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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瑄]追心戲曲【五色組之紅狐】[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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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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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7 00:38:37
標題:
[唐瑄]追心戲曲【五色組之紅狐】[全文完]
追心戲曲
(五色組之紅狐)作者:唐瑄
他終於承認自己是個不識愛滋味的大老粗
對於「愛情」「女人」的認識只配吃鴨蛋
說什麼女人不是人,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全都是他沒抓對「正牌肋骨」的傻論調
傳說上帝從男人身上抽出一根肋骨造了女人
他被抽掉的那根「肋骨」絕對是她沒錯
這回他百分之百肯定!因為他為她感到心痛
明明她看起來是那麼冷艷、凜然、不可欺
像朵帶刺的紅玫瑰,他卻覺得她看起來……
我見猶憐?!這形容用在紅狐身上似乎可笑
可她的確傷痕累累,渾身上下佈滿了結界
若說他對愛情遲鈍,她分明是拿著盾拒絕愛!
不去愛、也不願被愛,釘得愛情新兵滿頭包
他好氣自己,在開拓旅館事業上的拚命三郎
為什麼一碰到她就變成手足無措的大傻瓜?
他不甘心認輸、不忍心放她一個人獨自心傷
任她有多少苦都有他代嚐、多少敵人有他代擋
他發誓從這天起,他要做個配得上紅狐的人
管她狐狸跑多快、藏多深,他非追上她的心不可
就不信有一夥人幫腔、敲邊鼓還會跑輸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39:12
「五角組」之於唐 再談「青焰門」
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幻世界。在唐的世界,黑道只是個很單純的組織,不致作奸犯科,亦不興殺人放火那一套,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理想奮鬥,行事亦以仁義為考量。然而,大家心知肚明現實與理想之間的差距往往令人失望,有時甚至可能是兩個沒有交集的圓。
「夢想」這東西正是大家對現實失望,繼而衍生出來的自我安慰似的期待。現實中的一切若能如想像般美好,我們這些文字工作者又何需拚命編造自己的夢,以饗讀者;讀者們又何需將小說視同調劑品,珍愛不已,對嗎?
奇怪,為何突然談到這個?
只因「五色組」的背景太特殊,也可以說唐把這幾個成員塑造得太完美了。實際上,如果最近大家曾注意到社會版聳動的新聞,便可知道,黑道其實並不是我所寫的這般單純、美好。唐只是很善良的沒將絕大部分醜陋、不欲為人知的一面呈現給大家,因為那人灰暗了,又或許是我喜歡把自己無能為力的一部分理想化吧!
從第一本現代小說到目前為止,敝人、在下、不才我所出的書幾乎多多少少會牽扯到黑道這個駭人的背景。很多讀者來信問道,為何你獨鍾這種題材?因為我想寫。我只能這麼回答,無關崇拜或狂熱,就只是想寫而已。事實上「英雄本色」這系列電影,我甚至沒完整看過一遍。因此,讀者若因為我寫了這種題材便認定我對黑道有種狂熱,抱歉,關於這點本人將會鄭重否認,但我接受對它存有幻想這種說法。
那日淑華告訴我,她有些擔心讀者會分不清現實與幻想。我說,讀者該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她們對是非曲直的觀念也不該是幾本書就能改變的。我相信大家都很聰明,懂得小說的幻想世界不該與現實混為一談。
其實,早在寫「五色組」系列的第二本書起,我便有了這層深切的認知,擔心會誤導讀者,因而下起筆來,總是三思再三思。無奈其背景早已設定,我無法讓他們脫離既有的背景,只得加入警惕,這個警惕在《叛逆佳偶》最為明顯。我希望能藉由書中的若干人物,帶給大家一些正面的啟示,但不知大家是否看出我的用心和企圖心。倘若大家看不出我的暗示,唐只能說自己的寫作功力和表達能力尚待加強,可是相信我,我真的已經努力過了。
詹姊曾問我,接下來還是要以這種題材為寫作背景嗎?我的答案是──暫時不了。不過,我亦不可能放棄「青焰門」,因為當初在設定這個組織的背景時,我本來就沒有把它設定為黑道,它就單純的只是個組織而已,何來放棄之說?不信的話,若諸位看倌肯花那麼一丁點時間,不妨翻翻《紅妝獵妻》的楔子,便知本人所言不假。
以前之所以任讀者去誤解,那是因為唐認為自己想寫的東西都已經表現出來了,別人如何認定並不重要。若不是朋友告訴我讀者有時候是相當不理智的,我想,我不會寫這些,因為這好像在為自己的行為、立意辯解或是澄清些什麼,這種感覺坦白說,實在讓人不怎麼舒服。
「青焰門」的創立幾乎與「五色組」同個時期,面的人物個性,亦早已設定。一口氣將「五色組」的餘孽出完,並不表示「青焰門」本人會如法炮製。寫作應該是信手拈來,想寫就寫,順心如意最具暢快,若勉強為之,內容便會流於空乏。如此一來對讀者和作者雙方,皆非好事。
至於本人何時會開始動手寫這門精英的故事?我只能說感覺出現就可以為了。感覺是很重要的,現在的人好像都在憑感覺過日子。
那麼感覺的出現可不可能是「一拖拉庫」呢?抱歉,對我而言那簡百是天方夜譚。 故而,要一口氣將「青焰門」出完,已是不可能,還請各位多多諒解;換言之也就是說,我有可能拖個數十年一如果能為這麼久的話一才將這門忠烈該送的給送出去。當然啦!唐堅持原則,不婚的還是不婚。(呵呵,才在慶幸而已對不對?)對不起,做人要有原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39:31
楔子
誰都能看得出病床上的老人,再也支撐不住了。
「叫……叫她回來……」淒楚的淚水順著老人家枯癟似風乾的老臉淌下,聞者無不動容。這是他垂死前的願望,是這輩子所能擁有的最後一個願望了,明知道不可能實現,他還是殷殷地盼望著,望眼欲穿啊!
「爸……」
「爺爺……」
房大大小孝聲淚俱下的三個人,一看到老人家淌下熱淚,不禁驚叫了。這樣剛毅的老人家竟然落淚了,他們一直以為他不在意的,他的表現不也如此?
從發病到現在,他受病魔折磨少說有三個月了,這段期間從不曾聽他哼過半聲。他比他們想像的堅強,比他們預料的頑固。他不僅拒絕了所有物理治療,就連減少疼痛的藥都不愛吃。
唉!胃癌末期,有誰能逃得過?再頑強的人遇上這種不治之症,唯有投降而已,怎麼他會如此固執。淚潸潸的家人們為老人所受的摧折心疼。
「叫……叫她回來……」老人家朗朗有神的雙目逐漸失焦,神智已臻渙散,整個人陷入弭留狀態,心掛意的卻仍是那性子與他一般倔的孩子。
為什麼要她回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儘是愕然。沒人肯寥表孝心地說個小謊安慰老人家,只因他們不回沒有把握的答案。
程家人一向不打誑語。這也是老人家一生奉行的生活準則,因此他當明他們選擇沉默的理由,比任何人都明白。 畢竟他是那個不准他們將她找回來,同時也是那個將她掃地出門的人啊!
她比他想像的還要出色,不是嗎?不愧是程家人。老人家枯扁的嘴角偷偷地綻出一朵滿足的笑容,雖然有些失望沒能聽到他想要的答案,有些遺憾未能在臨終前見到他最想見的人最後一面,他卻十分篤定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爸……你忍著點,我去叫她回來。」程研瑞到底是不忍心。父親死灰似的眼眸駐足不去的渴求教他不忍,他怎能坐視他抱憾往生。
「研……研瑞……」老人家一聽,居然奇跡式地回復清醒。
「爸……」程研瑞淚流滿面,緊緊地握著老人家乾癟的手,企圖挽回他一點一滴流失的生命。如果上蒼許可,他願意折損陽壽換得父親幾年生命,為什麼執意收回老人家的生命,為什麼?
來不及了,老人家自己知道。他的能耐就只能撐到這,不能再多了,那孩子要是有心,早該回來了。她還在怕他不讓她進家門嗎?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這麼多年了,還不能體會他的心,他的用意。
「照我的話去做,切……切記。」欠她的,他會償還,只希望她能幸福,不管是這輩子或者哪輩子,他衷心希望她能幸福。
「采依,我的乖孫女,爺爺多希望能再抱……抱……你……」
流盡生命旅程中最後一滴淚水,老人家略有缺憾地嚥下最後一口氣,溘然長逝。他輝煌燦爛的人生,在親人一片哭號聲中,淡淡地劃上句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0:08
第一章
「少爺,別邊吃邊看報紙,會消化不良的。」臉圓體胖的王媽,頗不贊同地瞪著她從小呵護到大的寶貝蛋,邊叮嚀著,無奈她的牢騷再次被當成耳邊風。
龍過翼全神貫注看他的報紙,三明治依舊囫圇地吞著,根本無心理會到一旁的雜音。處在快速變遷的工商業時代,每個人都得學著利用時間。
「少爺。」王媽略微提高音量,有絲不悅了。
坐在桌首的老人家偶爾瞥瞥那一站一坐的人兒,原本是想以旁觀者自居,不欲涉入,哪知越看越有趣。孫子的一臉泰然和老你媽氣憤不已的怒臉形成鮮明對比,教他終於忍不住捂著嘴竊竊地笑了。
王媽也真是的,過翼這孩子一旦專注起來,六親皆不認是慣有的事,她早該習以為常啊!窮嚷嚷他也不會突然頓悟,何必浪費氣力。
「少爺!」王媽一向非常懂得「堅持」,也知道堅持可以多麼容易達到它的目的。 畢竟他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他的性子如何,她不會不瞭解。
「啊!什麼?」龍過翼適巧閱報完畢,好不容易聽到那聲悶雷,這才心甘情願地收起報紙。他拿起另外一塊三明治,大口粗魯地咬了咬,才轉頭不明所以地看向身邊有些氣咻咻的你媽,「王媽,你叫我嗎?」她喘得很厲害。他暗忖,跟著將其餘的三明治一口氣吞進肚子
,此舉又惹來王媽益發不悅的白眼。
「少爺,龍家除了你這位唯一的孩子,難道還有別人?」王媽仗著自己將青春全賠給這家子的偉大貢獻,在龍氏一族總算有呼風喚雨的權力,沒人敢動她,就是位高權重的龍爺爺也得畏懼她三分。
「還有翩翩啊!」龍過翼天生一副大嗓門,低沉而渾厚,不管聲大或小,都免不了被冠上「聲如洪鐘」這詞兒。尋常人若聽到這種渾厚的聲音,莫不打顫、發抖,偏有個知他、懂他的王媽不吃這套。
「小姐是小姐,我說的是繼承龍家子嗣的少爺。」王媽越說越火,無由來地一身煩躁。
龍過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頗具份量的老你媽。他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她,只敢偷偷睨視。王媽一旦生起氣來,連閻王老子都得滾得遠遠的,她偏又常常氣得沒啥道理。
「爺爺,你是不是又不聽王媽的話,偷喝酒了?」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哪得罪了這位「和藹可親」的女士。
「別扯到我這邊來,我可是乖得很。」龍威和趕緊撇清,低頭吃他的清粥。
「是少爺惹我生氣。」王媽氣呼呼地收走龍過翼杯盤狼藉的餐具,轉身朝廚房走去。
「我?」高揚起粗濃的眉毛,龍過翼極為訝異。前些日子他忙著全省視察,不過昨天才回來,怎麼會無端惹她心煩的?莫非她不想看到他?
「你剛才沒聽見她把『繼承子嗣』說得特別清晰嗎?」龍威和懂王媽的心,這棟大屋子空曠、寂寥得嚇人,是少了點什麼來點綴。「你打算什麼時候和雙蕊訂婚?她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嗎?」這孩子也有三十三歲,該結婚了。
龍過翼剛毅的臉龐看不出任何表情,逕自恢復一派嚴肅。「最近可以。你和王媽拿主意就好,我沒意見。」他以生意人的公式化口吻說著,好像主角不是自己。
龍威和淡淡地看著塊頭奇大的孫子,想不通他這種短小精幹的人,怎麼會有這種體格突出的後代,龍家歷代的男性最高也不過一百七十幾公分,哪知到了過翼這一代就突變了。他居然有一百八十六公分,翩翩那孩子也有一百七十五公分,怪哉!
老實說,他家過翼實在稱不上英俊,頂多有一副寬肩和壯碩的體格,再加上生就一張嚴肅、粗獷的臉孔。單從外表看,他絕對是難以親近的。然而,他的五官雖不出色,氣質硬是出眾,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致命的攻擊和逼人的氣息,這樣純陽剛的氣質,也是他能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要因之一。
不過,膽子小一點的人,絕活不過他那濃眉厲眼淡淡一瞥,遑論他的大嗓門一吼。所以說,膽孝羞怯的雙蕊能忍耐他這粗魯不文、感情智障的孫子這麼久,真不容易;尤其是這孩子把事業看得出生命還重要。
「不用通知你在加拿大養在蒔卉的爸媽嗎?」龍威和為出類撥萃的孫子感到驕傲。只是,如果他能多花點時間注意他的婚姻大事,那就更好了。
「都可以,你拿定主意。」他淡淡地重複,對婚姻大事沒事業感興趣,不過也不排斥就是了。該來的還是會來,龍家一脈單傳,他明白自己在婚姻方面沒有選擇權。「我上班了。」
「飯店不會跑掉,別緊張。」龍威和溫和她笑著,為孫子的心急好笑,「過翼,飯店現在已經上軌道了,你難道不能多花點時間陪陪雙蕊嗎?」
龍光飯店前幾年發生了營運危機,這孩子臨危授命,在風雨飄搖中接掌了瀕臨歇業的企業。難得的是他並沒有因而一蹶不振,反而不眠不休、積極努力地開拓新客源,將傳統飯店轉型為國際級觀光飯店,並與國外大型觀光飯店結盟,加入其訂房連線系統下,終於,漸有盈餘出現,前景看好。
過翼的商業眼光十分獨到,他不僅將全省北、中、南各一家的龍光飯店逐步翻修成娛樂、休閒兼具科技辦公機能的觀光旅館,改變了一般人對龍光飯店以往純住宿的觀念,更看準了國人日重休閒品質,進一步和國內較具知名度的旅行社合作,以開發恆春半島的觀光據點為號召,擬將飯店分化成度假村型態和觀光酒店型態,招攪更多不同類型的客戶。
事實證明,他的改變果然挽救了龍家岌岌可危的根基。年輕人的衝勁是他們所不能比的,他爸爸提前退休果然是明智之舉。這孩子是個將才,不論是他那嚴酷的外型還是精明的腦子,都在眾人之上。
龍過翼沒有停下穿外套的動作,拉好領帶後,他扒了扒凌亂有型的短髮,敷衍地說:「我已經盡量抽出時間陪她了。」
「一星期陪她吃一頓飯叫抽出時間?」聽他的語氣好像那已是莫大的恩寵。龍威和再次佩服雙蕊的好脾氣,他把雙蕊的存在視為一種負擔嗎?
唉!有這種工作狂的孫子:教人怎能不擔心。
「是不是雙蕊曾向你抱怨過什麼?」龍過翼攏緊眉頭,不悅地提起公事包往外走,一刻也沒問著。他是絕不會為兒女私情這種俗事,耽誤上班時間的。
「你看她會嗎?」龍威和歎口氣,反問孫子。雙蕊這個安安靜靜、清秀端莊的女孩子值得疼愛。
「可能不會。」龍過翼甚至沒有停下來思索一下,僅是隨口心不在焉地答道,一點也沒有將他爺爺的問話聽進心。
他從沒想過雙蕊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只知道她很適合自己,是位名門閨秀,不多話、不嘮叨,溫柔、典雅,配得上他。
「過翼……」老人家話還沒問完呢,他那精明幹練的孫子便已心焦地飆出門了。
這孩子在意什麼呀!飯店就在隔壁,走路三分鐘就到了。萬分無奈地輕搖著頭,龍威和只希望他不會死於過度疲勞。
「老太爺,剛才有人送來了一封信。」和王媽年資有得比的陳管家,將信件必恭必敬地呈給龍威和後,保持謙恭的姿態,進退有禮地離開了。
龍威和實在拿這些老朋友沒法子。王媽嘛,是多事的過了火;陳管家則是拘謹、古樸地堅持主僕該有尊卑之別。一屋子的人都是怪胎,包括他遠在加拿大怡情養性的兒子、兒媳婦,以及那個長年不在家的孫女在內。
龍威和訕笑著拆開信,笑容隨著目光游移急遽地凝結在嘴角,不到閱畢,兩行老淚便已悄然順著他瞬間蒼枯的老臉滑下。
老程走了,那麼強悍、剛猛的商場強人終也敵不過小小病菌的摧折,人命如此脆弱,他們圖的到底是什麼?
老程奮鬥了一生,到頭來依舊帶著遺憾離開。他不禁要懷疑自己到晚年後所稱的無慾無求是不是最幸福?又,自己果真是無慾無求嗎?恐怕不是吧!他不也極希望能抱到過翼或翩翩的孩子。他相信他的修為還沒到那種無求的境界,是他禮佛不虔吧。
老朋友,我會幫你達成心願的,不管結果如何,我定盡一己之力。你若地下有如,在我無能為力時,可要幫幫我。
龍威和止不住傷心淚,為好友孤獨的晚年感歎、不止。
★★★
莊嚴肅穆的公祭會場內,哭聲雜沸,充斥著許多傷心人。
在一群涕淚如雨、黑夜遍佈的傷心人中,驀地出現了一道鮮紅刺眼、燦亮如火球的窈窕身影。她的礙眼和不敬嚴重地損及大家的心情,亦難避免地掀起了軒然大波。眾人在行注目禮之際,不忘悄聲地議論紛紛。
紅衣女郎如此突兀、不對襯地蒞臨會場,若尋釁又似哀悼,沒人能臆測得了她冷艷、絕美的臉蛋下隱藏的心思。她怡然、大方地走進來,對自身所引起的騷動似乎無動於衷,冷眸
除了靈堂上那幀莊嚴的黑白照片已逝的老人外,不曾對外物投過費事的一瞥。
「這麼招搖地走進來,你怕別人不知道你來了嗎?」家屬代表葉萍,率先出聲尖酸地挑剔她的衣著。她居然出落得更美了,不僅是臉蛋美,一襲貼身長裙所襯出的姣好身材,直是勻稱得讓人嫉妒,不再瘦弱得令人厭憎。
「住口!」站在首位的程研瑞,低聲喝阻老婆的攻擊,好脾氣地朝女綻出可親的容顏,一點也不在意她的衣著適當與否,「采依,來,上柱香。爺爺一直很想你。」
程采依聽不進他所說的任何話。她試圖封閉起自己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不讓濃烈的哀傷形於外。她不要讓別人知道她的致命傷,也不要別人知道她的脆弱,尤其那人是葉萍。
始終保持著冷淡的面容,她接過香,莊重地祭拜完,轉身要走。
「采依,你不送爺爺嗎?」程研瑞難忍喪父哀慟,拉住她。她原本也該是在這答禮的家屬,為何她冷然的態度表現得好像她只是個過路的陌生人?
「不。」程采依冷淡地回絕。
「采依姊,爺爺會希望你送他一程的。」一旁的程雙蕊也出聲挽留了。她甜美、清秀的臉上亦有股難掩的傷痛。
程采依淡淡地拉開叔叔的手,若有似無地瞥了堂妹一眼,有些慶幸柔順的她沒有遺傳到半點她母親邪惡的基因。
「多嘴!爺爺什麼時候告訴你,他要她送了?」葉萍狠狠地瞪多事的女兒一眼,怪她嘴大。她可是一點也不想程采依回來分家產。
程研瑞對妻子貪婪的本性簡直不耐煩了。他拉了女往靈堂後的棺木走去,不想讓人評頭論足。
飛捷貨運在台灣的貨運界也算小有名氣,雖然沾不上百大企業之列,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父親視這個企業為命根子,極力維持它的清譽,他可不能讓老人家最重視的面子毀於一旦。
「嬸嬸度量比較狹小,你別介意。」程研瑞滿含歉意地端詳冷漠的女,一點也不在意她給的疏籬感。
「我已經習慣了。」她冷諷地笑著,盡量不去觸及棺木,就怕觸景傷情。她一直知道叔叔是個敦厚的好人,他這一生當中唯一做錯的一件事,便是討了葉萍當老婆。
「你……真的不送爺爺嗎?」程研瑞真的被她不曾變換的冷臉駭著了。
「你不會希望他運躺在棺材也跳腳吧!」她空幽、清冷地笑著,那不高不低的音調聽不出半點孺慕之情,表情是全然的冰冷、絕情。
他猜不透爸爸的心。程研瑞緊緊地凝視美麗的女,隨即在心歎口氣。唉!也同樣不懂采依的心。
她對爸爸似乎已斷絕所有的親情,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他送她離開程家,不讓她回來嗎?他不懂的是,采依是爸爸一手養大的。自從哥哥和嫂嫂死於空難後,這對爺孫倆便形影不離了,怎麼今天,他們會反目成仇到了令人費解的地步?
「采依。」程研瑞再次喚住毅然決然往外行去的人。
程采依收住腳步,給了他適度尊重。
「下禮拜回家一趟好嗎?」他切切地哀求著,怕她一口拒絕。他再也無法瞭解她了。
「我會。」地出人意表地爽快,平靜無波的美眸淡淡地瞟向站在另一邊出口「查探」一切的葉萍,冰冰冷冷地保持該有的笑容,她在向她宣戰。「該我的,我會回來拿。」
葉萍將她的弦外之音收進耳朵,心悸得厲害。
程采依憑什麼坐享其成?她從沒為飛捷貨運貢獻過什麼,憑什麼回來分這杯羹?
對她眼底浮起的怨懟,程采依感到滿意。她更滿意的是,自己不再輕易被她無時不在的惡毒表情或言語給擊倒。今日的程采依不是弱者,如果葉萍還存有這種無知的印象,那她可就大錯特錯了。
程采依淡然地步出祭堂,一跨出門檻,即拿出墨鏡戴上。
她知道自己的眼淚就要滴出,偽裝的鐵石心腸就要瓦解了。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會比她更愛程勤良了,她承認自己的堅強不夠徹底,只能撐到這。
仲秋的風,無論多麼強勁也構不上一絲寒冷,然而,她卻打從心底冷了起來。
伴隨爺爺前來祭拜故友的龍過翼,無法不注意到直朝他們走來的女人。她的鮮紅太突兀,和殯儀館的沉悶形成強烈對比,分明像挑釁。
從這個方向出來的,百分之百鐵定是來祭拜「貨運界鐵人」程勤良。龍過翼瞥瞥女郎後方,在大堆花圈、花籃簇擁下,代表著人脈甚廣的靈堂。他納悶地調回眸光,極其無聊地猜測起女郎的身份。
她是誰?程家的對手嗎?他不會把這個亮眼的女人當成程家人的朋友,她太不友善了。從她的穿著來看,白癡都能猜出這點。
「她還是來了。」龍威和也注意到正前方鮮亮的女子。他欣慰地笑了。
龍過翼凌厲的視線全被擦身而過的女郎佔滿,沒發現到身邊的老人正以異樣的眼光瞧著渾然不知他所云為何物的孫子。
過巽居然也會為女孩子分了神,不簡單,真是不簡單。龍威和詫異極了。
龍過翼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看得如此投入。不過那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發現這個女人是矛盾綜合體。明明自信昂然,款款似旁若無人地走著,狀若不在乎全世界,不會被任何人擊倒;可是卻又哭得十分傷心,好像自信、傲世的她也會有遍體轔傷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除了一副遮眼的墨鏡外,她居然就這麼任淚水流著,省去面紙,既不閃躲旁人異樣的眼光,也不在意全世界知道她正在傷心。正像置身於濁世之外,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理所當然,別人管不著。
從來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靜靜、不吵人地哭泣,也可以這般……我見猶憐。原來「我見猶憐」就是這種有點不捨,有點想保護人、悍衛人的感覺。可笑的是,這個女人的身高和翩翩相仿,身材婀娜,不算纖細也稱不上柔弱。既然如此,他又何來的我兒猶憐?
龍過翼體內強烈的好奇心正急遽地鼓動著胸腔,他有些癡傻了。
那張被遮在墨鏡下的臉蛋,生得什麼樣子?必定不俗吧!他目光狂亂地追著那道亮紅的背影走,徹徹底底忘了自己到殯儀館的目的。
★★★
程采依痛苦地蜷縮在牆角,哭得心神俱裂,破碎的心正慢慢被無形的利刃凌遲著。為免哀號出聲,她死命咬緊拳頭,無言、抑鬱難忍地默泣著。
死了,他竟然死了!他居然用這種絕情的方式懲罰她,在她還沒能取得他的諒解,聽他親口說原諒她以前,就冷酷地離她而去,全然不顧及她的感受。
老天爺,你開的玩笑未免太大了,您怎能允許他這樣對待我,怎能!
這幾年她狠下心不回去看他,是怕看到那雙不原諒自己的冷厲眼眸,是怕看到他那副拒她於千萬里之外的冷臉,怕再次被他趕出來。吃閉門羹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在害怕,怕自己那重挫得千瘡百孔的心,再次受創。
她是膽小鬼!爺爺,你聽到了沒有,采依是懦弱的膽小鬼啊!她一點也不堅強。
氣力被噩耗和無助吞噬殆盡後,她無力地靠向牆,泣不成聲。強忍多時的哀痛在她不及設防前,一古腦湧上心頭,她只覺得肝腸全斷了。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紅狐……」范舒荷擔心地叫著房的人。
「她在面多久了?」門外另一個人問。
「兩小時。」
「兩小時而已,你就大驚小怪地把我叫來?」說話的女孩煩躁地爬梳過俐落的短髮,鳳眼圓瞪,一臉的不敢苟同。
「水薰,別這樣嘛!紅狐很少這麼自閉的,而且浩庭說……」
汪水薰沒那份耐心聽她說完,身子一轉,手擺了擺,瀟灑地說再見。這個無聊的女人,老當她很閒似的。
「水薰……」范舒荷飛身堵在她前頭,若有所求地拉著她,急切地道:「紅狐的爺爺死了。」要不是映黎拉黑豹回美國省親去了,她怎會自討苦吃地喚她來。
汪水薰收住腳步,一臉煩躁霎時變換成瞠目結舌,「紅狐有親人?」別開玩笑了。
范舒荷肯定地點頭,繼而悄聲地說:「聽浩庭說紅狐和她爺爺的感情很好。」也難怪水薰驚愕至極,自己初聞這件事時不也是訝異得不得了。
「紅狐有親人?」
「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范舒荷瞟了瞟她,怪她大驚小怪。
汪水薰沒有答話,眼珠子仍是凸得緊,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紅狐居然有親人?沒搞錯吧!
她還以為「五色組」的成員,除了帶頭大哥白龍──正好是這個煩人的女人的老公白浩庭外,其餘的四名成員全是孤兒呢!她老公藍虎是孤兒,青狼是,黑豹也是,依此類推,她自然當紅狐也是,怎知……
「搞什麼鬼呀!」汪水薰傻愣地靠坐在廊欄上,莫名所以。
范舒荷輕輕喟歎一聲,跟著倚在她身邊,「我老公說,紅狐是飛捷貨運的當然繼承人、千金大小姐。」
「飛捷貨運?」江水薰再度目瞪口呆,沒想到紅狐系出名門。
「當他告訴我時,我也是你這種愚蠢的表情。」她同情地拍拍她。
汪水薰勉強地闔起下巴,愣愣地問:「家世這麼好,她幹嘛加入『五色組』?」范舒荷剛才不是說……「你剛才說她爺爺很疼她,那紅狐的爸媽呢?」
「去世了。她是由她爺爺和你你養大的。」好像每個人都會問這個可笑的問題。范舒荷想起老公被自己問不完的問題,纏得差點抓狂的樣子,不免好笑。
這麼說,紅狐果然和藍虎他們一樣,同是自小失親的可憐人,不同的是她尚有親人讓她依靠。江水薰蹙眉沉思著。咦?好像也不對,既然她爺爺疼她、愛她,為何讓她加入「雲天盟」?
有哪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願意讓自己的子孫和黑道掛釣,落人口實的?何況是「雲天盟」這個全省第一大幫。恐怕程家人怪異的行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更離譜的是,紅狐在江湖上所握有的權勢絕不容小覷,在現今每家企業忙於與黑道撇清關係的時候,紅狐身為掌管「雲天盟」的中心組織「五色組」之一份子,難道不怕程家的清譽因而受累?
「你想的一定和我想的一樣。」范舒荷眨著澄亮的眼眸,賊溜溜地盯著她困惑的俏臉。「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我老公不下千遍了,他很氣人的每次都說──恕難奉告。」
「見鬼的扭捏。」汪水薰輕哼。當個「雲天盟」兼「五色組」的頭頭就了不起呀!
「喂,他是我老公,別在我面前譭謗他哦!你家藍虎正直又怎麼樣,還不是別彆扭扭,嘴巴像縫了線似的。不然你回去問他,我擔 保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自詡為直來直往的正直男人呢!哼!
范舒荷為老公抱不平。雖然他一反常態的死不肯透露半點口風,讓她很生氣,但他畢竟是她心愛的人。她挑剔他可以,別人派他不是,那可就對不起啦!小姐她必定反擊。
「他也知道?」汪水薰有點生氣了。藍虎竟然隱瞞她紅狐的事,明知道她當紅狐是自己的姊姊,他居然藏得住話。這個混蛋、該死的傢伙,還說什麼狗屁的袒裎相見。
「『五色組』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紅狐的身家背景,以及她離開程家的原因。」范舒荷正大光明地歎著氣,「不知道映黎能不能發揮影響力,使黑豹屈服?」一定很難,黑豹比誰都冷硬,他的話又具全世界長舌男人都該慚愧的少。
「少妄想了,黑豹是最不可能透露消息的人。」可琪就更不用說了,只要青狼搖頭,她絕對不會點頭,好個百依百順的小女孩。她才在奇怪可琪怎麼會堅持和青狼談三年戀愛才結婚,而且不管青狼如何哀聲要求,始終不肯屈服。說她沒有個性,她又挺執著的;說她軟弱……她偏又堅強的跟什麼似的,真是個性格不一、莫名其妙的女人。
「紅狐好可憐喔!」范舒荷不經意地瞥向門板,悲天憫人地哀歎。嫁進「雲天盟」才知道她和老公實在太幸福了。
浩庭貴為「雲天盟」老大,身世卻沒崎嶇坎坷得讓她這位富家千金陪著掉淚,雖然他黑幫色彩的身份難為人所接受,但至少他的父母均健在,不像其他人命運多舛。
汪水薰釋放了忿忿不平的眸光,亦隨之瞥向房門,「你……想她會不會……」
「不會。」范舒荷沒好氣地瞪著她,「紅狐不是失去了所有,她還有我們。」
到底該說范舒荷天真,還是為她堅貞不移的友情喝采?有時看她純真得跟個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一樣,見到什麼新鮮事物都想一玩為快;偏偏有時她又重友誼地讓人熱淚盈眶。好比現在,她脫口而出的真情,絕不虛假。汪水薰笑著。
「別笑了,快幫我想辦法引出紅狐。」范舒荷挺直腰桿,不死心地走近門板,打算敲到
面有回應為止。「紅狐,開開門,我們聊一聊好嗎?」
「別敲了。」汪水薰聽不過去,快步地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騷擾紅狐,「你以為你在哄你兒子啊!」她便拖范舒荷離開。
「水薰,我是找你來幫我,不是來妨礙我的。」范舒荷掙扎著想脫出它的手。
「你傷心或許習慣有人分擔你的眼淚,可是紅狐不是。」江水薰不肯放手,「別打擾她了,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就因為她從不肯吐露心事,所以我才會擔心。」范舒荷淡淡地回眸,略顯憂傷,「有時候她看起來好孤單。」
「孤不孤單不是你的三兩句話就能釋去,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敞開心胸。」汪水薰放開它的手,感同身受地說。
是呀!水薰說得是,紅狐既然連身家背景都不願透露給她知道,又怎會讓她明白心中的痛苦。只是……她的拒絕傷了范舒荷的心。她一直當她是姊妹,相信紅狐也是,那又為何……唉!不懂,嫁給浩庭快兩年了,她還是不懂紅狐。
「喪親是人間至痛,她想說自然會說,我們別去打擾她了。」汪水薰哼著,不怎麼安心地又瞥了房間一眼。
「水薰,我發現你越來越會體恤人了。」范舒荷佯裝訝異。
「去……去你的。」江水薰不自在地紅了臉,不太能接受別人的讚美。
「什麼時候添丁啊?」范舒荷收回心思,壞心地揶揄著。
「住……住口。」汗水薰惡狠狠地瞪她,嫣紅的俏臉,飛快地漲成紫紅色。
范舒荷笑笑地看著汪水薰。水薰也曾孤傲、難以接近,她都能被藍虎感化了,紅狐當然也行。只要她遇上命定的愛人,就不會孤單得教人難受了。
程采依癱倒在牆角,意識模糊,沒發現那來了又離開的人。她無法遏止那掏自心肺、不斷滾落的眼淚,她不在乎流乾淚水,卻不曉得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究竟是什麼。
爺爺,你告訴我啊!為什麼把我送到「雲天盟」來,病重時又不肯通知我?難道你真的恨我至深嗎?你要我多堅強,告訴我,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她閉上眼睛,無法承受地抱住就要爆炸的腦子,一遍遍在心哭喊。突然,心那股堆積多年的郁氣如脫野馬,一路湧至喉頭,電光石人間已衝出她的嘴巴。
「嗚……」她掩住嘴巴,將那股熱燙的血液抓在手心,心灰意冷。
你到底要我怎樣,爺爺,求你告訴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0:29
第二章
葉萍深吸了好幾口氣,小心地含著怒氣,不想失了身份。
等張律師走了以後,她才冷冷地間:「她憑什麼得到的一半產業?連程家這間歷代祖傳的房子都是她的!」程勤良瘋了嗎?
程采依一派優閒地躺在爺爺生前最愛坐的搖椅,冷淡、輕蔑地笑著。葉萍的反應在她預料之中,現在就看叔叔怎麼說了。
程研瑞對張律師公佈的遺囑內容,沒有任何異議。「小萍,采依好歹是大哥的遺孤,擁有程氏的一半經營權也是理所當然,別無理取鬧了。」他有絲不悅地提醒太太。
果然……
程采依聞言,諷刺的嘴角明顯地撇高。這回她為了讓葉萍看清楚她的不屑,甚至難能可貴地揚起柳眉,賜她一瞥。
不想卻又不由自己地盯著程采依的葉萍,將她的挑釁放進心,忍了。這筆帳總有一夭她會加倍討回來,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方纔張律師說,公公曾立下一個條件,倘若采依達不到便無權繼承家產,不是嗎?」看來程勤良那老傢伙也不是心甘情願將家產分給他憎恨的孫女,不過是為了面子。
「這是在采依願意繼承家產的前提下才生效。」程研端看向不可捉摸的女。
「誰不愛錢,你以為她有多清高?」葉萍失聲哼道。她不愛錢就不會坐在這,更不會厚顏無恥地任自己恥笑了。
「既然『嬸嬸』這麼說了,我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她冷冷地斜視她,笑得依然清淡。「我說過,該是我的,我會回來拿。」
「你的?」葉萍難掩氣憤,「你是最沒資格這麼說的人。」
「哦?」程采依不以為然地經哼。
「夠了,小萍!」程研瑞輕喝。
「一個被逐出家門的人,倘若不是忝不知恥,便是難見容於世人。」她豈肯罷休,這個女孩氣焰太囂張了。
「嬸嬸的意思是,我沒資格活於世上羅!」程采依神色自若她笑著,非但沒將她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還優閒自在得很。「也就是說,你是那個最有資格的人。」
「小萍!」程研瑞怒吼,為她的惡言惡語憤然。
葉萍對他怒火高張的紅臉,有幾分忌憚。「我……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他發神經了是不是,她是在保全他們的權益啊!
