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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凱琍]白目癡情南【處男終結者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2:20     標題: [凱琍]白目癡情南【處男終結者之三】[全文完]

白目癡情南(處男終結者之三)作者:凱琍

他自認是那條街的街長,所有店家都該向他報備才行,
可他卻意外看到對面偷偷開了家麵包店,真是豈有此理!
他立刻專程跑去觀望「敵情」,卻沒想到,
那店裡的老闆娘竟讓他驚為天人──
「我說,妳叫奶油麵包。」不能怪他鴨霸,誰教她長得那麼可口好吃,
「可是……我叫溫婉玉。」她一直都用這名字呀!
但他就是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這可能是跟他這輩子都不能接觸「乳製品」有關吧?!
尤其當她兒子訴說著:「我是吃母奶長大的,我媽有多好我最清楚。」
他更是饞得牙癢癢的,一心只想嚐嚐「奶油麵包」的滋味,
忍不住高聲呼喊──「我也要!」
嚇得所有在「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全都跌破眼鏡,
他自己也不禁納悶,奇怪?他雖然既白目又暴躁,卻從不吃人啊!
而她也對他老當她是「奶油麵包」很感冒,硬說她才不當「替代品」,
這……想吃她似乎就比較麻煩了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3:19

  前言:

        男人女人vs.阿貓、阿狗
凱琍

  基本上,這三本系列小說可歸類於「發春書」。

  記得我十九歲那年,有個天蠍座的男友,當我第一次躺在他大腿上睡覺,他連忙拿書包給我當墊枕,我那時不太明白,躺在他腿上不是更舒服?

  後來我們愈來愈親密,他才坦白說明,當他跟我在一起,無論是逛街、吃飯、看電影,他都處於「立正站好」的狀態,一開始不好意思讓我發現。

  我那時聽了,只覺得男人真是奇妙呀!難道他們的腦漿跟女人不同,裡面裝的全是精子?後來我又認識一些男人,到過他們的宿舍、辦公室或研究室,一不小心就會發現機密檔案,精采內容遠超過我所能想像,而他們也不吝惜跟死黨共享。

  A男說他可以用眼睛對路上的女人做愛,B男即使結婚生子仍流連成人網站,C男就是為了下傳清涼照才學電腦,D男每到漫畫展必扛起相機拍盡美少女。

  當然,女人也有慾望,也受荷爾蒙影響,比起男人卻可能是小巫見大巫。假使有三個男人,從青春期就累積無窮的精力,直到三十歲那年才爆發,該會是多巨大的能量咧?我真想知道。

  於是,我寫了三個處男的發春故事,希望你們喜歡。

  

  說到處男,我剛好遇過幾個。

  真的……真的很可愛,若有機會請務必抓牢,一來他們乾淨(沒性病),二來他們純情(沒經驗),三來他們極具潛力(沒爆炸過的火山)。

  如今我年紀也大了,遇到處男的機會不多了,只得在書中發揮想像,順便回味當初的種種情節,生命的第一次多美妙,如果你們正在其中,carrie贈上兩字:珍惜!

  

  男人之間的友情相當有趣,我常這麼想。

  他們是暗中較勁的競爭者,是不同父母的好兄弟,是動不動就為理念吵翻天的好戰分子,是靜靜陪彼此度過低潮的生平知己。

  感覺上,男人們在一起時,不是特別幼稚,就是特別成熟,兩種極端剛好平衡。不過,這只是我的觀察和想法,或許他們有更不可思議的一面,那是女人無法介入的世界,專屬於男人才懂的感受。

  至於女人之間的友情呢?又是另一番風貌,男人應該也窺探不到吧!

  

  說來真巧,本系列三位女主角都不想結婚,剛好跟我一樣耶!春花獨立,雨棠創作,婉玉認命,剛好跟我也很像耶!(糟糕!怎麼都在寫我自己?)

  抱歉,每次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當成女主角,因為自立自強的我不需要結婚,為了創作也沒時間結婚,戀愛大失敗後更沒信心結婚,所以只有像三位男主角一樣的男人,才有可能將我拐進禮堂、套上戒指囉!

  會不會有那麼完美的男人出現呢?我仍在癡癡的等……

  

  我的第一任男友已經結婚,蜜月在希臘度過,目前生了一個女兒,小名捷捷(音似姊姊,表示還要有下胎)。

  剛交往不久,我就發現他家境優渥,每次約會都不准我出錢,還會帶我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當他有機車駕照時,騎的是重型機車;當他有汽車駕照時,開的是老爸送的車。此外,他相當有藝術天分,結合電腦長才,成功開創自己的事業。

  他的個性溫和中有堅持,他的思想成熟又有童心,我絕對相信他是個好爸爸、也是個好丈夫,我倆分手這麼多年,仍不時會彼此關懷,就像沒有血緣的兄妹,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寫到這裡,或許有人想問我為什麼放棄這麼好的男人?就是這點讓我苦惱,因為──我自己也想不起來呀!

  

  話說carrie寫過一套「四蕊花」系列,其中一本叫做《誘拐上床》,雖然書名聳動,內容卻很純情,描述花花女看上老實男,談了一場曲折的戀愛。

  前陣子我弟弟和我同學說,這本小說被貼在網路上耶!作者也叫「凱琍」喔!聽來好像沒什麼稀奇,但值得一提的是,它被放在情色文學版呢!而且有人回應說:「寫得不錯,繼續貼吧!」

  其實carrie也上過色情網站,想當然耳,裡面的故事都很霹靂,讀者都想看火辣情節,沒想到我這種小角色也能混在其中,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拜託,誰有耐心看完那麼多文字,結果只有幾場初階程度的床戲!(咳!我是指不看愛情小說的人啦……)

  總之,這個故事給我們的啟發是:一、我弟弟和我同學都有上色情網站;二、上色情網站的人也可能很純情;三、色情網站的站主需多做審核,不夠看的不准放。

  

  對了,有位讀者看了簽名會的照片,說我長得神似王菲。

  以前我也聽過類似的話,跟我相像的明星有王菲、舒淇、溫嵐、莫文蔚,共同點是骨感又有個性,並非我真有那麼美,而是某種神韻的感覺。

  對此我當作讚美,因為我相當欣賞這些女性,不一定美得很正統,卻讓人印象深刻,擁有自己的風格。

  美麗?不算什麼。特色?非常重要!那就是獨一無二的你~~

  

  自從認識公關小薇以後,我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絕對不要相信公關。

  小薇身材苗條、長相可愛、笑容甜美,說起話來更是溫柔細膩,但這只是天使的面具,其實,她撒謊都不會臉紅,哄得大家心花朵朵開。

  而我的編輯肥肥安呢?雖然身材臃腫、長相抱歉、笑容詭異,說起話來更是毫無遮攔,但在惡魔的外表底下,卻有一顆感性的少女心。

  所以說囉~~人是不可能完美的,大家還是珍惜自己擁有的吧!

  

  從小到大,缺錢這件事一直伴隨著我,一直沒有甩脫它的可能。

  並不是我沒有努力賺錢,也不是我不夠節儉樸實,而是我身旁的人事物總會吸走我的錢,多神奇的能力,我也想學起來。

  像是醫生,我這輩子奉獻了不少;還有房東,我每個月都很準時;至於父母,我也當作本分在奉養。除此之外,阿貓、阿狗需要我,貧困兒童正在煎熬,我怎能置之不理?於是,我的馬桶壞了不用修,電腦爛了繼續用,機車老朽照樣騎,洗臉也只用清水,管他什麼保養美容,才沒那種多餘的錢!

  我不妄想成為大富翁,只想平凡過日子,但缺錢這位至友總如影隨形,讓我陷入山窮水盡的困境。如果可能,我也想作讓人包養的情婦,感覺上很容易撈錢,但礙於先天條件,只能猶想不易實行。

  我還曾想像過,有位天真可愛的千金大小姐,因為太喜歡我的作品,蓋了一棟美麗的別墅讓我和貓狗同居,只要我寫出浪漫文字讓她過目,就可吃香喝辣、養尊處優,還可隨心捐錢做好事。

  唉~~可惜這夢想還沒實現,我就快被缺錢的陰影淹沒了,誰教這世界不景氣,我自己又不爭氣,所──寫作速度緩慢、版稅收入低迷,都是無可奈何呀!

  缺錢唯一的好處就是讓我常保苗條,不必為減肥煩惱,並可接收別人穿不下的衣物。奉勸貧困的朋友們,千萬不可又胖又窮,這樣是沒有人會同情你的!還記得我去美國的時候,看到路上乞丐比我肥上十倍,我寧可燒了鈔票也不給他們,因為這是不道德的!身為窮人怎可一副胖呼呼的樣子?太不專業了!

  正如同詩人就該有詩人的氣質,窮人也該有窮人的素養,第一條件就是要瘦,第二條件就是要省,第三條件就是要犧牲。如果無法符合這三樣條件,胖得要命又愛亂花錢更不懂奉獻小我,請速速滾出窮人的行列!

  (說著說著好像變成了窮人大師,真會掰……)

  

  不知大家還記得嗎?carrie我曾說過最想要的禮物是貓食、狗食和衛生紙,但從來沒有人會真的送我。在此要謝謝midoli,在簽名會那天實現了我的夢,送給我一籃貓食和狗食,我家的阿貓、阿狗都吃得好爽快,感恩~

  想必各位也明白,目前carrie最想交的朋友就是獸醫、寵物美容師、寵物用品店老闆,以及衛生紙的製造商。不用說,正是因為這些人可以給我好康的、折扣的、免費的溫暖友誼。或許有人以為給我錢就行了,反正錢可以買到一切東西,但這是完全不一樣的!只要花錢就會讓歐巴桑心痛,只有免費才能讓歐巴桑心動,明不明白?

  啊──免費的感覺真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

  

  某天晚上,我被電腦打得頭昏腦脹,回頭一看,歐歐正在吃橘子的便便。

  註解:(歐歐,黑狗,母,一歲)(橘子,肥貓,公,七歲)

  話說平常橘子都是半夜嗯嗯,歐歐自然也在半夜吃吃,隔天早上我只會看到巧克力般的碎屑,有點惡又不會太惡。

  但今晚橘子可能消化太好,晚餐後嗯了一大堆,歐歐就叼出美食在地上吃。

  嘿──我不行了!這傢伙非得在我面前這 做不可嗎?明明碗裡有放狗飼料,為何它一定要選擇貓便便?!乾嘔之後,回頭繼續寫纏綿的愛情小說,突然覺得眼前滿是黃金,或許我就要出運了呦!

  

  說列我的室內拖鞋,又是另一頁滄桑史。

  原本我在家是不穿鞋的,但自從阿狗們進駐後,隨時可能踩到黃金和仙漿,我只得去買雙便宜拖鞋,沒想到卻是災難的開始。

  阿狗們來來去去,始終對拖鞋充滿興趣,我一不注意就會被叼走鞋子,而且通常都是單只,以至於在我買了N雙拖鞋後,現在腳上是一黃一藍的狀況,不能穿出門去倒垃圾,只能在家裡聊以防備。

  看阿狗咬著粉紅色拖鞋,左右搖擺、強烈搖滾,彷彿吃了過量搖頭丸,對此我只能默默禱告:安息吧!拖鞋,你這輩子終究是有意義的。

  

  好啦!小小系列終於大功告成,在此要感謝編輯肥肥安,替我爭取做海報的機會,苦苦等我寫完三本小說,而且不管我寫什麼,她都說OK!等她減肥到像我一樣苗條,或許我會考慮寫另一系列。

  此外,還要叩謝來簽名會捧場的親朋好友:阿滿、大頭、小慈、波神、pauline、小雲和小姍、midoli和midoli的朋友、蘆洲三支局的小可愛、從三重來的大美女、輔大歷史系的香港同學、當天剪好頭髮才來的永和妹妹等。如有遺漏請勿見怪,carrie在心中用力的感激你們!

  最後,carrie要拜謝所有看完這三本小說的好心人,並以念力祝福大家:永保安康、萬事如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世界和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3:42

  一個緣起

  話說十七年前,有三個男孩結識在「棋藝社」,從此展開一輩子的友誼。

  所謂年少輕狂,對異性好奇,對情慾懵懂,他們也想知道男女之間那回事,便偷偷向出租店老闆要求,「來點好康的。」

  老闆剛好是個男人,很懂小男孩的心思,「要初級、中級還是高級?」

  「還有分別?那就來片高級的。」余戰一向只用品質好的東西。

  「看了可不要嚇到。」老闆拿出自己的珍藏品,特別強調。「很猛喔!」

  章浩然膽子特大,哼了聲說:「就是要猛的才夠勁。」

  白牧南站在門口把風。「快點,我看到別班同學走過來了。」

  三個男孩於是付錢取貨,塞進書包,相約週末晚上,到余家一睹片中內容。

  那天,余家夫妻剛好有應酬,而司機和管家都早早上床,不知少爺跟同學們在房裡做啥,應該是熬夜打電玩吧!

  影片一開始,余戰捧著玉米花,章浩然嚼口香糖,白牧南則喝烏龍茶,三個男孩都沒說話,視線緊盯在畫面上,並記得將音量調小。

  沒過幾分鐘,他們就察覺該片的激烈度,裡面毫無馬賽克遮掩,所有該看和不該看的地方都清晰可見。

  「原來是長這樣,有點噁心耶!」章浩然吐出了口香糖。

  「奇怪,除了男人和女人做,也有男人跟男人做,還有女人跟女人做?」余戰把玉米花擺到一邊,開始覺得反胃。

  「不會吧?那個可以放進那裡嗎?」白牧南差點噴出烏龍茶。

  「怎麼找這麼小的孩子?這分明是違法的!」余戰快看不下去了。

  章浩然整個人呆住。「天啊~~還有狗、貓、蛇、馬!這是蝦米動物大觀?」

  白牧南更是莫名其妙。「那是什麼玩意?電擊棒?她為什麼打他?他為什麼那麼高興?他們全瘋啦?」

  出租店老闆說得沒錯,這是一片很猛的高級貨,適合超級變態者觀賞,至於清純無知的少年,除非有高深的性知識、充分的心理準備,否則鐵定被嚇到嘔吐。

  三個男孩有如被鬼附身,動彈不得看完了整片,房內維持了半分鐘的寂靜,螢幕上已是一片閃爍,他們仍然回不過神、找不到理智。

  「唔~~」終於,余戰第一個衝向洗手間,白牧南也往窗外乾咳,章浩然則對垃圾桶猛吐。

  對於性愛的幻想完全湮滅,此刻他們只希望一輩子維持處男之身。

  

  十七年的時間「咻!」一下飛走,這三個死黨也滿二十九歲了。在這年的最後一天,他們相約見面,並許下新年希望。

  午夜時分,迂迴險要的蘇花公路上,一輛銀色長禮車疾駛而過,前方坐著司機和管家夫妻倆,後座則是三個神色嚴肅的男人。

  一身黑色勁裝的男人是白牧南,他隨手打開車窗,任由浪花聲波波傳來,在寂靜的夜裡更翻起心中洶湧。

  「剝!」章浩然身穿雪白西裝,眼看那瓶八五年的蘇格蘭威士忌已被飲盡,又俐落打開另一瓶七五年的法國白蘭地。

  這時,一直凝視窗外的余戰轉過頭來,對前方的司機說:「就快到了,準備讓我們下車。」

  「是!」司機先生毫無猶豫的回答。

  至於管家太太,她看了看後面那三個男人,仍是一臉迷惘。

  車子開到了清水斷崖,正是蘇花公路的精華地段,背山面海,地勢磅,讓人為之屏息。

  司機先生一停好車,便恭敬拉開車門,鞠躬道:「請下車。」

  「你們在這裡等著,發生任何事都不要過來。」余戰簡短下達命令,第一個走出車門,迎向凜冽海風。

  白牧南和章浩然也下了車,深深呼吸這屬於花蓮的空氣。

  管家太太拉著丈夫的手,忍不住發抖起來,如此寒夜實在不適合出遊。

  「老伴,我們進去車裡等著,我把暖氣打開會好點。」司機先生扶妻子上車,又替她添了一件披肩。

  管家太太覺得暖和些了,卻緊皺眉頭。「少爺和他的朋友到底想做什麼?」

  「都快三十歲的男人了,難免會有些瘋狂的念頭,我們用不著擔心。」司機先生握住妻子的雙手,輕輕為她呵氣取暖。

  管家太太只好聳聳肩,不再望向那波濤起伏的海岸。

  三個男人身手敏捷,從山崖跳至海灘上,只費了幾分鐘的工夫,就安然站立在奔騰的大海前,看那浪花衝擊而上,驟然捲起千堆雪。

  「光陰似箭……」余戰首先感慨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該是面對現實、徹底解決的時候了!」白牧南一語道出心聲。

  緊接著,章浩然咬牙道:「就在這三十而立的一年!就在下一個十二月三十一日之前!」

  四周瞬間寂靜下來,只剩下他們的喘息和海風的怒號。

  終於,這三個結拜的好哥兒們,面對那愈來愈高的浪潮,用盡力氣大聲吼出:「我們~~要拋棄處男之身!」

  這大吼有如閃雷劃過,讓司機先生和管家太太都是一驚,同時望向山崖下的海灘。

  管家太太眨眨眼問:「他們剛剛在喊什麼?」

  「海浪聲太大,我也聽不清楚。」司機先生說:「大概是新年新希望之類的吧!」

  沒錯,這個將滿三十歲的男人,就站在陡峭的大石上,對著天地和海洋發誓,他們一定要超越過去的人生、迎向美好的未來。

  三人同時擊掌,目光堅定,神色肅然。

  「一年後,我們就回到這裡,向大海還願。」

  「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等著瞧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4:23

  第一章

  去早

  「去死──」

  「師父,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給您磕頭!」

  「滾──」

  「不要走,求求您別放棄我~~」

  眼看師父的身影逐漸遠去,被拋下的徒弟只能抱頭痛哭,這時其他師兄才來好言相勸。「別哭了,師父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過兩天他就會忘了這回事,到時你裝成新生來報名就是了。」

  「可是我報名十三次了,老是過不了關!」

  「那算什麼?我們報名了三十次以上,才有今天的地位。」

  「師兄,你們真是太偉大、太堅強了~~」

  如此對話每天都在「白家道館」發生,不為別的,只因現任館長白牧南是顆定時炸彈,稍微讓他不爽就別想混下去。

  儘管如此,前來習武的學生仍絡繹不絕,誰教白牧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高人呢!不管任何國家級選手來踢館,都只有含淚離去的結果,問他為何不出國比賽拿獎盃,他只酷酷的回答,「我討厭坐飛機。」

  事實上,白牧南對現代科技沒半點信心,那種可笑的鐵鳥萬一跌下來,豈不是毀了他這身絕學?此外,他也不會開車、騎車、上網,反正多得是徒弟代勞。

  說他是個古人並不為過,但更適合的名詞應該是:怪人。

  同一時間,吵鬧聲傳到道館二樓,白旭凱和谷月仙正在對打電玩,夫妻倆一邊比賽一邊閒聊。「那不成才的兒子又發飆了。」

  「精力過剩,找個女人不就得了?」同為男人,白旭凱相當清楚這症狀,唯一的處方就是談個戀愛。

  「喂,你那邊快掛了喔!」谷月仙提醒丈夫戰況不佳。「你說得簡單,問題在於他要追的女人都追不到,要追他的女人他都不要。」

  「我們怎麼會有這種兒子?丟臉丟到家了。」白旭凱困惑的搖搖頭。「老二、老三都很正常,早就結婚生孩子了,就剩他這沒用的大哥。」

  「會不會是遺傳?想當年你也很智障。」谷月仙十八歲就出嫁,靠的可全是自己努力,揮棒打醒這只呆頭鵝。

  「誰說的?我早看出你在暗戀我了。」畢竟是她先寄來情書,他怎能不得意?

  「誰知道你沒半點矜持?我隨便一推你就倒了。」才第一次約會,他竟毫無抗拒之意,乖乖被她奪去貞操。

  螢幕上,白旭凱果然中箭倒地。「你這女人,連玩遊戲都不肯讓我?」

  「怎樣?有本事再來挑戰?」

  「不玩了,哼!」白旭凱的字典裡沒有「風度」二字,推開桌椅走人。

  「可憐的男人,輸了就是這麼難看。」谷月仙繼續上網,尋找有無厲害玩家,憑老公那程度實在撐不了場面。

  沒多久,白旭凱悄悄返回戰場,俐落綁住老婆的雙手。「看你還怎麼玩?」

  「你神經啊?!」谷月仙真不敢相信,這五十歲的老頭子竟不改稚氣?

  「嘿嘿……」白旭凱最愛用這招,好一段時間沒溫習,乘此機會切磋一番,說不定功力更勝從前呢!

  他或許不是個電玩高手,卻是個激情能手,從廝殺轉為恩愛,就看他大展長才了。

  

  「好無聊喔!」

  白牧南走出自家道館,想找個倒楣鬼來出氣,但他在這條街上名氣太大,已到人見人怕的程度,路人若非紛紛走避,就是露出諂媚笑容。

  「白師父好!」即使是最調皮的小學生,看到他都會立正敬禮,而他甚至不必點頭,光是冷酷眼神就讓人發抖。

  來回晃了幾圈,他仍找不到有啥好玩的,正想打電話給兩個死黨,卻看到對面開了一家「小可愛麵包店」。

  「竟敢偷偷摸摸開店?我一點都沒發現?豈有此理?」他自認是本街街長,所有店家都該向他報備。

  走到大門,他不急著進去,先蹲下欣賞櫥窗裡的蛋糕。

  從小他就對乳製品過敏,即使只有一點成分也會讓他跑廁所,因此這些美麗、精緻、甜美的食物總跟他無緣。

  唉~~天曉得他心中有多渴望、多垂涎,那白白的奶油、黑黑的巧克力、粉紅色的草莓,搭配得天衣無縫、栩栩如生,為何他只能看不能吃?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一個柔細的嗓音傳來,當白牧南抬起頭,看到一個穿圍裙的女人,白嫩清爽,滿好吃的樣子。

  他整個人站起來,顯得比她高大許多,劍一般銳利的表情,刀一樣冷冽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想喊他一聲「大俠」!

  女人忍不住吞一下口水。「呃……請慢慢看,沒關係。」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他雙手握在腰側,有如老師訓示學生。

  「這是本店的名片,剛開始營業……請多多指教……」

  他接過一看,原來她是這家店的老闆,名叫「溫婉玉」,很適合她的名宇,不過他有更好的決定,脫口而出:「奶油麵包。」

  「啊?您要買奶油麵包?」溫婉玉不確定的問。

  「我說,你叫奶油麵包。」

  「可是……我叫溫婉玉。」這三十二年來,她一直用這名字呀!

  「我說,你叫奶油麵包。」他再次重申,沒得商量。

  「是!」這男人喜歡給人取外號嗎?看來她也只得接受了。

  「我住在對面。」他指向背後的道館。

  「是!」她點點頭,想必他就是傳說中的「白師父」了,才搬來沒幾天,她已聽聞許多他的事跡。

  他瞇起眼,仔細端詳她的臉蛋。「你的皮膚為什麼這麼白?是不是擦了麵粉?還是抹了奶油?」

  「我……我……」這該怎麼回答才好?左鄰右舍所言果然不假,白師父的「白目」指數超乎常人太多了!

  如此尷尬時分,一個小男孩衝到兩人中間,以雙手捍衛溫婉玉的安全,大叫:「你想對我媽媽做什麼?」

  「這是你兒子?」白牧南一把抓起男孩的衣領,彷彿他是只調皮的小狗。

  「請放下他!沒錯,他是我兒子小鋒。」溫婉玉緊張得手足無措,拚命想把兒子搶回來,偏偏怎麼跳都沒人家高。

  白牧南覺得好玩,拿男孩當籃球耍,害得婉玉左右為難、疲於奔命。

  「你這壞蛋!不准欺負我媽媽!」最後是小鋒咬了他一口,才結束這場遊戲。

  白牧南肩頭一陣輕癢,放下男孩抓了一抓,非常不可思議的問:「你敢咬我?」有趣、有趣,天底下竟有人不怕他?

  「誰教你要做壞事?你是壞人!」小鋒人小志氣高,不管怎樣都要保護母親。

  「小鋒,別亂說,這位是白家道館的白師父。」婉玉可不想得罪鄰居,而且他們才剛搬來,和氣生財,不該惹風波。

  「才怪,他一臉就是壞人的樣子!」小鋒心疼母親的委屈,若非他及時出現,不知道這壞蛋會做什麼事?

  「哈哈──」白牧南聽了大笑。「沒錯,我是這條街上的老大,你們想在這裡生存,就得通過我這關,否則別想開店做生意。」

  「你到底想怎樣?」問這話的是小鋒,他已滿十二歲,早熟聰慧。

  「很簡單,你明天來報到,讓我好好鍛煉,只要你吃得了苦就成。」若非看這男孩勇氣可嘉,他白牧南可從未開口收徒。

  小鋒一口答應。「沒問題,但是你不准騷擾我媽媽!」

  「我對她沒興趣,我只喜歡吃奶油麵包。」白牧南笑得很詭異,看了看溫婉玉,轉身回家。「明天見!」

  婉玉和兒子站在原地,這才鬆了口氣。「小鋒,怎麼辦?你真的要去練武?」

  「沒關係,吃苦當作吃補,我要變強才能保護媽媽。」

  「真抱歉,都是我不好,惹到這位白師父……」

  小鋒做出不屑的鬼臉。「什麼白師父?我已經聽同學說了,他根本是個白目男!」

  「別這樣說,人家好歹是道館的館主……」婉玉一邊牽兒子進門,一邊關懷的問:「轉學第一天還好嗎?有沒有交到好朋友?」

  「像我這樣活潑可愛、品德兼優的天才,當然沒問題!」

  當母子倆的聲音消失在門內,街頭巷尾才出現竊竊私語。「聽到了沒?白師父又惹是生非了!」

  「誰管得了他?連他爸媽也沒辦法。」

  「你猜麵包店的小開能撐幾天?」

  「不出三天,一定滾蛋。」

  「可惜啊~~我很中意他們的檸檬派說。」

  「通知老王吧!很快就得找下個房客了。」

  

  「還混?欠扁是不是?皮給我繃緊一點!」

  如同例行公事,白牧南的怒吼在道館裡此起彼落,震撼得人心惶惶,不敢歇息片刻,使出吃奶的力氣練功。

  一位資深的師兄低語,「嗯……師父今天的心情不錯。」

  「這叫不錯?!」報名第十四次的師弟驚問。

  「你還看不出來?今天他只會操人,不會踢人。」

  「噢!說得對,難怪我沒被踢出去。」師弟這才恍然大悟。

  白牧南一發現有人閒聊,立刻喝令,「太輕鬆了是吧?給我練羅漢拳一百次!」

  「是──」大家豈敢抗議,誰也不想吃更多的苦。

  轉眼已是黃昏,溫如鋒一下課就來報到。「壞人,我來了!」

  「小朋友,你要找誰?」谷月仙剛好走下樓,摸摸小男孩的頭說:「我們這裡沒有壞人喔!」

  白牧南走上前,應聲道:「他要找的人是我!」

  「你?那應該算是壞人了。」谷月仙搖搖頭,想起昨天傳開的最新消息,她兒子跟對面的小男生槓上,也把他們全家的面子丟光了。

  因為長得沒人家高,小鋒必須努力抬頭,拚命瞪住白牧南。「我已經來了,你說話要算話,不可以欺負我媽媽!」

  「哦?壞人跑去欺負你媽媽?」谷月仙的好奇心登時升起。

  「我要欺負一個人的話,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白牧南單手提起溫如鋒,像丟玩具似的丟到更衣室,下令道:「找一件你可以穿的,五分鐘出來。」

  小鋒哀嚎一聲,「好痛!這麼用力幹麼?」

  「早點習慣吧!哈哈~~」白牧南轉頭一看,老媽有如背後靈黏著他,神色陰森的問:「你欺負小孩就算了,還欺負良家婦女?」

  「誤會一場,別鬧了。」他白牧南可是現代俠客,再無賴也不會欺負女人,道館內只收男子也是為此,這樣他才好動手。

  「是嗎?」谷月仙才不相信兒子,非要自己去探個究竟。

  白牧南懶得解釋,直接走進更衣室,把那小鬼抓出來操練,非讓他叫爹叫娘不可,侮辱大俠的代價可不小!

