全是一團狗屎!”
  
  “薇——”月華覺得宋薇有些憤世嫉俗了。
  
  “別說了,”宋薇端詳月華日益突起的小腹。“下堂沒課,我們一起到校園走走,聊聊天,好嗎?”
  
  “當然。”月華很樂意道。她看得出好友最近很不快樂。
  
  兩個許久未聚的老友,再度相偕散步在綠茵的校園草坪上,這也是宋薇這些日子以來最輕鬆、快樂的一天了。
  
  期末考如火如荼地展開。
  
  宋薇也拚命地熬夜念書。盡一個做學生的本分,因而在這將近兩個星期內,矢野小村子沒有再對她施予非人的折磨。
  
  有了吃生魚片嘔吐的經驗後,宋薇發覺一項止吐的食物——酸梅及蜜餞。這一樣真是拯救了她。
  
  她狂熱地喜歡吃酸梅,尤其,酸梅可以開胃,在她饑餓的狀態下,自然那帶腥味的生魚片,也就不那麼難吃了。
  
  而且,吃酸梅也是她熬夜的方法之一,在睡意來襲之際,她嘴裏含兩、三顆酸梅,便可以提振精神讓她繼續埋頭苦讀。
  
  抽屜塞滿酸梅及蜜餞,這當然也逃不過矢野的賊眼,她也一五一十地向剛澤稟告。剛澤的反應還是很冷淡。
  
  其實,在矢野的觀念裏,宋薇哪能吃零食?不過,這次她破天荒的應允宋薇吃零食,她的理由是:少主夫人在害喜啊!
  
  如此一來,誤會越鬧越大,偏偏宋薇又是少根筋,她完全不瞭解事態的嚴重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
  
  寒流來襲之下,教室裏門窗緊鎖,學生們正絞盡腦汁地應付考試。宋薇和月華也是其一,前一天,宋薇還徹夜未眠呢!
  
  等鐘聲一響,交了卷子,宋薇才真正地放鬆下來。太完美了,只剩明天最後一科——史文。這一科對宋薇而言又是易如反掌。
  
  宋薇靜靜地走過月華的桌子前,輕拍她的肩,正想問候她時,才發覺月華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相當地痛苦。
  
  “你怎麼了?月華——”宋薇好緊張。
  
  “肚子痛——”月華呻吟著。“可能最近太累了……”
  
  “你……”老天,月華的下體正流著鮮血呢!看來事態非常嚴重。
  
  宋薇當機立斷。“走,我帶你看醫生——”顧不了許多,宋薇脫下大衣,裹住月華的肚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校門口,立刻揮手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
  
  由於宋薇一顆心完完全全緊系在月華身上,以至於她忽略了中午十二點,黑道的弟兄們會來接也下課。
  
  一台林肯轎車左等右等,等不著少主夫人,他們慌忙奔回車內向少主稟告。
  
  當清瀧剛澤獲知少主夫人不知跑哪去了。墨鏡下的剛澤,仿佛臉上罩了層霜,那雙清澈大眼取代的是憂心,焦躁、憤怒與不諒解。在無計可施之下他只有靜靜地命令下屬: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宋薇,將她“抓回來”。
  
  “醫生,她——是流產嗎?她一直失血不停——”宋薇很擔心。
  
  “流產?”醫生偏頭想了想。“都快六個月了,怎麼會是流產?她要生產了,只不過——”醫生歎氣。“胎兒是難保了。她一定是動了胎氣,又沒好好照顧自己……”
  
  宋薇只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手術房內月華的哀嚎聲不停,待宋薇回神時,醫生早已鎮定不亂地走向手術房操刀。
  
  宋薇失神地跌坐在手術房外的椅子上,只覺得六神無主,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晶瑩地滑下她的面頰,她也未擦拭。
  
  上天居然擅自為月華做了決定,為什麼月華留不住肚子裏的小孩?她是如此盼望小孩的誕生啊!宋薇只覺得萬念俱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當手術房燈熄滅時,醫生疲憊地走出手術房,宋薇便迫不及待地衝向病房了。
  
  “月華——”宋薇步伐輕緩地走向病床,老實說,她實在心疼月華所受的苦,她凝視著面容蒼白如紙的好友。“你——”宋薇輕籲一口氣,她無言以對了。
  
  沒想到,月華卻痛徹心扉地開口了。“我好無助啊!小薇,在手術的一刹間,我只能任醫生們將我的小孩取出,我的孩子活不成了……”月華哭得唏哩嘩啦。
  
  “月華,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宋薇淚眼朦朧,她跪在床沿,激動得把月華擁在懷中。
  
  畢竟,事已至此,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命運之神,真的在玩弄我們啊!”宋薇淚水奪眶則出,她輕輕地觸摸月華的臉頰。“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了孩子,從好處想你可以重拾書本……”宋薇試著安慰她。
  
  “不!不一樣!我再也不是原來的我了,胎死腹中,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月華孱弱地哭泣道。
  
  “月華——”宋薇溫柔地按住她的手。“堅強些!我們要堅強,永遠不被擊倒,讓人刮目相看……”宋薇重複地說著這些話,仿佛也在安慰自己。
  
  月華虛脫地一笑,她握緊宋薇的手,臉上滿是淚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3:19

  第六章
  
  淩晨十一點,宋薇心力交瘁,精神恍惚地走出婦產科醫院。
  
  她對一切都視而不見。不過那一台林肯轎車,卻招搖得令人無法忽略。真好笑!她原本還擔心不知怎麼回到清瀧家呢?她忘了黑道有“天羅地網”的本領,她根本不用擔心交通便利與否的問題。
  
  車廂門打開,宋薇不假思索地坐進去。車門“砰”的一聲關上,車子再度疾馳離去。
  
  淩晨一點,清瀧府內卻燈火通明。
  
  剛澤心煩意亂地佇立在落地窗前,一樣的墨鏡,卻是不一樣的心情,表面上他力圖鎮定,實際上,他全身快被嫉妒之火給燃燒了。
  
  宋薇為人慧黠又精明,當她一走入大廳,便嗅出那股詭異的氣氛。尤其是對著她的剛澤,光看他僵硬而挺直的背脊,就已令宋薇不寒而怵。
  
  以前的宋薇,是很大而化之的隨和女孩,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苦刑,現在的她變得多愁善感,也有些一般女孩的敏感,她能發覺,今天的清瀧剛澤有些不太一樣。況且,月華的流產事件使得宋薇還在震驚之中,心中久久無法平復。
  
  因此宋薇決定先認錯,以免待會兒的“懲罰”是她無法承受的。
  
  “抱歉,今天,我……”宋薇支支唔唔的難以啟齒。
  
  話語未畢,剛澤回首,雖然在墨鏡的遮蓋,宋薇仍然不敢逼視他冷冽的目光。
  
  宋薇只覺得狼狽不堪。淩亂不堪的秀髮,一臉憔悴,尤其,雪白色套裝上的血跡,老實說,此刻的她,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我們同學……月華她……”拜託!她居然緊張得牙齒打顫,可是清瀧剛澤不說話的模樣,實在駭人。
  
  剛澤二話不說,隨便揮揮手,四、五位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子立刻走出來,她們硬生生地抓住宋薇,把她拖往房間。
  
  “幹什麼?”宋薇試圖抗拒。“你們要做什麼?”
  
  在不明究理之下,她被拉入房間,扒光了身子。
  
  “不要!不要!啊——”震天價響的哭泣聲響遍屋裏,這一次,她真是無法遏止地痛苦失聲。宋薇再也無法偽裝,她的堅強、她的苦楚全瓦解了,她崩潰地跌在床上,哭得傷心欲絕。
  
  四位女醫師從房間內走出來,她們個個臉個狐疑。
  
  “如何——”清瀧剛澤冷酷地問道。
  
  “少主夫人——她沒有懷孕啊!少主你叫我們拿掉小孩,這……”一位女醫生滿臉莫名其妙,她實話實說:“我們檢查,少主夫人還是處子之身呢,怎麼可能懷孕呢?”
  
  黑鏡下的剛澤一聽之下,才知是急怒攻心之下誤會宋薇了,他內心自責不已,悲喜交加,那雙大眼充滿複雜而真誠的感情。
  
  佇立在一旁的天龍剛澈也看不過去了,他厲聲破口大駡:“剛澤,你太過分了,知道這對她傷害有多大?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你這次對宋薇的冤枉,我打包票,她會恨你一輩子的……別嘴硬跟我說你不在乎她。多少個日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就癡癡地站在宋薇的隔壁房間,你注意聆聽她的一切動靜,即使有墨鏡作遮掩,你的動機與心意是瞞不了人的。”剛澈一語道破剛澤的保護色。
  
  “住口!”剛澤咬住下唇。“你沒資格叫她的名字,叫她少主夫人——”
  
  “膽小如鼠的清瀧剛澤,虧你還是叱吒風雲、令人聞之喪膽的黑道少主呢!”
  
  天龍剛澈譏嘲道。“你不敢面對宋薇,就是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你連她的名字都不願叫呢!不!說錯了!你不敢叫她的名字,因為——”剛澈嘲諷地一笑。
  
  “你怕洩漏出自己濃濃的情感。說穿了——你就是鴕鳥,是個沒種的‘愛情逃兵’。”剛澈愈說愈大聲,音量不自覺放大了許多。
  
  好友的話像千百萬支的針,刺進清瀧剛澤的五臟,句句嵌進剛澤的心坎,作佯裝高高在上,其實內心孤獨而渴望愛,只是他有冷漠來建築起保護自己的面具。
  
  “注意你的身份——”
  
  “別拿你的‘地位’來壓制我。”剛澈坦然地說。“你快下不了臺,所以,只她拿出你的‘殺手鐧’?”
  
  “那又如何?”清瀧剛澤一字一字地平調敍述。“清瀧家族的事與你天龍剛澈毫無關係,我對我妻子如何,是我的事,你別對‘我的家務事’太認真了。”
  
  他的語氣有著掩飾不了的醋意。
  
  剛澈狡獪地笑著。“剛澤,你也是聰明人,看得出來我對小薇過度的關心,其實‘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與你年紀相仿,小薇又美麗動人,我怎會不心動?我說出我的真心話:你若不要她,我很樂意接手……”
  
  下一秒,剛澤的拳頭已揮向剛澈的下額,剛澈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倒在地上。
  
  剛澈識相地揩去嘴角上的血漬,他卟哧一笑。“受到刺激了吧?你還說你不在意她?清瀧剛澤不是要絕情絕愛的嗎?君子成人之美,求求你將小薇讓給我吧!我很愛她——”
  
  “你——”剛澤驀地衝向剛澈,兩人一陣拳打腳踢扭打在一起,剛澈的力氣並不輸剛澤,以至於兩人平分秋色,打得你死我活般地激烈。清瀧剛澤與天龍剛澈,兩位打得激烈,翻滾在地上,站在大廳內外的僕人們與弟兄看得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敢插手。
  
  在拚打中,剛澤的墨鏡被剛澈抓下來,丟棄在一旁,剛澈毫不留情地用拳頭揮向剛澤的大眼。“瞎子!你當瞎子好了,反正,你本來就看不清世間的一切嘛!
  
  是情是愛,你用墨鏡遮,你是‘睜眼瞎子’……“
  
  剛澤用力握住剛澈揮向他的拳頭,他抓狂了。“別逼我——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此刻房間內,傳出決堤的哭聲,就像山洪崩裂般,讓兩人暫時忘了打鬥。
  
  宋薇斷斷續續發出哀嗚:“媽媽!救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裏……媽媽!我……好想死……救救我……”如泣如訴地低喃著,楚楚可憐的叫喚聲令人鼻酸。
  
  “小薇,小薇——”夜欣半夜驚醒,她嚇得全身冒冷汗。“女兒在叫我!小薇在叫我……”
  
  “你又作夢了!”咒凡從被窩裏爬起來。“這陣子我們都睡不好,你因為太想念小薇了,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咒凡,我真的看見小薇了,她哭哭啼啼叫我去救她,她一定是苦得撐不下去了……”夜欣心痛如絞。
  
  “別再想了,想了也無濟於事。”咒凡無奈道。“現在小薇已是清瀧家的人了,別忘了,等她一放寒假,就要和清瀧剛澤一起回日本,到時候連女兒都看不到了。”咒凡傷神地繼續道:“新年一到,宋淩、宋耀、宋騰會回家過年,他們見不到小薇,我真不知如何向兒子們解釋?孩子大了,不是那麼好哄騙了。”
  
  “咒凡——”夜欣把頭埋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怪我,把小薇當犧牲品嫁掉……”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像聖人一樣的贖罪,可是小薇一走後我才發覺,我根本不能沒有小薇,我們都太高估自己了。”宋咒凡這些日子也憔悴了不少,以往小薇總是會立在他身旁捶背、撒嬌,如今親子和樂之景已不復存在。
  
  “上天,似乎特別喜歡看世人受苦,是不是?”夜欣的淚水拚命往下流。
  
  剛澤聽到宋薇的“祈求”,他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中,只感到寒心,是他沒有能力讓她快樂。他翻了個身,失魂落魄地坐在大廳正中央,專注地傾聽那肝腸寸斷的哭聲……
  
  剛澈卻不饒過剛澤,他理理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地說:“我要進去安慰小薇,我要帶她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他的話未說完,剛澤的拳頭又揮向剛澈的胃,剛澈踉蹌跌倒,椅子與他一起摔在地上,剛澤依然狠狠瞪著剛澈,那目光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劍,仿佛要刺死剛澈。
  
  “她,是我的,你休想帶走她,她一輩子都屬於清瀧剛澤。”
  
  剛澈瘋狂地大笑。“別假了!你現在都無法讓小薇對你這個人有好感,她的心根本不可能屬於你,你留她的人在這裏又有何用呢?有本事,你讓她不哭,那我就不跟你爭——”
  
  剛澤顯然真的中計了,他大步邁向寢室,不過,當他站在房門外時,他又躊躇著不敢開門。
  
  宋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大概神智已陷入失神邊緣,以致忘了自己未著寸縷。
  
  她坐在床沿,背脊對著房門嗚咽,口中呢喃著:“媽媽,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剛澤聽到這些令他心碎的言語,令他心痛如刀割。
  
  我雖是意氣風發的堂堂少主,可是,我又能給她什麼呢?我沒能給她我的愛,我是個不盡責的丈夫,居然讓自己的妻子有尋死的念頭。
  
  他力圖振作,深深地吸了口氣,在自己還有勇氣之前,他輕推開門把,開門入內。
  
  在任何揣測之下,剛澤也絕對料想不到——宋薇是一絲不掛地面對他。
  
  宋薇處在無神的狀態下,壓根兒沒聽見輕如貓走的步伐。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在剛澤大眼的注視下一覽無遺。
  
  上天明鑒!我的妻子,可曾會有完全屬於我的一天?我是多麼愛她啊!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才怕付出自己?剛澤痛苦地自責不已。
  
  我不敢碰她啊!除非,她先愛上我。會有那麼一天嗎?
  
  那時,她心甘情願地付出自己,無怨無悔地獻出她的熱情。否則,我絕不會逼她就範。剛澤暗自發誓。
  
  他審視猛打哆嗦的宋薇,她似乎還在悲慟之餘,還不知自己正在受寒受凍。
  
  疼惜之情由心中漸漸蔓延,他溫柔地拿起被子,輕覆在宋薇顫抖的雙肩上。
  
  這種“關心”的行為,驚擾了宋薇,她微弱地偏頭一看,下一秒,她身子往後閃,顯然受到了驚嚇。“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淚潸潸道。
  
  剛澤搖頭,他把被子再掀開,重新為宋薇鋪蓋,他輕緩地把宋薇的手肘抬高。
  
  “別碰我!”宋薇嗚咽著。“求求你……放我回家,不然,我會死……我一定會死在這裏。”她哭得雙眼紅腫。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此刻已寫滿了驚慌害怕,剛澤看得心悸又心痛,他終於無法遏止說出對宋薇的狂愛。
  
  “Ikhouvanje. (荷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宋薇噤住口。
  
  聽到自己說“恨”這個字,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一直生活在滿是愛的環境之下,她從不知“恨”是什麼,可是,眼前她的“丈夫”,地讓她生平第一次起了恨意。
  
  “這個婚姻,根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求求你放我走——”
  
  彈指間,剛澤的動作快速得令宋薇閃躲不及,他張開厚實的雙臂,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生怕她會跑掉似的。
  
  “放開我,別碰我——”任宋薇怎麼掙扎,卻還是徒然無功。她只得揮拳擊向剛澤的健胸。
  
  漸漸地,除了發覺自己是手肘的無力之外,她明白,剛澤的胸膛是鐵板,她越捶只會傷了自己的玉手。而且,她能感覺——剛澤並沒有要侵犯她的意圖,他只是要抱住她,牢牢地擁緊她。
  
  為什麼?
  
