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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衣沅]魔魅狂男【狂男系列之七】[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7:08     標題: [衣沅]魔魅狂男【狂男系列之七】[全文完]

魔魅狂男(狂男系列之七)作者:衣沅 

威華金控總裁常若輿,年輕俊美又多金,
一堆女人對他口水流滿地,可他眼裡只有事業沖沖沖……
某天,他卻意外在家裡撿到一條俏麗精緻的手鏈……
怪了!身為金融鉅子,豪宅除了掃地歐巴桑,生人勿近,
難道這阿桑愛裝可愛?!不對,這其中必有蹊蹺……
魅麗佳人總裁翁蝶語,嬌艷動人卻生性迷糊,
受姐妹淘之托,不得不假扮常家的代班清潔工……
但無意間留下的「紀念品」卻讓她露了餡……
天啊!天之驕女這下竟被誤會成狗仔隊跟花癡?!
更過份的是,這傢伙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她當成小婢女惡整!
哼,她非得給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臭男人一點顏色瞧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7:46

楔子

  某私立大學學生餐廳

  「蝶兒!蝶兒!快過來,這裡有位置!」

  白翎兩手各端著一個盛滿飯菜的餐盤,在第四節下課後人潮洶湧的餐廳裡,搶食物兼搶座位。

  「蝶兒,我在這裡!快坐下——」

  跟在白翎身後的女孩,長得纖細勻稱,面容清秀端麗,她很有默契地加快腳步,

  一屁股往長凳的中央坐下,恰好佔住兩人份的座位。

  「呼……終於有地方可以好好吃一頓飯了。來,這份給你,我特別幫你挑了一塊最瘦的滷肉喔,吃了不會胖的。」

  白翎滿足地把兩個餐盤「平安」放下,又忙著布筷子端湯,像個大姐姐似的招呼她的好妹妹-—翁蝶語。

  「好棒喔,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謝謝!」翁蝶語滿心感激地挾起好友的愛心,吃進嘴裡更顯得甜蜜。「唉,如果沒有你眼明手快幫我搶,可能我再多讀四年,也吃不到這麼好的滷肉。」

  「嘿,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白翎露出得意的微笑。「你啊,沒有我是不行的。」

  翁蝶語同意地點頭,有感而發。

  「說的也是!不管哪方面,日常生活啦、考試啦、還有我媽留給我的美容中心……全靠你幫我撐著,要是沒有你,真不知我今天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可是,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親如姐妹的陪伴,老實說,媽媽過世後的這些日子,我恐怕也撐不過來啊!」

  白翎歎口氣,放下筷子,思緒又飄回不堪回首的過去。

  故事,得從上一代說起——原來,白翎和翁蝶語的母親就是情同姐妹的死黨,兩人一樣在很年輕時就離開了不負責任的老公,獨力扶養女兒,也因為彼此相似的命運,讓她們比親姐妹還親,不但一起努力創業,出國旅遊也一定結伴同行。

  幾年前,白翎和翁蝶語的母親一同相約出國遊玩,卻不幸發生了空難,兩位母親一起消逝在人世間,留下另外兩個相依為命的好姐妹。

  從那時候開始,翁蝶語跟白翎的命運就緊緊栓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來來來……趁熱吃飯啦!別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了。」翁蝶語強顏歡笑。

  同樣也承擔著喪母之痛,但是,面對殘酷的現實生活,她決心不能老是和白翎淚眼相對。

  她告訴自己,傷心已於事無補,她們最摯愛的母親永遠不會再回來了;而報答母親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們留下來的事業好好發揚光大。

  白翎的母親從年輕開始就幫有錢人家幫傭打掃,做出口碑之後,大張旗鼓成立了『好清潔』家務管理公司。

  翁蝶語的母親與白翎之母境遇相近,還好她學得一身女子美容的好工夫,從一間只有一張美容床的小小工作室,慢慢做成一家有數間連鎖店的『魅麗佳人』美容美體中心。

  意外發生之後,理所當然地,白翎和翁蝶語責無旁貸地接下了母親的事業。

  白翎一向比翁蝶語精明,書也讀得比她好,在經營事業這方面,毫無疑問地,她得付出更多心力幫助翁蝶語,否則依她少根筋的性格,只怕「魅麗佳人」早就落入虎視眈眈的競爭者手中了。

  「嘿,妳看!致武在那邊——」白翎憂鬱的眼眸突然綻出煚亮的光,她興奮地朝另一桌揮手,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學生回以微笑。

  「真的是他耶!你顧著位置,我去叫他來一起吃!」翁蝶語也看見了那個讓白翎興奮不已的男子。

  不管他還跟著幾名同班同學一起用餐,翁蝶語一把拉住他。

  「致武,到我們那桌一起吃嘛,白翎前幾天還一直叨念著,說好久沒在學校裡遇到你,都不知到你混到哪裡去了?」

  「喔,我在忙著補習考托福啊,我哪有混啊?別冤枉我喔。」

  趙致武斯文白淨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他一向對活潑美麗的翁蝶語沒抵抗力,他喜歡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可惜,翁蝶語只當他是好哥兒們。

  倒是白翎對他特別有好感,從小時候在同所學校,白翎就對長相俊秀、功課又好的趙致武情有獨鍾。

  「白翎,我把你的致武帶來了!」翁蝶語拉著神情靦腆的趙致武,得意洋洋地對白翎眨眼。

  「他剛剛說了喔,他沒有四處鬼混啦,他是去補托福,人家可上進的咧!」

  「哎呀,你在胡說什麼啦!」白翎整張臉羞紅了,低頭胡亂扒著飯。

  「呵……蝶語就是愛開玩笑。」趙致武當然發現了白翎的不自在,但他總是刻意忽略,他的眼光——始終只落在翁蝶語身上。

  「說真的,你真的要去美國唸書嗎?」翁蝶語好奇的問。

  「要去幾年啊?你功課已經那麼好了,在台灣找個好工作一定沒問題,何必這麼辛苦呀?」

  「當然啊!我學財經的,最終目標還是得去美國最好的商學院進修——只是,想到要離鄉背井孤軍奮鬥,心裡頭總有些放不下……」

  一旁沉默著的白翎把眼光望向他,發覺他說這話的時候,深深的瞳眸仍是盯著美麗出塵的翁蝶語——

  她的心咚地往下沉,無止無盡……

  粗線條的翁蝶語才沒發現這股突如其來的低氣壓,她依然開開心心、吱吱喳喳地像只活潑好動的小麻雀。

  她覺得自己很幸福,有一個如親姐妹般照顧自己的白翎,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她先頂著。那時的翁蝶語,根本不瞭解男女的感情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愛情來的時候並不會先給通知。

  終於有一天,各種意想不到的困境在瞬間乍然襲來,就在她手忙腳亂、疲於奔命的當下,調皮的丘比特竟將手上的箭,不偏不倚地射向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8:06

第一章

  偌大的絲緞床褥上,一副男人的精壯裸體正扭動著。

  他虯結遒勁的碩實肌肉看得出經過鍛練,長期規律戶外運動才曬得出來的性感麥色肌膚,與窗簾外透進來的金色陽光相互輝映。

  只是這樣的高大挺拔的年輕英俊男人竟難以入眠,原因非關女人,而是……不知從何而來的可怕噪音。

  「啊!我的頭……啊!頭好痛!唉……好痛!該死的!是誰在拿電鑽猛鑽牆壁啊?誰那麼沒公德心啊?!」

  他痛苦地揉著仿如被鎯頭狠狠敲擊的太陽穴低嚷申吟。

  劇烈的疼痛讓他一邊狠狠詛咒,一邊握起拳頭,用力敲擊床面。

  「該死!外面的——不、要、再、鑽、了!啊!不要吵……大半夜的想吵死人嗎?不要再鑽了!」

  半夢半醒之間,男人帶著濃厚睡意咒罵叫嚷不停,可是,耳邊逼人欲狂的噪音並未停止。

  他氣怒地翻轉身子,深深地把頭埋進枕下,再覆上厚厚的棉被,宿醉的難受讓他只想安靜放鬆地睡上一個好覺,他不斷地往被裡鑽,企圖阻擋刺耳的電鑽噪音再度灌入瀕臨爆裂的腦部。

  吱……吱……吱……

  噪音仍然持續著,厚棉被顯然不敵地動天搖的「電鑽」威力!

  「可惡!下次要是再這麼不要命的喝酒,我就他X的不姓常!哎喲……我的頭怎麼會痛成這樣?」

  他痛苦的表情讓出色有型的五官全擰成一團。

  「該死的!外面的不要再鑽啦!」他又狠狠捶了一下牆壁。

  「噢,昨晚到底是哪個白目屬下,居然不懂得幫老闆擋酒?」

  哪個在威華金控上班的員工不知道總裁大人——常若輿不比其它商場強人,他最痛恨的就是應酬喝酒。

  台灣商界一直對常若輿不愛喝酒、不戀美色的「怪癖」津津樂道,然而,瞭解他的人大都明白,與其說他厭惡酒色,不如說他根本就恨透了任何會讓腦子不清楚的東西。

  酒與色,恰巧是最具代表性的兩樣東西。

  常若輿的犀利精明、冷靜又囂狂的性格是他從事金融業時最自傲的長處。

  別說在本土台灣,他縱橫世界,經營購併銀行的超強能力,在國際金融圈中亦不容小覷,也因為身處競爭激烈、錙銖必較的金融業,每一場爭戰都是生死關鍵,不能有任何閃失。

  所以,常若輿嚴格要求自己遠離任何可能的誘惑——

  昨天晚上,幾個金控內部的高層幹部莫名起哄,說要為他成功併購香港某家中型銀行舉辦慶功宴,看平日一起打拼的好夥伴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常若輿實在不好意思拂逆他們的一番好意,才破例參加了飯局。

  所謂慶功宴,哪有不喝酒、怎可能沒「粉味兒」?

  於是,順了同事的心意,狂歡暢飲一夜,卻換來頭痛欲裂的苦果,他全身骨頭彷彿重擊過後的酸痛著,吃力地折起被子,他咬了咬唇,心底重重發誓。

  這種花錢還要虐待自己的事,絕對下不為例!

  此時,隔著主臥房的另一端,一抹優美窈窕的身影正辛苦地操作著老舊的吸塵器。

  她顯然很努力,柔白的頸項滿是汗水、氣喘吁吁地在大得像個籃球場似的客廳裡執行清掃工作。

  「厚!這玩意兒怎麼這麼難用啊?一插上電源就砰砰大響,吸地板活像地牛翻身,好在這座豪宅鋼骨結構外加強化防震,要不然不早給它震垮了?!」

  穿著整套印有「好清潔」字樣的女清潔工皺著眉,使盡全身氣力推動手中的龐然大物,抹著不斷飆出來的香汗,罵道:「有沒有搞錯?這玩意兒簡直難用到爆!」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暫停手邊的工作,快步走向客廳的小茶几,抓起她特別自製的茉莉冰茶咕嘟咕嘟猛灌——啊!實在太暢快了!

  她戴回白口罩,一身全副武裝,只露出兩個水晶般剔亮的眼珠四處打量,仔細地觀察這間把她累到虛脫的超貴、超豪華大房子。

  「唉,枉費哪!住這麼好的房子,買這麼貴的古董擺飾,據說主人還是台灣前五十名大富豪,真怪咧!怎麼連個像樣的吸塵器也沒有?還真佩服他上哪找來的這款老阿嬤級吸塵器,該不會是從懷舊民俗博物館裡偷來的吧?」

  唉,難用歸難用,但是「掃除尚未成功,美女仍需繼續努力」!

  赫!努力給它推推推——

  她振作精神,又灌下幾口冰茶,開始使勁地與怪物吸塵器搏鬥。

  咦?房間裡是什麼聲音啊?現在不是應該沒人在家嗎?怪了……她把手中的吸塵器推到臥房邊,隱約似乎聽到主臥房傳來悶悶的聲響——

  砰!砰!砰!

  一次又一次,像是有人規律地把床撞向牆壁的聲音,而且還間雜遮著男性低啞的嘶吼……

  「這……天啊,該不會是……噢!殺了我吧!怪物機器吵成這樣,還有人做得下去喔?」不明聲響所引發的桃色遐想,令她忍不住羞紅了雙頰——

  真是夠了!

  大白天的,正事不幹,竟「炒起飯」來了,是怎樣?有那麼「飢渴」嗎?

  「怪了……都幾點了?主人怎麼還沒去上班?她狐疑地望了望玄關旁的大型古董座鐘。

  「拜託,都快十點半了耶!哪有日理萬機的金控總裁這麼混的?哼,真不公平!在溫柔鄉里睡到爬不起來的男人,居然能搞出一個全國最賺錢的公司。老天真沒眼睛!」

  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被大口罩覆蓋的嬌巧臉蛋滿是不屑,紅潤小嘴自言自語地嘟噥。

  「平平投胎做人,為什麼有人榮華富貴手到擒來,偏偏有人呢,為了賺幾毛錢便當費,卻要忍耐著做粗活,做到手斷腳抽筋。唉……真佩服李大嬸,她怎麼每天都做這麼無聊又粗重的工作呢?要是我——今天被硬操這麼一回,差不多就掛了吧。」

  碎碎念地又再推了一陣子,她突然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咕嚕作響,可見幹這要命的活兒有多傷,沒幾下就飢腸轆轆了。

  纖瘦的她,知道自己可禁不起肚子餓,在出門前非常有先見之明地準備了點心。

  「肚子好餓喔……真是的,房子這麼大,我才整理不到一半就快餓癱了。」她撫著凹陷的小腹,無力歎道:「天啊,光客廳大概就有一般家庭的五倍大!唉,我怎麼這麼豬頭啊?!怎麼會迷迷糊糊就答應白翎那死沒良心的傢伙來代班呀?」

  她想到從小到大最要好的手帕交竟然昧著良心陷自己於不義,心裡嘔極了!

  「好清潔」家務公司的負責人恰好是她一起長大的姐妹淘,昨天突然通知她來代理資深清潔工——李嬸的工作。唉,就是心軟拗不過好友的苦苦哀求,今天才落得又餓又累又苦的可憐境地。

  「噢!好餓……不行不行!我得先填填肚子,萬一血糖過低,在這裡昏死過去那可不是好玩的。」

  關掉機器,她取下口罩、手套,拿起擺在茶几上印有粉紅凱蒂貓的便當盒,滿心歡喜地打開它。

  「哇!好香喔……我最愛的海鮮煎餅。嗯,味道跟媽媽做的愈來愈接近了,手藝有進步!」

  她開心地大口吃起煎餅,不過惦著眼前工作沒做完,速速吃了兩片趕忙又把便當蓋上,滿足地拍拍肚子。

  「嗯,這幾片留著等下餓了再吃。」

  接著,她手腳俐落地繼續工作

  吱……吱……吱……恐怖的噪音又充斥空闊且華麗的屋內。

  就在她全神貫注地致力於消滅豪宅裡的灰塵時,陡然間傳來一聲巨響——

  砰!