這些年研瑞為飛捷貨運不知投注多少心力,他任勞任怨的結果,居然是連這棟市價少說有三千萬的房子也保不祝他若不是沒用的懦夫,就是淡泊名利的絕塵隱士。
「無論如何,爸的遺囑誰也不能更改,該是采依的就是采依的,你再怎麼爭也不能改變事實。」程研瑞一改溫和,篤定地告訴太太別做非分之想。
他說的倒也是。程勤良這個糊塗的老傢伙居然在遺囑上聲明,除非程采依繼承後變賣,否則她所應繼承的家產使得全數捐給慈善機構,沒有任何變通的餘地。
葉萍想不透程勤良對這個孫女到底是愛,還是恨?他既然狠心將她送走,爺孫倆分離八年,不肯接她回家,又為何會立下這種擺明了非她繼承不可的遺囑?
程采依差點大笑。她為葉萍無情中流露的野心好笑,為叔叔的無奈好笑,為自己的置身事外好笑。原來爭奪家產是這麼一件有趣的事,看來,她早該回來的。她陰幽地轉冷了眸光,侵略性十足地凝視著僅存的「親人」。
「爺爺附加什麼條件?」她淡不可聞地說道,慵懶、滿不在乎地交疊起雙腿。不管是什麼嚴苛的條件,對她來說都不可能形成阻礙,她的決心與毅力超乎常人所能想像。
程研瑞再次為她淡漠眼神中隱含掠奪的森冷,措手不及。
唉!采依越來越像一隻狡詐、難以捉摸的狐狸了。爸爸,難道這就是你想要塑造的采依?
「研瑞,你發什麼呆,快說啊!」葉萍著急地催促丈夫。
程研瑞拿起張律師臨走之前交給他的信封,欲交給程采依,卻被她搖頭拒絕了。
「我喜歡光明正大。」她暗諷地笑道。該怎麼做,她自會拿捏。
「我來看。」葉萍拿過信,巴不得一睹為快。「什麼?」細細地看完信後,她顧不得教養,粗俗地爆笑出聲。
還以為程勤良真的疼愛這個孫女呢!原來……程采依絕對不可能拿到程氏一半產業的,絕不可能!程氏貨運將會是她的了。
「看來你已經很篤定我將無法拿到我該有的部分。」程采依右手撐住下巴,森冷她笑著。相對於葉萍的嘲笑,她的冷淡硬是弔詭得讓人頭皮發麻。「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對這份擁有四億身價的股權和資產相當有興趣,絕不會蠢得放棄。」
「只怕由不得你。」葉萍志得意滿,到底是教養良好,即使是怒火沸騰,她們克制地以制式的優雅起了身,維持程家女主人一派尊貴的姿態,高傲如孔雀地離開了。
她得加速進行雙蕊和過翼的親事。一旦和龍家結成姻親,還怕整不死程采依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搶得機先太重要了。
「采依,你要自己看,還是……」程研瑞任由妻子急切地離去,無心理會她的失態。他不用看也知道信件內容,只因這封信是由他代筆。
「還是你說吧!」她不怎麼著急地說。
「聽過龍家嗎?」他先試探地問。他一直不曉得這些年父親將采依送到哪兒去了,只知道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地方。這個神秘的地方果然特別,采依經過一番洗禮,簡直是徹頭徹尾蛻變成另一個人。
「然後呢?」她不會無知到連龍氏這個響亮的家族是飯店界的巨擘都不曉得。甚至,她連雙蕊和龍過翼交往周密,即將入主龍家一事也略有所聞。
想知道什麼事,對她來說並不困難,端看有沒有心而已。
「爺爺希望你去龍家幫他拿回一樣東西。」他歎著氣,為叔倆那道便在中間的隱形鴻溝痛苦不已。
這是遺命嗎?程采依原本抑鬱的心頭一陣臊熱。不管是什麼,那都表示爺爺未曾忘記過她,這就夠了。
「向誰拿?」她從來不知道龍家人曾欠過或偷過她爺爺什麼東西,只知道龍家老爺爺和爺爺交情甚好。
「不知道。」程研瑞為父親立下的難題苦惱。
「什麼東西?」程采依對老人的刁難無動於衷,再也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了。
「信上沒交代。」換作尋常人聽到這種嚴苛的條件,一定發火了;采依卻只是冷冷地一笑,好像這原是她預料中事。
「期限呢?」爺爺不會忘記這一點的。
「今年年底之前。」他沉著臉,不希望女為難,「也許,我們可以找張律師研究一下……」這種沒有暗示的謎題,讓人如墜五里霧中,茫茫然。
「我接受。」程采依二話不說地回答。三個月對她來說已是綽綽有餘。
她淡淡地起身欲離去。
「采依,等一下。」程研瑞忽然憂心忡忡地喊住她,「你一旦接受這個條件,又無法達成任務,那麼你的繼承權就自動消失了,這和你棄權的意義不同。」
「也就是說條件中又附加了條件。」程采依譏誚她笑著。
爺爺的遺囑就像潘朵拉的盒子,每打開一個便會有一個驚喜等著她。
「這樣你還願意接受?」他不由得納悶。
「我有其他選擇嗎?」她淡揚蛾眉,輕幽地反問。
程研瑞被堵得說不上話來。她確實是沒有別的選擇,爸給她的路很明確的就只有這麼一條。
「即使繼承權會因而落入我手中。」他必須說出所有細節,不想佔人便宜,也明白采依和老婆一觸即發的對峙張力。
「屬於我的,便不可能落人別人手中。」程采依斬釘截鐵地推翻了他可能有的擔憂。
難怪葉萍笑得猖狂,她恐怕是高估自己、低估她了。凝著冷艷的臉孔,程采依厭惡葉萍永無止境的貪婪。
「最後……」程研瑞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歎了一大口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爸爸特別註明,不准你用不正當的管道或私人力量奪得這樣東西?」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為什麼。」她懂老人家的意思。他既然只點明不能循不正當的管道,也就是說她可以用不正當的手段,但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爺爺是要她以尋常人的方式混進龍家,伺機取回這樣東西。因為他知道以她現在的身份,想探聽或強取任何東西,絕對易如反掌。他不留下線索,表示龍家將會有人自動提供,她只要注意龍氏企業的一舉一動即可。
★★★
每次一走進面對台灣海峽、巍峨壯麗、剛翻新完成的龍光飯店,龍過翼的心便開始鼓動、澎湃。他一直認為墾丁的海 邊是全世界最美的,這的泥土是全世界最芬芳的。
成長於此,卻鮮少有機會平心靜氣地品嚐這人間獨有的美景,著實可惜。他承認自己是標準的工作狂,沒有「閒」和「靜」的本錢。他喜歡工作,熱愛工作,更喜歡挑戰工作,因此,他能將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事業,其他的反而成了次要。
「老闆,早安。」飯店的員工,慣用「老闆」來稱呼他們心目中的新貴董事長。
「早。」龍過翼一路上和員工打著招呼,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精神抖擻得教人不得不收起心那份懶散。
他喜歡就地利之便徒步上班,就是因為容易和員工們打成一片。老實說,他並不常待在這,龍光飯店適值轉型階段,為了站穩腳步,他習慣南北奔波,適時地掌握飯店的各項脈動,擴展商機的同時順便視察業務,因而他待在故鄉的時間反而少了。
「喂,頭家,等等。」凌亂的腳步聲隨後而來。
龍過翼沒有停下腳步的習慣,他太珍惜光陰了。況且會這麼叫他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很少尊敬他,長駐墾丁龍光飯店的總經理劉達。
不算矮小的劉達急喘喘地追上龍過翼,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不太喜歡和這號巨人並肩而行,原因在於他的身高容易把人給壓扁。沒有人能站在魁梧的龍過翼身邊而不感到危機四伏,除了那些NBA的職業球員。
「我不在這段期間,有沒有比較重大的事?」龍過翼淡淡地掃視四周。
雖然墾丁的龍光飯店不是龍氏飯店最豪華、富麗,佔地最廣的,可是,他對這的感情卻最深。或許是飲水思源吧!這是龍氏發跡之地,龍家人世代生長之所,人不規土親。
「有。你的特別助理下星期開始請產假。」劉達對這種親力親為的老闆,一向佩服得五體投地。枉費他拿的是企管學位,連充分授權都不懂,早晚累死他。
龍過翼朝門僮點點頭,直接走向他專用的電梯,劉達識相地緊跟在後。
「請到什麼時候?」他攢著眉走進電梯。
「十二月二十五號。」劉達慶幸自己有充分的準備。
「乾脆讓她休到年底好了。」龍過翼按下十一樓,特別交代道。她幫他這麼多年,也該好好休息一陣子了。「找到人手啦?」看他那臉興奮莫名的樣子,定是八九不離十。這段期間正是飯店最忙的時候,飯店內部絕不可能抽得出人手來兼這份繁重的工作。
隨他走出電梯,劉達平凡可親的臉急遽地洩了氣,抱怨道:「快要而已,你能不能不要太會猜?」
龍過翼大而化之地朗笑,並安慰地拍拍他頹喪的肩,從沒想過自己的掌力有多重。
「這就是我能成為老闆的原因。」他笑著走進位於角落、視野最遼闊的辦公室。
被「拍」得差點吐血的劉達,知道他今天回去又得吃創傷藥了。有個集精明、幹練,還有瘋狂工作癖於一身的老闆,已經夠「三生有幸」了,最要命的是,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驚人,很可能隨便一拍就拍死人。唯一值得額手稱慶的大概是,他只對他這位老同學才會「另眼相待」。這是份殊榮哪!
「你這次回墾丁打算待多久?」調整好心律後,劉達沒好氣地問。
「最近不會走。」龍過翼一坐上皮椅,便埋進卷宗,開始不認六親了。
「是為了下個月的訂婚典禮?」劉達拖來一張椅子,坐在他對面,打算來番促膝長談。
「誰告訴你的?」龍過翼仔細閱讀卷宗上台中的龍光飯店經理傳來,欲將台中分店轉型為休閒旅館可行性的評估報告。
「喂,用心點聽我說話可以嗎?」劉達氣餒地對著他的頭髮說道。
「說什麼?」大台中氣候溫和,風景名勝多,轉型的可行性頗高。
他分明已進入忘我境界。「我說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定下來了?」
「嗯。」如果要改型為休閒旅館,現有的幅員肯定不夠,必須買地擴建。
完全敗給他了!劉達軟軟地趴在桌子上,延殘喘。這種人何用娶妻,他愛工作勝於一切,娶妻只會誤了對方。
「總經理,有人找您,請回辦公室。」總機小姐甜美的嗓音,軟軟地充斥在各樓層間。
一定是那位來面試的特別助理。劉連看了看表,她很準時。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去忙你的。」龍過翼揮揮手,就這樣打發他。
他居然還能聽到廣播呢,這才叫厲害。劉達苦笑著撐起身子,遵命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外移。唉!他同情程雙蕊。
「有可能是即將上任的代理助理來了,你要不要看看這位暫時的特別助理合不合你意?」劉達不願放棄地追問。要當他的特別助理,首先要具備世間少有的耐心,一顆鐵製的膽和過人的精力,強而有力的心臟,還要有一副耐折耐磨的好脾氣。
「不用了,這種小事由你決定。」他突然大方地說,不準備再事必躬親。
「真的?你可別後悔。」劉達倚在門邊恐嚇他。原以為他專心的沒留意到他這聲戲謔的恐嚇,哪知──
「你知道我生起氣來是什麼德行。」龍通翼居然冷靜自若地抬起頭瞟他一眼,才緩緩地低頭埋進公文。
他這一瞥沒有摻加什麼特別的調味料,甚至寧靜得看不出任何波濤,但這才真教人膽戰心寒呢!
所有龍氏飯店的員工都知道龍過翼生性暴躁、粗率,是個大嗓門。不管他這副「美妙」的嗓音是天賜還是後天培養的,只要哪天他不再揚起他的大喉嚨對你說話,就表示你可能做了令他不滿意的事,使得小心被生吞活剝了。
龍過翼不僅體型佔優勢,就連他帝王般的長相和火龍樣的個性也相當具有可看性、威脅力。伴君如伴虎,唉!每一步他都走得很辛苦。
★★★
美人!一跨進辦公室,劉達便呆了呆,不大相信椅子那位美女是存在的。
咦,他怎麼有些冷了?現才秋末冬初,天氣不至於涼到讓人發寒的地步呀!他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面對辦公桌而坐的女人,冷靜自持地坐進桌後的高背椅,努力抑制打從心底發出的冷顫。
冷艷的女人他見多了,像眼前這位完全嗅不到半絲情感的女人,還是頭一遭碰上。能夠美得這麼冷、這麼有味道的女人,也不多見了。這位小姐不僅冷傲,對男人更有股獨特的吸引力。劉達再次不由自主地醉倒在她那飄忽不定、澄亮又似迷濛的冷眸,刻意忽略她淡漠的神情。
「你就是程小姐?」他必須確認。
「我是。」程采依淡淡地咧了咧嘴。
「台中人?」他拿起已放在桌上的履歷表,呆呆地問。
過翼那個走狗屎運的傢伙,居然將有這樣一號個性美人相伴。可惜,真是可惜!那傢伙一向不懂得欣賞女人,從不曾對事業以外的事物感興趣,什麼樣天姿國色的大美女擺他眼前,都是浪費。因為他只會暴殄天物。
「我相信履歷表已經回答了所有基本問題。」程采依嘲弄地瞥視他,一點也不擔心會因而被打回票。
不但艷若桃李還冷若冰霜,好。劉達沒有生氣反而笑笑,他是真的忘了手上這份資料。不過,她怎能恥笑他?是她的冷艷混濁了週遭的空氣,混淆了他的理智及一切的。
「你為什麼會答應做這種臨時性的工作?」他慢慢地恢復了幹練,有點懷疑她會習慣這種朝九晚五的工作。「對工作的寄望呢?」她的在校成績好得讓人刮目相餚。
「因為我想做,無所謂寄望。」她等龍家放出訊息來已有一個月,不管這份特別助理的暫時職缺是不是爺爺生前布下的線,她都知道自己不能再耗在「雲天盟」等了。
劉達挑高了眉,差點大笑。「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可能是為了抱負。」她冷淡她笑著,不喜歡這種無聊、淺顯的迂迴。
「那是為什麼?」他執意問到底。和她談話可以增加智慧。
「我不介意你做徵信調查。」程采依再次嘲諷地彎高嘴角,挖苦著劉達鍥而不捨的精柙。沒想到龍氏企業出了這麼號囉唆的人才。
她知道劉達是龍過翼的同學,他會進龍氏也是龍過翼一手提撥的,可以算是他的心腹,也算聰明,卻不料他執拗至此。
劉達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知道自己會錄用她,不為什麼,光為她的直爽、尖銳就夠了。
「你會打字和速記嗎?」他瞄到她在備註欄特別註明無工作經驗。
「會。」這人幾乎從頭笑到尾。
「電腦呢?」等他問出後,這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你對資訊系畢業的學生沒信心嗎?」程采依冷笑。
怪不得她諷刺了。劉達搖搖頭輕喟,為自己的愚蠢好笑,上面不是註明了她的學歷嗎?他居然在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面前手足無措,傳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牙怪。
「英、日文行嗎?」他得維持自尊。
「普通。」
「大學畢業這麼久,為什麼沒有工作經驗?」他凝視她艷麗的容顏,著實好奇。
「不缺錢用。」她以慣帶的犀利口吻回道。
「現在呢?」相對於她的簡潔,他忽然覺得自己囉唆得十分恐怖。
「有錢人沒有工作的權利?」既然龍、程兩家即將聯姻,葉萍一定會很樂意拆穿她的身份。隱瞞身份,實無必要,但她也不會主動提及。「還有別的問題嗎?或許我可以把你的問題記錄下來,回去打一份報告。」她忍不住想刺激他。
「沒有了。」劉達笑不可抑,一點也不在意她夾槍帶棒的奚落。
他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這種出口成諷的美女。她那冷諷的語氣和表情還都是渾然天成,不用經過事前演練,不簡單哪!
「那麼?」她不甚在乎地問。
「你被錄用了。」面對她的平淡,他哭笑不得地宣佈,居然比她還興奮。
幸好他的幽默感向來異於常人。有過翼這種老闆,懂得保持幽默是所有龍氏企業高級主管必修的一門課。相信程采依這種淡視一切的女人,不會被過翼過於「優秀」的外形扳倒。先不管她的效率如何,反正是過渡時期,他也不敢奢望太多。
和過翼這種一日工作起來便分不出上下班時間的老闆工作,程采依若能暫時撐過兩個月,等那位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就為龍家工作,耐性超人一等的特別助理銷假回來而不崩潰,他就謝天拜地了。
「你什麼時候能開始上班?」他笑笑地抬回心思。
「隨時可以。」程采依沒有半點喜悅,淡然地迎視他。能進入龍光飯店的大本營,她該為自己踏出成功的第一步高興,可是她不。
「你是通勤還是……」他摸不清她的個性,她的想法很難揣測。
「這沒有員工宿舍嗎?」劉達似乎很蠢,一點也沒有資料上所註明的睿智。沒有人會為了這份沒有未來的工作,從台中開將近二小時的車到墾丁上班的。
他早該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難怪她眼中那抹譏笑駐足不去,她可能在心笑他蠢吧!
「你能忍受和別人共用一室嗎?」他不是故意無禮,可是她也稱不上謙恭。
「能不能忍受,也在貴公司的錄取標準內?」程采依輕巧地起身,不冷不熱地問道。他的關心明顯地越了本分。
「呃……」劉達被她兜頭澆了這一大盆冰水,渾身涼颼颼,原先有些癡迷、動情的心也跟著冷了。
「我明天上班?」程采依走到門邊,回頭輕淡地問,當他的窘態不存在。
劉達點頭,無奈地堆起笑容目送她離開。總不能讓人家說他不懂禮數吧!程采依的稜角十分鮮明。
他盯著履歷表上貧背得可以的資料苦笑。要是讓過翼知道他錄用一個沒有工作經驗的冰美人,不知道他會不會拆了自己一時失去理智的腦子?
希望程采依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願。
★★★
她一直有種他是只穿著衣裝的猩猩的錯覺。
程雙蕊小心翼翼地低垂著頭,不太敢瞥視身邊的男人。她無法挑剔龍過翼的外表,長得魁梧不是他的錯,長相嚴峻也不是他願意,不愛笑是男人在武裝自己。認真來說,他其實稱得上好看,只是……她偷偷在心歎氣,他的剽悍、粗獷雖然讓人心蕩神馳,卻也每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就十一月十二號了。」龍威和滿意地笑。
「過翼,你覺得呢?」葉萍同樣笑不可抑。她無限歡欣地欣賞對座的一對璧人,相較於龍過翼的漠不關心,她家雙蕊便顯得過分羞怯而拘謹了。
「你們拿主意吧。」龍過翼有些坐不住,書房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事實上程家人沒事先約好,選在今天來訪,他已經有些不悅了。他喜歡掌控,不喜歡事情脫出既定的軌道。
「別急。」龍威和投給他不悅的一瞪,「等會帶雙蕊出去走走。」這孩子怎麼一點也不懂得體貼啊!
「改天再說吧!」龍過翼急著上樓處理他帶回家的眾多企畫案。
「過翼,反正今天你已經空下來了,何不帶雙蕊出去挑訂婚戒指?」葉萍推推不曾發言的程研瑞。
飛捷貨運的業績雖然正穩定成長著,利潤卻不如以往。研瑞作風保守,不肯多角經營,因而比不上龍光飯店力思轉型後,成功地吸收新客源,擁有無限光輝、燦炕的未來。她家雙蕊若能攀上這條金龍,程家的社會地位無疑又前進了一大步。況且結合兩家的財勢,她還怕整不倒程采依那個黃毛丫頭。
「是啊!你好久沒帶小蕊出去散散心了。」程研瑞催促道。他十分欣賞過翼這孩子勇往直前的幹勁,卻不是滿心歡喜接受他成為女婿。若不是小萍大力鼓吹這門親事,便逼雙蕊親近過翼,這孩子又一向唯母命是從,少有主見,他實在不願意為結合兩家勢力而聯姻,這種商業行徑太像在賣女兒了。
「出去走走,今天不准再埋進公文。」龍威和難得端起和藹的老臉。
龍過翼本想拒絕,一望見老人不容妥協的目光後,只好沉著臉認了。
「走吧!」他讓程雙蕊先走,外套一拎,跟在她後面離開,頎長的體魄蓄滿力量,完全掩去走在前頭的嬌柔女郎。
「真是對金童玉女,親家翁,你說是不是?」葉萍誇張地讚歎,等不及攀親帶故。
端水果進客廳的王媽,正巧聽見她假得令人發噱的讚歎。她放下水果盤,透過落地窗,適巧看到龍過翼英氣勃發地大步領先嬌嬌柔柔的程雙蕊,自顧自地走在前頭,沒注意到自己那與時間競走的健步少有女人能跟得上。這就是粗線條的少爺啊!對事業以外的事物總是漠不關心。
金童玉女?她毫不避諱地噗哧笑出聲,簡直不敢想像他們在床上的情形。熊和兔子有可能配對嗎?
這個死胖子,等雙蕊過門後,定要她好看。葉萍惡狠狼地瞪著處之泰然的王媽,在心中恨恨地發誓。
★★★
「快點!」龍過翼佔著腳長的優勢,率先走進車庫。他打開另一邊車門,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遠遠落後的程雙蕊被他這麼一喊,當下大驚失色,跌跌撞撞地跑起步來。
「對……對不起……」她喘吁吁地坐進車,為自己的行動遲緩道歉,白皙、清秀的小臉被他雄渾的聲音和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涼爽的冬夜,她竟緊張得沁出汗來了。
龍過翼關上車門,坐上駕駛座。「想去哪看戒指?」直到開車上路後,他才以公式化的口吻問道,彷彿訂婚這件事他沒份。
「都……都可以。」程雙蕊戰戰兢兢,直挺挺地端坐著,汗如雨下。她怕得連拿面紙拭汗的勇氣都失去了。他糾結、僨張的肌肉,好像隨時準備打架似的,好可怕,他……他不會打女人吧!
「上高雄挑好了。」龍過翼挹挹不樂地說,依舊一派不耐煩,沒注意到自己那不曾修飾的雄渾嗓門,已經嚇壞了身邊顫抖如受虐兒的女孩。
「高雄?」程雙蕊囁嚅著。墾丁和高雄來回要四小時車程,現在已經六點多了,那回來不就已經……
她的輕呼聲,終於引起龍過翼的注意。
「有問題嗎?」他皴緊濃眉,粗獷的臉緊繃如昔,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正為某件不順心的事大發雷霆。
「沒有。」他好像生氣了。程雙蕊瞟了他一眼,適巧碰上他投來的視線,她怕得不敢再望,血色盡失的螓首迅速拉回低垂狀態。
她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不然他為何看起來橫眉怒目,極為憤怒的樣子?交往三年了,他總是這樣,她明白他的不耐煩不是針對自己而來,而是天生如此,對女人少了那麼幾分耐性。但,她總是希望他對自己是特別的,至少該多了那麼一點地位,該是與眾不同的。明知道這個想法是奢望,她仍舊懷著一絲希望殷切地盼望著。
龍過翼向來粗率成性,很少問過她的想法,有也只是虛應一下。她知道他把商場上的敷衍、客套用在自己身上了。她並不介意他這麼做,只因害怕他無形中散發出征暴的力量,所以願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以防哪天他一個不小心真傷了自己。
當初奉母命和龍過翼交往,他似乎樂得接受這種安排。她知道他的女人緣頗佳,之所以和自己交往,不過是想要個門當戶對,帶得出去的老婆來撐撐場面而已,並不是真的對她有感情。她常在愛不愛他之閒掙扎、迷惘,如果他能把對事業的狂愛分一丁點給她,她一定會愛上他、為他癡迷。然而龍過翼根本不知道女人除了生孩子以外,還想被愛、被關心,這是視事業為一切的他所不願去瞭解的。
她常懷疑他究竟曾不曾仔細看過自己。她的模樣他清楚嗎?她的興趣、嗜好他瞭解嗎?程雙蕊心知肚明,答案很傷人。
「吃完晚餐再上高雄。」龍過翼收回視線,擅自決定,不再詢問她的意見,習慣主導一
程雙蕊是個細聲細氣的大家閨秀,雖然纖柔了點,也算漂亮了。他最中意她進退得宜的舉止,永遠知道多話會惹人煩的個性。他是個精力充沛、視事業為一切的工作狂,無法分太多心給女人。為了延續龍家子嗣,他不得不結婚,而在台灣要找個心不高、氣不傲,身份配得上他又帶得出去的女人著實稀少,因此他選擇程雙蕊為妻。
他曉得她怕自己,原因為何他懶得去探究,況且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龍家有傳人。只要有了孩子,他便可以全力在事業上衝刺,不再有後顧之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1:10
第三章
是巧合吧!程采依穿上套裝,怎麼也沒想到龍光飯店的制服,居然是她最愛的紅。她漫不經心地走出員工宿舍,直接切入右門進飯店內,想到地下室的餐廳用餐。行經櫃合時,她那修長的身影立即捕獲了櫃檯人員的全副注意力,大家紛紛以笑容來表示他們對新進同仁的善意。她不知該怎樣回應這種善意,只得面無表情地回拒了大家的熱情。
她一向沒有打招呼的習慣,不太在意別人的想法,即使是「五色組」那些朝夕相處的夥伴也一樣,人在乎別人有時會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淡漠地步下樓梯,她拿著餐盤點菜,懶得別上代表優惠的員工識別證,給好帳後,便端到角落靜靜用餐,不曾理會餐廳內少數人投來的試探目光。
她知道自己該入境隨俗、敬業樂群,投身於職場中不應該太有個性,可是她做不到。她就是她,不會為了達成目的而虛與委蛇。她知道自己孤僻、稜角分明的個性,很快會被歸類為高傲、不合群的異類,然而她不在乎這些,也從不曾真正在乎過什麼。
正在沉思著,她忽然聽到餐廳內紛紛響起「老闆,早」。程采依勉強拉回神遊已遠的思緒,漫不經心地瞥了餐檯前正在點菜的龍過翼一眼,不甚感興趣地繼續低頭吃她的清粥小菜。今天她將正式成為龍過翼的代理行政助理,交接的這些天,她偶爾會瞥見他那壯碩的身影來去匆匆,比任何人都忙。他的精力似乎無窮無盡,像個典型的企業家,沒一刻閒得祝
「早!」龍過翼神情甚是愉悅,端著餐盤四處和餐廳內正在用餐的少數員工打招呼。偶爾他會不顧王媽不悅的白眼,到員工餐廳用餐,以增進和員工交流感情的機會。他不願做個不知民間疾苦的笨皇帝。
直覺地,他走向慣坐的角落,想盡情地享用餐廳美食,卻發現他的位子被一個女人佔據了。根據以往的經驗,飯店的員工一旦發現自己無意間佔用了老闆的位子,一定會目瞪口呆,錯愕半晌,然後匆匆忙忙解決早餐,見他如見鬼,走得出飛的還快。
這個女人很特別,不但沒有抬起頭向他打招呼,明明知道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了,還泰然自若、不疾不徐地享用早餐,彷彿他的出現不曾干擾到她。
一屁股坐在入長者的對座,龍過翼不甚在意地用起餐來,樂於和手下交心。除了劉達以外,總算找到一個不會等不及他坐下就急著開溜的員工。
「早安,你是哪個部門的員工?」他基於禮貌率先打招呼,一邊端起碗來便快意地大啖美食,一點也沒有因對方是個女人而收斂他粗率的舉止。
「董事長室。」程采依沒有抬頭,平淡地回答,只覺得他粗魯得可以。秀氣的雙蕊真要嫁給他嗎?
「董事長室?」龍過翼加大音量,有些訝異。他怎麼沒看過她?他含著筷子癡癡地瞪著前方那顆完美,始終不曾抬頭看自己一眼的頭顱。
她大概是怕他吧?拜外型和音量之賜,少有女人會認為他「和善可親」。
程采依對他的大嗓門無動於衷,逕自慢條斯理地吃她的粥。
「你的職位是?」他繼續動筷子,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時間好奇。
「特別助理。」她冷冷地哼著。
「你是新來的程小姐?」龍過翼發揮他的好記性。劉達曾經提過她,這些天他忙著勘查屏東土地投資事宜,沒注意到她,沒想到這個女人挺性格的。
「嗯。」她又是一哼。
「你沒見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冷淡有些惹惱了他。龍過翼放下碗筷,乾脆和她耗上了。
「見過。」她越哼越小聲,簡直不想理他。
「說話不對著人是相當失禮的一件事,你知道嗎?」他厲聲斥責,雙手不知不覺環胸。
程采依結束早餐,緩緩地拍張桌上的面紙拭嘴,冷若冰霜地收拾好餐具後,她才仰頭投給他淡淡的一瞥。
「打擾別人用餐也不見得多有禮貌。」她冷冷地彎起紅唇,眸光森寒地望著他。龍過翼受不了被冷落嗎?
輕巧地起身將餐盤丟進垃圾桶,她不曾再回顧。優雅地步出餐廳,她走來恣意,遺留下一股若有還無的薰衣草香。
頭一次被女人反駁的龍過翼,錯愕地怔忡了半晌,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不旦是頭一個反駁他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情不自禁凝視超過一分鐘的女人。
她很漂亮,非常明艷。她的眼眸是勾人般的明媚,卻又不協調地泛著霜冷,她那張性感的紅唇輕輕地抿緊,沒有細紋的嘴角顯示了她不多話的個性。這張冷艷、潔何的臉龐在柔軟、烏亮的長髮襯托下,美得令人窒息。
她是朵帶刺的野致瑰。
無法拉回自己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他直勾勾地目送她苗條、玲瓏的背影離開。這個女人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一股冷冽的氛圍,雖落落大方卻難以親近。
她這種視天地為無物的高姚身影,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
他不是刻意,卻無法不去注意她,她熟悉的身影迷惑了他。半天下來,龍過翼發現她除了冷冰冰的不受搭理人外,連客套話也懶得給。
他又在觀察她了。程采依冷靜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快速記下他交代的事項後,翩若蝶翼的密睫譏諷地高揚起。
「還有其他交代嗎?」他已經看她半天了,不管是開會或辦公時都是如此。他之所以採用玻璃為牆,是為了監視員工是否偷懶嗎?
「沒有。」面對她炯然、寒冷的眸子,他這個商場上征戰多時的猛將,居然是手足無措地掉開頭,狀似忙碌地尋找櫃子的檔案。
定定地凝視了他一會,程采依才闔起筆記本,起身欲走。
「等一下,程小姐。」龍過翼突然叫住她。
她停在門邊,微側過臉譏誚地說:「想起來有事了嗎?」
「你的工作態度很差。」龍過翼聞言,不悅地屏著臉,抿緊薄唇。她是只有對他如此,還是所有人?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撥開覆肩的長髮,眼神清亮、無懼地凝望他。「我以為你只講求工作效率。」精力過分充沛的龍過翼,從不曾考慮別人是否跟得上他的腳步,只是一逕地往前衝。殊不知,在他底下做事有多累人,太優秀的他給人的壓力有多沉重。
「今天的會議紀錄,下班前完成。」他「砰」地關上櫃子,大聲地命令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變成苛刻的老闆了?
這份冗長的會議紀錄對一個新人來說,一天做完已算勉強,現在離下班只剩三個小時,他分明是在刁難她。
「如果我做不到,你是不是打算用這個藉口開除我?」程采依笑笑,不在意地凝視他。
龍過翼錯愕地看向她,沒想到她竟敢當面這麼大膽、不知死活地對他說話,而且這還只是她第一天上班而已。
「如果是呢?」他無法不意氣用事,這個女人冷靜得讓人生氣。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差勁的老闆。」她笑著走出去,一點也不在意又惹火了他。她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龍過翼勃然大怒地瞪著背影美好得讓人陶醉的程采依,想摔東西沒那種習慣,想罵人又找不到藉口。
叩叩!敲門聲在他心情最惡劣時響起。
「進來。」他咬牙切齒地走到窗邊,隨手拿出煙抽了起來。
「這是十二月份預備推出的特惠專案……」劉達拿著卷宗,邊走邊說。
「放在桌上。」龍過翼煩躁地說,沒移動半步。
放在桌上?聽到他抑鬱的回答,劉達驚愕地抬頭看向他。他怎麼臭著張臉,還抽煙?