  只是為了表達他失察之下對她的歉意嗎?
  
  是嗎?有用嗎?
  
  剛澤在宋薇的耳際下,輕吐著他男性的氣息,居然輕輕地唱起歌來了,是一首英文老情歌。
  
  內容是宋薇相當熟悉的。大意是——有一位年輕人,在美國的小鄉鎮長大,之後他因為非作歹,被關在牢裏好多年。那時,他已離鄉背井許久。
  
  等他老了,終於從監獄放出來了,他很想念從前出生的小鄉鎮,可是,他沒有勇氣再回去。
  
  於是,他寫信給小鄉鎮的居民:明天我會坐火車經過家園旁的一棵大橡樹,如果你們仍歡迎我,請為我在橡樹上系上黃絲帶,我若看見黃絲帶,我將會下車回到我的故鄉。若橡樹上沒有黃絲帶,我也會識趣地隨著火車黯然離開,永不再回來……
  
  隔天,當他經過家園的大橡樹時,眼前的情景令他淚流滿面,因為——大橡樹的每枝樹枝上都系滿著絲帶。
  
  每一位居民都歡迎他……
  
  清瀧剛澤在請求我原諒他?宋薇淚眼朦朧地凝視剛澤的漆黑大眼。
  
  以前,常聽四哥宋洋道:饒恕是世人最大的美德。偏偏此刻她毫無這種寬大胸襟,她非得報復一下不可。
  
  宋薇峭動聲色地在剛澤的懷中,她閉上眼,停止了哭泣,讓自己呼吸平穩,使剛澤以為她睡著了。
  
  剛澤用強而有力的雙手,輕輕揩去宋薇的淚痕,他輕而易舉地抱宋薇上床,為她蓋好被子,這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在黑暗中,宋薇的思緒反而越顯清新、明瞭。
  
  奇怪,在赤裸地面對清瀧剛澤之下,剛澤居然沒有侵犯她?宋薇不得不懷疑,他果真是定力超凡,抑或是她宋薇的魅力不夠?
  
  別看宋薇年紀輕輕,好像什麼都不懂,其實她對男女之事早就略有所聞,何況他們宋家人的血液裏又有性感誘人的因數。
  
  唉!宋薇翻個身,絲被溫暖她的肌膚,這下子換她納罕了。
  
  沒來由的她突然興起了“以牙還牙”的惡作劇念頭。
  
  隔天,宋薇按兵不動地準時起床,早餐……與平日並無不同。
  
  所有的僕人都在“演戲”,大家對昨夜的事絕口不提,連矢野小村子,也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再也沒有平日的大吼大叫,尖酸刻薄了。
  
  餐桌上一樣有木春菊,不過,今天是一大束,宋薇連瞧也不瞧一眼。
  
  她還是沒有聯想起,到底是誰如此大手筆天天送束相同的木春菊給她,而剛澤,則每日盼望宋薇能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也不急著說破。
  
  到學校考完最後一科後,宋薇心懷不軌地特別到材料行買了一罐速冷劑,俗稱冷卻劑。
  
  速冷劑就是當在恒溫時,對準你想將它冷卻的物品,輕輕一噴,它的溫度將會急速降至華氏-96°F ,(攝氏約零下四十五度℃)也就是說,當你將它噴灑在人體的某部位後,那部位會立即結冰,鐵定會凍傷。
  
  宋薇緊緊握住瓶身,她的嘴角逸出一絲狡獪的笑,嘿!嘿!清瀧剛澤今天晚上我要你好看,走著瞧。所以她一整天都特別乖,為的是期待晚上的到來。
  
  在黑道少主的書房內。
  
  看著每個女僕們面有難色,赧然道出少主夫人的命令,剛澤雖直覺事有蹊蹺,但心裏還是高興得很!她肯約他碰面,是不是就表示原諒他了呢?
  
  老天,他現在還不敢呼宋薇的名字,還用第三人稱來叫她,剛澤用一貫平淡沉穩的語氣,遣走了女僕,他快速沖澡,毫無理由的,他也打扮得相當正式。他穿著傳統和服,中間系一條帶子,上面綁個結,他穿著木屐,站在鏡前猛地審視自己。他決定不戴墨鏡,用真實的自己來面對宋薇。他有些膽戰心驚呢!
  
  義大利進口的掛鐘敲了十一下,剛澤知道時間到了。他旋身開門,忐忑不安地往主寢室走去。
  
  聽到開門聲,宋薇火速坐在床沿,利用和服下擺的開叉,她露出皎好而修長的雙腿,這就是剛澤猛地開門,所見到的“滿室春光”。
  
  宋薇對著他虛情假意地微笑,她盯著一動也不動的剛澤嬌笑道:“我今天美嗎?”她佯裝醉態可掬地褪下半邊衣衫,她豐滿的酥胸呼之欲出,此時此刻的宋薇,真是風情萬種。
  
  看到剛澤依然故我,宋薇動容地可憐兮兮道:“昨天,我赤裸時都未能撩起你的欲望,我很傷心。其實你英俊多金,有名又有利,我怎可能不為你心動——”
  
  她的意思是……她不討厭他,她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喔!狂喜頓時衝上剛澤的腦部,只是沒讓他腦溢血,有那麼一刹間,剛澤動彈不得,他細細咀嚼收藏這份遲來的甜美。
  
  下一刻,他三步並作二步地跳到宋薇身邊,他只離宋薇咫尺而已。他摟住宋薇,宋薇卻像是碰到毒蛇般,她猛地甩開剛澤的手,剛澤一臉木訥。他雙眼變得好冷漠,心中卻是滿腹狐疑,宋薇為何心口不一呢?
  
  完了!完了!宋薇贐底悒悒,為自己剛剛的舉動懊惱著:絕不能穿幫,剛澤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唯有“入戲”,才能“整”到他。
  
  “不是!我……想,我先採取主動,好不好?”宋薇笑得很曖昧。“我以前看日本片,看你們穿日本和服,我都很好奇,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穿內衣褲?我問我媽媽,我媽媽說在她那個年代,日本人都不穿內褲的……”宋薇靈機一動,趕快圓謊,去除剛澤過人的敏感度。
  
  剛澤說了一些日本話,不過,宋薇聽不懂,她直言不諱道:“你把和服擺撩上讓我看,好不好?”老天!說這種話,剛澤一定以為我是“放浪形骸”,可是,為了“成功”,宋薇會不擇手段,哪怕是犧牲自己的形象。
  
  剛澤用日文,很專注對宋薇說:“你很想看我嗎?我很愛你,你的要求,我一定會照辦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宋薇很狡猾呢!她真是一隻小狐狸,她也拿“身份”壓制剛澤。“我們是夫妻嘛!所以——看‘那裏’,是很正常的,我們不該有隱私。”當然,她也不忘順道調侃一下。“我也想順便‘檢查’,我的丈夫是否完美無缺。”話語至此,宋薇用力咬住下唇,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矯情了,喔!她真想隨便找個地洞鑽下去算了。
  
  可憐的剛澤濃情蜜意地注視著宋薇,他完全無法明瞭宋薇的意圖,他又道:“是的,你當然有這個權利,檢查我的身體,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可以對你保證,我是絕對健康而且對你是完全忠貞的。”
  
  在用日語說完以後,剛澤倏地將和服尾端往上翻——不……能轉頭!不能轉頭!要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宋薇真的好羞赧,因為,這是第一次見到男人的……在自己要面紅耳赤,想要吐露自己的無用之前,宋薇一伸手便將電燈關掉,一切又陷在黑暗中。
  
  “別動,你別動!親愛的!”宋薇嗲聲道。“我拿一下東西,供‘檢查’的。”
  
  她欠起身,在床邊枕頭邊拿出一罐冷卻劑,她又旋身,蹲在剛澤面前。
  
  “你真的很厲害,是男人中的男人,能一直挺直不衰呢!不過——”她遲疑一下,在千鈞一髮之際——手中的速冷劑正中“目標”,不偏不倚地噴向剛澤的兩腿間。
  
  剛澤發出哀鳴,一切措手不及。宋薇快速地奔向房門口,她找開門,大聲喊著叫:“來人啊!快點來,少主他……他不行了——”接著,她將冷卻劑丟出視窗外,火速地打開電燈,蹲在地上,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剛澤……”
  
  黑道的手下正好奔進門來。“剛澤,你怎麼了?”天龍剛澈用日文叫囂著。
  
  “他……”宋薇嗚咽道。“好可憐呢,少主是無能者,今天……我才知道。”
  
  她佯裝同情樣,用中文支支唔唔。
  
  天龍剛澈莫名其妙,不過,他當機立斷,攙扶剛澤起來,在剛澤蹣跚地走到大門口,他猛然回首,耐人尋味地對宋薇道:“你真是無法無天的小狐狸。”
  
  剛澤語帶諷刺,雙眼熠熠生輝,任剛澈扶他走出門口。他的日本話,宋薇聽來是“霧刹刹”,可是,他的眼,那雙看透宋薇心靈的漆黑大眼,令宋薇有絲愧疚,她佯裝沾沾自喜的模樣,因為,大仇報了,誰叫清瀧剛澤之前要讓她備受蒙羞呢?只是——她的手段似乎太狠了些,她在心中盤問自己。
  
  她儘量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穩,她對自己說:絕了他的後代也好,反正,清瀧家本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家族,他沒有子孫,反而是件好事。
  
  說歸說,安慰歸安慰,可是,一顆心像地震般,疾速跳個不停,她像坐雲霄飛車,從高空滑落……她面紅耳赤地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頭。
  
  喔!可惡,還是騙不了自己,安撫不了自己的良心。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浮上剛澤的……宋薇雙頰脹紅。
  
  她忽然間記起小時候的事——大約才七、八歲吧!
  
  那時,她很討厭穿衣服,就算要穿衣服,她也很喜歡露出三角褲,沒有任何原因。媽媽岳夜欣為了要改掉她這個壞習慣,不知耳提面命多少次了。
  
  就那麼一次,大概是四哥宋洋不知說了什麼,宋薇一時忘掉了,不過,大概是覺得很好玩,她做了一件頗荒唐的動作——掀了洋裝,把內褲脫下來。
  
  宋咒凡當場摑了宋薇一耳光,他抓住了宋薇,在她臀部上打了十來下,要她保證,以後絕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體。他懷疑女兒是否有“暴露狂”
  
  的傾向。
  
  那次的教訓很重,因為,宋薇哭啼了一整夜,還是慈祥的岳夜欣,好言相勸地教導她。
  
  “媽媽,為什麼我不能給人家看?為什麼我要穿衣服?那麼,誰能看我呢?”
  
  宋薇腦中有好多個問號。
  
  “你不能再給任何人看了,因為,你已經八歲了,不是一歲的時候,你長大了——”夜欣抱住宋薇道。“所以,你要穿衣服。將來,等你結婚後,才能與你的丈夫赤裸相見,記住,只有你的‘丈夫’,才能看裸體的你。”
  
  丈夫?宋薇哀傷一笑。這兩個字令宋薇心中五味雜陳。
  
  是的,等到現在,我二十歲,結了婚,可是,我不愛剛澤啊!丈夫對她而言,好像是一個陌生的個體。
  
  可是,她卻“正眼”瞧見了剛澤的……宋薇把臉埋在枕頭下,她覺得全身燥熱,想到那幅鮮明的畫面,一股從未有的情愫悄悄地自她心底深處泛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3:45

  第七章
  
  宋薇睡個從未有過的好覺,被子溫暖,墊子是羽毛墊,又在無人叨擾的狀態下,以至於她睡得都忘記時間了。
  
  等她不自覺地張開雙眼,矢野小村子一板一眼的臉,正好映入宋薇的眼簾。
  
  糟了,她一定是睡過頭了!奇怪!矢野怎麼不叫醒她呢?
  
  “現在幾點?”宋薇問。
  
  “十二點整,少主夫人。”矢野回答。
  
  “為什麼沒叫我?”宋薇不懂,今日,矢野大發慈悲了嗎?以前,一到清晨四點,她鐵定會拖宋薇下床,教她練走姿、背家譜。如今,一切全變了。
  
  “少主命令我,不准把你吵醒,他說,你昨天太累了,要多休息——”矢野小村子話中有明顯的曖昧意味。“一切等你睡飽了再說。”
  
  宋薇聞言,差點笑翻天,不過,她也納罕剛澤的說法,畢竟,昨夜不是這麼一回事的,但是,她也肯定剛澤的另一面,他還是個很風趣的男人呢!
  
  宋薇下床,任矢野及女僕們為她服侍,今日,她換上的是和服,而不是平常的“三宅一生”套裝。
  
  到了餐廳,一見到墨鏡下的剛澤,無法遏止的,她的雙頰又開始轉紅,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的事。
  
  她與剛澤默默地用餐,今在,一樣的木春菊,宋薇卻是不一樣的心情,她既尷尬又困窘,她不由自主地把木春菊放在手心玩弄著。
  
  她的一舉一動,墨鏡下的剛澤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用完餐,剛澤倏地起身,他命令矢野一些事,隨後,他冷冷走出餐廳,宋薇看著她的“傑作”,老實說,她頗後悔的,她不真擔心剛澤會不會從此“一蹶不振呢?”
  
  矢野待少主離開後,才對著宋薇必恭必敬道:“少主夫人,下午六點鐘的飛機,少主與你要回日本——”
  
  “回日本?”宋薇瞠目結舌。“別鬧了——我幹什麼去日本?”她不以為然地說,心裏卻是惴惴不安。
  
  “你當然要回日本,現在的你已經畢業,沒有理由再待在臺灣,清瀧家族的根源在日本,你自然該回去。”矢野雖是耐心解釋,可是,她話裏的口氣卻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唉!原來今在特殊的和服與充分的睡眠,都是別有“目的”。她的生活,又將有不同的改變了。
  
  況且,現在每次見到剛澤,宋薇的心坎就會怦怦亂跳,雙頰也會像蘋果一樣嫣紅。連正眼瞧他的勇氣都沒有,還會渾身發燙。
  
  “少主夫人,你……”矢野小村子畢竟是老僕人,她很細心。“你人不舒服嗎?”
  
  “不!我——沒事,我很好!”宋薇忙著辯解。她把頭垂下來,試圖掩飾自己的窘態。
  
  不料這卻引起了剛澤的關切,他以眼神詢問宋薇是否無恙,而宋薇也正好揚起頭,兩人四目交接,又各自心虛地別過頭去。
  
  昨夜種種,像錄影帶般,一點一滴地重新映入,宋薇一陣羞赧,頭又垂得更低了。
  
  剛澤看到宋薇的怪舉動,好半晌,他才恍然大悟,她還在在意昨夜的事,以至於她少女的嬌羞表露無遺。
  
  看來,這次的事情,對她的刺激可不小呢?畢竟,她還單純得很。
  
  剛澤在了然甜滋滋地暗笑在心田,顯然她不僅是一隻淘氣俏皮的小狐狸,也是一隻嬌羞可人的狐狸精呢!
  