  主臥室的門開了,閃出一道碩壯偉岸、雄霸魁梧的男性身影。

  赫!眼前那麼大一叢的男人是屋主嗎?

  她呆住了——這男人,爆帥的咧!

  「該死的!快把你手上的怪東西給我關掉!這玩意兒吵得我整顆頭快爆了!」

  男人噴火的眼眸寫滿憤怒,他幾乎是失去理智地朝她咆哮,那驚人的吼聲把她嚇得動也不敢動——

  然而,除了被他的咆哮嚇到,她也被他過度出眾的外表給駭傻了……

  不會吧?傳說中的「威華金控」大總裁就是這個男人?他會不會太年輕?會不會長得太帥了啊?

  真要命!他居然還上半身全裸!

  練得碩實堅挺的肌肉,足以媲美馳騁運動場的田徑選手,女人看了大概沒有不流口水的。

  哇哇哇!那雙僅穿著棉質休閒短褲的腿,會不會太長了?

  還有還有,他煚煚生輝的燦眸,散發出足以吸人神魂的魔魅神力,不怒而威,氣勢懾人;尤其他現在雙手插腰,一對燒灼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彷彿君臨天下的王者,所有人都該臣服於他膝下……

  我的老天!

  他根本是入錯了時空,以他那樣的容貌氣勢,根本不該出現在公元二千零五年,簡直就像中古歐洲那些在海上乘風破浪,搶奪女人和財寶的維京海盜嘛!

  「……咳咳!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大聲了。」他察覺自己的失態,收斂了語氣,指著她手邊的吸塵器。「我一直以為有人拿電鑽鑿牆壁,沒想到是這玩意兒。」

  「唔。」她連正眼也不敢再多瞧他一次,只敢點點頭,什麼聲音都不敢出——

  因為,此刻她的身份應該是五十五歲的李嬸,怕一開口就穿梆了。

  「阿桑,金歹勢啊,我人很不舒服,晚上沒睡好……那個鬼東西實在太吵了,我看你是不是先不要用吸塵器,先打掃別的地方好不好?歹勢啊……」

  啥?要死了!他竟然喊自己「阿桑」?有沒有搞錯啊?!

  她心底冒起火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什麼嘛!好歹我翁蝶語也是美容時尚圈裡叱吒風雲的大美人,還是大型美容機構「魅麗佳人」的總裁耶!

  就算她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他眼睛也不該那麼拙啊,竟然看不出來白色制服底下是身材窈窕的佳人嗎?

  不過,他叫她「阿桑」的語氣好溫柔喔!

  她心底暗暗思忖,沒想到像他這樣傲視群倫,呼風喚雨,手操千百億資金的銀行家,而且還長著一張「海盜臉」的男人,也會有這麼溫馴的一面?

  「嗯。」不能說話,她仍以點頭表示瞭解他的意思。

  依照吩咐收起吸塵器,她很不熟練地去找了一塊抹布,看著大得不可思議的客廳,竟不知從何擦拭起?

  唉,這個男人也真是的,錢多就錢多嘛,沒事把房子搞這麼大做啥啊?

  「變裝」的她戴著大口罩,縱然不能出聲,心底卻不斷嘀咕。

  「對了,歐巴桑——不好意思,想麻煩你一件事。」常若輿雙手揉著抽痛的太陽穴,攢緊的濃眉、微皺的鼻尖皆掩不住他五官的軒昂英挺。

  「啊?」連著被叫兩聲「歐巴桑」,翁蝶語簡直嘔到快內傷了!

  「歐巴桑,金歹勢啊——我昨晚喝醉酒,現在頭好痛,麻煩你幫我泡個茶好嗎?」

  「喔。」翁蝶語還是只能點頭,但此刻她的心中已不如剛剛的鎮定了。

  他一直跟她講話,講愈多她愈緊張……唉,他怎麼會在家呢?

  茶?天知道他家哪裡有放茶啊?

  翁蝶語正傷腦筋,眼睛突然掃到茶几上方才自己喝剩的半壺茉莉冰茶,趕忙拿過來,遞到他面前。「冰的,很解渴喔。」

  「嗯,謝謝。」常若輿欣然接下,隨手拿了個杯子倒了就喝。「哇!好冰,真的好喝!」

  他一面喝茶,一面在客廳裡晃來晃去,翁蝶語努力想閃過他的視線,偏偏他故意作對似的,老是在她活動範圍內出聲——

  「咦?歐巴桑,你好可愛耶——這個便當盒,有卡通圖案喔,是你的嗎?」

  「嗯。」

  翁蝶語差點要叫救命了!他是酒還沒醒嗎?怎麼話那麼多?

  「味道好香喔……」常若輿飢腸難耐,順手把它打開。

  「請你吃。」翁蝶語快擋不住了,再被他多問幾句,恐怕非穿梆不可。

  「真的嗎?那多不好意思,這不是你的午飯吧?」常若輿醉了一個晚上的確很餓,道了謝之後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嗯,真的不錯。好特別的作法……我從來都沒吃過耶。謝謝你啊,歐巴桑。」

  「你慢吃。」

  彷彿逃難似的,她索性將整個便當盒推給他,然後急忙起身,把隨身東西收一收,簡單交代道:「先生,不好意訴啊,你身體不舒服,阿我先走好了,讓你安靜休息,改天我再來。」

  「也好,妳慢走。謝謝你的餅喔!」

  常若輿可能太餓了,光顧著吃,沒注意到她手腳實在太伶俐了,根本不似五十幾歲婦人的身手。

  另一方面,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翁蝶語,到了自己車子上還驚喘不已……

  天啊,這怎麼會是人做的差事啊?

  不行不行!這差事太恐怖了,回去一定要叫白翎另請高明,不然,以她膽小又單純的個性,遲早要嚇出心臟病來。

  翁蝶語驚魂未定地開車回家,那時她是打定主意要推掉這差事的,然而,世事總是令人意想不到,翁蝶語怎麼也沒料到——

  當她踏進常若輿家裡的第一刻開始,這一段故事就已經揭開了序幕,該她的緣份,怎麼也躲不掉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8:33

第二章

  好清潔家務管理公司

  這是一家專門承作家事整理的專業清潔公司,小小的辦公室裡只有簡單幾張桌椅,平常所屬的清潔員都是接到公司的派令後直接前往僱主家工作,所以,一般時候,辦公室裡只有負責人白翎和她的助理留守。

  叮鈴……

  安靜的辦公室門外響起清脆的鈴聲——

  一陣香風習習飄進,淡柔的花香比人聲先到,正埋首計算機屏幕敲打營收報表的白翎循著香氣抬起頭來。

  「噢,一聞到這股迷魂味道就知道是你——不錯嘛,剛好三十分鐘,難得你會準時。」

  「還說呢!人家晨間瑜伽練到一半,氣都還來不及調回來,就被你十萬火急的電話嚇得魂都快沒了。我說白翎姐姐,以後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明知我膽子很小,禁不起你三番兩次折騰耶。」翁蝶語嘟起粉嫩的紅唇,撒嬌地向好友抱怨道。

  身為「魅麗佳人」美容美體機構總裁,翁蝶語得天獨厚的窈窕身段、艷冠群芳的容貌,恰好是該機構的最佳代言人,說她是全台灣最懂得「美」的女孩,絕對實至名歸。

  就連跟情同姐妹的好朋友見面,她的妝扮也不流於簡陋隨便,一襲貼身的雪紡紗碎花小洋裝,將她纖柔優美的身材襯托的婀娜動人,白晰勻稱的小腿纏著性感的黑皮繩涼鞋,引人無限遐想。

  「我的大小姐,咱們倆打從娘胎裡就認識了,熟到不能再熟——你來找我需要這麼盛裝打扮嗎?」

  白翎迅速地將她從腳到頭打量一次,發出不以為然的抗議。「你喔,撥點梳妝打扮的時間,努力學一學公司的經營管理,那我也不會這麼累了。」

  「哎,白翎姐姐,你擺明了要為難我嘛!」翁蝶語眨著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大眼睛,皺起小小鼻尖的樣子非常可愛。

  「是你在為難我吧?」白翎無可奈何地搖頭。「你老是這樣,不肯面對現實——」

  「人各有志嘛。金錢數字那些玩意兒,我本來就搞不懂嘛!若要說『美容塑身』的各種工夫,我呢,絕對贏過許許多多像你這種數字精明的女強人。所以,拜託你行行好,不要逼我去搞那些煩死人的東西好不好?」

  翁蝶語一向就是這樣,從小時候開始,最難最煩的功課都是白翎幫著完成,學生時代要不是沒有白翎幫著作弊,恐怕她連私立大學的文憑都混不到。

  有時候,翁蝶語真不敢想,生命裡沒有白翎——那可怎麼活下去?

  也因為她兩從小互相扶持著長大,不管她對白翎的耳提面命有多不耐煩,她還是會努力聽進耳裡、放進心裡。

  「別跟我計較那麼多啦,白翎姐姐……從小就你對我最好了!天大的事有你幫我搞定準沒問題!」

  見好友沒立即應聲,翁蝶語索性蹬著細根涼鞋,搖曳著嬌柔身軀,輕移蓮步往白翎的座位旁移去。

  「這一次,我怕是神仙來也搞不定了。」白翎翻了翻白眼,雙手沒有停止敲打鍵盤。

  忽然間,她的眼波掃過翁蝶語白玉似的雙手,突然問道:「妳手上的袋子好漂亮啊,他送的嗎?」

  「哪個他?」翁蝶語瞇起眼、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誰啊?會送我東西的男人一大堆,每一個都是『他』,你這樣講,我哪知你在說誰?」

  她晃了晃手上那只充滿春天氣息的草編手提袋,上面以手工綴繡出幾朵栩栩如生的花朵,彷彿一座小花園提在她手上似的,顏色鮮活得怕是走到戶外都可能招來真正的蜜蜂蝴蝶呢!

  翁蝶語,人如其名——嬌俏美麗、青春活潑又有活力,凡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不醉倒在她如春風般的甜美溫柔笑容裡。

  「趙致武啊,聽說他從美國回來了?」白翎提起這名字時,神色閃過一抹幾乎看不見的輕愁。

  「他?」翁蝶語頓了一下。「他還沒跟我聯絡呢!怪了,你老惦著這個男人——你還真是專情耶,從小就暗戀到現在喔……」

  「哎……算了算了,不提那個。現在沒心情跟你風花雪月。」白翎神色黯斂,不住地長吁短歎。

  「怎麼啦?我一進來你就歎氣歎個沒完,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翁蝶語心裡大概猜到事情有點「大條」,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核心。

  「究竟是什麼火燒房子的大事?值得你一大早就把我召來?」

  「唉——還能有什麼事?」白翎嚴肅道:「等等,我印一份東西給你看。」

  事情似乎非常棘手——翁蝶語斂起笑容,她再也不敢亂開玩笑了。

  順手拉過一把椅子乖乖在白翎對面坐下,她深吸一口氣。

  「妳宣判吧!是不是我的『魅麗佳人』資金不足,準備要倒閉了?我到底虧了公司多少錢?」

  「倒閉?你覺得有那麼嚴重嗎?不過,至少還知道公司虧錢,也不算麻木不仁了。」白翎臉上的表情漠然,等著打印機吐出一份密密麻麻的報表。

  「說重點啦!都這時候了,還拐彎抹角損我?」翁蝶語斜覷了她一眼,嬌嗔道。

  「哪,你自己看——總部所在的位置是該區最精華的地段,當初,你母親拿著這塊地和建物在銀行貸了很大一筆資金,之後開擴分店用的資金都來自這筆錢。可是,你有一大半的分店都在虧損,沒有盈餘又加上利息重,好幾次差點兒交不出利息……銀行最近開始有點意見。」

  「那……那……那現在該怎麼辦?」翁蝶語左看右看,天書似的報表她有看沒有懂,不過從白翎的解釋,她已知道事態十分嚴重。

  「欠錢還錢囉。」白翎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喝著。

  她沉住氣,平靜地看了看從不知現實險惡的翁蝶語。

  「老實告訴你吧,你的債權銀行,有幾次提出承購整棟建物的要求,我是很堅決地擋了回去,但是……如果再交不出利息錢,那棟房子遲早要被銀行收回去。」

  「不行!絕對不可以!那是媽留給我的重要財產,絕對不可以讓銀行收走!」

  翁蝶語再沒有財務的觀念也知道,被銀行收回去的東西幾乎不可能再回到自己手上。

  「白翎,無論如何,請你幫我想想辦法,什麼東西都可以失去,唯獨那棟大樓不可以啊……」

  「蝶語,很多事情,我們只能盡人事……」情緒個性一向成熟穩重的白翎以憂愁的眸光望著她,為難地說出她的感受。

  「自從你接掌『魅麗佳人』後,就把公司的會計財務托給我掌理,可是,這些年來,『魅麗佳人』的業績始終沒有突破……」

  「……」翁蝶語低頭無言,白翎說的是事實。

  「蝶兒,我老實告訴你吧。」白翎喚她的小名,以姐妹的身份跟她解釋。

  「不是我跟你計較,我必須實話實說。這些日子,如果沒有我私底下用『好清潔』的盈餘幫你墊交利息,那房子……早就不在了。」

  「啊?!真的嗎?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翁蝶語驚訝得小嘴微張,羞窘的她從來沒想到,母親一手創立的美容公司曾經叱吒風雲,卻在自己的手上弄得如此不堪?

  「我是怕說了會影響你的信心。」白翎語重心長。

  「一開始你接下『魅麗佳人』時,老是擔心自己做不好,我花了好長的時間帶你,好不容易才鼓勵你真正坐上『總裁』的寶座。你公司的會計主任第一次通知我銀行資金有問題時,我想自己的能力還可以,就先墊了。」

  「可是,墊款畢竟只能救急,長久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現在家務清潔公司競相成立,我們『好清潔』的利潤也不像往常那麼豐厚了。」

  白翎愈說臉色愈沉重。

  「蝶語,事情發展至此,你自己得學著解決問題了——這陣子,你想想看有沒有辦法讓各分店的業績提升起來,或者,你可以試著自己跟銀行方面談談,看有沒有其它可以解決的方案?」

  「嗯……我懂。」

  翁蝶語茫然點頭,嘴裡說懂,實際上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

  她一向活在有人撐腰的世界裡,母親還在的時候靠母親,母親逝世後,白翎就一直是她最大的支柱,而今她已表現出「鞠躬盡瘁」後的態度,身為好姐妹,翁蝶語怎好意思再麻煩她為自己擔起責任?