  

  「歡迎光臨!」

  開幕以來,就屬今天生意最好,婉玉笑逐顏開,迎接每位光顧的客人,只是不曉得為什麼,他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老闆,你做的東西真的很棒。」讚美才說完,卻是深深歎息,「唉~~」

  「這些設備應該花了不少錢,辛苦你了。」有位老婆婆拍拍她的肩膀,面露同情的說:「我會多買一點麵包,別客氣。」

  奇怪,難道她明天就要關門大吉了?婉玉除了傻笑,真不知如何回應。

  傍晚,一位高大強健、身著運動裝的女士走進來,其他客人立刻結帳離開,卻又在門口徘徊不去,偷偷摸摸想看局勢發展。

  婉玉搞不清楚大街上的人際關係,恐怕得花好幾年才能拼好這拼圖。無論如何,來者是客,她立刻招呼,「歡迎光臨!」

  「嗯……」谷月仙東摸西瞧,「都快賣光了嘛!」

  「客人太捧場了,不好意思。」婉玉帶著歉意微笑。

  「我說老闆呀……」谷月仙不愧是「小道消息委員會會長」,沒花多少工夫就套出溫婉玉的一生。

  原來在她二十歲那年,老公因車禍過世,留下她跟一個兒子,母子倆相依為命,努力多年開了這家麵包店,還有一筆貸款要慢慢還清。

  「你很不錯,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好媽媽。」谷月仙點點頭,對這位新鄰居相當滿意,心想應該助她一臂之力。

  「請別這麼說,我會臉紅的。」婉玉羞澀一笑,面對這位親切的女士,就是無法關上話匣子。

  直到此時,婉玉仍不知自己已通過「認證」,谷月仙決定透露身份,咳嗽一聲說:「你把剩下的東西包一包,送到對面道館。」

  「對面?」婉玉這才恍然大悟。

  「沒錯,我就是那白目男的媽,真慚愧。」谷月仙做出遺憾表情,「要是他有小鋒的一半就好了,我剛才見過小鋒了,又聰明又勇敢。」

  同為母親,婉玉不得不安慰幾句,「呃……每個人都有優缺點,令郎看來很有威嚴,武功高強,否則哪來那麼多徒弟?」

  谷月仙發出冷哼,「除了耍狠鬥勇之外,他根本什麼都不行,快三十歲了還沒交女朋友,你說我這個做娘的有臉見人嗎?」

  「不會吧?小鋒從幼稚園就談戀愛了耶!」甚至有小女生為他爭風吃醋,打起群架,轟動一時。

  谷月仙不禁一吐苦水,「其實我家老二、老三都很爭氣,就是這個老大沒出息,方圓百里之內,沒人敢把女兒嫁給我們。」

  「到底怎麼回事?請告訴我!」婉玉實在萬分好奇。

  回首往事,谷月仙歎息連連,「這傢伙從小就粗線條,只對練武有興趣,進入青春期後,竟然變本加厲,逢人就問限制級的問題,也不知他是從哪兒聽來的?那些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反正所有女生都被他嚇跑了。」

  婉玉聽得驚訝不已。「天啊~~我得注意小鋒有沒有這狀況。」

  「沒錯!教育是很重要的,尤其在十幾歲這年紀,一旦誤入歧途就完蛋了。」

  兩個女人聊起媽媽經,竟有欲罷不能之感,反正今天的生意都做完了,乾脆泡壺茶來潤潤喉,這一聊就是天南地北、古往今來。

  看到此景,左右鄰居心中有數,既然有谷月仙出面,而且相當滿意這位芳鄰,看來麵包店的前途尚有一線曙光。

  

  同一時間,在白家道館內,白牧南對溫如鋒下了戰帖,「規則很簡單,只要你能踩到我的腳,就算你贏了。」

  小鋒不敢相信。「真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有這麼多人作證,你怕啥?」

  小鋒往四週一看,確實有近百人圍觀,可他們都是白師父的徒弟,誰曉得到時會不會作弊?沒辦法,老媽的安危就靠他了,這下不賭也不行。

  白牧南沒啥耐性,敲在小鋒頭上,「猶豫什麼?是男子漢就給我爽快一點!」

  「幹麼突然打人?我答應就是了。」小鋒強忍著不摸頭,真有夠痛的。

  「這還差不多。」白牧南對身旁的蔡瑜方交代,「阿方,好好訓練他。」

  蔡瑜方立刻答道:「是!弟子一定盡心盡力,不敢有負師父的期待!」

  拜託,有這麼嚴重嗎?小鋒不以為然的想,就算白牧南的武功再好,也用不著把他當神明一樣崇拜。

  白牧南點個頭,轉身指導其他弟子,壓根忘了有個小鬼隨時會偷襲。

  蔡瑜方拍拍小鋒的肩膀,衷心建議,「你想贏的話,先好好觀察,然後你就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哼!」小鋒蹶起嘴,才不相信白目男有多厲害。

  然而,蔡瑜方並沒有誇大其實,當白牧南示範的時候,那招招凌厲、虎虎生風,讓人移不開視線,只能暗自讚歎。

  小鋒看過很多精采的武俠片,也玩過打鬥的電玩遊戲,但比起眼前的真實景象,那些特效似乎都褪色了。

  最後,白牧南抬腿踢到小鋒面前,距離他的額頭只有一公分,顯然是故意賣弄、順便威脅,好讓小鋒見識他的功力。

  瞬時間,小鋒額前的頭髮飄起,害他動都不敢動一下,唯恐力道再強一點,他就要被掠倒了。

  白牧南冷笑一下,轉身教訓徒弟們,「你們都看傻啦?快給我練功!」

  一整晚下來,溫如鋒明白了很多事,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別說一年,就算十年,他也贏不了白牧南。

  

  從道館走到麵包店,不過是短短一段路,小鋒卻全身無力、神情頹喪。

  「兒子,你回來啦!」婉玉熱切招呼,卻沒得到該有的回應。「怎麼了?是不是在道館裡受傷了?我留了焦糖布丁給你吃耶!」

  「不用了,我沒事,我只是沒胃口。」即使看到最喜歡的布丁,小鋒仍心情低落,靜靜關上房門。

  「這小子,一定有問題。」婉玉並不著急,這孩子有話總是憋不住,沒多久就會自動招認了。

  於是,她一邊聽歌,一邊吃布丁,一邊掃地,輕鬆等兒子出門。

  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後,小鋒推開了房門,遲疑道:「我說老媽啊……」

  「什麼事?布丁我已經吃完了,你抗議也無效喔!」

  「不是啦!」小鋒咬咬下唇,「我說老媽,你手頭方不方便?」

  「這什麼問題?傻瓜!我還養得起你,是不是想買電動玩具?好啦!等星期天就帶你去買。」想一想,這孩子跟著她也真辛苦,老是替她擔心這擔心那的,該讓他有個快樂無憂的童年才是。

  小鋒雙手交扭,神情猶豫,「我不想要電動玩具。」

  婉玉倒是有點驚訝了。「哦?那你要什麼?」

  「我想……我想……」小鋒欲言又止的。

  看他這種表現,婉玉可憋不住了,「做人就要痛快點!老媽有教你這樣說話嗎?吞吞吐吐的,又不是作賊!快快招來!」

  「好,我說!」小鋒扯開嗓子,「我想跟白師父學武!」

  「啊?!」她差點沒滑倒在地板上。「學武?跟那個白目男?」

  「嗯……」小鋒重重點頭。

  「你是不是發燒了?」她摸摸兒子的額頭,很正常呀!

  「你不曉得,白師父他超強的,我也想變強。」小鋒現在才瞭解,為何那些徒弟都崇拜他、景仰他,真正的男子漢就該像他一樣!

  「我相信他是很強,可是……」婉玉今天才聽谷月仙說過,白師父是個前所未有的怪胎,若把正值青春期的兒子送上門,不知會有什麼可怕的未來?

  「媽,你明天就帶我去報名!」小鋒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麼快?」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耶!

  小鋒眉頭一揚,挑釁地問:「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啊……

  小鋒瞪了老媽一眼,開始唸咒,「我們老師說,古時候啊~~孟子的媽媽為了他搬家三次,岳飛的媽媽在他背上刺字,歐陽修的媽媽拿草桿教他寫字……」

  「好了好了,別嘮叨了!」婉玉最怕這套,數落得她心虛。

  「OK,我們明天就去報到。」小鋒露出大大笑容,也開始有胃口了,「我要吃東西!怎麼蛋糕全賣光了?」

  「來,我弄炒飯給你吃。」

  「我不要吃青椒喔!」小鋒特別交代。

  「免談。」婉玉可不准他挑食。

  「壞老媽!臭老媽!」

  母子倆說說鬧鬧,一派溫馨和樂,完全沒料到從明天起,他們即將面對怎樣的命運安排……

  

  隔天傍晚,婉玉被兒子死拖活拉,終於踏進了對面的「白家道館」。

  師兄們一看到溫如鋒就招呼說:「小鋒,你還想來挑戰?昨天沒嚇著?」

  「我是來報名學武的,我家就是對面的小可愛麵包店,歡迎你們多光臨!」小鋒不愧是生意人之子,順便打個廣告。

  「原來如此。」蔡瑜方頗為讚許,「你小小年紀,志向卻很遠大。」

  「都是跟師兄們學的。」小鋒嘴巴特甜,頗懂拉攏人心。

  真是的!昨天還想挑戰人家,今天卻要拜師學藝,婉玉正想陶侃兒子幾句,卻見白牧南走來,讓她立刻閉嘴。

  「白師父好!」小鋒端正行禮。

  白牧南點了點頭,眼光卻集中在溫婉玉身上。「你來做啥?」

  「不、不是我要找你……」婉玉的眼神飄來飄去,因為她看到白師父的胸膛,還有一小撮毛蜿蜓而下。「是我兒子……他想跟你學功夫。」

  滿室都是半裸的男人,雖然年紀比她小,卻不免讓她羞怯起來,尤其是白牧南的體格之棒,眾人只能甘拜下風。

  「此話當真?」白牧南思考了幾秒鐘,看了看一臉渴望的小鋒,隨即走到桌後拿出紙筆,「先填表格。」

  「是!」婉玉乖乖坐到桌前,自覺像個罰寫的學生,不曉得這男人怎會有如此威嚴,難怪整條街的人都不敢惹他。

  「YA~~」小鋒躍躍欲試,跑去跟師兄們學踢腿,白牧南則在一旁等候,當婉玉寫完表格,以雙手呈到他面前。

  「你看,這樣可以嗎?」

  白牧南飛快看過,將那張紙收進抽屜,再拿出新的一張。

  「有什麼不對嗎?」婉玉自認寫得很棒啊!

  「寫你兒子的資料,不是你的資料。」他的語氣平緩,卻是大家都能聽到的音量。

  「啊?!」她先是一愣,隨即聽到眾人的竊笑,整個耳根子都要紅了!討厭,也不說清楚,害她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

  「媽,你在緊張什麼?要學武的人是我耶!」小鋒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像是拿她沒辦法似的。

  哼!臭小子,要不是為了他,她早就奪門而出,也不敢路過這家道館了。

  終於,她填好了表格,再次呈上,「請……請過目。」

  白牧南收下檢查,這回沒問題了,接著他拿出一份課程說明書。

  「謝謝……啊!對了……」在他專注的凝視下,婉玉不禁心慌意亂,匆匆從皮包掏出鈔票,「這是學費,請您點一下。」

  「不用了,以後我會在你店裡記帳,你就負責送點心過來。」白牧南用力盯著她的臉,怎麼看都像奶油麵包,真不可思議,好想捏一下。

  「這樣呀?我知道了,謝謝。」婉玉把錢收回皮包,雖然做了筆大生意,心中卻不覺快樂,反而有種不祥預感。

  既然正式成為弟子,小鋒先端正鞠躬,「白師父,我現在可以上課了嗎?」

  「先去找阿方。」白牧南朝蔡瑜方一指,繼續瞪著婉玉,「昨天我媽跟你訂的東西,他們都說很好吃。」

  「是嗎?謝謝你們不嫌棄。」婉玉渾身不自在,只想趕快消失,「那小鋒就拜託您指導……我先走了……」

  婉玉逃離現場後,白牧南才轉過身,從抽屜拿出一張紙,轉向更衣室。

  滿室吆喝聲中,沒人聽到他口中喃喃念著,「溫婉玉,三十二歲,一百五十五公分,五十公斤……拿手的枓目是烹飪,討厭的科目是數學……興趣是研究美食,願望是做甜點給心愛的人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4:53

  第二章

  週日晚上,三處男約在白家道館,反正他們一來沒老婆,二來沒小孩,三來沒事做,聚在一起泡茶聊天下棋,就像退休老人般清幽。

  清幽?非也、非也,此乃無可奈何,並非心甘情願。

  自從那次比「七夜怪談」更可怕的「A片事件」後,他們就被強力咒語所籠罩,即使多次變法圖強、奮發向上,依舊甩不開處男之身。

  下棋下到一半,章浩然悠悠歎口氣,「怎麼我們三個優秀的男人竟然沒人要?現在這樣好像我們都七老八十了。」

  余戰拍拍好友的肩膀,「只要你解開心結,多得是女人讓你挑。」

  他們都知道,章浩然既是才子也是王子,異性緣一向奇佳,只因潔癖太嚴重,才會什麼都撈不到。

  章浩然掏出繡花手帕擦擦眼角,像個惹人憐愛的落寞貴公子。「算了吧!完美的女性只存在於小說裡,現實生活中都是些髒東西。」

  「去!你以為你是誰?」白牧南一開口就切中重點,章浩然的問題正是太自戀。

  章浩然連連輸棋已夠不爽,加上有人挑釁,索性拍桌說:「至少在我們三個裡面,我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名。」

  余戰平靜提醒他:「可是你今天一盤都沒贏。」

  「下棋算什麼?重要的是我們要成為男子漢!」章浩然興致一來,滔滔不絕,「最近我突然想到,不如到育幼院去找個小女孩,將她栽培成優雅美麗的女性,那就十全十美,毫無缺陷了,哈哈~~」

  眼看章浩然神智不清,余戰轉向白牧南問:「你說對面開了一家麵包店,應該會吸引很多女性顧客,有沒有發現中意的?」

  「附近的女人我都認識,沒半個敢靠近我。」白牧南喝口龍井,表情不變,彷彿這是遠古以來的真理。

  余戰不放棄的問:「你收了那麼多徒弟,還有遠從外縣市來的,難道沒有姊妹可以介紹給你?」

  「沒聽他們提過。」事實上,他爸媽已竭盡所能為他作媒,那些徒弟們避之唯恐不及,報名表上都寫家中只有男丁。

  余戰暗自歎氣,好言相勸,「小白,你是我們之中最有潛力的,你站得起來,又沒潔癖,只要你的個性稍微……」

  余戰還沒說完,章浩然就忙著打岔,「別傻了!他這種白目個性會改的話,我就到工地攪和水泥給你們看!」

  「話別說得太滿,老天爺會聽到喔!」余戰不太滿意的說。

  章浩然天不怕地不怕,誇口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白目的人一輩子都會白目,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余戰像個先知預言,「世事難料,鐵齒的人必定自食其果。」

  章浩然立刻反擊,「光會說別人,你自己咧?一天到晚都是工作,難得遇到一個女作家,卻直接說你站不起來,真沒想到你這麼蠢!」

  余戰沒那麼容易發火,冷靜是他專用的形容詞。「用不著跟我用激將法,總之我看好小白,他一定比你早開竅。」

  「是嗎?」章浩然不斷冷哼,「要是小白比我早解放,我免費幫他設計婚宴,保證品味優雅、不落俗套、人人稱好。」

  「有我當見證人,你休想反悔。」余戰立刻記在筆記本上。

  聽他們討論自己,白牧南無動於衷,他早習慣了,或許他是天生少根筋,或許他是身體比大腦發達,但他相信,會喜歡他的人就會喜歡他,包括他的優缺點。

  走到窗邊,白牧南深吸口氣,雖然已是午夜,隱約仍有一股奶油香,自從麵包店開張後,他一直聞到那甜味。

  唉~~為什麼他不能吃奶油麵包?此刻,他忘了處男的問題,只對此感到遺戚。

  吵吵鬧鬧中,棋局終告結束,聚會也要道別,送走了兩位好友後,白牧南單獨站在大街上,突然覺得夜風出奇的冷,如果能來塊熱呼呼的奶油麵包,該有多好呀!

  

  自從溫如鋒被白牧南收為最小的徒弟,幾乎天天都往白家道館跑。

  所謂修練可不只是上課時間,每天還得寫上書法五大張,在家練功一小時,要是沒做的話,白師父絕對看得出來,沒人敢在他的目光之下說謊。

  這晚,婉玉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小鋒換上白色道服,挺有一番架式。

  「兒子,你要去練武啦!」

  「嗯!」小鋒正低頭在穿鞋。

  「辛苦了,晚一點我會送吃的過去。」她捨不得看兒子這些天都瘦了。

  「媽,你以為我還是小孩?這點苦算什麼?」小鋒做出男子漢的堅強表情。

  婉玉只是微微一笑,儘管兒子一天比一天成長,他仍是那個讓她牽掛的小孩。

  九點整,婉玉送點心到白家道館,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小鋒纏著白牧南不放,一心想在最短時間內學到最多功夫。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慶幸兒子找到一個好師父,雖說白牧南是有那麼點奇怪,她也看得出他的境界超凡出眾。

  接著她回麵包店收拾,不覺時光流逝,恍然發現已經十點了,怎麼兒子還沒回來?這時小鋒衝進大門,拉起她的手說:「老媽,跟我走!」

  「幹麼?逃難啊?」婉玉一臉不解。

  小鋒緊張兮兮的說:「白師父生病了,師祖他們又不在,你快跟我過去看他!」

  「真的?」她愣了一下,心想大家都是鄰居,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當母子倆跑進道館,只見白牧南雙腿盤坐,雙眼緊閉,全身硬邦邦的,額頭卻不斷流汗,臉上更毫無血色。

  「白師父,你沒事吧?」婉玉走近他面前,看來他確實不舒服。

  「我沒事。」他睜開眼,眼裡都是血絲。

  婉玉可慌張了,「小鋒,白師父會不會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了?」

  小鋒做出昏倒狀,「拜託,才不是呢!這幾天很多人都感冒,才把病菌傳染給師父的,可師父說他沒事,把大家都趕走了。」

  「哦!」婉玉點個頭,「白師父,我們帶你去看醫生、吃藥、打針,好不好?」

  白牧南立刻聲明,「我……不看西醫、不吃西藥、不打針。」

  奇怪,這男人究竟活在哪個時代?都到這地步了,他還固執什麼?婉玉想了又想才說:「既然這樣,只好用土法煉鋼了。」

  「什麼土法?」小鋒眨眨眼。

  「看我的就是了。」婉玉拍一拍手,拿起紙筆速寫,「你回去幫我拿材料。」

  「這有用嗎?」小鋒抓抓頭問。

  「對你有用,對別人應該也有用,不然怎麼辦?」

  小鋒只得點頭,暗自希望師父福大命大,多活個五、六十年,才能讓他學到其中精髓,拜託老天保佑呀!

  

  兒子離開後,婉玉拉起白牧南的手臂,「白師父,你走得動吧?樓梯在哪兒?」

  白牧南低低喘氣,指了個方向,任由婉玉扶他上樓,途中摔倒了好幾次,兩人幾乎慘疊在一起。

  「天啊!你也未免……太巨大了!」他好重、好熱,婉玉都忘了男人是這樣的,簡直可以把她活活壓扁!

  「快,還有幾步就到了,撐著點!你是超人耶!」

  聽到她的話,他振作起最後一點精神,兩人總算進入他的臥房。

  「砰!」一聲,他倒在大床上,發出如雷巨響。

  「咦?這是竹床?」她摸了摸床邊,「誰會睡這種玩意兒?」

  算了,這不是發問的好時候,她打開竹製衣櫃,裡面是清一色的長袍和功夫裝,分為短袖、長袖,也只有藍、黑、白三色,當真無趣得很。

  她搖了搖頭,不想多管他的品味,繼續找尋她的目標。

  有了,棉被!不,應該說是涼被吧!這傢伙真是鐵人,在這冷颼颼的一月天,只有薄薄的一條被子!

  算了,反正先蓋上再說,她替他蓋得密密實實,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真不得了,發燒得很嚴重呢!

  「老媽,我拿來了,你真的行嗎?」小鋒慌張跑進來,舉起一大袋物品,「白師父他怎麼樣?沒問題吧?」

  婉玉接了過去,走向廚房燒開水。「他長得這麼壯,應該不會說倒就倒,明天如果還沒轉好,我們就得找救護車了。」

  看來老媽挺負責的,小鋒放心下來,「好,那交給你,我要回去睡覺了!」

  「什麼?!」婉玉轉過身大喊:「他可是你師父耶!你不留下來照顧他,竟然要我犧牲自己?」

  小鋒走到門口,懶懶回頭一望,「老媽,現代小學生壓力沉重、生活忙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明天有大考,如果你允許我考零分的話,我就留下來陪你。」

  望著兒子無辜的眼神,婉玉除了妥協還能怎樣?畢竟,她也是望子成龍的啊!

  「你給我記住,下次我一定報仇!」

  「好啦~~你自己看著辦,拜。」小鋒揮揮手說。

  「明天給我考好一點,不然你才給我看著辦呢!」

  聽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婉玉陡然發現,屋裡只剩下她和白牧南兩人,雖說她還是很怕他,但特殊情況也沒辦法了。

  她開始熬煮薑湯,一下跑廚房,一下跑浴室,拿濕毛巾替他擦汗,倒溫開水餵他喝,這可不是一項小工程。

  仔細一瞧,她發現他長得挺好看的,當然,也挺「古典」的。兩道濃黑的劍眉,往上揚的單眼皮,挺直的鼻,兩片薄唇,看來一副傲氣冷漠。

  愣了好一會兒,婉玉才發現自己看人家看傻了,而廚房傳來微微的燒焦味,終於讓她回過神,上前搶救那一鍋「救命湯」!

  幸好幸好,勉強熬出了半碗薑湯,她小心翼翼端到床邊,以湯匙舀起,輕輕吹涼了說:「白師父,你喝點薑湯,出了汗就會好的。」

  她很快發現這毫無用處,因為白牧南倒在那兒,根本動都不動。

  「你……你這是在逼我!」她衝進廚房拿出另一個法寶:漏斗!

  沒錯,天才如她,直接把漏斗插在他嘴裡,然後一匙一匙的「灌」他喝湯!這方法還算可以,除了讓他有時嗆到而已。

  「唉~~真累!」好不容易服侍完畢,她把空碗放在一旁,給自己擦了擦汗。

  白牧南原本乖乖躺在床上,這時突然騷動起來,皺起眉說:「熱……好熱……」

  「喝了薑湯當然會熱,這還用你說?」她沒當一回事。

  但是,當他掙扎著把衣服脫掉,她可就大大受驚了,站起來指著他說:「白師父,你怎麼可以這這……這樣?有礙觀瞻、傷風敗俗!」

  白牧南正在高燒中,哪兒聽得懂她說什麼?他只覺得全身燥熱無比,從喉嚨、胸腔到丹田都在燃燒,他一心想驅走這股火!

  眼不見為淨!婉玉立刻轉過頭,喃喃自語道:「哎呀!會不會是薑湯熬得太濃了?以前我煮給小鋒喝的時候,都沒放那麼多姜,這次又差點熬過頭,看來是要把白師父熱壞了!」

  好不容易得出結論,她一轉過身,卻見白牧南已「剝光光」了!

  老天!他的身材……實在是一等一的贊!肌肉是肌肉,線條是線條,該大的大、該小的小,有如一具完美的雕像。

  不,這不是讚歎的時候,她用力搖頭,發現他身上只有一件四角短褲,幸好他是個古板的男人,沒穿那種超級緊身三角褲,所以看來不算太惹火……

  不過,現在該怎麼辦?看他扭來扭去的,似乎很難受耶!

  「熱死了……好熱好熱……」白牧南甚至抓起身體來。

  「別這樣抓啦!你明天會又紅又腫,說不定以為是我抓的!」她咬一咬牙,決定「下手」處理。

  她從浴室端出一盆冷水,以毛巾沾濕了,慢慢替他擦過全身。

  「好了好了,乖乖,別抓了!」她像是哄孩子一樣,「我給你擦擦,這樣就會涼涼了,再抓我就扁你喔!」

  說來也真怪,平常她怕他怕得要命,現在看他又難過又脆弱,倒是對他卸下了戒備,當他像個可憐的小寶寶。

  不過,話說回來,小寶寶不可能有這麼健美的身軀……

  她一路擦過他的臉頰、胸膛、雙手和雙腳,不禁在腦中回想,她不知多久沒碰過男人了?自從小鋒的爸爸走了以後,她早忘了男人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感慨了好一陣子,她終於結束這任務,而白牧南似乎也好些了,閉上眼睛進入淺睡,於是她替他把被子蓋上,免得他光著身子又受涼。

  好了,這下大功告成,她可以回家睡覺了!

  她一面走向大門,一面偷笑地想著,要是白師父明天早上醒來,發現他的身體幾乎被她看光了,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感想?

  這時她摸摸口袋,突然發現:她沒帶家裡的鑰匙!而且,小鋒這孩子一睡就不省人事,他會醒來除非有奇跡!

  怎麼辦呢?她先讓白家大門開著,跑到自家門口按了幾下門鈴,果然,小鋒就當沒聽見似的,而現在半夜三更,她也不能猛踢鐵門、狂喊叫人。

  可憐的她,無家可歸的她,只好又踱步回到白家,看白牧南睡得正香,壓根沒想到有人在旁受苦。

  唉,這下她只好打地鋪了,為何好心沒好報?入睡前,婉玉迷糊想著,沒好報也就算了,只希望不會弄巧成拙,善意反而招來噩運……

  

  清晨五點,白牧南如同往常,一到時辰就自動睜開眼。

  但他隨即發現,屋裡不只他一個人!除了自小習武的敏銳性,也因為一股淡香傳來,讓他更確定這事實。

  悄然坐起身,他看見對面竹椅上,橫躺著一個沉睡的女人,那是他不曾看過的景象,有點離譜,有點荒唐,但是……也有點可愛。

  他安靜下了床,走到竹椅前,盤坐下來,仔仔細細凝視這畫面。

  婉玉閉著眼、嘟著唇,儘管蓋了三件男用外套,那豐潤的身子仍曲線起伏,此刻她正緩緩呼吸,黑髮散落、肌膚白嫩,像一幅寫意的中國山水畫。

  她身上還有種香味,融合著女人香、麵包香和奶油香,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就在白牧南張開嘴、想要嘗嘗看時,婉玉也朦朧睜開眼,懶懶打了個呵欠,迷糊問道:「小鋒,幾點啦?」

  「五點十分。」他看看表,據實以答,希望她繼續睡下去,不然他就吃不到了。

  「什麼?才五點十分?那你起床幹麼?快去睡覺!吵死人了,等會兒我非打你屁股不可!」一連串霹靂啪啦罵下來,當她真正清醒了,猛然一看,眼前這大個子怎麼會是小鋒?啊呀~~竟是白牧南!

  她趕緊坐起身來,結結巴巴地道歉,「白師父……對不起……我還以為我睡在我家,其實其實……我很少打小鋒的,而且而且……他現在跑得很快,我根本打不到他……」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他平靜冷淡的臉上,竟然有一個地方動了,那就是那就是……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不過往上揚了一點點,卻造成了莫大的神奇效果,讓他看起來幾乎幾乎……有一些些可愛了!

  他繼續把嘴唇往上揚,她繼續目瞪口呆,兩人安靜了好一下子。

  終於,他打破沉默,「你怎麼會在這兒?」

  「呃……呃……」她深深呼吸,慌張的解釋,「因為……你發燒了,我煮薑湯給你喝,誰知道、誰知道……你就把衣服脫了!後來……小鋒把門關上不讓我回家,我又忘記帶家裡的鑰匙,所以我就睡在這邊了,對不起……啊!我還借用了你的外套,可是我睡覺不會流口水的,你放心!」

  他點點頭,沒有評語,沒有回應。

  他早看出她是個善良的女人,否則她兒子不會那麼愛護她,只是沒想到她的愛心也散播到他身上,在她那小小的身體裡,或許有海洋一般的情感。

  婉玉的視線轉來轉去,就是不敢多看只穿內褲的他,昨晚他昏睡也就算了,但現在他可清醒得很,她怎能盯著人家的裸體看?

  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時分,突然,他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我餓了。」他這說法很平常,但他想吃的東西卻是她。

  「哦!對,你發過燒、流過汗,可能會覺得餓了!」她整個人跳了起來,「那我給你煮個東西吃吧!放心,我聽你媽說過,你不吃乳制食物,昨晚我叫小鋒帶了材料,我我我……我馬上就弄好!」

  出於母性本能,她只要看到有人餓肚子,就會想辦法把人家餵飽。況且在那種曖昧氣氛中,若不趕快找件事來做,只怕她就要瞪著他的好身材,瞪到掉下眼珠子了!

  白牧南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在心中問自己,剛才他真是餓昏了,所以才會想吃她一口嗎?這原因值得深思。

  因為,以前他從來不會想吃人的。

  

  十五分鐘後,婉玉做出了一大鍋熱騰騰的美食,只利用了最簡單的材料:剩飯、雞蛋、冷凍火腿和玉米罐頭。

  「來吃碗熱粥吧!小鋒每次感冒發燒,我都會煮粥給他吃,很營養又可以退燒喔!」婉玉向白牧南招呼,不知他在發什麼呆,彷彿被很嚴重的問題困擾著。

  「白師父,你怎麼了?你不是肚子餓嗎?」她低下頭去問。

  他一抬頭,兩人視線交會,又是那種火熱的感覺,這次他先移開眼光,默默坐到桌前。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他怪怪的。

  只見他埋頭苦吃,很快清潔溜溜,然後他抬起頭,簡單說了兩個字:「好吃。」

  「哦!謝謝。」她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常聽的讚美,竟會他口中說出來,其實也挺窩心的!

  他就坐在那兒,只穿著一條四角內褲,半聲也不吭地望著她,四周好像變得柔柔的、暖暖的,讓她迷惑極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一陣尖銳的電鈴聲拯救了兩人。

  她衝上前去開門,彷彿自己是這裡的女主人,原來門口是她那沒良心的兒子,溫如鋒!

  「小鋒,你昨晚竟然把門關起來,不讓我回家!你好大的膽子,這筆帳我非得跟你清算不可!」她一邊叨念,一邊開門。

  「沒辦法,我睡得跟豬一樣嘛!我肚子餓了,我今天要考試,快給我吃早餐!」小鋒一邊嚷著,一邊背著書包進門。

  「壞孩子,就只有肚子餓才會想到老媽!」婉玉嘴裡這樣說,還是盛了一碗熱粥給兒子,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不能餓著了。

  小鋒坐到餐桌旁,看見幾乎全裸的白牧南,然而他早有預感,才不會大驚小怪。

  倒是婉玉,她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愈瞄愈黑的說:「那個……白師父發燒了,我就煮薑湯給他喝,可能效果太好了……所以所以他就太熱了,就脫了衣服……剛剛他又肚子餓,我只是……舉手之勞,日行一善,助人為快樂之本!」

  「噢!」小鋒長長應了一聲,他早就希望老媽走運,而且是走桃花運!