  宋薇到清瀧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媳婦見公婆。
  
  清瀧玉羽尊貴而傲然地坐在大廳中央,她總算見到了宋咒凡的女兒——宋薇。
  
  宋薇仿佛忘卻這些日子所受的“羞辱”,她只知道,她恨透了清瀧家,所以,儘管她穿的是日本傳統和服,但她的臉孔卻寫滿了叛逆與不溫馴。就是那樣——你要怎樣。
  
  宋薇根本不知道,在日本的黑社會中,清瀧玉羽可是個厲害的女人,只要她一聲令下,可以操縱一個人的生死,她的地位實在可媲美中國的女皇帝。
  
  清瀧玉羽現在坐在龍座上,她斜視著宋薇,等著宋薇必恭必敬地喚她一聲“婆婆”。
  
  不料,宋薇峭但不為所動,還嬉皮笑臉地不把她當一回事,倒是嚇壞了在一旁的矢野小村子。
  
  清瀧玉羽輕輕哼笑著,這種媳婦……顯然,是在臺灣受的折磨還不夠。不然,怎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張狂呢?不過,在清瀧府,保證她待不過一個禮拜,等著瞧好了!
  
  “矢野——”清瀧玉羽開口了,話中儘是嘲諷。“你是怎麼訓練的?她——像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是路邊垃圾堆撿來的?”
  
  矢野小村子嚇得魂不附體,她倏地跪在地上。“原諒老奴的失職,夫人……”
  
  “住口!不准說我是野孩子。”宋薇一口反駁道。“我媽媽是岳夜欣,是比你好上百倍、千倍的溫柔女人,還有——”宋薇抓住矢野的肩膀。“都什麼時代了,還跪在地上,真是把你的老臉都丟光了。”
  
  老天!宋薇還真是膽子有夠大的。
  
  只是清瀧玉羽的眯眯眼瞪得比平日大三倍,宋薇還口無遮攔,得理不饒人道:“你長得好奇怪喔——你凶凶的一點都不可親,比起我媽媽,你真差遠了——”
  
  在肆無忌憚之下,宋薇正好說中清瀧玉羽的“痛處”。
  
  “啪——”冷不防地清瀧玉羽立刻打了宋薇一個耳光,並怒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
  
  “你打我?你敢打我?”宋薇齜牙咧嘴,準備回敬給她一巴掌。
  
  幸好剛澤正搶先抓住宋薇的手,他像鋼鐵般的巨掌鉗住她的手往後扳,宋薇的指關節格格作響,劇痛隨著手腕直達手臂。
  
  “跪——下,跪下!”他急忙用日文說。
  
  “少主夫人,快點跪下!向老夫人求饒,不然……”矢野冷汗直流。
  
  “不——”宋薇莫名其妙之下情緒極度反彈,而更令她無法置信的是,清瀧剛澤居然如此對待她。
  
  不!就算手被折斷,她也絕不開口求饒,宋薇用力抿下唇,忍著極大痛楚。
  
  “快跪下!少主夫人!”矢野著急著。
  
  “跪下!跪——下!”剛澤無情道。
  
  而此時剛澤的心卻抽痛著,他的力道越來越大,宋薇只覺得她的手快斷掉了。
  
  剛澤的心更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清瀧玉羽是黑道的女王,你如此待她,就她像冒犯神明一樣,是要受嚴厲處罰的。
  
  為了救你,我只好先採取行動,剛澤內心低喊著。
  
  宋薇疼痛的淚水滾滾而下,嘴唇被咬破了。可是,她依然硬撐。
  
  在最後的忍耐極限下,宋薇不得不跪倒在地,她還被馴服了,可是,她很不甘心,她是因為疼痛,而不是要向清瀧玉羽下跪。
  
  不過,雙腳一落地,剛澤也鬆了手,畢竟,目的達到了,宋薇默默摩挲自己發疼的手,她跪在地上隱隱啜泣著。
  
  清瀧玉羽輕蔑地道:“顯然,剛澤,你並沒有好好虐待她嘛!”她是用中文說的。“她過得太清閒些了!”
  
  宋薇愕然地怒目瞪視。她這是什麼語氣?
  
  “你們上過床了嗎?”清瀧玉羽當著眾人的面,問得相當直接。不過,聽得懂中文的人,也只有宋薇、矢野小村子,以及剛澤和天龍剛澈。宋薇頓時脹紅了臉。
  
  墨鏡下的剛澤,一絲不苟的,他恭敬地對清瀧玉羽行個九十度的躬,他用日文道:“有,母親大人,我完全遵照你的意思,我——強迫了她。”
  
  “喔?”清瀧玉羽的眉毛上揚,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天龍剛澈則是眉毛糾結在一起,矢野小村子則感到不足為奇。畢竟,她是真的認為少主和少主夫人早已圓過房,而宋薇則因不懂日文而錯過了這個晴天霹靂的答案。
  
  天龍剛澈暗笑在心間:顯然,剛澤是真心愛宋薇的,他向母親清瀧玉羽撒了謊,無非是為了保護宋薇。只可惜,宋薇一點也不知情。
  
  清瀧玉羽是個沉隱精明的女人,單聽兒子片面之詞在心裏冷笑道。剛澤啊!
  
  你騙得過你的母親嗎?宋薇俏皮的樣子,分明只是個少女模樣,根本還沒成熟到嬌態百媚的少婦啊!你天真得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為了她,竟敢向我說謊?
  
  她怒火中燒,表面卻不動聲色。
  
  清瀧玉羽暗中發誓:我要把對岳夜欣的恨,完全加諸在你女兒宋薇的身上。
  
  “剛澤——”清瀧玉羽用法語對兒子道。“記住我的命令,你不准愛上她。”
  
  剛澤雙拳緊握,表情冷冽,用如寒冰般的聲音回答:“是的,孩兒不會忘記的。”
  
  為了處罰宋薇的“不敬”,清瀧玉羽罰她每一天都沒有晚飯吃,餓肚子時,宋薇開始懷念起有生魚片吃的日子,她突然覺得有東西吃就不錯了。
  
  清瀧玉羽是一個女暴君,矢野小村子和她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幸好她還有農場夜可以吃,只不過是偷偷的。
  
  天龍剛澈每天晚上都送點心給宋薇吃,雖然,只是簡單的壽司,她卻吃得狼吞虎嚥。
  
  宋薇以前對剛澈的印象就不錯了,現在他們又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在晚上互相吐露心事。宋薇突然覺得剛澈是清瀧家族中最好的人了。
  
  剛澈每次都會勸告宋薇:“你只要記得在清瀧府中,最重要的,就是學會馴服、服從、謙卑。若你能這樣,日子就會好過些。”
  
  “作夢!”宋薇立刻嗤之以鼻。“我本來就是上一輩交換利益的‘犧牲品’,我又不愛剛澤,如果可能,我真想結束這段可悲的婚姻。清瀧玉羽算是東西?我才用不著看她的臉色。”她理直氣壯的。
  
  “你——”剛澈無言以對,畢竟宋薇並不知道,他每天會送食物給她,其實完全是剛澤交代的,他怕她餓壞了。唉!如果剛澤聽到剛才宋薇怨憎的話語,他一定會難過得傷心俗絕,因為他是如此深愛著宋薇。宋薇話鋒一轉,她嘲弄道:“剛澈,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見清瀧玉羽,我覺得她與歷史課本上的一個人好像……”
  
  “歷史課本?誰啊?”剛澈挑高眉好奇。
  
  “武則天啊!”宋薇脫口而出。
  
  剛澈笑掉大牙,宋薇聯想力真強呢!若不是她豐沛的生命力恐怕也無法支撐這麼久。
  
  日子變得乏善可陳。唯獨在夜間,她才能與剛澈談笑風生,那是宋薇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了。
  
  宋薇望著牆上的月亮,老天爺!才過五天而已,她怎麼覺得好像過了五世紀那麼長?
  
  宋薇閑來無事,只好拚命往窗外看風景,園子外剛澤的雄壯身影,便映入宋薇的眼簾。
  
  他正打著赤膊,揮汗如雨地練劍道。
  
  這是早上的功課吧!下午時,他則在練跆拳道……真的是黑道少主?!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宋薇不禁嘖嘖稱奇。
  
  看著他結實的身材,性感的胸肌及粗獷的男性作風,宋薇突然心跳加快,渾身發燙,因為,她又想起那晚作弄剛澤的情景,她用力地甩了甩頭,試圖想忘掉那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四個女僕突然羞澀地格格笑個不停,言語之間傳達著曖昧的神色,又竊竊私語討論不休。
  
  宋薇莫名地望著她們,只見矢野小村子厲言地罵了她們一頓,她們才個個垂首認錯,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這會兒,矢野轉向宋薇,仿佛訴苦似地抱怨著:“少主夫人,我真是生氣,女僕們根本不把您放在眼裏,她們心底愛慕少主就算了,現在分明是欺負少主對您的不聞不問。”
  
  而宋薇只是瞪大迷人的雙眸,矢野小村子又搶著說:“別騙我說,少主不吸引你,你對他還有感覺。你這個老媽子一把年紀了,感情這種事是不會看走眼的!”
  
  宋薇不語,只是愣杵著。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多少清瀧的女僕都暗戀少主啊!講難聽一點,少主只要勾一勾手指頭,哪個女僕不投懷送抱?你若還是這種‘被動作風’,怎麼抓住少主的心?”矢野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在臺灣,也許你會恨死我,不把你當人般地教育你,可是,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若自己不進步,怎麼競爭得過其他愛慕者呢?”
  
  原來,矢野是個好人,宋薇今日終於明白了。
  
  “可是——”宋薇一時之間被弄糊塗了。“我……又不愛他,我是被迫的…
  
  …“她一直喃喃自語重複著這句話。
  
  “既已成無法改變的事實,你為什麼不去接受呢?這麼做自己也過得快樂些,何況少主人又這樣迷人。”矢野語重心長地說。“我覺得是你下意識無法接受成為黑市夫人的事實吧!這才是你無法愛上少主的心結。”
  
  “是嗎?”宋薇佯裝很不屑。
  
  “若是清瀧剛澤不是清瀧的姓氏,他不是黑道的少主,你早就愛上了他了吧?”
  
  矢野尖銳問道。
  
  “我——”宋薇低首,訥訥地答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思忖過這種耐人尋味的問題。
  
  “唉!現在年輕人流行自由戀愛,你們雖是長輩的媒妁之言,但我可以肯定,少主對你是一見鍾情哦!”矢野肯定地笑道。
  
  宋薇訝異之餘,雙頰微紅。“你別亂說話!”
  
  “我說的是事實,奇怪,在臺灣,他還會想親近你,不過,一回到日本,他卻有意躲你躲得遠遠的,連你的臥室都沒踏進去一步呢……我看八成是老夫人的關係!”矢野一一陳述,在臺灣剛澤每天半夜溜進宋薇房間之事。
  
  宋薇聽完後不禁喃喃自語:“怪不得,我吃生魚片嘔吐時,你以為我有了身孕!”宋薇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不是?清瀧少主還向老夫人承認,你們有夫妻之實呢!”
  
  “不要說了!”宋薇羞赧。“我不想聽了。”
  
  宋薇是不懂,為何剛澤要說謊呢?而且不僅是對眾人說謊,還包括對母親清瀧玉羽在內……
  
  想到她睡著的醜態全顯露在剛澤眼前,宋薇真的覺得無地自容,更沒臉見剛澤了。
  
  夕陽西下,在人工庭園中,落日餘暉依舊絢爛而耀眼,剛澤依舊是雄姿英發地在園內練功,只不過這次練習的是摔角。
  
  他的酷模樣,真的如矢野說的,在哪個女子不會心跳一百?
  
  宋薇會例外嗎?還是她會理性地壓抑自己的情感?
  
  唉!這樣的婚姻……
  
  第六天,宋薇真的不曉得會闖下大禍,犯了滔天大罪。
  
  她百般無聊地坐在真皮椅上看剛澤練劍道,在宋薇的眼瞳中,這五天,全是剛澤裸身的樣子。
  
  今天似乎有些意外,因為剛澤練習到一半時,天龍剛澈突然出現,在剛澤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只見剛澤的臉色很難看,他略微頷首,天龍剛澈則快速為少主穿上和服,兩人一起走向大廳。
  
  這時,引發了宋薇的好奇心,況且大廳內鬧哄哄的,宋薇抓住矢野的手,想要到大廳一窺究竟。
  
  在廳內擠滿了好多黑道兄弟,這可是令她大開眼界的事,而且,這些“弟兄與臺灣的不太一樣,他們都西裝筆挺,光鮮亮麗,每個人看起來都謙恭有禮,看不出來是吃這行飯的。
  
  其中有一個黑道弟兄跪在地上。
  
  清瀧剛澤坐在另外一個龍座上,他正襟危坐,戴著深黑墨鏡,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宋薇理解這是他們圈子內所謂的階級文化。
  
  宋薇肯定,這次一定是“歷史鏡頭”。是的,若是沒嫁給黑道家庭,這輩子,她壓根兒無法親眼目睹這種大場面。
  
  剛澤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講話相當冷冽,一副平穩的低沉嗓子。當然,宋薇聽不懂他說的內容,她只好要求矢野翻譯。
  
  誰知,矢野居然不理她,不過宋薇看得出來,矢野是有難言之隱。剛澤又不知說了什麼,只見跪在地上的黑道兄弟,很堅決不悔的樣子,剛澤沈默半晌,終於緩緩地點頭,立即,另外一位兄弟拿了一把刀出來遞給跪在地上的弟兄。
  
  宋薇直覺大事不妙,急切地說:“矢野嬤嬤,快告訴我到底怎麼了?若你不講,我就尖叫出聲,讓他們怪你失職……”她是半脅半迫的。
  
  “你——”矢野實在拿她沒辦法,只好妥協地說了。“這只是一個日本黑道社會的慣例罷了,凡是加入黑社會後,若你想要退出這個圈子,為了懲罰你的不忠,必須要切斷一根手指。”
  
  “斷指?”宋薇端詳手掌的十根手指頭。“切斷其中的一根手指?”她不可置信地低嚷。
  
  “沒錯。”矢野點點頭。“拿刀砍自己的手指喔!以表示從此脫離黑道,不過,那種傷痕也算是一輩子的烙印。”她感歎。
  
  宋薇大聲驚呼:“矢野,不合法的!”
  
  “黑道之中,沒有天理、錯誤、正確……這些字眼,我們講的是忠誠,至死效忠——”矢野慢條斯理地解釋。
  
  “不!”宋薇正義凜然道。“這種忠誠,是荒誕得不可救藥的‘愚忠’,我們要改變它——”少主夫人,別插手,免得惹事上身——“矢野警告道。
  
  “不!我一定要救那個人。”宋薇指著跪在地上的兄弟說。下一秒,宋薇走到大廳。她一點不曉得,插手後果的嚴重性。
  
  “剛澤——”她清了清喉嚨,艱澀地吐出這兩個字。
  
  做夫妻以來,這是第一次,宋薇終於喊丈夫的名字了。
  
  剛澤的心臟幾乎快跳出胸膛。他喜悅得無法形容。只是,他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因為在眾多兄弟面前,他必須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他巴不得即刻將宋薇擁入懷中呢!
  
  見剛澤不為所動,宋薇決定以理說服他。“剛澤,不要做這種缺德事,你沒有權力斷人家的手指啊!每個人都是父親所生,十指健全的人,你不能讓人缺手指啊!”宋薇刻意放柔聲音道,她的眼神示意剛澈替她做翻譯。
  
  剛澈敏感地盯住剛澤,只見剛澤雙拳緊握,在警示她不要鍈這渾水。
  
  剛澈立即轉頭,用中文對宋薇道:“小薇,這不關你的事,快走吧!別令我們難堪。”畢竟,少主的鐵律一下令,不能修改的。就算你是少主夫人,還是一樣。在黑道的世界中。“忠誠”勝過一切。
  
  “不!我不走。”宋薇仰首望著剛澤。“剛澤……我們兩人夫妻一場,你…
  
  …“她咬住下唇,有些乞憐道:”看在我的份上……可以通融一下,好嗎?“
  
  “小薇,別為難少主,少主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若為他好,就趕快走吧!記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改變黑道的傳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連你一樣要受罰。”
  
  剛澈和宋薇兩人似乎僵持不下,兩人用中文交談,音量是愈來愈大,站在兩旁的黑道弟兄越來越騷動,每個人都在竊竊私語。
  
  “我不相信。”宋薇翹首說。“剛澤,我原以為你對我毫無感情,可是——”
  
  她深情道:“矢野嬤嬤告訴我一些事後,我才明白,你不討厭我,我們的婚姻也許還可以挽救,剛澤,為了我,不要再傷人,好嗎?”
  