  然而,此刻的她,真是亂無頭緒啊……

  擋在眼前的資金調度問題,像是一堵又高又硬的銅牆鐵壁,就憑她一介單純荏弱的女子,哪有力氣打得過去?

  「蝶兒?怎麼了?」白翎看她半晌一聲不吭,原本桃花似的嫣紅臉蛋漸漸褪去顏色,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繞到她身邊,雙臂環在她削瘦的肩上。「別怕……」

  「我只是讓你自己嘗試處理問題,又不是永遠不幫你——瞧你嚇得臉色蒼白,真是的!別緊張,我一定支持你、幫助你的,只要你願意用心,一定做得到!」

  「還說呢!」翁蝶語癟著嘴,以無限委屈的眼神看著白翎。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好姐妹,苦苦哀求我幫你們公司李大嬸代班當清潔工,我也沒半句推辭耶,平常我連掃把都不會拿的……還不是硬著頭皮就去了,現在你一句不管了,就要把我撇下……沒良心的傢伙!」

  說著說著,翁蝶語無助的心慌一湧而上,動人的晶眸裡氤氳著淚霧。

  「別這樣說嘛!來,給你『乎乎』……不怕不怕……」白翎親暱地將翁蝶語摟在懷中,彷彿回到小時候,兩人不管誰受了什麼委屈,她們總是以熱烈擁抱來給對方加油打氣。

  「好啦!既然你都說了,無論如何,我也得學著自己面對。」翁蝶語吸了吸鼻子,抹乾眼淚。「明天我就去見公司的會計主任,好好找她談清楚。」

  「對啊,勇敢踏出第一步,事情絕對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可怕啦。」白翎朗朗笑了,拍拍她的肩膀。

  「任何問題隨時來找我!別怕,銀行也是人開的啊,凡事總有得商量。記住,商業的談判要不卑不亢,就算你現在有點困難,你也還是銀行的大客戶呢!」

  「嗯。」翁蝶語終於釋懷綻放出甜美的笑容。「有你在我身旁搖旗吶喊,還有什麼不成的?」

  「對嘛,這樣想就對了。」白翎看見她的笑容終於放了心,正想多教教她跟銀行談判的重點,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

  「代班的事我忘了問你,上次你去幫李大嬸去打掃的那戶人家,應該沒出什麼差錯吧?」

  「喔,你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晚了點?」翁蝶語微抬起頭,睨了好友一眼。

  「告訴你,我硬生生摔了他家兩個古董花瓶,一套英國白磁餐具,還有——一扇水晶鏤花屏風也讓我一個不小心全打翻了……」

  「啥?你剛說什麼?你、你當真弄壞人家那麼多貴重物品?妳——」

  白翎嚇壞了,雙唇抖顫囁嚅。「你怎麼……唉,你知道那戶人家是誰嗎?那個人的來頭不簡單,有錢也賠不起的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下糟了!」

  「哈!」翁蝶語忍俊不住,噗地笑出聲來。

  「騙你的啦!你怎麼那麼好騙?倘若我真的給他搞個大破壞,人家不早就殺到公司裡來了嗎?你哪還能這麼好過啊!」

  「哦——也對。」白翎氣嘟嘟地捶了她一拳。

  「蝶兒,別老愛淘氣。學著成熟一點嘛,別忘了你早已經是領導二十家分店的美容機構負責人耶,不要瘋瘋癲癲啦。」

  「好嘛好嘛——」翁蝶語頑皮地眨動大眼,吐吐舌頭。「李嬸回來了嗎?我不用再去代班打掃了吧?那間房子簡直大到不像話,掃起來要人命耶!」

  「不行!李嬸的獨生兒子出了車禍,這陣子她得在醫院裡照顧她的寶貝兒子,所以,下個星期同一時間,還是要再次麻煩你囉。」

  「不要吧……」翁蝶語發出慘痛的哀嚎。

  「天啊,你都不知道那有多累人——媽媽咪啊,饒了我吧!」

  一想到必須再與那台阿嬤級的超恐怖吸塵器奮戰,翁蝶語就腳底發軟……

  「幫幫忙嘛。這世界上,除了你,我還能相信誰呢?」

  白翎絕不敢把這麼重要的客戶隨便交給別人,萬一丟了人家什麼東西,她絕對吃不完兜著走。

  「唉……你都說出這句話了,我還能拒絕嗎?算我上輩子欠你的吧……」

  白翎確實是比親姐妹還親的密友,翁蝶語縱使心裡有幾千個不願意,也得咬著牙接下了。

  ***

  很快又到了翁蝶語必須面對的「代班清潔日」。

  一大早起床,想到要去打掃那間無敵大的豪宅,她的心情就蕩到谷底,郁卒到不行!

  「啊——我歹命……」直到整裝完畢,換上「丑不啦嘰」的清潔公司制服時,翁蝶語還在哀歎。

  「老天爺!白帽,白口罩,白色罩衫,白色膠鞋……呿,只有高科技的無塵室才會穿成這樣好不好?這白翎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啊?她怎麼會設計出這麼醜的工作服啊?一點兒美感都沒有!」

  為了怕穿梆,翁蝶語在出自家門前就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就怕一不小心被僱主發現有合約之外的清潔工進出,到時事情就糟糕了!

  好不容易,幾經折騰,辛苦背著工具箱的她,一身擁腫地來到這幢位於信義區的豪宅大樓,進入電梯後,翁蝶語開始低頭默禱:「神哪!神哪!善女有事請求……」

  「麻煩您,一定要保佑我啊!千萬千萬不要再讓我碰到屋主了……我實在不太會裝歐巴桑的聲音,很容易被『抓包』的。還有,他家那麼大,不摸魚一下的話,我鐵會累死的……所以啊,屋主不在我才能摸魚嘛,雖然那屋主長得又帥又酷,聲音磁性悅耳,身材也很贊。但是,這裡畢竟不是酒吧,我是來打掃的,不是來『把哥哥』的,像這種上等好貨呢——麻煩您,就安排我在酒吧裡跟他浪漫邂逅吧!」

  嘰哩咕嚕念了一大堆,好在常家位在最頂層的二十八樓,有大把時間讓她碎念個夠。

  砰!打開第一道厚重的銅鑄雕花大門,翁蝶語手裡拿著鑰匙,躡手躡腳地把頭貼在第二道門上,靜聽屋裡的動靜——

  嗯,沒聲音……應該沒人在吧?她陡然鬆了口氣,內心暗自竊喜。

  沒想到,那扇門竟然毫無預警地被拉了開來!

  一張頂著微亂黑色短髮的俊臉探了出來。「妳?你在幹什麼?」

  「我……」翁蝶語喉嚨一緊,特別是對上那灼亮清煚的眸,她整個人動彈不得,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神哪!您對我未免太殘忍了吧,方纔我求了半天,怎半點都不靈啊……

  「奇怪?以前都不是這個時段打掃啊?」常若輿拉開門,方便一身「傢伙」的翁蝶語進門。「歐巴桑,以後可以晚一點再來沒關係啦。」

  「咳……」翁蝶語只點頭表示聽到。

  其實她根本連頭都不敢抬,進了客廳便直往廚房沖。

  真要命!這男人是怎樣?叢林裡逃出來的原始人嗎?怎麼老不穿上衣的啊?

  翁蝶語的生活圈裡多半是女性,一個高壯威武又裸露上身的「猛男」靠這麼近,委實令她臉紅心跳兼呼吸窘迫。

  更何況,那張俊美又有個性的酷臉,流露出一股懾人的氣勢,寒潭般的眼瞳深不見底,叫人不敢直視地避之唯恐不及。

  「喂!歐巴桑!」

  沒想到,常若輿竟緊追著到廚房,站在門邊上。「歹勢,麻煩你一件事好嗎?」

  「啊?啥米代志?」他的舉動簡直讓她嚇掉了魂!

  翁蝶語勉力鎮定,並小心地壓低嗓音,繼續低頭刷洗流理台,還故意把水龍頭開到最大,就擔心努力偽裝不成,被他識破。

  「是這樣啦……上次你泡的冰茶,有茉莉花味道的那個,我覺得蠻特別,蠻好喝的——今天,麻煩你幫我再做一壺好嗎?」

  「喔。好。等一下馬上弄。」她小心應付,心中祈禱他趕快出門去吧!

  再這麼硬撐下去,她真怕自己會精神緊繃,導致呼吸困難而昏迷倒地。

  「先謝啦。」

  結果,他不知哪根筋不對,不但沒出去,反而還走進廚房裡,光著上身打開冰箱,翻了半天。「咦?我的巧克力……歐巴桑,這裡有幾盒我出國帶回來的巧克力,你拿回去給孫子吃吧!不然一直冰著都快變化石了。」

  哇咧?還孫子咧?

  翁蝶語有夠火大,超想把手裡的清潔劑狠狠地往他帥臉上噴!

  「呵——免啦!免啦!偶家沒在吃那個,你不用客氣。」她笑得非常勉強。

  「沒關係啦。拿回去給孫子高興一下嘛,歐洲的巧克力又香又濃,孩子一定會喜歡的,反正我也不吃,萬一放著過期就浪費了。」

  常若輿真的從冰箱裡掏出好幾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語氣態度十分和善,難得那張嚴肅時看起來有點兇惡的「海盜臉」布著和煦的淺笑。

  嗯,他笑的時候蠻好看的,很陽光,很率直!

  她微抬起頭,偷偷瞄了他一眼,以她二十幾歲年輕女孩的眼光來看,他真是個貨真價實的迷人猛男,頗有韓國偶像劇裡那種北國鐵漢的男子氣概。

  「好-好啦。謝謝啦。」拗不過他的好意,翁蝶語只好答應。

  她不得不趕快答應——這會兒他光著上身,近近地挨著她站立,身體散發出一種眩人暈陶的強烈男人味兒,著實讓她難以招架……

  天啊,好有男人味喔!翁蝶語心跳如擂鼓,很擔心這股特殊的吸引力會讓這出「歐巴桑」的戲演不下去。

  「不客氣。等會兒走的時候,要記得帶喔。」

  他像對一名慈祥的女性長輩一般,笑得很親和。「巧克力要趁新鮮吃,千萬不要放到過期了。」

  「嗯。」她點點頭,不敢再出聲,急忙動手拆洗抽油煙機。

  「歐巴桑……那個……我很少開伙啦,抽油煙機擦一擦就可以了。」他離開前又交代了一句。「我到書房去忙,你慢慢清。麻煩了……」

  噢……他到底講夠了沒啊?拜託,哪有男人這麼愛碎碎念啊……翁蝶語深深吸口氣,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好不容易,他終於出去了,翁蝶語才彷彿解開了五花大綁的繩索,全身都自在輕鬆了起來。

  呼,鬆了一口氣的她從包包裡拿出隨身帶的茉莉綠茶包,俐落地沖好一壺沁香撲鼻的好茶——

  弄了茶,突然又想到自己帶來當點心的海鮮煎餅可當茶點,於是她又從便當盒裡拿出幾塊餅,盛在磁盤裡,一併放在拖盤上。

  再請他吃幾塊餅,就算回報他好心贈送的巧克力吧,雖然自己的「孫子」還不知在哪裡呢!

  真是夠了!明明我的工作只負責打掃嘛,這會兒又泡茶又張羅點心的,根本是個「奴婢」了嘛?!

  哎,要不是欠白翎人情,這種爛差事本姑娘才不幹呢!

  扣扣扣——

  來到書房外,翁蝶語捺下心中的不平——就看在白翎的面子上吧,要演就演到底!

  「先生,偶給你送茶啦。」

  「謝謝你,歐巴桑。」打開門,常若輿脖子上圍著純白的毛巾,一身在高爾夫球場上曬出來的健康肌膚佈滿汗水。

  「太棒了!我正在用跑步機,好渴!」

  「喔,你慢慢喝,偶給你弄了煎餅,給你配茶。」說著說著,她的喉嚨又哽住了——

  「太好了!早上還沒吃早餐,等下跑完步一定很餓。謝謝你啊,歐巴桑!」

  常若輿看到盤裡的食物喜出望外,一個人的日子過久了,偶爾有人端茶送餐,真讓人感覺窩心又溫暖啊!

  「……」她無法言語,他的威猛身段再一次給她超強的視覺震撼。

  關上書房的門,她呆立原地,戴著口罩的鼻子幾乎吸不到空氣,腦袋空白了好半晌……

  翁蝶語再怎麼不把異性看在眼裡,常若輿散發出來的不凡魅力,仍然讓她震顫不已——

  所謂心神馳蕩,所謂觸電心動的感覺,大概就像這樣吧!

  生平第一次,翁蝶語終於瞭解男女之間「吸引」的力量,那完全是無法控制、無法抵抗的,說不出任何理由的心緒波動。

  當他歡喜地接過她親手做的茶與點心,當她看見他眼中閃爍的由衷感謝,以及陽光般開朗的笑容時,翁蝶語的心,驀地一緊,好像不努力按捺一下,那怦怦亂撞的心就要從嘴巴裡跳出來了。

  良久,她終於回過神來,緩緩走到儲藏間把阿嬤級吸塵器拿出來,正式開始這天的打掃工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8:52

第三章

  威華金控總裁辦公室

  「這樣吧!白小姐,請你轉告『歐巴桑』,我會把在沙發底下撿到的這條鏈子收在客廳茶几上的木盒裡,請她下次來打掃的時候記得把它拿回去。」

  「嗯——她打掃得很認真,很不錯……」常若輿一手拿著話筒,另一手把玩著一條由上等冰種翠玉精雕,造型是幾隻蝴蝶與花朵連綴而成的手煉。

  「我想她掉了這麼貴重的東西,心裡一定很著急,麻煩你先告訴她一聲,免得她緊張。那就這樣了,謝謝你。再見。」

  嗯……不太對喔……

  一個家境貧寒的清潔婦,怎麼會配戴這麼精巧、雅致,且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飾品呢?