  白牧南仍呆坐在那兒,他是填飽肚子了,但他還想吃,他只能看著那「食物」動來動去、忙來忙去,最後走出他的視線。

  「白師父,我們先走了,你多休息!」婉玉拉著兒子逃離現場。

  白牧南依舊沒反應,他只覺得餓,很餓很餓……

  說巧不巧,白旭凱和谷月仙剛好回到家,發現溫婉玉和溫如鋒衝出道館,立刻上前關切,「發生什麼事了?」

  小鋒代為回答,「師父感冒了,我和媽媽來照顧他。」

  「真的?」谷月仙大吃一驚,「那條大笨牛也會生病?」

  「不好意思,我們去老二那兒玩了一夜,昨晚出門前看他怪怪的,原來是人不舒服。」白旭凱拍拍小鋒的頭說:「多虧有你們幫忙,那傢伙打死也不看醫生的。」

  谷月仙親切摟住婉玉的手,「我的好妹子!我該怎麼報答你才好?以後有啥苦工要做的,儘管來我家找人手,一大群都是粗工呀!」

  婉玉謙虛回答,「別客氣,大家都是鄰居嘛!」

  「媽,我要去上學囉!」

  小鋒飛也似的消失,留下婉玉接受白家夫婦的道謝,心中卻是有些忐忑,如果他們知道昨晚她單獨和白牧南在一起,不知會作何感想?不由自主的,她腦中又浮現他強壯的身材,白嫩的臉上也羞紅一片。

  白旭凱好奇的問:「婉玉,你是不是被傳染了?臉紅得這麼厲害?」

  谷月仙摸上她的額頭,「真的耶!感覺有點燙。」

  「我沒事,只要補眠一下就好,你們快進去照顧白師父吧!」婉玉不敢多作逗留,她都已經是做媽的人了,怎可像個思春少女,因為男人的身體而發熱?

  白旭凱和谷月仙站在原地,看婉玉快步跑回麵包店,只有一個結論,「咱們兒子真沒用,幸好有婉玉在,以後我們要多照顧她。」

  「要是我們有個女兒像婉玉一樣貼心,那該多好~~」

  「別作夢了,先幫牧南找媳婦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5:23

  第三章

  從那天起,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婉玉常常碰見白牧南,而且都處於一種尷尬的氣氛中。

  「老闆,這蘋果派真是太美妙了!」

  「為了這些美食,我每天都要多加運動,不然會肥死!」

  面對顧客讚美,溫婉玉又開心又感動,「謝謝大家,都是靠你們幫忙。」

  自從白家道館向麵包店訂購點心,生意是一天比一天興隆,眾人皆知她和小鋒受到白家肯定,此後自然可長長久久。

  正當店裡歡笑洋溢,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目的白牧南。

  「你說,今天有什麼好吃的?」白牧南的眼神不放在那些蛋糕上,直瞪著溫婉玉的肌膚,活像要吞了她。

  婉玉深吸口氣,找回嚇跑的聲音,「我……我推薦杏仁脆片和花生鬆餅。」

  「行,送幾打過來,你自己記帳。」

  「是!」婉玉緊張過度,差點忘了該道謝,「呃……謝謝惠顧。」

  訂好了點心,白牧南卻不想離開,觀察左右鄰居的吃相,「喂!你們當這裡是咖啡廳?每天賴在這裡幹麼?」

  「糟糕!我想起有重要的事得辦。」兩名顧客隨即逃走。

  白牧南轉個方向,繼續盤問:「你們這種身材還能吃?不怕被自己的脂肪噎死?」

  「啊呀~~有親戚要來,家裡還沒打掃呢!」三位歐巴桑溜之大吉。

  接著,不等白牧南開口,另外五個學生迅速結帳,識相的工讀生也衝向廚房。

  轉眼間,店內只剩白牧南跟溫婉玉,這種情形已不是第一次了,她真不明白,為何這位最大顧客總愛找她麻煩?

  然而,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只是站在櫃抬前,動也不動的注視她。

  婉玉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怯怯的問:「白師父,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他沒回答,拿出放大鏡,仔細研究她的皮膚,世上怎會有這麼像奶油的東西?他一向對乳製品過敏,對這女人不知會有啥反應?

  婉玉暗自歎息,再次被他的「白目」打敗,難怪沒有女人敢嫁給他,這男人的腦袋到底裝了什麼呀?

  看看也就算了,白牧南還伸手去捏,感覺真像棉花糖,柔嫩得不可思議。

  「拜託,會痛的……」他的力氣過人,她的臉頰一下就變紅了。

  太好玩了!他欲罷不能,抓起她的手繼續捏,怎麼她全身都這麼白、逼麼軟?如果可能,他還想摸摸她的胸部,那豐滿的雙峰真誘人……

  遭受如此騷擾,婉玉卻不能高聲呼救,因為根本沒人敢靠近一步!而且為了店裡的生意著想,就算他要亂看亂摸,她也只能忍氣吞聲。

  關鍵時刻,終於有救兵趕到,那是一對氣急敗壞、羞愧交加的父母:白旭凱和谷月仙。他們聽說兒子又闖進麵包店,趕緊來阻止慘劇發生。

  「你這禽獸!」白旭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兒子。

  「快給我滾回家去,免得丟人現眼!」谷月仙連打帶踢,將那蠢材塞回家門。

  白牧南不明所以,掙扎高喊,「你們搞什麼鬼?別管我,統統給我滾!」

  「大夥兒上!」在白旭凱的命令下,十幾個弟子一起將師父關進房,其過程驚心動魄、緊張刺激,有如地球保衛隊碰上宇宙大怪獸。

  谷月仙這才轉到麵包店,鄭重鞠躬,「抱歉,他八成是腦袋短路了。」

  婉玉不忍見她為難,親切安慰,「沒關係,其實他也沒對我做什麼。」

  在婉玉看來,白牧南雖然武功高強、威嚴十足,內心卻是個還沒長大的小男孩。而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應該是出於好奇和好玩,並非故意要傷害她。

  「婉玉,你真是個好人。」谷月仙對她充滿感謝。

  「月仙姊,請別這麼說,不過……令郎到底怎麼了?」一開始她以為他只是粗線條,現在似乎是針對她而來。

  谷月仙不知該如何散齒,壓低了聲音說:「我們都是生過孩子的人,有些事我就直說了,我想……他應該是在發情!」

  牧南這孩子從小都沒生過病,上次感冒已經很奇怪,最近又常往麵包店跑,經過他們夫妻倆研判,這一定是青春期的現象:荷爾蒙太旺盛了!

  「什、什麼?」婉玉說不出那字眼。

  谷月仙看左右無人,乾脆解釋清楚,「我家牧南從來沒交女朋友,當然也沒有性經驗,以前呀~~他老爸帶他去過那種地方,可是他一見到小姐就抽出皮帶,好像要玩虐待遊戲,人家看他孔武有力,哪敢做他的生意?」

  「太悲慘了。」婉玉深感同情,白師父連「抒發」的管道都沒有,難怪言行舉止不同於常人。

  「他的青春期現在才來,我們都煩得要命,給他介紹對象也不成,讓他發洩精力也不通,就怕他哪天做出蠢事,讓我們全家見不了人。」

  「你的意思是說……他可能會侵犯……」婉玉指向自己,照這些情況看來,難道她是最佳人選?!

  谷月仙雙頰脹紅,眼神閃爍,支吾了老半天,「如果他真的找上你,希望你好好勸導他,否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婉玉突然全身發軟,「不會吧?這、這……」她不過是個凡人,哪有力量抵抗強悍威武的巨人?更何況是慾求不滿的處男?

  「我知道你一個人養兒子很辛苦,都是我們白家對不起你……」谷月仙說著幾乎要掉淚,「萬一不幸有啥意外,我和我老公會盡力補償你,隨便你開口要多少錢,要我們做牛做馬都行,你若想送他去坐牢,我們也無話可說,只得認命了……」

  想到那畫面,婉玉整個人都顫抖了,她這輩子只有丈夫一個男人,從未想過自己會再碰上那種事,其實她也忘了其中過程,光是生活和兒子就夠她忙了。

  「或許……事情沒那麼糟糕。」婉玉試著安撫谷月仙。

  然而在這世上,沒有人比谷月仙更瞭解自己的兒子,「他以前不會對女人這樣,最多口頭上問些白癡問題,你是他第一個動手的對象。」

  「是嗎?」她是否該感到榮幸?

  「反正你自己小心點,有事就找救兵,整條街上的人都會幫忙,雖然說他們也沒啥用。」說到最後,谷月仙又歎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開導他,你別想太多,看你憔悴我也難過。」婉玉不忍見月仙姊傷心,畢竟她們都身為人母,那份心情她能瞭解。

  「我有丈夫和三個兒子,他們都沒你這麼體貼,謝謝、謝謝……」谷月仙握住她的手,深深歉意寫在眼中,毋需多說。

  兩個女人互相凝望,一股超越年齡的友誼正在流動,無論日後將如何發展,她們已是最知心的朋友。

  

  晚上九點,麵包店關了門,婉玉送點心到白家道館,或者該說她只是來看兒子,因為有蔡瑜方率同師弟搬貨,用不著她花半點力氣。

  「看起來好好吃喔!謝謝~~」大家蜂擁而上,一逞口腹之慾。

  婉玉發現兒子還在揣摩拳法,對點心興趣缺缺,獨自一人在旁練習。

  「這孩子是認真的。」婉玉頗感欣慰,想起小鋒的父親,也就是她過世的丈夫,生前不也一樣熱愛運動?

  「你來啦!」看到溫婉玉出現,白牧南興高采烈,像個孩子看到玩具似的,完全不覺他人眼光投射。

  「我是來看小鋒的,謝謝你對他的指導。」婉玉強作鎮定,心想道館裡有這麼多人,她應該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那小子,我一點就通了!」突然,白牧南的表情從雀躍轉為冰冷,握起她白的手臂問:「這瘀青是怎麼來的?」

  是誰這麼大膽?竟敢破壞他完美的奶油麵包,罪該萬死!

  「那是下午被你捏的,因為……你力氣太大了。」她對他的神力也覺得驚訝,萬一惹他不高興可別想活了。

  「不可能!」他對自己猛敲猛捶一番,「你看,根本沒怎樣!」

  「抱歉,我身體沒你強壯,是我的錯。」這一切的一切,只能怪命運捉弄吧!

  他瞄過她嬌小豐盈的身材,「明天你也來練功,保證你撞牆都沒事。」

  「我想不用了,我有小鋒保護就夠了……」她才沒傻到自己送上門,一旦走進白牧南的勢力範圍,就算插翅也難飛。

  這時蔡瑜方端來栗子羊羹,走上前問:「師父,您要不要吃?非常可口喔!」

  「不用了,我有奶油麵包。」

  「奶油麵包?」蔡瑜方仔細看過溫婉玉,「很適合的名字。」

  「那當然!」白牧南才得意一笑,卻又皺起眉頭,「可是她的手瘀青了,竟然還說是我弄的,太過分了!」

  「嗯……」蔡瑜方也常被師父打得鼻青臉腫,但他可不敢違逆師父的意思,只得轉向溫婉玉說:「老闆,你的確需要多強身,有空來練練功夫。」

  其他徒弟也跑來湊熱鬧,「麵包店老闆想學武呀?但我們從沒收過女人。」

  「那有什麼關係?老闆就像我們的姊姊一樣,當然要教她幾招。」徒弟們多為十幾二十歲的男孩,把婉玉看成溫柔的大姊姊。

  「是啊!老闆長得這麼可愛,有人追也不奇怪,如果能天天吃她做的點心,不知有多幸福。」這票小弟弟都成了婉玉迷,被她的美食所迷。

  當婉玉身陷人海中,溫如鋒拚了命才能闖進,伸出雙手捍衛母親,「你們在做什麼?不准欺負我媽媽!」

  蔡瑜方解釋說:「我們只是在討論,你媽媽長得像奶油麵包,一捏就瘀青了,還說誰能追到你媽媽,一定很幸福。」

  「我媽就是太軟綿綿了,所以我要變強,才能保護她!」小鋒這話才說完,轉身抱住母親,在她懷裡撒嬌,「我可是吃母奶長大的,我媽有多好我最清楚了。」

  婉玉摸摸兒子的頭髮,「傻瓜,這麼大了還提小時候的事?」

  「人家最愛媽媽了,親一個!」小鋒在母親臉上一吻,讓人又妒又羨。

  大家看了哈哈一笑,「這小子不只乳臭未乾,還有戀母情結喔!」

  「正常、正常,如果我有這樣的媽,我也會黏著她不放。」

  眾人議論中,白牧南突然開口,「我也要。」

  「啥?」大家一時找不到下巴,因為全都掉到地上了。

  師父到底想要什麼?吃母奶?親一下?戀母情結?黏著媽咪不放?不管是哪個答案,都讓人產生曖昧聯想。

  眼看白牧南愈來愈靠近溫婉玉,眾人不敢上前拉扯,即使溫如鋒卡在其中,似乎也阻止不了事態發展,難道白師父真的想對奶油麵包「那個」?

  幸好,白旭凱適時出現,抓住兒子的肩膀,沉聲宣佈,「牧南今天不太舒服,你們自己解散,明天見!」

  「師父……」蔡瑜方一等人連聲呼喚,卻擋不了師祖的大義滅親。

  谷月仙靠近婉玉耳邊說:「放心,我們會全力保護你的……貞節。」

  婉玉心中一驚,不敢相信白牧南在眾目睽睽中,竟然想對她出手?這怎麼可能?但剛剛那一幕,卻又像要發生什麼了。

  谷月仙看婉玉臉色蒼白,連忙拉住小鋒說:「小鋒乖,帶你媽媽回家休息,有事立刻通知我們。」

  「是!」其實小鋒並不擔心,事情發展正如同他所想像,師父果然「相中」老媽了,他想學絕世武功也有希望了。

  白牧南連連被拉扯,仍不明就裡,哇啦啦的問:「老爸你是吃飽太閒啦?一天到晚找我麻煩,有空不會帶老媽去遊山玩水?別老在我身邊團團轉好不好?」

  白旭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混帳兒子拖上二樓,反鎖在他自己的房間,氣喘吁吁的說:「你給我安分點,休想打什麼壞主意!」

  白牧南被罵得莫名其妙,乾脆吐出滿腹怨言,「奇怪,我是又怎樣了?你和老媽就喜歡虐待我,為什麼對兩個弟弟那麼好?要不是有我繼承道館,你們現在怎能逍遙自在?做人要懂得感恩知不知道?虧你們還為人父母,蠢得要命!」

  白旭凱一邊擦汗一邊走遠,心想,他生平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會生出這麼白目的兒子?如果老天有眼,拜託讓這孩子清醒清醒吧!

  谷月仙回到臥室,輕輕抱住丈夫,「別難過,我相信他會良心發現的。」

  「但願如此。」白旭凱從未如此無助,愁眉不展的說:「不知怎麼搞的,我覺得他跟你當年好像,急得要命,激動得嚇人。」

  「死老頭,哪壺不提提哪壺!」谷月仙捏了丈夫一把,「休想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要怪也要怪你自己,一點都不懂得矜持。」

  白旭凱強忍著痛不敢抗議,「好,我們是一拍即合,可以吧?我只怕牧南一抓狂,把婉玉嚇壞了。」

  「如果婉玉能像你一樣,乖乖的不作抵抗,那該多好?」谷月仙想起當年,仍有意猶未盡之感。

  「誰說我沒抵抗?我有喊救命耶!」

  「那麼小聲,誰聽得到?」

  「還不是因為你把我的嘴壓住?」

  「你就那麼點力氣?推都推不動我?笑死人了!」

  夫妻倆繼續鬥嘴,不管誰輸誰贏,總之事情都已發生了,如今只是趣話當年,讓彼此的心情再次年輕。

  

  白牧南花了好幾天的工夫,終於搞清楚狀況:不知為何,他老爸、老媽拚命阻止他靠近奶油麵包,並以為他要對她動手動腳。

  「可惡!」他用力打向竹蓆,「我像是那種人嗎?連自己兒子都信不過,虧他們認識我三十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還有對面那個奶油麵包,難道她竟以為他是個色情狂?拜託,他只是看她可愛又可口,拿她當玩具一樣疼惜而已。

  不行,這股氣不發洩出來,他一定會爆炸的!

  左思右想後,白牧南下定決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好把老爸、老媽跟奶油麵包都嚇昏!

  說來也巧,當天白旭凱接到一通無法拒絕的電話,「怎麼辦?老三說他老婆氣跑了,要我們過去照顧孩子,他得去親家那邊求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谷月仙皺起眉頭,「我們當然要去幫忙,可是……放著牧南不管,我怕他會惹事。」

  「這幾天他比較安分點了,我們拜託幾個徒弟盯著他。」白旭凱想起蔡瑜方等人,都是忠厚老實、力大如牛,應該可以托付。

  「好吧!看來只有如此了。」谷月仙實在擔心兩個孫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出門前,白旭凱特別交代兒子,「我們去去就回,你早點休息,聽到了沒?」

  白牧南正在鞭斥弟子們,隨口應道:「我都幾歲了,還要你們教?」

  唉~~歲數這種東西怎能作準?白旭凱和谷月仙互望一眼,只得祈禱老天保佑,別讓這三十歲的男人做出三歲小孩的蠢事。

  當晚九點多,麵包店已準備打烊,小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婉玉立刻皺起鼻子,「小臭蛋,練得一身都是汗,快去洗澡!」

  「是!」小鋒奸詐一笑,「老媽,我帶了一個客人喔!」

  「誰啊?」婉玉一抬頭,驚見巨人出現,不,是白牧南啦!

  他只是靜靜站著,卻散發出銳利的氣勢,馬上就讓她亂了手腳。

  「白師父……你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小鋒不乖,我……我會用力打他的,沒事的話……你就請回吧!」她連說話都結巳起來。

  「我有事找你。」白牧南望著她說。

  「不會吧?」她緊張得快哭了,白家夫婦怎麼還沒現身?

  「媽,我先去洗澡了,拜拜!」偏偏小鋒又不顧念母子之情,一溜煙跑進浴室,留下婉玉和白牧南兩人。

  「白師父,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白天人多,應該比較安全……

  「不,一定要現在說,剛好我爸媽不在。」更何況,他好不容易打發掉那些徒弟,瞧他們一臉戒慣恐懼,就知道老爸、老媽臨走前吩咐了什麼。

  大家對他連這麼點信任都沒有!更加深了他惡作劇的決心。

  「那麼,請說吧……」婉玉雙手抓著圍裙,像個等考卷發下的小學生。

  白牧南卻突然改變主意,望向櫥窗內的蛋糕,有奶油、藍莓、芋頭、蜂蜜、起士、香草、櫻桃、巧克力、什錦水果等口味,看得人眼花撩亂。

  如此安靜了大約三分鐘,她幾乎忍不住要尖叫,他才轉頭對她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想要對你怎樣?」

  「怎、怎麼會呢?」她秀出最親切的微笑。

  「那你幹麼一直躲我?」

  「沒有、絕對沒有的事!」她搖著雙手,連忙否認。

  「真的?」

  當他的身體愈來愈靠近,他的呼吸愈來愈火熱,她終於抱住胸前,顫抖懇求,「求求你別強暴我……」

  「你說什麼?!」竟敢如此侮辱他?笨女人!她確實很好吃的樣子,但他才不會做那種可恥的事,他再怎麼白目還是有良心的。

  他冷酷的表情被她誤解,主動提議,「我想……我幫你服務,可以嗎?」

  這段日子來,經由白家夫婦的洗腦,她心中早有計劃,萬一發生意外,她決定以溫和的方式處理,至少不會讓自己受傷。

  「服務?」這什麼意思?「會不會痛?」他想起那些詭異的A片。

  「請讓我試試看,我不會弄痛你的……」她看了看手錶,「現在時間還早,請你兩個小時以後再來好不好?」

  「你確定?」他只是跟她鬧著玩,想不到她這麼認真。

  「我需要準備一下,而且小鋒還沒睡著……」

  「好,我等你!」白牧南心想試試也無妨,點個頭走出門,在晚風中站了兩個小時,不管鄰居們好奇的眼光,反正他是這條街的老大,他想怎樣就怎樣。

  可是……他怎會逐漸發熱?難道他在期待什麼?不,他是來捉弄她的,然而許多畫面飄過眼前,儘是些纏綿誘惑的鏡頭……

  十一點多,婉玉打開門,發現白牧南動也不動,像個雕像等在門口,他的意志力果然堅強,幸好她想出妥協之道,否則下場一定很難看。

  「白師父,請進……」

  白牧南轉過身,不發一語,跟著她走進屋,目標是她的臥房,果然跟她的人一樣,看起來很溫暖的感覺。

  婉玉開了盞小燈,烘托出浪漫氣氛,「小鋒已經睡了,所以我們要小聲點。」

  「我什麼都不會做,就看你了。」他並非說謊,他本來就沒經驗,當然由她主導。

  「謝謝你肯合作。」瞧瞧他這身肌肉多發達,她可不想受重傷。

  「開始吧!」他雙手交握,打算看她想做啥?在她賢淑的外表下,莫非是個喜歡虐待的變態狂?如果那樣的話,他也不會客氣的!

  她踞起腳尖,努力解開他的衣服,這種古人穿的功夫裝還真特別,害她花了不少心力才解決,最後,他身上只剩一條四角內褲,就如同上次他發燒的時候,不過當時她是照顧他,這次卻得「服務」他。

  「那……我要開始了喔!」她對自己沒啥信心,在心中先演練一次才動手。

  不久後,房裡響起低吟,「老天……」

  「可以嗎?會不會太用力了?」

  「繼續……別停……」

  「不好意思,因為我很久沒做,可能有點生疏了。」

  「沒關係,這樣很好……」

  聽到他的讚許,婉玉暗自慶幸,一切盡在不言中,就讓他得到解脫,而她也得到平安,多麼兩全其美!

  

  徹底爆發之後,白牧南跌落在床上,胸膛不斷起伏,呼吸幾乎暫停。他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A片裡只有誇張動作和做作叫聲,卻拍不出驚心動魄的感覺,而今他終於明白,一切都此不上親身經歷,太棒了!

  婉玉的服務很徹底,拿起毛巾替他擦汗,自己也鬆了口氣,呼~~好累喔!

  「過來。」他扶起她的身子,不由分說吻上她的紅唇,這叫他如癡如狂的唇瓣,他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憐愛。

  「呃?」婉玉沒料到他會吻她,而且如此溫柔、如此纏綿,讓她感覺暖洋洋的,在他野獸般的慾望底下,或許仍有一點人性吧!

  擁吻之後,睡意逐漸來襲,於是他抱緊她的嬌軀,準備一覺到天明。

  「你不回家嗎?」婉玉迷濛問。

  「不要。」他答得沒有餘地。

  「可是被小鋒看到你在這裡……」她這做媽的該如何解釋?

  他明白她的為難,「我五點就醒,立刻走人。」

  「哦~~」她不明白,既然他的慾望抒發了,為何流連不去?難道他還不滿足,食髓知味,要她付出更多?

  不管怎樣,依照眼前情況,她只好順從他的意思。

  被男人緊緊擁抱的感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了,雖然是如此奇特的情況,她卻不得不承認,她有種又變成女人的嬌弱感。

  當她沉入夢鄉,白牧南卻睜開眼,低低在她耳邊說了聲,「謝謝。」

  活了將近三十個年頭,不曾有女人對他這麼好,那溫柔讓他感動不已,也默默作了決定,他要給她幸福!完完整整的幸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5:56

  第四章

  早上八點五十分,「小可愛麵包店」還沒開業,白旭凱和谷月仙已等在門外,迫不及待想澄清可怕的想像。昨晚老三求得嬌妻歸,他們慶祝得太開心,喝到半夜回家時,似乎挽回不了局勢,因為白牧南居然不在房裡──

  九點零五分,溫婉玉一邊打呵欠、一邊散動鐵門,看見兩張為人父母的臉龐,已經緊張到臉紅氣喘、眼大如牛。

  「白先生、白太太,你們怎麼了?」

  白旭凱正要開口,谷月仙以手臂撞開他的胸膛,更急切、更惶恐地問:「今天早上五點十分,牧南才回家來練功,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該死的事?」

  這、這該怎麼回答呢?婉玉想起那昏暗中的畫面,應該是她對他做了一些事,後來他只是反覆不停的吻她。

  看婉玉為難的表情,白旭凱已經心中有數,「我們會負責的,請你直說吧!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你的創傷,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谷月仙哽咽一聲,抱住婉玉嬌小的身子,「我可憐的妹子!那傢伙簡直不是人,竟然連你都敢下手,如果他不是我兒子,我一定幫你閹了他!」

  婉玉知道自己再不表態的話,這對夫妻可能就要崩漬了,於是她硬擠出微笑說:「你們別激動,就當我給他上堂課也好,事實上他滿溫柔的。」

  「我的老天,你真是太善良了!」谷月仙抹去眼角淚水,「我從來沒這麼慚愧、又這麼感激,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白旭凱對婉玉深深鞠躬,「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婉玉試著安撫他們的心情,「我想等他滿足了好奇心,應該會轉向適當的對象,到時你們就可以放心了。」

  「多謝!多謝!」在白家夫婦眼中,婉玉有如菩薩降凡,他們千謝萬謝都不夠。

  「希望你們不要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其實我也很不好意思……」婉玉說著低下頭,為自己竟感到一絲心動而抱歉。

  谷月仙激動搖頭,「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哪捨得讓你為難?這件事就當成我們的秘密,不管怎樣,我們欠你一份情。」

  夫婦倆對婉玉安慰再三、道謝不斷,最後踩著沉重步伐回家。

  白旭凱沉思許久,對妻子說:「如果婉玉不嫌棄的話,你看叫牧南娶她怎麼樣?」

  谷月仙從沒想過這可能,「你瘋啦?誰要嫁一個白目的老公?」

  「可是我看牧南很中意她的樣子。」白旭凱從沒見過兒子那模樣,活像餓了三天的野狗撞到一隻肥雞。

  「如果是你,願意跟強暴自己的人結婚嗎?」

  「說不定婉玉也喜歡牧南,不然怎麼沒哭也沒鬧?人心難測,女人心更難測。」當初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在初次約會就被老婆上了。

  「這個嘛~~實在很難說,咱們靜觀其變好了。」谷月仙把氣轉到丈夫身上,「說到你們男人,真是用下半身思考,完全沒一點理智。」

  「我哪有用下半身思考?」白旭凱必須澄清,「我是用下半身行動!」

  「去你的!」谷月仙隨手給丈夫一拳,毫不留情。

  白旭凱暗自叫痛,不再討論這爭議性的話題,省得自找苦吃,「對了,里長找我們去參加進香團,你說怎麼樣?」

  「也好,替兒子求個好姻緣。」谷月仙才答應,隨即想到,「可是我們一走,婉玉的貞節難保……」

  「一回生、二回熟嘛!」白旭凱就是想把這兩人送作堆。

  「你真的覺得他們有希望?」谷月仙也有點心動,如果婉玉能接受那笨蛋,他們白家就有安寧之日了。

  「沒錯!」白旭凱笑得頗有深意,「難道你沒注意到,婉玉說牧南滿溫柔的?如果那傢伙能變溫柔,還有什麼奇跡不會出現?」

  「溫柔?」谷月仙皺眉想了想,這確實是個很奇妙的字眼……

  

  「你說,是不是像這樣?」

  螢幕上,一對男女正賣力演出愛的前奏曲,白牧南懶洋洋的看了一眼,「沒人比得上我的奶油麵包,她不只有技巧,還有真愛。」

  章浩然聽了幾乎氣結,「真愛個屁!明明是你自己強迫人家,還敢說大話?」

  余戰雖沒那個膽子,心中卻很羨慕,「小白這麼直截了當,也算是優點。」

  夜已深,這是余家二樓,章浩然和余戰剛聽聞白牧南的進展,立刻搜出相關影片,共同研討過程。

  「太過分了!」章浩然氣得大叫,「天底下還有公理嗎?竟然讓這種人得逞?」

  他之所以怒火中燒,除了同情那位叫奶油麵包的單親媽媽,更氣白牧南早他們一步嘗到銷魂滋味。

  白牧南嘴角掩不住得意,「一切都是注定的,你不甘心也沒用,這次她替我服務,下次我也會替她服務。」

  余戰聽了臉上微紅,「說到替女人服務,我頗有一點心得。」最近他身為女作家的模特兒,雖然一樣站不起來,卻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白牧南雙眼發亮,「快告訴我,要怎麼做?」

  光用言語形容不夠,兩兄弟拿起紙筆,仔細畫出重點。

  章浩然用力抓住頭髮,簡直快發瘋了,「你們這兩個豬頭!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不是?明知道我毫無進展,連接個吻都會吐出來,哪天才能跟愛人互相服務?」

  對章浩然的哀嚎,余戰和白牧南早習慣充耳不聞,繼續他們的「極樂計劃」。

  「都不理我,討厭!」章浩然自討沒趣,乾脆也上前湊熱鬧,說不定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他該多方面學習才是。

  螢幕上的影片已結束,三個男人根本沒發現,認真的態度讓人敬佩,或許這就是處男情結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非要幸福不可!

  

  俗話說得好:「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白牧南對此徹底遵守。自從「愛的第一發」後,他無時無刻惦念那滋味,也準備伺機待發、攻城略池。

  這天,婉玉請工讀生看店,自己背起了背包,準備到附近的銀行存錢。

  她邊走邊想,背包裡有近十萬新台幣,會不會有人看出來?要是有人搶劫怎麼辦?這可都是她的血汗錢呢!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背後一股力量拉住了她!老天,真有歹徒!而且正抓著她的背包!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感覺自己被轉過身,只得結結巴巴的說:「這位大哥拜託你……這是我辛苦賺的錢……我要付薪水、電費、水費……還有房子的貸款、小孩的生活費~~求求你去找別人,不要來搶我……」

  「你在胡說什麼?」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好熟喔?一抬頭,造成她身上陰影的,果然是高大的白牧南。

  「白師父?」她喘著氣,「你……你把我嚇了一跳!」

  有啥好怕的?他們不都這樣也那樣了?白牧南心想她大概是害羞,也不跟她計較那麼多,只問:「你要去哪裡?」

  「我……我去銀行存錢。」她轉身要走,免得想起那夜的事,亂尷尬的。

  不料,他一把奪走了她的背包,她立刻停下腳步,莫名其妙看住他,「你你你……真的要搶劫?」

  「我也要去銀行。」說著他就往前走了。

  婉玉趕緊跟上腳步,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她心愛的錢錢,「你去銀行做什麼?」

  「反正無聊,閒著也是閒著。」

  「哦!」自從那次「服務」事件之後,這陣子他顯得平靜許多,可能是抒發夠了,應該不會再對她亂來,看在他能當保鏢的分上,就由他同行吧!