「怎麼了,和那些老外談合作的事談不攏嗎?」這人唯有在心煩至極時才會用這種要死不死的威嚇語氣說話,才會想到用尼古丁來淋痺腦神經。
激動地抽著煙,龍過翼越想越火。
「她是你從哪找來的?」
「誰?」劉達納悶。
「程采依。」他刻意壓低聲音,不想讓原本聽起來就像在發脾氣的聲音,洩漏了他的不愉悅,然而他過於僵硬的語氣還是不小心洩了底。
「台中啊!」原來他也受氣了。看來程采依真的不簡單!過翼一向很少注意到女人,甭說為她們動氣、煩躁了。「她的辦事效率如何?」
「到下班才知道。」氣雖氣,他沒有譭謗人的美德。
「怎麼說?」劉達將卷宗丟到他桌子上,悠哉地坐進先前程采依生的椅子。
「她如果完成會議紀錄就是效率好,反之則否。」他若有所思地望著蔚藍的海岸線。
「什麼?」劉達差點跌下椅子,「你的個頭這麼大,心胸也一向寬闊,現在居然刁難起新人來了。」他哈哈大笑,「是不是訂婚的瑣碎惹煩了你?」
再一個禮拜他就要和程雙蕊訂親了,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訂婚宴理所當然在龍光飯店舉行。隨著日子的逼近,他這個婚宴承辦人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連葉萍也頻頻用電話操控這的一切,儼然一副准丈母娘之姿。 過翼這個準新郎,居然成天泡在辦公室,對自己的人生大事一點也不熱中。
龍過翼走回座位,不快地熄了煙。「多少有點吧。」他把對程采依的不滿歸咎於此,這似乎是最恰當的解釋了。
「她艷得讓人受不了,對不對?」他忽然詭異地睨視他。
「我沒注意到。」他打開卷宗,蹙緊眉頭瞪著面的文字,看在眼讀不進心。
「你是不應該注意到,快死會的人也沒資格了。」劉達拋下話便識相地離開。上班時間他一向不太敢和老闆說太多題外話,免得過翼責備他公私不分。
龍過翼沒有留心到它的話,眼神不知不覺穿透玻璃,定在全神貫注於輸入資料的程采依身上。他沒打算讓自己看得太專心,然而一切都是自動自發,想抑止也制止不了。她就是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當他不小心瞄到她故意彎起的性感唇角時,龍過翼知道她在恥笑自己的情不自禁,那讓他怒火頓起,煩躁的想發脾氣、想罵人。
猛然、僵硬地收回視線,由於怕動作太突兀,他刻意地想讓自己的舉動合理化。哪知越想表現他的不經心,事情就越會出錯,桌上的咖啡杯就在這種情形下被打翻了。 杯喝剩一半的咖啡順著傾倒的杯沿,流出桌面滴上他的白襯衫,不經意地弄亂他冷靜的心。
該死!她竟然讓他數度手足無措。
★★★
程采依打完報告,發現早已過了下班時刻。她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隔壁辦公室內同樣拚命的人,決定將整理好的報告放在桌上。
龍過翼想要這份報告,可以自己過來拿。
她悠然、閒散地離開那令人煩心的工作崗位。
走出飯店,觸目所及的美景,拉住了她不知何去何從的步伐。駐足在飯店外,她凝視著正前方波瀾壯闊的海洋,迎面撲來的涼風略帶一股海水的鹹濕味。龍光飯店緊隔一條寬敞的馬路及一片漂亮、綿亙的沙灘,適與美麗的台灣海峽遙遙相對。
墾丁綺麗的風光無疑是龍光飯店所以生意興隆的因素。太美了,這。
她冷冷地收回視線,意興闌珊地散步到隔壁商家,有些訝異地發現這地方居然像條熱鬧至極的商街。放眼望去儘是霓虹閃爍,各色小吃應有盡有。商店林立,代表生機盎然,這的觀光資源極豐,龍過翼靈活的生意手腕造福了許多人。
慵懶地拎了瓶黑啤酒,她打算到海灘吹吹海風,讓用腦過度的腦子冷卻一下。
吱!一輛疾駛過她身邊的車子,緊急煞車,又急急倒車。
程采依平心靜氣地等著,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慌失措。失去了摯愛的爺爺後,世界上已少有事情能讓她亂了手腳。打開啤酒,她優雅地以口就瓶喝著,眼神冷而不在意地瞟了堵住她去路的車子一眼,既不打算詢問來者是誰,也沒有繞路的想法。反正沉不住氣的人絕不會是她。
「看來你真的混進這了。」葉萍惡毒的嘲諷從車內飄了出來。飯店的制服,她穿起來挺合身的,也許她天生是看人臉色過日子的勞碌命。
「你不也是。」她放下啤酒,反唇相稽。這些天飯店內外忙著張羅龍程兩家的訂婚宴,飯店能動員的人幾乎全動員了。目前身為龍氏企業一份子的她,自然耳聞了這件轟動南台灣的婚事。
她在諷刺雙蕊的婚事。「等雙蕊嫁給過翼後,你就明白我的身份遠比你高上多少。」葉萍從車子仰望她,口氣逐漸陰冷。
程采依同樣陰寒地回她一眼,拎起啤酒來淡淡地又喝了一口。
「是嗎?」她的口氣是那樣隨意而認真,好像事情早有定論,多說也於事無補。
「嘖嘖嘖,程家大小姐居然是個酒鬼啊!」葉萍恨她連灌酒的舉止,都可以比別人來得漫不經心而高雅。
「要不要我介紹幾位記者給你?你的人緣不太好。」程采依不在意地喝她的啤酒,對她的威脅不以為然。
「少跟我耍嘴皮子,公公要是知道你這麼不長進,一定會含恨九泉。」葉萍知道程采依對程勤良的感情很深,即使她隱藏得很好,她仍能一眼望穿。
「有你這種兒媳婦,他能不含恨九泉嗎?」她優雅地拿起酒,當著葉萍的面落落大方地又啜了幾口。
「是誰被逐出家門的?」葉萍氣不過,厭惡地瞪著她手上的酒瓶。
「那又如何,至少程家的財產有我的份。」程采依殘忍地提醒她。這點恐怕是貪婪、工於算計的葉萍最大的致命傷吧!
「是誰害死你你的?」是她逼她如此。
程采依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頃刻間轉狠,「我不會忘記那是拜誰之賜,這筆帳很清楚地記在我心。」
「你……」葉萍氣黑了臉,「別以為你能順利達成任務。等我揭穿你的假身份,我看你心高氣傲到幾時。」
葉萍不敢直視她發狠的臉。程采依這幾年到底被公公送到什麼地方去了,為何會脫胎換骨似的,從那個怯懦、柔弱的小女孩變成今天這副冷冰冰的樣子?當年她甚至比雙蕊還荏弱。
「如果你想讓雙蕊訂不了婚,大可以放手一搏。」她不介意告訴對方,必要時她會來陰的。
「你敢?」葉萍失聲尖叫。她的意思是說,她要破壞訂婚宴?
「要不要試試看?」程采依陰冷地笑著,笑容中透出自信與警告。
「要玩陰的,大家來啊,我不會玩輸你的。既然有本事下戰書,就要有膽量承擔後果。」葉萍陰惻惻的凝著臉。
「別小看我了。」她是那樣不在意地遠眺他方,不將葉萍的威脅放在心上。她從沒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根本不怕葉萍搞鬼,她只是不怎麼欣賞這個女人無所不用其極及視財如命的性格。
「程采依,你別以為我不敢!告訴你,程家的產業你絕對拿不到一絲一毫。」葉萍陰毒地說。
「我們可以走著瞧。」程采依陰鬱地望著她,眼跳動兩朵不容小覷的火花。
葉萍還想說些什麼,一眼瞥見前方正步出飯店的龍過翼,隨即回眸投給程采依一抹勝利的笑容。
「我會蠃的,我可以拿性命向你擔 保。」她陰笑著,縮回身子,再度發動車子朝龍過翼駛去。
性命擔 保?程采依冷笑,她要她那條不值錢的爛命做什麼?要取她性命,早幾年前她就已不存在了,何必等到現在才來玷污自己的手。葉萍恐怕是高估自己了。
★★★
龍過翼看到那份報告了。程采依的辦事效率好得驚人,白天是他意氣用事,拿老闆的氣焰壓人。他很少被激得失去分寸,更別說虐待員工了。下樓來原本是想到宿舍向她道歉,半路遇見劉達才知道,她沒進宿舍也沒去吃晚飯,直接走出飯店了。看來劉達對程采依印象深刻,十分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過翼。」葉萍步下車子,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端莊得體地走向他。
「程夫人。」他頷首致意。
「近叫我程夫人,該改口喊我媽媽了。」葉萍笑得十分愉快,得此乘龍快婿自然樂從心中來。
龍過翼笑了笑,無意多言。商場上的客套話他應付得游刃有餘,對於自身的事情,卻反而沒那麼圓滑了,這是他對婚姻的無力感使然吧!
「婚宴籌備得如何了?」葉萍識趣地將話題轉開,多少知道他和雙蕊的婚事是在「需要」下決定的,並不是因為他對雙蕊動了情。幸好過翼對其他女人同樣不盛興趣,否則以他優異的外表和家庭背景,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沒什麼問題。」他爬梳著被海風吹亂的頭髮,無意中瞥見正穿越馬路,沿著海灘漫步的程采依。
她左手握著一瓶啤酒,右手拎著鞋,赤腳踩在沙灘上。她不是去戲水,不像一般女孩子把浪花當遊戲在踩。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出來,她只是純粹在看海,像個心事重重的女人,在淡黃色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無助、脆弱。她其實比一般女人高上許多,又比所有女人都冰冷,實在稱不上柔弱,可是……他為什麼會有這種鮮明的錯覺?
龍過翼不經意流露的分心太過明顯,葉萍不由得順著他迷惘的眼神,望向海 邊。當她看到沙灘上寥寥可數的戲潮客時,原本是不怎麼在意的,直到程采依走進她的視線,她才發現事態嚴重。
「過翼!」葉萍過分尖銳地喚道,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雙蕊現在正在家試禮服,你和親家翁過來看看。」他居然會為一個女人閃神,而且是當著准岳母的面。她沉了臉,不得不為程采依善用她出色的外表,擄獲人心的手段喝采。她很厲害,真的很厲害!不過,她也不是站著挨打的人,程采依休想稱心如意。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的世界容得下別人嗎?龍過翼抿緊了剛毅的薄唇,心思飛得好遠、好遠……
「過翼。」葉萍竭力忍著怒氣,伸出手拉拉他,痛恨得這樣喚回他的注意力。「那個女孩子很漂亮,她是這的工作人員嗎?」她決定雙蕊未嫁給龍過翼前,不讓他知道程采依的身份,以免他對她益發感興趣。
神秘而冷艷的女人,向來對男人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即使是過翼這種工作至上的硬漢也被誘惑了。太危險了,從現在開始她得替雙蕊防著點。
「她是我的特別助理。」龍過翼微擰著眉,有著被打斷的不快。他不知道自己那嚴厲的表情,以及全是肌肉堆成的體格,可以嚇死所有女人,包括這個見多識廣的未來岳母在內。
他……好像在吼她?葉萍錯愕地愣在那兒,吐不出任何話。
「對不起,我的聲音一向宏亮。」龍過翼見她迅速白了臉,一副被他嚇到的模樣,心生愧疚的同時,亦有些不耐煩了。
他已經快受夠了這些動不動就被他不經意堆起的表情或聲音嚇住的弱女子。多渴望有個女人能在他大吼大叫時,仍能一派冷靜地瞅著他笑,或者反唇相稽也行,只要別再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模樣,他都可以勉強接受。
多希望……他的眼神不知不覺又飄向快要被黑夜吞沒的人兒,有些癡傻了。
葉萍憤恨的心中充滿恐懼,為龍過翼情難自己的行為害怕。他居然在她面前連續失常,過翼從沒用這種陶然的眼神看過誰,就是雙蕊也不曾。她絕不允許程采依奪走龍過翼,以及她奮鬥了一輩子的夢想。
★★★
「女孩子家單獨在海灘徘徊,很危險的。」
海風拂面,輕撩起程采依層次分明、略帶鬈度的長髮。她赤腳坐在沙灘上,傾聽浪潮聲,明明聽到斜後方的動靜,卻無心搭理。這的觀光客眾多,不良分子、無聊男子也跟著多了。她才坐了三小時,便已遇上四、五個閒人前來搭訕。打發這些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因此她懶得對這聲善意的警告做出任何回應。
龍威和不覺得海風冷,倒被她全身散發出的冰寒凍得微微發涼。誰都感覺得到這孩子十分孤僻,她這副眼神凌厲、下巴抽緊的森冷模樣,像極了老程。
「你是龍光飯店的員工?」龍威和不請自坐,笑得像弭勒佛。
「我是。」程采依看了他一眼,一點也不訝異他一眼就猜出自己的身份。她還穿著飯店的制服,不是嗎?
「你坐在這很久了。」他憐惜地說,語氣有些寵溺的成分在。
轉出他話的真誠與關懷,程采依平靜已久的心猛然地抽搐了下。
「吹吹海風,能讓腦子保持清醒。」她放柔了冰冷的眸光,無法對老人家和煦如太陽的笑臉無動於衷,也沒心去懷疑老人監視她的目的。他讓她想起已過逝的爺爺。
「你覺得自己不夠清醒嗎?」他沒有試探的意思,只是關心。
「不夠。」她哀淒地笑著。
龍威和看出她躲在心靈深處的哀傷。這孩子很愛老程啊!他欣慰地笑著。
「願意和我談談嗎?」他出於善意。
「對不起。」禮貌地拒絕後,程采依不敢再看向老人慈眉善目的臉龐,她怕自己會棄械投降。真奇怪,她覺得他能看穿自己的心。
「那麼,你願意和我做個忘年之交嗎?」他保持一慣和藹的笑容,突然要求道。
程采依瞪大眼睛,緩緩將視線拉回他臉上,「為什麼?」他到底是誰?
「因為我很孤獨。」他撒了個善意的小謊。
「你沒有子孫嗎?」她淡淡地釋放真情,有些不設防。
「有。可是我的孫子事業心太重,孫女因職業的關係長年不在家,兒子和兒媳婦又已移民加拿大……」他實話實說,明白對這女孩不得有半絲隱瞞。若說謊被這敏感的女孩察覺,她一定會馬上退回她的殼,不肯再對任何人輕易伸出觸角。
「他們不願奉養你?」她抽緊下巴,冰冷的語氣隱含著怒氣。
「是我不想離開台灣。」吹這的風、吃這的米習慣了,他捨不得拋下這些。「我年事已高,沒幾年好過了。若離開這塊生長的土地,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落葉總得歸根,我不想客死他鄉,帶著遺憾往生。」
她不在的這些年,爺爺是否曾如此感慨過?有人聽他訴苦嗎?他是否帶著對她的憎恨過世?他一定還在恨她吧!
無法抑止的熱潮擠上眼眶,程采依急急忙忙別過頭去,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脆弱。
「你呢,可有家人?」龍威和心疼地明顯的壓抑和形於眼睛的自責。這孩子真堅強,明明痛苦萬分,卻不願讓人分擔,獨自承受著痛苦。
「我最愛的人都死了。」她淡漠地說,努力壓下滿腔悲憤,不願正面回答問題。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向一個陌生老人坦述心聲,可是事實確是如此。
「這麼說你是孤零零一個人羅!」她看來形只影單,讓人憐惜。
「也可以這麼說。」程采依努力武裝自己,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可憐。無奈老人家認定她身世堪憐,老眼居然擒著淚光。
老程,把采依交給我,我會把你欠她的愛,在有生之年補足給她。
「你還沒吃晚飯吧?」他善體人意地改了話題,不願讓她笑話。「我也還沒吃,你願不願意陪我這遲暮的孤單老人共進晚餐?」
程采依再度瞪大眼睛,心領神會地笑了。他篤定的語氣表示他注意她很久了,為什麼他會暗中注意她?
「我叫程采依,該如何稱呼你呢?」她扶他站了起來,隨老人往回走,並訝異兩人的一見如故。她從不曾一見面就和人交心的,這位老人算是例外。或許是她剛失去爺爺,想找個人來替代吧!
「你可以叫我龍爺爺,那兒便是寒舍。」他指著比鄰飯店,緣木蓊蓊鬱郁的別墅謙虛道。
「龍?」程采依望向他所指的洋房,那是龍家人的住所。那麼他便是龍威和,龍過翼的爺爺。難怪她倍覺親切,龍威和正是爺爺生前少數幾位摯友之一。
逐漸褪去冰寒的保護色,她知道自己無法對這位老人家設防,光憑他是爺爺摯友這層關係就夠了。
「我剛好和龍光飯店的老闆有親戚關係。」他打趣地朝金碧輝煌的飯店比了比。
「你客氣了。」她嫣然一笑,不願假裝她對龍家的一切一知半解。
龍威和不該在聽到她的名字後沒反應,難道爺爺沒對他提及過她這個被送出家門的不肖孫女?不管他認不認得自己,反正龍家人已經陸陸續續和她接觸了,她只要等,等他們放出另外一條餌。爺爺難得有朋友,卻對龍威和推心置腹,想必他也是個有情人吧!這種長輩值得尊敬。
「你不會正好認識我那個大塊頭孫子吧?」龍威和從她的語氣,知道她對龍家的一切似乎瞭如指掌。
「我是他的特別助理。」她不會在他面前吹捧龍過翼輝煌的成就,那是巴結,她不屑為之。
「特別助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龍威和知道她會有所行動,不會坐以待斃,卻沒想到她和過翼這麼接近。
這幾天他還在想要怎樣將她誘到龍家來,就看到她走出飯店,坐在沙灘上吹了一夜海風。發現這個讓人振奮的現象,他哪有心思去理孫子訂婚的瑣事。推辭了程家的邀約,他刻意接近她,才發現她身上穿的居然是飯店的制服。
他是真的訝異,不是演戲。難道這個職缺不是龍家誘她上門的伎倆?那麼龍過翼就不是那個放消息的人了,也就是說龍威和才是那個人。程采依漫不經心地觀察老人家的反應。
她早該想到這一點的,龍威和是爺爺的至交,東西當然在他身上。只是她要如何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自然地套出這樣東西?他看起來像真的不認識她。
慢慢來吧!等她多瞭解龍威和一些,再套消息,反正時間多得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1:29
第四章
「這會別幾顆氣球,那個角落將堆滿香檳玫瑰……」劉達揮汗如雨地向一對即將訂婚的佳偶解說婚宴佈置情形。「這是菜單。」
龍過翼拿過菜單,攢著眉看著。
「Mr.Postmanohyeah,pleasepleaseMr.Postman噢……」龍翩翩腰上繫著隨身聽,一路從家扭進飯店的宴會廳。她哼著歌、搖著纖腰,整個人碰碰跳跳,瘋狂地扭動身體,搖過龍過翼身邊。
「有問題嗎?」劉達心驚膽顫,幾乎不敢看他。這些菜都是上選珍品,他挑選好久的。
「就這樣了。」他鬱鬱不樂地道。
「……waitaminute,woo……Mr.Postman……」龍翩翩跳著、搖著,穿過小倆口中間,引吭高歌,熱情十足地搖擺纖細的身子,沒發現弟弟不耐煩的白眼。
龍過翼粗魯地推開她,拿這個過分活潑的姊姊沒轍。
偏偏龍翩翩不信他這套,唱著、轉著、扭著,又繞過小倆口中間。
「翩翩!」龍過翼把菜單丟給劉達,火大了。
「……請等等,請給我信吧!越快越好。」龍翩翩在那聲響雷下,迅速將英文歌詞改成中文,一臉無辜地繼續款擺。
「大……大小姐……」劉達哭笑不得。他其實早已習慣龍翩翩特異的行徑,見怪不怪,反倒是龍過翼的沉不住氣教他意外些。這傢伙最近真的有些不對勁,偶爾發呆已經相當驚人了,居然還常常發脾氣。
「噢,請等等,郵差先生,請仔細看看……」龍翩翩掠過劉達的苦臉,撫著弟弟緊繃的下巴,妖嬈地繞著他轉。
「翩翩,要跳、要唱就回家去,別在這丟人現眼。」龍過翼拿下她的耳機,在她耳邊吼道。
「唷,幹嘛、幹嘛,訂個婚了不起啊!你以為我沒訂過婚啊,發這麼大的脾氣給我看。搞清楚好不好,我可是為了三加你的訂婚宴,特別向公司告假回來的,你以為空中小姐很閒嗎?擺什麼譜嘛!唱歌不行嗎?犯法了呀!我知道你英文很爛,還特別將歌詞翻成中文,這種姊姊哪找。」她不悅地拿回耳機,撩了撩她時髦的香菇頭,再度戴上,笑臉盈盈地轉向程雙蕊,「雙蕊,過翼大概得了婚前恐懼症,咱們別理他。走,跟我回家去看看這季米蘭又出了哪些好衣服。」
程雙蕊為難地瞥向龍過翼,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個過分熱情的大姑。她不僅前衛,更經常做些驚世駭俗的事。譬如她那頭金黃色的頭髮,她結過三次婚,她站沒站相、喜歡嚷嚷……這一切都是她做不到的。
同樣系出名門,為什麼龍翩翩的行為這般怪異?
「大小姐,頭家和程小姐這星期天就要訂婚了,她恐怕沒辦法陪你試新裝。」劉達無奈地解釋著,不怎麼喜歡看到龍翩翩那燦爛似朝陽的笑臉失去光彩,可是他還是殘忍的這麼做了。
「是嗎?」龍翩翩果然馬上垮下興高采烈的笑臉,有些失望,「也罷,你個兒這麼嬌小,我那些衣服你也不合身。」她一百七十五公分,雙蕊才一百五十八公分,怎麼可能合得了身。「唉!想想矮子也是挺可憐的,不僅空氣吸得出別人污濁,還得忍受視野不廣的待遇,那真是非人的折磨。」
「翩翩……」龍過翼沉了聲,有點無法忍受她直言無諱的個性。
「又怎麼了?連說實話都有罪啊!莫名其妙。」龍翩翩嗽高了嘴,揮動塗著灰色指甲油的手指氣憤地道:「一群無趣的傢伙。」
毫無畏懼地回瞪弟弟一眼,她再度扭動身子,輕快地舞出宴會廳,沒注意到地板剛上蠟,腳上瞪著三寸半的高跟鞋,跳得十分賣力、火熱。
程采依下了班正要回宿舍休息。走出大廳,才要朝左邊的小門移出,便看到位於大廳左側的「雙鳴廳」入口,有個女人瘋狂地擺動身子,唱作俱佳。
她有種她就要滑倒的感覺。程采依原本不想理這種閒事,但不知為何她的腳不聽大腦指揮,硬是改了方向直朝她走去。或許是因為要找到和自己一樣高的女人很難吧!她淡淡地想。
果然,狂放的龍翩翩舞過了頭,不小心打滑,整個人向後傾就要跌倒。在她跌得四腳朝天之前,程采依疾衝而至,快手快腳地穩住了她。
龍過翼以為他看錯了,程采依是怎麼做到的?他甚至沒看到她出現在大廳,怎麼突然間她就拉住翩翩了。
「哇哇哇……」龍翩翩撫著胸口,有驚無險地站穩腳步。「謝謝你!」無視於程采依冷漠的臉龐,她高興地伸出雙手衝向她,打算擁她相謝。
程采依眼明手快地向後移,避開她毫不做作的熱情。龍翩翩撲了個空,不死心地再次衝向她。程采依左閃右躲,退進了宴會廳。
「翩翩……」龍過翼看不過去了,他急急上前,擋在程采依面前,抓住姊姊。「你鬧夠了沒?」都已經是三十五歲的人了,性情還像小孩子一樣。
「過翼,你看到了沒有?她剛才的動作多迅速,還穿窄裙耶!哇哇,瞧見了沒有,她那雙腿有多長、多勻稱。」龍翩翩興奮地探頭張望程采依,「而且她和我差不多高,還和我一樣漂亮哩!」她發現新大陸般地叫道。「你叫什麼名字?」她越看程采依是越喜歡。
「她叫程采依,是頭家的特別助理。」劉達放聲大笑。也唯有不拘小節的龍翩翩才會自吹自擂而不覺得有半絲羞赧;這對姊弟的性格可笑的南轅北轍。
程采依瞪了前方這堵闊背一眼,有點訝異他的魁梧。她一直不是很注意龍過翼,不清楚他的長相,也沒有很刻意去瞭解他。她不想也不需要知道他大多,畢竟那與她無關。走出龍過翼的「護背」,行經程雙蕊時,程采依淡淡地看她一眼,見她緊抿著嘴,祈求似地望著自己,她心知肚明地回以清冷的笑容,沉默不語。
葉萍禁止她和自己接觸嗎?原想恭喜她的。程采依瞥了妝點得美輪美奐的宴會廳一眼,葉萍的確懂得炫耀她的勝利。
程雙蕊滿含著歉意地盯著程采依,不敢違悖母命和她打招呼。她不曉得采依姊怎會成為過翼的特別助理,媽媽說地有搶過翼的念頭,要防著她。
會嗎?采依姊向來冷冰冰的,不愛搭理任何人,她會像媽媽說的一樣勾引過翼嗎?從進來到現在,她不曾正眼瞄過過翼一眼,對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程雙蕊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仰高了頭望向高壯的龍過翼。她發現他的眼神膠著在程采依身上,不再煩躁、粗暴,似乎充滿了迷惘。
他從不曾用這種接近溫柔的眼神看過自己。程雙蕊有些悲哀又有些釋然地發現到這點。
「喂,別走嘛!」龍翩翩甩開弟弟,追上往外走的程采依即熱絡地勾著她的手臂,那副親熱的模樣,活像認識了十幾年的摯友。「采依,我叫龍翩翩,你叫我翩翩姊就好了。剛才謝謝你救了我!都是那個該死的過翼,訂個婚而已嘛,辦得這麼隆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美國總統要來哩!告訴我,你的身材是怎麼保養的?還有你的腿怎麼會這麼勻稱?你不知道
龍翩翩是只標準的麻雀。程采依悶聲不響地拉開她的手,無意回答任何問題。
「采依,別這樣嘛!這雙過粗的蘿蔔腿困擾了我好幾年,你就把你的保養秘方告訴我嘛!我送你幾套衣服穿,你說好不好?」龍翩翩管不得她答應與否,逕自拖著她往家走去。「我的衣著品味很高,你別擔心。我那兒有好幾套衣服適合你穿,正愁送不出去,這下子正好全部送給你,都是名牌喲。有的我穿過一、兩次,有的我連碰都沒碰過,我可以對天發誓。太好了,這些衣服全丟給你後,我就可以再瘋狂地大採購了。」她感動地抱住程采依,差點掉捩。「你不知道,我捨不得丟掉又不想穿,那種矛盾的心情有多痛苦。這就好比雞肋,食知無味,棄之可惜……」
龍過翼看著姊姊一古腦、嘰哩呱啦地轟炸程采依,本想隨後替她解圍,轉念一想,很快地打消了念頭。
她會手足無措嗎?他很想看看。他不願承認她的冷靜讓人自形慚愧,她的美艷常會不經意擾亂他的心。她對每個人保持距離,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更經常 孤孤單地單在海 邊閒逛,似乎在等待什麼或是找尋什麼。
思及此,龍過翼才驚愕地發現,原來他竟在意起她的一切來,竟然分得出時間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還允許她的倩影慢慢地掠奪他的心。天!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家,發什麼呆!我還有一堆事情和你商量。」又來了,他最近老是在發呆,上班如此、開會如此、吃飯如此,現在居然連未婚妻就在旁邊也發起呆來了。他到底想不想訂這個婚?
「翩翩,放開採依。」龍威和過來視察婚宴的準備情形,一眼就看到在飯店門口霸著程采依不放的寶貝孫女。
「爺爺,你也認識采依嗎?太好了,你幫我把她拉回家。」龍翩翩兩眼熠熠發光,纏著程采依的手死也不肯放。「我喜歡她!」她空出一隻手捂著嘴,笑嘻嘻地睇睨程采依。
哇!程采依是個雪娃娃,全身上下罩著一層冰。不過……龍翩翩吃吃她笑著,她喜歡有個性的女人。
連翩翩也喜歡她,看來采依和龍家人有緣。龍威和欣慰地笑著。
「你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還不快放開採依。」龍威和推開孫女的手,挽著程采依,溫和她笑道:「采依,今晚陪龍爺爺用餐可好?王媽已經念了你好些天。」
難得,采依才回家吃過一頓晚餐,連王媽也對她念念不忘。采依雖然沉靜寡言,人緣卻很不錯。龍威和甚感安慰。
「好。」程采依淡淡地答。龍威和是龍威和,與龍過翼無關。
她任老人挽著走,不曾掙扎。她一直避免讓龍過翼知道她和龍威和的友誼,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顧忌太多全是多餘。
「爺爺,你好厲害,一開口她就答應了。」龍翩翩大聲驚歎。她的驚歎迴盪在大廳的每個角落,傳進每個人耳朵。
龍過翼訝異不已。他不知道程采依認識爺爺,更為她對爺爺的邀約毫不猶豫就答應吃驚。他知道這些日子有許多人嘗試約她,最後全鎩羽而歸。她為每個人設了一道界線,唯獨爺爺不然,這是為什麼?
明知道不應該,他卻可笑地對她的優待不舒服,甚至有些生起爺爺的氣來。
程雙蕊憂傷地凝視渾然不覺的他,再瞥了外面那紅色、耀眼的身影一眼,心的釋然不知不覺砌深了。
★★★
一直知道超過十點的夜是迷人且危險的,尤其是海 邊的夜,她不知道的是龍翩翩怪異得令人側目的性格。她居然喜歡在夜晚騎單車,沿著海岸線閒逛,不知是太天真,還是對台灣的治安太有信心。
程采依坐在沙灘上面對馬路,冷漠地凝視著在飯店附近來回遊蕩的龍翩翩,眼底淡出一抹不以為然。
她知道有人和她一樣密切注意龍翩翩的安全,她只是不懂龍過翼的清閒。他不是個坐得住的人,撇開繁忙的事業不談,光是後天的訂婚宴就夠他準備的了,不是嗎?他怎麼會有時間回龍家吃晚飯,而且還整晚待在客廳陪龍威和聊天。她看得出龍威和的訝異,這表示他這種舉動十分罕見……
「放開,你們想幹什麼?」龍翩翩的尖叫聲,突然劃破岑寂的冬夜,也穿透她的冥思。
程采依隨著叫聲急急地瞥向她,發現她在右前方被六、七個男人團團包圍祝她警覺地一躍而起,片刻不敢稍停地疾奔至龍翩翩身邊。
一群醉鬼!程采依大氣不曾喘一下,還沒接近就聞到臭氣沖天的酒味了。她皺緊鼻頭,動作俐落地切入圓圈中心,護住龍翩翩。
「采依,這些臭男人都揮不走,借酒裝瘋。」龍翩翩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一副人高膽大的模樣,掄起拳頭打算和他們決一生死。「看我漂亮就想欺負我,我才不是軟腳蝦,我告訴你哦……」
「哇!這個更漂亮。」六、七個醉醺醺的男人,一看到美艷的程采依,在酒精作祟下色心大起,早把自言自語的龍翩翩撇到一旁去了。
「小……小姐,一……一節多少錢?我……我有的是錢……」有人拿出皮夾,抽出數張千元大鈔丟給程采依。
「我也是……」為了不輸人,其他幾個紅光滿面的男人,也紛紛抽出錢擲給程采依。
她最恨這種花天酒地不知節制,借酒裝瘋到處騷擾人或肇了事,事後還理直氣壯以「酒喝多了」來打發一切的男人。程采依陰沉地把龍翩翩推出是非圈,冷冷地拍開醉漢們開始不安分的手。
「夠辣哦!」這群男人被她挑釁的行為刺激得極為興奮,有人怪叫,有人摩拳擦掌,意欲一親芳澤。
「采依……」被排除在外的龍翩翩不放心地擠進來,「這些臭男人,該死!過──翼──」她扯開喉嚨,放聲大叫,期望五百公尺外的弟弟能插翅飛到。「過──翼──」
「她在……在幹嘛?」不雅地打著酒嗝,一群醉漢嘻嘻哈哈地向她們靠攏,被酒精淋痺了警覺心和羞恥心。
「好像在……求救。」張著充斥著血絲的紅眼,醉酒的男人們嘻皮笑臉地伸出手想摸她們。
程采依出手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速,左手抓住來人的手,以右手成刀擊向那人的脖子,然後摔昏他。伸手抓過另一個不怕死地朝她撲來的男人,她邊反折對方手掌,邊做回轉狀將對方摔出。
「滾!」她厲聲低喊,給其他人機會。孰料,她凌厲的動作非但沒有嚇醒這班人,反而刺激了他們,大家搖擺著身子一轟而上,視她的警告為挑戰。
糟!她聞到不對勁。程采依知道不能讓他們接近自己,否則她會敗陣。瞥見路旁的酒瓶,她縱身提腳俐落一踢,先踢倒第一個鬥士後,隨即迅速地抬起酒瓶敲破,然後抓過第二個色慾薰心、猛衝而來的男人,陰狠地揪住他濃密的頭髮,將銳利的瓶口抵住他的脖子。
「再過來試試看。」加重手腕力道,她語氣冰寒、眸光死冷,大有放手一搏的架式。
她陰寒的表情,嚇得其他人膽戰心驚,大家全成了遊戲中的木頭人,不敢再輕舉妄動。
「采依,修理他,讓他難看。」龍翩翩見勝券在握,高聲助陣。
「姑……姑你你,你大慈大悲繞了我吧……」被她抵住脖子、不敢再裝瘋賣傻的男人,在性命攸關之際唯有求饒一途,無意逞英雄了。
「別再讓我看見你們,不然有你們好受,滾!」程采依放開他,快步移到龍翩翩跟前,怕他們突襲。小人難防。
瞬間便被扳倒了兩名同伴,其他人眼見情勢不對,知道遇到了煞星,誰都不敢再逗留,紛紛收拾起剩餘的醉意,趕緊抬起昏迷在地上的兩個人,飛也似地落荒而逃。
「采依,你幹嘛輕易地放過他們?這些社會敗類應該好好教訓一番。」龍翩翩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興奮的小臉在瞥見從反方向急急忙忙朝她們奔來的弟弟時,旋即易成悻悻然,「死過翼,現在才來有什麼用,人都跑了。男人真是靠不住,當你需要他時往往不在身邊,不需要他時,偏又黏得跟麥芽糖似的……」
「哈啾,哈啾……」程采依沒時間也沒心情理她,逕自蹲在馬路邊猛打噴嚏。
那些男人之中一定有人穿著羊毛衣物。她對羊毛無可救藥的過敏,一碰上就會噴嚏打個不停,功夫再好碰上羊毛製品,也不過是一堆軟趴趴的豆腐而已。不知死活的龍翩翩,她以為她有多神勇?
「采依,你沒事吧?」龍翩翩見她噴嚏打個沒完,發現有些不對勁,趕緊蹲在她身邊關心地摟著她。
程采依抽出隨身捎帶的面紙,難受地搗著鼻子,不著痕跡地撥開她的手。她不討厭冬天,卻憎恨那些隨它衍生出來的商品。
「有人找你麻煩嗎?」龍過翼跌跌撞撞地衝至她們身邊,激動異常地吼道。
才剛進書房辦公,王媽就跌跌撞撞地衝進書房告訴他,她聽到姊姊的呼叫聲。他放下工作拚了命趕來,沒發現任何事,卻看到程采依像鼻子嚴重過敏般,痛苦地蹲在路邊猛打噴嚏。
「小聲點,飯店的客人都睡了。」龍翩翩不悅地責備他,忘了自己剛剛那記震天響的傳呼也好不到哪兒去,隨而喜孜孜地望向程采依,「采依,你是不是會功夫?剛才你的動作俐落又輕巧。你願不願意教我?我會付學費也一定認真學,上課專心,不會心不在焉,也不會打馬虎眼……」
「翩翩,你能不能暫時閉上嘴巴?」龍過翼眉頭緊鎖,不悅地邊吼著姊姊,邊脫下背心,不自覺地將之輕蓋在程采依身上,一點也沒有察覺自己破天荒的體貼和自動自發。她著涼了嗎?怎會頻打噴嚏?他瞪著濃眉大眼,說是擔心又像生氣地盯著她。
龍翩翩緩緩地開上嘴巴。她不是怕弟弟的橫眉豎目,而是被他體貼入微的舉動駭著了。
天啊!過翼這個大老粗居然會注意到女孩子也是人,也會有生病的時候。記得她國小五年級時,有一次因高燒未退,連續好幾夭沒上學,和她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過翼,沒慰問她也就罷了,居然在她躺了一個禮拜,終於興高采烈地下床和家人共進美好的早餐時,納悶地問她為什麼休息那麼久?當她聽到這個青天霹靂的問題時,原已幾近痊癒的病情,差點復發。
那時她還懂得不斷安慰自己,過翼不過小學三年級,不懂得關懷這回事也算正常。哪知隨著他日漸懂事,她才絕望地發現她這個塊頭比人大、腦子動得比誰都快的弟弟,壓根不把女人當人。所以……老天哪!怎能怪她驚訝至極,他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有多驚世駭俗?她應該拍照存證才是。
程采依沒察覺週遭詭異的氣流正逐漸擴散,也沒有任何溫暖的感動,只覺得鼻子癢得快受不了了。揮開背心,她敏感地知道,這又是一件羊毛製品。她不領情也沒做任何表示地起身離去,為這無法根治的毛病痛苦不堪,無心理會其他。
「被打回票了,哈哈……」龍翩翩抬起背心,遞給傻傻地瞪著程采依背影的弟弟,他因為被拒絕而有些慍怒,下頷正抽得死緊。「別看了,她不會領你的情的。」看過翼出糗是件賞心悅目的事,千年才一回哪!哈哈,活該……
「沒事不要亂叫好不好?」漲紅了臉,他老羞成怒地轉回頭,惡狠狠地抓回背心,也跟著往回走。她的背影實在熟悉……無可避免地瞪著程采依漸行漸遠的曼妙背影,他的魂一個不小心又跟著問題出了竅。
「幹嘛!你好像對我非常有意見。喂!我可沒招惹你,是采依不甩你,又不是我,你別把怒氣發到我這兒來。」龍翩翩牽起單車,嘟高了嘴,跟在他後頭抱怨,「要你這個弟弟做什麼,還不如一個剛認識的采依。你知不知道剛才有一群醉鬼見我漂亮,想欺負我「若不是采依及時趕來,我早就完了。」她委屈地扁了扁嘴。
「什麼?」龍過翼猛然停住腳步,轉身握住她雙臂,「到底是怎麼回事?」
「過翼,我告訴你,剛才真的很精采……」見弟弟難得一次急於知道事情的經過,龍翩翩的精神來了,她一向喜歡說故事。「采依的功夫好棒,手腳俐落,一個人對六、七個大男人,不但毫無懼色,還把他們打得唏哩嗶啦。唉!你若是早點趕到就可以目睹這場盛會了,也……」
「她有沒有怎麼樣?」龍過翼沒耐心聽完,只想知道她是否安然無恙。她在逞什麼勇?一個女孩子家居然好勝地對上一群酒鬼。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你沒眼睛看啊!她剛才不是好端端的回去了。」這種多此一舉的話不像會出自過翼口中。「哎呀!那不是重點啦,重要的是采依好棒……」
「她真的沒事?」龍過翼板著臉打斷口沫橫飛的姊姊,執意得到答案。
龍翩翩又是一陣訝然。 過翼在擔心,他居然擔心了!老天爺,聖母瑪利亞!