  況且,那鏈子的造型分明是年輕女孩的款式,怎麼看也不像是「歐巴桑」會選的樣子——

  掛了電話,常若輿心中的疑問像灌了氣的氣球般陡然漲大,他打開桌上的檯燈,將手中的玉鏈子對著光,徹底仔細地瞧個明白——

  赫!這玉石觸感冰沁,且晶瑩剔透、幾無瑕疵——縱使他不是寶石鑒定專家,以常識即可判斷,這玩意兒絕對不是菜市場貨色。

  他納悶著,俊朗的眉心微皺,反覆地左右推敲,愈想愈覺得……連著兩次在家中遇見的那位「歐巴桑」,似乎有那麼點兒不對勁——

  首先,她太沉默了。

  一般近五十歲的女性,面對年輕的男人或晚輩,多半很自然地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了,就算她生性不愛聒噪吧,但感覺上就是刻意閃避他的問話,要答也是超簡單的寥寥幾字,真的不像他印象中所認知的清潔婦形象。

  再者,她的身形太纖瘦、行動太敏捷,舉手投足輕盈活躍,根本不像上了年紀的歐巴桑。

  還有,她身上始終有股說不出來的淡香,很淡、很輕、很柔,任何不知情的人聞到那味兒,絕對不會與「媽媽的味道」聯想在一起。

  常若輿自投入金融業以來,一向是以心思縝密,精明聰睿的特長聞名商場,他

  有著超乎一般人的敏銳,在沒有撿到這隻手煉之前,他已經發現了幾處不尋常,如今他掌心緊握著冰涼的翠玉,鼻間隱隱聞到鏈子上殘留的幽淡香味,不尋常的成分更加深重了。

  不消說,香味兒是屬於鏈子主人的,就跟他在屋子裡聞到的那股淡香一模一樣……

  懸在心底的疑問如同攪動過的池塘,頃刻間渾濁不堪,難以辨清真相。

  他不知道該如何給自己合理的答案?另一方面,又覺得為了這點無傷大雅的小事,浪費了辦公時間而耿耿於懷,委實不像坐擁金控王國的他應有的氣度風範。

  別想太多了!只不過是一個清潔工而已……他在心底告訴自己。

  緊握手中的翠玉蝶煉,在他的默默凝望下依舊散發著神秘的氣息,顯然他必須用點理性才能壓抑心中不斷竄升的,對鏈子主人的好奇心。

  當下,他把鏈子收進自己西裝內的暗袋裡,決定就照他吩咐白翎的——放進茶几上的木盒,讓她帶回去就沒事了。

  嘟……嘟……嘟

  桌上電話鈴響,秘書打進來的電話恰好喚回他遊走的心神。「李璐,什麼事?」

  「總裁,您與土地鑒價部門的會議再十五分鐘就開始了,提醒你一下。」

  「好,知道了。謝謝你。」

  先工作吧!

  還有什麼比帶領手上的企業一步步邁向巔峰,創造一年比一年豐碩的利潤更有成就感的呢?

  常若輿迅速集中精神,打開計算機叫出開會要用的檔案資料——他聚精會神仔細地閱讀著,腦海勾勒著當此計劃確實成功,威華金控的獲利前景,將再往前邁進一大步的樣子……

  他的唇角掀起得意的微笑,眸瞳綻出如翔鷹擄獲戰利品的精銳光芒,意氣風發的自信神采,彷彿此刻已享受到計劃成功的甜美果實。

  常若輿習慣成功,別說是不喜歡輸的感覺,他根本連一絲「輸」的想法都不曾有。

  ***

  威華金控會議室

  「你們全是飯桶啊!時間都過三個月了,怎麼連一點小事也解決不了?你們土地鑒價部門到底在做什麼?通通給我寫報告上來,好好解釋個清楚明白!」

  燈光明亮的會議室裡,氣氛異常低迷,幾個身著威華金控制服的經理級幹部全都羞愧地低著頭,而扯著嗓門大吼大叫的不是別人,正是以要求業績嚴厲出名的常若輿。

  他憤怒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手上的卷宗用力往前一擲,雪白紙張隨即四散紛飛,鋒銳的責備如亂箭掃射。「你們把皮繃緊點!這棟八層樓的建物早歸在我下年度營運計劃裡,再拿不下來的話——小心自己腦袋!」

  「總裁,您別生氣……我們已經加緊追蹤這案子的進展,只是……屋主固執難纏,明明繳利息已經很困難了,卻硬撐著不願意把房子讓出來。」鑒價部門的章旭光困窘地漲紅臉,細聲地說明工作困難之處。

  「固執?為什麼?不管怎樣總有破解的方法吧?」常若輿不改其強勢。

  他目光如熊熊燃燒的火炬,直直盯住發言的章副理,銳利煚燦的劍芒總讓被盯的人不寒而慄……

  常若輿雙手撐在會議桌緣,穿著筆挺嶄新的深藍色亞曼尼西裝,出色的五官在不笑的時候特別叫人震懾。他身量高達一百八十,硬挺的黑髮服貼地梳向腦後,他的鼻樑不僅挺直且微微倒勾,雙眼精銳有神,雙唇薄而優美,罵人時絕對鏗鏘有力,但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倒是頗性感……

  「說啊!你們一個個傻楞楞呆坐是怎樣?」他很不客氣地拿起計算器在桌上敲著。「到底是什麼理由,你們這麼多人卻搞不定那『一個』固執的屋主?公司這些年都白養你們了,沒有一個人懂『談判』嗎?」

  「總裁……這案子的業主,她——因為她……」土地鑒價部門主管,鄭芬芳咧開嘴想解釋,卻被常若輿大聲喝止。

  「不要找借口!」他忿忿地舉起手擋掉屬下的辯解,清楚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要的是有效可行的辦法!你們幾個……誰來給我說說看?」

  常若輿一向最不耐煩聽下屬講沒用的廢話,他每天要經手的大小公事多如牛毛,追求「效率」是他工作哲學的最高指導原則。

  「總裁……我想先報告關於這個業主的背景資料。」鄭芬芳鼓起勇氣,遞呈一份書面資料給他,一字字清晰說道。

  「根據我私下訪查結果,這棟八層樓高的華廈是開業已經十幾年的『魅麗佳人』企業總部。這半年來,她們的營收似乎出了狀況,曾經好幾個月催繳利息……」

  「既然利息都繳不出來,為什麼不接受我們的出價收購?」常若輿眉頭深鎖,不解地翻讀手上資料。「嘖嘖,這麼好的地點,拿來搞什麼美容中心?簡直是暴殄天物!」

  在他的計劃裡,那幢建築是用來做為推廣「消費金融」的最佳據點。

  因為,非常得天獨厚地,那棟華廈恰好位居三條主要道路交會處,也就是俗話說的「路沖」,一衝還沖了三條大馬路,那才是彙集人氣最棒的地點——

  打從他發現這個絕佳的好地點,便下令給相關部門,宣告他志在必得的決心,沒料到,搞了三個月還沒結果——

  不過是一棟舊大廈,有這麼難嗎?他以懷疑、不滿的眼光瞟向鄭芬芳。「鄭經理,你繼續說下去……」。

  「是的,總裁。」他的利眸叫人不寒而慄,鄭芬芳吸了口氣,繼續說道。

  「就算勉強交清利息,我推測『魅麗佳人』未來的營運不甚樂觀。因為,自第二代接班之後,整個行事作風都改變了,讓許多老顧客很不習慣,新客戶又沒增加,如果這種狀況一直沒改善的話……遲早,我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將大樓收回。」

  「你的意思是……等它倒閉?」常若輿不以為然地猛搖頭,臉色更加沉黯。

  「天,這算哪門子建議?如果我們手上的案子都採用被動等待的話,威華金控還要混嗎?鄭經理,是不是該多用用你的大腦啊?!」

  「總裁,我們不必等太久——」鄭芬芳趕忙補充說明。「我查過了,她們財務非常吃緊,相信下個月他們就無法按時繳息,到時我們就有機會了。」

  「……好,我的期限就是下個月。」常若輿緩緩吐了一口氣,掃了一眼如坐針氈的部屬們,果斷地下了結論。

  「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下個月——我要一個結果,再不行的話,我自己出馬!」

  聽到鐵人總裁信誓旦旦要親自出馬,幾個屬下臉色鐵青——通常,當常若輿「嗆聲」要「御駕親征」時,就表示負責該案的人員差不多要捲鋪蓋了……

  由此可見,想在「威華金控」長治久安地過日子,沒有幾分像樣的本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目送常若輿頎長英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外,鄭芬芳頹然地丟下手中文件,眼中儘是沮喪。「很討厭耶!為什麼他就是沒耐心好好聽完我要說的話?」

  為了在他主持的會議上受到青睞,鄭芬芳總是拼了命的準備資料,卻履次被他打回票,或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潑盡冷水。

  「他就是這樣子……虧你還是他同學,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嗎?」同部門的副理,章旭光亦是一肚子不爽。

  「在他眼裡啊,別人全是一無是處的垃圾,只有他自己最強、最棒。」

  「喂喂喂,人家他本來就很厲害好不好?」容不得別人批評她心中愛慕的偶像,鄭芬芳賞了章旭光一個白眼。「若輿看待事情有他獨到的見解,我們金融業界有誰像他那樣精明、又有魄力呢?我只是覺得,他應該聽完我的建議再下結論,好歹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啊。」

  「若輿?喲……人都走了,叫那麼親切給誰聽啊?」章旭光諷刺道。

  「怎樣?我叫自己高興的,不行嗎?」鄭芬芳高高嘟起嘴巴,沾沾自喜。「在美國唸書的時候,我都是這樣叫他的啊!以前我們像哥兒們似的,熟得很呢!」

  「妳?哎……算了算了——我是為你抱不平啦,竟然還幫他說話?算我自討沒趣啦。」

  章旭光垮著臉,抓起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他知道鄭芬芳老早暗戀總裁,仗著過去留學海外的同窗之誼,幾年來,心裡不知編織了多少作夢也會笑的綺麗幻想。

  她從不避諱自己對常若輿的愛戀,也滿心以為總有一天他會把眼光放到自己身上,然而,共事的同事們莫不暗自竊笑她的不切實際——

  「說真的,他好有遠見,好有企圖心喔!」鄭芬芳瞇著眼,崇拜的愛慕之心絕對挺他到底。

  「若輿一眼相中『魅麗佳人』那棟樓做為推廣貸款和現金卡的據點,多有眼光啊!像你就絕對想不到……」

  「是是是!常若輿最英明!」章旭光簡直快吐了,臨走前還不忘給她當頭棒喝。

  「我說鄭經理啊,總裁剛剛下達了最後通牒——我們要是一個月內沒搞定的話,差不多就該『款包袱』了。到時候,不保證『你的若輿』會網開一面喔……」

  「你——哼!」鄭芬芳被激得臉色發白,扭頭走人之前撂下話。

  「謝謝你的關心,自己先保重吧!」

  事實上,鄭芬芳確是被刺到了痛處。她當然知道,兩年同窗之誼並不能為她保住這份工作,常若輿是個冷血理性的男人,在他管理的公司裡,若達不到績效,就算天皇老子來也保不了。

  這就是常若輿!

  是非黑白分明,充分的魄力及耿直不移的霸氣,才讓他這麼與眾不同,讓許多女人深深被他吸引。

  ***

  「唉,你真是夠糊塗了!怎麼這麼重要的東西也會搞不見呢?」

  白翎凝著臉數落翁蝶語的粗心大意。

  「幸好!常若輿沒想太多,還很好心地幫你保管起來。萬一他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這下樓子可捅大了——小姐,你別再這麼丟三落四了好不好啊?」

  「哎喲!你不要再碎碎念了啦!」

  翁蝶語美麗清靈的五官此刻全揪在一起了。「我也不是故意把鏈子弄丟的啊!還不是因為我太努力打掃,掃得渾然忘我,才會連手煉掉了也沒發現嘛!誰喜歡發生這種事啊?你不要要求那麼高,我壓力很大耶……」

  「掃地也能渾然忘我?蝶兒,你會不會太投入啦?」

  白翎受不了她的無厘頭,皺起黛眉。「唉,我真的快被你嚇破膽了啦!拜託,平常你怎麼迷糊都沒關係,李嬸不在的這段時間,麻煩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再撐個幾個禮拜,時間一到我馬上催李嬸回來上班,絕對不再為難你。好嗎?」

  「哎喲——我也不是不想幫你啊!只是,每次聽你一直念一直念,我就好不想去喔。屋子那麼大,人又囉嗦……又要裝成老婦人,你以為很好玩喔?」

  翁蝶語滿臉委屈,她討厭「作假」,而且她自認演技很爛,再硬撐下去,難保哪天不會穿梆。

  「等一下!你剛說什麼?你說誰囉唆?」白翎眼睛瞪得老大。「你……你見過屋主了?你見過常若輿那個大帥哥了?」

  「喂,我壓根兒沒想要見到他喔——」翁蝶語無奈地聳聳肩。「誰知道他該上班的時間都在家?姐姐,我真的也很不想遇到他好不好。」

  「天啊……他、他、他沒認出你吧?」白翎一顆心懸到喉嚨,很不放心地問:「那、那、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有沒有發現你不是李嬸?」

  「說什麼?他就直接把我當奴婢使喚啊!」翁蝶語翻了翻白眼,想到他很「自然」地使喚自己去泡茶的樣子,心裡又嘔了起來。

  「然後呢?你確定他沒發現?真的沒有?」白翎特別在意常若輿的生意,他的要求雖嚴,但該給的服務費真的很高,一個抵別人好幾個。

  這也是她選擇偷偷讓翁蝶語代班,而沒有向屋主坦誠真相的原因。

  「沒有,沒有啦!」翁蝶語很沒好氣的說:「從頭到尾他一直叫我『歐巴桑』,你想他有發現嗎?」

  「喔?他沒發現——那就好。」白翎終於鬆了口氣,心中大石放下,隨即露齒而笑。

  「喂,你老實說,那傢伙長得很帥對不對?前不久才看雜誌上寫說,常若輿是台灣前三名最富有的鑽石單身漢呢!其實,碰到他也不錯啊,賞心悅目耶。」

  「神經!我是去打掃的,又不是去『把哥哥』的。」翁蝶語沒好氣道。

  她很不喜歡在常家打掃必須全身緊繃、時時處於「戰備」狀態的感覺。

  不過,除去「變裝」的緊張壓迫感,跟他談話互動的經驗並不差,他似乎是個蠻尊敬長輩的謙謙君子。

  還有,目睹他沒穿上衣的遒勁碩壯體格,坦白說——確實是棒透了!