  當白牧南陪她進入銀行,所有行員都不禁側目,畢竟他是聞名的武林高手,若想搶銀行絕對辦得到。

  「溫小姐,你帶來的保鏢很強喲!」銀行小姐打趣說:「你真幸運,這下沒人敢動你的主意了。」

  婉玉只得苦笑一笑,快快存好錢走出銀行,而白牧南的第一句話是,「無聊。」

  「真抱歉,浪費了您的寶貴時間。」她忍不住吐吐舌頭。

  本以為他會不高興的,沒想到他眼底竟含著一抹笑,彷彿這一切都讓他很開心似的。怪了,他好像有哪兒不一樣了,她也說不出來。

  途中,婉玉看見賣冰淇淋的小販,出於自然反應就問:「白師父……謝謝你陪我去銀行,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我才不吃那玩意。」他簡潔回答。

  對了,聽說他不吃乳製品的,她只得向小販點了一客香草冰淇淋。

  在她尋找零錢之際,白牧南替她付了帳,她詫異的問:「為什麼?是我要吃的啊!」

  「你跟我在一起,你不可以付錢。」

  這什麼八百年前的觀念?超級大男人又完全沒道理!婉玉實在被他打敗。

  接過了冰淇淋,她低著頭邊走邊吃,並未發現白牧南對她的凝視。突然,他拉起她的手,走向一處小公園,「坐下來。」

  「啊?」她被他的舉動嚇著了。

  「吃完,再回家。」他找到一張長椅,拉她一起坐下。

  這……這不就像男朋友牽著女朋友的手,兩人一起坐在公園長椅上?但……但怎麼可能是由他們兩人來演出呢?

  附近本來有些人影,像是買菜的、遛狗的、騎腳踏車的,現在卻不知跑哪兒去了?奇怪,難道他們都躲到電線桿後面?

  樹蔭底下,涼風吹來,她心想就放鬆一下吧!況且她的背包、存折、皮夾都還在他手上,看來也只有乖乖聽話了。

  看她舔冰淇淋的模樣,他不禁想到那個難忘的夜晚,一股騷動從體內深處竄升,但這不是適當時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終於,他開口了,「小鋒的爸爸……是怎麼過世的?」

  她一愣,沒想到會面臨這問題,就像一根針刺進她心裡。

  「我不想提這件事。」

  「我想知道。」他專注的雙眼,不像是刺探,也不是好奇,而是真正的關心。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也不曉得自己怎麼搞的,就低低訴說了起來,「他比我大七歲,我都叫他阿順哥。我滿二十歲那年,我們決定要結婚,而且我也懷孕了。但是婚禮那天,他開車時為了閃躲一個小孩,撞上安全島,送到醫院前就離開了,我在飯店等了又等,還是等不到他。」

  這故事說來很簡單,卻是她心口永遠的痛。

  白牧南默默聽著,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她並沒有掉淚,只是喉中有些哽咽,而在他的溫暖手臂中,慢慢恢復了平靜。

  許久,他才提醒她,「冰淇淋要融化了。」

  「啊!糟糕!」她這才回過神,發覺自己依偎在他肩上,更讓她腦中轟然作響。

  看她低垂著小臉,他又說話了,「我不會讓你等的。」

  「呃?」她傻傻地,不懂這話,也不敢懂。

  「這兒沾到了。」他的拇指撫過她的唇邊,將冰淇淋抹去了,然後把拇指放入她口中,要她含著吃下去。

  「你……你……」她顫抖著,臉紅著,整個呆掉了。

  「我不吃冰淇淋,你要吃乾淨。」他的語氣彷彿這是最普通的一件小事。

  「我會吃完的,你放開我啦!」她的小手推拒著他。

  「再吵我就強暴你,信不信?」他收回了手,卻把拇指含進自己口中,彷彿嘗著了她櫻唇的味道。

  「你怎麼可以……在這裡……」此人不可理喻,她就怕他說到做到。

  他懶得多說,搶過那冰淇淋,一大口咬下,堵住她的唇,藉著深吻送至她口中。

  樹蔭瞬間成了火傘,涼風也變得燥熱,香草冰淇淋從未如此甜蜜。她動彈不得,被他抱得死緊,沒有絲毫逃脫的機會,只能無助承受他的需索。

  她昏沉沈的想,他不是不吃冰淇淋的嗎?怎麼現在卻意猶未盡,彷彿要把她整個人吞下,那渴求強烈到讓她心驚。

  小公園旁,每根電線桿後面都有「見證人」,低聲交換情報,「白師父終於發狂了,大白天的就調戲良家婦女。」

  「我看他是認真的,以前他再怎麼白目,也沒做過這麼大膽的事。」

  「可憐的溫老闆,那麼嬌小、那麼溫柔,這下被吃得乾乾淨淨了。」

  「快去通風報信吧!白家夫婦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長椅上,熱吻的兩人終於分開來,婉玉靠在白牧南胸前喘息,紅潤的嘴唇誘人至極,他忍不住又來回撫弄,順便說聲,「乖,今天先不強暴你,改天好了。」

  「你瘋了?上次我只是應付你,我才沒義務跟你做那種事!」話不說清楚不行,她非得表明立場,不能讓他把善心當隨便。

  他根本有聽沒有懂,只當她是矜持過度,「沒關係,我曉得我自己在做什麼。」

  「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她敲在他肩膀上,卻只弄疼自己的手。

  「對呀!」他回答得乾脆俐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沒錯,可是……」她怎能預料到,他竟會找上她?難道一次發洩不夠,他還想跟她糾纏下去?

  「那就得了。」既然她能接受他,而他又喜歡她,還有什麼問題?

  婉玉歎口氣,跟這男人是講不清的,「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他捲起她的髮梢,眼中含笑,「你上次幫我服務,我也要幫你服務。」

  「用不著!」她的嗓音尖銳許多,光想像就快讓她抓狂了。

  「你客氣什麼?我有用心去學,我一定做得很好。」

  「我說我不要!」她這次是用吼的,並奮力推開他,搶過自己的背包,頭也不回奔離現場。

  白牧南坐在椅上,並不打算追上去,光是她臉上那抹紅霞,就夠他回味許久。

  「師父!」突然有人喊他,原來是背著書包的溫如鋒,他剛好經過這兒。

  白牧南簡單點個頭,「這麼早放學?」

  「剛才那個人好像是我媽耶!」小鋒坐到師父身旁,手中也拿著一客冰淇淋。

  「沒錯。」白牧南也不否認。

  小鋒沒多追問,反而提起別的事,「師父,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你喜歡奶油麵包?」

  白牧南鄭重承認,「不只是喜歡,我愛奶油麵包。」

  「哦!那我懂了。」小鋒開心的吃完冰淇淋,「師父,今天練功請多多指教!」

  

  清晨六點,急促的門鈴聲傳來,「叮噹!叮噹!」

  婉玉正在廚房裡忙著,聽到鈴聲皺起眉頭,心想一大早的會是誰?打開門,卻見那正是白牧南!

  「你你你!」她指著他,惶恐極了,暈眩極了。

  昨天他才對她身體騷擾外加言語騷擾,今天還有膽子上門來?難道是她表現得不夠凶,非要拿菜刀威脅才有用?

  「我要吃飯。」他說得很平靜,雙手捧起一個大袋子,裡面有一堆蔬菜、水果、魚肉,看來他連材料都自備了。

  她努力擠出話來,「你要吃飯?外面就有得賣,為什麼來按我家門鈴?」

  「我爸媽這幾天不在家,外面的我吃膩了。」

  他說得有理,老是在外吃飯,很快就會食之無味,看他那無助的樣子,她立刻心軟了。「你……你餓了嗎?」

  「我餓,很餓。」他那表情看來不知餓了多久。

  唉~~她在心底歎口氣,這古怪的男人也是人,當然要吃飯的,就當他是另一個大孩子,多煮一份也無所謂,只希望他別再「發情」了。

  「那……你進來好了。」她打開鐵門,沒忘多加一句,「可是你要乖喔!」

  「我會的。」進了門,他倒是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動打開冰箱放進食材,然後在餐桌上擺了碗筷,端正坐好等她煮飯。

  她忍不住一笑,因為他那模樣還真像個乖孩子。

  「好困喔~~」溫如鋒邊打呵欠邊走出房,驟然看見白牧南的身影,不禁吹了吹口哨,他的直覺沒錯,老媽的春天確實來了!

  「白師父早!」小鋒笑瞇瞇地打招呼。

  白牧南點了點頭,「我來吃早飯。」

  「歡迎、歡迎!」小鋒轉向廚房,「老媽,師祖他們去拜拜了,我們要幫忙照顧白師父對不對?」

  溫婉玉正猶豫著該怎麼解釋,既然兒子給她找了台階下,她也就順勢附和道:「對啊!對啊!」

  等她把稀飯、煎蛋、小菜、油條等端上桌,白牧南和溫如鋒倒是有志一同,低下頭就猛嚼大吃,有如狂風掃落葉般席捲。

  「慢慢吃,別噎著了!」婉玉站在一旁觀戰,被這一大一小的吃相逗笑了。

  白牧南抬起頭,「你怎麼不吃?」

  「我等會兒再吃,我得先給小鋒準備中午的便當。」她正在為兒子打點色香味俱全的愛心便當呢!

  白牧南安靜了一下,又開口道:「我也要便當。」

  「你也要?」她噗哧一笑,為他這稚氣的反應。

  「我討厭吃外面的便當。」白牧南悶悶地說。

  小鋒大表贊同,「沒錯,外面的便當真是難吃死了!」

  「好,我也給你準備一個,沒問題!」對婉玉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吃過了早餐,白牧南默默望著溫婉玉,她已經幫小鋒打理好便當、水果和飲料,交代兒子一定要吃光光。

  「要長高就得多吃點!不准挑食、不准有剩菜!」

  小鋒一面穿制服,一面偷看白師父,敷衍似的回答老媽,「知道了啦!媽,你也要準備好吃的給師父喔!」

  因為,根據溫如鋒大偵探的觀察,今天可能就是白師父攤牌的時候了!瞧他看著老媽的眼睛,根本快噴出火來了!

  果然,白牧南拉住婉玉的肩膀,「對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事?」婉玉眨眼問。

  「我想我想……」他倒是遲疑了。

  小鋒坐在一旁看戲,他知道這時觀眾應該保持安靜。

  「我想叫……我想叫你……」白牧南深吸一口氣,終於吐出完整的一句話:「我想叫你娘子!」

  屋子裡安靜了十秒鐘,婉玉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聽到關節輕微的聲響,證明這確實不是夢境。

  「娘子?就是古人叫老婆的那種稱呼?」她還是得小心求證。

  白牧南點頭,小鋒也點頭,證實了她的大膽假設。

  然後,她大笑了起來,笑得肚子都疼了,幾乎就要跌在地上。

  「哈哈!白師父,你實在太幽默了,我沒想到……沒想到你竟會開這種玩笑!真是有創意,了不起、夠霹靂!哈哈哈……」

  她把這當笑話,但是那兩位男性並不這麼想。

  小鋒轉向白牧南說:「白師父,既然你要叫我老媽娘子,那麼,我是不是有一天要叫你老爸?」

  白牧南表情極其嚴肅,「會有那麼一天的,希望你支持我。」

  小鋒沉吟片刻,作出結論,「只要你能讓我老媽幸福,我就會叫你老爸。」

  「好,一言為定。」

  「勾勾手!」

  就這樣,婉玉看著他們伸出大手和小手,兩根小指頭勾在一起,轉個圈,雙手交握,還上下搖了幾下。

  等等,這……這兩個男人在搞什麼啊?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嘛!

  「喂!你們在演什麼戲?我怎麼都看不懂?」婉玉哇哇叫著。

  白牧南和小鋒一起轉過頭看她,眼中有同樣的神秘光彩。

  小鋒背起書包,「老媽,我該去上學了,祝你幸福。」

  「你……」婉玉看著兒子走出大門,竟然連頭都不回!還說什麼祝她幸福,這種蠢話也說得出來!

  屋裡只剩下她和白牧南,那種奇怪的空氣又來了,讓人熱得想發火!

  她吶吶對他說明:「白師父,我我……只是報答你常常光顧,又很照顧小鋒,我們……現在互不相欠了!那天晚上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昨天的事我也不跟你計較,請別亂喊我什麼娘子,我就當你你……是開玩笑,哈哈一笑就算了……反正你該回去了!」

  說完後,也不管他有什麼反應,她把那份便當塞給他,就硬要推他出門。

  他望著手中的便當盒,提醒她道:「娘子,我也要水果和飲料。」

  「好好,給你就給你嘛!」出於自然反應,她乖乖替他準備好了,但一回神又覺得不對,「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你不可以這樣叫我!」

  他接過水果和飲料,依然專注凝視她,「娘子,你臉紅了。」

  「我……我哪有?」她伸手一摸,臉上真的好燙,「討厭,你快走啦!」

  白牧南但笑不語,從容離開,婉玉重重關上門,卻一樣頭昏眼花,這太、太可怕了,她已關上兩道鐵門,怎麼仍感到那如火的視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6:24

  第五章

  謠言正以病毒繁衍的速度散播,有人說白師父為追求溫婉玉不擇手段,有人說其實溫婉玉早懷有白師父的孩子,有人說過不久就要舉行婚禮,大家得快存紅包錢。

  也就從這天起,婉玉的噩夢開始了。白牧南當真喊起她「娘子」,當她送點心到道館時,聽到他這樣喊她,讓她差點回不過神來。

  「娘子,今天的點心很好吃。」白牧南拍拍她的肩膀。

  「啊?」她愣住了,以為自己耳朵長繭了。

  「我說,娘子,今天的點心很好吃。」他重複一遍。

  這時正是休息時間,所有徒弟好奇驚異的眼光,加上婉玉惶恐的目光,全都落在白牧南身上,這始作俑者卻不為所動。

  「你……剛剛喊我什麼?」她胸口萬分沉重,難以發言。

  「娘子。」比起早晨那第一聲,現在他喊得非常之順口。

  「你你你……」她伸手指著他,差點沒暈過去,「你別再開玩笑了!我我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笑話!」

  「娘子,我不是在開玩笑。」他一臉肅穆,彷彿她才是愛說笑的人。老天啊~~她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怎麼會教她碰上這麼一個「白目男」?

  婉玉轉過身,對著那群呆掉的弟子,像尋找靠山一樣問:「各位,你們應該聽得出來,白師父他是在開玩笑的吧?」

  大夥兒怎會不懂察言觀色?當白牧南深沉的眼光掃過,他們就曉得該怎麼做了。

  「你們幫我說句公道話,哪有人會隨便喊娘子的?」婉玉再次要求。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也很會見風轉舵,於是,現場響起了一聲聲崇拜的、敬重的、討好的,「師母!師母!」

  「啊?」婉玉差點沒吐血,這些人真是太壞心了!

  白牧南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他教導出來的徒弟,不負他平日的苦心。

  「別喊了,我才不是什麼師母呢!」婉玉但見所有眼神望著她,幾乎就要把她淹沒在「師母」的呼喊中,就連她親生兒子溫如鋒,也坐在一邊納涼偷笑!

  「娘子。」白牧南又這樣喊了她。

  「我不聽!我不聽!」婉玉只得雙手掩住耳朵,轉身逃離這是非之地。

  此時,白家道館外,白旭凱和谷月仙剛走下遊覽車,親眼目睹了這場騷動,由於震驚過度,他們全身動彈不得。

  「你聽到了沒?」谷月仙驚問丈夫。

  「聽得很清楚,只是不敢相信……」白旭凱挖挖耳朵,滿乾淨的。

  「我們這個白目的兒子竟然……」

  「開竅了!」夫妻倆一起跳起來,笑得不可開交。

  「我們這趟去拜拜,果然有效!」沒想到才出門幾天,途中接到許多電話賀喜,而今證實全是真的,豈不樂哉?

  興奮之餘,他們也開始苦思,「該怎麼推他一把?」

  「雖然說時代進步,談戀愛還是大同小異,把我們那幾招教給他吧!」

  夫婦倆走進道館,看到白牧南仍嚴厲教武,彷彿剛才啥事也沒發生,弟子們也不敢懈怠,只在心中為師父的喜事開心。

  白旭凱喚來蔡瑜方,「下課後,這些土產分給大家吃。」

  「謝謝師祖!」蔡瑜方恭敬接下。

  「還有,留一半送到對面的麵包店,就說是你們師父的意思。」谷月仙提醒道。

  「是!」蔡瑜方心領神會,不必多問。

  白旭凱和谷月仙若無其事走上二樓,直到進入臥房後,兩人才興奮大叫:,這下有希望啦!快準備鮮花素果,多謝祖先們保佑!」

  從古至今,為人父母都是一樣的癡情。

  

  週日,婉玉起了個大早,特別用心準備。

  就算有再多的煩惱,日子還是得過下去,麵包店更要好好經營,婉玉決定不受任何事影響,她必須保護自己的夢想。

  九點一到,許多客人紛紛上門,帶著曖昧的笑容,想必都聽到流言了。

  「溫老闆愈來愈漂亮了耶!」

  「所謂春風滿面,當然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對此,婉玉只能故意裝傻,「你們別開玩笑了,請試試看今天的新產品。」

  大家以為她是害羞,也不捉弄她了,因為嘴巴除了說話,還得搶吃剛出爐的好東西,否則就得抱憾終日。

  工讀生一端出試吃品,眾人有如蜜蜂看見花朵搶成一團,這時又有人走進店裡,婉玉抬頭一看,微笑招呼,「賴先生,你好!」

  他是麵包店的主顧之一,名叫賴盈志,今年三十五歲,在公家單位服務,總是一副親切有禮的樣子。

  此刻,他摸摸鼻樑上的眼鏡,帶點靦腆的說:「溫小姐,你好。」

  婉玉替他介紹,「這些都是新產品,請慢慢挑選。」

  賴盈志對婉玉的印象極佳,雖然他父母不贊成他找一個有孩子的女人,但他就是看對眼了,只是生性拘謹的他,總說不出甜言蜜語。

  昨天,他聽說道館的白師父已經出手了,還直接開口喊她,「娘子!」

  這怎麼行?他豈不是要無望地單身下去?賴盈志心想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向溫婉玉提出約會的要求。

  終於,賴盈志挑了幾樣甜食,走到櫃說:「呃……我要這些。」

  婉玉開始替他包裝,「總共是一百元。」

  賴盈志掏出錢包,一面付帳一面結巴地說:「溫……溫小姐,那個明天晚上……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不可以……」

  陡然間,嘈雜的試吃大會安靜下來,人人都側耳聆聽這段含糊不清的台詞。

  「叮!」碰巧有人進門,打斷了這場好戲。

  「娘子,我們快餓死了,現在就要送點心。」那是滿頭大汗的白牧南,他一整個早上都在操練,徒弟們早已倒地不振。

  哇~~溫老闆真搶手,剛剛才有人約會,現在又有人喊娘子!眾人瞪大了眼,你看我、我看你,嗅出某種詭異氣氛。

  婉玉一臉快昏倒的表情,「拜託你別這樣叫我了,大家聽了會笑死的!」

  白牧南以銳利眼光看過每個人,再以低沉的嗓音問:「有誰想笑的嗎?」

  拜託,誰敢回答啊?就算想笑也要做出想哭的樣子!然後,他轉向婉玉說:「娘子,沒有人會笑的。」

  婉玉搖搖頭,誰也別想跟這位「白目男」講道理。

  突然,賴盈志喘了好幾口氣,開口道:「我……我可聽不下去!」

  什麼?!居然有人敢挑戰白師父?雖是匹夫之勇,然而勇氣可嘉!鄰居們紛紛稱好,就是不敢出聲,只以眼神傳達。

  白牧南緩緩轉過頭,這才發現賴盈志的存在。「你再說一次看看。」

  賴盈志穩住發抖的雙腿,正面挑戰,「我……我不喜歡你叫溫小姐娘子,她根本就不想聽到這兩個字!」

  「這是我跟她的事,我會讓她習慣的。」白牧南不把他當一回事。

  賴盈志平常沒啥膽子,但愛情的力量太偉大,他現在全豁出去了,「不,這也關我的事,因為我喜歡溫小姐,我不准你騷擾她!」

  聽到這兒,婉玉簡直快神精錯亂了,眼前這兩個男人難道是為她爭風吃醋?這就叫做遲來的春天?不會吧!

  「你有什麼資格?你算哪根蔥?」白牧南的眼底透出寒光。

  賴盈志咳嗽一聲,掩飾害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公平競爭!」

  「行!」白牧南滿腹自信,「你想怎麼競爭?我們來場比賽!」

  婉玉可是看不下去了,「咳!兩位,我有點胖胖的,不是什麼窈窕淑女,請兩位君子別衝動。」

  「你才不胖!」說這話的,是白牧南和賴盈志,有志一同。

  婉玉受寵若驚,「哦!謝謝……」不,這不是說謝謝的時候,這下該怎麼辦啊?

  賴盈志旱有盤算,「我們都知道溫小姐擅長作美食,我也非常欣賞她的手藝,那我們就來比比看誰吃的點心多!」

  賴盈志這主意不是沒道理的,要是比什麼武術項目,他鐵定贏不了白牧南,但說到品嚐美食,可是他最樂意也最擅長的,畢竟他「中廣」的身材並非一日造成。

  白牧南面無表情,倒是婉玉替他說話了,「可白師父他不吃乳製品。」

  站在一旁觀望的里長曾令佩,選在這時開口,「我認為喜歡溫小姐的話,就應該喜歡她做的東西,這場比賽很有意義,我願意為你們作見證。」

  賴盈志感激的看里長一眼,繼續挑釁,「難道白師父不喜歡吃溫小姐作的美食?這樣也有資格喊她娘子嗎?」

  眾人連連點頭,此言確實有理!白師父在這大街上呼風喚雨數十年,難得能看他吃虧一次,真不枉大家活到現在,值得!

  白牧南臉色陰沈,卻一口答應,「好,這就來比!」

  「什麼?現在?你們有沒有搞錯?」婉玉不敢相信有這種鬧劇,怎會在她的人生舞台上演出?

  「溫小姐,請你給我們準備巧克力奶油蛋糕,我們計時十分鐘,看誰吃得最多,誰就是勝利者!」賴盈志擺出勝券在握的姿態。

  婉玉轉向白牧南,「你你……當真要玩這遊戲?」

  白牧南慎重決定,「這不是玩玩而已,既然我喊你娘子,就該吃你做的東西。」

  曾令佩擊掌一聲道:「好極了!我作裁判,十分鐘定輸贏!」

  兩位工讀生很快備好桌椅,擺上三十個巧克力蛋糕,由十二吋蛋糕切成十二片,普通人大概吃兩、三個就覺得很撐了。

  「好,請就座!」曾令佩宣佈道。

  婉玉望著這荒唐的一幕,心裡不知該作何感想,雖然好笑又好氣,但她卻隱隱為白牧南擔心,他看來臉色不太對勁。

  曾令佩看著手錶喊道:「倒數五秒鐘,五、四、三、二、一,比賽開始!」

  賴盈志一伸手就拿了兩塊蛋糕,那狼吞虎嚥的吃相,讓人看了都覺心驚,他很快解決兩塊蛋糕,又向第三、第四塊進攻。

  相對於賴盈志的「英勇奮戰」,白牧南的表現卻教人不解,因為他竟然就坐在那兒,靜靜看著蛋糕,彷彿沉思了起來。

  「白師父怎麼一動也不動?是不是有什麼獨門功夫?」

  婉玉看賴盈志已邁向第六塊,白牧南依舊沒動靜,不禁也緊張起來,莫非這場比賽結束後,她就得被宣佈是賴先生的女友?與其那樣的話,還不如……還不如……讓白師父勝利吧!

  咦?她怎麼會這樣想?婉玉胸口一陣小鹿亂撞,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竟偏到白師父那兒去了?她搖搖頭,試著說服自己,這是因為別無選擇,但……這種想為他加油的心情又從何而來?

  「請注意,還有三分鐘!」曾令佩宣佈。

  「不!」小鋒不敢相信,白師父怎能就此罷休?他才不要那個胖子當他老爸!

  眼看賴盈志吃了八塊蛋糕,白牧南仍文風不動,誰都以為比賽已分勝負。

  就在這時,白牧南伸手拿起一塊蛋糕,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他一張嘴吞下了蛋糕,看來咬都沒咬一口,就直接吞下喉嚨了。

  接下來的情景之驚人,連賴盈志也停下動作,忍不住瞪大了眼看。

  只見一分鐘之內,白牧南一口一塊蛋糕,直接入喉,沒有任何停頓,接二連三竟吞了十二塊蛋糕!

  「哇.這是什麼氣功?太強了!」大家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婉玉愣在當場,看到白牧南如此拚命,她也說不上為什麼,一種微妙的、心疼的情緒蔓延開來。

  不起眼的角落邊,有兩人正偷偷在擦淚,那是白旭凱和谷月仙,眼見兒子為愛奮鬥,他們感動得抱頭痛哭。

  「老公,我們有這兒子真不錯……」

  「大器晚成,好樣的!不愧是我們生的……」

  「白師父,跟他拚啦!」在眾人的吶喊聲中,曾令佩喊道:「時間到!」

  結果很清楚,賴盈志吃了九塊蛋糕,白牧南卻吞了十五塊蛋糕!

  賴盈志抱著肚子站起來,伸出顫抖的手說:「白師父,我很佩服你,我會祝福你和溫小姐。」

  「謝謝。」白牧南抬起頭,兩個男人握過手,認真的眼神彷彿在交流某種意念。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再給你介紹別的小姐,別喪氣啊!」曾令佩拍拍賴盈志的肩膀,兩人一起走出麵包店。

  「白師父,你好神喔!我們都支持你!」

  召追下沒人有意見了,請白師父盡量喊娘子吧!」

  「哎呀~~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那不打擾你們了,我們這就消失!」

  眾人笑嘻嘻地離開,工讀生和小鋒也走向廚房,店裡只剩白牧南和溫婉玉,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婉玉不曉得該說什麼,只見白牧南臉色鐵青,「洗……洗手間在哪裡?」

  「啊?」她呆了一下,回過神來,「在裡面!」

  「快……快帶我去!」他吃力站起,握住她的肩膀,表情痛苦不堪。

  「天,你怎麼了?快跟我來!」她趕緊拉他往裡面走,替他開了洗手間的門。

  「砰!」門一被關上,立刻傳來陣陣嘔吐聲。

  婉玉站在門外愣著了:心想這也太嚴重了吧!好像他剛吃的全吐出來了,難道她做的蛋糕這麼難以下嚥?

  她敲了敲門,「白師父,你要不要緊?」

  漫長的一分鐘過去,洗手間的門被打開來,白牧南一臉蒼白,雙眼佈滿血絲,那可怕的模樣讓她嚇著了。

  「娘子……我想……我不行了……」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倒在她身上。

  「白師父!」她驚喊一聲,卻發現他已經昏倒了。

  

  午後,窗外滴滴答答落起雨來。

  婉玉走到窗邊關上窗,望向床上那昏睡的男人,才沒多久他又流了滿頭汗,她只得輕輕替他擦乾。

  當她擦過他的臉頰,他陡然睜開了眼睛,深深黑眸凝視住她。

  「娘子。」他一出聲,嗓子都啞了。

  她臉頰微紅,此刻只有兩人相處,聽他這麼叫她,竟莫名的讓她心動。

  「咳!」她試著恢復鎮定,「你……你你暈過去了,是你爸媽送你回來的,你就好好休息,我……我我要走了。」

  見她要走,他拉住她的手,「等等!」

  「還有什麼事?」

  「辛苦你了。」

  「沒……沒什麼,畢竟我們是鄰居。」她刻意拉開這距離。

  他仍握著她的手,慢慢坐起身來,「我從小就對奶油過敏,每次吃到含有奶油的東西就會吐,只能看著櫥窗裡那些甜點,一點都不能碰。」

  「那你還……你還吃了那麼多巧克力奶油蛋糕?!」難怪他會吐得一塌糊塗,甚至昏了過去!