  剛澤的心淌著血,他努力在眾人面前佯裝他是一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少主,其實!她說得沒有錯,他很愛她,為了她,剛澤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他現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剛澤心裏在呐喊著。
  
  他只能假裝聽不懂宋薇說些什麼,他用日語下令,半晌間,那位跪在地上的黑道弟兄,毅然地拿刀切下自己的中指。
  
  宋薇嚇壞了,看著突然濺出來的血,她猛地一陣暈眩,回想起月華流產時所流的血,她不明了,難道世人都是嗜血的鬼?喜歡彼此殘害生命?
  
  “剛澤——你是殺人魔王,你難道無法體會人受傷時所受的苦嗎?你太殘暴了——”宋薇顯然受驚過度,有些歇斯底里了。“你會有報應的,我會為所有受暴虐的弟兄報仇——”宋薇說到做到。
  
  在眾多黑道弟兄們聽不懂中文時,剛澈則是不相信一個弱女子有如此不怕死的想法,說時遲那時快,宋薇真的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利刀,她不由分說地衝向剛澤,毫不考慮地用力一刺——剛澤不為所動,他連擋也不擋,那把利刀便硬生生地插入剛澤的腹部,霎時鮮血汩汩流出……
  
  “少主——”黑道弟兄每個人都警戒地舉起了腰間的槍,瞄準宋薇。場面一片混亂。
  
  宋薇被剛澤傷口的鮮血噴到她的臉,她仿佛大夢初醒般,她嚇得魂不附體,這才想到剛澤是黑道少主,這下她犯了滔天大罪了。
  
  “小薇——”剛澈痛聲責斥。“你……居然出手殺剛澤?事到如今,我也救不了你了。”
  
  宋薇回首,看見上百支對準她心臟的槍桿子,她倏地癱軟在地上,變肩微微抽搐。
  
  “剛澤,你——”剛澈即刻攙扶他。“你要緊嗎?”他立刻下令:“快叫醫生!”
  
  剛澤搖首,他用心碎而虛弱的聲音對剛澈說:“這次,我也護不了她了。”
  
  “剛澤——”剛澈失聲問道:“難不成,你真的要拿地道的非人手段責罰她?
  
  拜託,小薇吃不消的。“
  
  “我也莫可奈何,是她逼我的,如今我已騎虎難下,在眾多弟兄面前,為表我的令出如山,我必須一視同仁啊!我只盼望,她能瞭解我是不得已的,而且我對她永遠不會變心。”剛澤的目光既遙遠而失魂落魄。
  
  宋薇知道自己會很慘,所以面如死灰,她跪在地上,等黑道兄弟地“審判”。
  
  當然,她也關心剛澤,她怕他失血過多而重傷不治,但她現在是自身難保了。
  
  望著那麼多的黑道弟兄,宋薇開始揣測她可能承受的各種“酷刑”。
  
  坐在龍座上的清瀧玉羽,她怒氣勃勃,咒聲連連。“大膽的妖女,居然敢當眾弟兄們面前‘殺夫’?你知道這種罪多重嗎?”清龍玉羽決定以此來報復夜欣搶走宋咒凡的恨,而宋薇凡是最好的箭靶。她要把所有的仇恨加在宋薇身上。
  
  宋薇一語不發地默認了。
  
  不一會兒剛澤赤裸上身出來了,他的腹部捆綁著層層的繃帶,他的神色還好,只是表情十分憔悴。
  
  他的頭腦很清楚,也因此決定了宋薇的命運。
  
  望著跪在地上的宋薇,剛澤何嘗不心痛,他的心在淌血,但他必須這麼做。
  
  天龍剛澈則為這對夫妻難過,他們到底還要互相折磨多久?
  
  剛澤深深呼吸一口氣,他平靜地宣佈了一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4:08

  第八章
  
  當清龍剛澤大聲宣佈後,眾弟兄們個個神色惶惶,每個人都議論紛紛,但是,他們都打從心眼佩服少主的大公無私。
  
  清瀧玉羽則猛點頭,表示贊同兒子對宋薇的處罰。
  
  天龍剛澈再次用荷語警告剛澤:“想清楚,若你這麼做,你將會永遠失去宋薇,而且,我敢說,你對她這樣,你的心會比她痛苦上千倍、上萬倍,你會後悔!”
  
  “我的身份讓我沒有權力後悔。”剛澤咬住下唇,在不讓自己有反悔的機會之前,他火速抓住宋薇的雙手,把她拉向旁邊的一根粗圓柱,他用繩子將她的雙手雙腳綁在圓柱上。接著,他閉上雙眼用力將她的和服扯開,露出整個背部。
  
  “剛澤——”宋薇面色蒼白,黑色的眼眸驚恐不已地投向他,卻只迎上了剛澈痛苦而莫可奈何的表情。
  
  突然,她聽見鞭子的恐怖聲,宋薇打從心底驚惶起來,難不成她要受鞭刑?
  
  老天!這是古代的酷刑啊!
  
  她側過臉,以怨恨至極的目光盯著剛澤,剛澤依然不為所動。只是,他的心底有如被人千刀萬剮的絞痛。原諒我!他無言地握緊自己的拳頭,但那泛白的指節嵌入肉裏。
  
  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淌下,心裏的絕望更勝肉體。“我好傻!
  
  我原本……以為你是愛我的……只是不擅表達……現在我才知道……“宋薇顫抖的聲音又道:”你是不可能愛上任何人的,你是殘忍的劊子手——“她用盡所有的力氣,痛苦地嘶吼道。
  
  剛澤強迫自己別去在意她譏刺的言語,可是,這些話卻已深深烙印在他心頭上,一刀一刀刺進他內心深處。
  
  清龍玉羽等得不耐煩了,她不明白宋薇與剛澤在交頭接耳什麼,她大聲命令:“剛澤,快點行刑——”
  
  宋薇知道她的死期已到,她的臉色瞬間慘如白紙。“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哭嚷著。
  
  剛澤緊握住鞭子,心海澎湃,情恨交纏,是的!我是殺人魔,連我的妻子都不放過。他的心情沉重無比,正如天龍剛澈說的:清瀧剛澤,你是大笨蛋!居然看不清今天受懲罰的人,不只是宋薇,還有你自己,你在懲罰自己,居然會愛上宋薇,你母親仇人的女兒。
  
  宋薇自知一切已無法挽回,在看見剛澤最後一眼,她便萬念俱灰地把頭轉靠在柱子上,十指交握,閉上等死。
  
  宋薇拚盡全力咬緊下唇,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有尊嚴,絕不給他們看笑話,不能讓他們得逞,咬緊牙關也要撐過這一關。
  
  鞭子像利刃般重重擊在宋薇細緻的皮膚上,疼痛立刻遍佈全身,遠比她想像中要疼痛得太多了。宋薇覺得眼冒金星,頭重腳輕,然後又是一鞭,宋薇咬住下唇,用力過猛使得唇部龜裂,她的口中傳來陣陣血腥味。
  
  她整個人趴在柱子上,根本不知被打了幾下,最後一鞭打下來時,她真的要崩潰了,她選擇對自己很殘忍的方式,將頭用力撞向柱子,一時昏厥過去,以減輕疼痛或是就此不願再醒來。
  
  剛澤的每一鞭,都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身上,剛澤儘量地減輕力道,但對細皮嫩肉的宋薇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五鞭一打完,剛澤的心早已被千刀萬剮,心痛如割了。他只祈求,宋薇能平安無事。天知道他不能沒有“她”。
  
  清瀧玉羽卻是得意非凡,好開心、自二十歲以後,她就不會像今天如此快樂過。看著宋薇受苦,她仿佛也得到了復仇的快感。
  
  “這種媳婦——唉!沒有資格再做少主夫人了。兒子我命令你,重新另選新娘。”
  
  “重新?”剛澤心痛如絞,但努力保持冷靜問道:“那她——”他指著已昏迷的宋薇。
  
  “當然是掃地出門嘍!這麼不識相還想當少主夫人?八百年以後再說吧!我當時真是愚癡,竟會讓她入清瀧家,她還想殺你呢——”清瀧玉羽扶了扶拐杖,篤定地下了結論。“心情不軌的女人,要立刻逐出門。”不要為她醫療,她若是死了,便做為眾弟兄的警惕。“清瀧玉羽揮個手,女僕們立即為她捶背、捶腿的。”
  
  對了!現在從日本到臺灣不過兩個鐘頭,現在立刻送她走,到了晚上,她就可以回‘娘家’哩。“清瀧玉羽賊笑著,宋咒凡和岳夜欣,你們可別怪我啊!是你的女兒自己先”謀殺親夫“的。
  
  不一會兒,僕人門便將傷痕累累的宋薇橫抱起來送走。礙於“少主”的身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薇被送走,但他敏感地盯住剛澈,示意他有所行動。
  
  “真累!今天的戲真好看,看得讓我雙眼發麻!我真該去休息了。”清瀧玉羽輕描淡寫地說,接著一群僕人便簇擁著她離開。弟兄們也逐一地散去。
  
  雖然剛澤示意剛澈去把宋薇搶回來,不過,清瀧玉羽似乎早就洞悉一發,剛澈的腳步還是晚了一步,宋薇已被先行送上飛機了。
  
  當剛澤接到剛澈的稟告,他的心如遭電殛。第一次,兩行清淚從他墨鏡下緩緩滑下。他無法置信宋薇就這樣離開他了。她徹徹底底地走出他的生命中。
  
  不!他不能沒有她啊!失去了宋薇,他的人生不再有任何意義……
  
  剛澤一夜無眠,隔天他只交代剛澈他的去處,之後,像有意反抗命運似地離開了日本,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大家都說少主失蹤了。
  
  “媽咪!宋薇去哪兒了?”宋騰問夜欣道。他們去了一趟德國,中途經過香港,蓉蓉還特別買了好大一隻愛情貓,打算要送給小薇。
  
  “媽!小薇跑哪去了?”宋耀不死心地再問一次。“雨涵告訴我,小薇快兩個多月沒有去婚紗會館上班了。”
  
  雨涵坐在另一側,也很狐疑。“她房間的書為什麼都不見?”雨涵很細心地發現到了。
  
  東一句,西一句,夜欣似乎快難以招架了,咒凡突然把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暴躁地說:“不准再問小薇的事了!”
  
  “爸——”
  
  “咒凡——”
  
  “別再說了!”咒凡好疲備道。“給我和你媽媽一些時間吧!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的。”
  
  “為什麼?”宋耀做警官多年,敏感度一流。“小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犀利地對老爸逼問。
  
  “是的。”紫薇坐在咒凡旁邊,身為四媳婦的她,論輩分是最沒有資格說話的,可是她開口了。“爸!別再隱瞞了,我們何必自欺欺人?一切的起源都是我,我為這個家帶來不幸——”紫薇倏地跪在地上。“原諒我,各位嫂子、哥哥們——”
  
  “紫薇,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答應清瀧玉羽的無理要求。是我將小薇崇洋媚外成‘贖罪品’——”夜欣雙眸濡濕。
  
  “到——底——怎——麼——回——事?”宋耀的急性子發作了。“小薇到底怎麼了?”
  
  “小薇她……”紫薇一咬牙,準備告訴大家實情。
  
  “不准說!”宋咒凡厲聲道。
  
  “不,我一定要說。對不起,爸爸!”不管咒凡會暴跳如雷,紫薇已經鐵了心。“小薇她——”
  
  突然間,宋邸門鈴大響,雨涵趕緊乘機緩和一下剛才的尷尬氣氛。“先別說,應該是宋洋上班回來了,我去開門,等宋洋進門,一切再說。”
  
  她衝到門邊,準備把門打開,結果一打門——赫然看到的是宋薇,她尖叫道:“小薇出事了——”宋家的人全都跑出來一探究竟。
  
  “是誰?是誰敢這樣鞭打小薇?”宋騰不可置信地咆哮道。
  
  “鞭打?”夜欣差點昏厥。“不!我的孩子,她……還活著嗎?”夜欣無法接受這個殘酷事實而幾乎崩潰了。
  
  宋騰俯過身子聆聽宋薇胸口的心跳……
  
  老天!她還活著,不過呼吸有點微弱。“快點!先為她做急救,你怕她的傷口感染,失血過多。”
  
  宋耀力氣很大,他火速地橫抱小薇,往二樓房間衝上去。
  
  接下來幾天,宋家蒙上一層愁雲慘霧,仿佛置身在噩夢中。宋薇不斷哭叫,一直處於驚恐之中,家人們都十分痛心。
  
  夜欣盯著女兒身上那些仿佛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痕,她頹然跪在地上,她內疚地哭訴:“我好傻,以為小薇可以令清瀧玉羽的仇恨少一點,現在我才知道大錯特錯了,她根本不會原諒我的,反而連累了小薇……我錯了……小薇!快醒過來,原諒媽媽的無知……”夜欣哭得成了淚人兒。
  
  孩子們面面相覷,咒凡擁住夜欣,他的心情也是激動不已,原本是要宋薇來化解他和清瀧玉羽的恩怨情仇,沒想到女兒反而成了“代罪羔羊”。
  
  “爸——”宋耀正義耿直的個性,已經爆發了。“殘害宋薇的凶的,到底是誰?告訴我,我要把他揪出來!”
  
  “大家都冷靜下來!”咒凡道。“事已至此,我也無法隱瞞,我想,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我這老頭子了,我一生都是罪,所以才連累了我最小的女兒……”
  
  咒凡感傷地摟著妻子,他淚眼朦朧地敍述了整個過程……
  
  “爸!媽!!你們兩人都是老糊塗,竟以為清瀧玉羽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們?
  
  小薇則她報復的手段之一啊!“聽完宋咒凡的述說,宋耀氣得跳起來。
  
  “不,一切錯在我們。”宋洋和紫薇心痛如絞。“是我們自私,以小薇作為交換條件,沒想到……”
  
  宋耀受不了,他奪門而出,揚言道:“我要找清瀧玉羽算帳!”
  
  不過,夢雨涵卻溫柔地抱住宋耀。“老公,別鬧了,冷靜下來,衝動無濟於事,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要讓小薇恢復健康、快樂,讓她忘掉那一場噩夢。”
  
  夢雨涵向在場的每個人分析著。
  
  “一點也沒錯。”蓉蓉認同。“這次是清瀧家不要小薇的,從此以後,我們與清瀧家再也毫無瓜葛,爸爸欠清瀧玉羽的情債,也足夠償還了。從現在起,小薇還是宋家的女兒,她不再是清瀧家的人了,更不是什麼少主夫人。”
  
  “是的。”夜欣淚痕斑斑地點頭。“是的……我會好好補償小薇的。”
  
  “就這樣,一切等宋薇醒過來再說。”宋騰道。“但記住,大家不要再和她談到有關清瀧家的任何一件事,我們大家要假裝對一切都不知情。”他再三叮嚀。
  
  每個人都應允,最後,每個人甚至承諾,不讓宋欣和宋淩知道這件事,以免讓他們掛心。
  
  那一天的黃昏;宋薇總算是清醒過來了。但是,她臉色蒼白,全身發抖,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夜欣緊緊地抱住宋薇,不斷給她安撫。“沒事了,一切只是個夢,你看,媽媽不是在你身邊嗎?你受了傷,不過沒關係,宋騰和我會照顧你,直到你完全好了為止。”夜欣雖力圖鎮定,不過,她還是偽裝不了,聲音裏有些哽咽。
  
  “是真的嗎?媽咪!這安全了嗎?這一切都結束了嗎?”宋薇低下頭來,囁嚅地問。
  
  “是的,都過去了。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待在家裏嗎?不會再有任何人傷害你了。”夜欣忍不住地低啜。“原諒我的愚癡,我的女兒——”
  
  “媽咪——”宋薇用力摟住夜欣的腰,她像決堤般的痛哭。
  
  宋薇身子還是很虛弱,雖然背部已好一大半,但傷口偶爾還是疼痛,宋騰堅持她每天都要站起來動一動。
  
  宋薇常常坐在窗邊享受溫暖的陽光,不知怎地,她居然會想起清瀧剛澤。
  
  唉!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就算她想忘也忘不了。
  
  不過,不知為何,宋薇只要一想他,淚水便汩汩淌焉,沾濕了衣襟……
  
  夜欣和紫薇進門,正好見到這幅景象,不過,婆媳二人很有默契地視而不見。
  
  紫薇還佯裝燦笑。“小薇!看我帶來什麼?這是法國最好的天然玫瑰藥膏,據說去疤功效一流。是宋洋托人千里迢迢帶回來。”
  
  “是啊!這很貴呢!來!我們幫你塗上,好不好!”夜欣和顏悅色地說,愛憐地輕撫女兒的臉。
  
  宋薇不吭一語,她逕自蹣跚地走到床沿,一聲不響地坐在床上,乖乖任紫薇為她敷藥。
  
  夜欣盯著宋薇的背部傷疤,她雙眸泛著淚光。
  
  宋薇雙眸空洞若有所思地凝視前方,突然問道:“媽咪!做愛的感覺好嗎?”
  