  翁蝶語心裡暗忖。賞心悅目,確是是啦,不過,老是被他叫歐巴桑,實在非常給它圈圈差差……

  「唉,又沒人叫你去『把』!光是親眼看看、過過癮也很不錯啊。」白翎眨眨眼睛,開玩笑的說:「真可惜了……如果妳不必穿制服,說不定他會『煞』到你的美貌喔,一旦讓他驚艷,搞不好人家會愛上你咧!」

  「那可不必了。」翁蝶語敬謝不敏地擺擺手。「我該做的事情很多——他做他的金控總裁,我做我的美容中心負責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清心寡慾』了?」白翎不解地望著她。

  「以前,照你的個性,碰到這麼優又有錢的大帥哥,回來不喳呼著又跳又叫才怪哩!」

  「白翎姐姐,人家我長大了、成熟了。現在要把全副心思放在公事上——對了,我已經開始參與公司的業務跟財務運作,說不定很快我就可以自己站上第一線,不必再勞煩你幫忙了。」

  「哇!這麼棒喔!」白翎鼓勵地拍拍她粉嫩的臉頰。「不錯喔——你知道嗎?現在『魅麗佳人』總部的那棟樓是抵押給哪家銀行嗎?」

  「知道啊,不就是『威華金控』嘛。」翁蝶語平靜答道:「是又如何?常若輿的銀行那麼大,全省百家分行耶,我那麼『小小一咖』,不會碰到他的啦!」

  「嗯……這可說不定呢,你又怎能確定?」白翎促狹笑著。「李嬸在他家打掃快一年了,從沒正面見過他本人,你才去兩次就兩次都中獎——呵,難說喔……」

  「呸呸呸!你不要烏鴉嘴,我的心臟可沒那麼強壯。」翁蝶語雙手在她面前揮動,認真嚴肅的說:「我下周就要去談貸款和利息的事情,你別亂說話!」

  「哎喲,你是在緊張什麼啦?他又不認識『翁蝶語』!」白翎就喜歡逗她,看她認真了,又不忍讓她緊張。「你別自亂陣腳,就算遇到了,你是翁蝶語,不是打掃的李嬸——記得,要穩住啊!」

  「不會啦不會啦,只是去辦點小事情,哪會勞煩到總裁出馬呢?」

  翁蝶語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她無論如何就是不相信,去談點貸款的小事,怎麼可能會遇到最高層的總裁呢!

  不可能……不可能!她口裡唸唸有辭,眼皮卻莫名亂跳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9:15

第四章

  翁蝶語匆匆忙忙地往常若輿的大宅奔去——

  沒錯。

  今天是每週該「代班」打掃的日子,但她並非突然變得敬業負責、熱愛起這份打掃工作,而是她著急心繫那條不小心遺落在他家客廳的翠玉蝶鏈。

  那可是母親留給她的傳家之寶啊!母親臨終前,特別交代她一定要隨身帶著,說那鏈子不僅是典雅精巧的飾物,更重要的是,它有神奇的趨邪避凶功能,是說什麼也不能離身的吉祥物。

  「豬頭豬頭!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幸好那個『海盜男』有良心,萬一被別人撿了不還,那不是完了嗎?哎哎哎,翁蝶語你這大豬頭,怎不把腦袋也一起丟掉啊?」她一邊小跑步往目標前進,一面咕噥著咒罵自己。

  進電梯前,翁蝶語吃力地背著工具箱,照例低下頭默禱:

  神哪,神哪!請保佑今天「海盜男」不要在家,我丟了鏈子,心情實在壞透了,一點兒也不想好好打掃……

  還有呢——請一定保佑我的鏈子真在海盜男說的木盒裡。拜託……

  電梯門開,翁蝶語埋頭直往常家大門衝去,這次她掏了鑰匙直接把門打開,沒像之前貼著門偷聽動靜,為了趕快拿回鏈子,她幾乎忘了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

  「啊!太好了!果然在這裡!謝天謝地……」打開茶几上的木盒,翁蝶語欣喜若狂地將靜躺在裡面的翠玉鏈子拿出來,她閉上眼睛,將鏈子緊貼胸口,終於鬆了一口大氣。

  或許她太專注在翠玉鏈子上,平常謹慎小心的態度在此刻有了鬆懈——翁蝶語沒有仔細勘察整個空間,只是在空曠的客廳裡直覺地認為主人一定不在家,所以,當她將失而復得的鏈子收妥,開始打掃工作時,竟忘記把「基本裝備」檢查過一遍。

  直到所有的工作完成、離開,她居然都沒發現——自己忘了戴口罩。

  找回鏈子,翁蝶語的心情輕鬆愉快得不得了!

  她依然背著大大的清潔工具箱走出電梯門,穿越豪華的迎賓大廳,甚至還對管理員點頭微笑,一路輕快地走出這幢造型富麗堂皇的億萬豪宅。

  她的打扮很奇怪,全身白色大罩衫、白色膠鞋,卻頂著一張青春美艷的嬌俏臉蛋兒,大大的眼睛、濃黑捲翹的睫毛,挺直的鼻子再配上紅潤潤的菱唇,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美麗的容貌卻穿著怪異,翁蝶語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注目的眼光……

  任何注目的眼光都無妨,但若最不該看到的人也看到了……那就麻煩大了!

  偏偏,事情就是這麼巧!

  這天常若輿起床後都待在書房,他忙著用電腦跟國外分行的主管開網路會議。

  當「歐巴桑」開門進入家裡時,書房裡的他也知道是清潔工來了,就因為忙著手邊工作,所以一直都沒有走出書房跟她照面,等他結束手邊工作,梳洗換裝準備上班時,她已經結束打掃工作離開了。

  當她大搖大擺地走到大門外時,常若輿正好從車道裡把車子開出來——

  於是,他當然「湊巧」地看到了「她」的真面目!

  第一眼,常若輿先認出的是她身上印有「好清潔」字樣的公司制服,那雙白鞋也是他熟悉的,但當他的視線往上移,望見她如花似玉的年輕美貌——

  他睜大眼睛瞪了許久,不可置信地看了再看……怎麼可能?她應該是個有點年紀的歐巴桑才對啊?!

  常若輿將她看得愈清楚,臉色愈是沉重肅然,慢慢地,之前在心底冒出來的疑問已經得到答案——她,根本不是原先簽約的,已經當了阿嬤的那位大嬸。

  可惡!她是誰?偽裝成清潔工到底有什麼目的?

  常若輿掄起拳頭用力往方向盤一敲——被耍的感覺真的糟透了!

  若非親眼看見,常若輿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喊了兩、三個禮拜的「歐巴桑」,居然是個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的青春嬌俏美少女!

  可惡!他又敲了一次方向盤——清潔公司膽敢耍這種花樣?

  他們難道不知「常若輿」是何許人?竟敢這麼囂張?

  一股如火焰般燃燒的憤怒夥同震驚,在他滿漲的胸口猛烈衝撞——

  怒急攻心的他,顧不得半小時後就要召開的會議,直接把車停在路邊,拿出手機按下秘書的電話。

  「李璐,你馬上幫我查一下……每週來我家打掃的清潔公司,當初的簽約條款是什麼?」

  「清潔公司?」李璐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什麼時候總裁竟注意起這種生活瑣事來了。「總裁,有哪裡不對勁嗎?還是您府上丟了東西?」

  「廢話少說!叫你查就對了!」常若輿不客氣地厲聲叱責。

  他不喜歡屬下問題太多,更痛恨別人不按他的規矩走,倘若對方為了什麼目的而刻意欺瞞,絕對罪不可赦!

  「是。我馬上調資料。」李潞不敢多說,火速把電腦裡查到的結果回報。

  「報告總裁,當初跟『好清潔』公司簽約內容規定:清潔員必須為四十五歲以上之女性、無不良前科,以單親或經濟弱勢為優先……合約期間若有更動清潔員,必須先行告知,經僱主核准後始可更換……」

  「好,到這裡可以了。」常若輿聽到他要的重點,隨即掛掉電話。

  一間已建立不錯口碑的清潔公司,為什麼要冒著招牌被砸爛的風險來違約呢?

  該不是又有什麼其它卑鄙的目的吧?狗仔?商業間諜?還是花癡女?

  常若輿想到幾年前,曾經有無聊的狗仔隊假裝是瓦斯公司的安檢人員,堂而皇之地帶著針孔攝影機進到他家拍照;也曾經有夢想嫁入豪門的女孩,異想天開地化身為清潔工混進他房間……

  不堪的記憶一幕幕湧上腦海,他愈想愈火,愈想愈不安——畢竟,他統領市值以「兆」計的大型金控公司,即使他自己不怕,為了海內外數千名員工生計,他也必需顧慮自身安全,半點不得輕忽。

  他默默沉思,粗礪厚實的雙手十指交握,不自覺地用力彎折關節,發出「喀喀喀」的聲響。

  他不帶笑容的剛毅臉龐看起來很冷酷,強烈的憤怒讓他此時的表情更駭人……

  「哼!我管你是什來路、什麼目的?既然你敢向天借膽來冒犯我的規矩,本人也不介意好好地陪你玩一玩,」

  思索了一會兒,常若輿發出陰瞽的冷笑——他決定先暫時「將錯就錯」,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就讓那位美麗的「歐巴桑」繼續到家裡來打掃。

  倘若,她的真實目的不是打掃,而是另有所圖,那麼他絕對會讓她在達成目的之前,徹頭徹尾地把她狠狠修理一遍,到時候,是誰玩得比較開心還不知道呢!

  常若輿陰惻側地笑著,他一向喜歡光明坦蕩的人,無論男女都一樣,誰敢給他搞小動作,或是不怕死的給他來「陰」的——

  哼,此人通常不死也要去個半條命……

  ***

  威華金控貴賓室

  不再凡事依靠白翎,翁蝶語當真找了公司幾個核心幹部,徹底研究公司營運上的缺失,她也參與業務部門的策略討論,成為「魅麗佳人」貨真價實的總裁大人了。

  帶著親手整理過的財務報表,翁蝶語自信滿滿地出現在「威華金控」的貴賓室裡。

  這是她首次出征,非常勇敢地單槍匹馬前往,揣在懷裡的文件是唯一的「武器」,目標是說服借貸銀行給她更優惠的利息,並且爭取繳息展延的機會。

  「章副理,對於我剛剛提的幾個問題……不知您這邊……」

  翁蝶語非常努力地把自己想表達的意見,以她所知的「專業術語」告知坐在她對面的銀行人員。

  「呵呵……翁總裁您提出的條件,當然是沒問題啦!呵呵……翁小姐,沒想到您這麼年輕、這麼漂亮耶——」

  章旭光根本是答非所問,兩隻眼睛賊兮兮地盯住翁蝶語美艷動人的外表,他之前雖然跟「魅麗佳人」有所接觸,卻沒有想到幕後的負責人竟是如此地美若天仙。

  她的曼妙身材與天使臉孔,足以擾亂一個男人的正常思考,章旭光幾乎完全忘記上頭交付一個月內必須完成的任務,甚至,還忘形地答應她所提出的條件——利率降低了,利息也有寬限期。

  「先生,您過獎了。」翁蝶語客氣地點點頭,並沒有特別的陶醉。

  她早已習慣男人愛慕的眼光,何況,如何讓自己充分展露女人的嬌美是她討生活的專業,倘若有男人不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才要認真檢討呢,

  畢竟,翁蝶語身為「魅麗佳人」二十家連鎖美容機構負責人,她要求自己每天保養,從頭到腳給它整理得嫩嫩美美的,在客戶面前以最完美的姿態呈現,這是最基本的企業形象,絕對不能馬虎。

  「翁小姐,像您長得這麼美麗,貴公司有您自己來做活廣告,生意鐵定好的嘛!關於剛才您提出的議案,我會馬上呈報主管,相信上面一定會同意您的要求,給貴公司更優惠的待遇。」

  章旭光巴結地給予正面承諾,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真的啊?那真是太棒了!謝謝你啊,章副理——」

  她笑顏燦爛地伸出手,大方地與章旭光的肥手交握,還甜膩的撒嬌道:「真多虧有你幫忙耶!為了這件事,我在公司傷了好久的腦筋。剛要出門前還擔心老半天,沒想到,今天這麼幸運遇到你,謝謝你的幫忙啊。有好消息的話,一定要趕快通知我喔……」

  翁蝶語笑得比花還美,沒想到傳說中最難纏的銀行,竟然這麼容易就協議成功了。

  原來,經營公司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嘛——她突然多了好多好多的信心!

  「呵呵……」握著美人柔軟的小手,章旭光暈陶陶地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他只會呵呵地傻笑,楞楞看著翁蝶語仙女般的麗顏。「呵……翁小姐,您千萬別客氣,服務客戶是我們的本分嘛,沒什麼!呵,如果案子成了,別忘了請我喝杯咖啡喔!」章旭光渴望能跟她有再進一步的接觸。

  「喝咖啡?那有什麼問題!」翁蝶語抽回手,大方微笑承諾。「只要章先生幫我們把案子處理好,別說是咖啡了,我一定代表我們公司好好謝謝您。」

  「那就說定羅!」章旭光緊緊把握住結交美女的機會,得寸進尺地要求。

  「方便的話,麻煩您留個電話,讓我隨時跟您報告進度。」

  「電話?這……」翁蝶語斂住微笑,遲疑了——她並不喜歡眼前這男人,除了公事,她一點兒也不想跟他多說話,給電話實在太勉強了。

  「翁小姐,您別誤會了。」章旭光知道女孩子總有警覺,趕忙解釋。「電話純粹用來報告公事,不會太打擾您的。」

  「嗯……」翁蝶語心知肚明事實並非如此,臉上的尷尬說明了她的為難。

  「這……你直接連絡我公司的會計主任好了,她會跟我報告——」

  「不過……」章旭光還不放棄,還想努力地「拗」。

  只是,還來不及把這問題討論完,貴賓室的霧面玻璃門就被推開了,一道宏亮磁性的聲音傳來——

  「章副理,聽說『魅麗佳人』的負責人在這裡……方便打擾幾分鐘嗎?」

  天啊!怎……怎……怎麼他真的出現了?哎呀,都怪白翎烏鴉嘴啦!

  看見西裝筆挺的常若輿出現在貴賓室裡,翁蝶語臉色驟變,簡直要厥倒在地!

  沒錯,當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威華金控的總裁,台灣金融業界的龍頭,常若輿。

  「總裁——您……您……」章旭光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常若輿會一聲不響地出現在貴賓室裡。

  他張口結舌、反應不過來——想不透君臨天下的總裁大人,怎會紆尊降貴來參與一件尋常普通的融貸案?