「翩翩……」他低哮地搖她,沒得到她親口證實放不下心。
「沒有,那些人沒一個是她的對手,飯店的安全室如果缺工作人員,或許可以考慮引薦她。」龍翩翩正色她笑道,眸光溫柔而帶著調侃,不再激昂地問:「過翼,你到底想不想訂這個婚?」他根本不喜歡程雙蕊,訂婚只是為了堵住家人的嘴。
原本她一直以為他不會喜歡或愛上誰。她已經盼了好幾年,總是盼不到那個能教過翼牽腸掛肚的女人出現,所以她不阻止他和程雙蕊訂婚,並認為他們已經是最好的組合了。雙蕊的性情好,簡直沒有脾氣、沒主見,是少數幾個能忍受過翼的女人之一,縱然她經常露出恐懼的眼神。
龍過翼閃躲她的試探,不願回答。她正經的時候最教人害怕了,尤其她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亮得人無所遁形。
「過翼,趁錯誤還沒造成前,想清楚!這個婚一但結了,便是長長久久,容不得你反悔,尤其是我們這種家庭。當然啦!你老姊我是個例外,我可以拋卻世俗的眼光,你卻不行。 背負著龍氏企業這個重擔,你便不能為所欲為。」她走近他身邊,輕柔她笑著,「正因為如此,你更應該慎選你的結婚對象,每樁婚姻都應該以愛為出發點。如果你不知道何謂「動心」,我絕不囉唆這些。可是事實上,你確實為采依動了凡心,不是嗎?」她笑著撞撞傻呼呼的他。他這種呆樣子好可愛,總算稍微像個人了。「我喜歡她,爺爺喜歡她,王媽對她的印象也不惡……你應該也喜歡她,對不對?既然如此,何不把握住她,別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顏面上。」
「別胡說!」他不怎麼有力地反駁,一向有條不紊的腦子,教她感性摻雜理性的長篇大論擾亂了。
「好好想一想,別貿然做決定。不過也別拖太久,省得采依被別人捷足先登。她那麼漂亮、有人緣,可比你這個神經大條的粗人容易找對象。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就只有遭殃的份羅!」龍翩翩笑笑地跨上單車,意味深遠地猛拍他的肩膀,見他一副困愕的呆樣,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龍過翼錯愕地愣在當場,被她的一席話撩亂了無波無瀾的心湖。
他也會有迷惑的時候啊?太驚人了。不過,這是個絕無僅有的好現象。加油了,驢蛋弟弟。龍翩翩誠心祝福著。
★★★
「采依……」等在大廳的谷映黎快樂地奔向邁出電梯的好友,眉開眼笑地摟住她。
「映黎,黑豹?」程采依和她擁抱了下,才朝斜後方那個俊美、陰冷的美男子點點頭。星期六隻上半天班,她才想回台中看看他們,哪知……「怎麼有空來?」
她溫柔地笑著,那難得一見的笑顏當場看呆了大廳的工作人員。沒想到他們眼中的冰山美人也會有笑得這麼甜美的時刻。
「來度假,順道看看你。」谷映黎漾著溫暖的笑容,回頭對俊美的老公笑著。從美國回來後聽說了紅狐的一切,她便硬拖著黑豹來看她。原本她還擔心會看到一個拒絕任何人接近的刺,哪知紅狐似乎把哀傷收藏得很好,這不是好現象。
他們是「五色組」推派的代表嗎?程采依無法拒絕這群摯友的關懷,這份友誼是她僅有的一切了。
「他會度假?」程采依戲謔地瞥了不發一言的黑豹一眼。冷酷的黑豹很少將他的關心具體化,休說行動化。自從娶了映黎以後,他似乎漸漸在改變。
「我拖他來的。其實他很擔心你,又不說,標準的悶騷型。」谷映黎笑著拉住他,眼底閃耀著愛意,不在意當著眾人面前表現她對他無可取代的感情。
「映黎……」黑豹沉了聲,輕柔地摟著她,冷眸凌厲地環視大廳一眼。
「他在暗示我這是公共場所,不可以洩漏他大多不為人知的一面。」谷映黎倚進他懷
,打趣地輕笑著。「走,我知道你已經下班了。陪我們到附近走走,這的沙灘很漂亮,有很多貝殼。」她一手勾著夫婿,一手挽起好友,以不容人拒絕的笑顏拖走兩個同樣冷冰冰的人。
「你的工作還順利嗎?」雖然知道紅狐的能力很強,她仍不可避免地有些擔心。
「很順利,你轉告其他人,要他們不必擔心。」程采依釋去冰冷的外表,展露不帶冰霜的笑容。
谷映黎沉默地看她一會,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比較好交差了。」她的確是背負著許多人的叮囑而來。「他們也很想來,卻怕干擾了你的計畫。」
從那些沒抽中籤的夥伴口中,她知道紅狐到龍氏的一切了。而黑豹在她的追問之下,也把紅狐所以寄居「雲天盟」的前因後果全說給她聽。聽完始末後,谷映黎深深地為她感到委屈。「臨出門前,她們千交代萬囑咐我,不得在人前叫你紅狐,怕壞了你的事,增加你的困擾。她們還要我告訴你,有困難就撥電話回去,她們隨傳隨到。」只怪「五色組」五名成員的名聲太響亮了。
「我知道了。」連這些細節都想到了,這群夥伴相當善解人意。程采依將他們的心意及自身的感動放在心底。
「上述的她們,僅代表女方。至於『五色組』那些大男人的交代,全在黑豹那兒,由他轉達給你聽,我去撿貝殼了。」一踏上沙灘,谷映黎即笑呵呵地放開他們,轉身親了親黑豹,親密而不避諱地附在他耳畔低聲叮嚀,「親愛的,別忘了其他人要你轉達的事哦!」囑咐完,她才快活地檢貝殼去。
她知道有些事,紅狐不願讓太多人知道,唯有和她同甘共苦多年的「五色組」成員方能體會,她不願強人所難。黑豹和紅狐一樣不愛多語,他們喜歡把事情放在心底,所以他應當最能瞭解紅狐的感受。
「別太靠近海 邊。」黑豹俊美的臉龐浮起淺淺的擔心,冷凝的雙眸不怎麼放心地追著老婆的身影跑。她太會出狀況了。
「我會游泳,別擔心。」谷映黎遠遠地擺擺手,笑得像孩子似的。
「恭喜你討到一位好老婆。」紅狐撇撇嘴,要笑不笑的。
「你也會遇到你的。」黑豹面不改色地調回視線。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們這麼幸運的。」她淡淡地收斂笑容。「至少那人不會是我。」
「以前我也這麼認為。」他無法自制地瞥向老婆,眼底蓄滿濃烈的愛戀。
「知道嗎?你讓我訝異極了。」程采依輕笑出聲。「你越來越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了,不像以前那個又冷又酷的黑豹。」
「你呢?」
「我怎麼樣?」還是和夥伴談話自在,不必掩飾自己。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他不喜歡說太多廢話。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的心結,自從被送到「雲天盟」以後,即無法解開的結。
「你說呢?」她心痛地想起爺爺的死,想起他無情的作為,那代表著不原諒自己的含意,她的心被剿痛了。「他連病重也不叫我回去,你說我能怎麼想?」她痛不欲生地低嚷,擒著淚水,不允許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再度流淚。
黑豹見狀,有些遲疑地將她納進懷,「想哭就哭,別忍了。」
程采依直挺挺地倚進同樣僵硬的黑豹懷,「這招誰教你的?」她想哭又想笑。黑豹不曾這麼抱過她,甚至連拍拍她都沒有。他並不擅肢體語言,一定是被映黎潛移默化了。
「是……是藍虎、青狼和老大強迫我這麼做的。」他有些不自在,遲疑了半晌,才艱澀地吐出話,「他……他們還說,他們對你的愛和支持全都包括在這個擁抱……我……我的也是。」她是「五色組」唯一的女孩子,也是他們至愛的妹妹,這點無庸置疑。
程采依聞言驀地笑出淚來。她反手扣住黑豹,埋在他懷又哭又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這心不已的話居然是出自「五色組」最不善於表達的黑豹口中,可以想像那三個人威脅黑豹的模樣,一定相當具震撼力。真聰明!其他人懂得他們的懷抱都沒黑豹的來得強烈和意義深遠,因為她從不曾感受過黑豹溫柔的一面。
他們一直以這種特殊的表達方式在愛護她,程采依曉得,卻無以為報。上帝關了她在程家的那扇窗,見她可憐,又為她在白家開啟另一扇窗,將這些至情至性的兄長賜給她,也許她該惜福了。
遠遠地,谷映黎欣慰地凝望著他們,眼角泛出淚水。采依哭了!還是她的黑豹有辦法,就知道味道相近的人最能瞭解彼此。溫柔地對上黑豹投來的深情注視,她情真意切地笑了。
龍過翼站在辦公室居高臨下,臉色陰鬱地瞪著沙灘上相擁的人兒,灼燙的嫉妒翻攪他的胃。他必須費盡所有力氣阻止自己奔到下面,打昏那個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子。處於極度憤怒中,他突然確定自己對程采依逐漸根深柢固的情感,不是虛假。
昨晚為了翩翩那番話,他輾轉反側,頭一次嘗到失眠的滋味。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對哪個女人動情、動心,可是程采依的出現打破這個不可能。他發現自己的目光常會離不開她,她的美艷、冷然迷惑了所有男人,分走了他對事業的專注。他該死的像個熱戀中的癡情男子,常在不知不覺中提防任何一個走近她,企圖引起她注意的人。
他想要她像依偎那個男人一樣地倚靠自己。他不懂怎樣去接近女人,但他願為她去學習,只為她。他已經管不得她的想法了,不管程采依接不接受他,她都會發現他是一個不專心則已,一專心起來便無人可敵的獵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2:02
第五章
「取消婚宴?」
「很抱歉。」龍過翼歉疚地站在程家客廳,說明他突然造訪的目的。
「你教我們以後怎麼在商界立足?雙蕊會成為笑柄。」葉萍無法抑止地尖叫。誰能忍受被拋棄的恥辱!
「對不起。」龍過翼單膝跪地,堅定的神情明明白白地表示這事沒有一絲挽回的餘地,「這件事所引起的任何損失,由我全權負責。往後程氏企業如遇資金調度困難,龍家一定無條件支援。」他開出了他的保證和擔當。
程雙蕊整個人呆住了。他情願下跪,也不願娶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過翼,你做事一向沉著,不至於毛躁,把理由說出來給我們聽。」程研瑞拉起他,將女兒摟在懷,期望將傷害的感覺減至最低。
「有什麼好說的?」葉萍氣憤得差點抓狂,「他分明是要讓我們難看。」
「小萍,稍安勿躁。」程研瑞不悅地道。 過翼是個重然諾的孩子,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這次怎麼會……
「我發現我對雙蕊沒半點感情。」他知道實話很傷人,忠言總是逆耳。
龍過翼背著手,健壯的身子驀地挺了挺,大有豁出去的擔待。他不願意隱瞞他們,與其日後從別人口中得知,不如和盤托出,以免程家人遭受不必要的傷害。
「你移情別戀!」葉萍一口咬定,腦中並迅速浮起程采依的影子。「是那個不要臉的丫頭勾引你!」
葉萍歇斯底里了。龍過翼沉著臉,不願說些什麼。是他理虧。
「小萍,鎮定點。」程研瑞不知道她一口咬定的人是誰,但他不喜歡她妄下斷語。「雙蕊,這件事由你決定,我們不干涉。沒有感情的男女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爸不是偏袒過翼,而是要你想清楚。」斷送女兒一生的幸福,他本來就不樂意。
「爸……」程變蕊傷心欲絕地投進程研瑞懷。
「雙蕊,我隨你處置,你可以打我或罵我。」龍過翼看了看涕淚交縱的她,不訝異自己無法對她的眼淚起任何感覺,只再次慶幸自己沒鑄成大錯。
「咱!」葉萍被他話所透露的決絕惹惱了,她替女兒出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龍過翼不躲亦不閉,坦然地面對她的怨恚她這一巴掌,打得程研瑞和程雙蕊目瞪口呆。
「小萍!」程研瑞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動手打人。對一個男人而言,被打耳光是種極大的羞辱,難得自視甚高的過翼非但下跪,還默默承受這一巴掌。
「過翼,這巴掌抵銷了你欠我們的。從今以後,你不再欠我們什麼,放開心去愛你所愛的人。」他毅然決然地道,「回去吧!」他揮揮手,見太太又要發作,臉色一沉,極為惱怒地瞪她一眼。
光是程研瑞的原諒還不夠,還有程雙蕊。「雙蕊,你真的喜歡我嗎?」他沉著地凝視猶在驚愕中的程雙蕊。
程雙蕊垂下眼瞼,不敢直視他。她一直是怕他的,畏懼他積蓄的那股隱形的力量。
「她當然喜歡你!」葉萍尖銳地喊道,絕望地想挽回什麼。
程研瑞不得不拉走老婆,只要有她在,他們根本別想得到安靜。
她很不安。龍過翼拉開兩人的距離,為了議程雙蕊安心,「你一直很怕我,對不對?」
「呃!」程雙蕊忐忑不安的心,因這段距雜稍得平緩。她確實怕他,一直都怕。
「你為什麼肯嫁給我?」他拿出煙,踱到窗口抽著。「是因為令堂的關係吧?」葉萍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積極地拉攏兩家的關係,慫恿雙蕊嫁給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盼到他點頭了,沒想到訂婚典禮前夕,他居然變卦,難怪她是最不能接受他取消婚宴的人。
「你……你真的像媽媽說的,喜歡上別人嗎?」她小聲地問。程雙蕊想不出除了怕他以外,自己對他還有什麼其他感覺,甚至,她居然有些如釋重負。
「我們一直都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他盡量委婉,想將傷害減到最輕。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沒有喜歡過我?」程雙蕊悲哀地笑著,沁淚的眼角流洩出一股濃烈的哀傷。她一直奉媽媽的話為圭臬,從沒想過自己的感覺;是否真如他所說的,她對他也沒有任何情感,只是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抱歉。」這句話他已經說了無數次。
「你走吧!」她笑不出來也哭不出聲。「我早就發現你對采依姊的特……」喃喃自語著,她猛然住口,不安地瞄了他幾眼,希望他沒發現到她的大意。
「采依姊?」龍過翼不可思議地熄了煙,快步走到她身邊,「你認識程采依?」程?難道……
「我……我什麼都沒說。」程雙蕊驚駭地撇開頭,為他無形中又散發出來的粗野心驚肉跳。「回……回去吧!我答應取消婚約,可……可是我不要再看到你。」不管是被拒絕或者怕他,她都明白自己無力再承擔他粗率的一舉一動了,或者他的選擇是對的。
只是,她該如何面對母親的責難?她一直盼望著與龍家聯姻啊!
她的什麼都沒說,就是說明一切了。龍過翼不再帶有負擔地衝出程家;他已經竭他所能盡量做到「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再來他要全心全意追求他心中的影子。如今首要之急是調查程采依的身家背景。
★★★
「你得意了?」
「我一向是。」
「別以為你這樣就算蠃,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應該為你的恐嚇害怕?」程采依事不關己地輕哼著。葉萍一大早打電話給她就為了威脅她?難道昨天龍過翼和雙蕊的訂婚宴,她嫌不夠氣派、奢華?
「你別想和龍過翼雙宿雙棲。」葉萍發狠了。程采依分明是針對她,欺人太甚,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她好過。想一舉拿下龍氏和程氏企業?除非她已不存在這個世界了,否則程采依休想如願以償。
她和龍過翼雙宿雙棲?程采依略微縮緊眉頭,「什麼意思?」
「自己做的好事,還好意思問!」
她一直維持高頻率的尖叫聲,葉萍是積鬱難消、氣壞了嗎?
「要發牢騷,你找錯對象了。」程采依冷冷地哼著。
星期六她就隨映黎他們回台中了,她知道星期天是龍過翼和程雙蕊的訂婚宴,飯店的所有員工全被點名邀請了。她對衣香鬢影、熱鬧喧嗶的宴會一向沒興趣,遑論宴會主人是葉萍,因此她缺席了。聽她義憤填膺的語氣,好像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你既然破壞雙蕊的訂婚宴,就別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等著瞧,程采依!我不僅要讓你拿不到程氏企業,龍氏你也休想沾到邊……」
「隨你。」她低沉、陰寒地吐出她的不在意,隨即掛上電話,將葉萍的挑釁放諸流水。
從葉萍再明顯不過的怨懟聽來,龍、程兩家似乎沒有如期舉行婚宴。程采依心不在焉地打開電腦,拿出龍過翼的日程表。她一大早才從台中開車回來,根本不曉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再加上她一向不喜和人寒暄的個性,根本不會有哪個人有那種越挫越男的勇氣,好事地告訴她龍家和程家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婚事,從始至終她一直采局外人之姿冷眼旁觀,如今龍、程兩家因故起爭執,葉萍卻滿不講理地硬將這件可能已經破裂的婚事,歸咎到她頭上來。以往她對這種威脅均是不理不睬,可是葉萍似乎被逼上梁山,頗有狗急跳牆、大家同歸於盡之勢。
她一個人如何冒險是她一個人的事,但不能連累龍家。看樣子,她必須對龍威和袒裎一切,以求早日離開,免得連累無辜。她和葉萍積怨甚深,已非一日可解。
「采依……」龍翩翩舞著不肯靜止的身子,從電梯快快樂樂地扭進程采依的辦公室。
程采依淡淡地瞟她一眼,旋即面無表情地撇開臉,全心全意埋入電腦,做她無聊的輸入工作。做一天和尚就得敲一天鐘。
「采依,我竭誠地歡迎你加入龍家。就知道過翼會開竅,不是真的死腦筋。」她趴在辦公桌上,笑呵呵的,眼有股掩不住的詭異。「告訴你哦!他從沒對哪個女孩子動過情,這驢蛋對女孩子向來沒耐心,也沒有喜歡過哪個女人。他前天居然為了你向程家人下跪耶!」她讚歎不已,一臉的崇拜,「不是我愛批評我們家過翼,他是標準的沙豬,對工作有一份變態的狂熱,誰嫁給他誰倒楣。可是他居然為了你向程家人下跪耶!你說我怎能不感動……」
為了她向程家人下跪?龍翩翩在胡說些什麼!程采依錯愕地按著鍵盤,直到電腦響起錯誤的「嘟嘟」聲才慢慢拉回她混亂不堪的思緒。
「你看,你也挺感動的,對不對?」龍翩翩欣喜地發現她除了冷漠以外的另一種表情,「為了取消婚約,他還被葉萍打了一巴掌!好可憐的過翼,從小到大都被我們捧在手心呵護,連蚊子叮他一下我們都會好捨不得,更何況被打……」
葉萍打龍過翼?程采依瞠目結舌。她賞他耳光嗎?龍過翼就甘心被打?
「你知道他有多可愛嗎?那天晚上,他先自作主張地跑到程家解除婚約,被打了一巴掌後回來,才告訴我們這件事。我、爺爺、王媽聽了高興得下巴差點脫臼,直嚷著要放炮以慶祝……」
★★★
龍過翼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從電梯出來,接掌龍氏以來他首次遲到。為了釐清紊亂、惴惴惴不寧的心,好勇敢地面對程采依,他刻意拖延上班時間。
不知為何,她的冷然、沉著常會教他像孩子似的手足無措。他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從未怕過什麼,只憑著一股對事業的熱愛拚鬥,看透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的冷漠應是不足為懼。然而,他卻怕她,無由來地害怕。
駐足在她大門敞開的辦公室前,他猶豫得特別嚴重,幾番舉棋不定後,才想進去,便聽到她那慣帶清冷的嗓音無情地響起
「夠了!」程采依低低地喊斷龍翩翩熱烈、興奮得就要無法自持的話聲,「龍過翼想怎麼樣是他的事,不要把我扯進去。」
「采依,別這樣啦!我弟弟的缺點雖然比優點多,至少他已……」
「他怎麼樣都不關我的事,請你別再說了。」她真的有點煩躁了。情愛對她來說,已在多年前就埋藏了。
「不行啦!他為了你下跪又挨巴掌,你如果這麼對他,好像太冷血了。采依,過翼的自尊心相當高,行事周慮,從不會逞一時之勇。他會取消婚宴真的是石破天鶩的絕世創舉,也表示他那顆只填得進事業的心,終於慢慢的看得到別的東西了,你不可以這樣啦!」龍翩翩繞過桌子,緊張兮兮地拉著她的手,彷彿她的拒絕真如世界末日。
怎麼會這樣?她從來沒想過龍過翼會對自己有感情。她不過是個過客,對他又不甚和善,莫非他有被虐待狂?程采依的腦子突地飛快掠過葉萍氣憤難平的來電。難怪葉萍的語氣犀利,原來大家都以為龍過翼移情別戀了,而且對象是她。他是怎麼辦到的,怎麼會給大家這種荒謬、錯誤的觀念?
「翩翩!」龍過翼無法忍受她的絕情地衝出門邊。他偌大的身軀塞在門口,剛毅的臉龐因過度壓抑而漲成紫黑色,兩頰的青筋隱隱隨著他咬牙切齒的程度而抽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被惹毛了,而且正竭力忍著怒氣。
他被傷害了,被神無情、冷厲的話狠狠地戳痛了心。原來的期待和忐忑不安,全被憤怒覆蓋掩去,他為自己的一廂情願生氣。
背對著門的龍翩翩冷不防地被這聲怒吼嚇飛了三魂七塊。程采依卻面不改色地打她的電腦,對這記震天的吼聲沒多大感覺,僅是直勾勾、不痛不癢地凝望他。
「過……過翼……」龍翩翩呆呆地瞪著他,一時想不出來自己哪惹到他了。「你別過來!采依,別讓他打我。」她轉身害怕地拉著冷靜的程采依。
「他打過你?」她淡漠、有些倔強地直視他,明知道他極力想忍住的駭人怒氣是因她而發,她仍然毫無懼色地懷疑起他的人格。
「沒有,不過看來就快了。」龍翩翩簡單扼要地答,畏畏縮縮地躲在椅子後面,嚇飛的魂魄顯然一時之間收不回來。
她永遠不明白龍翩翩的想法。程采依漫不經心地瞄了龍過翼一眼,從他抽得死緊的下頷,知道她的問題又惹惱了他。
「你當我是哪一種男人?」他沉著臉,逐步走近程采依,眼底那兩簇狂炙的怒焰紅得驚心動魄。
她到底是怎麼看他、怎麼想他的?他想知道自己頭一次動情的女人,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感覺。她太冷也太沉著了,讓人摸不透。越想瞭解她,他就越接近不了她;越是接近不了她,他的心就越容易牽 掛她。這是難以忍受的折磨,沒有期限的等待。
程采依冷冷地撇撇嘴,不想回答。
「采依,快回答,只要把他打發走就好了。」龍翩翩急了,就怕被怒火焚身的弟弟痛宰。
「翩翩,沒你的事,回家去。」龍過翼一把揪過姊姊,惱怒地將她揪出辦公室。「上班時間不要到這來打擾別人辦公。」
「可是今天以前,你從沒禁止過我呀!」龍翩翩扁著嘴,委屈地頻跳腳。「而且采依就快不是別人了,只要你加點油……」
程采依不想理會他們,側過身逕自打她的電腦,將眼前的嘈雜聲排除於腦外。
龍過翼著實被她淡漠的態度惹得怒火狂熾。
他轉身將兀自喋喋不休的姊姊推出門外,大力甩上門,並落了鎖。瞪著狂亂欲殺人的眼眸,緊緊瞅著她,他一步步、似狂獅瞄準獵物似地走向她,無意掩飾眼中掠奪的光彩,希望她會因而害怕。
可是程采依不,她不當他的怒氣是一回事。他能對她怎麼樣,殺了她嗎?
龍過翼伸出大掌,憤恨地掐住她纖細、雪白的脖子,從未有過的暴戾和煩悶從體內迅速竄起。
「你不怕?」他又愛又恨,咬著牙嘶吼。
「怕?」程采依動也不動,輕蔑地哼著。
她真美!龍過翼俯視她的容顏,不小心又沉淪了。他總是沒辦法抗拒她的美麗和不在乎一切的絕情。他無法不注視她,無法不被她的美艷吸引,可悲地無法氣她。
「我喜……喜歡你。」粗暴、率性,猛地不給人任何思考空間,他就這麼驚天動地地吼了出來。
說……說出來了,他說出來了。吼完後,龍過翼不敢置信地愣住了,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這一嚷出後,他才突然發現懸宕多時的心,已徐徐飛落地面,整個人忽而踏實多了。有了這層體認,他放軟了緊扣住她蔥白玉頸的鋼指,緩慢而溫柔地移動雙手,悄悄探索她絕美的容顏,像個多情的男人。
龍過翼不曾試過這麼溫柔、憐愛地摸著女孩子。以前一直以為沒必要為女人花費任何時間,遇到她以後,他突然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為她調整自己的心情,變成他最為痛恨的多情男子,成天只想守在她身邊。
程采依沒有被他齜牙咧嘴的食人模樣駭著,卻為他莽撞、不經修飾的表白嚇了一大跳。那顆岑寂多年的芳心,不經意地為那雙游移在她臉上的大手怦然了。
她也會錯愕,太好了。龍過翼激動、快活地緊摟住她,將她整個人包在懷,戾氣緩緩化去,像個傻大個般憨憨地笑著。
「我……我真的喜歡你。」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回事,希望她快樂,盼能當看見她。不管她有多冷若冰霜,對他的感覺如何,她的喜怒哀樂都已主宰了他,他的自我也在她的冷漠中逝去。
程采依震驚得無言以對。他自作主張地決定他喜歡她,然後獨斷專行地取消婚宴,又自以為是地表白。她不可能接受這種毫無理由的感情。
「放開我。」不為所動地僵直身子,她淡漠地說。
「你的心是什麼做的?」龍過翼為她冰冷的語氣憤怒了。不敢相信她會無動於衷,她難道看不出他從不曾為誰動過心,不習慣追求女孩子?他笨拙的舉止和表白不是表達得非常清楚嗎?
「放開。」她低沉地命令道,故意漠視他癡醉的眼神,和其中堆積的火花,更忽略心中那隱約的悸動。
「該死的你!」從不曾受挫的龍過翼緊緊地繃著唇,讓怨恨從齒間蹦出。該死的她!她明明白白地拒絕了他,連一點轉圜餘地也不留,她對他根本沒有絲毫感覺。
「隨你怎麼說,放開我。」
龍過翼臉紅脖子粗,為自己的單戀老羞成怒,為她的絕情憤慨。他倏地放開她,轉身朝外面衝去,沿途撞得桌椅乒乒乓乓,顯示其怒焰狂漫。
該死的她!天殺的她……她為什麼不接受他?她知不知道她的無情、冷血,嚴重地打擊了他的自信心?他從未失敗過,不知何為挫折,程采依是上天派來克他的嗎?
程采依怔忡地瞪著他消失的地方。他像火燒屁股般逃開,跌跌撞撞,不知如何調適他受創的心。雙手不知不覺地撫上脖子,她允許自己按住那留有餘溫的地方,一顆心跳動得厲害並隱隱作痛著。
她很殘忍。程采依放柔了冷臉,清亮的美眸淡不可見地閃現一抹淺淺的自責。
從沒想到龍過翼竟對她有感情,他們的相處不算融洽,為什麼他會突然發現他喜歡她?她不懂,真的很困惑。
★★★
龍威和從孫女提前銷假上班的理由得知了大概,只是萬萬想不到過翼也會有蹺班的一天。
「過翼,今天飯店公休嗎?」明知道采依給他氣受了,他仍佯裝一無所知,慇勤地問
這孩子一個小時前氣沖沖地衝回家後,就鬱鬱不樂地坐在電視機前,呆坐到現在。這不像是愛惜光陰的他,他一向把一分鐘當五分鐘在用,從不浪費時間的,不是嗎?想來,是采依那孩子給他排頭吃了。也好,反正飯店已上軌道,他能將旺盛的事業心消弭一點,分一些出來總是好事。
龍過翼對老人家閒來無事的調侃充耳不聞,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老太爺,咱們家少爺準是吃了閉門羹。」王媽見狀,笑呵呵地坐在龍威和身邊,順勢落井下石。這孩子一向粗枝大葉,本來她還有些擔心他和細緻的程雙蕊會不會合不來。這下可好啦,采依那冷傲的孩子一出現就解開了他驚鈍的神經,他總算瞭解女人是需要追求的,並非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以前他還以為自己有一雙大手,隨便一抓就可以抓到一籮筐呢!沒神經的笨孩子。
「王媽,我想靜一靜,別吵了好不好?」龍過翼抑鬱難平,不想聽還是聽見了。
「你敢叫我閉嘴?」王媽存心找碴似的,叉起腰,一副打算討回公道的狠相。
龍威和看得差點仰首大笑。
「王媽,過翼心情不好,你就少說兩句淋。」他盈滿笑意的老眼,朝王媽眨了眨。兩個人就趁龍過翼失魂落魄之際,四眼對眨,波光流轉於意會間,似在密謀著什麼。
「不說他,我可以討論采依吧!老太爺,你好像說過采依是程家的大小姐,對嗎?」王媽涼涼地開口。
她話聲才落,無精打采地躺在沙發上的龍過翼馬上一躍而起,激動莫名。
「王媽,你說的話是真的嗎?」徵信杜還沒把調查結果傳來。他早就懷疑這個可能性。
「本人心情不好,不想說可以吧!」王媽仰高了臉,擺出高姿態,讓他嘗嘗唱獨腳戲的滋味。由眼光餘光中她瞄見他抿著嘴,憤恨又無奈地狠瞪著自己,嚴峻、剛強的臉龐青一陣、白一陣地替換著,差點破功笑了出來。多可愛啊!她已經二十多年沒看到他這副倍受挫折的蠢相了。
「爺爺,你說。」龍過翼不受威脅地轉向龍威和,雖是怒火沸騰卻不敢拿她怎麼樣,一雙反映情緒的濃眉大眼恨恨地瞪得老大。早晚被王媽活活給氣死。
「老太爺,別理他。禁不起一點挫敗就灰心喪志的人,不值得我們多寶唇舌。」王媽懶懶地起身往廚房挪去,一邊還嘲諷地丟下話,非激得他暴跳如雷不可。
「王媽!」龍過翼果真怒火中燒地大吼。
「幹嘛!說實話犯法了呀!」不睬他亦不曾停下腳步的王媽,竊竊地笑著。她已達成目的,接下來就要看老太爺的表現了。祝福你,我的傻少爺。
「別和她鬥,你絕對奈何不了她的。」龍威和滿含笑意,溫和地規勸。
翩翩那張嘴常奴奴不休,根本是有樣學樣,從王媽身上看來的。龍過翼怒瞪著王媽可觀的身子,痛恨自己拿她沒轍。
「過翼,冷靜點,你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到王媽,別沉不住氣。」龍威和哈哈笑著,「以往都是王媽氣呼呼,今天怎麼角色對換了?」
「剛才王媽說的都是真的?」憤恨陰鬱了龍過翼的眼睛,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後,強自鎮定地問。
「采依的確是老程的大孫女,公祭那天,你已經看過她了。」
他看過她?龍過翼凝眉沉思,心頭驀然掠過一道亮紅色、不太友善的身影,莫非……
「她就是那位紅衣女郎?」他一直以為她是程氏的仇家。
「也難怪你會驚訝,那天采依的確不太友善。」龍威和苦笑地陷入回憶中,「她不得不如此。」她大剌剌地穿著紅衣服出現在祭場,恐怕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讓老程知道她的堅強,讓他知道她不再柔弱得不堪一擊。
難怪他覺得她的身影很熟悉,原來她就是那個觸動他心靈的女郎。 被同一個女人兩次觸動心靈,他和程采依的相遇是注定的。信心慢慢地飄回心中,龍過翼沮喪的情緒漸漸淡去,既然是天定的,他沒有退縮之理。
「她不會莫名其妙地到飯店工作,究竟是為了什麼?」精明的腦子再次靈活運作,他需要知道她的一切,進一步瞭解她。
「八年前,采依被老程送到『雲天盟』。」龍威和定定地看著孫子。
「『雲天盟』?黑幫?」龍過翼這一吃驚非同小可。在台灣這顆彈丸之島,沒有人會不知道「雲天盟」所代表的意義。
「沒有哪個企業家願意自己的子孫和黑道扯上關係的,老程卻是例外。」
「為什麼?」很少聽過程家還有位大小姐,也許是因為他對女人一向不熱中吧!龍過翼撇撇嘴。
「老程覺得她太柔弱,而且那時她有生命危險,他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只得忍痛送走她。」
「為什麼選黑道寄身?」對於程采依奇異的遭遇,他有一大堆問不完的問題。
「因為『雲天盟』的現任幫主白浩庭的爺爺,是老程義結金蘭的拜把兄弟,當時他也只能信任他。」老程情願被孫女誤會,也不肯接回她,他真是固執。「他將采依送到那兒的主要因素在於他認為采依太容易相信別人,個性太軟弱,需要好好磨練。」
「她……她一個千金小姐,怎麼爬到今天這個呼風喚雨的地位?」莫怪乎她全身上下充滿冰冷,有股與眾不同的沉靜,她是怎麼走過來的?突然間,他有些心疼了。
「老程相當寵溺采依。采依從小便是由老程夫婦扶養成人,她一直很聽他們的話,直到八年前她戀愛為止。」
「戀愛?」龍過翼傻眼了。意思是說她曾經愛過人!