  “做愛?”夜欣和紫薇被小薇突兀一問,兩人瞪大雙眼,有此不知所措。
  
  “小薇,你已結過婚了,可以自己拿捏判斷了,何須我們斷言呢?”
  
  “不!”宋薇旋首,她呻吟地爬起來,蓋上被單,她毫不避諱道:“剛澤從未碰過我!”
  
  夜欣與紫薇眼睛瞪得比平常大三倍,她們都不可置信。夜欣驚嚷道:“什麼,你和他從未圓房?”
  
  “我不相信,這並不是剛澤的一貫作風,哥哥不像是這種禁欲的人。”紫薇駁斥。
  
  “可是,剛澤卻不願意與我同床——”宋薇有些傷感道。“是不是因為他不愛我?”
  
  “不!小薇,你一定誤會剛澤了。”紫薇釋然一笑。“我很抱歉,當初,你結婚得太倉促,我沒有時間告訴你一些黑道的生活型態及戒律。”紫薇不疾不徐道。“其實,你直言不諱的烈性子,是無法在黑道界生存的,所以,你被鞭打的下場可能是……你傷害剛澤……”
  
  “沒錯,我拿刀刺傷了剛澤。”宋薇沒有心悸,平靜無波地敍述過程,嚇壞了夜欣和紫薇。
  
  “小薇,剛澤的地位何等尊崇,他是黑道的大哥,若說他是日本黑道級的總教頭,一點也不過。換個角度來想,如果……今天你拿刀刺殺總統,結果如何?”
  
  “殺總統?”小薇想像著。“那我一定會被判死刑。”
  
  “沒錯。”紫薇頷首。“這就是你刺殺剛澤的下場——鞭刑。我必須要提醒你,剛澤身為黑道首領,很多時候他必須要為大局著想,即使是他最愛的人也不例外,雖然這比殺了他還痛苦,但他必須秉公處理。”
  
  宋薇崇洋媚外中閃閃發亮,紫薇的說法與矢野小村子不謀而合,矢野也說:剛澤都躡手躡腳地三更半夜走進她的房間。
  
  “他必須表現他不屬於任何女人,他不會因為任何女人而軟弱。因為剛澤是為黑道而生的,你既然愛他就該為他著想。”
  
  宋薇全盤瞭解後,仍執著地問:“剛澤到底愛不愛我?”
  
  “傻孩子!”夜欣看著貌美如花的女兒說。“只要看我女兒一眼的男人,誰會不愛上她?管他是什麼黑道少主,英雄好漢,他們還是熱血沸騰的男人啊!”
  
  夜欣有意避開正面的回答,她要宋薇自己去摸索、瞭解。
  
  “小薇,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啊!去問剛澤啊!”話一說完,紫薇才猛地發覺自己說錯話。
  
  因為,小薇和剛澤已經……“對不起,小薇!”
  
  宋薇別過臉,一直隱藏自己心情的女孩,也忍不住淚水大顆大顆滑落。“一切都太遲了,來不及了……我再也見不到剛澤了。”
  
  “小薇——”夜欣和紫薇也是痛心不已。
  
  今天,有一個意外的驚喜。
  
  因為,宋薇接到一封來自國外的信。她納悶好久,這封信到底是誰寄來的?
  
  時正值三月初學校開學之際,宋薇因為背傷,家人先為她辦了休學。可是她難過好久,怎麼也料想不到,還剩一個半學期就可以大學畢業的她,居然無法念到畢業?
  
  這半年,變化多端,她的心智也成熟長大許多。她突然想到月華,她最好的朋友。
  
  開學了,她是否有去上課?“創傷”好了嗎?
  
  宋薇意興欄珊地拆了信,不經意地一瞧,瞬間臉上血色盡失,她尖叫著:“不可能!不可能!”
  
  那居然是月華遠從荷蘭寄過來的,在短短未聯絡的兩個月中,她居然結婚了,對象是一名荷蘭青年,比她小三歲,兩人如今定居在荷蘭。月華一定瘋了,瘋了……宋薇不相信,她將信看了十幾遍,不由自主地佩服月華,從上次小孩流產到現在也沒多久,她說“另結新歡”?這不像是她的為人,宋薇有好多疑惑,為瞭解惑,也為了散散心,解除這陣子以來的憂鬱,她當場決定,要去荷蘭找月華。
  
  她跑去告訴媽媽夜欣她的決定,夜欣和咒凡很擔心女兒出外的安全。宋薇這陣子死氣沈沈的,二老看了也很心疼哪!他們也希望這次旅遊,能讓她把不如意的事全都拋開,重新面對人生。
  
  就這樣,宋薇與月華聯絡上後,確定行程及機票,她真的單身一人,飛向荷蘭史基佛機場。
  
  宋薇出關一見到月華,便興奮地又叫又跳,兩人忍不住相擁在一起好久。過了一些時間,他們兩人心情平穩多了,月華才介紹站在一旁的外國人,也是她的丈夫,名叫Rio.“Rin ,Howdoyoudo?”宋薇與看似頗害羞的大男孩打招呼。他們一起走向停車場。
  
  由於Rio 聽不懂中文,所以,在車廂裏,宋薇便與月華大開話匣子。
  
  “月華,你住在哪裡,Rio 的工人得——”
  
  “我住在南部的Host(語譯渥斯特城),是個農村,那裏種花,Rio 是個花農,我現在是個農婦。”
  
  “花農?”太不可議了,月華的丈夫居然是農人?
  
  “月華,你和Rio 怎麼認識?你為什麼會嫁給他?你……愛他嗎?他年紀比你小,老天!我真不敢相信——”因為有語言隔閡,宋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嚷叫。
  
  “別追問了,我可以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你。”月華握住宋薇販手臂,她的頭枕著宋薇販肩,好似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
  
  其實,月華在那天流產,隔天,她的母親便從南投上來接月華回老家療養。
  
  這段日子,她便認識了從荷蘭來臺灣觀光的Rio.在身心嚴重受創之餘,Rio 闖入月華擬的心扉,治療了她感情的傷口,她開始考慮是否接受Rio 的愛,這位外國大男孩。
  
  當然,或許是要拋掉過去吧!她想忘掉醜陋不堪的從前,她想重新生活,遠離這塊土地,到沒有人認識她的新國度,重新開始。
  
  突破了種種困難,包括年紀、語言、風俗、適應,短短兩個月,他們就閃電結婚了。
  
  “月華,你……過得好嗎?”宋薇關切道。
  
  “好,很好,被愛的感覺很好,老實說愛人的經驗讓我傷痕累累……”月華說到這,聲音還有些哽咽呢!宋薇情不自禁抱住她的頭,輕輕安撫她。
  
  “都過去了,你看你現在過得多好,我們大家都好羡慕,荷蘭風景又美啊!
  
  空氣好,又有花之王國之稱,多羅曼蒂克啊!“宋薇諂媚道。
  
  “小薇,你永遠都是那張甜嘴巴!把我哄得暖烘烘的。”月華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逃避是錯誤的行為。這好比是以前我的寫照。我怕提起舊傷痛,只好找個新天地,遠離過去的一切,沒想到,新的問題卻隨之而來——”月華很感傷地道。
  
  異國的婚姻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美妙,她迎接一切人生地不熟的新考驗。
  
  不僅是語言溝通的問題,她和Rio 兩個人都很窮,並且Rio 才十八歲,又承接父親的種花事業,每逢收割之際,日夜忙碌,人手不足,連月華都要親自下田幫忙呢!現在月華過的清心寡欲的生活,和以前在臺北的奢華有天壤之別。不過,有一點值得稱賀的是,月華的丈夫Rio 真的很愛她。
  
  宋薇安慰道:“有這麼愛你的丈夫,這樣就夠了。”
  
  “拜託!”月華翻了翻白眼。“我的例子還不能提醒你嗎?我是要告訴你:不要逃避,勇於‘面對’問題!”
  
  宋薇臉色蒼白,月華的話正中她心坎。勇——於——面——對?
  
  問題是:她再也見不到剛澤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4:31

  第九章
  
  月華家的田地很大,甚至有溫室,裏面種滿了一大堆宋薇不認識的花。
  
  三月的荷蘭還在下雪,尤其是夜晚的溫度只有攝氏零度呢,早上一起來,外頭都結冰了。幸好屋內有暖氣,所以,有一個很有趣的異像:宋薇在屋內穿短袖,外頭卻已是雪花片片。
  
  宋薇來荷蘭的目的不是遊玩,況且她連一點玩的興致都提不起來。Rio 往往一大早就去溫房,中午、晚上回來吃個飯,不到深夜十一點,他是不會回家的,宋薇在這裏主要是為了陪月華。
  
  月華家的對面有綿羊,斜後方有馬,家裏也養一隻狼犬,宋薇每次都說,月華住的是“童話王國”,因為景色如詩如畫,好像照片上的風景畫。
  
  宋薇去參觀月華家的溫室,月華對花比宋薇有研究多了,畢竟,耳濡目染久了懂得也較多。
  
  “這是風信子的種子,這是玫瑰花,這是鬱金香……”月華一介紹著。
  
  宋薇東看西瞧,觀察了好久。她放眼望去,看到了她再熟悉不過的花。“咦!
  
  那是木春菊?“她又心驚又喜。
  
  “不!在我們這兒,都叫它‘瑪格麗特’,很詩情畫意的名字吧!”“瑪格麗特?”宋薇咀嚼著。“好名字!”
  
  “是啊!而且我還知道,以前常送你大束瑪格麗特的陌生男人,對你是很…
  
  …嗯嗯嗯!“月華很曖昧地笑了笑。
  
  “學校的事,你還記得?”宋薇真服了她。
  
  “當然,誰叫你風頭那麼健。”月華嘻笑。“瑪格麗特的花語是——暗戀。
  
  瞭解嗎?那名陌生男人鐵定是愛上你了,只不過,他是單相思,好可憐呢!“
  
  瑪格麗特花語——暗戀。
  
  宋薇怔愕著,不知如何言語。
  
  月華還告訴宋薇,在這個小鄉村,只有兩位東方人,一個是她,另外一名是很有錢,偶爾才會露面的日本人,他很冷酷,從來不和鄰居打招呼。
  
  “最近,我又看到他了!”月華接著說。“他的家就在我們家的前面,土地比我們大好幾倍喔,這位神秘的日本人,很喜歡木春菊喔。就算是在冬天,他家的溫室,也只種瑪格麗特。好奇怪的人!大概是以花寄情吧!不知他愛的人是誰,這女人很好命呢!有一位深愛她的癡情男人。”
  
  一聽是日本人,她馬上聯想到那位不可一世的黑道少主,她暗忖:找個時間,再去前面林間逛一逛。
  
  看完溫室的花朵後,月華便開始做中餐,宋薇在一旁伴著她。
  
  他們一起吃飯,月華與Rio 和宋薇用英文聊天,月華因為正在學習荷語,她也以簡單的荷文與Rio 溝通。
  
  不知說了些什麼,Rio 深情地注視月華,他道:“IKhouvanje. ”
  
  月華嬌笑,她很滿足地點頭。
  
  宋薇的心卻突兀抽搐不已,這句話她再也熟悉不過——那是剛澤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月華——剛才……Rio 說什麼?”宋薇緊張得舌頭打結道。
  
  “喔!他說荷語啊!IKhouvanje,就是荷文‘我愛你’。”月華解釋道。
  
  天啊!好似心臟麻痹,她整個人癱瘓在椅子上。
  
  不!她好想放聲大哭。她這輩子從未如此後悔過。
  
  剛澤是愛她的。
  
  她真是傻子,一直只知抗拒,怨恨自己的不幸,卻忘了要接受命運,才會錯過翩然而至的真愛。
  
  如果,她能早知道剛澤愛她,或許……今日她也不會離開剛澤了。她——她瘋狂地想見瑪格麗特,半晌間她才恍然明白,“瑪格麗特”是剛澤對她愛的表示。
  
  她多想在瑪格麗特的花團錦簇中,大聲哭訴:剛澤,我愛你。
  
  她拿起外套,也不管月華在後面嚷叫天氣有多冷。
  
  宋薇一刻也待不住地奪門而出。
  
  她幾乎一跑出門,淚水就簌簌滑下,她一直往前頭小徑走,白雪茫茫,就好像她的心,一片迷惘。
  
  不知走了多久,她都覺得耳朵僵得快掉了,整個頭都僵了,宋薇才有些意識,老天!真的是太冷了。
  
  不過,幸好,月華指的那個日本人的家,就快到了。
  
  宋薇覺得腳已不是自己的,她幾站靠僅有的意志力,來支撐自己繼續往前走著。
  
  不一會兒她看到了那個很大的花圃溫室。
  
  在透明保溫室下,她真的看到數不盡的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宋薇一想到剛澤的柔情蜜意,她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決堤了。
  
  剛澤!剛澤!我瘋狂地想見你,求求你再讓我見你一面。宋薇不停地低喃著。
  
  她步伐輕緩地走進溫室,看到瑪格麗特,迎風搖曳,宋薇仿佛見到剛澤的臉龐,唯有在這裏,她才能嗅出屬於剛澤的氣息。
  
  在溫室的另一角落,她見著了身穿工作服的高大日本人,他背對著宋薇,但身高和魁梧的體格和剛澤相仿。
  
  一定是她眼花了!是她太想念剛澤了?
  