  「嗯,我想跟翁小姐聊一聊,沒問題吧?你先忙你的,這裡先交給我。」

  完全不等他反應,常若輿便大步跨向章旭光的位子,緊靠著他站立,那種強烈的壓迫感逼使他非離開不可。

  「好。那……我先出去了。」章旭光莫名其妙地被趕出去,臨到門口,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特地向翁蝶語介紹。「翁小姐,這位是我們威華金控的總裁——常先生,剛才你提的議案可以好好地跟總裁商量一下,不好意思,我先告辭了。」

  「喔——」翁蝶語雙唇輕顫,他的猝然出現令她驚嚇不已,整個人僵在椅子上,心虛地低下頭,不敢正眼瞧他,雖然翁蝶語心裡很清楚,他應該不認得自己。

  然而,常若輿早把她的容顏清清楚楚地印在腦海裡,並在她踏入貴賓室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她……

  老天有眼!他正想好好查清她的底細,沒料到她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常若輿心中已有定見,既然撞上了,他就不會輕易放過她。

  翁蝶語這下是在劫難逃了,誰叫她運氣特別差?常若輿事先並不知她會來,只是恰好有事經過貴賓室,而她姣好亮麗的容顏太惹人注目,眸光精銳的他,立刻就發現了她。

  看見章旭光垂涎的眼神,同為男人的他,必須客觀承認,翁蝶語確實是個迷人的美女,同時,她也非常懂得運用先天的優勢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常若輿當下把鄭芬芳找來,得知貴賓室裡的「嫌疑犯」,竟然就是他屬意的那棟大樓的所有人,他更興趣盎然地仔細觀察她如何在自己的員工面前「煙視媚行」!

  縱使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以常若輿的聰睿過人,也能猜出七八成了……色慾熏心的男人,碰上美麗性感的天生尤物,想也知道,章旭光這傢伙必是呆頭呆腦地訂下了「喪權辱國」的條款。

  今天算她倒霉吧,美色這一招,對極度理性的常若輿而言,百分之百無效。

  總之一句話,不管她所為何來,常若輿跟她之間要算的帳可多了,竟敢冒充清潔婦堂而皇之地混進他家,他絕對有充分理由搞清楚她的動機……

  他自信地露出微笑,冷靜犀利的眸光如同草原上驍勇善戰的雄豹,面對獵物,他永遠保持優雅冷靜,先逗逗她,嚇嚇她——

  然後,攻其不備……

  如同現在,他饒富深意的黝眸直直揪住她,輕咳了一聲,才緩緩開口。

  「翁小姐……原來,你就是『魅麗佳人』的負責人?」

  「嗯。我是。」她梢稍頓了半秒,確定自己該用「本尊」發音。

  常若輿笑得很紳士,很溫和,但不知怎地,翁蝶語看著他的笑,竟有種不寒而慄的恐懼。他的眼瞳深不見底,像是會溺死人,她抬起眼卻不敢直視,只好再低下頭。

  奇怪了?他是哪裡有問題啊?

  為什麼他的表情充滿冷冽的肅殺之氣呢?照理說兩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啊……

  翁蝶語心中疑惑著,不明白他隱約散發的殺氣,究竟是不是自己心虛的幻覺?

  「怎麼了?翁小姐哪裡不舒服嗎?你好像很緊張?」常若輿傾身向前。

  他發現她的不自在,不僅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像受驚的小鹿般無辜眨動,連嬌嫩紅潤的雙唇也不住地輕顫

  他仔細地研究她的神情,彷彿從她表情的變化就可以找到他要的答案。

  「我……沒有啊!哪有?可能是、可能是冷氣太強吧,吹得我有點頭痛。」

  她真的很頭痛!翁蝶語不自覺地伸出手揉著抽痛的雙鬢——

  天啊,這男人怎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翁小姐,我想在這裡,大家都可以敞開來說話,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常若輿始終保持著很專業的笑臉。「我就直說吧,我們銀行非常有興趣收購貴公司的總部做為分行據點——」

  「我不賣房子!」不等對方說完,翁蝶語斷然阻絕他的要求。「今天我來的目的,剛剛已經跟章先生說得非常清楚了,他應該瞭解,我一點都不想賣房子。」

  「哦?你似乎很堅決?難道是我們提的價格不夠好嗎?」常若輿煚煚凝望著對座的美麗女孩,試圖讀出她堅決的背後,到底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

  這個年輕貌美的美容中心老闆又是為了什麼,「變身」為打掃的阿桑?常若輿一時間也找不出兩者的關聯。

  「不是價格因素。」翁蝶語終於抬起頭,直視他眼底的傲然。

  「這幢大廈對我有特殊的意義……那是我母親當初白手起家的地方,也是她留給我的紀念品。所以,很抱歉……我一定會努力保有它。」

  「原來如此。」常若輿了然點頭,緩言道:「你的孝心很令人感動,不過……站在銀行的立場,我還是必須提醒你一下,目前這棟大樓已經設定抵押了,我剛看過資料……貴公司前幾個月都沒有按時交利息,如果下個月——」

  「你放心,我一定會按時交。」翁蝶語非常厭惡他現實市儈、開口閉口只談錢的樣子,便理直氣壯地頂回去。「只要我依貴行規定,準時繳交利息,或提出更多擔保品,這幢大廈的所有權就應該在我的手上,對吧?」

  「當然!」切都依契約來進行。」他實話實說。

  「翁小姐,你別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針對現狀提醒你一下……其實,以我的看法,倘若貴公司把總部移往平價一點的地段,這樣可以節省不少開支,周轉上會輕鬆許多。」

  「那是我的事,你又不是我公司的股東,沒必要管那麼多吧?」

  她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他擺明就是打著收購總部大樓的主意——翁蝶語實在聽不下去!

  「翁小姐不需動怒,我只是提供你一些專業的建議,你不妨參考看看。」

  常若輿被她的果決毅然大大震懾。原來,她並不像外表那樣的溫馴,甚至十分強悍。

  「謝謝你的建議。」翁蝶語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可惜我並不想接受你的提案。沒事的話,我想先走了。」

  翁蝶語覺得在他銳利的目光盯視之下,自己快被他看穿了,令人忍不住想轉身逃跑

  於是,她拿起包包告辭。

  常若輿當然沒有出聲留客,只淺淺頷首微笑,默默目送她窈窕修長的背影迅速離開。

  第一回合的「震撼教育」到此為止,常若輿知道收購的事情急不得,為了追求更大的獲益,他會很有耐心,等她自動送上門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09:35

第五章

  到底,該不該一通電話打到「好清潔」家務公司去,一次把事情問個明白?

  打從翁蝶語氣呼呼地離開銀行那刻起,常若輿就不斷思索著相同的問題。

  常若輿再聰明也算不到,他竟會跟這個年輕女孩一次結下兩個大梁子——公事上,他要收購她名下的大樓,這個他不急,大可等她自己撐不住了,上門來求他。

  但是,她偽裝成清潔工私闖他家,冒犯了他的隱私,無論如何,他很難心平氣和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該怎麼處理呢?倘若一通電話打去「好清潔」質問,會不會打草驚蛇反而誤事?

  常若輿左思右想,一直到結束繁雜工作,下了班回到家,坐在書房電腦前,雙眼緊盯著翁蝶語公司及她個人的資料檔案看了再看……

  他仍繼續在想,拿不定主意——

  只是,就算看得再清楚詳細,他仍無法尋出任何可能的答案。

  翁蝶語,「魅麗佳人」的負責人——芳齡二十五,除了在「魅麗佳人」的工作經歷之外,其餘的,一片空白。

  「問題出在哪裡?清潔公司嗎?目的是什麼?」他埋頭翻出白翎的資料,只看出兩人年紀相仿,也沒有其它的相關性……

  況且,常若輿曾見過白翎,看得出她只是個單純想經營好清潔公司的年輕女子,不像心存歹念的惡人。

  愈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常若輿對翁蝶語的好奇心就愈是強烈,強硬霸氣的個性讓他凡事親力親為且必定追根究柢。

  等著吧,我一定要抓出你的小狐狸尾巴!他低啞著嗓子咕噥道。

  煩躁地敲打電腦鍵盤,常若輿忿忿地關掉所有與「翁蝶語」相關的視窗,他討厭任何不明的情況,更討厭別人不把他的要求當一回事——

  她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在我的銀行裡跟我嗆聲?

  想起翁蝶語信誓旦旦,表示絕不賣房子的倔強模樣,甚至,在他提出按時繳息的警告時,她也是一副「有種殺了我,賣房子免談」的壯士神情——

  哼,算她夠嗆!

  冷靜沉思了一會兒,他彷彿得到什麼靈感,拿起手機找人。

  「李璐——」

  「是,總裁。有什吩咐嗎?」他的秘書永遠這機靈,電話響絕不超過兩聲。

  「麻煩你,幫我找一家可靠的徵信公司——」他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讓翁蝶語現出原形……

  「徵信?總裁您想查什麼?」李璐不解地問。「上次您查清潔工的事,現在解決了嗎?您要不要換一家,我有認識——」

  「李璐,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打斷李璐過度的熱心,心情低落的常若輿非常勉強地耐著性子。

  「我說什麼,你只要照做就好了。其它的不要問,你也不應該多問的,懂嗎?」

  「喔。」李璐回答得有些委屈。「總裁,可是,現在已經下班了,我們……不必這麼一板一眼的嘛。」

  「不管什麼時間,我跟你談的是公事,當然要有談公事的樣子。」常若輿最討厭這樣搞不清楚狀況的員工。「你聽好,我今天跟你說明白了,下次你再犯,我的秘書大概就要換人做做看了。」

  「好,我下次不會了。」李璐不敢再造次。「您要的徵信社,明夭會給您資料。」

  「嗯,記住,一定要信譽可靠的。」常若輿做事細心,凡事叮嚀。

  「我要在家裡裝針孔攝影機,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好的公司我才放心。」

  「針孔……喔,我會注意。」李璐還想問些什麼,但一想到剛剛的警告,馬上吞回肚子裡,雖然她實在是好奇得要命——常若輿在自己家裡裝攝影機做啥啊?

  「明天等你消息。」不等對方回應,常若輿火速掛掉電話。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他雙手抱胸在客廳和書房間走來走去,說不出來的一股陰鬱卡在胸臆……

  太詭異了!這輩子,常若輿從不曾為了哪個女孩而坐立難安。如今為了翁蝶語這件事,竟弄得他心煩氣躁,他不能停止地回想,關於翁蝶語的種種——

  第一次,她操作吸塵器的噪音差點讓他的腦袋爆炸,他氣沖沖地阻止她,印象中,她唯一沒被遮住的一雙大眼好澄透,看得出來她結實被嚇了一大跳……

  第二次,她為他泡了茶,還準備了點心。記得那天,常若輿覺得很自然輕鬆,彷彿是跟自己很熟稔的家人親友相處,沒有任何不對勁……

  常若輿是真的把她當作女性長輩一樣地敬重她。

  然而,當他發現她真面目的那一刻,被欺騙愚弄的感覺讓他氣到血液沸騰、幾近抓狂!

  那麼,除了被愚弄的忿恨之外呢?!好像還有什麼別的吧?

  甩了甩頭,常若輿不願承認心底暗湧的騷動,是除了憤怒以外,一股難以抵擋的神秘力量,它迫使自己不斷追查關於她的所有……

  甚至,他發現自己很難不記住她秀麗清靈的臉龐,在貴賓室與她對坐時,每觸及她閃亮盈水的眸,他的心就彷彿被什麼給牽扯住,蕩出一波接一波的漣漪。

  常若輿不自覺地又走回電腦前,將關閉的檔案打開,「翁蝶語」的甜美笑靨再度出現眼前,重複將她再讀一遍……

  這夜,他恐怕是不能成眠了。

  翁蝶語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水浴池裡,泡著香噴噴的花瓣浴。

  在搖曳的燭光、高級的名酒陪伴下,翁蝶語恣情地享受著一段屬於自己的美妙時光。

  完成「威華金控」那有驚無險的一役,翁蝶語對自己的表現十分滿意。

  初試啼聲便有不錯的成績,這讓她燃起旺盛的鬥志!她內心期許自己——將來可以把「魅麗佳人」經營得有聲有色,比當初母親創辦的時候更叫人刮目相看!

  「耶,真棒!總算給我闖過第一關,終於等到可以放輕鬆、好好喘口氣的時候了——」

  蒸騰馨香煙霧的花瓣水池裡,翁蝶語臉上敷著厚厚的海藻泥,全裸的凝脂柔軀完全泡在熱呼呼的溫泉水中,這便是她一天中最重要的美容活動。

  尤其是在她憑藉著自己的力量,闖過最頭痛的銀行錢關後,她當然要好好犒賞自己羅!

  通常,泡花瓣澡是她心情最好的時候,天大的煩憂都可以丟到九霄雲外,心情不好要泡,心情好的時候更要給它大大的泡個過癮哪!

  當她正沉浸在舒暢幸福的感覺裡,浴池邊的手機擾亂了她的快樂心緒——

  「白翎?你有什麼事要跟我商量?」她邊講電話,邊啜飲著淡淡的香檳。

  「什麼?做點家常小菜?咳,咳!你——」

  喝到嘴裡的香檳差點沒噴出來,翁蝶語趕忙抽了幾張紙巾覆在唇邊。

  「咳!咳……你差點兒嗆死我!拜託——我只是幫你代李嬸的班,要打掃那麼大一個房子就夠累了——現在是怎樣?還要我幫他做菜?他又不是我什麼人……」

  「我知道啦!這個要求對你而言是太超過了,可是……」白翎十分無奈地細說從頭。

  「我也沒辦法啊,誰叫這位少爺這神通廣大,他不知從哪聽說李嬸做的台式家常菜很不錯,而且,她以前確實也幫其它打掃的家庭服務過,既然他打聽得那麼仔細,你說——我能推辭嗎?」

  「你不能推辭?那我怎麼辦?」

  「事到如今,頭都洗下去了,還能不剃嗎?」白翎以非常無辜的口氣,低聲下氣地哀求她。

  「蝶兒,拜託啦……你就好人做到底嘛!人家是大戶耶!超、級、宇、宙、無敵的大客戶耶——我一個小小清潔公司怎麼得罪得起啊?看在我賺了他的錢,墊了你的利息份上,就再幫我這一次吧……」

  「這個……我……」翁蝶語一個頭、三個大,她真的很為難。

  「白翎,你也知道我現在自己公司的事都快忙翻了,哪有多餘的閒工夫……」

  「知道知道——」白翎繼續陳述她的萬般無奈。

  「當初他簽的就是李嬸,恰好她的廚藝一級棒,倘若你不依他的要求提供額外服務,我怎麼解釋?」

  「不能解釋,那就直說。就說從這星期開始,李嬸因家裡有事請假——」翁蝶語心一橫。

  「反正我也不想再去打掃了,乾脆大家敞開了說明白。」

  「不行啦!大小姐,我的翁大總裁,大美女……」白翎一急起來就亂叫亂叫的,也不管聽的人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當初我們簽合約很嚴的,一旦換人要經過他本人審核通過,萬一不合意,就撤銷合約外加賠款——這個案子,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拿到的,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搞砸,我會賠死啊!」

  「哎,可是我真的不會嘛!」翁蝶語不是不幫忙,實在是沒辦法。

  「打掃我還勉強可以。要我去做菜我可是真的沒轍啊!」

  「嗚……你好沒良心……想當初我媽臨終時,她老人家還特別交代過,要你好好照顧我的……沒想到,她才走沒多久,你就把她的交代當做耳邊風……嗚……」

  「不管啦!你自己去隨便訂幾個像樣的菜,我打掃時再送去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會發現啊!」

  「不行不行!太危險了。」白翎說出她的考量。

  「第一,外面做的菜,怎麼看也不像道地的家常菜。第二,萬一他又碰上你,非要你當場現做,那怎麼辦?」

  「我……哎……」翁蝶語實在不知道該怎拒絕才好,只能不斷歎氣。

  「乖嘛!你再撐一兩個禮拜就好了!」白翎又開始故技重施。

  「就這一兩個禮拜嘛……我去跟李嬸商量,叫她趕快歸隊。蝶語,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唉……」翁蝶語知道自己說不過她。

  白翎過去幫助自己太多了,要不是有她努力撐著,「魅麗佳人」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就為了這份恩情,別說替那個討厭的海盜男打掃做飯,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她也得豁出去了。

  ***

  哼!做飯就做飯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既然他敢吃,我有什麼不敢做的?