  「娘子你是我的,我不能讓別人搶走你。」說著情話的他仍是一臉嚴肅,「而且我知道,你的願望是做甜點給心愛的人吃。」

  她臉蛋一紅,心頭一跳,「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你寫過一張你的申請表格?」他一直小心保留,不時拿出來苦讀,他相信憑自己的毅力,絕對能完成她的願望。

  「傻瓜!」她先端杯熱茶給他,看他慢慢喝下去,才苦口婆心地說:「拜託你,別開我玩笑了,我比你大兩歲,還有個孩子,你應該去找那些年輕小姐。」

  她這是為他好,誰都看得出他們不相配,或許他是一時糊塗,要回頭還來得及。

  沉靜了一陣子,她以為他聽進了她的勸告,沒想到他盯住她,大聲傾訴,「你……就像櫥窗裡最誘人、最可愛的奶油麵包,我很想很想吃一口,但從小到大我都不能吃。」

  這……這什麼理由?太荒謬了吧!婉玉強忍住笑。

  「就因為……我看起來像奶油麵包?所以……你想吃我一口?」

  他慎重地點頭,「沒錯,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吃你,因為我終於可以吃奶油麵包,而且那天晚上你幫我服務以後,我更發現……我不會對你過敏。」

  「天啊!」就在她哭笑不得之際,他將她猛然拉近,一低頭封住了她的唇,緊緊的、牢牢的、讓她躲也不能躲的,開啟了這個奇妙的吻。

  吃,他真的在吃她,這是她第一個感覺,因為他的唇舌反覆吸吮,像在品嚐一道甜點,而且是他從小就被禁口的奶油,這教他興奮、教他狂亂,又想一口就吞了她,又想一點一滴感受。

  一陣發燒似的力量襲來,她突然像棉花一樣軟倒了,低吟了一聲躺在他懷裡,感受他結實的肌肉、狂熱的呼吸,這一切一切都讓她暈眩了。

  光是嘴唇還不能滿足他,沒多久,他就探入她的口中,追著她的舌尖逗弄,要香要甜要柔要嫩,什麼都要,什麼也不能漏掉。

  他把她的身子抱得好緊,大手重重壓在她的背上,撫過她凹凸有致的曲線,那狂猛的力道幾乎將她粉碎,卻又是種說不出的濃情。

  他和她是多麼不同,在這一刻,他是個絕對的男人,而她是個完全的女人。

  當他移開嘴唇,兩人對望,他啞聲地說:「我就知道……你真的很好吃。」

  「你……你放開我!」她可不想被當作奶油麵包,這太慘了!

  「不放!不放!」他低聲喘著,咬住她的頸子,「是你的錯,你太美味了,我每晚作夢都餓得發慌……」

  那樣的低啞嗓音,叫她一時恍惚了,天!她何曾如此被需要過呢?

  兩人糾纏著,廝磨著,他的唇舌舔過她的耳垂,發出重重喘息。

  她幾乎要哽咽了,她竟擋不住他熱切的侵略,還不由自主扭動著身子,因為這漩渦也似的感受,已將兩人拉至海底深處。

  他的大手探入她胸口,摸索那柔嫩和芳香,像個孩子般貪求。

  「輕點!你別這樣……」她喊了聲痛,不知如何推拒。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太用力了。」他疼惜地望著那泛紅的肌膚,以最歉意的心情舔著、憐著。

  「好了好了……」她轉過頭,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我受不了……」

  她的含羞只讓他更為亢奮,貼緊了摩掌她的身子,讓她感受他火燙的熱度。

  「給我……全部都給我!」他在她耳畔沙聲要求。

  「不,不行!」她的神智恍然清醒,天,她這到底在做什麼?她怎能沉浸在這溫存中?這絕對是個錯!

  「誰說不行?你注定是我的!」他仍意亂情迷,無法清醒。

  她卻用力推開他,倉皇的逃下床,「我們不適合,從頭到尾都不適合!」

  「沒有什麼適不適合,只有愛不愛而已!」他以直率的眸光凝視她。

  面對他坦蕩的感情、炙熱的告白,她一時竟要心折了,但她仍倔強的說:「我……我可不想因為長得像奶油麵包,而被你所愛!這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等他有所回答,她頭也不回地奔出這房子。她必須逃走,她必須遠離,否則她會徹底輸了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6:54

  第六章

  四月一日的聚會上,余戰宣佈解脫處男,帶給白牧南和章浩然莫大的刺激。

  「連你這種人都站得起來,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章浩然瞪住余戰,以充滿嫉妒的口吻說:「感覺到底怎麼樣?給我說清楚!每個細節我都要知道!」

  余戰眼中洋溢著戀愛神采,「我都形容好幾遍了,你聽得還不夠?」

  「當然不夠,我強烈建議你錄影下來!」章浩然激動得像個思春少年。

  「等下輩子吧你!」余戰不慌不忙的將焦點轉移到白牧南身上,「小白,前天我打電話來是你爸接的,聽說你為了打敗情敵,吃了十五塊巧克力奶油蛋糕?結果嬴是贏了,卻不支倒地?」

  「騙人,我才不信!」章浩然現在才得知此事,誇張的跳起來。

  認識十幾年來,他自認對白牧南已經夠瞭解了,這傢伙一向我行我素、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要叫他追女朋友是萬無可能,而乳製品向來是他的致命傷,開什麼天價都無法讓他嘗試,如今為了女人卻一切都變了。

  「那又沒什麼。」白牧南喝口高山茶,貌似鎮定,其實腸胃還是怪怪的。

  「愛情的力量有多強大,現在你該明白了。」余戰對章浩然眨眨眼。

  章浩然偏不信邪,抓起桌上茶點,轉向白牧南說:「乖孩子,吞了這顆奶梅,本少爺的金卡隨你刷!」

  「不要。」白牧南立刻轉頭,看都不想看他。

  「去你爺爺奶奶的,」章浩然咒罵一聲,碎碎念道:「為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就不肯為朋友犧牲一下,十幾年的交情算什麼東西?」

  「你別逗他了,沒看他正在苦惱?」余戰一向敏銳,從好友的眼神就可讀出心事。

  章浩然故意嘲弄,「有啥好苦惱的?他現在不是天下無敵了?」

  白牧南一邊泡功夫茶,一邊若無其事的說:「我跟她說我愛她,然後她就跑掉了。」

  「耶?!女人不是最喜歡聽男人說愛她?小說裡面都嘛這樣寫,只要說出這三個字,就會有奇跡發生呀!難道……她根本就不愛你?」章浩然作出合理的推論。

  白牧南臉色一白,緊閉的嘴角說明他有多焦慮。

  氣氛僵硬,余戰趕忙打圓場,「也可能是對方沒發現自己的心情,就像我現在這樣,我相信雨棠最終會愛上我的。」

  「原來你們倆都是自作多情,那就好、那就好。」章浩然稍感安慰,他總算不至輸人太多,落得最後一名。

  「欠扁!」余戰和白牧南默契十足,一起K向這幸災樂禍的傢伙。

  章浩然抱頭大叫:「輕點好不好?我這腦袋可是人間少見、碩果僅存呀!」

  「誰理你?」余戰接過白牧南泡好的茶,鼓勵他說:「好不容易碰到喜歡的人,一定要珍惜這緣分,加油!」

  平常做慣霸王的白牧南,難得露出憂愁表情,「我實在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這問題千古以來都是無解,聰明的余戰也說不出答案。

  「真有這麼嚴重?」章浩然目前是唯一還沒陷進去的人,正所謂旁觀者清,「既然不懂,那就去問呀!以前唸書的時候,老師不是常問我們有沒有問題?或許問了也不懂,但如果連問都不問,保證你不會懂。」

  說來簡單,做來卻不容易,余戰提醒他說:「我們兩個至少還常跟女人相處,小白從小就學武,身旁大多是男人,個性又固執,你教他怎麼開口?」

  「開不了口?那就用寫的吧!」章浩然突發奇想,「小白,你不是很會寫書法?拿起你的毛筆,在宣紙上任意揮灑,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你是說情書?」余戰很久沒用到這名詞。

  「反正小白本來就是個古人,難道你還期待他用E-mail或發簡訊?不如以他自己的風格,凡事自然最好!」章浩然平時愛玩愛鬧,卻也有出人意外的睿智。

  白牧南一聽,心中彷彿點起燈泡,所有灰暗一掃而盡。

  事不宜遲,要做就趁現在!他立刻轉進書房,拿出上好宣紙,調水磨墨,屏氣凝神落下第一筆。

  「看來這傢伙是認真的!」余戰和章浩然在旁觀望,不敢打擾,只得竊竊私語,「第十張了,他還不滿意?」

  「這傢伙真想熬夜寫情書?看他沒啥靈感的樣子,要不要給點意見?」

  「不用了,就讓他自己去琢磨,畢竟這是他的第一次,特別可貴。」

  「說得也是,我都忘了這種純情的滋味。」

  夜深人靜,余戰和章浩然悄悄告退,看到道館對面的麵包店,兩人不禁都笑了。

  「等奶油麵包收到情書,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無論討厭或喜歡,絕對是第一次碰到,祝她好運!」

  此時婉玉正在甜睡中,忽然打了個冷顫,莫非是什麼不祥的預兆?希望老天爺仁慈點,別再捉弄她的命運了!

  

  第二天,「小可愛麵包店」和「白家道館」都是低氣壓環繞。

  婉玉安靜不語,低頭工作,一步也不離開廚房,請工讀生看店、送點心到道館,彷彿逃避著什麼。

  白牧南鐵著一張臉,比平常更嚴格要求學生,而大家看「師母」一直沒露面,隱約猜出了原因,誰也不敢多吭一聲,乖乖聽話練武。

  過了漫長的一天,麵包店和道館都關門了,溫如鋒一回到家中,就鬼叫道:「這裡也酸,那裡也酸,我好累喔!」

  婉玉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白師父今天瘋了,快把我們操斃了!」小鋒做出癱倒的模樣。

  婉玉點個頭,既然說到那個男人,她就沒什麼可說的。

  「老媽,你說白師父是有啥問題?大家都在討論耶!」

  「我我……我怎麼知道?」她故作忙碌,用力擦過那已經非常乾淨的桌子。

  「真的嗎?」小鋒從背後拿出一卷紙,蹲下來以雙手呈給她,「可是白師父送來了一封情書喔!」

  婉玉因兒子的模樣而發笑,「你這是什麼樣子?伺候我的小童啊?」

  小鋒鄭重澄清,「不,我是丘比特。」

  「少來,我可不是維納斯!」婉玉裝作一臉正經,心中卻燃起異樣情愫。

  「你慢慢看吧,我先去洗澡了!」小鋒邊吹口哨邊走進浴室,心情好極了。

  看著那卷字畫,她喃喃道:「都什麼時代,哪有人用毛筆寫情書?真是!」

  嘴上這樣說,她仍不由自主打開了它,只見雪白的紙張上,寫滿了蒼勁有力的書法,當她從頭到尾看完,竟不禁濕了眼眶。

  娘子,我知道我白目、我沒經驗、我神經大條、我愛亂發脾氣,但你就是天空、你就是海洋,我可以在你懷中翱翔。

  娘子,因為你很香、因為你很白、因為你像奶油麵包、因為你溫柔擦去我的汗水、因為你吃冰淇淋會沾到嘴唇、因為你帶給我春風的感覺、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愛你。

  「這笨蛋……」她哽咽著,不知該拿這心情怎麼辦。

  怎麼會?這顆平靜多年的心,怎麼會在一瞬間翻騰了起來?就因為這個小她兩歲的男人,寫了一手好書法,寫了一張傻兮兮的情書?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她真要沉陷下去?明知道只有一絲希望,但就是那麼一絲希望,卻讓她又期待又害怕了起來……

  當晚,小鋒睡得又香又甜,因為他很確定,媽媽那泛紅的眼睛、微揚的嘴角,絕對不是因為悲傷的緣故。

  

  清晨五點,白牧南準時起床,在自家樓頂上練功。無論颳風下雨、天冷天暖,他總不忘打好基礎,執著到底。

  等他下樓時,白旭凱和谷月仙已備好早點,招呼說:「辛苦了,吃飯!」

  白牧南默默低頭用餐,他明白爸媽有一堆問題,只是忍著先不問。

  果然,沒多久,白旭凱先沈不住氣,「兒子,聽說你給婉玉寫了情書?」這件事已傳遍大街小巷,他們也是向小鋒確認後才相信。

  白牧南只點個頭,谷月仙立刻猜到結果,「她還沒回音?那就去問呀!」

  「沒錯,直接說要跟她交往。」

  「還要約她出來,第一次約會是很重要的!」

  白旭凱和谷月仙急得快跳腳,卻見兒子慢條斯理,忙問:「難道你的熱情減退了?那天吃奶油蛋糕的氣魄呢?」

  白牧南放下碗筷,語氣平緩,「爸、媽,今年內我會結婚,有空你們就籌備一下。」

  此言一出,白旭凱和谷月仙都驚到了,沒想到兒子這麼有把握、有遠見,但他們又怕目標訂得太高,到時受傷反而一蹶不振。

  為人父母本來即不容易,若有個不同凡響的孩子就更難了。

  白牧南一旦作出決定,任何人也別想改變他,就像當初他選擇武術,不因家學淵源,也不因眾人期盼,乃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

  谷月仙謹慎發言,「呃……你有沒有問過婉玉的意思?」

  「用不著。」白牧南結束用餐,走向樓下道場。

  白旭凱很懂這孩子的脾氣,拍拍老婆的肩膀說:「別問了,他自己心裡有數。」

  「上次他對婉玉用強的,難道連結婚也要這樣?」谷月仙不免覺得愧疚,到底她們都是女人,當然希望浪漫一點。

  同一件事,白旭凱卻看到不同的地方,「你想想,婉玉要是討厭牧南,那天他昏倒的時候,她也不會來照顧他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對婉玉真不好意思。」

  「等她成了我們家的媳婦,再好好補償她吧!」白旭凱忽然又想到,「對了,那小鋒就變成我們的長孫,比咱們老二、老三的孩子都要大。」

  「從現在開始,我們得把沒疼到的份疼回來,多陪小鋒去玩、去吃、去買東西。」

  「好!就當成替牧南做公關,打好未來的父子關係,也讓我們祖孫和樂融融,至少在婉玉心中有加分的效果。」

  夫妻倆著手計劃,興致盎然,幻想著那不遠的幸福。

  

  這天,溫婉玉仍請工讀生送點心,白牧南終於沈不住氣,親自過來審問了。

  婉玉正好在櫃抬旁算帳,一抬頭就看見他,勉強微笑說:「歡迎光臨。」

  白牧南雙手架在櫃抬上,對其他商品視若無睹,只盯著最美味的溫婉玉,工讀生吃吃笑道:「我去廚房幫忙,你們慢慢聊啊!」

  於是,櫃前後,就站著白牧南和溫婉玉。

  她低頭假裝算帳,卻不知自己在按什麼鈕,當他伸手搶過計算機,她一愣,看向他,「你做什麼?還我!」

  「不給!」他正氣凜然的,彷彿他沒做錯什麼,「除非你說清楚!」

  「說清楚什麼?」她也是裝糊塗,也是真害羞。

  「你看了我的信不是嗎?為什麼不給我一個回答?」他可不允許她打迷糊仗,他等不下去了,他要一個答案,而且必須是他要的答案。

  「我還……還沒看,有什麼好看的?」她故意不看他,怕被他看穿心慌。

  「你還沒看?」他濃眉一挑,「好,那我背給你聽!」

  那是他反覆沉吟才寫出的「處男情書」,當然深印在他心版上了。

  「別、別這樣!我承認我看過就是了!」她忙著阻攔,以他這宏亮聲音一說出來,不怕門外的人都聽見了?

  「看過了,那你怎麼說?」他直直看住她。

  這會兒,她躲無可躲,進退兩難,「我……我也不知道……你別看著我好不好?你你的眼睛很嚇人……」

  「怎麼會嚇人?除非你心虛!」他握住她的肩膀,凝視更為火熱。

  婉玉被他嚇著了,「你做什麼?有客人會進來的,你看外面有好多人!」

  往外一看,玻璃窗上確實貼著一張張臉,除了白家夫婦、白家徒弟、左右鄰居,還有許多小朋友好奇的臉蛋,全都興致盎然看著這一幕。

  光是瞪眼就可以嚇死人的白師父,卯上了親切可愛的麵包店老闆,這可真是前所未見的高潮好戲!

  白牧南對那些眼光毫無感覺,反而變本加厲威嚇,「我不管,你不給我一個答案,我就不讓你做生意!」

  「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我……我們才認識多久?我比你大,又有孩子,又搞不懂你這個人……我能給你什麼答案?」她吞吞吐吐的,說出了自己的矛盾。

  他卻不當這些是問題,「我告訴你該怎麼辦,我們結婚,我會是你的丈夫、小鋒的父親,一切都很完美。」

  「哪……哪有人這樣求婚的?」至少也該有一點浪漫氣氛吧!

  「我不是求婚,我是逼婚。」他倒是理直氣壯。

  「我才不管你呢!」她的倔脾氣也升上來了,「哼!」

  誰會像他這樣?又執拗又頑固,就像個壞脾氣的小孩!難道只有他可以耍性格?她可不吃這一套!

  他放開她的肩膀,走到門口將門鎖上,然後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你不答應,我們就等著瞧!」

  「你……你……」她氣到說不出話,「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不是誰,我只是一個愛吃奶油麵包的男人。」

  「我才不是奶油麵包!我不接受這種侮辱!」她恨透了這個比喻!

  「這不是侮辱,是讚美,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要定你了!」他一點都不以為意,悠哉悠哉站在那兒。

  「你你……你不講道理!我沒辦法跟你說話!」就算聖人再世,恐怕也會被他氣得爬回墳墓去!

  「你用不著跟我說什麼話,你只要作我的娘子就可以了。」

  「天!」她雙眼一翻,恨不得昏過去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牧南定定望著她,害她看哪兒都不是,而他的視線如影隨形跟著她,幾乎燒灼了她的肌膚。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歎口氣,拿他沒轍了。

  「我要你作我的娘子。」他還是那句老話。

  「哪有人這樣的?」她跺著腳,仍然無計可施,「你別鬧了,我要做生意,我……我不跟你玩這無聊的遊戲!」

  「我也不玩遊戲,我只要你。」他平靜得像古井無波,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事,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耗下去。

  「你很討厭耶!」她咬著唇,努力想法子,「我沒辦法說嫁你就嫁你,那……那我們先交往看看好不好?」

  至少這是個緩兵之計,反正交往歸交往,最後也不一定得做他的娘子。

  他沒那麼容易上當,挑起雙眉,「以結婚為前提?」

  這男人還真會講條件!「好好,就以結婚為前提嘛!」

  他卻嫌不夠,「要交往多久你才肯作我的娘子?」

  「這個……」她猶疑了半秒鐘,「至少給我半年的時間。」

  「一個月。」

  「什麼一個月?」她吐了吐舌頭,「那連籌備婚禮都來不及!我們得多瞭解彼此,我可不想因誤會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

  「這不是誤會,我很肯定。」

  他語氣中的誠摯,讓她有些動容了,「可是我我……我還不能接受……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吧?」

  「可以。」他答應得很勉強。

  「呼──」她總算鬆了口氣。

  說來也真沒道理,她竟得求他「寬限」三個月的時間,普通男人哪有這樣追老婆的?就數他這白目男最固執了!

  白牧南走到她面前,「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迷惘地抬起頭。

  「我天天都要吃……奶油麵包。」他一說完,低頭奪走她的呼吸。

  「啊?」她愣著了,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只感覺到他將她整個人抱起,因為兩人懸殊的身高,她立刻懸空而飛,任他放縱情慾。

  他深深吸吮她的雙唇,就像品嚐最美味的奶油,誰教她害得他心神不寧,今天非得徹底討回損失。

  怎麼辦?那種被吃掉的感覺又來了,婉玉發現自己融化得不可收拾,甚至顫抖起來,只有抱住他寬厚的肩,汲取一點溫暖和力量。

  而玻璃窗外,滿是瞪大的雙眼、高聲的呼喊,每個人都望著這幅畫面,做出癡呆表情,因為誰也沒想到,白師父竟是這樣熱情的一個男人!

  從今以後街坊們都曉得了,白師父雖白目也很識相,還會當眾演出求愛記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7:21

  第七章

  那天起,大街上所有人都達成共識,溫婉玉就是白牧南的娘子、七仔、女友、馬子、girlfriend、愛人、寶貝、阿娜答……

  因為,白牧南很確實、很完整、很徹底地證明了這件事。

  她開店做生意,他就是警衛;她去銀行存錢,他就是保鏢;她拉上鐵門關店,他就是工友;她教訓不了小鋒,他就是嚴師。

  隨時隨地,他都在她身邊,沒有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畢竟,在嬌小的溫婉玉背後,站著那樣一位巨人,誰也不得不看見。

  奇妙而快樂的時光中,唯一讓婉玉感到困擾的,就是他無時無刻的「逼婚」了。

  「三個月以後,你就得給我答案。」他不時提醒她,並以眼神說明,最好是讓他滿意的答案,否則後果自負。

  婉玉只得用拖延戰術,「我們還需要多瞭解彼此,你別急好不好?」

  「你對我有什麼不瞭解?盡量問!」他多得是時間。

  「我不想跟你說話,你走開啦!」她實在沒辦法,他的腦袋跟別人不一樣。

  白牧南怎麼可能走開?亦步亦趨,就是想讓婉玉完全瞭解他。

  眼看兒子交了女友,白旭凱和谷月仙樂不可支,除了天天到麵包店作義工,更號召所有親友前來捧場,老二、老三全家都成了常客。

  ;白家的親戚頗多,一前一後的來來往往,幾乎讓人記不得誰是誰,他們常對溫婉玉語重心長的說:「辛苦你了,請多包含那白目的傢伙。」

  婉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得露出苦笑。

  某天,白牧南提出了一個很怪異卻也很正常的要求:約會。

  「約會?你要跟我約會?」溫婉玉連連退了兩步。

  「普通情侶都是這樣的。」他說得一本正經。

  普通情侶當然是那樣的,但普通的女人不會碰上一個白目的男人,所以這約會還真不是普通的不普通!

  婉玉咳嗽一聲,「嗯……你有什麼計劃嗎?」

  「普通的情侶都是看電影、吃飯、逛街、郊外踏青。」他拿出一本「大台北約會指南」,看來他可是下了一番工夫。

  「是……是啊!」不過要跟他做這些事,真讓她難以想像。

  「我買了車,我也考了駕照,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這樣子……」想想他還真有心呢!如果他一個人的話,或許飛簷走壁即可,帶著她卻還要開車。

  「店裡有人會照料,我們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要往門外走。

  「等等!」她喊道:「你忘了我還有個兒子,小鋒他怎麼辦?」

  說人人到,這時小鋒從房裡走出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老媽,今天我要去同學家打電動、做功課,你別想當跟屁蟲!」

  「啊?你都安排好了?」婉玉這會兒什麼籌碼都沒了。

  「好好去玩吧!不要太早回來。」小鋒對她揮揮手,又走回房去睡大覺了。

  「沒話說了?跟我走!」白牧南不讓她繼續找借口。

  「我……我去換件衣服,你等等嘛!」她扭捏地走進房裡。

  半小時後,白牧南瞪著那扇門,幾乎都快要起火了,才看見婉玉怯怯走出來,她穿著一套碎花洋裝,看來優雅又清新。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她看東看西的,就是不肯看他。

  他走上前,拉起她的手,低低地說:「你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這算是讚美嗎?她輕輕一笑,那份忐忑不安的感覺也消失了。

  兩人走出麵包店上剛往附近停車場,只是短短的路程,卻引來鄰居們熱情招呼,「哎喲~~白師父和溫老闆要去約會呀?」

  「小倆口可真甜蜜,看了讓人流口水呢!」

  「白師父可別欺負人家,吃麵包的時候要溫柔點喔!」

  婉玉一直低著頭,有些害羞、有些欣喜,像個初次約會的少女,如此心情多久不曾有過了?只怕這十二年來,她都忘了什麼叫期待。

  白牧南突然停下腳步,她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撞上了他的背部,「啊!」

  他轉過身來,摸了摸她的臉蛋,開口道:「撞疼了嗎?」

  不疼才怪!這人的身體像是用鋼筋做的,而她卻是一塊奶油麵包,想也知道結論會是如何。

  「沒……沒有。」她眨眨眼睛,發現前方的車子,「這是……你買的車?」

  那是一輛黑色的休旅車,外面加裝了防撞鋼管、超亮大燈,看來像是高科技的結晶,怎麼開、怎麼撞都不會有事。

  「這輛車堅固又寬敞,可以坐滿一家人,以後我們生幾個孩子都行。」

  「誰……誰要跟你生孩子啊?」她臉頰一紅,卻忍不住幻想起那畫面。

  他對她的反斥並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剛學會開車,但我每天都練習兩小時,我不會發生車禍的。」

  聽到這話,她的眼眶卻是一熱。要這古人去學開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記得她說過的話,承諾他不會讓她等的。

  「先讓我驗收你的技術吧!」她眨眨眼,回眸對他一笑。

  就是這一笑,讓他站著不動,讓她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他伸手捧住她的臉蛋,那黑溜溜的雙眼、白裡透紅的肌膚,讓他看得都癡了,「你的臉頰看起來……就像粉紅色的櫻花麵包,還有你的嘴唇,就像那朵真正的櫻花,我……我好想吃……」

  被他這樣形容,到底該高興還是生氣呢?婉玉皺起眉頭,想笑又笑不出來,而被他灼熱的視線包圍,更是讓她雙頰泛紅。

  「你在說什麼傻話?」她拉開他的手,不准他亂摸。

  「我忍不住了,我要吃!我一定要吃!」他將她壓在車身上,低下頭「吃」了那朵櫻花,反覆舔吻個不停。

  「嗯……」婉玉低吟著,扭動著,卻敵不過他猛炙的侵襲。

  她從不知自己會這樣虛弱,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但那時他總是溫柔有如春風,她怎曉得世上竟有這種狂捲風?

  不管在公園、街上、麵包店,甚至在這停車場,他都敢這樣為所欲為,毫不遮掩他對她的渴望,或許,他比所有人都要坦率。

  纏綿的擁吻之後,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兩人的眼神交會在一起。

  「告訴我……」他的聲音沙啞得驚人,「為什麼你會一天比一天好吃?為什麼我怎麼也吃不膩、吃不夠?」

  他的雙手抵在她身側,圈成了一個小小的監牢,卻足以籠罩她整片的天空。

  「你……你問這什麼笨問題?」她雙腿都要軟了。

  「你說啊……」他的舌尖舔過她的耳垂,煽情而濃烈,「這種感覺到底怎麼一回事?我好像上了癮,又像中了蠱,我第一次拿自己沒有辦法……」

  他粗喘的氣息圍著她,他火燙的身體貼著她,那緩慢而親匿的摩擦,是一股教人無法忽略的野火。

  這羞人的問題,教她為難地垂下頭,「你你……別發神經了!會有人過來的……」

  「我放不開,我的身體不聽我的話。」他繼續與她耳鬢廝磨,細語喃喃,「娘子,快作我的娘子,我要給你幸福……別怕我把你吞下去,我會很溫柔的吃你……」

  真糟,他這種軟硬兼施的催眠法,怕她沒多久就要被哄得服服貼貼了。

  所幸不遠處,有個腳步聲接近,旋即傳來白旭凱的聲音,「咦?那不是咱們兒子嗎?」

  「還有婉玉!這麼巧?」谷月仙故作驚訝道。

  婉玉臉上全紅了,白牧南倒是一派冷靜,沉著回答,「真巧,碰見了你們。」

  「只要有緣,人生何處不相逢?」白旭凱和婉玉對望一眼,其實一點都不巧,他們生怕兒子出錯,偷偷跟蹤埋伏,隨時準備效勞。

  眼看兒子剛才幾乎吞了人家,他們只好出聲警告,要吃也得看地點,還是先帶出去比較好,抓到良辰美景的機會,那就千萬別放過。

  「我們正要去約會。」白牧南打開車門,讓婉玉先上車。

  「很好、很好。」谷月仙堆起滿面笑容,「婉玉平常太辛苦了,盡量去玩啊!」

  白旭凱也祝福說:「一路順風,多晚回來都沒問題!」

  事實上,他們今晚會把大門反鎖,不管外頭多吵多亂,絕對不准兒子回家過夜,這是他們當初結婚的契機,自然要傳授給下一代囉!

  

  出乎婉玉的意料之外,白牧南直率的個性並未用在開車上,一路上速度緩慢得像輛老爺車,最後完美停在西門町的洛陽停車場。

  「你坐著不准動。」白牧南不讓她自己開門,堅持替她代勞。

  「我自己開就好了。」她不解地說。

  「不行。」他拉住她的手,表情凝重,「我要看前後有沒有危險,才能讓你下車。」

  「這……」這說來也有道理,大概是她作媽媽太久了,還不習慣被當成小孩子。

  「現在要去哪裡?」他注意到她噘起的紅唇,粉粉亮亮的。

  「去國賓戲院,我好久沒看電影了,好懷念喔!」說著她不禁泛起微笑,那串年少的記憶彷彿又回來了。

  一回神,看他又露出想吃她的眼光,她不禁倒吸口氣警告,「在這裡不可以!」

  「不可以怎樣?」他的目光集中在她雙唇,吞食之心,昭然若揭。

  「不可以……不可以……」她臉頰一紅,「不可以那個啦!」

  「那個是哪個?」他故意又問。

  「我不跟你說了!」她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了好幾步。

  他立刻追上她,攬住她的肩膀,「我知道,我會等到好時間和好地點。」

  「討厭鬼!」好奇妙,這樣跟他說說鬧鬧的,竟成了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

  兩人走在西門町的街上,就像普通情侶一樣,卻不免有點惹人側目,因為白牧南一身黑色功夫裝,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拍電視節目的。

  他並不在乎路人的注目,他眼中只有她,「你要看什麼電影?」

  「我……我可以選擇?」她以為他會擅自決定呢!

  「我沒任何意見,這是我第一次看電影。」

  「啊?」她噗啡一笑,「說你是古人還真是古人,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你陪我看恐怖片!」

  她早就想看那部電影了,有古堡、幽靈和愛情故事,一定刺激得要命,可是她不敢單獨去看,而小鋒比她更沒膽,母子倆一起走進電影院,恐怕會尖叫到被趕出來。

  「恐怖片?」他挑起英挺的眉毛,對此有一絲絲訝異。

  「嗯!」她用力點頭。

  照例,電影票、爆米花和果汁的錢都由白牧南付了,他甚至不准她有掏皮包拿錢的動作!「你是我的娘子,你就該花我的錢。」他堅持這麼做。

  「無聊!」她嘟起嘴,「我懶得跟你爭。」

  說是這麼說,她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男人,雖然古板嚴厲了點,卻懂得保護女人、珍惜女人。聽說這年頭,上賓館也要女方付錢的男人很多呢!