實在不想告訴他這件事,尤其過翼才剛碰采依的釘子回來,若不是所有事都起因於這場戀愛,他想他會省去這個部分,免得孫子心不好受。他太專一、太絕對了。
「為了這場戀愛,她不惜和老程夫妻反目。」龍威和輕歎了口氣,無法輕描淡寫地帶過。「采依原本是百依百順、個性十分甜美的女孩。她瘋狂地愛上一個男人,但老程不喜歡那個男人,總覺得他是懷有企圖接近采依。采依夾在中間,十分痛苦,可是她無法離開或拋卻其中一人,直到老程察覺那名男子真是另有所圖,強制采依離開他為止。」
「她曾經很愛……很愛一個男人?」龍過翼縮緊喉頭,剛復甦的神經被不斷襲來的嫉妒衝亂,雙手明顯地痙攣著,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過翼,沉著點,一切都過去了。」龍威和試著平撫他的不安。
「沒有過去。」他感覺得出來她在逃避。「算了,別理我的感受。」他暫且壓下心的不舒服,只想忽略這個事實。
龍威和滿意地端看著他鐵青的臉龐,才又娓娓道出:「采依不信那個男人是別有企圖,因而和老程鬧脾氣。老程一怒之下,拿程的繼承權威脅她離開那個男人,卻沒想到采依對這份產業根本不熱中,那個男人又表現得深情款款,像是只愛采依而非程家產業。就這樣,在老程極力反對下,她決定和那個男人私奔。」
「私奔?」她一定愛慘了那個男人。龍過翼黝黑的臉色,倏地刷白,再也無法抑止那股狂奔而來的憤怒和妒意。「難怪她不肯接受我。」他心灰地埋首於掌中,了無生氣地低喃。
「傻孩子,別放棄,如果采依沒有遇見那個男人,你們就不會相逢了。」龍威和頗不以為然。
「是嗎?」他不肯抬頭,有些絕望,滿腦子都是「私奔」。
「采依的心在私奔那天就死了。」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怎麼可能獨自承受這些?老程當時一定悲傷過度,才會下這種草率的決定。「私奔當天,不知是冥冥之中有定數,或是程家老夫人的陽壽已荊那晚她突然上樓想和孫女說說話,盼能一解這對爺孫的心結,哪知剛好發現拎著行李準備離家的采依,她急著想阻止孫女,慌亂之中失足滾落樓梯。老人家是禁不起摔的,這一摔不僅摔掉了程老夫人的命,更摔出了老程對孫女的怨恨。」
龍過翼錯愕地抬起頭,「只因為這樣,程爺爺就不顧爺孫情分將她送走?」他難道不知通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會是采依嗎?
「老程氣孫女不聽它的話,還想敗壞門風私奔。他對采依寄予厚望,怎知她回饋的卻是惟心刺骨的傷心,他不能原諒她也是情有可原。」誰都無法忍受被親人背叛,何況那人是自己的骨肉至親。「最糟的是,那個男人發現采依失寵以後就失蹤了。你可以想像采依脆弱、無助的心被傷得有多徹底了。老程怨她,最愛的你你間接死在她手中,她一心想追隨的男人又拋棄她,她在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從此變了個人,不會笑了。遭逢巨變,她不言不語,拒絕和任何人說話達半年之久,老程後來心軟了,他到底是愛她的。為了怕她忍受不了內心的訶責,再加上他發現采依有被暗算的跡象,因而藉由這次事件將她送到「雲天盟」,明為疏離,實則想保護她,讓她重新振作。」
「有人想害采依?」龍過翼斂緊濃眉。
「是的,事實上那個讓采依著迷的男人就是一樁刻意安排的陰謀。」
「葉萍?」她的嫌疑最大。
「老程沒告訴我,這件事是采依加入『五色組』後無意中查出來的,我想應該是她。當采依得知她的無知害死了程老夫人後,痛不欲生,贖罪般地跪在她你你墓前哭了三天三夜。當時據說是「五色組」的成員輪流陪伴她,怕她輕生。那時正好是天寒地凍的嚴冬時節,這個可憐的孩子。」龍威和掬了一把老淚。
他心痛極了。龍過翼再次埋首於手中,熱淚盈眶,就快無法忍受這些了。難怪她拒絕別人接近,她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
龍威和輕輕地搭著孫子的闊肩,安慰道:「現在你瞭解她為何不容易打入人群,總是特別突出了吧!因為她不敢再隨便相信別人了。」
「她為什麼到這兒來?」他悶悶地問。慘了,聽完她的遭遇後,他對程采依原就濃烈的感情這下子更無法自撥了。他沒法子像她一樣漠視心的感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她愛意有多深。
「老程誘她來的,至於目的是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很抱歉地對孫子說。「也許他是想讓我代替他多愛她一點。」現在還不是揭曉謎題的好時機。
「這麼說她不可能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羅?」他硬生生地吐出口,就要絕望了。
「當然可能。目前她需要的只是耐心和一個不畏艱難的男人。」這正是過翼最缺乏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融化寒冰,你得有十足的熱情和勇往直前的毅力。把你對事業的執著和熱誠,轉用在采依身上,還怕得不到她的青睞嗎?」龍威和替他打氣。
是啊!他那股鍥而不捨的精神哪去了?龍過翼鬥志昂揚地抬起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看向龍威和。
「爺爺,把采依交給我,我會守候她一輩子。」他胸有成竹地發誓道,厲眼閃爍著堅定、信心與不妥協。
「好。」龍威和連同老朋友的份一起回答,眼角漾著淚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2:46
第六章
「聖誕節的暖冬特惠案,由劉總全權規畫負責,大家必須傾全力和他配合。今天的會議就到這結束,散會。」龍過翼果斷地下了總結後,在一群高級主管張口結舌的呆愣中健步離去。淡淡地揚起嘴角,他為大家的反應好笑,終於明白自己以前有多拚命了。
「喂,頭家。」劉達首先恢復反應,他急忙地追上龍過翼,「你確定你真的要讓我全權負責?」這事從未開過先例,龍過翼一向事必躬親,連應徵這種芝麻小事都很少放過,講難聽點他是有點獨裁了。怎麼最近他頻頻放權?
「你無法勝任嗎?」走到電梯前,他輕易地越過劉達,心醉神馳地看著隨後而來的程采依。
「我當然沒問題。」劉達自信滿滿地答。
「這不就好了。」電梯門一打開,他即大步跨進去,按住開關等待程采依。
程采依明知道他在等自己,卻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她拐個彎朝樓梯走去,打算從一樓爬到十一樓。龍過翼很奇怪,她真的覺得他這些天很怪異,常常瞪著她發呆,縱然被她發現了,頂多不在意地咧嘴笑笑,不再像以前一樣手忙腳亂,眸更常常燃起一族熱烈的光芒。坦白說,他的改變讓她心慌。
龍過翼見她刻意逃避,連忙走出電梯,沒空再搭理劉達,撥腳朝她消失的方向行去,很快地追上程采依。
「等下和我去屏東看土地。」他熱切的口吻不像在談公事,卻像初次邀約意中人的青澀小伙子。
程采依保持距離地不作聲,不希望和他過分接近。這些天她已經聽夠謠言,看夠大家帶著揣測的不善眼神了。他們在指責她,怪她介入這樁姻緣。
龍、程兩家解除婚約的事,連報章雜誌都刊出來了。雖然媒體上寫說程家因故解除婚約,但全飯店員工幾乎都知道龍過翼是為了她才解除婚約的。她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早就將世俗的一切擱置一旁,不願理睬。這回莫名其妙被捲入這場無謂的紛爭,她卻有些生氣了。龍過翼莫名其妙的行為與她何關,她為何要忍受這些?
「采……采依。」不自在地清著喉嚨,龍過翼拉拉領帶,不知不覺地放慢腳步配合她。
她沒理他,盡量緩下腳步想拉長兩人的距離。 表白失敗那天,他不是氣壞了嗎?為何這些天他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得好像那件事不曾發生過?
「采依,我……」龍遇冀側身,煩躁不安地搔著頭髮,一雙厲眼抹上了苦惱,幾度張口欲言又台上嘴,那愁苦的模樣似在思索著如何開口才恰當。
從那天知道她的背景以後,他一直做著心理建設,希望在她面前能像處於商場中一樣果敢、自信。可是每次面對她那張冷臉,他總會很快地敗下陣來,再怎麼冷靜、沉著的態度也會開始毛躁不安。
她太優秀、太冷然了,不僅身手俐落,還是個電腦天才,甚至她的閱歷亦比他豐碩。在她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像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她讓他這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自慚形穢。
「你真的挨葉萍耳光了?」也許是他那副困頓的窘狀打動了她,程采依突然淡淡地問。
「那是我欠程家的。」大喜過望,龍過翼撤去臉上的不安,綻開略帶靦腆的笑靨,態度回復沉著。這個話題很安全。
程采依有些意外他的敢做敢當。她以為龍過翼會樂於吹噓他為她所做的犧牲,他不是一直在強調他對她的感情很深嗎?為何不乘機表現?
「雙蕊的心情你可曾考慮過?」她冷哼一聲,即使知道雙蕊和龍過翼之所以會在一起,是葉萍一手促成的,仍不能對他魯莽的行為釋懷。男人難道只會利用無辜的女人,來彰顯他們的自私自利?
「我已經求得她的原諒了。」他急著想解釋,才冷靜不到三秒鐘的腦子,又被她質問的霜冷語氣再次擾亂了。
求得原諒?破碎的心靈豈是一句話就可以修補的,龍過翼到底把女人當成什麼了?程采依冷著臉沉默不語,不想多說。
「采依,我說喜歡你是絕對不附帶任何條件的。」她的一舉一動全在龍過翼的盯梢中,他看得出她的不高興,卻猜不出原因。凝著臉,他正經八百地停下腳步,深情渾然不覺地飛上了臉,「給……給我一次機會追求你好不好?」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追求女人的,只曉得普通的追求無法打動程采依,只因她太特別
「不好。」她停在數階之外,想也不想便答。就衝著龍威和的面子,她不能不把話說清楚,龍過翼日漸癡迷的眼光,看煩了她。「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寥寥數字警告完,她刻意想避開他向上走。
程采依冰封多時的感覺,被這句話背後那充滿感情的渴求微微撼動了。
「這不是浪費,我願意等。」龍過翼急急地拉住她,放下身段懇求道。
「你要等什麼?」她悲哀地反問。對於一個心死的女人,他到底在期望些什麼?無人能及,他情不自禁地就要撫上她的臉……
「等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刻。」他堅定地抬起她的臉,聲低喃,溫柔又多情。她的美艷
倏地,她冷冰冰地瞪視他,意識到他的企圖,「別碰我!」
被她這麼一喝,龍過翼慌忙收回手,又氣又惱地瞧著她。
「你難道不能忘記以前的事?畢竟你只是普通人,並非生長於黑道……」慌亂之中,龍過翼想收回話已經來不及了。他最恨自己遇上她就自動混亂、分不出輕重的腦子……只因他手足無措之際,往往會藏不住秘密。商場上無往不利的他,從遇見她以後,開始發現這個該死的現象,而且次數頻繁。
「是龍爺爺告訴你的?」一任眸光轉寒,她冷厲地質問他。
徵信社不可能調查出她隱身黑幫的過往,關於這點她有絕對的自信。程家除了去世的爺爺外,連她最親的叔叔都不知道她的去處,龍過翼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更不可能會知道。
「是我央求爺爺說的。」龍過翼表面上鎳定地凝視她,心臟卻毫無節制地加速跳動,就怕她冷言相向。
「你還知道什麼?」龍威和果然是爺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他居然會把這件家醜外揚。
「全都知道。」他有些偷窺的心虛感。
「不管你知道了什麼,那都與你無關。」她狠下心不去看他,緩緩步上樓梯。龍過翼為什麼要用這種溫柔似水的表情凝視她,他能不能恢復正常?她不想看到他這種奇怪的表情。
「采依!」龍過翼喊住她,不願就此放棄,「我說過我願意等,會很有耐性地等你接受我的。」他苦澀地咧開嘴,即使被她毫不留情的冰冷戳傷心,仍勇敢地笑了。
「要怎麼浪費時間是你的事。」她不予置評,淡然而去。
龍過翼的心無法不被她的無情割痛,他不知道除了表達和守候外,還能做些什麼以求得她的信賴和注意。
★★★
辛苦地逃避了龍過翼多情的眸光一天,她覺得好累。夜深人靜,程采依疲 憊地揉著後頸,一身慣有的白色休閒服打扮,習慣就寢前再上海灘吹吹海風。她想她快愛上這片沙灘了。
「采依。」遠遠地,龍威和從對面的沙灘朝她揮手走來。他已經等地好一會了。
程采依改了方向,對他展露笑顏,正要跨過馬路朝他行去。突然,她眼尖地發現龍威和後方二百公尺處,一輛原本停於路邊的寶藍色轎車,開始緩慢、詭異地發動,一看到龍威和和她同時踏上寬敞的大馬路,即加速直朝他們開來,活像……
程采依邊想邊加快腳步,不敢停下來猜測各種可能,或它是因誰而來。當她確定它的意圖後即放腿狂奔,以難以想像的爆發力衝向龍威和,就怕來不及
車子尖銳的煞車聲和衝撞聲,在冬夜響亮得駭人。
程采依和車子同時抵達龍威和所站的位置。為了救他,她奮不顧身地撲向他後,身手敏捷地抱著他一起滾進沙灘,隨即警覺地爬起,半蹲在地上護佐龍威和,以防來人突襲。
「你沒事吧?」見那輛車子沒有回頭的跡象,她才轉身緊張地拉起龍威和檢規。她必須讓青狼他們注意一下了。
「沒事。」龍威和飽受虛驚地曾向險象環生的大馬路,發現肇事者已消聲匿跡。有人要置他或采依於死地8你的手受傷了。」憂慮地調回眼神,他發現程采依的右手肘佈滿血漬,衣服已磨破。
「不礙事,只是一點小擦傷。」她不在乎地望向沒有盡頭的馬路,口氣平淡得不像在安慰龍威和,甚至連檢視傷口的動作都沒有,態度冷然的彷彿這種事對她而言已屬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足掛齒。
「采依,我請醫生來幫你檢查、檢查。」龍威和擔心地拉著她朝家走。
「不。」輕輕擺開他的手,她客氣地回絕,「我想,這輛車子有八成是衝著我來。」既然龍威和知道她的底細,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的身份十分複雜,或許那人是以前的仇家也說不定。我不想累及您,請龍爺爺將爺爺生前所托之物交給我。」她瞥向大海,眼神飄渺,無所謂地亮出身份。
「爺爺,采依!」平地一聲響雷,疾朝他們擊至。
龍威和來不及回答,就被孫子那嚇人的狂哮聲二度駭著。
龍過翼慌慌張張地衝到程采依跟前,先看看爺爺確定沒事了,才狂亂地瞥向她。他那用力過猛的轉身動作,及眉宇、嘴角以至於額頭上沁著的細細汗珠,都將他的憂心彰顯於外,他的慌張亦明白地表示他將剛才那段驚險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你受傷了!」龍過翼無法克制自己,慌亂地吼著,恨自己老是慢了一步。算了,采依的安全最重要。他手忙腳亂地執起她半染紅的手肘想查看,程采依卻不領情地縮回手。
親眼目睹孫子狼狽又拿采依沒轍的模樣,龍威和真的相信翩翩所說的話了。它的寶貝孫子在采依面前居然會手足無措?采依這孩子果然投了他的緣,就不曾見過翼對雙蕊關心、呵護過,采依了不起。
「別逞強,皮都破了。」他再度抓住她的手,不贊同地瞪著她,「我帶你上醫院。」
「我沒那麼脆弱。」她冷冷地揚高嘴角,駐足不動。
「過翼,呃……你怎麼知道我們出事的?」龍威和抿著笑意,出聲緩和漸趨僵硬的氣氛,那對眸光閃亮的笑眼顯然將他們看作鬧彆扭的小倆口了。
「我……我在陽台上乘涼時,不……不小心看到的。」紅霞不受控制地飄上臉,他幾度結巴,態度相當不自然。
龍威和被他的語氣和態度逗笑了,心明白他的「不小心」有多頻繁。
程采依的心被他臉紅的樣子扣住了,他這樣一個算得上龐大物的男人居然會臉紅,龍過翼真是個少見的異類。
心頭被他赧然的凝視瞧得漸漸發熱,她頭一次不敢迎視地逃開眼神,這些細微的動作盡都落入龍威和祥和的眼底。
「龍爺爺,我們明天再談。」一直沒再看向龍過翼,她轉身欲去,卻驚恐地察覺自己在逃避。她是在轉身後極力想冷卻發燙的心,卻無論如何也降不了溫度時發現的,事已至此,程采依不得不承認龍過翼的糾纏已經可怕地影響了她。
不能任他干擾她的心情,龍過翼再怎麼癡情也不關她的事,他的手忙腳亂打動不了自己,她一定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一點,一定要。
「采依,你知道那輛車子的來歷嗎?」龍過翼不安地迫在她身邊,不願隱藏他的擔心。自從知道她的背景後,他的心一直被一股莫名的不安緊緊揪著,怎麼也無法不看著她一點。
「沒你的事。」不待他問完,照慣例的她又二話不說地拒絕了他探出來的觸角,企圖撫平不寧的心。
「過翼。」龍威和喊住孫子,他需要和他談談。
「爺爺。」龍過翼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忍不住又回眸盯著匆忙離去的人。
「采依已經開口向我要她爺爺托付在我這的東西了。」
龍過翼猛然回頭,錯亂猶帶炙熱的眸子摻雜幾許害怕,「她想離開?」
「只有她不在你身邊,你才會精明得讓人害怕。」龍威和笑道。
「她為什麼要離開,是為了剛才那輛車嗎?」龍過翼沒心情和爺爺開玩笑,程采依打算離開的可能,讓他的身體因害怕而緊繃。
「應該是。」
「該死!」他惱怒起自己,恨他不能及時趕來保護她。
「她的身手十分矯健,你發現了嗎?」龍威和意有所指地道。
「我會做個配得上她的男人。」他不容置疑地說,「只要她肯給我機會,我願意為她獻出一切,就怕她不把我的真心放在眼底。」末了,他不得不為她無動於衷的態度哀歎。
「傻孩子,你沒發現采依已經動心了嗎?」龍威和揉揉他的頭,鼓舞士氣。
「沒有,我沒發現到。」他愕然,以為爺爺在替自己打氣。
「她的眼神已經不再冰冷了。你太在意她的反應,當然沒發現。」在采依面前,過翼根本是盲目的。
「爺爺是說……」他充滿希望地問道。
「拿出你的真心去追求,采依拒絕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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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打呵欠,人家已經瞪你好幾次了。」劉達低聲地戳戳身邊精神不濟的龍過翼。他真的越來越不對勁了,這件CASE他不是一直很重規嗎?和對方洽談了將近一年,
「喂……別打呵欠,人家已經瞪你好幾次了。」劉達低聲地戳戳身邊精神不濟的龍過好不容易人家心動了,他卻反常的不怎麼感興趣。
「龍先生,韓特先生請你列出貴飯店能給的優待。」對方代表趾高氣昂地說話,對他輕謾的舉止十分不悅。
「龍氏飯店的休閒設施居全國之冠,均是位處精華地帶的海灘飯店,地點適宜,服務品質及軟、硬體設備更是有口皆碑,相信韓特先生十分瞭解這點。」龍過翼勉強打起精神,眸光清明而犀利,「貴公司千中選一地挑中了本飯店,這當然是我們的光榮。只是我一向不喜歡用比較或降價的方法來招攬生意,一分錢一分貨,同業變相削價是惡劣的競爭模式。如果韓特先生是存著這種心態來和我談合作案,那麼很抱歉,我必須很遺憾地拒絕這樁生意。」他冷硬、態度剛強地靠向椅背,修長的雙手擺在下顎交錯著。
劉達最怕看到他這種表情,那代表這樁生意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我們這家旅行社在全美有一百多家分店,龍先生真的不再考慮?」在龍過翼雙眼眨也不眨地瞥視,和那威武的氣勢壓迫下,對方代表有些氣虛了。這是擴展海外市場的好時機,龍過翼不會笨得放棄的。
「我讓劉總帶你三觀一下這的風光,請隨意。」龍過翼簡潔扼要地帶開話題,這種生意他沒興趣,對於沒興趣的事情,他不準備再耗費時間。
他起身和錯愕的對方禮貌性地握了下手後,便快步離開。又超過時間了,老師一定等得不耐煩了。龍過翼加快腳步衝到樓下的健身中心。
這些天忙著抬回久不曾使用的跆拳道和柔道,每天晚上他都特聘老師到這秘密教學。經過幾天的密集訓練,他的使用技巧雖然大部分都回籠了,幾乎僵化的骨頭卻受不住折騰,頻頻向他抗議。
為了成為配得上采依的男人,他咬緊牙根都得硬撐。幾個小時較勁下來,龍過翼發現自己快要走不回去了。
又超過十二點了。從側門溜出飯店,龍過翼腳步顛躓,強力地忍著酸痛卻又盡量想走來自然。躲在龍家書房陽台邊的程采依,無意間發現回家的他,差點被他的怪模 怪樣惹笑。他這副逞強的模樣像極了青狼,不知不覺溫柔地望著他,她看得有些忘我。
一走進自家院子,龍過翼便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敵在暗、己方赤裸裸亮在陽光下,猶似被監視了。直覺地抬起頭望向二樓陽台,他確定他看到幽暗的書房陽台,剛閃進一條人影。
不會是小偷吧!他忘了自身的不適,小心翼翼又靈敏地走進屋。為了不吵醒已睡的家人,他刻意放輕足音朝書房走去。這個人必定是個高竿的小偷,居然能避開他請人特別設計的保全系統,他得小心了。
程采依不得不在他開門想進來時,便掏出刀子抵住他,她同樣不想驚動其他人。
「別動!」她先聲奪人,輕輕地警告。
這聲音……「采依。」龍過翼急急收住已經劈下的手刀,激動地喊著。
嗓門真大。程采依不悅地瞪著他,還刀入鞘,反手摀住他的嘴。
他看不到她,但能感受到她的白眼和她軟軟的柔夷。龍過翼的心又開始不規則地跳動了,心甘情願讓她捂著自己,無意反抗。他雙手因她的接觸而動情地棲上她的腰。
程采依將他拖進屋,輕輕地闔上門,才放開手冷冷喝道:「放開你的手。」
龍過翼仔細地端詳她看不清五官的臉,看著她讀不出情緒的眼睛。「先告訴我,你在這
幹什麼?」他必須沉澱心情,不能老讓采依笑話。
「你先放開你的手。」心跳加快了好幾拍,她不怎麼情願地撇開頭,急欲甩開那雙瞅得人心驚的凝眸。
一直注視著她的龍過翼,雀躍地發現她的確開始在意他了,精明的腦子在她面前首次正常地運轉。「你不想爺爺發現你在這吧?」他要脅地笑道。
「你……」程采依生氣地瞪他,氣他突然變聰明了,也氣他的笑臉居然吸引了她。
她開始慌亂了,龍過翼深吸了幾口氣後,心平氣靜地發現她的轉變。真奇怪,現在他居然能清楚地看見這些。她的眼神居然在他悟出這些以後,便不再擾亂他的心和他的意志了。以靜制動、不慌不亂才能抓住采依,在碰得滿頭包後,他終於頓悟──先發制人的道理。
龍過翼緊摟著她,轉身欲開燈,程采依看出他的意圖後,心急地拉住他的手。
「別開!」她不想功虧一簣。
「為什麼?」他就勢握住她的手。
他為什麼變得這麼冷靜?他在她面前不都是蠢得很嗎?程采依掙扎著想抽回手,奈何敵不過他強勁的手勁。
「為什麼?」為了她,他的耐性可以是全世界最好的。
她狠狠地橫他一眼,不回答。
「我看,我去請爺爺來問你好了。」他已經吃定她這點了。
「今晚會有人潛入你家。」她很想不說,卻不得不說。若要驚動龍威和,她就不用夜闖龍家了。算他有點腦子,知道以這點要脅她。
「你怎麼知道?」他戒慎地將她拖到窗簾邊的書桌後面,不想站在房間中央,那樣目標太明顯了,小偷從庭院就看得到他們。既然采依會潛進這,表示她想捉住那個人。龍過翼微微地收緊下巴,為她可能有的冒險舉動醞釀怒氣。「別告訴我你要單獨對付這個人。」他拉她並坐在地上,眸子變得冰冷嚴酷。
「他是我的。」她無懼地瞥視他,他不會真以為他是她的什麼人吧?幹嘛一副震怒的樣子。
「聽你的口氣,好像他曾對你不利……」龍過翼瞪大眼睛,嘴唇因腦海一閃而過的想法而憤怒地緊抿著,「這個人就是開車撞你和爺爺的人?」他幾乎是確定地問。
她開始討厭這個像是可以主宰一切的龍過翼了。程采依陰鬱地沉著臉,拒答。
她是從夥伴那兒得知葉萍聘請人潛入龍家,準備偷走爺爺寄放的物品,以奪得程氏的一切。葉萍神通廣大的得知龍家的保險櫃放在書房,她依常情判斷龍威和會將這件重要物品放在保險櫃。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只消等在這,便可將偷兒手到擒來。倘若龍過翼能消失,結果當如她所預計的一樣順利,然而他的意志力卻剛強不屈的直媲美「五色組」那些血性夥伴,她快拿他沒轍了。
「你會知道這些,是你那些特殊身份的朋友告訴你的?」他繼續發揮本能,果斷、大膽地猜測。「也就是說,你曾經和他們聯絡過,要他們幫你?」
程采依詫異地微張小嘴,簡直不敢相信他料事的能力如此之強,她太小看這個肌肉過分發達的男人了。
適應了黑暗以後,龍過翼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驚訝納入眼中,他知道猜測無誤後,很大方地允許自己生氣了。
「為什麼你不讓我知道這些,不向我求助?我一樣可以幫你,一定會拚了命幫你。遠水救不了近火,你即使故意忽略我對你的感情,也周不著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他發飆起來,全然不顧現在是黑夜或白天。
程采依綠了臉,領教過他驚天動地的中氣後,不得不再次伸手摀住他憤然的大嘴巴。
「你說夠了沒?」她低抑聲音,十分不快。他和龍翩翩果然是姊弟,一激動起來,連珠帶炮地說得人暈頭轉向,而他的音量還遙遙領先她數十倍。
「沒有!」他抓開她的手,惱怒地降低音量配合她。
「想訓人,飯店多的是員工,別把這套用在我身上。」她冷哼,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想訓。」他放柔了音調,眉頭皺得很緊,「我的關心僅僅為你而發,你難道不明白?」
「你!」她久未發作的脾氣,快被他不懂知難而退的態度惹起來了。
「采依,我……」他才想趁勝追擊,繼續剖白,程采依那雙小手像離不開他臉上似的又蒙住他的嘴巴。
「噓!」她輕聲警告,半蹲著拉長了耳朵,極力傾聽,「有人來了。你待在這兒,別出來壞了我的好事。」她檢規地形,發現他們現在生的位置正好是屋最陰暗的角落,再加上有一張檀木辦公桌擋著,龍過翼只要不出來就不會被發現。
她的侮辱夠徹底了。龍過翼不曾懷疑她的判斷,抑鬱地等入侵者進來了以後,才大手一環,洩恨地將蹲在前方的程采依緊緊抱住,再也動彈不得。他料定了她不會掙扎。
程采依奮力地屈起手肘往後狠狠一撞,龍過翼猝不及防地悶哼出聲,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他不大不小的抽氣聲,驚動了竄入的人,程采依見來人有逃走的意圖,用力擺脫龍過翼,敏捷地抽出刀子朝他追去。
入侵者眼見書桌後面衝出另一名身材魁梧得教人發顫的男人,情急之下衝至陽台,不曾猶豫地翻過欄杆往下跳去。
程采依隨後追至,亦火速地跳上欄杆,輕巧地翻落龍家修剪得完美的草皮,打算急起直追。
砰!
就在她直起身剛要邁開腳步之際,突然聽到身後有重物掉落地面的撞擊聲。她急急地回頭一望,發現龍過翼平躺在地上,雙手不斷地揉著頭皮,好像他腦袋先落地似的。
這個呆瓜到底在幹什麼?程采依見他無大礙,迅速拉回眸光再次探向外面,追不上了。確定入侵者難追了,她才又回頭看他。都怪他多事。
龍過翼這一摔,酸疼的骨頭幾乎全散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身手矯健,你懂嗎?」程采依蹲在他身邊冷諷道。 本想硬下心不理他,又惱怒地氣自己辦不到。 光會壞事的傢伙。
他弄擰了她的計畫,她非但沒有拂袖而去,還蹲在旁邊盯著他。龍過翼飄飄然地笑了,采依真的慢慢在接受他了。
「我不是笨手笨腳,而是一時緊張。」他忍著痛楚想坐起來,卻怎麼也撐不了身。
「聽好!」程采依看不過去,只得伸出手,破天荒地拉了他一把。「我的事,你最好少管。江湖上的恩怨,不是你這種以謀利為生活重心的商人能處理的。」
他不放開她的手,緊緊地墀著,粗線條的臉龐露出短促的苦笑,「我或許高大,卻絕對不笨拙。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黑道的險惡嗎?」他滿載濃情的眼眸緊緊地瞅著她,執意得到答案。
程采依瞥開眼神,很不安,他那時常蓄滿感情的眼神讓她越來越難受了。
「別再插手管我的事了。」她空出、冷淡地說,話混著前所未見的疲 憊。
「采依……」龍過翼溫柔地轉回她的臉,真摯地笑道:「我不可能不管你。你是我所選擇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想保護的女人,我愛你。」愛意明顯地盈滿他眼,他以不搭配體型的低喃,柔情似水地租道:「我愛你,別再拒絕我了。」
他就這麼輕易地將這句話說出口了。
程采依傻愣地跌坐在地上,不明白龍過翼的深情,「為……為什麼是我?」他能不能不要常常深情款款地瞅著她,可不可以別對她掏心剖肺?她受不住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笑聲宏亮地將呆愣的伊人摟向自己,螓首相依,「我真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就是愛你而已。」她一出現就攝走他的心、他的魂魄,她的倩影總是能輕易佔據他的心。他不想這樣,卻已經控制不了。
「不可能。」程采依掙出他的懷抱,不願接受這份感情。她該離開飯店了,龍過翼一廂情願的感情已經嚴重地干擾她了。
「可能。」他倔強地反駁。「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就像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為女人培養出耐心或浪費時間一樣,遇見你我才曉得以前話都說得太滿了。」
又來了,她不要聽。程采依匆匆起身,落荒而逃。
龍過翼沉著臉,極端陰鬱,他該拜訪一趟「雲天盟」了。無論如何,采依是他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動心的女人,他不要放棄對她的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3:11
第七章
龍過翼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椅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請到會議室來。
「你好。」白浩庭推門而入,客氣地笑著。「我是白浩庭。」他伸出手和,起身的龍過翼握了握,隨即從容地坐進他身邊。
「我是龍過翼。」剛才在門口他已經被「雲天盟」克盡職守的警衛盤詢了將近半小時,相信這位爾雅卓絕的「雲天盟」幫主,對他的身份已不陌生。
「紅狐還好嗎?」白浩庭當真不囉唆,單刀直入。
未經邀請而敢單槍匹馬進「雲天盟」的生意人,屈指可數。龍過翼若非天生膽識過人,便是為了某人而來。白活庭瞭然於心地注視他,溫和的眼眸綻著欣賞。
「紅狐?」會是采依嗎?龍過翼氣定神閒地揚起眉毛,「她是……」
「就是采依。對不起,已經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白浩庭笑了英,才解釋道:「『五色組』成員為了種種因素一向不露臉。」
「我明白。」龍過翼知道保密對「五色組」的重要。這點從他差人調查這個組織,卻屢次受挫就可瞭解。只是,他有些不舒服……「既然『五色組』不便公開身份,你為什麼要將她的身份暴露給我知道,難道她的命比較不重要嗎?」他忿忿不平地指責道,表情僵硬。
白浩庭放聲大笑,對他的強烈質疑不以為意。
「你會說出去嗎?」笑歇,他親切地問。
「我不會,可是別人會。」他們居然這樣對待采依。
「你以為我為什麼肯見你?」白浩庭語帶玄機。「如果不是對你有信心,你以為我會虛擲她的命?」
他確實有股天生的領袖氣魄,不怒而成。龍過翼凝著同樣冷硬的態度,一點也沒有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
「你調查過我?」他生氣地瞇起眼睛,語氣不善。
「你不也在調查紅狐?」白浩庭泰若自然,一句話堵死他。
「我必須,因為她對我很重要。」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氣勢一樣迫人。
「她對我們一樣重要,我知道你會保護她。」白活庭笑著,右手搭上他的肩,「加油!她值得。」龍過翼的氣勢和精明,不輸給「五色組」的任何一名成員。他的愛全寫在眼中了,這男人一定不曉得別人有多麼容易看透他對紅狐幾乎透明的感情。好個真情至性的男人,從他粗壯的外表絕看不出來他會是多情的男人。
「謝謝。」和緩了語氣,龍過翼看出他真心的祝福。白活庭看來斯文,行事卻乾脆得讓人咋舌。
「采依花了八年的時間才慢慢接受我們,我相信你一定能嬴得她的心。」她之所以花了八年的時間,是因為青狼他們不像龍過翼這麼積極,他們雖然疼她如妹,卻沒有男女之間的摯愛來催化。龍過翼不同,他幾乎是全心全意在愛采依。
「這在其次,我現在最需要知道的是,她發現了什麼?」龍過翼煩躁地拉著領帶,一想到她昨晚的冒險行為,不禁冷汗涔涔。
「有人想置她於死地和盜取她爺爺托放在你家的東西。」他不疾不徐地道出,「替我們看著她點,有時候她太過拚命了,這讓我們十分擔心。」
「是葉萍嗎?」龍過翼倏地面無表情,剛硬的身軀漫出肅殺之氣,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青筋明顯浮出額頭。
「殺手的確是她花大錢買的。」
「因為我愛采依,所以她不能忍受?」他頰邊的肌肉輕輕跳動,雙眼冒火。
「因為她想同時擁有程氏和龍氏企業。」青狼從敞開的門口走進來,順手將手中的資料去上桌。「葉萍真的賣了。」他大而化之地拋坐在白活庭身邊,對他說道。
「賣多少?」
「百分之五十。」
「什麼?」龍過翼聽不懂。
「葉萍私自拋售飛捷貨運百分之五十的股分。」青狼伸出手,瀟灑大方地笑道:「哇!你的肌肉真壯觀,改天教教我怎麼練。」
「他是青狼。」白活庭替龍過翼介紹。
青狼?也是「五色組」的一份子。
「龍過翼。」他用力地握著青狼的手搖晃,鏗鏘有力地十足感激,「采依這些年謝謝你們的照顧。」
青狼目瞪口呆,抽回發疼的手,差點為他的慎重跌下椅子。
「紅狐有哥哥嗎?」錯愕了半晌,他轉向白浩庭,好笑地眨著眼,「她不是只有我們這幾個天下無敵、冠蓋群倫的義兄嗎?」
「青狼,別鬧了。」白活庭放聲大笑。
這個青狼似乎特別喜歡開玩笑。龍過翼雖然也很想笑,卻無法像他們這麼輕鬆。他很清楚這種人即使處在四面楚歌、危機重重的險境中,仍能談笑風生,他們的幽默是後天培養,經歷過大風大浪得來的。不像他,一直無法做到這點。他無法放鬆心情做事情,喜歡全神貫注、拚了命蠻幹,因而學不來他們的處世哲學。
「什麼時候的事?」白浩庭沉吟著,態度依然沉著。
「昨天才得知的消息。」青狼倒茶喝,笑笑地把玩茶杯,「聽說她有意卷款潛逃。」
「為什麼只賣百分之五十。」葉萍貪得無饜的心會就此滿足?龍過翼懷疑。
「她賣的是紅狐繼承的那部分。也就是台中以南的飛捷貨運,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易主。」青狼看著資料。
「她不僅想害死采依,還想讓她一無所有。」龍過翼黑了臉,為葉萍歹毒的心腸震怒不己。
「叫藍虎出面和她接洽。」白活庭當機立斷。「飛捷是采依爺爺創立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它四分五裂,她也一定不能忍受這些。」
「不管你們怎麼決定,款項由我付。」龍過翼凝重地望著他們,「拜託!」對他們的義氣,他很感動,可是采依是他心愛的女人,他希望這件事能用他的方法,也就是尋常百姓的方式解決。
他是以一個男人急於想保護心愛女人的心在懇求他們。白浩庭和青狼為他這聲飽含渴望的請求震撼了,他們也各有心愛的女人,自然瞭解他迫切的態度和不顧一切的表情。
「你確定你要嗎?這是筆天價哦!」青狼爽朗她笑著,很高興冷僻的紅狐能遇上龍過翼這種多情、有擔待的好兒郎,他會纏死她的,太好了。
「這筆錢我先代墊,等藍虎談成了以後,再向你要。」白浩庭默許地微笑。
「不夠錢別不好意思說,我們會慷慨解囊的。」青狼興味地看著他。哇!龍過翼那堆結實的肌肉,真不是蓋的。
「謝謝。」龍過翼感謝他們沒刁難他,輕易地接納他。「還有,這件事千萬則讓采依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他有些為難地道。
「別不好意思了,紅狐本來就乖僻、乖僻的,我們比你更瞭解她有多難相處。」青狼大笑地糗他。
「殺手呢?我想你們應該查出來他是誰了吧?」龍過翼凝著剛毅的眼神,不肯妥協地看著他們。他相信以「雲天盟」的能耐,不至於查不出來。
「好傢伙,還以為就要瞞過你了。」青狼不得不說。他很欣賞龍過翼,看來,四肢發達的男人,不代表頭腦簡單。
「說吧!」白浩庭授意。青狼剛才既然不說,表示他查到的是一個相當棘手的人。
「不就是那只到處亂咬人的狗羅!」
「瘋狗。」他早料到唯有瘋狗才值得花大錢,葉萍鐵了心不想讓紅狐活著。白浩庭微微地縮緊眉頭,為紅狐擔心。
他一直很注意他們的表情、動作,黑幫男子一向善於隱藏心思,因而他不得不看著點,就怕他們有意隱瞞他。龍過翼心驚膽戰地發現,他們的臉色漸漸沉重。
「他很厲害?」他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黑道的一切他不清楚,也從沒想過要去瞭解,直到采依出現為止。
「應該說他很愛錢。」青狼對他的表情十分感興趣。龍過翼很緊張,看來像是隨時要休克了。
「愛錢的人,通常樂意賣命。」這種人最危險。龍過翼急促鼓動的心跳為程采依可能有的遭遇,驟然停止。
「別擔心,我們會派人暗中保護她。」白活庭拍拍他的肩膀承諾道。
「采依會發現,她太厲害了。」她根本不領情。那晚在書房,她的反應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且會大發雷霆。」青狼狀似害怕地附註。
「我們會設法逮住瘋狗的。」不能從紅狐那邊著手,唯有找瘋狗了。
「安啦!老大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來,喝口茶順順氣,我看你屏氣好久了,你不會突然間忘了要呼吸吧!」他已經幾分鐘沒喘氣了,厲害!是不是肌肉發達的人,肺活量也跟著大。
看得出白浩庭是那種一言九鼎的人。龍過翼仔細端詳一會後,才稍稍安心,可是卻無法一下子鬆弛神經。
禮貌地接過青狼遞來的茶水,他如釋重負地大口喝著茶,粗率而不矯飾,看得青狼瞠目結舌,一口茶水含在嘴,忘了要吞。
他不是龍光飯店的董事長嗎?這些商場上有名望的奸商,不都滿口優雅,講究禮儀,舉手投足閒往往散著香氣,用來驅蟲逐蠅的嗎?怎麼他的動作如此粗魯不支?嘖!好個不做作的人,和這種人相處才有意思。
「那麼,瘋狗的事就勞煩諸位了,這份情我記在心上,他日若有需要能某效勞的地方,請儘管開口。」龍過翼放下茶杯,雙手抵著桌面,正經八百地垂下頭道謝,已將程采依的事視同己任。
青狼一口水噴出嘴,身子抽搐,被他這聲嚴正的請托駭著。老天爺,龍過翼的正式,讓他覺得自己活得太隨便了。
★★★
「采依……」龍翩翩快步舞來,一見到走出飯店的程采依就激動地要抱住她。
程采依面無表情地微微偏過身子,閃躲她那熱情、教人窒息的擁抱。她不是討厭翩翩,只不過覺得龍家人都特別喜歡纏人,她有些受不了。
「采依,別這樣啦!我已經快一個月沒看到你了,讓我抱一下嘛!」龍翩翩伸直雙手,不放棄地追著程采依。
程采依氣定神閒地移動步伐,是有半點想念她的思緒浮現。
龍翩翩撲了幾次空後,急喘地,在大門前的矮石牆上,眼帶埋怨地瞅著她。「抱抱而已嘛,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一塊肉。啊!難道你怕別人以為我們是同性戀?」她恍然大悟,「放心啦!我這次休假到聖誕節,劉達說今年的聖誕節飯店要舉行化裝舞會,所以我特別請長假回來幫忙,順便把我新認識的男朋友帶回來了。他就住在飯店,我介紹你和他認識,采依,幫我評鑒看看,我信得過你的眼光。」她快樂不已地笑著。「嫁人很有趣,我嫁了三個老公又離了婚,他們全對我很好,是我沒那個福分,在一起久了便沒有感情,連最初在一起的新鮮感也消失了。況且我喜歡到處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妻子長年不在家,以事業為重心。我又不想放棄工作,所以老公一個換過一個。」她不以為意地如數家珍,一點也不在意她輝煌的婚姻紀錄有多令人側目。「不過呵呵,我越來越有錢,以前的老公都很大方,贍養費給得很乾脆……」
程采依冷冷地瞧她一眼,不知不覺駐足聆聽。龍翩翩真的不像是年過三十、閱歷豐富的女人,她的行事規則率性得令她咋舌。她是真率性,還是和自己一樣根本不適合婚姻?