  “對不起,打擾你!可以讓我待在這兒嗎?我很喜歡這種花——”宋薇很禮貌地要求,不過,那位日本人遲遲無反應。宋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觀光客,外面的天氣好冷,我都快凍僵了,我可以等到太陽出來時,再離開好嗎?”宋薇有些彆扭地說著。
  
  “為什麼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呢?你這樣虐待自己,我的心好疼啊!”對方說著日文。
  
  老天爺!這聲音,這聲音……宋薇心跳加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凍昏了,我不相信你會出現。”
  
  她鼓起勇氣說道:“剛澤,我好想你,你知道嗎?我聽月華說,這裏有好多瑪格麗特,我就對我自己說,我要看瑪格麗特,因為,看到就仿佛看到你。”宋薇雙眸有淚光。
  
  宋薇的真心話,讓剛澤的人如遭電殛,他猛地轉過身面對宋薇。因為,他再也遮掩不住他的狂喜。
  
  “不——”宋薇用手捂住嘴,才能抑止住她的失聲尖叫,她好像被狂風席捲了。“我一定在作夢,我一定在作夢——”她的牙齒咬住舌頭。兀自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
  
  剛澤還是悶不吭聲,一語不發。
  
  接受事實後,宋薇再也不抗拒、不討厭、不害怕他的酷模樣了,她完全瞭解,他是外剛內柔的男人。
  
  她還是很理智,頭頭是道:“你是愛我的,是不?IKhouvanje和瑪格麗特,都是一種愛我的表示。只是,你好傻,不敢面對我,你一直在逃避,不過,幸好我有如來神掌,我不會再讓你逃離我的。”她高興地流下淚來。
  
  她——是什麼意思?這表示她會跟他走?與她在一起?可能嗎?上天會如此恩寵他嗎?剛澤咬住牙齒,繼續按兵不動。
  
  宋薇對剛澤的毫不動情,實在是又愛又恨,她嗤笑。“其實,你和我爸很像的,我爸爸送我一座山,山上面種的全是向日葵,而你,則是在荷蘭的溫室裏,種滿瑪格麗特,表達你對我的愛。”她努努嘴。“唉!好可惜,應該都不會對老婆太壞吧!我……願意做你的妻子。”宋薇雙頰嫣紅,害羞地轉身。
  
  剛澤驚喜地一個箭步抱住她,摟得又緊又久,仿佛生怕她跑掉似的。
  
  她俏皮地賊笑,她的鬼點子又來了。
  
  她佯裝可憐兮兮又內疚的模樣。“剛澤,我很抱歉,其實,你不是第一個抱我的男人,我曾經被五個男人抱過,應該沒關係吧!反正,你聽不懂中文——”
  
  剛澤用力握住宋薇,手臂上的肌肉突然鬆弛,他推開她,眼神像是一把利刀,隨時會向宋薇五馬分屍似的。“你——太過分了!”他青筋暴露地用“中文”說。
  
  宋薇卻捧腹大笑,她蹲在地上,幾乎要笑掉了大牙。剛澤莫名其妙。
  
  “你會說中文嘛!一直唬我,弄得我糊裏糊塗,每次我都傻傻地在你面前,毫無保留地對你傾吐心聲,哼!這是你的報應。”宋薇大笑。
  
  “說!到底哪五個男人抱過你,你不說,就得繼續轉——”他十分的在意這件事。
  
  “好啦!好啦!放我下來,我說就是了!”宋薇求饒。
  
  剛澤放宋薇下來,宋薇不太安分地把頭枕在剛澤厚實的胸膛上。
  
  “有五個男人抱過我——”宋薇很努力地忍住狂笑的舉動。“就是我爸爸,大哥宋淩,二哥宋耀,三哥實騰,四哥宋洋,我剛出生時,他們都幫我洗過澡,都幫我穿衣服……”再也受不了了,宋薇哈哈大笑。“你——”剛澤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你在整我?”
  
  “不能發怒!你剛答應過我的。”宋薇把手指插入剛澤的濃密短髮中,深情地注視著他。“看著我,”她嬌美一笑。“叫我的名字,我從來沒聽過你喚我!”
  
  剛澤雙頰出現兩片紅暈。在這裏,他不用隱藏自己,所以他沒有戴墨鏡,他的雙眸炯炯有神,深刻地吐露出他的感情。
  
  他一手摟住宋薇的腰,另一隻手撥開她的髮絲,他按住她的頸子,生澀地道:“宋……薇,不,是小薇——”
  
  “叫錯了,都不是,叫我——薇!”她糾正他。
  
  “薇!”他的聲音很僵硬。“薇!”
  
  “很好,另外,音調不能那麼平調,要抑揚頓挫,時高時低——”宋薇教導他。剛澤一直喚著宋薇的名字,一會兒大聲,一會兒小聲,一會兒高亢,一會兒低沉,宋薇真的感到很滿足。
  
  “好了!喊得不錯,我聽得眉飛色舞。現在,命令你叫我名字之後,再加那三個字,不是荷語喔!是中文。”看剛澤雙頰紅潤,宋薇趕緊又道:“別害羞嘛!
  
  我們不是夫妻嗎?“
  
  “我——”剛澤緊張而有些困難地道出:“薇!我……愛……你。”
  
  防不迭,宋薇已踮高腳跟,她主動獻上她的吻。“這是我的初吻喔!我將它獻給你。”
  
  剛澤瘋狂地緊緊擁住宋薇,他大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十多聲之後,室內悄然無聲。
  
  一對歷經千辛萬苦的情侶,今日總算雨過天晴彼此沉迷在深情的世界中。
  
  “小薇!別亂來!”月華對著電話筒大喊。“你不能這樣,你才認識那個日本人一天就不回這裏……”月華不勝唏噓。“你——比我還誇張,這不是你吧!
  
  你會這麼隨便嗎?“
  
  電話那端,宋薇躺在剛澤的懷中道:“你別緊張,你和Rio 不也是一見鍾情?
  
  放心吧!反正,明天我和剛澤會一起回日本,我會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好了,我還要謝謝你,若我沒來空探望你,可能也不會再遇到剛澤——“宋薇故意嚇唬月華,將她耍得團團轉,她不願透露事實,她故意要讓月華以為她是”唐朝豪放女“。
  
  “小薇,我和Rio 也是認識兩個才在一起啊!而你,才認識那個日本男人一天?這——太離譜了!”月華真是快昏倒了。“一見鍾情也不是這樣的。”
  
  “我最好的朋友,我告訴你,放心!放心!我的理智還是很清醒的,現在,我要自我放逐一下,終有一天,我會將所有的經過都告訴你,別管我,我要去享樂了——”“卡”一聲,宋薇把電話掛斷了。
  
  聽小薇那種“聲調”,月華很明白,事情一定有蹊蹺,也許,小薇在隱瞞什麼也說不定。看來,小薇很能照顧自己,她也不用太替小薇擔心,不過,心中還是震驚得無法平息,奇怪,保守的個性跑哪去了?
  
  宋薇不忘打越洋電話回臺灣,接電話的是咒凡。她直言不諱的告訴咒凡。
  
  “爸!我在荷蘭遇見剛澤了。”她的聲音很高亢,也充滿了喜悅。“明天,我打算和剛澤一起回日本,你們放心,我會很好的!”
  
  咒凡被嚇得魂飛魄散。“我的寶貝女兒,別亂來,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你背上的傷——不!我不允許!你要想清楚——清瀧玉羽會虐待你!”
  
  “爸,放一百個心!現在的我,已經調適得很好了!我會適應的,你不是說過:小狐狸會戰勝沙文豬嗎?記住!我是小狐狸喔!我也會是個狐狸少主夫人!”
  
  宋薇有所感悟道:“爸!別再替我憂心,不然我會難過的——”
  
  掛上電話,剛澤一把摟住宋薇。“小薇,我很抱歉,當時,我是情非得已——”剛澤表情很內疚。
  
  宋薇用手指覆住了剛澤的唇。“我能諒解,其實,紫薇把所有的黑道生活戒律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我也有錯,我拿刀刺了你……我們算扯平了——”
  
  “當時,我的心跟你一樣痛苦,我恍若置身在地獄中,那一刻,我好想砍了我的手——”剛澤吐露心聲。“現在,你真的考慮好了嗎?你與我回去,我怕你……”剛澤深邃的眼眸充滿哀傷。
  
  “拜託!”宋薇嗤之以鼻。“我是很行的,別拒絕我,況且,這是我心甘情願,沒有任何勉強!”宋薇大大地歎口氣。“上天的心意,真的會捉摸不定,以前,我最恨日本鬼子!誰知道,自己不但嫁給了日本人,還成了黑道少主夫人!
  
  哎!以前真的是太狂妄、自負、愛說大話,現在才瞭解一切都敵不過自己的命運。
  
  不過,我真的很幸運,因為,我的丈夫很愛我。“
  
  “小薇!”剛澤很滿足,他的唇輕輕地覆在宋薇身上,然後,落在她的臉上、眼瞼、額頭……最後到她的玉頸,他輕輕解開她的扣子,唇隨之移到她的酥胸。
  
  “等……一……下!”宋薇嬌喘不休地推開他,她脹紅了臉。“我……先去洗澡。”她用踉蹌不穩的步伐跑向浴室,帶上門。剛才剛澤的行為,令宋薇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知道,丈夫要她,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不過她——壓根兒還沒準備好。她的心怦怦直跳。她無法想像,當剛澤和她……
  
  她儘量拖延時間。衝個舒服的熱水澡,讓自己的心恢復平靜。宋薇內外要勇——於——面——對——他!她一直在心中默念著。深呼吸後,她霍地打開門。
  
  忐忑不安地走到房間,猛地一看,剛澤正躺在沙發上,他聽見腳步聲,立刻坐起身,走到宋薇身旁,橫抱她往床上一放。
  
  他在她驚懼的臉孔中,輕輕一吻,並安撫道:“好好睡個覺,明早,還要趕飛機呢!今晚,你睡床上,我睡沙發,放心吧!沒有你的應允,我不會碰你的。”
  
  “剛澤——”宋薇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謝謝你,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丈夫。”
  
  剛澤微微一笑。“寶貝,你的話讓我心花怒放。我們一起同心協力,面對我們充滿棘荊的未來,如何?”
  
  “沒有問題。”宋薇拍著胸脯保證。“現在的我,已有萬全的準備了。”這麼多日子來,第一次,她含笑入眠。
  
  對清瀧玉羽而言,她無法置信宋薇還會再回來,還會再“自投羅網”一次。
  
  是上次的刑罰不夠重嗎?她居然還明目張膽地回清瀧府?
  
  不過,清瀧玉羽也感覺到,在態度上,宋薇有很大的轉變,比如說她變得低聲下氣多了。像現在,她居然跪在她的面前,謙卑地道:“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做得很好,我會是令人折服滿意的少主夫人。”
  
  “你為什麼回來?你的父母——”清瀧玉羽懷疑,岳夜欣和宋咒凡不會心疼女兒嗎?
  
  “我媽媽說:”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我爸爸說:“我已是清瀧家的媳婦,生是清瀧家的人,死是清瀧家的鬼’。”宋薇低著頭,很鎮定地道。
  
  “這……”宋咒凡和岳夜欣到底在想些什麼?宋薇的話,讓清瀧玉羽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好吧,你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吧!不過,希望你能吃得了苦才好!”
  
  清瀧玉羽冷笑道。
  
  很好!宋咒凡和岳夜欣既然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女兒,那我也不用客氣了。我正好可以藉此好好地整整她。清瀧玉羽早已打好如意算盤。
  
  宋薇的日子倍加辛苦,以前抗拒的種種課程,現在因為要做個“有模有樣”
  
  的少主夫人,她把自己當成是一塊海綿,盡力吸收五花八門的知識。
  
  她努力學習日文,練習走姿、禮儀、健身……這些清瀧玉羽看在眼底,也沒我說什麼或是折磨她。不過,清瀧玉羽的計謀是在三餐之中,讓宋薇痛苦萬分。
  
  雖說每日與清瀧玉羽、清瀧剛澤一起用餐,但事實上宋薇並不能與他們平起平坐,她必須在另外一張破爛的桌子上吃著發酸的剩菜飯。
  
  宋薇幾乎天天食不下嚥,這幾天,她可是連一粒飯都沒吃。她想,這樣下去,她還真會餓死。
  
  剛澤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只能以眼神給她最大的鼓勵。
  
  今夜,宋薇饑腸轆轆地任女怒們為她洗澡、按摩、穿衣、上床……待女奴們熄燈一一離去後,宋薇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她實在太餓了。老天!她才過一個星期而已?
  
  其實,她有三天沒有和剛澤說過話了。就算他們相互見了面,距離也是相隔好遠。
  
  這次自宋薇回來後,清瀧玉羽變得很奇怪,除了變本加厲的虐待不用說,還下令宋薇將房間搬到另外一頭,與剛澤寢室相隔好遠,清瀧玉羽不知在預防什麼。
  
  宋薇很想念剛澤,卻苦無機會,這樣的日子,她不知自己能撐多久?
  
  突然間,有玻璃的敲擊聲,地板在月光下反射出一個碩大的人影。“小薇,快開窗!”
  
  剛澤?是剛澤的聲音?
  
  宋薇火速地爬下床,奔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剛澤在窗外對她眨眼微笑。、宋薇張大嘴巴,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她趕緊把窗戶打開,剛澤身上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也隨著他一起跳進宋薇的房間。
  
  “剛澤——”宋薇投進他的懷中。“我好想你。”
  
  “寶貝,我也好想你。”剛澤圈住宋薇的頸子,他瘋狂地吻住她……兩人迷失在彼此的懷中,直到,剛澤聽到宋薇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我忘了,你一定餓壞了,”剛澤依依不捨地放開宋薇。“你看,我給你帶來什麼——”剛澤帶來好多數不盡的食物,包括壽司、點心、雞腿、醬菜、餅乾……
  
  “我先把燈打開。”宋薇想一睹食物的樣子。
  
  “不能開燈,你一開燈,等會兒女僕們就會過來,若被發現就大事不妙了——”剛澤很明白。
  
  “那怎麼辦?”宋薇也緊張起來。“可是,只有床上的一盞小黃燈根本不亮啊!”
  
  他們兩個人窺伺房間好久,最後他們的目光一致瞄向浴室,兩人很有默契。
  
  把食物統統搬到浴室裏,迅速打開燈,再關起門。
  
  宋薇看著剛澤把馬桶蓋放下來,上面放著電鍋,再插上插頭,堂堂一代少主竟當起廚師來了。
  
  宋薇無奈地笑笑,剛澤也很有默契地與她相視而笑。“誰會想到,我們竟落得如此潦倒、落魄,只能偷偷地在此會面。
  
  宋薇把頭埋在剛澤的背上,她的手環住剛澤的腰。“我才不會在意呢!有你伴著我,在哪都一樣。”宋薇呼吸著食物的香味。“好香喔!肉味四溢,我好久沒嘗到又甜又嫩的雞肉了。”
  
  剛澤歉然道:“對不起,我害你受苦了。”他把壽司盒打開,拿給宋薇。
  
  “來,先墊墊空腹,等會兒,等雞肉熟了,你就可以大噸一頓。”
  
  宋薇吃了好幾口壽司,剛澤不由自主地抱怨。“那一次,叫剛澈送一點食物給你,沒想到那個笨蛋只是一直拚命送壽司給你,那時你會不會吃膩?”
  
  原來,在清瀧玉羽不讓她吃飯的那段日子,剛澈會送吃的給她,全是剛澤交代的。“剛澤,我——”宋薇雙眼泛著淚光,她感動得無法言語。
  
  “噓!”剛澤輕吻她的面頰。“什麼都別說,要知道喔,我很愛你,我會對你好,好到你的心融化成一灘水。因為,你是我剛澤的女人。”
  
  宋薇嬌笑著,這時,她真的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和剛澤坐在浴室裏吃飯,剛澤把雞肉用碗端在她面前,宋薇很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嚥,一碗又一碗……直到,她突然盯到一直注視著她的剛澤,她仿佛意識到什麼,她雙頰嫣紅。“對……不……起,我忘記應有的禮儀,我是少主夫人。
  
  唉——“宋薇支唔著,她感到很愧疚。
  
  “別這麼說!我的小薇,看你吃飯的樣子,讓我很開心,你的魅力讓我忘記一切煩惱。你不再是少主夫人,我也不是黑道少主,我們是一對很平凡的夫妻。”
  
  剛澤深情款款道。
  
  她很珍惜與剛澤好不容易擁有的一點點的時光,哪怕明日,她需要睡眠才能有體力去面對許多的“訓練”,不過這都沒有關係,她對自己說:“不能睡,不能睡,她要陪剛澤,陪剛澤。
  
  可是——時間很快,一會兒東方已漸漸泛白了。
  
  “少主夫人,少主夫人,起來了!”矢野一貫地,一定是時間一到,毫不留情地把宋薇從被窩裏挖出來。
  
  “剛澤,剛澤——”宋薇翻轉身了,右手卻撲個空。“剛澤——”她張開杏眼,迎接她的赫然是那些她再也熟悉不過的女奴們的臉孔。
  
  昨夜是一場夢嗎?宋薇感覺自己有些渾渾噩噩。
  
  “怎麼?夢到少主了?”矢野嗤笑。“少主已在外面練習劍道了,半個小時後,你們要用早餐,你如果要見他的話,就不要遲到,快起床,別像個小懶蟲!”
  
  宋薇頭昏眼花地點頭,她下了床,到浴室冷洗。
  
  嗅到浴室還有些殘留的肉香,宋薇猛地用冷水沖臉,直到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後,她才確定,昨夜剛澤真的有來過。
  
  剛澤!宋薇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喚他的名字。
  
  毫無理由的,今天她心情好多了,平日愁雲慘霧的哀傷已消失了,她突然對未來又充滿希望。
  
  而且,她可是特別期待夜晚的到來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4:58

  第十章
  
  清瀧玉羽凝視正在聚精會神地學習品茶的宋薇。
  
  “這是什麼?”矢野問。
  
  “雲南普洱茶。”
  
  “這是什麼?”
  