  真夠可惡的,他那麼有錢,幹嘛不去吃他的鮑魚龍蝦,非要為難我……

  站在昂貴的歐式廚房裡,翁蝶語一邊揮動手上的菜刀剁著菜脯,一邊碎碎念個沒完。

  「要家常是吧?哼,我今天就給你『家常』個徹底!」

  翁蝶語一如往常,帶著整齊的裝備來到常若與的豪宅,先完成掃除工作,接著氣喘吁吁地走進廚房,心不甘情不願地洗手做羹湯。

  神經很大條的翁蝶語又忘了仔細確認屋裡是否沒人在。

  她沒有戴上悶死人的大口罩,連白帽子也沒戴上,只任一頭微卷而飄逸的長髮自然地披散在肩上。

  然而,常若輿就在她大剌剌露出真面目的此刻,好整以暇地坐在臥房裡,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什麼嘛!好歹我也是個老闆級的人物,雖然公司沒賺什麼錢,至少也養活了不少人啊!真是……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哎,氣死我了!」

  常若輿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笨手笨腳的模樣,當然也聽到她一大串的碎碎念。

  原先在他的推斷裡,這女人進到自己家來,絕非單純只是打掃而已,所以他已做好萬全準備,就等她「出手」。

  他就像只冷靜犀利的野狼一般,凝神靜氣地在暗處仔細觀察他的獵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翁蝶語終於手忙腳亂地把幾個菜做完了——

  「嗯。不錯……」翁蝶語伸了伸懶腰,很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菜脯蛋、蕃茄炒蛋、青菜蛋花湯,蛋包飯……還有,我的拿手絕活,海鮮煎餅——哼,他堅持要『家常』,我這一桌絕對是宇宙無敵的家常啦。呵呵……」

  個性調皮又迷糊的翁蝶語在餐桌前沾沾自喜,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已被針孔攝影機錄得清清楚楚。

  而在臥房裡待了兩小時的常若輿,看著她的無厘頭,差點兒沒在監視螢幕前昏倒——天啊,她怎敢這樣胡鬧?

  難道她一點都不怕被抓包嗎?如果她身繫重要任務,豈會如此開玩笑?做出那些任誰看了都要笑話的菜餚?

  常若輿頹然地癱坐在床上,他覺得自己不但被打敗,簡直快要被她給搞瘋了!

  不不不!她絕對不會混進來只為了耍寶,一定有其它的計謀,只是目前時機未到,所以她尚未採取行動罷了。

  他心裡的警報一直響個不停,思慮細密的他,從頭到尾保持最高的警覺,繃緊了神經,專注地監看著螢幕內的一舉一動。

  然而,當他再次搜尋她的身影時,竟發現這位小姐已打包妥當,背起清潔工具箱要離開了……

  不會吧?瞪著監視器的常若輿瞠目結舌。

  他滿心以為她會有後續的動作,甚至他還故佈陷阱,不但書房門沒鎖,連檔案櫃、電腦,全都處在輕易開啟的狀態——就等她一腳踩進去,讓他輕鬆逮個正著。

  沒想到,這位小姐只推門進去把書房地板及櫃子都擦過一遍,再也沒多看一眼。

  最後,待她把飯菜做完,廚房清理乾淨,便毫不遲疑地直接打開大門從容離去了……

  此刻,監視器內一片空白——常若輿傻了……

  沒想到大費周章搞了那麼多「機關」,他什也沒抓到,只看見了她搞出那桌叫人啼笑皆非的菜色……

  到底是誰在開玩笑?是誰在幕後導演這出爛戲?

  常若輿從不輕言放棄的固執性格再次被激起,他一定要釐清這個謎,就算是惡作劇,他也絕不輕易放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1:00

第六章

  沒等到一個月的緩衝期,常若輿已備好詳細的資料來到「魅麗佳人」總部。

  一方面是他在商場上的闖蕩多年的習慣,想要的東西,不在最快的時間內拿到手,心裡就是不痛快。

  另一方面,像一團謎霧似的翁蝶語引發了他心中旺盛強烈的好奇心,他不喜歡任何模糊難解的東西,尤其是像她那般「另類」、「脫軌」地出現在他生活中,簡直如芒刺在背,不除不快。

  「常總裁?你……」

  見到常若輿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翁蝶語一顆、心咚地往下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呵,不知是什麼天大的事,竟然勞煩總裁大人您親臨敝公司?」

  常若輿銳利的眼眸迅速地將她的辦公室掃視過一遍,唇角一樣掛著分不清喜怒的淡然笑意。

  「翁小姐,我看了貴公司新提出的貸款調整方案,發現我的屬下不知怎地竟批給你最寬鬆、優惠的條件,所以,才想來看看您這棟大廈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

  翁蝶語臉色一黯,十分不悅地回應他。

  「你的意思是怎樣?反悔了嗎?哪有銀行批了案子又不認的?還是只因你相中了我這棟樓,所以處心積慮非要弄到手?」

  「翁小姐,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單純地來看一看,順便想跟你溝通一些想法。」常若輿逕自拉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他發現她激動的時候,眼睛特別澄亮,紅通通的臉蛋看起來很像可口的蘋果,她習慣大刺剌地表達自己,這般單純率直的情緒反應,是在商界裡混跡多時的他,很少碰見的。

  常若輿偶爾會想起她自然坦率的樣子,偏偏她又是混進自己家居心叵測的「嫌疑犯」……她看起來真的不像心機重的女孩子啊……

  他真被她搞迷糊了。

  「溝通想法?」翁蝶語委屈地看著他。「你的想法就是要我把房子讓出來嘛!何必拐彎抹角?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幹嘛不直說?」

  翁蝶語看他一副就是要來「攻城掠地」的霸氣模樣,心裡真是酸楚難擋——

  為什麼他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呢?難不成他上輩子真的是掠人財物的海盜啊?

  明明在他家打掃的時候,他對「歐巴桑」的態度很禮貌溫和、很有人性的嘛,怎麼面對一個妙齡女子時反而變得冷血無情呢?

  翁蝶語懷念起「變裝」時,與他自然親切如朋友家人般的互動。

  他在家的時候,展現的才是迷人的真面目,卸去「總裁」的武裝,他是懂得關懷付出的帥哥好人一個,可惜現在西裝筆挺的他,彷彿穿戴盔甲的武士,非要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否則絕不罷休。

  唉,她確實迷戀那個不穿上衣、卻自然流露本性的他啊!

  翁蝶語幽怨的眼眸看著他俊朗帥氣的臉龐,心中無限感慨。

  「就算你說對了吧。」常若輿坦白不諱。「我還是希望能在這個點開設分行,但是,我會用正當合法的方式達成目的。你放心,我們絕對依法行事,不會讓你吃虧的。」

  話雖這麼說,常若輿心裡仍自信十足,深信遲早有一天,這個他所欽點的黃金地段,必然還是會掛上「威華金控」的招牌,閃耀在人潮來往的繁華街口。

  「謝謝你的好心。」她諷刺地翻了翻白眼,冷冷的說:「我知道該怎麼做,反正,該繳的錢,不會少你們一分一亳。」

  「咦?好香的味道——」突然間,常若輿轉移了注意力,他輕擰眉峰,專注地在空氣裡辨識著某種他熟悉的味道。

  「好香……是什麼香水?之前好像在我家也聞過?嗯,聞起來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有、有……有嗎?我怎麼都沒聞到!」

  翁蝶語沒料到他鼻子這麼靈?她常用的茉莉香水,難不成也掉在他家了?

  「有。」常若輿非常肯定地點點頭,似笑非笑的嘴角再度揚起,給她更震撼的一擊——

  「不但這股味道在我家出現過,這個東西……我也覺得好眼熟哪。」

  常若輿倨傲地昂起下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牆邊一隅。「『好清潔』?那是一家清潔公司吧?好巧,我也僱用這家公司。你覺得這家的清潔工人做得怎樣?我家那個還不錯喔……」

  翁蝶語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蔓起,整個人木頭似的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他到底在說什麼?他什都知道了嗎?怎麼會?應該不可能啊……

  一席話說得翁蝶語羞窘交加。

  「常先生,你、你還真注意小節,連日常清潔的瑣事也那麼關心?」

  翁蝶語半晌說不出話來,因為她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什麼?

  「我一向很仔細觀察身邊的人事物,通常,一點細微末節的改變都瞞不過我的眼睛。」他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說:「誰膽敢騙我,下場都非常難看。」

  「……」聞言,驚駭的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說也奇怪——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你辦公室裡呢?」

  常若輿眼中迸出利光,盯住她忽紅忽白的臉,一面移動步伐,從牆邊拿起一件白色衣物。「我沒記錯的話,這件白色罩衫是『好清潔』的制服,這雙膠鞋,這副手套……翁小姐,這些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裡吧?」

  「這……這不是我的。」翁蝶語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她覺得自己快被他的利眸殺死了。

  「哦?不是你的?那是誰的?」常若輿繼續逼問,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如果那些制服工具不是你的,那這個可愛的卡通便當盒是你的吧?」

  接下來他「抄」出來的證物,足以讓翁蝶語厥倒。「我記得,有一次到我家的清潔阿嬸,她還用這個便當盒請我吃點心呢!」

  天啊!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竟然還沉得住氣,這麼久不拆穿自己的真面目?他……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面對他的指控,翁蝶語的確沒有任何辯白的餘地。但是,她又不能馬上承認自己的錯誤,她要顧及白翎。

  倘若貿然承認,萬一造成白翎巨大損失,那怎麼對得起她?

  「怎麼?這些還不夠嗎?」

  常若輿似乎玩上癮了,他興味盎然地看著不知所措、臉色蒼白的她。「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但是,我討厭別人耍手段,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大家可以坐下來商量——」

  「你到底要說什麼?!」翁蝶語真討厭他恐嚇別人的樣子!為什麼他不能把真正的目的說明白呢?

  了不起就是違約、賠款嘛,又不是殺人放火,他犯得著這麼殺氣騰騰的樣子嗎?

  「翁小姐。」常若輿臉上仍然是那副冷酷的表情,緩緩地逼近她,冷不防伸出手握住她。「這手鏈好特別,上等的玉石雕成,花與蝴蝶皆是栩栩如生……好巧,我家的清潔工也有一模一樣的,曾經不小心掉在我家的沙發下……」

  「夠了!」翁蝶語再也無法忍受他的囂張,忿然甩開他有力的大掌。「你到底想怎樣?」

  「怕了嗎?」常若輿刺刀般的眼光,突然透出一股柔和。「我話說到這裡,接下來,你自己選擇,我不喜歡趕盡殺絕——希望你自己坦白一切,只要夠誠實,什麼事都好商量。」

  「我、我沒有什麼好坦白的。」她鐵了心打死不認。

  「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請你聽清楚了……」常若輿冷冽如冰刀的語氣一字字地從齒間迸出。「我不喜歡被騙!今天既然給了你機會,以後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說完,他邁開大步離開她的辦公室。

  對任何犯到自己地盤的人,常若輿從不會給對方好過。

  但這次很奇怪——他特別留了很大的空間,只要她提得出正當理由,或許就不跟她計較。

  這份「例外的寬容」,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可能是她的嬌美慧黠軟化了他,也可能是他還念及她曾付出的勞力,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最重要的是,那幾次在家裡「錯誤的相遇」,彼此的互動還算不錯。

  然而,最真實的理由,他逃避著不願去想,只因他怕一旦深究了,那答案會令他害怕……

  ***

  棕櫚海灣

  「若輿,什麼時候輪到你啊?」

  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兒,梁若寒一臉「有女萬事足」的幸福模樣。

  「什麼?輪到什麼?」常若輿彷彿大夢初醒,一臉迷惘。

  從進到餐廳開始,常若輿就一直心不在焉,沒把眼光及心思放在眾兄弟及他們的老婆小孩上。

  實在沒辦法,也怪不得他心煩氣躁,因為耳邊全是噪音嘛!