「既然找不到有心人,為何要結婚?」她不敢同地問。
「呃!」龍翩翩錯愕地凝望她。剛剛是她在問話嗎?采依居然會問她問題!太好了。「你再問一遍好不好?」她感動地說,身子蠢蠢欲動,差點又要站起來抱人了。
程采依冷然地睨她,不願再問一次,她確定她已經聽得十分清楚。
「采依,你再問一遍嘛!很難得聽你主動開口講話。再問一遍,我就不煩你了,好不好?」她撒著嬌。
這種小女兒般的嬌態,她可以很肯定,絕不適合她們這種高姚的女人。程采依看了看她,忽然不想聽到答案了,轉身欲走。
「采依。」龍翩翩急忙拉住她,抱怨道:「你的性子真怪,很難搞得定。還好過翼的意志力異於常人,不然我可要擔心他追不上你了。」
「翩翩……」一聲輕柔的嗓音,遠遠地介入她們之間。
龍翩翩回頭看向飯店,一看見朝她們走來的男子,隨即欣喜、甜蜜她笑開了,「他來了,采依,快看看他是不是長得很帥。他小我兩歲,人很英竣氣度非凡、風采翩翩,最重要的是他很高,幾乎和過翼一樣高,嘴巴很甜……」什麼平凡、無料的東西,到了龍翩翩的嘴都會變成多姿多彩。
程采依沒興趣回頭看她形容得像神的美男子。她扳開龍翩翩的手,才要雕開
「翩翩。」英俊瀟灑、面如冠玉的楊至斌一接近她們,即傾身親著仰起臉朝他靠近的龍翩翩,「你好漂亮!」他望了她身上緊身、開前杈的窄裙一眼,讚美道。
「謝謝。」龍翩翩笑得十分嬌媚。
程采依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待龍翩翩介紹,她冰冷地轉過身,看向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看見的男人。
「采依!」即使多年不見,楊至斌仍能一眼就認出她,驚喜地喊道,眼綻放驚艷的光芒。她真的越來越美了。「好久不見。」他熱烈地喊道。她真的是醜小鴨蛻變成天鵝了。
真的是他!仍是白淨的小白臉,專靠一張英俊的臉和多情的眼眸,騙取女人的感情,仍是這般不長進,專誆富家女。富家女比較單純,沒見過世面,不是嗎?
八年了,她一直沒想過要找他,只是極力想埋藏那段傷心的過往。沒想到這個負心漢居然能無愧於心地站在她面前,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程采依冷冷地笑著,他厲害,可是他絕對想不到今天的她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柔弱、一切以他為中心的程采依,他很快就會瞭解到這點。
「至斌,你認識采依嗎?」龍翩翩大喜過望。
「認識。很久以前我們是不錯的朋友。」他擁著龍翩翩,親暱地笑著。他狡詐、意有所圖的眸光膠著在程采依身上,有些可惜和後悔。當初不該放棄她的,如果他能多堅持一點,就可以人財兩得了。
不錯的朋友?他的用詞十分有趣。程采依仰頭大笑,笑聲全是譏諷,笑得楊至斌那狡滑的笑容僵在唇邊,無法化開。
「真的嗎?」龍翩翩納悶地看著程采依大笑方歇、一臉冰霜的美顏。她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同意楊至斌的話。
「他說得沒錯。」程采依陰狠地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地附和著,「我們的確是『很不錯』的朋友。」
楊至斌為她的陰寒心柙不寧,她好像不一樣了。葉萍要他追上龍翩翩住進飯店時,並沒有告訴他這點。她只說程采依破壞了龍過翼和程雙蕊的婚事,只說她將繼承一筆可觀的遺產,要他想辦法再將她追到手,並沒有告訴他她變美了,還冷冰冰的,不再好掌握似的。
楊至斌想揣測她的心思、她的想法嗎?太笨了,這人。程采依彎起美麗的唇角,笑容冷得教人膽戰心驚。他的貪婪太容易看清楚了,他和葉萍是一丘之貉,難怪臭氣相投。
「也許有機會,我們可以聚一聚。」她會以他意想不到的方法造訪他,給他個驚喜。
「好啊!你找過翼,我們四人一道聊聊。」人多才熱鬧嘛!龍翩翩熱心地建議道,早想將男友介紹給弟弟評鑒。
「過翼是采依的男朋友?」楊至斌笑著詢問懷的佳人,眼眸泛起陰寒。但願程采依沒有愛上他,這樣的話,他的工作會比較好進行。現在她雖然一臉冰冷,可是他相信那是因為她還愛著他,嫉妒他對翩翩好,她不是開口暗示要和他單獨見上一面嗎?只要他哄得她服服帖帖,還怕拿不到她繼承的產業嗎?他就不信哪個女人忘得了自己的初戀情人,程采依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葉萍答應給他的佣金怎能滿足他的心,他要更多。
「是啊!」龍翩翩自作主張地答。
「真的嗎?」他用眼神追問程采依,迷人的眸有漸漸揚起的熾熱,他嘗試著誘惑她。
程采依冷冷地笑了笑,「誰知道呢?很多事情都是表面上像有那麼回事,背地卻醜陋得讓人心。」她語帶玄機地轉身離去,笑容瞬間化去,表情又陰又冷。
她以前怎麼會認為他英竣迷人的?
「至斌,采依好像在暗示什麼,你覺不覺得?」龍翩翩正經八百地凝起瞼,望著程采依離去的背影沉吟。她看楊至斌的眼神,不像是好朋友。
「也許她是看我們太好了,有些吃味。」他輕輕、溫柔地勾起她困惑的臉,笑容迷人,「你不是說要帶我四處走走嗎?」
「對呀!」她耽溺在他處處放電的俊瞼,心蕩神馳。
他絕對有把握重得程采依的愛。楊至斌志得意滿地笑著。
★★★
「起來。」程采依將刀口抵在沉睡中的楊至斌脖子上,嚇醒了他。
「采……采依……」月光適巧照在亮森森的刀刃上,楊至斌被脖子上那金屬特有的冰冷駭著。
程采依面對他而坐,安然恬適地坐在椅子,表情淡漠地望著窗外那輪明月,「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說,你只要告訴我你接近龍翩翩的目的。」
「我……我喜歡她,想和她做朋友。」他結結巴巴,幾乎吐不出話。她沐浴在月光下的臉蛋,陰涼得像是沒有氣息的人類。
「是嗎?你也懂得喜歡人,你的眼不是只有錢嗎?」她笑瞇了美眸,微微勾起的唇角,冷酷得讓人心驚肉跳。
「采……采依,你還在為以前的事生氣嗎?」楊至斌不敢妄動,他怕了她手上的刀子。「我……我可以解釋的。」
「油腔滑調的人,有什麼話說不出來。」她緩緩地調回眼神,看向他,唇邊的那抹冷笑依舊,眸光轉厲。
「我真的可以解釋。」他急著想說。
「沒有必要。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葉萍叫你來的就可以了。」她危險地睇睨他,表情犀利。
「采依……」楊至斌大膽地抓住她的手,深情地低喚道,試著喚起他倆甜蜜的回憶。
程采依收回刀子,將它抵在他手上,「你是不是不想要這隻手了?」她漫不經心地問。
她的殺氣結結實實嚇了楊至斌一跳,他忙不迭地收回手,怕她真砍了自己這隻手。
她以前怎麼喜歡上他的?程采依冷冷地看著他懦弱的舉動,眼全是鄙夷。虛有其表的愛情騙子!
楊至斌趁她收回刀子之際,坐起身,「采依,那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離開你的,那晚是葉萍叫人打昏我,讓我來不及赴約的。」
程采依訝異自己的冷靜。她曾經為了這個負心漢心碎,也曾經想要將他碎屍萬斷,如果不是爺爺一再命令她拋卻過去,她想她會非常樂意手刃這個只會花言巧語的男人,看百年之後,他是不是只有這張嘴不會爛?
「我還是非常愛你,那年我曾經去找過你,是你爺爺把你藏起來,不讓我們見面的,你知道你爺爺對我一向沒好感。」他叨叨絮絮地急著解釋。
「楊至斌,回去轉告葉萍,她叫誰來都沒有用,是我的,我一定會拿到手。」程采依對他的諸般解釋不感興趣,轉身就走。
楊至斌追出房門,拉住她,「采依,我真的還是很愛你,剛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可以發毒誓。」
「你最好別打龍翩翩的主意,不然你會知道我怎麼料理你,有什麼鬼計儘管對著我來。」她擺開他的手,殘酷地獰笑著。
楊至斌不敢再追,暫時不敢了。她的轉變太大了,葉萍竟然沒告訴他這點,人棘手了,他要怎樣蠃回她的心?過去八年她到底去了哪?葉萍曾經告訴他,程采依被那個討厭他的死老頭送走,到一個相當神秘的地方,到底是哪她也不知道。他很好奇,這個地方到底多神通廣大,竟然完全改變了她,她不僅個性、氣質徹底改變,竟然還像個開鎖高手般,半夜潛進他房來。
程采依走下樓梯後直接往海灘走去,她要將瘋狗誘出來,免得這隻狗咬傷其他人。葉萍夠用心了,不僅高價買通現今道上的頭號殺手瘋狗,連自己的姘頭都不惜用上。她的野心很明顯,就是要她死。她會等著看她還有什麼絕活沒使出來。
★★★
已經兩點了,采依還滯留在沙灘上,太危險了。習慣在批閱完公文一段時間後,走出陽台看一看沙灘上的程采依是否安然無恙的龍過翼,發現她今天很晚才上沙灘吹風,和往常十點多就坐在沙灘上喝啤酒不一樣。
龍過翼心神不寧,無法專心辦公,乾脆闔上公文夾走出書房,打算上沙灘找程采依。
「翩翩,你不睡覺在這兒幹什麼?」一下樓,他就看到坐在餐廳發呆的姊姊。
「睡不著覺啦!」龍翩翩沒精打彩地撐著頭,說話是異於往常的簡潔有力。
「怎麼了?捨不得男朋友花錢住飯店啊!」龍過翼停在客廳,笑道。翩翩的思想和作風向來開放,若不是顧及爺爺,她大可以搬進飯店,或將新結交的男友帶回家。她瘋雖瘋,該怎麼做她還是有她的分寸在。
「才不是咧,我是為采依在煩。」她一直覺得程采依對楊至斌有股強烈的恨意,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采依不讓你抱嗎?」她總是喜歡抱人,也不看看別人是否樂意接受。龍過翼坐在沙發
,大笑。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若不是我喜歡的人,本姑娘還不屑為之呢!哼。」她當下嘟高了嘴。
「是嗎?」他很懷疑世界上有她討厭的人。
「過翼,我覺得采依好像和至斌有仇。」她突然說道。當空中小姐這麼多年,察顏觀色已成了家常 便飯,她雖然常嘻嘻哈哈,可是正因為她的不正經,讓她可以看清楚許多事。楊至斌處心積慮地接近她,她不會不明白,也無意與其深交。
「哦?」收起笑容,他緊張了。「怎麼說?」
他只見過楊至斌一面,不怎麼清楚他的為人,反正只要翩翩喜歡他就沒意見,翩翩根本不像表面上散漫,她其實看得出誰都清楚。
「她好像很恨楊至斌。」她分明看出采依眼的憎惡。
「很恨他?」龍過翼不怎麼舒服地想起她對自己的冷淡。恨是一種激烈的情感表達,絕對比無動於衷好上千萬倍。
「至斌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采依也這麼說,可是她的口吻充滿諷刺。」她聽得出來,只是不想追問罷了。
「多好?」龍過翼十分緊張。
「我怎麼知道!采依看來像很恨他,嘴卻說兩人曾是好朋友,我真的很納悶,他該不會拋棄過采依吧?」她說者無意,龍過翼卻是聽者有心,馬上血色盡失。習慣了自言自語的龍翩翩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兀自說著:「其實楊至斌是個浮華不實的男人,他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倒像懷著目的而來……」
砰!木門在她喃喃自語時開了又關,龍翩翩被弟弟驚惶失措的舉動嚇呆了。他又怎麼了?怎麼像自強號的火車頭一樣急急忙忙地沖走了。 過翼現在滿腦子采依,每次一牽扯上采依,他那已經夠粗魯了的舉止、動作就特別怪……啊!龍翩翩瞪大了眼睛,臉蛋發亮。他該不會吃醋了吧?
吃醋對過翼是種未曾有過的滋味,夠有意思了。他不懂得追求女孩子,只憑一股傻勁勇往直前,受挫了,休息幾天又回復韌性,唉!他是耐得起打擊,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打動采依那顆冰冷的心?莽莽撞撞的癡情種!
★★★
龍過翼匆匆地跑上沙灘,想找程采依問個清楚。待他衝到時,滿懷心事的程采依正巧起身要回房休息,沒留意到他在身邊,一回身正好和煞不住勢的龍過翼撞個滿懷,雙雙跌倒沙地上。
龍過翼順勢壓著她,估著力氣比她大上數倍的優勢,硬是扣著她,不讓她起來。
「楊至斌是你的初戀情人嗎?」他緊貼著她的臉,瞪著她問。
「是或不是都不關你的事,走開。」她淡淡地命令,身子因為他健壯的軀體過分接近而焦躁難安。
「你還愛著他嗎?」她會這麼回答表示是。龍過翼僵直身體,好不容易接受她不會混淆的思緒漸漸被嫉妒瘋狂地吞噬了。
他的聲音壓抑的痛苦,不是假裝的。程采依直直地看著近距離所能看到的部分,心慌意亂。她怕自己越來越不安的心,會被這雙不時帶著狂焰的眼睛掠奪,很怕。
「采依,不管他是不是回來追求你,你能不能記住……」他衝口而出後,有些靦腆地吞下後面的話。
「記住什麼?」她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心跳持續加速。
龍過翼驚喜地為她這聲不帶冷意的問話感動,他想,他有勇氣再說一遍了。
「記住我愛你。」從上次表白後,他一直無法再開口,因為沒有適當的時機和氣氛讓他開得了口。也不像那些花花公子成天把愛掛在嘴邊,這是需要時間訓練的,他想他學不來,唯有採依能讓他流露出他所不知道的真情。
程采依再度手足無措。龍過翼為什麼要常常對她說這句話?她不想聽。
「我說過我不會再愛上任……」
龍過翼沒讓她說完,急切地覆住她的唇,狂熱、纏綿地吻著她。
她可以反抗他,可是她的力氣拚不過他。程采依心知肚明,即使她的動作十分靈巧,但比起力氣來,女人天生吃虧。而且,她不想要像被侵犯的女人一樣對他拳打腳踢,他的吻溫柔得像在珍惜她,絕不是侵犯。他很愛她,她知道,可是她該怎麼回饋?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去愛一個人了。
他只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龍過翼溫柔地品嚐這個吻,只想將他的心、他的情全都訴諸於此。唯恐她被其他男人搶走的念頭擺盪不去,他絕望地想用各種方法留住她。
「夠了吧?」程采依轉開頭,臉蛋嫣紅,語氣平淡卻不再冰冷。
「你能不能向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再愛上那個男人?」他執起她的手,戀戀地要求著,心的不安已經急急躍進話中。
程采依傻愣地轉回頭看他,頭一次打從心看清他。
龍過翼除了有副氣勢磅礡的體魄外,他的臉孔十分陽剛,五官全是不妥協的剛硬,他真的像個石頭雕出來的男人,粗獷、危險,又極具攻擊性。這樣一個全身蓄滿力量的男人,怎麼會這麼溫柔,還像會受傷似的?
「你不會愛上他對不對?」他急了,粗率的臉上全是痛苦。
「他不值得。」程采依趁他發愣時用力推開他,急急離去。
她……她真的答應他了?龍過翼坐在沙灘上,目瞪口呆,一時不敢相信程采依真的回答他了。這表示她的心中終於有他,他已經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
眼眶情不自禁地發熱,他再也不懷疑自己有喜極而泣的可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3:41
第八章
「程采依拿刀威脅你?」葉萍搶過楊至斌手上的煙,驚訝地猛吸著。楊至斌是個強壯的情人,她很滿足兩人之間每星期兩次的性愛交流。
「她變很多。」楊至斌狡詐的眼神開始迷濛,「不僅變得冷酷,也漂亮許多。」
「別在我面前稱讚她。」葉萍尖銳地喊道。
「她再怎麼好看,也比不上你。」眼見自己說錯話惹惱了財神爺,楊至斌趕緊調整臉色,抱住她,雙手遊走在她光裸的身子上,技巧高超地愛撫著。
葉萍生氣地拍開他,「別想用這個來討好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好色的本性嗎?如果不是老娘有一點臭錢,你肯花時間陪我?」
「阿萍,你可別冤枉我,我對你的心天地可證。」楊至斌討好地摟著欲拒還迎的她,「我會注意程采依還不是替你抱屈。想想看,你替程老頭勞心勞力地打理公司,程采依卻在外頭逍遙了那麼多年。程老頭根本是假藉名義送她出去,好掩人耳目,分散你的注意力。」
葉萍成功地被他移轉了注意力,他提起的正是她一輩子永遠不可能忘記的痛。
「八年前,程采依沒來得及和你私奔,就被那死老太婆一個心臟病發給阻撓了。還有你,太沒用了!什麼怕東窗事發,躲著不肯出來,害那丫頭傷心欲絕,要死不活地過了大半年,軟了程老頭的心。如果不是這樣,那丫頭早就被我找去的人做掉了,算她命大!每次都逃過。」葉萍氣憤不已。
「有沒有可能程勤良已經發現不對勁了,才送走她?」
「是有可能。」該死的老頭,就是太精明了。
「你不是派人暗算她了嗎?」
「嗯!我就不信整不死地。」她頗為自信。
「這麼有把握?」他語氣平淡地附和道,心的如意算盤慢慢撥動。
「台灣頭號槍擊要犯,你說我有沒有把握?」她毒辣地笑著。走投無路的人,最需要錢來打通關。她只要對這種人略施小惠,他就會拚死拚括地賣命。
葉萍夠狠了,誰惹到她誰倒楣,這種女人不能不防,誰知道下一個惹她心煩的會不會是自己。「我看程采依的凶狠和你聘的殺手有得拚,你可得小心點。」
楊至斌一語驚醒夢中人。
葉萍突然想到程勒良生前有一個生死至交的兄弟是黑社會老大,有沒有可能他將她送到老友那去?葉萍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這幾年她找過了全台灣得徵信社查訪她的行蹤,均一無所獲,她只知道程采依沒有出國,這是她那個沒有用的老公僅能知道的消息。經楊至斌無心地這麼一提,她才想起這種可能性。
「怎麼了?瞧你高興的。」楊至斌好奇。
「我懷疑程采依這八年隱身黑道。」她奸詐地笑著。
「所以……」
「如果真如我猜的一樣,我保證她會自動放棄繼承權。」她太有把握了。
「怎麼說?」楊至斌很想知道。
「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她甜蜜地用手指劃著他俊白的臉。對楊至斌這種牆頭草,不能透露太多。
「你在防我。」楊至斌抓住它的手,猜出她的隱瞞,「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還是不信任我。」他不安分的手,輕輕地撫著她光潔、已有皺紋出現的頸子,蜿而下,刺激她的慾望。「我這麼愛你,你還是不信任我,真傷我的心。」
「我怎麼可能不信任你,寶貝,只是還沒確定之前不方便說。」葉萍開始不安地吟哦著,撲向他,慾火狂燒。
楊至斌躺平,以修長、有些縱慾過度的身軀和緊依著自己的她磨磨蹭蹭,又得到幾聲嬌吟。
「以前你從不管什麼確不確定的。」他激昂地哼著,同樣陷人肉慾中。
「那是你不瞭解我。」
「哦?我這叫不瞭解你。」他伸手探觸她敏感的地帶,淫晦地笑著吻上她。
「肉體上的瞭解,不等於思想上的瞭解。」她猛烈地回應他的吻,愛極了他年輕的身體為她帶來的歡愉。
★★★
「過……過翼。」程雙蕊在母親的脅迫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打這通電話。
「雙蕊!」龍過翼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想到她可憎的母親,語氣自然輕鬆不起來。
「你今晚有……有空嗎?」她數度想掛斷電話,卻被葉萍兇猛的眸光逼退了蠢動。自從和他取消婚約後,不用再應付兩人的約會,她真的鬆了好大一口氣,哪知媽媽不肯放過她,硬是要她約出龍過翼,她無能為力又不敢抗辯,只得照做。
「有事嗎?」他盡量以不會嚇到她的音量說話,不再心懷愧疚。
「我……嗚……」程雙蕊被母親給用力地掐哭了。
「雙蕊,你怎麼了?」他無法對她的哭聲心軟,因為她不是采依。
「我……我最近心情很差,你能不能出來陪我說說話?」她紅著眼睛,為自己的無奈落
「我們一直都沒話說,你忘了你很怕我嗎?」龍過翼冷哼一聲。她如果不這麼說,他遠不會覺得事有蹊蹺。
「我……我只是找不到人可以說說話。」她無力地辯解。
「令堂呢?」他嚴峻地問,無法被她的無助打動。
「她從不肯聽我說。」程雙蕊哀怨地直述,只有實話才不會讓她結巴。
「我相信令尊是個慈愛的父親。」他冷冷地笑道。
「他……他確實是。」她詞窮了,不知該如何接話。龍過翼似乎不耐煩了,他對她的耐心永遠不超過三分鐘。
葉萍聽出女兒有妥協的意思,趕緊拿出紙和筆寫上「自殺」二字暗示她。
「也許令尊可以解決你的問題。」他客氣又生硬,手直不耐煩地址著領帶。
「最……最近有很多回國的朋友問……問到我們的事,我被……被他們問得心情很不好,常常想也許離開這……這個世界……會……會好一點。」她硬生生吞了好幾次口水才把謊言說完。
葉萍對女兒的表現甚是滿意,溫柔地揉著她被自己掏腫的大腿。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漠視可能是自己造成的遺憾,龍過翼絕不可能對雙蕊的「苦肉計」無動於衷。
龍過翼的確吃了一驚,沒想到羞怯的程雙蕊會有輕生的打算。
「雙蕊,你想約在哪見面?」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就……就我們常去的哪間咖啡館。」她囁嚅地道,瞄到葉萍比的數字,無奈地又說:「晚……晚上十點可以嗎?」
放下電話,葉萍看到她點頭後,激動地抱住她,「這才是我的乖女兒,媽保證一定讓你嫁給過翼。」
「我……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她小聲地提醒母親,怕她生氣。她不想嫁給龍過翼,真的不想。
「乖女兒,媽什麼時候騙過你了。」葉萍拉開她,溫柔地拂著她柔軟的秀髮。她的雙蕊這麼漂亮,龍過翼竟然不知足地移情別戀。哼!別以為他能稱心如意娶到程采依。
「你……你打算怎麼做?」程雙蕊她最怕她用這種甜蜜詭異的聲音對自己說話,這種聲音配上她那張陰狠的臉,實在很可怕。
葉萍從皮包拿出白色藥包,交給女兒,「把這包藥帶去。」
「這是什麼?」程雙蕊納悶地瞅著藥。
「安眠藥,你只要在媽媽打電話去咖啡館支開過翼時,將這包藥加進他的飲料就可以了,其他的媽媽會安排。」生米煮成熟飯,她要看龍過翼怎麼賴帳。
「不,我不要。」程雙蕊丟開藥包,無法認同這種齷齪事。
「乖女兒,聽媽說……」
「不!」她堅決地回拒。
咱!葉萍沒耐心地賞她一記大耳光。
「不行也得行,你如果敢向你爸告狀,我就讓你好看。」她狠毒地撿起藥包,丟給女兒。
程雙蕊害怕地捂著臉,不敢拒絕了。她這一生早被她媽媽控制得死死的了。
葉萍為即將得逞的鬼計大笑。她要一步步打擊程采依,她手上握有太多她的把柄,她會非常高興地一項項掀出來。
★★★
程雙蕊錯愕地看著走進來的人,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程采依的不情不願在路上就消耗掉了。她是被龍過翼抓來的沒錯,可是若真的不願意,她大可甩開他,根本不用跟他到這兒來聽雙蕊訴苦,雙蕊只指明要他,不是嗎?她為什麼要跟來,難道是雙蕊想輕生的念頭打動了她?還是她不願龍過翼和雙蕊在一起?
「采……采依姊。」程雙蕊臉色發自地看著龍過翼體貼入微地為她拉開椅子,溫柔地對她笑著。他那雙駭人的厲眼遇到采依姊便全化成水了,他的心已經被采依姊繞在她的小指上了。她不得不承認他從不曾給過自己半點笑容,遑論溫柔了。
「你要喝什麼?」他暗暗抓著程采依的手,怕她溜走。
「咖啡。」程采依淡淡地說,不準備在眾目睽睽下讓他難看。
「兩杯咖啡。」他對桌旁的服務人員說,按著瞥見程雙蕊的桌前空蕩蕩的,又追加了一句:「還有一杯柳橙汁。」
他從不曾問過地想喝什麼,對采依姊卻不然。程雙蕊愁苦地淺笑著。他真的沒愛過她,她又能勉強些什麼?
「采……采依姊,你好嗎?」她為自己上次的行為汗顏。
「還可以。」程采依看著窗外。飯店就在隔壁而已,龍過翼常和程雙蕊在這約會嗎?因為他浪費不起時間?
「雙蕊,你和采依是堂姊妹,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向她傾訴。」龍過翼大而化之地忽略了程雙蕊的感受。
「我……我其實沒什麼事。早上和你通完電話後,心情就好許多了。」她言不由衷、略帶緊張地瞥向窗外。媽媽應該看到采依姊了吧?
「真的?」龍過翼狐疑地皺緊眉頭。她在電話好像很憂愁。
「嗯……」她垂下視線,怕自己的謊話太快被看穿。
程雙蕊在搞什麼鬼?程采依見她頻頻看向窗外,不覺也跟著探看。她一眼就看到停在咖啡館外面的車子,也清楚地看到車內的人鬼鬼祟祟地張望面,不經意發現她在注視時,才慌慌張張地滑下椅座。
她輕輕地、若有還無地嘲笑著。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龍過翼今晚錯過了一場有趣的娛興節目。他們打算玩「嫁禍栽贓」的遊戲嗎?
「有什麼不對勁嗎?」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的龍過翼,當然也看到那抹冷笑了。
程采依愕然地對上他始終深情的眼眸,沒想到他看得出她的情緒。
「采依姊,你……你為什麼不回來呢?」程雙蕊怕他們真發現了什麼,急急地問。
「那不屬於我。」她不相信程雙蕊會心甘情願這麼做,一定是受葉萍逼迫。
「我……我是說,爺爺發病期間,你為什麼不回來?」她不懂。
「什麼意思?」漫不經心的程采依急遽地自了臉,難道爺爺曾經……
「爺……爺在去世前三個月,就曾要媽媽叫你回來,可是媽說你不肯回來……」程雙蕊驀地摀住嘴,有點明白她為什麼臉色蒼白了。
「爺爺要你媽媽叫我回去?」淚水無法克制地泛上程采依的眼睛,她的心正狠狠地抽痛著。葉萍竟然對她做這種事!
「采依……」采依有多愛她爺爺啊!龍過翼心痛、手忙腳亂地擦著她的淚,不想看她流淚。葉萍夠狠!