  “日本清茶。”
  
  矢野小村子感到很滿意,少主夫人的進步程度,令人刮目相看,她相信假以時日,必定會大有所為。
  
  宋薇也學習得津津有味,因為,再次練習品茶時,她都可以忙裏偷閒,偷偷喝個痛快。“全世界的茶,不只這些吧!趕快多拿一些來讓我品嘗,這樣,我才更能博學。”宋薇命令。
  
  “是!”矢野鞠躬,隨即旋身下令女僕們快去準備。
  
  清瀧玉羽不屑一顧地盯著宋薇,多討厭的媳婦啊!奇怪!怎麼現在還“混”
  
  得如魚得水?她讓宋薇吃得很不好,可是,宋薇卻明顯地豐腴起來,一點也沒有如預期中的削瘦下來,怎麼會這樣?
  
  清瀧玉羽每天都心懷不軌,她總是想著要如何“整”宋薇。不過,宋薇是道地的小狐狸,除了很會裝模作樣,虛張聲勢外,甚至,有時也會大膽地開開婆婆的玩笑。
  
  那時,她很謙卑地走在清瀧玉羽的後面,因為,長幼有序嘛!她跟著清瀧玉羽一起到餐廳用餐。
  
  宋薇垂著首,望著婆婆身穿和服,長長的服尾,拖在地板上,宋薇不動聲色地抬出腳,壓住衣擺,下一秒,清瀧玉羽已被絆倒在地。
  
  那時的場面自然是人人手忙腳亂。
  
  宋薇假裝聲淚俱下地喊道:“婆婆,你還好嗎,還可以走路嗎?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和清瀧玉羽一起用下午茶時,宋薇總是被要求做媳婦要端茶給婆婆喝。
  
  清瀧玉羽應允了。
  
  結果,宋薇將最好的上等好茶,泡茶水卻被換成了洗腳水,再用她的洗腳水泡茶,然後,再遞給清瀧玉羽喝:“婆婆,請用茶!”
  
  清瀧玉羽尊貴地喝了一口,沒想到卻不斷地稱讚好喝,宋薇臉上含笑,心中卻是惡毒地笑。
  
  她可以肯定,清瀧玉羽晚上不僅會鬧胃痛,而且,還會拉肚子呢,太棒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此時的宋薇,會覺得玩這些“小把戲”,稍微可以去除生活的苦悶。
  
  日子飛逝,轉眼間,四月已到了,又是日本櫻花盛開的季節,春暖花開,綠意盎然。
  
  宋薇算算時間,哇!好不容易,終於待一個月了。她覺得每天日子都很難挨,若不是有剛澤,她早就待不下了。
  
  今夜,等女僕們離開後,宋薇躺在床上滿心欣喜地等候剛澤。
  
  沒想到,左等右等,卻遲遲未見剛澤的人影,宋薇同顆心突然七上八下,慌亂不已。
  
  怎麼了?剛澤怎麼還沒來?發生了什麼事?這輩子宋薇還不會如此心驚肉跳過。他會不會不意外?看看牆上的鍾,已是淩晨兩點了,宋薇肯定今夜剛澤不會來了。她索性躺在床上,盯著開花板發呆。
  
  一夜無眠,隔天,她期待與剛澤共度早餐時光,無奈餐桌上只有她和清瀧玉羽兩人。
  
  第二天的情況也是相同,第三天也是,宋薇再也按捺不住擔憂的心,她佯裝不在乎地問矢野:“剛澤去哪了?”
  
  矢野冰冷地照實回答:“清瀧少主在北海道,據說,那裏地方黑道組織火拼,他連夜趕去調解,沒想到,一去就是三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接下來的話,宋薇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意識全凝聚成一句話:“剛澤有生命危險——夜裏,宋薇睜大雙眼,垂淚到天明。
  
  沒有了剛澤,宋薇真的是不想活了。
  
  宋薇在失神的狀態中,不知過了多久。有那麼一刹那,宋薇覺得上帝聽見了她的禱告,因為,她聽見了玻璃的敲擊聲。她回過眼,立刻見到了仿佛從天而降的剛澤。
  
  宋薇差點要興奮得昏倒,她衝過去打開窗戶,在剛澤跳下來的刹間,宋薇緊緊擁住他,淚流不止。
  
  “剛澤,你……你活著,你沒死……我正高興……我不能失去你……”宋薇淚眼朦朧道。
  
  接著她連忙抬頭,從頭至尾地打量剛澤。“你有沒有受傷?黑道弟兄有沒有傷你——”驀地,她驚嚷:“剛澤,你的手臂……”她看見一大塊白紗布,上面還有明顯的血跡。“你受傷了?”
  
  “只是小傷,別擔心——”剛澤苦中作樂地道。“有個弟兄跟我單挑,他拿刀刺我的手臂,放心吧,身體有傷痕,才是堂堂男子漢!”
  
  原本只想安慰宋薇,誰知宋薇反而哀嚎大哭起來。“你竟把自己的生命當玩笑,不把我當一回事……我愛你啊!我這麼愛你,萬一你……走了,我……怎麼辦?宋薇氣急敗壞的用她的粉拳捶打剛澤。
  
  剛澤用力摟住宋薇。“寶貝,天知道我有多麼想你。”他的雙眼寫滿了對她的渴望與需求。
  
  下一秒,她已被放在床上,剛澤深情地撲在她身上……
  
  之後,剛澤一直與她相擁而眠不肯分開。
  
  “你知道什麼是‘驚人之舉’嗎?”宋薇像小野貓一樣在剛澤身上磨蹭。剛澤搖首。
  
  “剛才你的表現,就是驚人之舉。”宋薇正經道。“老實說,我打六十分,你及格了。”
  
  “才六十分?”剛澤抱怨。“我百分之百的完美演出,才及格而已?沒關係,先讓我休息十分鐘,到時一定要你求饒!”
  
  “等你恢復?太遜了,現在,換我展現驚人之舉——”
  
  一切是那麼地令剛澤感到措手不及,他感覺自己燃燒起來——她的雙唇生澀地在他大腿內側繞圈,並伸手撫摸他的鬍鬚、淩亂的頭髮和粗獷的臉,她帶給他銷魂的狂喜。
  
  “薇……”剛澤呻吟著,激情實在是太誘人了。他們再次以同樣熱烈的激情共赴狂喜的高峰……
  
  房門的敲擊聲震醒了宋薇。“少主夫人,起床了,別鎖門——”矢野又在門外開始吼叫。“不是告誡過你嗎,不能把門上鎖?你忘了嗎?快開門——”
  
  “剛澤,你睡過頭了,快醒啊!”宋薇拚命地搖醒他,剛澤一股腦地跳下來,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只能抓著和服跳出窗外。
  
  “等會兒——”他又踅回來。“被單上有血跡,要拿走!”他把床單掀過來,弄成一團提走。
  
  宋薇爬下床。“你的墨鏡呢?”她雙腳一落地,腳跟一踩,玻璃碎聲登時響起。“我的天!你的墨鏡破了!”
  
  “沒關係,我先溜了,晚上再來找你。”剛澤撿起破碎的墨鏡,他戀戀不捨地親吻著宋薇。“快回床上躺好,別被發現了。”
  
  剛澤真的把宋薇搞得很慘。
  
  當女僕為她整衣、打扮時,宋薇一絲不掛地站在落地鏡前面,她差點沒爆笑出來。
  
  她全身都是齒痕、吻痕……她頓時服了這些女僕們竟然有本事裝作視而不見。
  
  這功夫真是了得。
  
  她換上一件和服,連忙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她不能遲到,不然,清瀧玉羽鐵定會找麻煩。
  
  早餐一如往常的沈默。
  
  剛澤離她好遙遠,一副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宋薇低首,暗笑在心底,她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驕傲,因為她昨夜征服了這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的心情好極了,想必剛澤也是一樣吧!所以,完全忽略了滴水未進,連一口早餐都沒吃的清瀧玉羽。
  
  清瀧玉羽儘量在控制狂亂的心。
  
  剛澤今日的墨鏡呢?他為何沒戴墨鏡?這不是她的兒子啊?難道是剛澤背叛她了?清瀧玉羽猜忌著。
  
  宋薇用完早點,她向清瀧玉羽鞠個躬,優雅地欠起身,隨即走出餐廳。
  
  清瀧玉羽愕然地瞪大雙眼盯著宋薇的背影——不!她僵硬的步伐,走路的姿勢……難道,她和剛澤已經暗通款曲,成為有名有實的夫妻?
  
  一股瘋狂的恨意,像龍捲風般襲向清龍玉羽。
  
  她喪心病狂地計畫著……
  
  下午,宋薇被喚進清瀧玉羽的閨房內。清瀧玉羽的理由是:喝下午茶。
  
  宋薇全副武裝,準備應戰。
  
  她輕敲房門,她萬萬沒料到,居然是清瀧玉羽親自開的門。
  
  “婆婆——”宋薇以微笑遮掩自己的不安。“女僕們去哪裡了,怎麼勞駕婆婆您為我開門——”
  
  “我把女僕遣走了,現在,這房內,只有你和我。”清瀧玉羽表情陰沈似魅魑。“坐吧。”
  
  “是。”宋薇跪在榻米上。“婆婆——”
  
  清瀧玉羽單刀直入說:“你是不是和剛澤上床了?”
  
  宋薇雙頰臊紅,但仍是臨危不亂地應付道:“我們在臺灣結婚時,第一天,他就照你的吩咐的佔有了我……回到日本後,我們沒有再同床——”
  
  “啪——”冷不防,清瀧玉羽甩了宋薇一耳光。“剛澤騙我,我可以原諒他,因為他是我生的!可是,媳婦騙我,我就不能輕饒她,因為她是我仇人的女兒。”
  
  清瀧玉羽咬牙切齒。“我也是女人啊,所以,你是女孩還是少女,是騙不了我的!”
  
  彈指間,清瀧玉羽已野蠻的撕開宋薇的衣襟,宋薇胸前全是咬痕、吻痕,清瀧玉羽一覽無遺。
  
  “你說謊——”清瀧玉羽霍地推開宋薇,令宋薇摔倒在地上。“我無法忍受剛澤愛上你。上天真不公平,我的女兒、兒子,全都被你們宋家的孩子騙走了——”清瀧玉羽面色青黑。“我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宋薇欠起身說道:“你讓仇恨蒙蔽了心智,所以才看不出這個簡單的道理——愛能融化仇恨,所以,剛澤會愛上我,而紫薇會愛上宋洋,我和宋洋心中都充滿了愛,所以才能讓剛澤和紫薇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看著清瀧玉羽一步一步地逼進,她逐一的往後退。
  
  “你知道仇恨的終點是什麼嗎?你知道我可以為所欲為的殺人嗎?沒有人能管得住我,我是日本黑道的女頭頭——”清瀧玉羽邪惡地笑著。
  
  宋薇已被逼到牆角邊,她已毫無退路了。
  
  “你會死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的下場是——餓死。仇恨的終點就是——死亡。”
  
  宋薇在尖叫聲中,摔進一個石洞的地窖中,清瀧玉羽在上頭盯住宋薇,放聲大笑。
  
  “等我把石門關上,任你呼天喊地,都不會有人聽見,你的結果就是死。而且,會死無全屍,因為,地窖有數不清的老鼠,只要你閉上雙眼,毫無氣息時,老鼠就把你啃得一點都不剩,你可以試試看,哈哈哈!喔——還有,等大門關上,你的視覺適應黑暗後,看清楚你的周圍,因為清瀧家人的骷髏頭顱都放在上面,保重,我的媳婦,再——見——”
  
  “不!”宋薇望著逐漸消失的光線,她抓住門線大喊:“剛澤,剛澤,救我——”恐懼頓時襲上她全身。
  
  宋薇拚命擊打石牆,直到雙手瘀血,傷痕累累為止。周圍的骷髏令她花容失色,尖叫聲不斷回蕩在地窖中。
  
  晚餐時,宋薇缺席了。
  
  剛澤犀利地盯住清瀧玉羽,清瀧玉羽任然怡然自得地吃著生魚片。在面對母親時,剛澤永遠是卑躬屈膝的乖兒子,不過清瀧玉羽已主動為剛澤解惑。
  
  “我讓她消失掉了,這是你的報應,也是對你的懲罰,因為,你欺騙了我。”
  
  清瀧玉羽狠狠地瞪著兒子。“我要她死——”
  
  “媽——”剛澤失控地起身。
  
  “黑道的律法是背叛者——得死。偏偏你是少主,那你的妻子就得代你死了。”
  
  清瀧玉羽輕描淡寫地說道。
  
  剛澤握緊雙拳,立即走出大廳,清瀧玉羽警告卻在背後響起。“別想找她,若你不從,也就是不把我的命令當一回事,到時,我會撤除你的地位,將黑道少主的身份取走。別逼我這麼做。”
  
  剛澤突然轉身。“媽媽,我很歡迎你這麼做。”他嘴角上揚。“很抱歉,我背叛了你的命令,我也背叛了我的‘誓言’,因為我愛上宋薇了,無怨無悔地愛上她了,她比我的生命、地位還重要千倍。”他語重心長地道。
  
  “剛澤——”清瀧玉羽尖聲嘶吼道。“我不會讓你找到她的,我不會讓你找到她的——”她發誓。
  
  清瀧剛澤動用了全日本的黑道兄弟,包括天龍家族的弟兄,尋遍全日本,就是尋不著宋薇。
  
  天龍府內。
  
  剛澤急得直跺腳,他將近四十八小時未曾合眼。
  
  “怎麼辦?母親到底將她藏到哪去了?”剛澤垂頭喪氣地道。“她會將小薇送到國外嗎?”
  
  “不可能。我查過出入境管理局的檔案,都沒有宋薇的資料。”天龍剛澈道。
  
  “宋薇一定還在日本。”
  
  “我要失去她了,我要失去她了……”剛澤快發瘋了。“小薇,你在哪裡?”
  
  剛澤痛苦極了。
  
  “冷靜點!剛澤,別自亂陣腳——”剛澈沈默半晌,建議道:“打電話給紫薇吧,紫薇是清瀧玉羽最疼愛的孩子,我想,紫薇一定很瞭解清瀧玉羽的性情,她或許會有線索。”剛澈分析著。
  
  剛澤點首。事不宜遲,他火速撥電話給臺灣的紫薇。
  
  “紫薇,怎麼辦?你認為媽媽會把小薇藏到哪裡?”剛澤話中充滿焦急。
  
  “我不知道,我也要想一想。另外,我會儘快趕回日本,向媽媽求情——”
  
  紫薇道。她在與剛澤通電話時,宋家的人都擠在電話聽筒旁邊。尤其是宋咒凡和岳夜欣,知道女兒失蹤了,兩老都快昏倒了。
  
  咒凡連忙開口:“我也要去日本,這麼多年來的恩怨情仇,總該有個了斷。”
  
  “咒凡——”夜欣抓住了他的手臂,相到可憐的女兒,她的淚水仍不禁簌簌滑落。
  
  在極度緊張之下,剛澤的心一直繃在弦上,他坐立難安,剛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硬把他安撫在皮椅上。
  
  “小薇,你在哪裡?”剛澤恍恍惚惚地喚道。
  
  忽然,他感到一陣昏眩,閉上雙眸時,他居然看見了小薇——四周一片黑暗,佈滿了骷髏,還有……老鼠?小薇躲在一旁的角落,一直呼喊:“剛澤,救我!
  
  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恐懼幾乎快使她瘋狂了。
  
  “小薇——”剛澤猛地醒過來。“小薇——”他欠起身,四周又恢復了明亮寬敞的空間。
  
  “你太累了,剛澤,先睡個覺吧,不然,你自己也會因體力無法負荷而累垮的。”剛澈道。
  
  “不!沒有找到小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剛澤堅決道。“剛澈,我真的看到小薇了——”
  
  “真的?”剛澈不可思議地道。
  
  “電話給我,我要打給紫薇。”剛澤命令。
  
  剛澤告訴紫薇:“我看見小薇了,在……一個有許多頭顱的暗室裏,還有老鼠……
  
  “是不是在石室內?”
  