  走進電影院,黑壓壓的一片,婉玉挽著白牧南的手,讓他帶領她走到位子上。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她直覺他是可依賴的,在漫漫人生路上,也能相伴走下去。

  電影一開始就是詭異氣氛,婉玉又想看又怕看,緊抓著白牧南的大手,一下要他遮佐她的雙眼,一下又要睜開眼看仔細。

  白牧南以雙手為她遮住,低聲道:「好了,那個人已經死完了,可以繼續看了。」

  「喔!」她剛睜開眼,又是另一幅可怕景象,這回來不及要他遮住,只得躲進他的胸膛,害怕得不敢回頭。

  「真有這麼可怕?」他倒是完全沒感覺,「不喜歡的話我們出去。」

  「才不要,人家要繼續看!」她又轉過頭,專心在那情節中。

  他微微一笑,因為她這矛盾又稚氣的表現,讓他覺得她可愛極了。

  就這樣,她反反覆覆地又躲又看,拿他的大手和胸膛當枕頭,而他不太清楚電影裡在演什麼,只關心懷中的人兒是否嚇著了。

  終於電影散場了,白牧南的手被咬了好幾下,胸前也都是她吃的爆米花,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成績斐然」,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讓你受害了。」

  白牧南拍了拍衣服上的殘跡,一臉平靜自若,「你是我的娘子,你要對我怎樣都是應該的。」

  「反正……算我欠你一次就是了。」她低著頭,囁嚅地說。

  「好。」他點頭,直勾勾看住她,「我會記得要回來。」

  咦?瞧他這眼神、這語氣,她好像得以自己為代價呢!

  

  陽明山上夜景迷濛,婉玉歎息地望著眼前,白霧、遠山、密林、夜空,還有隱隱約約的燈火,交織成如夢似幻的畫面。

  「好美喔~~」她呆呆地說。

  「喜歡嗎?」白牧南摸摸她的髮。

  「嗯!」她誠實點了頭,「謝謝你帶我到這兒。」

  開了麵包店後,她每天都在忙碌中打轉,忘了生命中還有悠閒兩字。

  寧靜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接著他語出就是驚人,「娘子,我什麼時候去你家提親?」

  她扭著雙手,像個小姑娘,害羞極了,「你說什麼傻話?」

  「我是說真的,我要明媒正聘,把你娶進家門。」

  「先別提這個行不行?」她把視線投向遠處,迴避這話題。

  「不行!」他捧住她的小臉,要她只看著他,「不然我就不帶你下山!」

  「你這壞人!動不動就威脅人家!」簡直就是小霸王嘛!剛才那感動都煙消雲散了!

  「別動,你後面……有個白色的影子。」他突然指著她背後說。

  「哇~~真的?」他那正經八百的表情,加上恐怖電影的印象,讓她整個人都傻了,緊緊抱住他不敢放開。

  看她自投懷抱,他才悠悠開口,「騙你的。」

  「你!你!」她一愣,無法相信這古人也會說謊。

  「我老爸教我的。」他略帶自豪地解釋,彷彿他學以致用值得嘉獎。

  「你可惡,你過分!誰教你好的不學,偏偏去學壞的?」她總算想起該生氣了,小手打在他胸前,「都你害的,把我嚇成這樣!」

  他只是含笑望著她,「老爸說得沒錯,你會不高興,但是不會放開我。」

  這什麼老爸嘛!竟然摸透了女人的心理,就算真的動怒,也不敢離開他的懷抱,如果要她回頭去看,她也沒勇氣。

  她滿臉的委屈不平,「討厭!我最討厭你了!」

  「對不起。」他倒是乖乖道歉了,「我只是想知道,當你主動抱我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感覺?現在我知道了,就是這麼溫暖的感覺。」

  討厭!討厭!她在心裡不斷叫著,因為他這樣一說,害她都沒了怒氣,這實在不公平啊!可是,望著他那深情的雙眸,她又怎能指責他?

  完了,她真的完了,這傢伙本來就白目又固執,加上他爸媽從旁指導,她還逃得過他的手掌心嗎?

  「冷嗎?」他發現她在顫抖。

  「嗯……有一點。」她垂下頭,想掩飾自己的臉紅。

  「我們進車裡去。」他帶她走回車前,並替她打開車門。

  當兩人都坐進車裡,他調整了椅子,躺下面對車頂,然後他按下按鈕,天窗突然打開,透著一大片玻璃,抬頭就可以看見星光。

  「哇……」她不禁要歎息了,在台北不太可能見到滿天星斗,但能有隱約的銀河閃動,已是不可多得的感動!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炯炯的眼光望向她。

  「難道你……你是為了讓我看夜景才……才買這輛車的?」她不確定地問。

  「為了讓我們一起出遊,讓你不擔心我的安全,讓你看見天空,讓你幸福。」

  他的眼睛,比黑夜更深沉、比星子更明亮,教她該怎麼辦呢?該說些什麼呢?身為女人,她有某種預感,今晚她勢必要淪陷了。

  她碰到他的胸膛,發覺他心跳得狂亂,「別……別靠近我!」

  彷彿在呼應她的抗拒似的,他整個人纏上她的身子,儘管車裡空間寬敞,她卻絲毫躲不過他的壓制,只能在他懷裡輕輕扭動。

  「我買這輛車,也是因為……它很方便。」

  方便什麼?她不敢多問,已被他牢牢封住雙唇。

  很快的,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座椅被拉成平躺,兩人要做什麼都不困難,車窗貼有黑色隔熱紙,看不見裡面的情況,車身龐大而穩重,再激烈也不至於晃動。

  換句話說,這是輛「方便」親熱的高科技產物。

  又長又熱的親吻後,一睜開眼,她只看見他狂熱的表情,還有天上迷濛的星光。

  「你說你欠了我一次,現在……我要拿回來!」他瞇起眼,宣示一般地說。

  「哪有這樣的?」剛才那番感動都被他趕跑了。

  他一口咬住了她白細的頸子,「你咬了我那麼多次,我也要咬你!」

  「啊!」她輕聲一叫,「好癢!好麻!」

  「就要你懂得這滋味,今天在電影院裡,我是忍得多麼辛苦,才沒有把你狠狠吃個夠!」他全身都熱得受不住,必須由她來滅火。

  「人家只是不敢看那電影嘛……」她想躲開他的貼近,既怕他也怕自己,在那樣灼熱的氣息中,她會迷失的!

  「我不管,你得付出代價……」他的嗓音魅惑,沿著她的耳垂舔弄而下,直達她粉嫩的胸前,那衝動的慾念毫無保留。

  「你真是的!」她的小手撫在他的黑髮中,被他逗弄得嬌喘不已,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好了沒?」

  「還不夠,還要!」他一路吻過那起伏的曲線,雙手扯開那些多餘的衣物,沒多久,她已經赤裸著在他懷中顫抖了。

  「別這樣~~」她雙腿緊縮著,「人家會冷!」

  他拉住她的小手,要她撫摸他的胸肌,「這會讓你溫暖的。」

  豈止溫暖?根本要燒起來了!婉玉慌得想收回手,卻讓他拉著上下游動,天,他真有一副好身材,處處都緊繃得嚇人!

  「停~~」她軟軟要求著,「人家現在又太熱了。」

  「娘子!我的娘子!」他歎息了,抱她抱得好緊,將兩人的身子貼在一塊。

  唉~~隨他去叫吧!若他喜歡叫娘子就叫娘子,反正她聽來也覺得甜蜜,不是嗎?.

  靜夜、星光、蟬鳴,這樣一個時分,有情人能夠呼吸交纏、眼光凝望,已經是太奢侈的幸福。

  就在她微啟雙唇之際,他已忍不住覆上她的櫻唇,又開始另一次享用美食的過程,他永遠餵不飽,永遠在飢渴。

  「你……嗯……唔……」她只能低吟,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了。

  逐漸地,星光不見了,蟲鳴也消失了,她只感覺到他的體熱、他的氣息,密密地將她包圍著,不准她逃出這柔情的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7:52

  第八章

  不多久,車內傳出柔細的哀求,「好了、好了,不要了……」

  白牧南抬起頭,雙眼炯炯發亮,意猶未盡的問:「上次你替我服務,這次換我替你服務,感覺怎麼樣?」

  這問題教人如何回答?在他的凝視中,婉玉的反應無處可藏,「呃……還不錯。」

  事實上,她從不曉得自己能到達那種高潮,儘管尚未真正結合,他光用唇和手就讓她徹底崩潰。

  「那我可不可以……」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全身激昂不言而喻。

  「如果你要的話……」她既無力抗拒,也不想抗拒。

  「我當然要!可是你要不要?」難道被慾火焚身的人只有他一個?那多無趣!他不是強暴犯也不是色情狂,而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

  她羞得開不了口,輕輕點個頭,這回他一點也不白目,立即以行動代替言語。

  身為處男將近三十年,白牧南把生平初次體驗,奉獻在一輛休旅車裡,但他並不介意,相反的,他萬分滿意。

  「嗯……痛!」自從丈夫去世後,婉玉不曾再有經驗,完全忘了這感覺。

  看她皺眉、聽她輕喊,他暫停下動作,「哪裡痛?我親親就不痛了。」

  「我才不要……」那多羞人!

  「不說?那我全親。」他從她的額頭開始,落下輕柔如花瓣的吻,逐漸覆蓋了她全身,讓她從痛楚轉而顫抖,一種無法自制的反應。

  「你是不是……很有經驗?」否則怎會有這麼多技巧?

  「這是我的第一次。」他毫不扭捏,這也沒什麼好遮瞞的。

  「可是你懂得好多……」她以前都沒發現自己如此敏感,他對女人的身體似乎比她更瞭解。

  「我有兩個軍師,還有一些教材。」他稍微退出,拉起她的小腿輕吻,「那不重要,反正我要跟你做。」

  「可是你的第一次不應該在車上……」應該更豪華、更浪漫一些才對。

  「那更不重要,管啥天時地利,我只要人和。」感覺她已放鬆許多,他開始放縱自己,深入她溫暖的身子。

  「可……可是我……」她突然無法言語,只因他逐漸瘋狂的舉動。

  車裡開了冷氣,原本有點太強,此時卻顯得毫無作用,他額上的汗水不斷灑落,那認真的表情讓她無法逃避。

  「我做得對嗎?有沒有問題?」畢竟他是生手,想知道自己表現如何。

  「沒……沒問題……」若要挑剔的話,就是太固執了!但她總不能對他說:拜託你敷衍一點,別這麼盡心盡力好嗎?

  「好極了,我要讓你幸福!」受到鼓舞的他更加興奮,心想阿戰說得沒錯,只要有愛就做得到,管他經驗夠不夠,這份心才是最重要的。

  婉玉多年未曾嘗試,剛好又碰上一個處男,那壓抑的力量實在驚人,完全爆發在她體內,源源不絕有如狂風暴雨。

  「奇怪?你怎麼還沒結束?」她記得以往都不用半小時的,是不是因為她太久沒做,忘了實際情況到底為何?

  他嘴角扯開笑意,「抱歉,我比較神勇。」

  「什麼嘛~~」她抱怨似的一推,摸到他汗濕的胸膛,心跳快得嚇人!

  「別客氣,盡量摸。」他非常大方,引導她到處探索,如此推推拉拉之中,兩入又邁入另一波高峰……

  天旋地轉之後,他們從極樂世界回到人間,白牧南將佳人攬在懷中,輕輕撫過她的臉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她豈敢抱怨?只怕他會反覆練習,直到完美無缺為止!「可是車子都弄髒了……你流這麼多汗,也該洗個澡……」

  「說得也是。」他從置物櫃搜出一張名片,「蟑螂叫我帶你去這家飯店,不過剛才一急就忘了,現在我們出發吧!」

  「這麼晚了,你不讓我回家?」她突然發現他的意圖,太明顯了!

  他一邊替她穿衣,一邊從容說明,「我已經報備過了,你兒子跟我爸媽都同意,今晚我們可以外宿。」

  「我怎麼不知道?」她聽了更訝異,難道大家都想把他們送作堆?

  「這種小事,交代給我就夠了。」他替她放下一頭長髮,免得被看出他落在她頸上的吻痕。

  「可是小鋒呢?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她從來沒放兒子單獨在家這麼久。

  「放心,我爸媽都是很有經驗的保母,現在沒問題了?出發!」

  婉玉這才發現,人人都知道她今晚會被吃掉,難怪他們笑得那麼奇妙,真是的。

  同一時間,白家道館二樓,正在進行一場電玩指導戰,因為白旭凱和谷月仙的程度太差,遠遠不如小天王溫如鋒,只好虛心求教,「小鋒老師,我這次進步了嗎?」

  「不行、不行,分數這麼難看,丟我的臉!」

  未來的祖孫三人,此刻已打成一片,就等那對白目情侶成就好事了。

  

  一進飯店,白牧南把鈔票一丟,拉著娘子立刻開房間去。

  「拜託……你別這麼急好不好?」她跟不上他的腳步,跑得氣喘吁吁,最後他乾脆背她進房,不由分說帶她到浴室,扯去兩人之間的累贅物。

  拿起蓮蓬頭,他調到適當水溫,直接問:「你要洗哪裡?我來洗。」

  「不用了。」看他目光灼熱,她不禁遮住身上三點,畢竟先前是在昏暗的車裡,現在卻一片光明,怪害羞的。

  「是我弄髒的,我負責。」他做人很有原則,不得破例。

  「我說不用了……」她的抗議照常無效,他一手就抓住她雙手,另一手則以溫水淋過她全身,過程仔細而漫長,彷彿他在洗一個寶貝娃娃。

  眼看婉玉雙腿無力,他乾脆抱她坐到他腿上,更徹底為她清潔。

  「夠了沒?」她被洗得都有反應了。

  「再等一下。」他沒想到自己會上癮,這感覺真好玩,「對了,我十二歲那年第一次看A片,發現裡面的人都在做很奇怪的事。」

  「難道你想……」她心中警鈴大作,想起谷月仙曾說的話,這男人似乎有變態的傾向,只是她目前尚未發覺。

  「我對那些沒興趣,我是要問你有興趣嗎?」如果她偏愛那樣,他也願意配合。

  她鄭重否認,「沒有、當然沒有!」

  「那好,我們合得來。」他終於結束清洗,以毛巾包住她的嬌軀,再抱她躺到大床上,那裡看來很適合翻滾。

  「你……想做什麼?」她臉頰發熱,都因為他的凝視。

  他抬起她的下巴,坦率回答:「我想再把你弄髒,然後再替你洗乾淨,就一直這樣,永遠不要停。」

  他的發言果然驚人!問題是,她居然不感到害怕!

  「我可以拒絕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沉思一會,「最好不要,否則我就得用強迫的了。」

  「你這人~~」她忍不住嬌嗔:「你以為你是街頭霸王,想怎樣就怎樣?」

  「那是因為我知道,不管我想怎樣,你都會包容我。」從那一晚他就明白了,即使他是史上最白目的男人,她的溫柔卻像大海讓他徜洋。

  她還沒想通這是什麼意思,他已奪去她發言的機會,吻得她身心發燙,無法思考。

  或許從初見的第一天,她就該料到會發生什麼事,當他以那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並堅持要叫她「奶油麵包」,不正暗示了他有多想「吃」她?

  為何那晚她會提議替他「服務」,是否也說明她對他有某種情榛,否則怎做得出那般親密舉動?如今回想起來,她應該早就喜歡上他了,不是嗎?

  本以為今生不再有戀愛可能,誰曉得命運會如此安排?她竟有幸得到這男人的愛,這麼濃、這麼熱,點點滴滴,熨燙在她心頭。

  當白牧南發覺她的淚水,驚問:「我做錯什麼了?弄痛你了是不是?」

  「沒、沒有……」她微笑著回答:「我只是有點感傷。」

  「感傷?」他腦海中從未浮現這字眼,「那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懂啦!」她主動親他一下,讓他受寵若驚。

  他緊緊盯住她,「你從來沒這麼做過,難道你想吃我?」

  她咬咬唇,嬌羞的問:「不行嗎?」

  他遲疑片刻,作出決定,「讓你吃是沒問題,但要吃光光才行!」

  「你呀~~壞死了!」

  打情罵俏不需天分或訓練,只要一戀愛就會自然發生,即使最白目的人也不例外。

  

  第二天上午,回程中,白牧南理所當然的說:「我們得找個黃道吉日,盡快結婚。」

  婉玉就怕他這麼想,「你又來了,別動不動就說結婚。」

  「為什麼不?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你想退貨也來不及了。」他生平第一次可是奉獻給了她,怎能就此罷休?

  「拜託你,給我多一點時間嘛~~」不知撒嬌有用嗎?至少得試試看。

  他偏偏不吃這套,斷然拒絕,「不給!」

  「你……」她的脾氣也升上來了,「反正我說不嫁就不嫁!」

  「你不怕我綁架你?」反正他們家在山上有道場,抓她去住一陣子也不錯。

  誰知她吼得比他更大聲,「隨便你!」

  她的反應讓他一愣,從未看過她這麼生氣,為什麼一談到結婚就翻臉,女人心也未免太難猜了!然而,不管到底怎麼回事,他就是不想看她皺眉。

  氣氛僵硬,他咳嗽幾聲,「娘子,你笑一個好不好?」

  「不要!」她還對他冷哼。

  「那……我扮鬼臉給你看。」他從未做過這種蠢事,但為博得佳人一笑,無所謂。

  看他擠眉弄眼、故作滑稽,沒半點武林高手的威嚴,她不禁一陣感動,他真的對她很好,好到讓她心疼。

  「難看死了,正經點!」她捏捏他的臉頰,這是以前她絕對不敢做的事,現在卻變得自然而然,因為她明白在他冷漠外表下,有一顆怎樣火熱純情的心。

  氣氛終於好轉,兩人又恢復恩愛甜蜜,但在白牧南心中已播下一顆堅定的種子,他勢必要娶奶油麵包為妻,不擇手段!

  

  七月中,既然三處男都已「轉大人」,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然要大大慶賀一番。地點選在余家別墅,怎麼狂歡都沒問題。

  這回他們不只喝茶,更要喝酒助興,趁著酒酣耳熱之際,余戰不經意提出結婚的消息,順便邀請兩位好友當伴郎。

  排名最後的章浩然一臉鐵青,彷彿醫生剛宣佈他得了癌症,因為他作夢也想不到,原本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余戰,竟會是第一個娶到老婆的人!

  「你到底用了什麼骯髒的手段?」章浩然的口氣像個有潔癖的法官。

  余戰雙手一擺,「只要有愛,奇跡就會發生。」

  「少惡了!你以為你在寫愛情小說?」章浩然恨恨的喝了好幾杯酒,想到自己雖然脫離處男之身,卻沒人跟他真心相愛,不禁自艾自憐起來,「什麼愛與正羲?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魔法!」

  余戰和白牧南比劃了幾套拳法,不管章浩然在旁又喝又叫,反正沒多久他就會呼呼大睡,這傢伙的酒量最差了。

  果然,章浩然一下就入夢了,於是他倆展開棋局,一邊閒聊一邊較量。

  「恭喜。」白牧南這時才恭賀道,他打從心底為老友高興。

  「謝謝。」余戰勾起嘴角,有股難掩的興奮,原本最沒希望的他,不只第一個脫離處男,也是第一個結婚,未來還會第一個生子。

  不只情場得意,棋局也一路順風,余戰一連贏了三盤,讓白牧南皺起眉頭,「運氣這麼好?有沒有搞錯?」

  「抱歉。」余戰微笑得很斯文,也很暗爽。

  「唉──」白牧南極少歎氣,這時卻忍不住,「真希望我有你的一半幸運」。

  「怎麼了?你們不是進展得很順利?」

  白牧南雙手交握,關節霹靂響亮,「我們確實是在一起了,可是一談到結婚的事,她就閃得遠遠的,好像我身上有病毒。」

  「可能是你求婚的方式不對,要浪漫一點才行。」余戰可以想像,小白的方式絕非求婚,而是逼婚。

  「這麼麻煩?不是我愛她,她也愛我就行了?」

  「她說過愛你?」多幸福的男人!余戰都還沒聽雨棠說過呢!

  「沒,可我知道。」白牧南對此深信不疑。

  余戰相當佩服好友的自信,「那就多給她一點時間,讓她發現沒有你活不下去,除了嫁給你沒更好的辦法。」

  「本來就是了!女人真的都很笨!」白牧南實在不懂,幹麼浪費那麼多時間?

  「呃……」余戰差點笑出來,「應該說女人和男人是不同星球的生物,所以你不妨一鬆一緊,欲擒故縱。」

  「有道理。」白牧南決定照辦,卻不禁要抱怨,「你知道嗎?她居然還會發脾氣,簡直無理取鬧。」

  余戰吹了聲口哨,頗感興趣,「哦?這麼大膽?那你怎麼辦?」那個軟綿綿、柔細細的奶油麵包,竟敢對咱們白大師發火?

  「我能怎麼辦?只好扮鬼臉逗她笑了,困難度很高耶!」

  「哈哈~~」余戰無法忍住大笑,想不到白牧南也有這天,果真是老天有眼呀!

  「少在那邊幸災樂禍,快教我幾招讓女人開心的方法,我發現我毫無天分,再有下次我就沒轍了。」

  「是、是!」余戰擦去眼角淚滴,認真思考起來,「我想除了扮鬼臉之外,你可以說說笑話,就算不好笑,她也會明白你的用心。」

  白牧南做出嫌惡表情,「我又不是賣笑的,我有我的尊嚴。」

  「到底想不想學?一句話,乾脆點!」

  「算我倒楣,認了!」

  兩個難兄難弟就在這靜夜中,深入研究各大笑話網站,不時作筆記、抄重點,並反覆練習、增強笑果。

  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叫他做什麼都無怨無悔,只要那女人對他微笑。

  

  每天早上六點,白牧南都會準時向「女友」報到,替她掃地、擦窗、準備開店,只要求一頓早餐,以及送走小鋒後的溫存。

  有勞師父親自叫起床,小鋒再也不遲到了,精神煥發的背起書包,「媽、師父,我去上學囉!」

  「路上小心。」溫婉玉對兒子揮揮手,並叮嚀道:「記得……」

  白牧南搶在她面前,說出那句耳熟能詳的話,「記得便當要吃光光,不准挑食、不准有剩菜,想長高就要多吃點!」

  「是~~」小鋒高聲應答,還對師父眨了眨眼,祝他好運!

  等兒子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婉玉才回頭問他,「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台詞?」

  「小鋒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是我的。」

  「哦!」她瞇起眼問:「請問他是你的誰?你們有什麼關係?」

  他故作神秘,「不告訴你,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不說拉倒。」她轉身進屋,懶得理他。

  他可不願浪費這寶貴時間,從背後擁住她,湊在她耳畔,「對了,昨天蟑螂跟我說一個笑話,你有沒有聽過阿貓和阿狗的故事?」

  婉玉一邊聽一邊點頭,心想他最近怎麼老說些冷笑話?非常不好笑,但她還是得笑,以報答他這份用心。

  「你這是什麼反應?快笑一個呀!」

  「哈。」她照做了,只是有點敷衍。

  「然後呢?沒別的話要說?」他將她轉過身來,搜尋她臉上每一絲表情。

  看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讓她不禁低低笑了。

  「笑什麼?你在笑我?」他再笨也分辨得出來,她並非因為笑話而笑。

  「呵呵……」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忍不住這股衝動。

  「你這可惡的女人……」他咬牙切齒的,「就會取笑我!」

  哎呀~~說得這麼嚴重?她正想解釋一番,卻被他狠狠堵住了雙唇。

  這吻,帶著一點狼狽、一點懲罰,卻有著更深更濃的渴求,除卻一開始粗魯地探進她口中,他還是那麼纏綿不休、那麼輾轉火熱,把她的理性、聰明、清醒那一類的東西都吻掉了,剩下的,當然只有不理性、不聰明、不清醒了。

  「作我的娘子!作我的娘子!」他在她耳畔沙啞命令,大手撩起她的裙擺,探索裙內粉嫩的肌膚。

  「你別衝動……」她嬌喘著想讓他冷靜下來,反而讓他更為火熱。

  他將她壓迫在流理抬前,雙臂鎖著她的身子,教她哪兒也逃不了,「除非你答應我,不然我是不會停的!」

  「你讓我想一想嘛!你這樣我沒辦法思考……」她只得施以緩兵之計。

  「我根本不該讓你思考,我給你太多時間了!」他低吼一聲,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那眼神似乎比平時更深邃、更神秘了!

  「你做什麼?」她訝異地眨了眨眼。

  「我要讓生米煮成熟飯,只要你懷孕就行了。」他得意一笑。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婉玉整個一僵,「別……別鬧了!這行不通的!」

  「我不管,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他一把扯開她胸前的扣子,讚歎望向她白豐腴的身子,這恐怕是他一生都戒不掉的癮。

  他的堅硬和她的柔軟形成對比,卻又彼此吸引、彼此包容,隨著他的激情攀升,她忍不住抗議,「輕點啦!」她真怕流理台被他弄壞,這樣會很麻煩的。

  「喊我的名字!」

  「才不要……」她已習慣叫他白師父,突然要改口多彆扭。

  「你還有別的選擇,叫我相公或者夫君。」

  「更不要……」要她學他作古人,做不到。

  「那今天就別想開店!」他故意忽快忽慢、忽強忽弱,直到她忍不住顫抖,因為陣陣快感而臉紅。

  「牧南……人家受不了……」太多太多了,她承擔不起呀!

  她的媚態教他血液沸騰,不把整個人奉獻給她怎麼行?

  當天麵包店開門時,由白牧南親自打理,因為溫老闆疲倦過度,必須休息半天,他這個「負責人」只得出面了。

  客人一上門,發現櫃裡是白師父,各個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他穿那件粉紅色圍裙,上面還印有「小可愛」三字,更讓人不知該不該笑出來。

  白牧南沒好氣的說:「看什麼看?要買東西就快點,別在那邊發呆!」

  「是、是!」即使大家有再多疑問,也不敢在這時發表,反正晚點到轉角處,自然有最新八卦可咨詢。

  日後,這種情形愈來愈常見,眾人也見怪不怪,總之他們是恩愛的一對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8:16

  第九章

  七月二十八日,余戰如願娶到孟雨棠,由章浩然和白牧南出任伴郎,兩人都穿得西裝筆挺,章浩然早習慣如此打扮,白牧南卻渾身不自在。

  「要不是為了阿戰,打死我也不穿這鬼東西。」白牧南把領結扯鬆一些,心想西方男人真愛找罪受,沒事發明這些束縛做啥?

  「如果我結婚,你當不當伴郎?」章浩然忽然想到。

  白牧南瞪著他,一副百思不解,「你以為你能領先?別傻了,等你娶老婆的時候,我早就是有家眷的人,怎麼當你的伴郎?」

  章浩然怪自己多此一問,「算了,當我沒說過。」

  「沒關係,我原諒你。」白牧南知道好友最近空虛寂寞,決定對他寬宏大量。

  浪漫婚宴持續進行,白牧南無意中聽到一群女人說話,原來接到捧花的人就是下一個結婚的人,怎麼他以前從不知道?這下可好,他勢在必得!

  當孟雨棠丟出美麗捧花,所有單身女性都衝上前,拚得你死我活就是想成為下一個新娘上這可不是維持淑女儀態的時候,比起一輩子的幸福那算什麼?

  尖叫聲中,只見一名高大男子飛身掠過,有如武俠電影的特效鏡頭,完美的後翻動作讓人激賞,若非他搶了她們渴望的捧花,否則真會掀起熱烈鼓掌。

  白牧南絲毫不覺忌恨眼光,只顧欣賞手中花束,「真美,說它有魔法也不為過。」

  章浩然看情況不對,提醒他說:「打鐵趁熱,快去求婚吧!」

  「說得好,我這就出發~~」只要是女人都該被感動,他今天一定會成功!

  同一時間,「小可愛麵包店」裡,溫婉玉正忙著招呼客人,「這是新產品,玫瑰紅茶蛋塔,請試吃看看。」

  光聽這名字、聞這香味、看這外貌,客人們都快醉了,無一不盡快嘗試,恨不得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這、這個味道……有如春風一樣吹過我的心,活著真是太幸福了!」

  「溫老闆,你害我的減肥計劃又失敗了!麻煩給我一打~~」

  「我也要,外加南瓜布丁、芒果奶昔、香草羊羹,反正我全包了!」

  店裡一片熱鬧,小鋒突然指向門外,「老媽,有人找你。」

  「誰?」婉玉的目光隨之望去,看到一個穿西裝、打領結的男人,雖然長得很像白牧南,但要結合起來卻很困難,這跟他平常的形象差太多了。

  「白師父今天真帥!」街坊鄰居們也為讚歎,「看起來就像新郎似的,手裡還拿著花束,是不是要來求婚?」

  婉玉暗自禱告,希望這傻瓜別老做傻事,然而老天故意跟她唱反調,白牧南一進門就衝向櫃抬,以宏亮聲音喊著,「娘子!這是今天新娘的捧花,我搶到了,給你!」

  「哦~~謝謝。」婉玉愣了一下,試著想像那畫面,在場的未婚女性一定恨死他了!

  白牧南一邊喘氣,一邊宣佈,「你接到新娘的捧花,你就是下一個新娘,嫁給我!」

  「啊?哪有這樣的?」這擺明是要脅嘛!