「爺……爺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他想再抱抱他的乖孫女采依。」她應該讓采依姊知道這個,就算是稍微弭補她媽媽犯下的過錯好了。
程采依頓時失去了感覺,沒有呼吸,不知道如何阻止劇烈的心痛擴大,泉湧的淚水滴濕她的衣襟。緩緩轉頭抓住龍過翼的衣服,她痛不欲生地埋在他懷放聲大哭。爺爺……對不起!對不起……您早就原諒采依了是不是?是膽小的采依不敢回來見您,我怕見到您責備的眼神……對不起啊!爺爺……
「我……我……對不起……」程雙蕊見她這麼傷心,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媽媽竟然做出這種事,她怎麼可以為一己之私而斷送了采依姊和爺爺復合的機會!自覺無顏再面對她,程雙蕊不敢再留地跑走了。媽媽怎能這麼做,她必須讓爸爸知道所有的事。
龍過翼沒去注意她的離去,他的心全被程采依傷心欲絕的淚水滴痛了。
傷心的程采依驀地猛然推開他,撥腿急急朝外面衝去。龍過翼被她激烈的舉動嚇了一跳,掏出皮夾丟下錢,隨即慌忙追出。當他在門口找尋她的倩影時,倏然心跳停止地發現有通白色影子直往海 邊沖,筆直地往前衝。龍過翼以這輩子所能有的爆發力,飛快地跟著沖,不敢呼吸或喘氣,就怕會因而慢了一秒鐘。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靜默的夜,疾速地往海沖,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只當是情侶在嬉戲。
程采依哭著衝進海水,越走越深,疼痛的心絲毫感覺不到海水的冰冷,感覺不到海水的無情。
「采依……」龍過翼困難地涉著水,喉頭窒緊。他豁出去了地追她,被她失去理智的模樣嚇壞了。
他抓到她了。龍過翼稍微鬆了口氣,終於在海水無情地浸上腰際時拉到她。
「放開我……」程采依瘋狂地拍打他的手,顛簸的身子被一波一波湧來的浪潮拍打得幾次步履不穩,差點跌倒。
龍過翼不敢冒險失去她,只得使出蠻力緊抱住她,艱難地將她往回拖。
「放開我!放開我……」她奮力扭動濕透了的身子。
龍過翼急喘著氣,雙手緊環住她交握,不敢放鬆。在此時、危及她生命安全之隙,他只慶幸自己的體能不錯,有定期慢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不能失去採依。
拖著她走上沙灘時,他發現漸漸有人圍攏 過來,不敢稍做停留,又不願驚動家人,只得拖著她往飯店走。
「放開我!」程采依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失卻往常的冷靜。
龍過翼為了順利將她拖回飯店,而不驚動全墾丁的人,只得迅速地轉動懷的嬌軀,讓她面向自己,然後以自己唯一空得出閒的嘴巴,結實地堵住她張得大開的小嘴,不留給她一絲呼喊的空間,完完全全吸收了她的尖叫。
程采依憤怒地捶打他,瘋狂地用動頭,企圖搖掉這個吻,無奈龍過翼為了保住她的命,毅力驚人,怎麼甩都用不掉。
他拖著她走進飯店,在夜班值勤人員呆愕的目光中,走向他的專用電梯。他困難地按了開關,困難地走了進去,然後放開一手,迅速地在她能動作以前按了開關,和頂樓的指示燈。
「爺爺──」程采依甩開他的嘴,聲嘶力竭地狂喊,悲憤的聲音擊疼了龍過翼的心。
龍過翼只是默默守著她,任她發洩,任她悲號。他只能為她心疼,陪她痛苦。
「天啊!不、不,我該怎麼辦!」她嗚咽地癱倒在龍過翼懷,氣力耗盡,任他輕柔地抱著她走出電梯。「什麼都沒有了,再也沒有人會愛我了……」奮鬥的目的也失去了,那麼,她的生活便失去了意義。
「胡說!你有我。」龍過翼紅了眼睛,心疼地反駁她的自暴自棄。
程采依聽不進它的話,淚水潸潸,雙眼無神地瞪著他,失焦的瞳孔卻尋不著他的影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了……」她不斷喃喃自語,淚水不留斷過。
龍過翼走進銜接他辦公室的套房,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讓她靠著牆,跟著急切地坐在她跟前,極其疼惜地捧著她的臉。
「采依,別這樣,你還有我、爺爺和『五色組』的夥伴啊!」他一雙手忙碌地抹不完她的淚水,心疼至極。
「你不懂。」她哭啞了嗓子,撇開頭,埋進膝蓋,「走開,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她不需要別人。
她又把他摒棄在她的世界外了。龍過翼生氣地扳回她的臉,「我懂,我甚至比你更痛苦,你以為看你痛苦我會好受嗎?我愛你啊!」
「我不需要你。」她冷酷地凝視他,帶淚的臉龐在月光的映照下,美得不像真的。
「不,你說謊!你現在只是傷心而已,並不是……」龍過翼絕望地擁抱她,想藉此拭去她口中的謊話。
「走開,我不需要別人來干預我的一切。」她只想傷害任何人,任何一個在她跟前可以讓她傷害的人,讓別人也感受一下心如刀割的痛楚。
龍過翼被地無情的冰冷傷了心,滯留眸的深情慢慢隱去,沉默地瞅著她,他要看看這個殘忍的女人還能將他傷到什麼地步。
「別再自作多情了。」她冷冷地瞧了他一會,才轉過身緩緩地理進她的世界,暫時將滲血的心收藏起來,寒霜般的眼眸深佇著痛苦。她忍著痛閉上眼睛,為自己的無情生氣。
龍過翼低咒了聲,急衝出去,怕自己再多留一會使會忍不住掐死地。
他該死心了吧!程采依窩在牆角哭著,為自己的殘忍和龍過翼的癡情傷心,竟然忘了葉萍的欺瞞。
★★★
不,別走,你你……采依不是故意的。
他何必再進來找罪受?她已經很殘酷地告訴他,她對自己的感受了。龍過翼抓住她揮舞的手,臉色僵硬地狠瞪著熟睡中的她。她睡著時不設防的模樣真可人,脆弱得讓人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保護她。他冷著臉,輕柔地為她蓋好棉被,恨自己遇上她就乾脆不了。她傷他傷得夠徹底了。
「爺……爺……別生氣,采依不是故意的……」她縮著身子,劇烈地顫抖,聲音嘶啞破碎,「不要送走采依,不要生我的氣……」
她當作噩夢嗎?
他本想轉身離去,卻禁不住她細碎的哀號。僵著背脊,他坐上床將她抱了起來,整個人連棉被圈進懷。程采依被哀傷沖淡了警覺心,兀自停留在噩夢,臉上再度佈滿亂的淚痕。
「我一定會堅……堅強,請……請原諒我,好不好?」她偎近他,像在尋求什麼保證。
「好。」他允許自己稍稍偎著她絕美的臉龐,禁不住她破碎的囈語。
聽到這聲回答,程采依劇烈抖動的身子突然靜止了,恬然、不再猙獰的臉像真的安了心,整個人也不再蠢蠢不寧。
龍過翼緊緊、緊緊地摟著她、看著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這麼靠近她。剛才地那副決絕的模樣,似乎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她無情的冷言冷語狠狠地刺穿他以為堅固的心扉,他真的是自作多情嗎?
龍過翼閉上眼睛,有些灰心喪志,只想抓住此時此刻,就算是一點點的溫情也好,至少夠他回憶。漸漸沉入睡鄉的他,沒留意到時間的流逝,東方的第一道曙光就在這時劃破天空,輕柔地喚醒了他懷中的人兒。
龍過翼?程采依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緊偎著自己的男人。他怎麼含在這?昨晚他不是氣沖沖地跑出去了嗎?她清楚地記得昨晚她所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那些話夠傷人了,不是嗎?他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強?為什麼在她一再地傷他以後,他還是無怨無悔地守在她身旁?他知不知道,她已經快要習慣他了。
他新生的胡碴刺痛了她的臉。程采依溫柔地斜凝著睡得正熱的他,臉頰輕輕地磨蹭他運睡著都顯得過分嚴峻的臉龐,縱容自己釋放一些些情感。
好久了,她蟄伏已久的心已經好久不曾被悸動過了,龍過翼是這八年來的第一個。不可諱言的,他一古腦往前衝、不怕撞得頭破血流的傻勁,實在教人又愛又恨。她想,面對這種早已陌生的情感驛動,她有是些不知所措。在這種情況下,她只有選擇傷害他,做為疏遠它的手段。
她很殘忍,更不知道該如何仁慈,也不曉得該怎麼以一個被愛女人的心去接受他。八年前那段她以為刻骨銘心的感情,傷她至深,讓她不得不保護自己,處處設防。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她不敢也不想再輕易碰觸感情。直到龍過翼的出現,以及他熱烈的追求,漸漸讓她無所適從。
程采依迷惘地睨著他沉酣的睡臉,心口陣陣發疼。他的懷抱十分寬闊、溫暖,完全感覺不到半絲冰冷。
龍過翼不怎麼舒服地緩緩睜開眼睛,感到全身腰酸背痛,像剛被數輛卡車輾過,動輒得疼。才想伸展四肢舒適不怎麼順暢的血液時,他才發現手臂上正凝望他的程采依。
「對……對不起……」急忙放開她,他衝下床,直咒罵自己的健忘。他真的忘了自己還將采依抱在懷,也差點忘了她的冷言冷語和無情。「我不是有意佔你便宜,而是昨晚……你……」他站在門口,背向著她,像頗為懊惱地搔著頭,慌忙地想解釋他的行為。
「謝謝。」她不想再傷害他了,龍過翼並不欠她什麼。
「你什麼話都沒說,真的什麼話都沒說。」心慌意亂的龍過翼壓根沒聽到她略帶歉意的
莫非她又作噩夢了?程采依淡淡她笑看背對著自己的傻大個。傻瓜,出口傷人的又不是他,他在解釋什麼?
沒聽到她的回答,他難堪地緘默良久,才心灰意冷地說:「我不會再死皮賴臉地纏著你了,你放心。」說完這話,他停在門邊,希望能聽見她的挽留或者什麼都好,只要她肯開口,然而,一如往常的……什麼都沒有。
龍過翼扭曲著臉大步離開,竭盡所能不回頭,全身肌肉繃得死緊。他正強忍著如排山倒海襲來的怒氣和抑鬱,只想喝個爛醉。
程采依沒有阻止他離開,只是有些憂心忡忡。他……不要緊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4:09
第九章
他已經兩天沒來了,龍過翼沒事吧?程采依透過玻璃牆,看向空蕩蕩的辦公室,心神不寧。
突來的鈴聲,打斷了她的凝視和不安。
「董事長助理辦公室。」她淡淡地、公事化地說。
「采依,我是至斌。」
「龍翩翩不在這。」她冷冷地說。
「我要找的人是你。」
「葉萍有事要你轉告嗎?」黃鼠狼給雞拜年。
「有沒有興趣知道葉萍私下兜售程氏企業的細節。」楊至斌太瞭解她對程勤良的忠心
葉萍敢這麼做?
程采依寒了臉,「你想在哪見面?」
「你應該下班了,我在地下室的PUB等你。」他笑著。
程采依放下電話,二話不說馬上走出辦公室,搭電梯直達地下室。龍光飯店的地下室有許多五光十色的商場和各式各樣的餐飲店。
她朝門面裝潢得最氣派引人的PUB走去,神色自若地站在入口,望著熱鬧非凡的室內,走廊上亮似白晝的燈光和頭的昏暗形成強烈對比。她不懂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滯留PUB買醉。
「這。」楊至斌瀟灑地走出人群挽住她。
「放開。」她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讓他看清楚她眼的反感。
楊至斌識相地放開她,領她到角落的情人座。「坐。」
程采依冷笑地看著他,楊至斌真不懂得死心,同樣是追求,龍過翼雖然笨拙,卻比他來得有情多了。
「你可以說了。」她閒散地站著看他,沒有落坐的意思。
「葉萍把你應繼承的家產轉賣了,我以為你知道。」楊至斌試探著。
「或許是我買的。」他在玩什麼把戲?她冷冷地笑著。「有話就說,別想試探我。」倏地,她陰狠地沉了臉警告他。
「采……采依,別生氣,我只是……只是聽葉萍說你被送到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所以……」她太精明了,超乎他想像,楊至斌不知道自己也會有結巴的一天。
「你們這對狗男女還在一起?」她瞇起眼睛,寒光冷冷地迸射向他。叔叔實在太可憐了,居然被這項綠帽罩在頭上這麼多年。
「我……」楊至斌一時錯愕。
「回去轉告她,她為非作歹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很快,我會親手結束。」程采依臉上現出不容小覷的陰狠,讓他看清楚她的決心後才轉身從容不迫地離開。
楊至斌很快地拉回思緒。看樣子,他永遠別想再得到程采依和她那筆可觀的財產。不能得到這些,他只有幫葉萍毀了她,以免後患無窮。
老大他們為什麼沒有告訴她葉萍私賣公司產權的事?程采依僵著身子避開擁塞的人群,向外移去。
她絕對不會讓葉萍這麼做的,即使是拚了命。程采依沉吟著才想轉向出口,便聽到劉達和龍過翼的聲音。
「喂,醒醒啊!」劉達拍拍爛醉如泥的老闆,十分無奈。「頭家,失戀的痛苦我知道,可是你也不必接連兩天窩在自家的PUB讓人看笑話,拖我下來不打緊,公司也不理怎麼成呢?」他不怕他心愛的飯店因而倒了?
「再……再來一杯。」龍過翼趴在桌上,把手空了的酒杯遞給劉達。
「你爺爺要我扛你回去,老天!你這種體型我哪扛得動。」劉達接過酒杯,將它置在一旁,煩惱萬狀。
「酒……」他揮著手大喊。
劉達不得不把酒杯斟滿,太怕他又來大吼大叫這招,有損他企業家的形象。嘖!沒看過這麼表不一的男人。外表剛強,內心卻脆弱如豆腐,不過第一次被甩而已,就要死不活的,程采依既然不愛他,他不會找別的比她美上數十倍的女人來療傷啊!
「拿去!我早就告訴你程采依很難纏,冷得像冰,根本不會動情。結果你不信,看吧,現在被甩了吧!」劉達為他忿忿不平,「以你的家世和一表人才,還怕找不到比她好的女人嗎?她是很漂亮沒錯啦,可是……」
「不准批評她!」龍過翼突然撐起身,佈滿血絲的眼睛大瞪,附在他耳邊狂吼。
程采依站在龍過翼身後,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都醉成這樣了還在袒護她,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
「她本來就很乖僻,不好相處,說難聽點就是高傲、自大……」斜靠著牆,正好和龍過翼形成對角的劉達突然看到他所批評的人,冷冷地出現在椅背後面瞧著他,而且還古怪地含著笑容。「我……我剛才說的全是無心之論。」他求饒地合起雙手擺在頭上,馬上改了口風。「對不起。」
「知……知錯就好。」醉醺醺的龍過翼正捲起袖子,打算為心愛的女人討回公道,見劉達討繞,他才打消了主意。
「你先坐會,我回飯店看看。」劉達想藉機開溜。
「不……會倒的,再暗我坐一會。」龍過翼拉著他,不讓他離開,沒發現背後一臉笑意的程采依。
「我已經陪你喝了兩天的酒,還不夠啊!」劉達加大音量,說話的同時還刻意地瞄著程采依。
喝了兩天?程采依泰若自然地回視他,淡淡地揚著笑容,不做任何表示。
「小……小聲點,你……你那麼大聲做什麼?」龍過翼扯著他的領帶,氣呼呼的。
笨蛋!連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站那麼近了都沒發現。劉達氣憤地撥開他的手,「不回辦公室,我可以上個廁所吧!」反正他是打定主意把爛攤子丟給程采依了。
「喂,快……快點回來哦!」龍過翼醉茫茫地趴在桌面上,無目標地揮著手。
「他交給你了。」劉達經過程采依身邊時,刻意加速腳步說完,隨即飛也似地離開,沒給她拒絕的餘地。
「采依……」龍過翼喃喃囈語,渾然不覺程采依已坐進身邊。
他的渾身是勁和做起事來便神采飛揚的熱誠哪去了?她不以為自己能影響得了任何人,可是,龍過翼之所以如此落魄,她卻不能再否認與她的絕情無關。
「龍過翼。」
「我說過我不需要小姐,走開!」他煩躁地大吼,以為又是那些成天只想賺男人錢的鶯鶯燕燕。
他甚至連回頭看一眼也沒有。程采依盯著他的後背,差點笑出聲,他一定被煩了無數次吧!他為何不學學其他男人,另外找個慰藉品轉移目標,何必死守著她?
她遲疑地伸出手,略微羞澀地拍拍他,「龍過翼。」
龍過翼生氣地抓住她的手,帶著一身醉意轉過身想開罵,「我叫……采依?」看到手抓的是誰的手後,他幾乎已經半閉的眼睛快速地大睜,簡直是不敢相信地抬起另外一隻手揉著眼睛,然後用力睜大眼睛瞪著她,連眨了好幾下。
「采依!」他興奮地大吼大叫,雙手合上來包住她的手,「我不是在作夢,你真的在這
!」
他熱烈的眼神真教人不安。程采依躲避他的凝視,想抽開手,卻怎麼也抽不開。
「采依,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放棄你。我已經喝了兩天的酒想淋痺我的腦子,看能不能藉此忘記你……」他頭髮凌亂,眼神狂野、火熱地欺近她,溫熱的氣息籠罩了她冰冷的心,程采依無法抗拒地任由他貼近自己。「你知道嗎?我做不到!你是不是覺得我提得起,放不下?采依,我從來不曾這麼不乾脆過。」他緩緩地用佈滿胡喳的臉頰,偎著她柔嫩的臉頰,痛苦地低喃。
「龍過翼,我不值得。」她無法漠視他的痛苦,再也不能。
龍過翼沉到地底的心,狂喜並異常迅速地上升。「采……采依,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她的語氣不冉冰冷,他欣喜若狂地感覺到。
程采依的心急遽跳動,為他的癡情悸動,若不是那張醜陋、猙獰的臉映入眼底,她想,她會交出她的心。
幾次暗殺她不成,他還不死心,有種。程采依看到不遠處披著大衣,正畏畏縮縮地窺視她的瘋狗,心明白他今晚會採取行動。也該做個了結了,他不僅殺不死她,連葉萍要的文件也因她數次阻止而偷不著,她可以看出他眼底的怨懟有多深。
「聽著,我要你現在馬上回家去,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你先好好睡上一覺。」她拉他起身,不容他拒絕。
「發生什麼事了?」他總是能馬上感受到她的不對勁,即使此刻他身上的酒精濃度高得嚇人。
「沒事。」程采依見他步履極度不穩,只得攙著他。她不能讓他落單,瘋狗一定發現龍過翼對她的意義了,她不能冒險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她可能不曉得她的舉動已經洩漏了她的心思。龍過翼企圖搖去酒意,他知道有事要發生了。「采依,是不是有人……」
「噓!」她警告地哼,龍過翼的嗓門實在夠大。
「瘋狗來了?」他異常精明地低下頭,小聲地問。
他什麼都知道了!她勃然大怒。「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走上飯店大廳時她丟開他,「別告訴我你曾經去過台中。」
「采……采依,我只是想多瞭解你一點。」他霎時醉意全無,急急地追出飯店,在門口拉住她。
「你這叫窺視,不是瞭解。」她恨恨地甩開他的手,本想朝沙灘走去,又怕目標太明顯而作罷,遂沿著公路走。
遠遠地站在飯店內監視一切的兩名男子,感興趣地看著下面那對幾乎可以肯定在鬧彆扭的情侶。
「她好久沒大吼大叫了。」拿著望遠鏡的男人笑道。
「我們在這監視了四、五天,瘋狗也該出現了吧。」坐回床上看電視的男子,百般無聊地玩著遙控器。
「出現了,瘋狗真的出現了。」站在窗邊的男人丟下望遠鏡,興奮地大叫,「走吧!再待下去,我真的會無聊地學那些崇拜偶像的小女孩一樣失聲大叫。」
「也該是時候了。」坐在床上的男子無聊地伸伸懶腰,閒散地走到窗邊衡量情勢,「青狼,記得把該做的事一起做了。」
「你是說這個?」青狼揚著手上的子彈。
「總不能老是讓龍過翼唱獨腳戲吧!」他沉吟著,「紅狐也太不可愛了。」
「她不是破天荒地大吼大叫了,你還能要求什麼。」青狼笑著走出房間。
藍虎再看了眼比手劃腳、似在解釋什麼的大個子,眼底浮起詭異的算計。他不要求什麼,只是想替龍過翼討回公平而已。
她氣得臉紅耳赤,龍過翼不安地跟在後頭。該說的他已經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采依的怒氣非但未見稍減,反而更炙。
「你連葉萍私賣程氏產業的事也知道?」驀地,她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瞪著他。
「知道。」隱瞞也沒用,她早晚會知道。
她的臉倏地發青,聲音又拉回一貫的又低又冷,「你憑什麼隱瞞我?」
「憑我愛你,行不行?」龍過翼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惹火了,「你可以冷血地不在乎我的一切,我卻沒辦法做到你的殘忍。我一直在告訴你我愛你,你呢?像個膽小鬼,受了一次傷害就躲在殼,拒絕任何人接近,一旦別人碰觸到你的傷口,你就不顧一切地去傷害對方,一點也不瞭解別人的感受,好像大家全欠你什麼一樣。」
「是我逼你接近我的嗎?」不知不覺,她也跟著大吼。「就算我高興躲在殼逃避全世界,也沒有人能干涉我,那是我的自由,你知道嗎?龍先生。」
「你可以不愛人,我卻不能不愛你!」他全身的青筋暴起,不由自主地狂哮了,「我活該自作多情,讓你貶低。我為自己無可救藥的感情,因而造成你的不便和厭惡致歉,請你原諒我的多情,我不會再來煩你了!」他鏗鏘、憤慨地吼完,忍著過度發洩後的頭暈目眩,盡量維持僅存的自尊轉身,快步離開。
程采依愣在當場,被他狂暴的怒吼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悲淒地蹲在路旁,不由得覺得自己真是冷血無情的壞女人。龍過翼看起來像被傷透心了,她也是,她的心也被自己的冷酷刮了好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起來。」當一把又冷又硬的槍在一臂之遙指著她時,她難過得甚至沒有發現。的酬勞是天價?
「你惹不起我,滾吧!」她仁慈地想放他一馬。幾次交手,都是他敗陣,難道葉萍給他
「是誰惹不起誰?」瘋狗那狹孝晦暗、邪獰的眼中全是得意的光彩,難怪她有槍,如果葉萍的推斷不暇,她應該是「雲天盟」的要角,說不定是「五色組」的人。
「你以為你扳得倒我嗎?」她緩緩起身,毫無懼色地低哼。
瘋狗從懷拿出一袋羊毛,「聽說你對這個過敏是嗎?」她以為他為什麼選在今晚行動?為什麼站在風口?難得一次能制住這個冷傲的女人,不整死她怎麼一洩他心頭之恨。
該死的狗男女!程采依面不改色地瞪著他,知道是葉萍和楊至斌洩了她的底。「你大慨沒用過,人除了用鼻子呼吸外,還有嘴巴可以替代。」為了不讓敵人抓住弱點攻擊她,她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瘋狗沒想到她早有準備,散開羊毛,即毫不留情地開槍。
程采依閃躲著,奈何氣憤之中走離建築物太遠,沒有遮避之所。
★★★
「還不快去!」青狼緊張地推著半路遇到的龍過翼,「紅狐就要香消玉殞了。」他聳動地騙他。
龍過翼大驚失色地急衝向四處閃躲的紅狐,一心一意只想救他心愛的女人,沒發現到青狼和藍虎眼中的異狀。
程采依從懷疾速掏出槍,正要反擊,卻被去而復返的大個兒分了心,差點被擊中。
「不,采依!」龍過翼咆哮著,瘋狂地改了方向衝向瘋狗,打算撲倒他。
不,不……程采依知道他的打算,她的心不安地躍上喉頭。從沙地跳起來衝向他,她希望能阻止龍過翼。
槍聲在她就要摸到他的時候響起,她心碎地發現龍過翼的身子抖了一下,便緩緩地朝她倒下。
他中槍了!淚水瘋狂地淌進她眼底,她簡直不敢相信五分鐘前還精神抖擻地大聲責備她的人,現在就了無生氣地倒在她眼前,她承受不了這種痛苦,她不要承受。
「龍過翼……」她嗚咽地抱著他,沒時間去發現同一個時間倒下的瘋狗。
龍過翼臉色蒼白地癱在她懷,沒有反應也不會靦腆地對她笑了。程采依痛哭失聲,無法承擔這椎心刺骨的疼痛。
「振作一點,我馬上叫人來救你。」她涕淚縱橫地對昏迷的人說道,沒有勇氣去探他的鼻息,也不敢檢查他的傷口,只是絕望地拖著他往回走。多希望他能再生龍活虎地對她吼、對她叫。「只要你肯活著,我願意接受你的追求,並且不再對你冷言冷語。」她用商量的語氣哀求著。
「你猜她什麼時候會發現,龍過翼根本沒事,只是被改良式的子彈擊昏了而已?」青狼搭著藍虎的肩,站在遠處觀察程采依的一舉一動,差點笑岔了氣。「頭一次看到紅狐手忙腳亂,笨拙得要命。」
「我猜,龍過翼早已醒來,只是不願太快讓她知道罷了。」藍虎推開他的手,收起狙擊槍,好笑地有著程采依聲淚俱下,邊哭邊辛苦地拖著魁梧的龍過翼。她越來越像個正常的女人了,好現象。
結果藍虎猜錯了,龍過翼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程采依的哀求,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費勁氣力地拖著他,而且淚流滿面,「采……采依,你沒事吧!」他伸手拉住她。
「別說話,你受傷了。」她扶起他,輕柔地搖搖頭。
「受傷?」龍過翼摸著自己,除了因酒精濃度過高而身子有些輕飄飄外,他感覺不到其他疼痛。「我為什麼會受傷?」
他的皮不會厚到連子彈穿過了,也沒感覺吧?
「你中彈了。」程采依又急又氣地瞪著他。
龍過翼納悶地回答:「沒有啊!」
「我明明……」程采依看到朝他們走來的夥伴了,她森冷地瞇起眼睛,危險至極地瞪著他們,然後轉頭看著倒在地上申吟的瘋狗,再回眸時雙眼佈滿烈火,「別告訴我,你們兩個做了手腳。」
「有嗎?我們有嗎?」青狼扛著長槍問藍虎,英俊爽朗的臉上淨是無辜。
「不這樣做,你怎麼會去面對你的感情?」藍虎倒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不否認。
「你們……」程采依放開龍過翼,生氣地抹去淚水。
哦……龍過翼恍然大悟,原來采依以為他受了傷,因而傷心難過,而安排這一切的是青狼和藍虎。他早就見過「五色組」的所有成員,就連他們住進飯店也是他安排的,沒想到他們會幫他逼出采依的真心。
「采……采依,你剛才的話算數嗎?」他想起她說過的承諾。
「算數。」青狼笑著走向瘋狗,「紅狐向來一言九鼎。」
「拿去把舊帳一併清一清。」藍虎把一句牛皮紙袋遞給程采依,笑著努努龍過翼,「你的就是他的了。」
「什麼意思?」程采依冷冷地問。
「自己看。」藍虎閒散地跟在青狼後頭。
「采……采依,你還沒回答我。」龍過翼屏氣凝神,醉意全消。
程采依張著被淚水洗滌得更為明亮的眼眸,定定地瞧他,「青狼不是替我回答了嗎?」她漫不經心地拆開紙袋,抽出面的東西,看了半晌,冷凝的臉色緩緩變柔,「你多花了一億元,傻瓜。」她淺笑著轉身離開。
居然花五億元買四億元的東西,而且賣主還是迫在眉睫,他到底是不是生意人啊!
從她暗示她將遵守諾言開始,他使呆愣住了,現在,她又用這種溫柔、像是有情的笑容睇他一眼,龍過翼覺得他的心輕飄飄的快飛上天了。
她明白自己這輩子是擺脫不掉龍過翼了。程采依淡淡地回眸看他一眼,「回去休息吧。」他怎麼老是目瞪口呆啊!
她是真的關心他,真的接受他的追求了。龍過翼眉飛色舞地想要追上她,太激動的結果是後腳踢到前腳,還沒追到她,整個人就十分不雅地跌趴在地上了。
「你要不要緊?」程采依見狀笑著快步走近他,蹲在他身邊,「怎麼老是莽莽撞撞的,一點也不像公司的老闆。」
「只有你能讓我如此。」他抬起頭,深情地凝視她。「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會笨手笨腳。」
程采依喉頭一窒,抿緊嘴,若有似無地點點頭,「我知道。」
★★★
行跡敗露了。葉萍冷著臉,當程采依帶龍過翼進屋時,她就有心理準備了。
她邪佞地穩坐在沙發修她的指甲,漠視程采依的存在。「你還好意思來嗎?」她輕蔑地瞥著龍過翼。
「我並不欠你什麼。」龍過翼護著程采依,臉色嚴寒地回視她。
「你叔叔不在家。」龍過翼的體型和氣魄讓她吃不消,但是程采依她可以應付。
「放心,我已經叫他回來了。」程采依習慣地走向安樂椅。「連你的小情人我也一併叫來了,我想等會你可能得費些心思說服叔叔你和他的關係。」
葉萍慘白著臉,整個人僵住了,「你胡說些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這間房子是爺爺遺留給我的,讓你住真是玷污了。」她懷念地環顧四周。
「你拿到程勤良寄放在龍家的東西了?」她失聲問道。
「沒有。」她冷然地瞅著葉萍,態度沉著。
「那你憑什麼回來耀武揚威?」她安心了,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
「今天沒有,不代表明天我就拿不到。」程采依十分有把握地笑著。
「明天的事,你現在回來擺什麼譜?」瘋狗一直沒有下落,托他辦的事,他到底辦得怎麼樣了。
「我只是回來告訴你,前幾天有一隻吃錯藥的『瘋狗』被我抓到流浪狗之家了。」程采依嘲諷跑觀察她的反應。 果然很不安,但還算鎮定。不錯嘛!
瘋狗被抓了?他已經供出她是主謀人了嗎?冷汗不爭氣地冒出頭,葉萍不敢當著她的面拭汗。
「你可以把狗抓去燉補啊!」她皮笑肉不笑,當作不知道。只要她不承認,誰又能奈她如何?
「她不會悔改了。」龍過翼冷厲地瞥她一眼後下定論,「把一切交給警方處理,不是比較快嗎?何必多說。」
葉萍被龍過翼的決絕嚇了一跳,他們似乎真的抓到什麼把柄在手上。「有本事就去做,不要到這來演戲給我看。」
「采依……」龍過翼動怒了。
「稍安勿躁。」程采依冷靜地拍拍他,「我來只是要問你,為什麼不讓我見爺爺最後一面?」她只想知道葉萍到底有多恨她。
「因為我不想。」葉萍理直氣壯地大笑,「程勤良既然把你送出去,就別想叫你回來。他聰明,知道你留在這早晚有一天會被我除掉,所以送走你。你一直以為他不原諒你,錯了,那是他在做表面功夫,想要說服我們這些外人,骨子他是天天思念你。」
她一直以為是爺爺認為她不夠堅強,才不讓她回來,沒想到原來一直是葉萍從中作祟,她如何能原諒她。
「采依,她不值得你這麼做。」龍過翼拉住她。
「對,要是讓外界知道你是黑道中人,你就會知道程氏企業的英名是毀在誰手上。」這是撒手了。程采依不會議程氏的英名染上污點,就好比程勤良極力維持它的清譽是一樣的,程家人都是好面子的。
「你在威脅我們?」龍過翼壓低嗓子,誰都知道他相當不快了。
「是又怎麼樣?」難道她還怕了他們不成?
「等你入獄了,看你說的話有誰會相信。」程采依殘酷地笑著。「黑道?或許我是黑手黨的頭頭也說不定。」
「等我入獄?你慢慢等吧!」葉萍十分自信地大笑。「八年前我整不死你,八年後一樣可以。」
「你為什麼恨我?」程采依不明白。
「如果你不回來爭遺產,我或許會放過你。」事已至此,她也不怕明說了。「可是你不僅回來爭遺產,還勾引龍過翼,你說我能饒了你嗎?」
「既然這樣,你就怪不得我心狠了。」程采依朝龍過翼使個眼神,他立刻走到門邊將程研瑞請了進來。
程研瑞臉色發青地瞪著葉萍,「你太狠了。」
「研……研瑞。」葉萍臉色大變,沒想到程采依會這麼做,「我剛剛說的都是氣話。」
「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把她賣出去的程氏產權和股分證明丟向她,痛苦地責
「這……這……」她明明已經……
「是我買了你賣掉的股分。」龍過翼解了她的疑惑。
「叔叔,我不會放棄繼承權,那是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我希望你能諒解。」程采依淡淡地說。
「采依,我代替她向你道歉。」程研瑞說著就要下跪。
「不必。」程采依扶起他,「這次我原諒她是看在你和雙蕊的面子上,下回我就沒那麼仁慈了。」
「你……」葉萍還是不甘心。
程采依突然抽出刀子抵著她細緻的脖子,冷血地哼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黑道人物,就應該知道爺爺送我過去的目的。要比狠、比毒,你絕對比不過我。我想結束你也不是困難的事,以你對我所做的事,我絕對有充分的理由這麼做。」
她的氣勢比她冒險請的瘋狗還可怕。葉萍幾乎發抖地想。
「你做的好事,絕對比叔叔聽到的還多,我只是不想逼你走上絕路。我這麼做並不是因為我仁慈,而是因為我不想變成第二個你,趕盡殺絕。」她陰狠地笑著,收回刀子。「路窄要留三分與人行,你不會是世界上最狠、最毒的人。」
「采依,小萍是不是還對你做了什麼?」程研瑞對妻子的所作所為一直一知半解,難道她真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你問她吧!」程采依拉走龍過翼,沒心再細算前仇。
「那些照片為什麼不給你叔叔?」走出門外後,龍過翼為她忿忿不平。
「叔叔一直對我很好,我不忍心傷害他。」那些醜陋的春宮照,她看了都想作,何況她叔叔。
「葉萍的事你打算就這麼算了?」他可不打算輕易罷休,畢竟她想傷害的是他最愛的人。「如果她變本加厲呢?我擔心她會對你不利。你為什麼不把證據交給警方,也好清閒地過日子。」他也不用成天為她提心吊膽了。
「你在擔心什麼?」程采依側著臉,帶笑地瞧著他不安的模樣,一話中的。
「你啊!」他焦躁地衝口而出。
「放心,我既然敢放過她,就表示我有能力保護自己,更何況,我說下不為例是真的。葉萍要是敢再輕舉妄動,我絕對不會寬容她。」她可不是日行一善的大好人。
龍過翼繃著臉,無法放輕鬆,怕好不容易盼來的幸福轉瞬間不見。
「況且……」她詭異地笑著。
「什麼?」他沒好氣地問道。
「你的個頭比我大,不是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她挽緊他的手臂,重抬愛人的甜蜜和溫馨。
「我的個頭是比你大……」他不怎麼有力氣地說道,忽而像理解了什麼似地瞪大眼睛,「采依,你的意思是……」
他的理解能力真差。她白他一眼,「明天要不要陪我去掃墓?」
「要,當然要。」他猛點頭,生怕一遲疑她就會反悔似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4:52
第十章
程采依哭著燒完紙錢後,止不住淚水,雙手合十跪在墓碑前懺悔,一旁的龍過翼也不捨地陪她跪著。
「采依,別哭了。」跪了約莫十分鐘後,龍過翼心疼地揩去她不斷落下的眼淚。
「你不知道。」她哭啞了嗓子,「我一直以為爺爺還在恨我害死你你,所以他不要我,將我送到『雲天盟』。」
「都是葉萍搞的鬼。」他氣憤不已。
「不是。」她猛搖頭,「是我膽小,怕回來看到爺爺責備的眼神,我怕自己會受不了他還恨我的事實。你你去世的那一陣子,他真的恨我。」
龍過翼輕輕地將她擁進懷,「但是他更愛你。」
「你怎麼知道?」她推開他,淚痕斑斑。
「爺爺說的。」他從懷拿出一封信,「這就是你爺爺寄放在我家的信。」
「信?」她顫抖地接過信,心亂的幾乎打不開,龍過翼體貼地拿過信幫她打開,又遞給
程采依既驚又喜地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字體雖然扭曲得很嚴重,卻十分親切,淚水為急湧上來的感動傾瀉而出,她得一再抹開淚水才能看清信上寥寥可數的字。采依愛孫如晤:
一直讓你以為爺爺恨你,系出於無奈,相信當你拿到這封信已瞭解大概,亦重獲幸福。記住,我心愛的乖孫女,爺爺從不曾恨過你,縱使你你過世時亦不曾。
八年前送你離開程家,只因爺爺護孫心切,不知愛孫能否體會?前塵往事,吾早已淡忘。今,走至生命盡頭,盼孫歸來不果,爺爺無力再等,唯有將未了之事,托付好友。但願爺爺心愛的采依能重獲幸福,吾願已足。
愛你的爺爺絕筆
程采依埋在信,心碎地拉不成聲,「爺爺,原諒采依不孝。」
龍過翼溫柔地將她納進懷,輕柔地安慰道:「程爺爺在給爺爺的信中提到,他要你到龍家拿回的東西,其實是你的幸福。」臨出門前,爺爺一再交代他要把握機會,可是她這麼傷心,他要怎麼開口。
聽他說完,她哭得更傷心了。爺爺真的不怪她,還是爺爺瞭解她,知道她怎麼也無法從別人口中釋放出囚鎖已久的自己,唯有他才能。
她好像聽不出來他的暗示,龍過翼苦惱地搔著頭,不知道該怎麼求婚,還是先讓她發洩一下情緒好了。
程采依傷心地倚在他懷,哭了半個小時,龍過翼心如刀割地捧著她的淚臉勸了半個小時,終於忍不住了。
「采依……你想不想讓你爺爺含笑九泉?」他有意無意地開了口。
「怎麼說?」她含著淚水,莫名所以地瞟了他一眼,沉重的心理壓力在痛痛快快哭完一頓後,正逐漸減輕。
「你只要依你爺爺的話,找到你的幸福,他就能安心長眠了。」他急切地暗示。
淚水漸漸被涼風吹乾,傷心也似乎漸漸遠去了,程采依抿了抿嘴,要笑不笑地望著他,看他怎麼說。
「也……也就是說,你應該替自己的終生打算了。」這樣夠明白了吧!