  “是的。”剛澤激動地道。“她被關在石室裏,她的手受傷了,大概是一直敲打石頭吧!”他心疼。
  
  紫薇左思右想。“有了!我知道小薇在哪了,一定在媽媽的閨房內——下面有一個地窖,清瀧家歷代祖先的骷髏都放在那裏。”紫薇大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被媽媽唬了!怪不得我找遍全日本,也找不到小薇。”剛澤聲音冷冽,右手緊握聽筒。
  
  “哥!等等我!明天一早我們會回日本,到了清瀧家我們再向媽媽求情——”
  
  剛澤哽咽道:“我無法再等了,我要立即採取行動。”
  
  “哥——”
  
  “放心吧!明天,你們到了日本後,馬上去天龍家,我會帶小薇去與你們碰面。”
  
  “哥——”紫薇還來不及說什麼,剛澤已掛上電話。
  
  他命令全清瀧家的弟兄們待命。
  
  剛澈有些顧慮。“這樣人手夠嗎?你不怕弟兄們窩裏反?畢竟清瀧玉羽權力很大,我看,必須再加上天龍家的黑道兄弟和荷蘭幫派才足以應付。”
  
  “謝謝你,剛澈。”剛澤無法言語。“患難見真情。”這是他僅能說的。
  
  “我欠你一個人情。”
  
  “唉!這都是命。”剛澈感歎。“黑道的人下場都是淒涼吧!清瀧玉羽一定沒想過,她也會有這麼一天——兒子竟殺母。”
  
  剛澤雙眸泛起霧氣。“這怨不得人,是她逼我的,”
  
  為了小薇,剛澤卯上了。
  
  “三更半夜,兒子,你還有閒情逸致找我喝茶?”清瀧玉羽坐在閨房內的龍椅上,高傲地說。
  
  “是的。”天龍剛澈坐在剛澤的一旁。“是我要求剛澤的。畢竟,我是天龍幫未來繼承人,總是要多與清龍夫人您套套交情。”剛澈虛偽道。
  
  “喔——”清瀧玉羽不以為然。“談任何事都可以,至於我媳婦的下落——免談!”
  
  “媽——”剛澤跪在地上。“我再次請求您,放了小薇吧!她到底在哪?”
  
  “你還是忘不了她?那我就更不能放過她了,我想,現在老鼠大概在咬她的雙足、雙手吧!”清瀧玉羽奸笑著。
  
  “媽,我求您,放了她——”
  
  “不可能!”
  
  “媽!請您別逼我。”剛澤再次問道。“我求您——”
  
  “免——談——”清瀧玉羽連看也不看兒子一眼。
  
  剛澤雙唇一抿。“好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火速地,他執起懷中的手槍,對準清瀧玉羽。“對不起,媽媽。”
  
  “你——要殺我?”清瀧玉羽不可置信。“想不到為了一個賤女人,你會拿槍對我?我們今日會落得母子相殘?”清瀧玉羽感觸。“你三十二年來所受的黑道教育全都忘了,你竟敢違抗我?”
  
  “我沒有違背。無情無愛這四字,我只是表現在你的身上罷了。”剛澤頗無奈道。“是你逼我的。”
  
  “是嗎?你是我的兒子,你敵不過我的,沒有我,就不會有你,你該知道背叛的下場會如何。”清瀧玉羽狠心道。
  
  “我這——還有一把槍。”剛澈從口袋取出一把槍。“用兩把槍對付你,夠不夠?”
  
  “兒子!你太小看我了吧,兩把槍就想叫我屈服?”清瀧玉羽揮揮手。“看窗戶外面。”
  
  數百把的長槍正對著剛澤和剛澈的胸膛。
  
  “我一聲命下,他們就可以把你們打成蜂窩。”清瀧玉羽無情地道。“你們鬥不過我的。”她冷笑著。
  
  “唉!真可惜,我想,答案就要揭曉了!”天龍剛澈忽地把槍丟在地上。
  
  “清瀧夫人,很抱歉,這場遊戲,你輸定了,這是我的手令,當我把槍丟到地上時,我的弟兄們就會——”剛澈側過首。“我請您看看落地窗外——”他相當有“禮貌”地說。
  
  “你們——”上千把的槍正好對準清瀧玉羽。雖然驚愕不已,但她仍極力克制著,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情緒,真不愧為一代黑道女魔頭。天龍剛澈拾起地上的槍枝。“剛澤,快打開地窖,救小薇,這裏有我,放心吧!”
  
  剛澤傷心地看了母親一眼,他有些歉咎地說:“對不起,媽媽!”他奔到房間一角,忐忑不安地拉開地窖門板,當光線透到暗室時,剛澤頓時感到一陣鼻酸。
  
  宋薇縮在門板下面,與夢境中完全相同,她已奄奄一息,手上到處都是刮傷,腳拇趾正飽受老鼠的啃噬。
  
  “小薇——”剛澤跳下石窖,心碎地橫抱起她。
  
  因為三十六個鐘頭滴水未進,所以宋薇全身脫水,她正逐漸失去知覺,口中還是喃喃念道:“剛澤……剛澤……”
  
  剛澤抱起宋薇,堅決地往前走。他要帶著宋薇遠走高飛。
  
  是的,我要帶你到一個沒有暴力、沒有恐懼的地方,清瀧玉羽將不再糾纏你,小薇,你會完全脫離苦難。
  
  北後傳來清瀧玉羽的尖叫聲。“宋咒凡,岳夜欣,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眼睜睜地看著兒子拋棄她,滿腔恨意像洪水般湧了出來。
  
  然而,剛澤已決定要放下所有的包袱、所有的責任、所有的黑道教條……他甚至願意拋卻“清瀧”這個名震全日本的姓氏。
  
  將來,他或許只是個普通的花商,再也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了。但他卻甘之如飴。
  
  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剛澈了,但他知道,剛澈一直盯住他離去的背影。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著他的背景影,剛澈忽然用荷語說出這句話,他又繼續道:“我可以想像你的生活——”
  
  在荷蘭鄉間,他會和小薇手牽著手在花海中散步,他會成為一個成功的商業鉅子。
  
  清瀧黑道幫派第八十一代的掌門人——清瀧剛澈,從此以後銷聲匿跡,無影無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18 00:15:14

  尾聲
  
  當宋薇醒來時,她發現她的右手正吊著點滴,她感到好疲憊,手足全被包紮著,陣陣藥水味撲鼻而來。
  
  她不禁啼哭起來。“有好多骷髏頭,還有老鼠……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好怕,我快死了,我一定會死……”她顯然還未完全脫離夢靨。“剛澤——”
  
  剛澤的唇貼近宋薇。“寶貝,快醒來,沒事了,都沒事了,看看我是誰,我是你最愛的人剛澤啊,我就在你身旁,我發誓,一生一世都不會再離開你。”
  
  “剛澤——”
  
  紫薇不禁偷偷地笑了起來,她小聲對宋家的人說:“哥哥好猴急喔!小薇還在生病呢!他死皮賴臉地一直吻人家——”
  
  咒凡和夜欣相視一笑。
  
  咒凡道:“我總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剛澤是真愛小薇的,有這樣的女婿,我沒話說了。”
  
  “是的。”夜欣感慨地說道。“當初為了贖罪,我們擅自作主促成了這一樁婚事,我想上天一定是可憐我們,所以才把絕望變成希望,讓他們兩人相愛,我真的好高興。”
  
  “而且,我們也多了個妹婿。”宋耀對宋騰、宋洋道。
  
  “是的——”宋洋調侃道。“我和小薇一定料不到我們都敗在清瀧千金及少主的手中。”
  
  紫薇不以為然地喊道:“抗議!是我和剛澤輸在你和小薇手上吧!”大家哈哈大笑。夜欣一語驚人道:“反正,看誰的愛心較多,就一定能融化誰。”
  
  雖然知道自己幸運地從鬼門關回來,但宋薇依然驚魂未定。“剛澤,你不要做黑道少主,好不好?”恢復神智後,宋薇哭哭啼啼地要求。“我好怕——”
  
  剛澤攬著她。“好,老婆大人,我答應大使館,從現在起,我與清瀧家族無關,我只是宋薇的丈夫。”
  
  “你這麼簡單就脫離黑道?”宋薇覺得很不可思議。“那你以後要做什麼,你能洗手不幹嗎?”
  
  “其實,我名下有許多白道的企業,與黑道毫不相干,像荷蘭的花卉公司,就是專門把花種子外銷到世界各地去,我想,退出黑道後,你願意與我一起到荷蘭發展嗎?”剛澤深情地問道。
  
  “我願意。”宋薇的臉微微泛著幸福的光彩。
  
  “事情終於到了一段落了,剛澤,你和你媽——”咒凡有意有所指地說。
  
  “清瀧玉羽——”
  
  剛澤欠身。“爸!媽——”叫岳父岳母時,他的語調仍有些生澀。
  
  “哥!這三天,你一直在照顧昏迷的小薇,可能不知道事態嚴重性,其實——唉!這是今早的報紙。”紫薇似乎有難言之隱,她把報紙拿給剛澤。“媽媽可能已——”
  
  偌大的日本字體,刺激著剛澤。
  
  “日本有始以來最瘋狂的黑道夫人!”
  
  昨夜清晨,清瀧府發生大火,據說,是清瀧玉羽老夫人所縱的火,火勢從清瀧玉羽的閨房傳出,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所幸,黑道兄弟即時搶救,清瀧玉羽只受輕傷……預估清瀧府的財產損失達上億元以上……“”我的天!“夜欣愕然不已。”她充滿怨恨,這種恨就如同熊熊烈火,她再也承受不住,所以她才會試圖燒死自己——“
  
  “唉!情字難解。”咒凡仿佛下定決心,他用力握緊雙拳說道。“剛澤,紫薇,你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我要見清瀧玉羽。”
  
  “咒凡——”夜欣握住丈夫的手。“我很高興,你終於肯面對她了。我支持你。”
  
  “奇怪!你怎麼都不會吃醋呢?她是你的情敵呢!”咒凡不解。
  
  夜欣搖首。“我對你太有信心了,我相信你我永不會變心。”夜欣笑道。
  
  咒凡這老頭子居然臉紅了。“都被你看穿了。”
  
  看咒凡害羞的模樣,每個孩子都忍不住掩面竊笑。
  
  第二天黃昏,咒凡和夜欣到清瀧玉羽的病房內探望。
  
  真不知如何形容這種尷尬的場面。
  
  清瀧玉羽面色憔悴,恍若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玉羽——”咒凡輕喚著她的名字,隨即在床沿坐下。“你身體好……些了嗎?”
  
  “為什麼宋家的小孩,仿佛都有魔力似的,不斷誘惑我的孩子,為何紫薇和剛澤見了宋洋和宋薇,他們就交出了自己的心。”清瀧玉羽虛弱地道。
  
  “別想太多了——”咒凡神態有些困窘。“讓一切隨風而逝吧!”
  
  “不!”清瀧玉羽狂亂地握住咒凡的手。“這些年,你的心中難道都沒有我嗎?一絲一毫都沒有嗎?你……可曾有一點點愛我?”
  
  “我——”天曉得,咒凡從來不說謊話,他杵愣了好久,突然間——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是夜欣的巧手。她像是在無言地應允咒凡說出善意的“謊言”。
  
  咒凡咳嗽了一聲,才緩聲說道:“玉羽……這麼多年……無時無刻,你的倩影都會浮上我的心田……不過,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們都七老八十了…
  
  …“
  
  “真的?”清瀧笑了,眼中盛滿了淚水。“抱住我,好不好?陪我一起看夕陽——”
  
  “這——”即使有一千萬個不願,咒凡還是將她摟在懷中,面對落地窗,一起欣賞東京夜景的來臨。
  
  直到華燈初上,漆黑的夜空來臨……
  
  夜欣坐在一角,安靜得可以,好像隱形人一樣。她不願打擾丈夫及清瀧玉羽。
  
  牆上的鍾敲了十二下,提醒清瀧玉羽——“時間”到了。
  
  “十二點了!”清瀧玉羽盯住咒凡。“你一直抱著我,會不會很累?”
  
  “會。”咒凡老實地道。“我已不是年輕人,都一把老骨頭了。”清瀧玉羽微笑地說:“那你回家吧!”
  
  “真的?”清瀧玉羽這麼快就要放他走?原本咒凡還擔心甩不掉她。“你——”咒凡安慰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中國人有句話:人生七十才開始,所以說你現在還很年輕呢!”
  
  “我會的,你放心吧!”她又握住咒凡的手。“你也要保重。”
  
  咒凡欠身,清瀧玉羽仿佛這時才看見夜欣。夜欣的神情相當平靜,眼神中沒有怨恨,只有釋然。
  
  “夜欣——”清瀧玉羽直喚夜欣的名字。“以後,剛澤和紫薇,就麻煩你照顧了,這輩子我恐怕難再與他們相見了。身為黑道世家,我們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還有,替我向宋薇道歉,我真是對不起她。不過,她還是贏了,因為她得到了剛澤。”
  
  “你——”夜欣不知如何言語。
  
  “夜欣,謝謝你!”清瀧玉羽鼓足勇氣出這三個字,令夜欣不知所措。
  
  清瀧玉羽微微一笑。“你們走吧!”
  
  望著咒凡和夜欣離去的背影,清瀧玉羽再次沉沒在黑暗的病房中。她雖然輕視岳夜欣這種傳統的女人,不過,也由衷的佩服她,因為,單純的人總是可以很快樂地活著。
  
  俗語說:“天公疼憨人。”所以,好運都集在岳夜欣的身上。也由於岳夜欣的寬容與善良,才能感化她滿身的仇恨。
  
  這一刻,清瀧玉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不再怨恨夜欣了。一切都結束了。
  
  病房外。
  
  “夜欣——”咒凡急急辯解。“我從沒愛過她喔,我也不想抱她,這輩子,我只愛你一人——”
  
  “說完了沒?”夜欣無所謂地笑笑。“其實,我反而覺得你很偉大,剛剛那一刻,我看到了無私的愛——”夜欣感悟地說。“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明白,我也不怪你。”
  
  “夜欣——”世間上會有這麼寬宏大量的女人嗎?咒凡簡直不敢相信。
  
  “我擁有你四十多年,並不差那幾個小時,真的。”最後,夜欣真誠地送上五個字:“這——樣——就——夠——了。”
  
  是的,這樣就夠了。
  
  剛澤寸步不離,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宋薇。
  
  “剛澤,我依然覺得好害怕,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骷髏,還有老鼠……”
  
  宋薇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她躲在剛澤的懷裏。
  
  “噓——”剛澤溫柔地抱住她。“明天,我們就回臺灣,這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不會再發生了,我們會有全新的生活。”
  
  宋薇嘴巴翹得好高。“口說無憑!你要拿出唬我的本領,當一個妻子楚楚可憐地向你尋求慰藉時,那表示什麼意思?你——反應遲鈍。”
  
  “喔——”剛澤恍然大悟。“‘小狐狸’!你很賊喔!”他忽地撲到她身上。
  
  “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咱們有的耗了!”
  
  “給我一點自尊,好不好?”宋薇佯裝可憐地求饒。
  
  “不行!說實話。”
  
  “真是沙文豬!沒關係,等會兒我會要你向我求饒的!”轉眼間,她已露出溫柔似水的笑容,嗲聲說:“在你的懷中,我就會忘記一切,那一切的不愉快,都會化成雲煙……”
  
  他這才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立即俯身親吻她、撫摸她,她也忘情地反應著。
  
  她柔軟的身軀,不斷挑戰著他的極限。
  
  他忍不住發出歡愉的叫喊……
  
  宋薇將他逼到瘋狂的邊緣。結論是:小狐狸真的戰勝日本沙文豬了,看來狐狸新娘與黑道少主的另一場床上大戰正要熱鬧上演呢……
  

(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