  「快點嫁給我!我們交往已經快三個月了,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婉玉真不知該說什麼?普通人會交往三個月就結婚嗎?他的邏輯一點也不普通,教她如何跟他講道理?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白牧南的耐性已到極點,他不想浪費生命!「難道你不愛我?那你為什麼跟我做愛?原來你是個壞女人?」

  婉玉被他的咄咄逼人嚇著了,連忙否認,「不是這樣的!」

  「那你是愛我的了?」白牧南眼中有藏不住的得意。

  哇啊!沒想到有這招!眾人讚歎不已、流連不去,但盡責的小鋒開始「清場」,大家只得緩緩移向門口,反正隔著一層玻璃窗,照樣看得到精采好戲。

  「你……」她發現中了他的計,「難道我只能選擇愛你跟不愛你?」

  「不,你只能愛我,不能不愛我。」白牧南沒注意週遭狀況,他眼中只有她一個人,「你得到我的第一次,當然要對我負責。」

  「誰曉得你最後一次會是誰的?」

  「我的每一次都會是你的,我以生命保證。」

  看他信誓旦旦,她反而心虛了,「可是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麼?你還想找其他男人?」他的語氣活像戴綠帽的丈夫。

  「我才沒有!」這十二年來,她只為他心動過。

  「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麼問題?」他的理智所剩無幾,發出獅子狂吼,「你到底怎麼回事?快點給我說清楚!」

  受到他的強烈情緒感染,她終於打開心防,大叫:「因為……我怕我會剋夫!」

  這兩字讓他安靜了幾秒鐘,她以為他害怕了,沒想到他卻問:「那是啥意思?」

  「唉~~」看來她得先做一番解釋,「小鋒的爸爸英年早逝,而且是在婚禮那天,他的家人認為是我害死了他……」

  「他們是腦子有問題?」他的回應直截了當,「誰會相信這種事?」

  在這世界上,並非人人都像他一樣自信,有許多人都只相信天意,無奈的她也是其中之一。「還不只這樣呢!算命的說我命太硬,從小爸媽把我送人當養女,長大後想結婚也沒辦法,我注定這輩子要一個人過……」

  「你腦子也有問題?居然相信這種鬼話?」他忍不住指責她,太愚蠢了!

  「反正你不會懂的!」她眼眶一紅,淚水紛落,「像我這種人,無依無靠,連家人都不敢接近,只有離他們遠遠的,自己努力過日子……」

  一看到她掉淚,他頓時心慌意亂,輕輕摟她入懷,不知該說什麼。

  「就是因為愛你,才不敢嫁給你,我怕連累了你,那壓力好大好大……」她在他胸前一捶,哽咽道:「可是你對我好凶喔!」

  「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若有人該死,也一定是他。

  「你別逼我跟你結婚,如果發生不幸的事,我一定會崩潰的!」

  「好、好,我都聽你的。」只要能讓她停止哭泣,教他做什麼都可以。

  窗上貼著許多詫異面孔,他們想都沒想到,一向強悍的白師父居然吵輸了?不過是幾滴眼淚,就把他折磨得要命,活像有人在吸他的血,古銅的膚色都刷白了!

  從今天起,除了「白目男」這個外號,他又多了一個新的頭銜:癡情南。

  

  八月十五,余戰從巴黎度完蜜月回來,帶了許多禮物給兩位好友,卻不見他們臉上有一絲笑容。

  眼看沒人拆禮物,余戰非常失望,「怎麼了你們?一點都不想我?」

  白牧南提醒這位新婚男人,「你遲到了一個小時。」

  章浩然跟進道:「還一臉幸福洋溢的樣子,到底是在炫耀還是愛現?」

  「有嗎?」余戰摸摸自己的臉,「最近大家都說我氣色很好,可能是因為陰陽調和、吸取日月精華吧!你們要不要也試試看?每天抱老婆睡覺很舒服喔!」

  「找死!」白牧南和章浩然一起出手,毫不留情。

  一場笑鬧和混戰後,三人照例在棋盤上較勁,順便暢談自己的情場佳績,永遠領先的余戰感慨的說:「記得元旦那天,我們發誓要擺脫處男之身,如今真的都做到了。」

  「是呀!」章浩然想起這一年的點點滴滴,「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想要更多次、無數次,人心難以滿足,處男尤其嚴重。」

  白牧南負責泡茶,端給兩個死黨,「對了,我有件事要請你們幫忙。」

  「請?」章浩然覺得一陣刺耳,從何時開始白牧南竟會說「請」?這等於是啞巴學會唱歌了嘛!

  余戰掩飾住內心驚訝,「儘管說,我們絕對全力以赴。」

  白牧南深深歎口氣,這又是個不尋常的舉動,「算命的說奶油麵包會剋夫,她自己也這麼想,我得讓她相信沒這回事。」

  「剋夫?」章浩然又覺得一陣刺耳,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會聽算命的?

  余戰的腦筋轉得比較快,「是因為她過世的丈夫?」

  「沒錯。」白牧南點個頭,「還有她父母相信算命的話,怕她命中帶克,把她送給別人當養女。」

  「養女?」章浩然開始頭痛,他以為這種故事只發生在五百年前,沒想到現在仍會上演,荒謬透頂!

  「我瞭解了,讓我想想。」余戰像部電腦,開始運算這些資訊。

  「教育!一定要教育她!」章浩然突然變成教育家,振振有詞,「奶油麵包從小被灌輸錯誤觀念,長大後才會自陷泥漳、自困囚籠,必須從她的想法開始改變,讓她去上人生哲學課程,解開她畢生背負的重擔。」

  白牧南聽得一頭霧水,「是嗎?」

  「我不認為。」余戰提出反駁,「對於相信命運的人,就得照他們的邏輯思考,才能以毒攻毒、藥到病除。」

  章浩然可不以為然,「難道我們要聞雞起舞、招魂附身?」

  「沒那麼嚴重。」余戰想出三大步驟,「第一,讓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絕非歹命之人。第二,證實小白命大福大,誰也克你不死。第三,找個大師告訴她這件事。」

  「嗯……」章浩然沉思片刻,「這也不失為折衷方法,我想可以試試。」

  白牧南依舊有聽沒有懂,「喂!你們說得簡單,到底該怎麼做?」

  余戰拍拍胸膛,「有我阿戰。」

  章浩然比出大拇指,「還有我蟑螂。」

  兩人互瞄一眼,異口同聲說:「安啦~~」

  

  週末夜,白牧南和婉玉約會去也,背後跟著三個電燈泡:白旭凱、谷月仙和溫如鋒。既然要成為一家人,白牧南不介意偶爾有人串場。

  晚風徐徐,五人來到夜市閒逛,發現一處遊戲電動場,白旭凱頓時雙眼發亮,「小鋒,要不要來比劃看看?」

  小鋒懶洋洋的抬頭看師祖,「你從來沒贏過我,還想挑戰?」

  「愈挫愈勇,這才是武者精神。」

  「好唄!」想到對方是將來的爺爺,小鋒勉強奉陪。

  愛玩的谷月仙也迫不及待,「小鋒師父,請多指教!」

  白牧南和婉玉站在一旁觀戰,然而那老少三人坐定後,就像生根似的不肯離開,不到店家關門無法罷休。

  「娘子,我們也來玩玩。」白牧南拉婉玉坐到一台小鋼珠前,「這玩意我還懂一點,很簡單。」

  「好啊!」婉玉順從他的意思,「我看你玩,替你加油。」

  可惜,白牧南試了幾手,白花花的銀子都讓機器吃了,「換你來好了。」

  「不要啦!我又不會玩。」婉玉噘起嘴,不想嘗試。

  「有什麼關係?碰碰運氣。」

  「我運氣很差的,連發票都沒中過。」

  「你就把手借給我一下會怎樣?」他執意要用她的手,往槓桿一拉,鋼珠上升,一串跳躍組合,結果是幸運的「777」!

  「這什麼意思?」婉玉從來沒玩過,中獎了也不清楚。

  白牧南眼中柔情款款,「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幸運女神。」他才親過她的臉頰,隨即傳來清脆宏亮聲響,小鋼珠有如瀑布一般落下。

  「咦?機器壞了?」婉玉嚇了一大跳,那些小鋼珠好像發瘋了,乒乒乓乓跳個沒完,聲勢驚人,狂風驟雨。

  四周客人上前圍觀,連連稱讚,「好厲害,超級大滿貫!」、「我在這邊玩很久了,第一次看到耶!」

  兩位店員來幫忙收撿小鋼珠,「恭喜!請到櫃換獎品。」

  白旭凱、谷月仙和溫如鋒這時停下激戰,轉過來看婉玉的豐碩成果,「老媽,你真了不起,第一次玩就上手了!」

  「我們婉玉是個福星,記得去買張彩券喔!」谷月仙笑呵呵的。

  白旭凱打趣道:「有其子必有其母,小鋒果然是遺傳到你的功力,以後要叫你小鋼珠女王了!」

  婉玉又驚訝又害羞,「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好奇怪。」從未中獎的人,實在難以相信自己會有這好運。

  結果,他們領了十幾袋獎品,滿載而歸,婉玉歎口氣說:「我會記得今晚的,我想這輩子不會有第二次了。」

  白牧南卻唱反調,「誰說的?你的好運才正要開始。」

  「我中獎一次就很滿足了。」婉玉並不期待什麼,她的慾望少得可憐。

  「等著瞧吧!」

  此刻婉玉仍以為是個偶然,但她很快就會發現,接下來將有一連串驚喜,她確實是個名副其實的「幸運女神」。

  

  在余戰和章浩然的多方「運作」下,溫婉玉從此好運無法擋,拾金不昧獲得紅包,抽獎抽到旅遊機票,連買份報紙都會「再來一份」!

  街上鄰居自然也得到消息,原本麵包店老闆深藏不露,竟是個「中獎王」呢!

  里長曾令佩得到「有力外援」,挨家挨戶舉辦裡民抽獎,不出所料,婉玉抽到了第一大獎:由麵粉公司提供的一千斤麵粉!

  曾令佩對此並不詫異,「這下做生意都不用成本了,恭喜恭喜!」

  從天而降的驚喜,讓婉玉只能呆呆的說:「謝謝里長……」

  客人們大呼驚奇、不可思議,從此小道消息不脛而走,溫老闆絕對有幫夫運,誰能娶到她可就好命了。

  身為婉玉的唯一男友,白牧南自然榮登「好命人」寶座,大家不禁頻頻催促,「白師父快把溫老闆娶回家,有益身心又延年益壽喔!」

  白牧南從容回答,「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們吃飽了太閒不會回家生孩子?」

  「白師父真愛說笑,上回還看你拿捧花求婚呢!」其實整條大街上的人都知道,白牧南是吃定溫婉玉了。

  白牧南也不否認,「反正你們先準備紅包就對了。」

  婉玉聽到這些對話,雖然心中動搖,仍有所遲疑,她的噩運真能就此解除?不會再連累心愛的人?她自己也不敢想。

  九月的某個晚上,小鋒走出道館要回家,一輛重型機車突然出現,不僅沿街蛇行,速度更快得驚人,左右鄰居高喊,「小心!有車子!」

  小鋒一轉頭,眼看距離機車只有幾公尺,他拔腿想跑,卻發現那騎士似乎瘋了,居然直接騎向他而來!

  婉玉站在櫃後,親眼目睹這意外,還來不及有反應,只是眼睛睜得大大的。

  一切有如電影慢動作,眼看機車就要撞上小鋒,千鈞一髮之際,有個黑色身影掠過,將小鋒攔截抱起,而後落在麵包店門口。

  機車像風一般疾駛而去,沒留下任何蹤跡。而小鋒呢?他正在白牧南懷中喘息,自己都不敢相信逃過一劫,師父的功力簡直跟神一樣!

  白牧南摸摸小鋒的額頭,「嚇到了沒?」

  「沒有!一點都沒有!」小鋒以無比崇敬的眼神看著他,真希望現在就能叫師父一聲「老爸」!

  「我的天~~」婉玉衝出門來,抱緊兒子大叫,「你沒事吧?你哪兒受傷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老媽,你害我快窒息了。」小鋒推開母親的懷抱,得意昂揚的笑著,「有師父罩我,你怕什麼?」

  驚嚇過大,婉玉腿都軟了,「是嗎?你真的沒怎樣?」車禍帶走了小鋒的爸爸,如果小鋒也因此受傷,教她怎能承受?

  「除了師父保護我以外,跟師父學了幾個月,我的身手也不差。」小鋒順便秀了幾招拳法,「你看,我活跳跳的呢!」

  白牧南扶起婉玉的身子,「看來嚇到的人是你媽,我先抱她進去好了。」

  眾目睽睽之下,白牧南橫抱起溫婉玉,直接走進麵包店,問都不用問,反正他知道臥房在那裡,也知道如何安撫這個小女人。

  等一切平靜下來,鄰居們才圍著小鋒問:「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連看都沒看清楚,白師父到底用了什麼招式?」

  「太神奇了!白師父注定要作你老爸了嘛!」

  「你們倆這麼有緣,如果由小鋒繼承道館,想必更能發揚光大!」

  「大家稍安勿躁,請聽我說明過程……」小鋒頭上彷彿有道光環,有師父作老爸可真好,他要多多向老媽洗腦。

  此時,白牧南正在溫婉玉房裡,一邊親吻她一邊安慰她,「沒事了,你放心」。

  她就像電腦當機,無法正常運作,過了幾分鐘才恢復神智,「如果沒有你在的話,我該怎麼辦?」

  「所以你要好好抓住我,不可以讓我溜走。」

  「只可惜我的命太硬,否則我……」她的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清楚。

  他的手輕拂過她的髮絲,戀戀不捨,深深呼吸,「傻瓜,別說那些傻話,現在覺得平靜一點了沒?」

  「謝謝你救了小鋒,我真不知如何報答你。」

  他撫過她雪白的肌膚,眼神深沉,「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我一定盡力。」她毫不猶豫的答應。

  「好,到時跟我走就對了。」既然第一步成功,接下來就是好戲登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8:56

  第十章

  週日午後,白家道館前停了一輛豪華轎車,前來迎接白牧南和溫婉玉,他們的目標正是要去算命。余戰親自帶路,頗為得意的提起往事,「我的名字就是這位大師取的,事實證明結果還不差。」

  白牧南在旁加油添醋,「你看阿戰事業做得一把罩,可見有多靈。」

  「嗯,這位大師應該很有學識。」婉玉想起另一個人,「蟑螂怎麼沒一起來?」

  白牧南不知如何解釋,余戰搶先回答,「他那個人超死硬派,根本不信這套,找他來等於是侮辱他。」

  「沒錯,除了有潔癖,他是天不怕地不怕。」

  婉玉點點頭,「是嗎?真可惜。」

  經過蜿蜓山路,四周不見人煙,他們彷彿來到隱士的住所,門牌上寫著張大師三字,並有大膽宣告,「算命不准,退錢十倍!」

  「你們等等,我先敲門。」余戰以特別的信號敲門,三輕兩重,看來只有熟人才得以進入,普通人不能隨便打擾。

  出乎意料的,大門自動開敔了,余戰像個識途老馬,帶白牧南和溫婉玉走進竹園,聽得風聲蕭蕭,頗有仙境之感。

  大廳裡空無一人,只見古老傢俱,婉玉正想發問,余戰提前回答,「大師可能正在打坐,需要一點時間回魂。」

  他們靜靜等了十幾分鐘,才見張大師緩緩走出,他身穿道袍,手持拂塵,留著山羊鬍,看不出多大年紀,只見臉上皺巴巴的,像塗了一整瓶膠水。

  余戰向他鞠躬問安,「大師別來無恙否?弟子深切掛念。」

  「咳!生老病死乃人生輪迴,一切順其自然即可。」張大師嗓音沙啞,彷彿剛抽了幾十根煙,「此次前來有何要求?」

  余戰指向白牧南和溫婉玉,「這兩位是弟子的好友,懇求大師為他們解點迷津。」

  「請隨我來。」張大師信手一揮,拂塵散發檀香。

  進入廂房坐定後,張大師緩緩泡起茶,每個人都喝了好幾杯,心清神怡。本以為大師還要談些人生哲理,沒想到他突然轉向婉玉,「女士優先,請伸出手。」

  「是!」婉玉放下茶杯,忐忑不安的照做。

  大師研究了許久,表情時有變化,最後盯住婉玉說:「這位小姐,你的命很硬。」

  「咦?您怎麼知道?」

  張大師鐵口直斷,語氣堅定,「你的手相非常清楚,先苦後樂,三十歲前沒啥好日子,不過這兩年有所起色,從胎、養、長生進入冠帶,事業發展一路順風。」

  「說得好準喔!」她計劃了好幾年,直到今年才開成麵包店。

  「此外,今年你紅鸞星動,適合訂婚和結婚,如果錯過這次,恐怕遙遙無期。」

  「是這樣嗎?」婉玉陷入沉思,一時也沒有答案。

  「對了。」余戰提醒大師說:「這位先生也要麻煩大師指點。」

  「請盡量看。」白牧南伸出雙手,毫無遲疑,反正他本來就不在乎。

  「嘖!嘖!」張大師萬分稱奇,「這位先生的命格正好相反,三十歲前享盡福氣,三十歲後卻災難連連。」

  「怎麼會?」問這話的不是白牧南,而是溫婉玉,比他本人更擔心。

  「他的個性衝動易怒,容易惹是生非,想必累積了不少積怨,過去是因為有他祖先保佑,他才能安然度過難關。」

  「那三十歲以後會怎麼樣?」大師所言甚是,婉玉又立即問。

  張大師眼中閃著神秘之光,低沉預言,「這些力量將在明年展開,到時他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有可能家破人亡、顛沛流離、死無葬身之地。」

  這番話把婉玉嚇得發抖了,「大師,請你幫幫他!」

  「這可不容易。」張大師閉眼思索,沉靜許久才開口,「依我推算,只有沖喜才可能化解困厄。」

  「沖喜?」婉玉一時不明白這名詞。

  張大師簡單回答,「結婚、生子、登科,都可作為沖喜。」

  「非得這麼做不可嗎?」婉玉咬緊下唇,似乎在作什麼沉重的決定。

  「如果你們不信的話,就等著看結局。」張大師語氣平靜,內容卻很驚人,「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一些意外?這就是運勢轉壞的預兆。」

  白牧南插嘴道:「我身強體壯、武功高明,有啥好怕的?」

  「天意難違,你對自己愈有信心,愈容易招禍上身。」

  「那又怎樣?既然我沒機會沖喜,只好看著辦了。」白牧南仍是一副無所謂。

  「你別胡說,對大師不敬。」婉玉拍了牧南一下,繼續問:「請問大師,如果有機會沖喜,他的命格會有多少改變?」

  「至少能守得平安健康,已是老天保佑,像他這麼暴躁的個性,就需要有對象讓他牽掛,才懂得明哲保身,免得引起眾怒。」這番話即使不是命理,也是人生哲學,經由張大師口中說出更有份量。

  「我明白了,謝謝大師。」婉玉心中作出決定,上次那場車禍已說明一切,她勢必要保護她所愛的人。

  余戰和白牧南互相使個眼色,一切都順利極了,這趟算命之旅果然值得。

  突然,婉玉又開口說:「我想替蟑螂算個命,你們說怎麼樣?」

  婉玉這話一說出口,在場三個男人都嚇到了,尤其是張大師,差點沒跌下椅子,幸好雙手夠有力,穩穩抓住把手。

  白牧南皺起眉,好奇的問:「為什麼?」

  「我看他最近心情很哀怨,希望大師替他推算一下,也許能求個好姻緣。」章浩然常來麵包店光顧,婉玉覺得他心事重重,自然也替他擔憂了。

  「原來如此。」余戰唇邊浮現淺笑,轉向張大師說:「弟子斗膽請問大師,是否願意替一個不信命運的俗人算命?」

  張大師「嗯~~」了兩聲,「我修練多年,但求助人,無論對象,請把他的姓名和生日給我。」

  「是。」余戰拿出紙筆,順手寫出。

  張大師研究了幾分鐘,「此人福慧皆具,文武全才,不過要求甚高,沒錯吧?」

  「大師說得對極了。」余戰臉上表情不變,眼中略有笑意。

  「你們大可放心,此人在今年內一定會開花結果,如果我的推算有誤,你們可以直接來找我拆台。」張大師說完摸了摸鬍子,神情篤定。

  「弟子豈敢?」余戰真誠答覆,「大師說得當然不會有錯。」

  「聽到了沒?不用替蟑螂擔心。」白牧南對婉玉低語,「大師說得這麼肯定,那傢伙沒問題的。」

  「太好了。」經過這次「命理治療」,婉玉心中再無牽掛,有如一隻翩翩小鳥,從今後可自由翱翔,朝向人生的新境界。

  余戰向白牧南和婉玉說:「我還有事要請教大師,你們先到大廳等一下。」

  「瞭解。」白牧南牽起婉玉的手,兩人走向大廳,他才告訴她說:「阿戰得付錢,不好意思讓我們看到。」

  婉玉連忙打開皮夾,「要收多少?你幫我拿給阿戰。」

  他捏捏她的臉,「傻瓜,跟我在一起,你怎麼可以出錢?更何況這是阿戰的心意,我們既然是兄弟,就不能拒絕。」

  婉玉感激在心,「真的該好好謝謝阿戰,我們煮飯請他吃好不好?」

  「當然好,我再跟他約。」

  沒多久,余戰跟在張大師身後走出廂房,看得出對這次造訪相當滿意。

  「謝謝大師,今天真是受益良多。」

  「我們年底會再來的,希望如同大師所言,連那只蟑螂都有好結果。」

  再三道謝後,余戰、白牧南和溫婉玉一起告辭,等到他們的車影消失,張大師立刻脫去一身行頭,走進浴室洗臉、去胡,花了兩個鐘頭清理,並擦上化妝水和乳液。

  望著鏡中的帥哥,他不禁感慨,「說得天花亂墜,自己都不相信!唉~~我的幸福何時才會降臨?大師,你倒是告訴我呀!」

  

  晴朗週日,小鋒一早就有活動,「老媽、師父,我去學滑輪囉!」

  「路上小心,要注意看車子喔!」婉玉特別交代,雖然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但上次她真的被嚇怕了。

  「知道啦~~」小鋒一踏出門口,白牧南隨即抱住婉玉,打算好好吃他的奶油麵包。

  她拉開他頑皮的大手,正色宣佈,「從現在開始,我們不可以那個了。」

  「為什麼?」他不懂,這可是他的福利,怎可隨便停止?

  她的眼神左右飄移,就是不敢看他,「因為……我想等到新婚之夜……」

  「你說什麼?」他嘶聲問,難以置信。

  「你明明聽到了,我才不說!」她把臉埋在他胸前,不敢開口說自己嫁定他了。

  「你剛才說新婚之夜,那意思就是……你要作我的娘子了?」

  這問題讓她安靜下來,怎麼樣都不肯抬起頭。

  「你不說,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她還是無言,欲言又止,卻被他的食指堵住嘴唇。

  「不准說,我不讓你說,我就要當你是答應了!」他低頭封住了她的唇,要這願望實現,要這美夢成真。

  儘管被吻得意亂情迷,婉玉仍有一絲理智,「等等……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你說!」叫他上刀山、下油鍋都行!

  「第一,你要疼小鋒。」

  「當然。」他早有計劃培育這孩子成為接班人。

  「第二,你要愛我。」

  「那更當然。」疼她、寵她、吃她都來不及了呢,

  「第三,我們得請張大師幫忙。」

  「做啥?」他沒想到還得找那傢伙。

  她可看得很嚴肅,「給你沖喜呀!也許有什麼特別的儀式,得好好請敦大師。」

  「行!」他一口答應,「沒問題了?」

  「沒問題了……」

  「很好。」他看了看手錶,「小鋒還有兩個小時才回來。」

  「呃,是呀……」

  「我餓了。」

  不會吧?他真是個大胃王,怎麼老是喊餓?「剛剛才吃過早餐耶!」

  「那是正餐。」他邪邪一笑,「我還要吃甜點。」

  「啊?」那該不會是指她吧?

  結果,在小鋒回來之前,婉玉被徹底吻遍也摸遍了,讓她顫抖得無可復加,卻不再猶豫、不再彷徨……

  

  婚禮前一周,婉玉忙著打理每個細節,尤其是對花店的大批訂購,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因為「張大師」特別吩咐,每位女性來賓都該有一束捧花,只要把幸福傳達出去,就能獲得平安福報。

  婉玉非常希望大師出席,但他婉拒說:「我離開紅塵已久,不習慣人間瑣事。」

  「弟子瞭解。」婉玉也不好勉強,只得仔細請教大師,以免有任何遺漏。

  白牧南看她忙得團團轉,忍不住抱緊她說:「你別為我擔心,瞧你這幾天都瘦了,不太像奶油麵包了。」

  她在他肩上一捶,「你還跟我說笑?人家不知多怕你出事。」

  「生死有命,我才懶得管。」

  聽他說得瀟灑,婉玉急得直跺腳,「不行!為了我跟小鋒,你要好好活著。」

  「是!」他滿心歡喜的答應,「我現在是有家庭的男人了,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要想到你們。」

  「這才對嘛~~」她貼在他胸前,聆聽他的心跳,帶給她溫暖和力量,「我保護你,你保護我,才能長長久久。」

  「娘子,我好幸福,謝謝你。」

  被他那樣深深凝視,她一下就臉紅了,「沒事說什麼謝?」

  「我以前就像一陣風,不知自己要飛到哪裡去,莫名其妙就找人麻煩。但是請你放心,現在我有種回家的感覺,心裡很平靜、很充實,不會亂發脾氣了。」

  難得聽他正經表白,她忽然感動得想哭,大師說得沒錯,他確實需要有個牽掛,讓他心上有個重量,才不會飛得漫無目標。

  「討厭,我好想哭喔!都你害的。」

  「我又說錯話啦?」到底要怎樣才能逗她笑?他真沒轍了。

  她眨去淚滴,對他展開笑容,「罰你吻我。」

  「是~~」白牧南立刻照做,心甘情願。

  兩人沐浴在愛情的汪洋中,渾然不覺有旁人在場。原來白旭凱和谷月仙剛好在房裡,本想大大方方走出來,但客廳那一幕實在太甜蜜,他們只得迴避一下等好戲演完。

  谷月仙低聲感慨,「一開始想都沒想到有這天。」

  「最白目的兒子終於長大了,多虧有婉玉,不簡單呀!」

  「替他操心了這麼多年,現在他也要作人家的老爸了,不知他會受多少報應?」

  白旭凱冷哼一聲,「這才有天理,不是嗎?」

  夫妻倆邊談邊笑,拿出孩子們兒時的照片,許多回憶浮現眼前,從今以後,應該可以放心了吧?但願如此囉!

  

  十月二十五日,婚禮在白家道館舉行,寬敞的道場佈置成宴客廳,按照「張大師」的交代,採取傳統風格,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街坊鄰居都前來恭賀,現場熱鬧沸騰,也有流言亂竄,「想不到白師父也娶得到老婆,而且是這麼溫柔、善良的女人。」

  「世事難料,公雞也可能會生蛋。」

  「溫老闆真可憐,得忍受那麼白目的男人,不知道她能撐多久?」

  議論紛紛中,身穿長袍馬褂的白牧南突然出現,沉聲道:「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眾人瞬間變臉,笑容可掬,「恭喜你們呀!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一開始就很看好你們,果然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夥兒都高興極了!」

  身為今天的男主角,白牧南心情大好,有脾氣也發不了,舉起手中酒杯說:「既然這樣,統統給我幹杯!」

  「是~~」大家豈敢不從?喝到溺水也得喝乾。

  從門口到廚房,所有接待生都是白家弟子,今天是師父和師母的大日子,他們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最白目的師父也銷出去了,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呀!日後有師母感化師父,他們的日子應該會好過點。

  小鋒突然出現,「師兄們,辛苦了!」

  他們看小鋒穿得像個金童,紛紛道賀,「哇!小鋒打扮得好帥,恭喜你們全家。」

  大弟子蔡瑜方想到一件事,「你現在是師父的兒子,以後得叫你小師父才行。」

  「別這麼說,我有很多地方要跟師兄們學習,以後請多多指教。」小鋒並不想仗勢欺人,他有他的長遠計劃,除了學會蓋世武功,繼承道館也成為他的志願。

  「我們才要拜託你,請師父對我們手下留情,別太殘忍。」

  小鋒早料到這點,眨眼笑道:「放心,我對老爸很有一套的。」

  吉時一到,樂隊奏起浪漫音符,白牧南從二樓牽著新娘下來,兩人身穿中式的古典禮服,有如國畫中走出的人物。

  章浩然身為今日伴郎,對此相當滿意,「一切都照我的設計,美極了。」

  余戰點頭稱是,「那當然,誰敢違背大師旨意?」

  「嘿嘿!」章浩然抬起下巴,頗有得意之情,「說我是天才也不為過,對吧?」

  余戰立刻澆了他一頭冷水,「不過弟子得提醒大師,請務必在年底前完婚,才不會失信於人、淪為笑柄。」

  章浩然臉色一變,賭氣說:「不用你擔心,到時等我的喜帖就是。」

  「但願如此,你的心上人來了,快去迎接吧!」余戰眼尖,發現李春花的高佻身影,不愧是雨棠的品味,那套西裝和馬靴都很適合她。

  「春花~~」章浩然心花怒放,立刻把好友丟在腦後。

  這時,孟雨棠剛好從洗手間出來,「你剛才跟蟑螂在聊什麼?」

  余戰摟住妻子的肩膀,「他說年底要請客,我們得先準備好紅包。」

  「他要結婚?對象是春花?有可能嗎?」雨棠發出一串問題,顯然不太看好。

  余戰聳一聳肩,「聽說這是大師預言的,希望會准囉!」

  婚宴採取古禮,白旭凱和谷月仙坐在椅上,接受兒子和媳婦三拜,夫妻倆感動得頻頻掉淚,期盼多年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喜宴結束時,新郎新娘一起送客,除了喜糖、香煙、氣球,每位女性來賓都收到捧花,其中當然也包括李春花。

  事實上,這是章浩然的私心計劃,既然春花收到花束,就可能成為下一個新娘。然而,春花對此興趣缺缺,隨手丟給章浩然,「這東西不適合我,給你吧!」

  章浩然急忙說:「你怎麼辜負婉玉的心意?這是她特別訂給女客人的。」

  「我穿這麼帥,拿那束花像樣嗎?你還比較適合。」春花只覺得麻煩。

  章浩然只得妥協,「那我幫你保管,你要記得這是你的捧花喔!」

  「你發燒了是不是?不過一束花而已,有那麼嚴重?」

  即使她冷淡以對,他仍堅持道:「新娘捧花是很重要的!這是上天的祝福,我們不可違背,我一定小心替你保管。」

  

  春花對此只是翻翻白眼,反正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洞房花燭夜,新郎揭開了新娘的面紗,然後,兩人默默無言。

  婉玉羞答答的坐在床邊,不知白牧南愣在那兒做什麼?平常不是老愛吃她、舔她、咬她?為何到了這一刻卻動也不動?