程采依還是笑而不語。
龍過翼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中,他瞥見了程家兩名仙逝的照片,靈光乍現。
「爺爺、你你,我叫龍過翼,今年三十三歲,事業還算有成,身體十分健朗,最重要的是我很愛采依。如果爺爺、你你放心將采依交給我,我保證一定會讓她過得很幸福,不會受半點委屈,請爺爺、你你答應。」說完他猛磕頭。
原本無風的天氣,突然淡淡地刮起了一陣沁人心脾的涼風,龍過翼因而興奮地大吼大叫,「謝謝爺爺、你你的成全!」
他渾厚有力的嗓門真的吵「死」人了。「他們又沒開口。」程采依為他的興奮好笑,不過是偶來的一陣風而已。
「有,剛才那陣風就是爺爺、你你給的承諾。」他固執地認為。
「就算是,又如何?」她安之若素她笑道。
龍過翼煩躁地拉拉領帶,不知如何接續。每次面對她,他再沉穩也會亂了腳步。唉!管他的,豁出去了。年關將近,有錢沒錢總得討個老婆好過年。
「爺爺、你你,我想娶采依,可是面對她我往往會說不出話來。」他老實地面對墓碑招了,「如果她答應的話,就……就閉上左眼,想考慮一下的話,就閉上右眼。」他偷偷地瞄她,不太敢正面看她,怕她拒絕。
這人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嗎?程采依溫柔地看著他,沉默不語。
龍過翼偷偷瞄瞄她,見她含笑不語,只得重複地說了一遍。
程采依笑著慢慢閉上雙眼。傻瓜!真是個執著的傻瓜,她眼角沁著晶瑩透亮的淚珠。她的確讓他吃太多苦頭了。
他不得不傻了,這是什麼回答?龍過翼愣愣地瞪著她絕美的容顏。
「采依,你是不是嫌我哪不好?」他心急如焚地擁她入懷。
「哈啾!」程采依敏感的鼻子告訴她,龍過翼的西裝底下穿的是什麼料子的背心,剛才太傷心沒注意到這個。
「你感冒了嗎?」龍過翼緊張兮兮。
「我對羊毛敏感。」她笑著。
「對不起。」難怪那天晚上她會拒絕他的背心。恍然大悟的龍過翼簡直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他慌著要脫下背心。「我以後不再穿羊毛製品。」他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程采依笑著,但沒有阻止他,只因她清楚自己無法答應穿著羊毛背心的男人的求婚。
★★★
天哪!老天爺對他大不公平了,嗚……莫非天妒英才,所以他這種英俊迷人的帥哥,注定不能事事圓滿。
「恭喜。」藍虎施施然從外面走來,嘲弄地拍拍趴在樹上,有些不敢面對現實的兄弟。
「嗚……殘忍的傢伙。」青狼怨恨地回頭瞥他一眼,就知道這傢伙是最沒道義的一個。天哪!他居然會輸給這些可恥、只會落井下石的夥伴,居然該死地、烏鴉地一語成讖,成了「五色組」最後的單身貴族。嗚……老天爺,長得帥又不是我願意的,何必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他怎麼了?」黑豹護著老婆走出內院,淡淡地撇了愁眉苦臉的青狼一眼,隨口間道。
「青狼,台中到高雄不過兩小時車程,你不用太難過啦!」谷映黎調皮地打趣道。它的郁卒隨著紅狐婚期的逼近而益加明顯,「雲天盟」上下恐怕沒人不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仍是孤家寡人這種劣勢。
「誰管紅狐要嫁到美國還是非洲去。」青狼恨恨地白她一眼,很不想聽到這種嘲諷似的關心,「你快變得和你親愛的一樣討人厭了。」
「會嗎?」谷映黎笑得十分可人,不怎麼介意他的批評,「我親愛的再怎麼討人厭,至少也為人夫,就快為人父了。」
「你懷孕了?」這記驚歎,從在場的三名男性口中一致散開,最為錯愕的非准爸爸黑豹莫屬。
首先恢復的藍虎忍俊不住地仰頭大笑。黑豹這好傢伙居然隨後跟進,就要當爸爸了,這下子青狼可要悲泣上幾天幾夜了。
這無疑是一記又大又響的青天霹靂!青狼心痛地揪著胸口,身心嚴重受創。 谷映黎挑在這種悲傷時刻宣佈此事,分明是故意刺激他。「黑豹,把你的模特兒老婆帶開,我真的不想看到她。」
愣在當兒,一直無法思考的黑豹不敢相信她會當眾宣佈這個好消息,而不是先告訴他。
「才兩個月而已,別擔心。」她甜蜜地倚進黑豹懷,緊摟著他,以為他又在擔心她容易受傷的體質了。「你高不高興?」他怎麼板著臉?
黑豹冷著臉,一張無與倫比的俊臉漸漸發臭。
「你看不出來你親愛的不高興嗎?」青狼逮到機會,趕緊扳回一城,有意無意地摜她,「還說是人家的親愛的,連老公生氣了都不知道。」
「他生氣他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藍虎心有慼慼焉地笑道。他們已經將兄弟間彼此的喜怒哀樂拿捏得很清楚了。
是這樣嗎?谷映黎仰高了臉,美顏淡出濃烈的自責,「我昨晚才知道,本來想告訴你,可是你昨天很晚才回來,我等到睡著了。今天一大早又急急忙忙地打扮,準備三加采依的婚禮……」
「我的天啊!你能不能私下再解釋,我們沒義務陪黑豹聽這些吧?」青狼對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吃味極了。
黑豹將冰眸投向青狼,不能容忍別人對他老婆太凶。
「好好好,別瞪了,我閉上尊口就是了。」青狼立即舉高手投降,敗在他的冷眼下。
「這人無法接受打擊。」藍虎朝青狼撇撇嘴,驀然瞥見從門口快步走來的淡藍色身影,戲謔的眸光瞬間被溺愛取代。「老婆,慢點!大肚子的人,動作可別太粗魯。」
去他的!汪水薰恨恨地瞪他一記大白眼,雙手微微拎高裙角,不怎麼爽快地踱到他身邊。
「我哪粗魯了?」不過步伐快了點,誰規定孕婦走路得慢吞吞,比龜爬還溫吞的。她沒好氣地拍開他圈至的手,就是不習慣在人前恩恩愛愛。
「你們分居了嗎?」青狼好笑地看著火氣旺盛的汪水薰,巴不得他們離婚算了。「怎麼藍虎到了快半小時,你這會兒才到。」
「要你多事!」她氣惱地狠瞪他。她當然不會告訴青狼,藍虎不准她騎機車來,她和他嘔氣,因而不肯一起前來。「五色組」這些傢伙喜歡損人,還把損人當樂趣,她才不想這麼沒品。
「你還是這麼凶啊!」她好像從來沒有尊敬過他。青狼怕了汪水薰那對凶巴巴的鳳眼。奇怪!有這麼一雙古典味十足的美眸,她的個性怎麼一點也沒有溫馴和柔美的成分在。看來還是他的可琪最可取,美麗、可人、溫柔、善解人意。
「青狼,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要緊。」藍虎拍拍他俊逸的臉龐,取笑道。
「難怪可琪遲遲不肯嫁他,她怎麼不乾脆放棄他算了。」汪水薰不客氣地說。
「你這殘忍的女人。」青狼好不容易才勉強忘記了傷痛,汪水薰一來,當下不客氣地又將它給刨了出來。
「脾氣別太暴躁,當心胎教。」再過六個月,他的第一個孩子就要誕生了。藍虎想到這就忍不住想笑,痛痛快快地大笑,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滿足與喜悅。
「是啊!學學谷映黎,同樣是孕婦,她的氣質比你好上太多了。」青狼譏剌道。
「你!」汪水薰才想發火,卻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轉向谷映黎驚叫:「你懷孕了?」
「嗯。」谷映黎眉開眼笑地抱緊黑豹,企圖軟化黑豹不曾稍減的怒氣。
「他怎麼好像不高興?」汪水薰不明白地看向藍虎。當初藍虎知道自己就要當爸爸時,高興得只差沒沿街跳舞,怎麼黑豹的反應倒像在生氣?「他不喜歡孩子嗎?」
「喜歡,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們的小孩。」谷映黎護著沉默寡言的帥老公。
「那他這是什麼臉?」汪水薰不悅地指著他,越來越不怕他了。
黑豹冷而銳的眼神不客氣地移向汪水薰,殺氣騰騰。
藍虎趕緊將她拉近身邊,怕黑豹將怒氣殃及她,「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件事你別管。」有個時常熱血沸騰的老婆,實在不好。
「什麼別管?」她正義凜然地杈起腰,眼看就要開罵……
「喂,你們都到了啊!太好了。」范舒荷穿著一襲露肩的白色長禮服,拖著白浩庭快樂地跑了過來,俏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靨。「哇!大家都好漂亮哦!」映黎是黑色的開襟小禮服,優雅性感;水薰穿著藍色的薄紗長禮服,美麗大方;四位男士則一律是著黑色西裝,個個英挺、瀟灑,但其他三個不及她的浩庭一半帥,呵呵。她笑著回視老公寵愛的視線。
「可琪還沒來嗎?」白浩庭溫文地笑道。
「她從台北趕來,就快到了。」青狼忙著替女朋友的遲到解釋,「是我們早到,不是她遲到。」
「我們又沒怪她。」藍虎為他的緊張好笑。
「對……對不起……」一聲細碎的嗓音自門口傳來。嬌小可愛的桑可琪穿著綠色的短禮服急急跑來,一張迷人的笑臉顯得活力十足。
范舒荷一直覺得哪奇怪,直到桑可琪出現,她才恍然明白原來她們的禮服都呼應著男伴的綽號,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習慣了另外一半,亦將其代表色當作互屬的顏色。愛情的顏色竟然有這麼多種,有趣!
「青狼,加油羅!」白活庭真摯地為他打氣,「就剩你是孤家寡人。」他不是損他,只是提醒他。
「可琪,聽到了沒?老大也在為我抱屈了。我已經等了兩年多,天可憐見,我這個風流倜儻的帥哥。可以抱得老婆歸了吧!」青狼可憐兮兮地對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正一一和所有人點頭的桑可琪抱怨。
「青狼……」桑可琪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當初她和他約定三年後結婚,這些年她一直堅持著不肯嫁他,不是試驗他,而是覺得時機未到。哪知才兩年多而已,「五色組」的成員竟紛紛找到各自的愛侶,就連紅狐也將在今天出閣。她想,她不該再拖了。
青狼見她不言不語,以為她又要找理由搪塞,趕緊向眾家兄弟求救。人多勢眾,如果這種氣勢還壓不倒可琪的話,他只有認了。
「可琪,答應青狼啦!他好可憐哦!每天傍晚都形單影隻地在院子晃來晃去,好像沒人要的癩痢狗,最最可憐的是他還常常向我借兒子玩耶。」范舒荷率先義氣地開口了。
「仔仔都快變成他兒子了。」白活庭溫柔地摟著清麗的老婆,為她的形容好笑。
桑可琪低垂著臉,忍不住想笑。他真有這麼悲慘嗎?
范舒荷絕對是在損他,什麼癩痢狗?他哪有那麼醜。青狼朝藍虎歪歪下巴,要他發揮兄弟情,不敢指望范舒荷了。
「是啊!他的人格雖然不怎麼高尚,品德也不算光風霽月,長相是勉強可以啦,就是自戀了點。你就當是做功德或收垃圾,把他收走好了,省得他夭天對月哀號。」藍虎半是譏誚半是諷刺。
「我雖然不贊成你嫁給他,」汪水薰說話時還刻意瞄瞄青狼,「可是這人有事沒事就來我家串門子,我煩都快被他煩死了。你還是早點嫁來台中好了,省得他打擾我寧靜的家居生活。」
其他人一聽簡直笑歪了嘴,青狼則氣得牙癢癢的。
「我上你家吃飯,是你的光榮咄!別人請我去,我還得考慮再考慮,沒有三顧茅廬,還請不到我青狼先生咧!搞不清楚狀況。」青狼白了她一眼。
「是嗎?那我請你不要來,已經請了無數次,為什麼你還是厚著臉皮天天報到?」江水薰輕蔑地低哼。
「我……」青狼愕然無語。
大大小小的爆笑聲驀地傳散開來,「歡樂和諧」的氣氛飄飄蕩蕩地滲進清柔的空氣。
桑可琪溫柔地望向青狼,有些不捨。他老是被損,真可憐。
「嫁他吧!可琪。」谷映黎輕柔她笑道:「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灰心喪志,覺得人生沒意思。」她努了努青狼,為他請命。
「說真的,我現在才知道知我者,非映黎莫屬。」青狼感動得一個箭步衝向谷映黎,想賜她一個吻和大大的擁抱,感謝她大力相助。
黑豹敏捷地伸出手擋住他,「別想,要抱去抱你的女人。」他冷冷地警告。
青狼被他的殺氣駭住,及時收住勢,像只喪家之犬地轉向桑可琪。他滿泛失意的眼兒垂垂,一向帶著瀟灑的嘴角下塌,就連神采飛揚的劍眉也揚不起來了。
「可琪,嫁我嘛!」他不帶希望地懇求道。
「嗯。」桑可琪輕聲囁嚅。
「嗯什麼?」他愣在當場,小心翼翼、幾乎不敢相信地問。
「人家答應了啦!笨蛋。」汪水薰瞪著癡呆的他。
一波波綿延不絕的恭喜聲湧向青狼,差點將他淹沒。
「哇哈哈……」青狼突然爆笑出聲,拉著藍虎大跳華爾滋。「她答應了,答應了!」他那快樂狂喜的笑聲,直透雲霄。
「你確定你真的要嫁給這個笨蛋嗎?」汪水薰睨著青狼,極其懷疑地問桑可琪。
「水薰……」桑可琪漲紅了小臉,嗔道。
★★★
龍過翼緊張地扯著領帶。
「別拉了,你是新郎,這樣多難看啊!」劉達頗不以為然。「哇!這的人種是不是規格化了,為什麼每個都是帥哥美女?」他看過站在成排櫻花林下,挺撥、俊帥的「五色組」成員。
由於是生死至交,他把生命押在嘴巴上,所以龍過翼才戰戰兢兢,不怎麼情願地告訴他程采依的來歷。龍過翼不知道的是他聽完後,不知有多久不敢看程采依,就怕她一個不高興,他的小命便告吹。
「他們真的都很優秀也很高。」難怪采依不怕他,原來她周圍的男人都和他差不多高,想到這些男人比他還瞭解他的老婆,龍過翼的心就很不是滋味。采依還說嫁給他後,她將還會是「五色組」的一份子,成天槍林彈雨地過日子,讓人擔心,他一定要緊緊地看著她,以防萬一。
「也難怪她眼高於頂,她以前接觸的男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劉達讚歎又有些自歎弗如。「她怎麼會看上你?」他調回眼光上下看了龍過翼一遍,不是很滿意地搖搖頭。
「我哪差了?」他不經意的大嗓門,惹來前方成排俊男美女一致的投視。
「氣質就差很多。」劉達還是搖頭,「別吼了,你老婆出來了,當心她突然發現你太粗魯而不嫁你。」
龍過翼根本無心聽他說些什麼,他的心和魂魄都被披著白紗、美得不可方物的程采依勾攝去了。好美,他的采依好美,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又來了。」劉達百般無奈地長歎,「每次她在場,你就變白癡了。」
程采依從內院緩緩地走出來,在通往大門的櫻花小徑上,她含淚看著「五色組」的夥伴們和他們的如花美眷依次站成排,像極四位兄長在為他們的小妹送嫁。
「老大。」她站在白浩庭和范舒荷面前,極力忍住淚。「謝謝你這八年來的照顧。」
白浩庭溫文地將她摟在懷,「這永遠是你的家,想回來就回來。」
「換我啦!」范舒荷撥開老公,可愛明亮的小臉亦佈滿淚水,她快樂地擁住程采依,「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好老公。」
「謝謝。」程采依太珍惜這個好朋友了。「歡迎你和老大隨時到高雄來玩。」
「我會。」紅狐是她最喜歡的朋友了,好捨不得。「以後不會再一個人偷偷躲著哭了,有龍過翼陪你。」她調侃為她癡狂的男人。
程采依紅了明艷的美顏,辛福滿溢。
「換人了。」排在范舒荷之後的藍虎用力扳開她。她的樣子好像人家擒了她心愛的玩具一樣。「老大,拉好你老婆,她好像要跟紅狐嫁過去了。」他戲謔道。
「要是龍過翼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汪水薰趁隙摟住程采依,藍虎將她和老婆一起抱著,反駁道:「龍過翼人不錯,我相信你會過得很幸福,別虐待他了。」
「我知道。」這對夫婦真是的……程采依不停地落淚。
「來來來,換我了。」青狼風流倜償地踢開藍虎,緊緊地抱著她,「你今天很漂亮哦!也不是說你以前不漂亮,只是今天特別亮眼。」說著,他忽然詭異地低聲問道:「喂,紅狐,我和可琪打算上你那度蜜月,你給幾折優待?」
程采依怔忡了會,繼而破涕為笑,「我會給你全額優待。」
「謝謝。」青狼喜孜孜她笑著將身邊嬌柔的桑可琪拉過來,「可琪,紅狐答應免費招待我們哦。」
桑可琪紅了臉,早聽見他的問話而竊竊地笑著。青狼真是的。
「恭喜了。」程采依抱了她一下,「也該是時候了。」
「你也是。」她溫柔她笑著,「看得出來龍過翼很愛你。」
「她也愛他啊!」谷映黎將白紗新娘拉到身邊,「我們是你的姊妹,你可別忘了。」
「不會忘的。」程采依又笑又哭。
「黑豹……」谷映黎撞撞黑豹,要他表示一下,「快點啊!時辰快到了。」
「別勉強他了。」程采依笑著就要越過他,黑豹突然羞澀地抱了她一下。「保重。」
龍過翼這才認出來,原來那天在海灘擁抱采依的是黑豹。吁,幸好,這個陰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已經有個漂亮的老婆了。
他眉飛色舞地迎上前,將好不容易自由的程采依接過來。
「謝謝大家對采依的照顧,今後我將會好好疼她、愛她。」龍過翼鄭重地鞠躬九十度,向成排的俊男美女致謝。
只見那一排的男男女女皆因他過分正式的舉動而笑得東倒西歪,直不起腰來。
「過翼,他們不習慣太正式的。」程采依好笑地拉直他。「和他們在一起別太拘謹,大家都是自家人了。」
「不,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到。」他堅持著。
「傻瓜。」她嗔看了他一眼,臨上禮車前,再次淚眼蒙地瞥了她那幫兄長們一眼,「謝謝各位這幾年來的照顧。」她哭著說,不知如何表達她的感激。「我一直當你們是我的哥哥。」
「早說嘛!」青狼笑著眨眨眼,「我們等你這句話八年了。」其他三個英姿煥發的同伴也笑開了臉,表示贊同。
程采依一聽,淚水直滴,不想上車了。若不是龍過翼頻頻暗示她時辰已到,她想她會因為捨不得這些真情至性的好兄長而毀婚。
「別哭了,眼睛都腫了。」龍過翼一坐進車內就拿出面紙小心地為她拭淚,「想看他們隨時都可以回來埃」
那種意義已經不一樣了,嫁人就等於邁入另外一段旅程,舉凡過去的種種都將成為一串回憶。她相信爺爺、你你不會怪她堅持從「雲天盟」出閣,畢竟她是在這重生的。
「我保證,你想回來住多久都可以,我會陪你,爺爺很開明不會阻止你。」他忙著安慰她,極力保證著。
程采依定定地看著輕柔地為自己拭淚的龍過翼,忽然執起他的手寫字。她該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感覺,否則對一往情深的他太不公平了。
「看……看不懂。」該死的,他又開始緊張了。從她執起他手的那刻起,他的心已經不尋常的跳動了。
她透過白紗溫柔地看看他,又輕柔地重寫一次。
「還……還是看不太懂。」今天是大喜之目,他的心一直難以平靜。
「別慌。」她柔柔地笑著。
龍過翼長長地吸氣,再吐氣,被她柔美的笑顏安定了急躁的心。她真美,而──她是他的,她終於嫁他了。
程采依放慢寫字速度,充滿愛意的臉龐始終定定地瞅著他笑。
「我……」他看懂了。
她笑著點頭,繼續寫下第二、第三個字。
「愛……你……」他念著,悄悄爬上的淚水不經意地模糊了視線,他狂喜地擁住她。原本以為這輩子很難聽到她說這句話,她總是那麼冷靜,不像是會輕易表達愛意的人。他也以為她只是喜歡他,被他纏瘋了才答應嫁他,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告訴他。
「我是一個愛哭的男人。」他緊抱著她,不好意思地揩去淚水。
「我知道。」程采依推開他,抬起手溫柔地抹去他的眼淚。「但只對我如此。」他對它的好她全放在心上,只是不說而已。
「采依,你……你真的不是勉強自己愛我的?」他有些害怕和擔心。
「沒人能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她笑著保證。
「你真的愛……愛我?」他就是不能相信天堂已經在他左右。
「嗯。」她點頭。
「那……你可不可以再寫一次?」他渴望地伸出他因事必躬親而顯得粗糙的大手,微微抖著,不敢奢求其他。
可不可以?龍過翼的溫柔刺痛了她。他從不對她做過分的要求,只是一味地奉獻,只喜歡默默忍受一切。傻大個,他真的好傻啊!
「我愛你,過翼。」她拉著他的手,毫不猶豫地說了她以為自己再也說不出口的話。
龍過翼呆愣住了。她給他的遠超出他所想像的,多出這麼多,教他錯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一輩子愛你夠不夠?」她笑著凝視他的呆相,存心逗他。她欠他大多了,也許後半輩子也還不完。
他大張著嘴,怎麼也闔不上,光是點頭。這輩子這樣他已經心滿意足了,下輩子或下下輩子或不管幾輩子,他都會努力尋找她,再愛她許多次。
「傻瓜。」她撲進他懷,笑得十分幸福。「我怎麼會遇上你這個傻瓜。」她甜蜜、不像在抱怨地笑道。
龍過翼慢慢回過神,收緊手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痙攣地抱住她。
「別太寵我,聽到了嗎?」以他對她的癡心來看,他一定會慣壞她的。程采依淡淡地揚起嘴角,忽然發現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寵愛,或許早已耽溺其中而不可自撥。
她是特意選在今天,送他這些話好當成特別的結婚禮物嗎?龍過翼呆愕的思緒再度被直線竄高的驚喜凝固。他極力想釐清思緒說些或做些什麼,結果卻只能心花怒放地掙扎了老半天,等禮車都已經穩穩地開進巍峨的龍光飯店了,還是怔忡著沒能吐出半個字。
程采依輕輕推開他,笑著提醒目瞪口呆的他,「該下車了,我們的家到了。」
我們的家!
「采依!」龍過翼管不得外邊的人怎麼想,他狂猛、熾烈地大笑著撲抱住她,想再擁抱她一會。她的聲音真好聽,尤其是當她說她愛他的時候,簡直就是天籟之音,他怎麼也聽不夠。
「傻瓜。」她笑著歎息,反手緊扣住他結實的熊腰,隨那堆圍上來的夥伴去看、去笑了。
她連罵人的聲音都這麼好聽。龍過翼在心輕歎,簡直為她神魂顛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5:19
尾聲
時光荏苒,五個寒暑轉瞬間偷偷逸去,快得人猝不及防。
時間和空間對「五色組」五個俊帥挺撥、美麗的成員而言,似乎構不成任何影響。他們一樣「友愛」、閒散、快樂、互相調侃的友誼歷久弭堅,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各有一個心愛的伴侶,和多了一堆瞎攪和的後代……
「仔仔、婷婷,過來呀!拍照了。」風姿綽約的美婦人,極破壞氣質地吆喝著,又極其挫敗地倚向她溫文、儒雅的老公。「老公,寶寶都賺我太可愛,不具威嚴了啦!」范舒荷臉帶挫折地偎著白浩庭撒嬌,「不公平,你長得這麼斯文,又不常打他們,他們卻比較怕你。」
氣勢是天生的,她成天與孩子們和在一起,怎麼會有威嚴。
「我來,你別扯啞了嗓子。」白活庭轉身笑看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孩聚在一起笑鬧著,「仔仔,帶妹妹和其他弟弟、妹妹過來拍照。」他沉穩地朝頭最年長,和自己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兒子說道。仔仔今年就要上小學了,真快。
「好。」年紀尚小的仔仔承襲其父天生的領袖氣質,清秀、俊朗的臉上泛出教養良好的順從,拉著四歲的妹妹和其他小孩走了過來。
「藍虎,叫你兒子別來騷擾我女兒!不然我可要端出為人父的架子,保護我美麗、可愛、迷人……」青狼認為窮其所有的讚美詞也形容不出他女兒的美麗。
「誰騷擾誰啊?」汪水薰不屑地哼著,「請你看清楚是你女兒抱著我兒子的大腿,還是我兒子做了什麼好嗎?」
「我女兒才兩歲,當然分不清善惡忠奸啊!」青狼哼著將女兒抱進懷,心滿意足地逗著。
「你說清楚點,誰是忠,誰是?」汪水薰火冒三丈,將五歲的兒子推給他爸爸,捲起袖子,誓死為寶貝兒子挽回清譽。
「喂,藍虎,不是我愛批評,你不覺得你老婆的EQ很低嗎?」青狼抱著女兒走到藍虎身邊落坐,不敢苟同地撇撇嘴。
藍虎本來是捂著嘴,非常技巧地掩嘴偷笑,這下子他再也忍俊不住,放聲大笑。
「她哪有EQ可言。」他笑著承認,他老婆確是隨時帶著一把怒焰。
「藍虎!」汪水薰叉著腰,火大了。
「你們還真能鬥,斗了五、六年不煩嗎?」程采依款款地走進院子,更添明媚的笑臉說明了她的婚姻狀況,伴在她身旁的龍過翼愉悅地抱著二歲的兒子,神采飛揚的臉上泛著亮晃晃的笑容,幸福的令人側目。
水薰還是沒變,每次進門最先聽到的永遠是她和青狼的拌嘴聲,他們鬥了這麼多年,怎麼不累啊!程采依挽著魁梧的另一件溫柔地笑著。
應范舒荷之邀回來三加一個月一次的聚會,她發現「五色組」這些精英分子自從有了家室之後,都成了道地的戀家男子,很少再像以前一樣雲遊四海。尤其是這些小蘿蔔頭接踵出生後,他們愛妻、愛子的程度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如果在十年前有人這麼預言,他們一定會捧腹大笑,並大大、毫不留情地譏諷那人在癡人說夢話。
如今他們都不再孤單了,已不常想起那段形只影單,以為自己被世界拋棄的頹喪日子。他們已然心滿意足,不想再追求其他的絢爛,只想珍藏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桑可琪坐在一旁,笑得十分開心地朝程采依打招呼,看出她眼底的戲謔。水薰和藍虎的個性真像,老愛和青狼鬥嘴,都已為人父母了,性子還是不收斂。這些人啊!她看是一輩子不會變了。
「嗨!可琪,近來好嗎?」谷映黎美麗的臉孔,驀地出現在她那帶笑的鹿眸。
「映黎,你的兒子和女兒呢?」桑可琪拉她一起坐著。
谷映黎看向內院,那兒有一道挺撥的身影,正穩穩地朝他們走來,並伸手撈起正跑得跌跌晃晃的兒子和女兒。「黑豹抱著,他很疼他們。」她很慶幸嫁給了他。
「真好,不是嗎?」桑可琪笑著。以前是那麼冰冷、不近人情的黑豹,現在卻成了愛家的男子,誰能想得到。
「喂,快點圍過來,把各家的小孩抱好,攝影師來了。」范舒荷拉著老公率先坐進排好的椅子中央招呼著。
她一說完,各家的爸爸們都驕傲地抱起兒子、女兒,站在老婆的後面,笑得比得到什麼都快意滿足。
「我兒子的體格很棒吧!」龍過翼驕傲地抱高壯壯的兒子,讓成排的兄弟看清楚。
「我兒子是瘦了點。」汪水薰轉過頭,皺緊眉頭,「和他爸爸一樣。」她的話有掩不住的關心。
「老婆,,咱們家的虎子已經夠健康了。你不想想看,過翼的體格有多好,我是望塵莫及啊!」藍虎朝她眨眨眼,親暱地笑著。她的頭髮長長了,看起來嫵媚許多。
「是啊!發育不良的男孩子通常只能以健康來自我安慰。」青狼驕傲地抱高他的小女兒,「看到我家的世界小姐了沒?」就見他手中的小女孩睜著烏黑的大眼,咿咿呀呀地笑著,迷熬了所有人。
桑可琪噗哧笑出聲,憐愛地看著這對漂亮的父女,心想,他們是她永遠的摯愛。
「世界小姐?哼!」汪水薰這一哼,哼得又重又不屑,「請看看你隔壁及再隔壁的那兩家小孩好嗎?」敢說她的寶貝發育不良。
青狼瞥了眼。這一瞥,他隨即垂頭喪氣,不敢再大放厥詞,老大和黑豹的兒女真的漂亮得沒話說。
黑豹輕揚著淡漠的嘴角,為他一雙漂亮的兒女驕傲。 谷映黎悄悄地捏捏他,笑意盈盈地瞧著生命中最愛的三個人,訝異地發現對他們,她永遠有挖掘不盡的愛意。
「水薰,別這樣。黑豹和映黎生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真的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寶貝,沒人能比得上,你就別刺傷青狼的心了,他的女兒也很漂亮啊!」范舒荷笑著,待青狼重拾笑臉後,才又詭異地說:「不過,還差我女兒一點就是了。」
白浩庭放聲大笑,他老婆越來越壞心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青狼拒絕被別人的嫉妒打敗,他太堅持漂亮女兒的獨一無二,又惹來兄弟們的一陣訕笑。
「各位,請看向這邊。」攝影師調好焦距後,企圖在不破壞活絡的氣氛下,嬴得大家的注意。
前排的媽媽們懶得去理會後面那群男士們的爸爸經,自顧自地聊起夭來,他們的自在與各自為政,可苦了攝影師。
「請各位俊男美女們看向這好嗎?」每個月替他們拍照都得費很大的勁,他實在很累。
沒人理會他小若蚊蚋的催促聲,五家人各聊各的,談得可開心了。
「看、這、邊!」他火了,原以為這聲破天荒的咆哮會引來些許注意力,沒想到他們還是我行我素。唉!他累了,乾脆坐在地上打盹,等他們聊到盡興再說。
「咦,老謝,好了怎麼不叫我們一聲?」范舒荷是首先發現攝影師在打盹的人。「來,大家面對鏡頭笑一個。」她嘻皮笑臉地吆喝各家兄弟姊妹,每個人都意興闌珊地瞥了鏡頭一眼,一致覺得這種用鏡頭寫下生活日記的方式相當無趣。
老謝一聽到她的聲音,趕緊跳起來,捕捉那難能可貴的畫面。
卡!
早春的和風不經意地湊上臨門一腳,輕柔地吹撫著「五色組」成員及其眷屬心滿意足的笑臉。五位俊帥、英姿煥發的男子,無意在鏡頭留下呆板的模樣,他們各自逗著自己心愛的小孩,或凝視美麗的嬌妻,或與同伴聊天,就是對前面的金屬沒興趣。
照片一如以前那樣自然、溫馨,看不到一個對著鏡頭傻笑的人,也看不到一個不幸福的人。有的也只是那嫉妒的蜂蜂蝶蝶,偶爾會被這些人之間過分濃馥的甜蜜吸引,悄悄地飛進照片的一隅,盼能沾著點滿庭紛飛的濃情蜜意。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0-17 00:45:50
後記
破天荒的寫了序和後記,只是想為「五色組」劃下完美的終止符。謝謝這一年來大家對「五色組」的支持與愛戴,唐無以回報,唯有大聲說句:謝──謝──啦!
寫完了這個組織後,唐告訴自己該放慢出書速度了。《追心戲曲》脫稿於七月初,基於夏日炎炎、「鬼才坐得墜這個荒謬的理由,腦筋鈍鈍的唐決定放自己一個月假,找久違了的朋友聊聊天,出去遊山玩水,順便充充電,或者重拾小說,做個快樂讀者。
據說,活動已經開辦了,是嗎?唐左瞄瞄右瞥瞥,確定四下無人才敢問。很怕突然蹦出個人橫眉豎眼地瞪著我,指責我對活動不夠熱心。這實在是天大的冤枉,我若不是忙於寫稿,又怎會「忘了」提辦活動的事呢?是不是情有可原?這人確是好可憐呢,好不容易剷平亂黨……啊!不是啦,是圓滿地處理完幾位優秀人種後,記憶力驀然老化了二、四十年。
不知道有多少人三加?究竟有多少人想和唐見見面、聊聊天呢?老實說,我很普通,不甚起眼,請大家不要抱太大期望,倒是陪大家聊聊天、解解悶還可以。大家盡量把想問的問題一次問個夠,我會知無不答、言無不盡地奉陪到底,夠意思了吧!
那日,接到幾位有心讀者的來信,祝我突破了十本大關,朝第十一本邁進。
是啊!脫稿之時,適逢第十本書《叛逆佳偶》上市不久。為了十本有沒有什麼心得?真的別想留住時間,我必須這麼說。
從上一年五月份辭職至今,不知不覺又晃掉了二百六十五天。這些閒閒在家當米蟲的日子,老實說就因為忙著寫書,因而並不覺得虛度了光陰。離開工作崗位之初,其實我並沒有當專職創作者的打算,只想休息一、兩個月再重新出發。哪如寫著、寫著,居然就……唉!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抬地陷進去了。
這一年來,我的出書量一直維持著自己滿意又不會累死的情況,總算一個月也有一本。很多讀者來信以關心的口吻告誡我,不要累垮自己;出書固然重要,身體更重要,別為了一個月出一本書而日以繼夜地工作,摜及健康。
坦白說,我看了很感動又想笑,因為大家太不瞭解我了。唐是個十分善待自己的文字工作者,從不勉強自己,對趕書也不是挺有興趣的。即使我一天破天荒約寫上一個章節,事後也會巧立各種名目休息上三、四天來補。至於趕書,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是個相當注重「感覺」的人,寫出來的東西若沒有達到自己滿意的程度,是不會交出去的。
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在考慮放慢出書速度了。這一年來專心於寫作上,讓我多少有些閉門造車之感,我想,我是該出去走走或學些東西了。大家覺得一個半月一本的出書速度能接受嗎?!太快了。不然……兩個月如何?什麼!太慢了。
眾說紛紲,唉!本姑娘沒轍了。大家先做個市場調查,再寫信告訴我你們的決定好了,我會洗耳恭聽,莎喲娜啦!
附帶一提,祝福今年三加各類聯考的善男信女……噢!不,是紅男綠女……OH!NO,是俊男美女們能如願考上各自心日中的聖堂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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