  終於,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娘子,這是真的嗎?」

  她被問得迷糊,「什麼真的假的?」

  「你真的變成我的娘子了?我一個人的?我白牧南的?」

  「剛才拜堂的時候,難道你在睡覺嗎?」她看他怪怪的,是否又神經打結了?

  「我們真的拜堂成親了?是你跟我,不是別人?」他伸手摸摸她的臉,柔細得像雲朵,「不是作夢?不是幻想?而是真的發生了?」

  「你清醒點,是不是喝太多了?」今天那麼多親友來祝賀,他都乾杯以對,就算他有海量也要暈船了。

  「我很清醒,我只怕這是夢。」他從她的臉往下撫摸,終於確定她不是幻覺。

  她有點哭笑不得,「放心,明天你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會在你身邊。」

  「娘子,我好像等了幾百年,才等到你變成我的娘子……」他悠悠歎息,柔柔吻上她的唇,彷彿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充滿遲疑和不確定。

  等兩人緩緩分開,他心中稍覺肯定,「現在我才相信,你是我的娘子了。」

  「傻瓜!」她靠在他懷裡,微笑得好甜蜜。

  即使在浪漫氣氛中,白牧南仍是那個白目男,「對了,大師送給我一本古書,上面有九九八十一招,我想證實一番。」他從枕下拿出一本發黃的小冊,看來已被翻閱多次,甚至有點破皮,果然歷史悠久。

  婉玉原本還搞不清楚,一看內容立刻就臉紅了,張大師畢竟也是男人,難怪會給他這種玩意。「可是八……八……八十一招?別鬧了!」如果要比劃完這些「招式」,她的骨頭不怕散了才怪!

  「大師的指教,我們怎可違背?」他滿懷研究精神,「況且,我也很想試試看。」

  「不……不要啊!」

  許久,幾番激情後,溫婉玉軟倒在枕上,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連結的地方。

  「娘子,我做得好不好?」他從背後擁住她問,「你覺得幸福嗎?」

  「嗯……」只是無力消受那麼多福氣。

  「太好了!」他一個俐落擊掌,神情激動,「我就是要讓你幸福,我們再來一次,我想進行第七招。」

  「拜託你!夠了!」她轉過頭,不敢置信,「你一個晚上要多少次啊?這樣我都不用睡覺了!」

  「我一點都不想睡,才做這幾次怎麼夠?」他倒是精神奕奕,雙眼灼灼。

  看來這男人是當真的,他說得到做得到,她抱著枕頭退到一旁,委實無助極了,「求你,饒了我吧!」

  「娘子,你不喜歡跟我做?」他眼底有股受傷神色。

  「當然不是,可是……」她努力思索著用詞,「我太幸福的話,會想哭的!」

  「是嗎?女人都是這樣嗎?」他歪著頭,不是很能理解。

  「我答應你,我會慢慢讓你實踐那些招式,但……我們有的是時間,你不必急於一時啊!」

  「說得也是,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淺淺笑了。

  「對對對!」她連連點頭。

  他將她抱回懷裡,「我稍微忍耐一下,明天早上我們再做。」

  明天早上?那也只有幾個小時而已,她得把握時間,趕快補眠一番。

  「好,我要睡了!」她立刻閉上眼睛,讓疲倦帶她進入夢鄉。

  望著她的睡容,他仍是清醒的,大手撫過她的長髮,口中低語:「睡吧、睡吧!等你睡醒了,我會讓你更幸福的。」

  

  婚後第一天,新郎和新娘理所當然睡到中午,若非有人一直敲門,恐怕他們的美夢還要繼續,直到太陽和月亮又換班。

  「老爸、老媽,你們都不管我啦?快起床,我好餓!」

  聽到「受虐兒」的抗議,這對夫妻趕緊穿衣現身,一起下廚料理,滿足十二歲少年的營養需求。

  吃過豐盛的午餐,小鋒擦擦嘴說:「害我餓得差點昏倒,真是的。」

  婉玉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因為昨天婚禮太忙,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不,是我讓你媽太累了,要怪就該怪我。」白牧南一邊擦桌一邊解釋。

  「算了,這次不跟你們計較。」小鋒雖然這麼說,臉上仍餘怒未消,「老爸,我非常贊成你跟老媽結婚,可是我的權益好像被忽略了。」

  「除了沒讓你吃飯,我還忘了什麼?快說,我立刻補償!」白牧南整個人跳起來,作為父親怎可讓兒子受委屈?

  小鋒指向牆上日曆,「今天是十月二十六日,不曉得是哪個偉人的生日噢?」

  安靜數秒後,婉玉豎然發出尖叫,「對了,今天是小鋒的生日!!」

  小鋒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哼哼~~不愧是把我生下來的人,總算還記得這件小事。」

  婉玉滿心愧疚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最近媽媽實在忙壞了,竟然忘了今天是你十三歲生日。」

  白牧南更是心慌,握住兒子的肩膀,「小鋒,你要什麼儘管說,我們這就上街去買,一整天都陪你玩耍、讓你作主。」

  「好了、好了,瞧你們緊張的。」小鋒微笑接受兩人的道歉,「我已經排定今天的行程了,沒空陪你們老人家,不過我倒是想要一份禮物。」

  「你說,我們一定答應你。」

  小鋒靈活的雙眼一轉,「我想要一個妹妹,我不要弟弟,我就是要妹妹!」

  「什麼?」婉玉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小子怎會想要妹妹?

  「就這樣說定了!」小鋒抓起背包,一溜煙跑出門,「我跟同學去聯誼了喔!」

  望著兒子的背影,溫婉玉愣在當場,「這太困難了,怎麼能保證一定有妹妹?這小鬼真愛找麻煩!」

  白牧南握住她的手,「娘子,既然答應了兒子,就得實踐諾言。」

  「你說得容易,教我怎麼……生一個女兒來?」

  「我們現在就開始努力。」他拉她走進臥房,意圖相當清楚。

  「你!」她臉頰一紅,「就算真的懷孕,也不見得生女兒啊!」

  他嚴肅地看著她,「要是這一胎生兒子,我就讓你再懷孕,直到你生出女兒來。」

  冷汗立刻滴落,她瞪大眼說:「我媽可是生了五個兒子,才生下我這個女兒,要是我遺傳我媽怎麼辦?」

  「不要緊,我有信心,我可以讓你生得更多。」

  「我拒絕!」看他是當真的,她轉身就要跑。

  白牧南輕鬆抓回他的娘子,直接抱起她往大床走,「我今天胃口很好,我想吃很多很多奶油麵包。」

  「不!」她才哀嚎一聲,就被他堵住了雙唇。

  說什麼也不能挽回了,他已經拆開奶油麵包的包裝紙,一口一口品嚐了起來,那唇舌和那大手,立即奪去了她的理智。

  「別……別舔我了……」她昏亂地求饒。

  他抬起頭,黑眸深沉,「沒辦法,你太好吃了。」

  「啊……你的手……天!」她顫抖著,發軟著,任他恣意逗弄。

  望著她嬌軀橫陳,那雪膚、紅唇和黑髮,構成一幅誘人的畫面,他舔了舔唇邊,像個貪吃的孩子,往下吸吮輕咬,「吃」得津津有味。

  「拜託你……別這樣了……」她伸手想推開他的肩膀,他卻更固執地探索。

  「你好香……好甜……」他深深呼吸著,那輕易就讓他動情的芬芳。

  她靠在枕上,身子一僵,感覺到他從背後進入,兩人如此契合而緊貼,那灼熱感立刻讓他們歎息了。

  他的汗水流竄在她背上,低啞的喘息在她耳邊,「娘子,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嫁給我,但我想問你愛我嗎?」

  這還用得著問?不愛他怎會想保護他?「我……我才不回答……這種問題……」她的雙手抓緊枕頭,只因他每次的纏綿。

  他捏捏她的臀部,「是嗎?那我要用體罰了。」

  「啊?」她才一愣,旋即被一陣陣衝擊震住了,只見他嘴角壞壞的笑,腰間使力馳騁,放肆佔有身下美麗的人兒。

  他是故意的,用這種甜蜜的折磨來逼供,害得她全身都要燒起來了。

  「說不說?愛不愛我?」他的舌尖滑過她白的背。

  「你很煩耶……」她歎息一聲,「不要了……你停一下啦!」

  「我停不下來,我生來就是為了要愛你的!」他的雙手溜到她胸前,又輕又重地撫弄起來。

  「你你……你這種古人,怎麼……也會說這種……甜言蜜語?」感覺到他粗糙的指尖,她柔嫩的肌膚又癢又麻,沒多久就一片粉紅了。

  「就因為我是古人,才會要娘子愛我一輩子,古人總是比較保守含蓄。」他將她轉過身,拉起她一雙玉腿,架在自己肩上。

  「保守?含蓄?」她紅唇微,喘不過氣,「你還真說得出來……」

  「我保守,我只愛你一人;我含蓄,我只對你狂野。」他總是自有一套理論,並徹底將之實踐。而她除了接受別無選擇,誰教她碰上了這個白目男?

  在愛情的國度裡,「白目」的另一個註釋,或許正是:癡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49:17

  另一個緣起

  ()

  一年的時間「咻!」一下飛走,就在這年最後一天,三個死黨相約見面。

  午夜時分,在迂迴險要的蘇花公路上,一輛黑色長禮車疾駛而過,前方坐著司機和管家夫妻倆,後座則是三個神色嚴肅的男人,以及三個點頭昏睡的女人。

  白牧南打開車窗,任那浪花聲波波傳來,在這寂靜的夜更顯洶湧。

  「剝!」章浩然眼看那瓶費加洛紅酒已被飲盡,又打開另一瓶波爾多葡萄酒。

  這時,面色沉重的余戰對司機說:「就快到了,準備讓我們下車。」

  「是!」司機先生俐落回答。

  至於管家太太,她看了看後面那三對夫妻,還是一臉不解。

  車子開到了清水斷崖,正是蘇花公路的精華地段,背山面海,地勢磅。司機先生一停好車,恭敬拉開車門,鞠躬道:「請下車。」

  「你們在這裡等著,發生任何事都不要過來。」余戰簡短下達命令,第一個走出車門,迎向那凜冽的海風。

  白牧南和章浩然也下了車,深深呼吸這屬於花蓮的空氣。

  三個男人身手敏捷,從山崖跳至海灘上,只費了幾分鐘的功夫,就安然站立在奔騰的大海前,看那浪花衝擊,捲起千堆雪。

  「光陰似箭……」余戰首先感慨道:「我們也有出運的一天……」

  「該是向大海還願的時候了!」白牧南一語道出心聲。

  章浩然咬牙道:「就在這三十而立的一年,就在十二月三十一日這天!」

  四周瞬間寂靜下來,只剩他們的喘息和海風的怒號。終於,這三個好哥兒們面對那越來越高的浪潮,用盡力氣大聲吼出,「我們~~終於不是處男了!」

  這大吼有如閃雷劃過,讓車上三個女人一驚,走出車外,望向那片海灘。

  溫婉玉眨眨眼問:「他們剛剛在喊什麼?」

  「海浪聲太大,我也聽不清楚。」孟雨棠說:「大概是新年新希望之類的吧!」

  李春花發出不屑哼聲,「男人嘛~~就是長不大,隨他們去!」

  這三個已滿三十歲的男人,就站在陡峭大石上,面對天地和海洋,同時擊掌,神色肅然,異口同聲:「恭喜你!!」

  「YA~~」嚴肅的氣氛一消而散,三個小男孩玩耍起來,叉跑又跳,順便過肩摔、右勾拳、左回踢,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喜悅。

  而三個女人站在山崖上,看她們的男人瘋狂追打。

  「這些人是不是有問題?」婉玉不太放心。

  「天這麼冷,他們還能玩水?」雨棠由衷佩服。

  「管他的,我們來喝熱咖啡加白蘭地。」春花建議道。

  「好主意!」

  三個女人走進車裡,一邊喝酒一邊談天,突然有人想到某個話題,「對了,我家那笨蛋本來是處男耶!」

  「真的?我家那傻瓜也是說!」

  「哦~~原來我們都是處男終結者!」

  「哇哈哈!」笑聲飄揚開來,隨風傳出窗外,和沙灘上的歡鬧交織在一起。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9-20 23:50:09

  後記

  就是後記嘛!
凱琍

  (讓我們看牙去)

  晨起,大雷雨,一切都不是乾的。

  我趕搭公車去台大看牙醫,得先把牙齒刷乾淨,如此風雨交加,沒有勇氣騎機車,我是朵溫室的小病花。

  路過銀行,我竟然比銀行還早起,太可怕了,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郵局比我還早起,啊~~可敬可佩。

  車上的冷氣像是不要錢的用力吹送,為這仲秋的早晨更添寒流陣陣。我看到座位旁的標示:請系安全帶。但我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原來被綁死在座椅下的鐵桿,糾纏得那麼絕對,想來也沒人會企圖解開這團混亂。

  公車一開動,地板上的水就往後流,一煞車,水就往前流,車往東水流西,車往西水流東。唉~~這條不由自主的小河流呀!就像我們乘客一樣,不同的是我們還得上下晃動,它倒沒這本事。

  搖晃,頭暈,噁心,這城市令我委靡。我討厭台北車站,我討厭台大醫院,我討厭下雨天,我討厭星期五,我討厭看牙醫,我討厭討厭。

  為什麼不是人人天生就有一副假牙?吃飯的時候再戴上就好了。無牙的吻,不知是否更濃烈?更吸吮?更難分難捨?

  噢~~算了,這樣全世界的牙醫師都會失業的,全都改行為假牙美容業,就像指甲美容一樣,還可隨心情有不同花色形狀呢~~

  不了不了不幻想了,光這些就足以讓我在看牙時萬分幻滅。

  終於,我還是躺在一張不怎麼舒服的長椅上,瞪著天花板和日光燈,想想其實活著就是這樣,任人隨意宰割,還得張嘴迎接。

  不過,意志乃生命的意義,只要我還能自由的思考,我就可以閉上眼睛,想像自己走在白浪滔滔的沙灘上,陽光好得讓我只捨得穿比基尼,然後我會悠悠低唱:I'm leaving on a jet plane, don't know when I'll be back again……

  是的,乘著想像力的噴射飛機,我已經離開此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親愛的牙醫先生,請繼續埋頭努力吧!說真的,我還有點同情他,我的蛀牙可是很頑固又很鐵齒的,休想拿小鉗子就輕鬆拔起喔!

  戰勝牙痛、戰勝雨天、戰勝自己,這就是所謂想像的勝利。

  

  (戀愛方程武)

  收到朋友寄來的戀愛算命程式,我先輸入了自己的姓名筆劃,一時想不出有什麼新歡的名字,只好很沒志氣地輸入舊愛的筆劃。

  第一次結果:水火不容!

  什麼?就算我和他分手了,那段感情也不至於是水火不容吧!如此結果我怎能接受?當場火大,拿出國語大字典,查出我和他正確的筆劃數,重頭來過。

  第二次結果:知心朋友。

  不,我才不要這種敷衍的答案!於是我發起狠來,又給它計算一遍。

  第三次結果:永遠和你在一起……

  「騙人!」我忍不住在電腦前大叫,要是能永遠在一起,怎會搞成現在這樣子?這算命根本一點都不准嘛!

  恨恨的把程武給「殺」了,但五分鐘後我冷靜下來,不由得歎了口氣。

  傻瓜,拿自己和前男友的名字來算命,到底是想怎樣?任何答案都不能讓我滿意,早該明白的,拿出點志氣來吧,下次若有機會,我一定要用新歡的名字來算命!

  

  (免費的誘惑)

  其實我並沒有算命的習慣,但遇到免費的時候例外。(身為標準歐巴桑,唯一的弱點就是抗拒不了免費的誘惑,真不好意思……)

  我曾在百貨公司算過命,是因為朋友消費多多才有機會,但那位大師把我的命說得一文不值、慘絕人寰,令我暗自不爽、記恨在心。

  前陣子我又發現免費算命,心想試試看也好,或許不同大師有不同見解。幸好,這位大師分析得還算中肯,不太壞也不太好,起落是-定有的,但沒那麼歹命了。

  算到我的感情運時,大師雙眼一亮,興致勃勃的拿出資料,說我跟某個名女人有相同命運,那個聞名華人世界的女人就是──璩美鳳!

  頓時間,我只能苦笑顫抖,「大師,我可否拒絕這種桃花?」

  大師瞄我一眼,「別人想求都沒有,你有這麼多還不滿足?」

  嗚嗚~~人家不想要破桃花嘛!每次都來匆匆、去匆匆,耗費精神心力青春,可知我心已經坑坑洞洞,只想平靜度過餘生。

  下次如果看到算命的,我一定不會再嘗試了,但如果又是免費的,我真不知自己能否抗拒,歐巴桑的人生就是如此曲折啊──

  

  (我就是自然卷,怎樣?!)

  我天生有自然卷,頭髮又黑又粗,還會亂翹亂蓬,不管用多少發膠都沒用,也曾多次嘗試平板燙,大概只能維持一個星期,不聽話的Q發總難以馴服。

  長大後,我燙過大卷波浪,感覺稍微成熟點,但不好整理,每天噴水噴到手軟。我也曾剪短過,卻讓我的方形臉更明顯,我希望把兩頰遮起來,因為別人說不好看,其實我自己照鏡子時一點也不覺得,長這樣就長這樣,為何我要對此愧疚?

  幾年前開始流行離子燙,我前前後後燙了六次,每次都要花大半天的時間,因為我的髮量多、髮質硬,設計師和助理們都快抓狂了。總之,我的鬈發變得直順,也花了不少錢保養,但或許它們不喜歡被改變本性,以脂漏性皮膚炎作為抗議,頭皮屑紛紛有如雪飄,需要用特別的洗髮精。

  看著鏡中直髮的人,有種背叛自己的罪惡感,那並非真正的我。為何我不能坦率表達?燙成直髮,變得平順,只想跟週遭的人同化,卻也因此否定了自己,以及我那自然卷的天性。

  現在,我又變回一頭鬈發了,每天出門就綁起來,回家就放下來,朋友說我沒變化、太無趣,為什麼不去燙一下?不管燙直、燙卷,都比這樣有型多啦!

  對此我只聳聳肩,一笑置之,反正我就是我,難看與否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我感覺舒服、自然,那就夠了。

  

  (超猛相親法)

  某晚,我在喜宴上遇到同學小玉,看她老公英挺大方,還為兒子吹氣球,忍不住問她如何發掘這般極品?小玉笑說,他們的相戀過程只能以「聳夠有力」來形容。

  當年小玉住在台南,忙於美容護膚的生意,店裡有位熟客很欣賞她,頻頻說要為她介紹男友。小玉拗不過客人的催促,下班後被帶去見男方,說來也巧,男方的家就在附近,沒幾步路就到了,更勁爆的是,男方的雙親也在家,等著鑒定未來媳婦。

  眾人坐下喝茶,氣氛之曖昧可想而知,小王害羞得只想消失。那男生看來老實又可靠,卻是個戀愛低能兒,喝完茶也不知該做啥,還是媒人提醒他,「你嘛請人家小姐去吃個飯,真是的!」

  那男生恍然大悟,起立請小玉吃飯,而後他追求的方法也很「土」,沒有燭光晚餐、鮮花情書,只是每天去等小玉下班,帶著父母交代的便當和水果,兩年後他們結為夫妻,現在兒子都三歲了。

  小玉說這款相親在南部很流行,看來我這北部人太「閉俗」了,如果換成我一定抵死不從。不過話說回來,直接見到對像和對方的家庭,不用再摸索老半天,或許正是現代人的學習楷模,尤其是我這種難搞的單身女子,直率一點可能更有用喔!

  

  (那一夜,我們喝茶)

  坐在桌前被電腦打的我,才伸了個懶腰,眼前突然浮現多年前的一個夜。

  四個從台北南下唸書的女孩,聚在一家超高級餐廳,雖名曰「寒舍」,其實是座「皇宮」,富麗堂皇得教人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花兩百塊就可點壺伯爵奶茶,就可讓我們發呆、作夢、幻想未來。

  那夜,燈光昏黃,夜景迷離,騎車在高雄的寬敞大道上,我們正徜佯在十九、二十歲的青春裡。當時早已料到,那樣的夜再也回不來,所以我特別用心去記得。

  今天,兩個女孩在美國,兩個女孩雖在台灣,也是一東一西隔著距離,誰知道何時才能重聚,回到年少輕狂的那夜?

  親愛的老友們,這些年來,我們在戀愛、工作、生活中跌倒又站起,從女孩變成了女人,這是多曲折又多自然的過程。

  今夜你們是否也像我一樣,不知為何就想起了當年?讓我們定下一個約會好嗎?直到三十歲、四十歲……七十歲的時候,也要一起去喝茶!

  

  (青春小鳥)

  我剛滿三歲就進了幼稚園,老師常教我們帶動唱。

  有一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太陽下山明朝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的開,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

  當時我聽不太懂這些歌詞,我只會跟著亂哼,學小鳥飛舞。直到很久以後,當我長大了,明白了這首歌,不免有些懷念起來。

  是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對著當時才三、四歲的孩子唱這首歌,這不是生命中很荒謬、很矛盾,卻也很真實的一幕嗎?

  

  (消失的瞬間)

  我很討厭自己的個性: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想到結束的時候。

  那是種甜美的焦灼、預知的感傷,因為每當我和太美的事物相遇,我就會聽到分離的腳步踏近。

  當他多看我一眼,當他環著我的肩膀,當那夜色一點一滴流逝而去,每分每秒都讓我歡欣又悲傷,我既活在這當下的幸福之中,也活在未來那回想的時分。

  或許我是太過不安、太過宿命,總覺得太美的,就太難長久。

  所以,眼神讓我顫抖,擁抱讓我想哭,為了那不可多得的完美,更為了那注定降臨的落寞。究竟要怎樣才能留住這瞬間?我想也只有深刻體會,將這一秒鐘化為永恆的結晶吧!

  

  (生命之輪)

  清晨五點,我家巷子陸續騎進了三輛機車。

  一輛送中國時報,一輛送自由時報,一輛送羊奶,因為他們穿得都很多,戴著帽子和手套,看不出是男是女,有一位綁著小馬尾,有一位剪了超短平頭。

  天冷得不可思議,我站在陽台上,手心裡捧著熱茶,而這三位年輕朋友,在清晨五點就開始為生活打拚。

  多少人還在溫暖被窩裡,原本也該包括我,只因一時睡不好而醒來,才發現這一天已經開始。從今後我將知道,清晨五點傳來的機車引擎聲,是生命之輪的運作聲。

  

  (午後三點)

  我的憂鬱症似乎又發作了,什麼也不想要,沒感覺、沒衝動。如果我消失了、隱形了,誰會想念我?說不定連我也不想念自己。

  懶懶的,煩煩的,生命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這麼過,夢境那麼多,讓我逃得喘不過氣,最後在存亡關鍵醒來,仍覺得有什麼在背後追趕。生命中很荒謬、很矛盾,卻也很真實的一幕嗎?

  

  (消失的瞬間)

  我很討厭自己的個性: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想到結束的時候。

  那是種甜美的焦灼、預知的感傷,因為每當我和太美的事物相遇,我就會聽到分離的腳步踏近。

  當他多看我一眼,當他環著我的肩膀,當那夜色一點一滴流逝而去,每分每秒都讓我歡欣又悲傷,我既活在這當下的幸福之中,也活在未來那回想的時分。

  或許我是太過不安、太過宿命,總覺得太美的,就太難長久。

  所以,眼神讓我顫抖,擁抱讓我想哭,為了那不可多得的完美,更為了那注定降臨的落寞。究竟要怎樣才能留住這瞬間?我想也只有深刻體會,將這一秒鐘化為永恆的結晶吧!

  

  (生命之輪)

  清晨五點,我家巷子陸續騎進了三輛機車。

  一輛送中國時報,一輛送自由時報,一輛送羊奶,因為他們穿得都很多,戴著帽子和手套,看不出是男是女,有一位綁著小馬尾,有一位剪了超短平頭。

  天冷得不可思議,我站在陽台上,手心裡捧著熱茶,而這三位年輕朋友,在清晨五點就開始為生活打拚。

  多少人還在溫暖被窩裡,原本也該包括我,只因一時睡不好而醒來,才發現這一天已經開始。從今後我將知道,清晨五點傳來的機車引擎聲,是生命之輪的運作聲。

  

  (午後三點)

  我的憂鬱症似乎又發作了,什麼也不想要,沒感覺、沒衝動。如果我消失了、隱形了,誰會想念我?說不定連我也不想念自己。

  懶懶的,煩煩的,生命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這麼過,夢境那麼多,讓我逃得喘不過氣,最後在存亡關鍵醒來,仍覺得有什麼在背後追趕。

  小時候我以為一年好久,長大後我卻發現一年好短,是不是日曆都縮水了?要是沒有人撕下它,可不可以就停留在這一天?讓老天忘記日子又過了,讓命運錯過不肯長大的我。

  電腦發熱,雙手冰涼,我也不管,反正誰知道我寫什麼?幼稚園的孩子不斷尖叫,只有他們玩鬧不會被罵,我卻不能在大街上打滾耍賴。

  如果我有一個美夢成真,那將是我變成夢,或是夢變成我?

  其實我哪裡也不想去,只要有風吹,告訴我這世界仍運轉,如果變成了石頭也好,一點一點柔順的被侵蝕,來自大地又回歸大地。

  午後三點,我只是發發白日夢。

  

  (920)

  2003年9月20日,令我非常痛苦的一天。

  早上九點,我爬起來整理家中,有四貓兩狗要照料,然後吃麵包、喝熱茶,換上想了很久才決定的衣服,戴上從來都不適應的隱形眼鏡。

  十點多出門,買了簽名用的麥克筆,八十元,好貴,就算可以報公費也好貴。十點半跟美容師約好,要化妝,淡一點,別像人妖,化好了還是滿像的。美發師用離子夾幫我拉直頭髮,做個造型,紫色挑染,直到十二點半。

  我站在麥當勞門口,等弟弟開車來接我,還有他女友和我嫂嫂,四個人一起去中和的花蝶漫畫店,準備今天的簽書會。

  現場工作人員加上我的親友,大概有十多人,後來有讀者進來,大概也十多人,三十人在小小空間內,冷氣很強,氣氛還不錯。

  主持人風趣的和我對答,我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什麼,然後簽名,謝謝大家,聊天,直到三點半左右結束,開始收場,道別。

  四點多,我回到家,先睡一覺,肚子餓,出去找東西吃。租漫畫回來,看到半夜一點多,突然發現,今天真是痛苦的一天。

  雖然做臉、化妝、美發,都可向出版社報帳,但我覺得好浪費,而且在我臉上、頭上做那些不自然的變化,根本不是我,非常僵硬,像霹靂布袋戲的人物。看到大家百忙中抽空而來,包括讀者、工作人員和我的親友,雖然感動卻也歉疚,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嚴重,何必浪費時間和精神?這場見面會中,又有什麼收穫?

  我感謝出版社和漫畫店的工作人員,他們一早就開始忙,為了今天這場簽名會。我感謝親愛的讀者們,帶給我許多鼓勵和支持。我感謝我的親人朋友,特別來給我打氣。可是我好痛苦,為什麼呢?

  我知道我太敏感了,簽名會之前一周,就不斷想著今天的事,該說什麼、穿什麼、做什麼、帶什麼,還夢見自己跑錯漫畫店,不知哪裡才是正確的路?等活動真正開始,我又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表現如何?不知大家是否滿意?當我回到家,應該放下這些事了,腦子裡卻轉個不停,無法得到真正休息。

  我想我並不適合這種活動吧!一種表面的、宣傳的、誇飾的動作,令我窒息。因為我不斷在勉強自己、改變自己,也擔心別人太忙、太累,其實作者和讀者之間,只要有那份交心就夠了,而我所要傳達的,不過是一份溫暖和愛,需要如此花俏的方武嗎?

  這是我第一次簽名會,也將是最後一次。之前曾受過幾次媒體採訪,回來後總覺得不對勁,好像準備了老半天,到現場卻不知所云,報導出現了也毫無感覺。或許是我自閉、神經質、憂鬱症,可我真不想再玩這一套了!

  同樣是美好的一天,我可以感受和思考,我何必偽裝和演戲?或許是我的問題,因為在別人面前,我總愛裝得輕鬆搞笑,可其實並不是的,喧嘩取寵的背後,有種深刻的空虛正在腐蝕我。

  時間來到9月21日凌晨,我終於找到自己最初的心情,曾看過某些新書發表會和簽名會,總認為那些心力不如拿去創作或體驗,與其在掌聲和曝光中度過生命,我會選擇平淡卻充實的日子。

  各位朋友們,不曉得你們能否瞭解這感受?作秀,適合某些人,但不適合我,因為我得失心太重,我無法平靜以對,我不認為有此必要。我喜歡默默的,為某位讀者做一點事,為某個明友付出關心,為某部作品緩緩耕耘,這讓我快樂且滿足。

  我不適合曝光在焦點中,那太刺眼、太茫然,我會忘了我是誰,而事實上,我只是我,carrie,習慣一頭亂髮,隨心所欲的打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走在路上像個發呆的小孩,這裡看看那裡想想,自由自在的做我自己。

  所有人的愛護,我都收在記憶的箱子,我也會把我的所思所感,放在書中與你們共享,這就是我們的見面會,以心作媒介,深長久遠。

  至於那些錦上添花的、勞師動眾的、可有可無的事,就讓我們看看電視,有許多演員正賣力演出,不缺我這個普通人。

  下次見,在我的書裡,在彼此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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