  這場由梁若寒主辦的家庭聚會中,幾個小孩的哭鬧聲令他頭疼欲裂,加上「嫂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簡直比菜市場還嘈雜、逼人抓狂……

  唉,約在這兒開家庭聚會,簡直白白浪費了這裡的燈光美、氣氛佳嘛——常若輿忍不住在心中發起牢騷。

  這間充滿地中海風情的浪漫餐廳,是九個義兄弟中,從事百貨業的韓若巖所開設的。打從開幕起便引起流行話題,目前算是台北知名的時尚食肆,更是城市男女的約會首選。

  可惜了他們這一行十幾個人,大部分都攜家帶眷的,根本沒有輕鬆愜意的休閒感,甚至讓他覺得有點壓力……

  雖說他生性熱愛自由,從來沒想過要建立個家庭。然而,此刻看到兄弟們閤家歡樂的景象,對照他的孤家寡人,不知怎地,心頭感覺有點微微地彆扭。

  「若輿,你啊!別再裝蒜了。每次問你這個你就打迷糊仗?」梁若寒的老婆,程芸舫笑著逼問。「瞧瞧你們兄弟一個個都成家了,就剩下你跟若潛、若堯還在掙扎。不過,至少人家若潛和若堯的『女朋友』從沒缺過。只有你啊——除了關在銀行裡,沒別的事好做了嗎?你究竟想『混』到什麼時候啊?」

  「呵……看看吧,我覺得我還滿喜歡單身生活的,不急——」常若輿輕描淡寫地帶過。「老實說,一個人真的清靜多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清靜久了總會覺得孤單啊。」坐在程芸舫旁邊的夏珞瑩輕撫著微突的肚皮,也是一臉幸福滿足地加入「勸婚」行列。「你就是太愛賺錢了,每天光顧著在銀行數鈔票,都忘了放眼身邊看一看『江山如此多嬌』啊!」

  「對嘛對嘛……」接著,徐苡縈也加入戰局。「說真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啊?我認識不少條件不錯的女生耶,哪天約出來大家認識一下,你看怎樣?」

  「嗯——這個,再說吧!」一下子被三個幸福的女人「群起圍攻」,常若輿頭皮發麻,一股壓迫感令他如坐針氈,不自在透了。

  「各位嫂子,恕我先失陪一下。」實在無力招架的他,唯有使出尿遁一招。

  「呵……你們慢慢聊,我去一下洗手間。」

  「哈!這小子每次都這樣!」程芸舫知趣地對身邊的其它女眷笑笑。「唉……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識相點,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要不然,咱們的銀行『金童』恐怕會一整晚都躲在廁所裡,那就太難為他了。哈!」

  常若輿尷尬地苦笑離席,此時,他確實需要一點空間,即使是去洗手間喘口氣也好。

  就在他慢慢踱著步子想四處逛逛看看的時候,突然眼波餘光掃到餐廳另一邊,出靠窗角落的座位,出現一張十分熟悉的臉孔……

  「咦?那個男人……好像在哪兒見過?好眼熟,難道是金融圈的人——」

  常若輿瞇起眼看著那男人,並不很確定那個眼熟的人是誰,待他定睛仔細一瞧,卻發現另一個他確定認識的漂亮臉蛋——

  這女孩正是這陣子擾亂他平靜生活的翁蝶語!

  自從知道她是偽裝的清潔婦,常若輿始終認為她的出現必有所圖,只是他沒有掌握確實證據;而翁蝶語表現出的率真坦然,又讓他強烈的質疑搖擺不定。

  不管翁蝶語如何打死不招,他對她還是沒辦法百分之百相信,總覺得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謎題尚未解開,常若輿必須給自己一個理由去靠近她、瞭解她……

  至少,現在,並不是他刻意找她麻煩,僅是恰好遇上了——

  既然上天安排讓他們在這裡相遇,就表示他們的故事還沒完……

  常若輿像是被什麼奇妙的咒語附了身似的,一個堂堂男子漢,竟然靜默地站在角落,看著一對男女親暱的互動。

  他的心有點澀澀的感覺,當他真真切切地看見——翁蝶語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展露他從不曾看過的俏麗笑靨。

  她開心地享用晚餐,美麗的芙顏笑語嫣然,看得出來那男人似乎和翁蝶語很熟,席間不斷地為她添酒布菜,一雙凝情的眼眸,更是沒有半秒離開她的臉。

  捨不得讓眼光移開——他彷彿瞭解那男人對她的疼寵之心,只是他不明白,什麼樣的感情,才會產生這樣的濃稠情懷?

  獨自佇立角落的他,剛毅的臉龐有些迷惘,也有些悵然……

  他搞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對一個在家裡打掃了幾次,並且可能有「不良企圖」的女人如此牽掛?

  難道,他在意她跟別的男人一起甜蜜用餐?

  真是怪了!有什麼好在意的?她又不是自己的女人——

  常若輿腦中頑強的理性,不斷地攻擊在他心中滋長的曖昧感情。

  「常……常若輿?您是常總裁嗎?」一聲叫喚,打斷了他的沉思。

  那名眼熟的男子發現了常若輿,一臉驚訝地起身向他致意。

  「真沒想到——我才第一天回台灣,竟然就這麼巧碰到你!」

  「致武,你……認識他?怎麼會?」

  她,終於也發現了他的存在。

  翁蝶語的眼眸輕輕地瞟了常若輿一眼,幽幽淡淡地,他看不透那水漾眸中飄散的是什麼?

  其實,那天在他家不甘不願地做完那頓「家常菜」之後,翁蝶語心裡產生了連自己都厘不清的化學變化……

  在他的家裡洗手做羹湯,某些時候,她竟會以為那裡就是自己的家,而桌上熱騰騰的飯菜,正等著她心愛的男人回家享用……這錯覺,未免也太可怕而荒謬了!

  就算常若輿再高大健壯、長得再英俊迷人,是成千上萬女孩心目中理想的對象,但自己跟他並沒有什麼交集啊!

  更何況,他那天凶巴巴地跑來講了一堆威脅恐嚇的話,擺明已經知道她偽裝身份進入他家的事,這件事目前還懸而未決,不知該怎麼善了呢。

  每次只要一想到他跑到「魅麗佳人」來,故佈疑陣地給她一頓排頭,翁蝶語就有氣——

  到底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故弄玄虛呢?翁蝶語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到現在,她還不敢把這股奇妙的感覺告訴白翎,只想趕快結束這種暗潮洶湧、心驚膽跳的日子——

  只是,說歸說,當她見到他孤身鵠立於一隅,幽暗燈光中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孤寂眼神中所散發出的落寞,卻像磁鐵般吸住她的神魂,他冷斂的目光彷彿穿得過一切,總叫她不自覺心跳亂了節拍。

  「蝶語,怎麼了?發什麼呆呢?」趙致武溫柔的輕喚拉回她的思緒。

  「喔,沒有啊。」翁蝶語嫵媚地撥開頰邊的秀髮,衝著趙致武嫣然一笑。

  嬌柔嫵媚的笑容,卻是對著別的男人——

  常若輿平靜的心陡然震了一下,有點酸澀的感覺,前所未有的感受,令他疑惑又茫然。

  「你應該知道這位常若輿先生吧?他是威華金控的總裁。」

  趙致武像是遇見了什麼偶像,興奮地摟著她的肩膀。「常總裁年輕有為,我自認在金融圈裡已經夠優秀了,但比起常先生,那可差了一大截呢!」

  「嗯。」翁蝶語淡淡地點頭,沒有多說話。

  「先生,請問您是——」常若輿還是沒想起他是誰,有點尷尬的問:「我們見過面,是吧?」

  「是啊!是啊!我跟常先生算是……同行吧!幾度在國外的銀行、券商併購過程中,我們各自代表不同公司,好幾次激烈交手——」

  趙致武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名片,恭敬的遞到常若輿眼前。「我目前擔任港商理昂銀行,台灣區代表。請多指教。」

  「趙致武?」常若輿皺著眉心,仔細端詳這位氣宇軒昂的英挺男士,再對照他名片上密密麻麻的經歷、頭銜……

  終於,他想起來了——他就是國際金融圈裡盛名遠播的併購高手,趙致武。

  常若輿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覺得面熟,經常在海外征戰,四處併購有價值的銀行和券商——幾次跟這號人物過招,場場戰況激烈。

  「呵!常總裁平日交遊廣闊,不記得我這個小角色很正常啦。」趙致武明褒暗諷。「或許,下一次當我們再度對決,您就會記起我是誰了。」

  馳騁商場多時,常若輿清楚嗅出他話裡的挑釁,而他的言語也猛然給他一記棒喝——

  他懂了!

  難道,翁蝶語是他布下的棋子?趙致武數次淪為自己手下敗將,或許他想積極扳回一城,所以才安排她潛入他家竊取機密?

  轟地一聲巨響,他的腦海靈光乍現,這下他全想通了!

  一定是這樣沒錯!

  否則,翁蝶語有什麼理由委屈自己到別人家打掃?好歹她也是個總裁呢,何需犧牲若此?除非,是為了更大的利益啊!

  謎團,在他自行推論下出現了曙光,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1:16

第七章

  發覺趙致武與翁蝶語之間異常熟稔親密的「友誼」。

  深植常若輿心中的疑問,似乎有了點真相的眉目——他強烈懷疑翁蝶語是趙致武安排潛入他家中,奪取商業機密的「間諜」。

  常若輿以「保衛自家企業生存權益」這樣正當而強烈的理由,做了一件這輩子從沒做過,並且,連自己也不相信會去做的事——

  丟下繁重的公事,他竟然獨自跟蹤翁蝶語一整天。

  從她上班,直到她離開公司總部,回到一棟屋齡不小的舊大樓。他全天候亦步亦趨地跟著,縱使心知這樣的行為太不光明磊落,但比起企業的整體利益,他理直氣壯地准許自己使出一點小伎倆。

  只可惜,一整天下來,他都沒有特別的發現,她除了忙著「魅麗佳人」的相關事宜之外,並沒有可疑的活動。

  一無所獲的常若輿眼看「目標」就要回家去了,正猶豫該不該到此為止,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你怎麼在這裡?」翁蝶語踩著細跟高跟鞋,手裡拿著鑰匙,不解地輕蹙眉心。「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我——」常若輿反應不及,一時間竟困窘得不知該如何回答。「翁小姐,你不要緊張……我其實,我沒有惡意,只是……」

  「沒有惡意?呵,你真會開玩笑。」翁蝶語詰問的口氣帶著揶揄。

  「真的,我沒有侵犯你的意思。」常若輿急忙解釋,他怕她以為自己是不懷好意的「色狼」,那誤會可就大了。

  「但你確實嚇到我了啊!」她直言反駁。

  他一向那麼地自信而驕傲,翁蝶語沒見過他這副尷尬語塞的樣子。「你深夜跟著我到家門口,我很難想像你『沒有惡意』!」

  她的眼眸露出慍怒與疲憊,黯沉無光的臉頰正反映了她工作的辛勞。

  這陣子,為了督導各分店的業績,她幾乎跑遍全省,巡視各家的營運狀況。除此之外,還得跟廠商洽談新商品的引進,還要面對同業的激烈競爭……

  以一個女孩子有限的體力來說,她還能撐得到家,算是厲害了。

  她所做的一切,常若輿當然全部都看在眼裡。除去彼此間的「仇隙」不談,她柔弱虛疲的樣子真令人不忍……

  常若輿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平常是耿直理智了點,但總還是血肉之軀,見她在晚風吹拂之下微瑟著荏弱的身體,美麗的小臉像萎雕失水的芙蓉般毫無生氣,他的心不禁揪起一陣疼。

  「翁小姐,你好像很累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常若輿歎了口氣,血液裡沸騰的感性戰勝理性,決定不再給她壓力。

  「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我不打擾你了。」

  「等等,我有話要現在說……」翁蝶語勉力地倚在水銀路燈上,態度卻顯得相當堅決。

  「常總裁,我知道,你在這種時候出現,絕非只是想『問候』我而已。我跟你之間,應該沒有這麼好的交情吧?」

  翁蝶語失去笑容的臉龐顯得孤寂無助,她淒迷的目光怔怔盯住他。

  「我瞭解你不辭辛勞地追著我不放,不可能是對我有興趣。你的目標,是我名下那棟大廈。你會出現在此,為的也是想盡早得到『魅麗佳人』那棟樓。對吧?」

  「我……其實——不全然是如此。翁小姐,你可能誤解我了……」

  她有氣無力地靠在路燈下,彷彿不小心就會昏過去,她的模樣很讓他憂心。

  「我確實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不過,我覺得現在不適合。你還是先回家休息吧。」

  常若輿走向前,雙手輕扶她的肩膀。「你看起來不太對勁……不要緊吧?」

  「你放心,一時還死不了!」翁蝶語眼神帶著哀怨,狠狠地瞪著他。

  「哼,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嗎?在你的如意算盤裡,無時無刻不在算計我,就是要讓我心甘情願讓出那棟大廈,我沒說錯吧?」

  「翁小姐——先別談那些吧,我送你上樓去。」常若輿拍著她的肩,試圖緩和她的激動。

  「不,我要當著你的面,把話說清楚……」她哽咽了起來。

  「翁小姐,你……你的手很冰。」常若輿驚覺她在冒冷汗,臉色蒼白,擔憂地勸她。

  「我看你真的不太舒服,還是先別說了吧。把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家,好嗎?」

  「我可能真的快死了——如果你們再這樣逼我的話……我真的會死……」

  她含怨的眸子在街燈下看起來好淒楚,常若輿不解她怎麼會說出如此悲觀的話。

  「拜託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已經很努力了!每個月再苦,我都會把該交的利息湊出來,我都這麼努力了,為什麼你們還要這樣逼我呢……」

  情緒澎湃的翁蝶語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淚珠撲簌簌滑落,她氣怒地抓起他的領帶絞扭。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人厭耶!明明都已經擁有全世界了,一棟房子對你來說算什呢?可是,它對我而言,比生命還重要……」

  「翁小姐,你冷靜點——」常若輿抓住她揮舞的雙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已經很晚了,別大聲嚷嚷。我先送你上樓,然後馬上就走。我發誓,一定馬上離開,你別那麼激動好不好?」

  「是你逼我的!你一直在逼我……」翁蝶語緊緊揪住他襯衫領口。

  「你為什麼老是一副笑裡藏刀的樣子?為什麼?你面對我的時候,總是微笑、總是一派冷靜,可是我知道你腦子裡全是詭計!你除了錢錢錢錢,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翁蝶語!」她的失控幾乎讓常若輿失去耐性,他對她大吼。

  「你沒資格把罪名扣在我頭上!告訴你!我們之間要算清楚的帳,可不只這一條!」

  「什麼?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清楚……」翁蝶語微張嫣唇,迷濛的目光看著他,漸漸模糊了焦距。「天啊,我頭好昏……好昏啊……」

  過度疲勞,加上沒有正常飲食,翁蝶語意外地在常若輿懷裡昏了過去。

  「喂!翁蝶語,你醒醒!喂,醒醒!我不知道你家在幾樓?」

  常若輿搖著頭。「我的大小姐,你怎麼說昏倒就昏倒啊?我還有話要問你——唉!」

  這下常若輿除了把她帶回家,盡速讓她恢復體力外,已沒有其它選擇。

  於是,他撿起掉落地上的鑰匙,一把將她抱起,快步往前方大樓奔去。

  在寂靜無聲的夜半時分,按理不會有人見到她倒臥在男人懷中的影像,然而世事總有意想不到的湊巧——

  在常若輿抱著昏倒的翁蝶語急忙跑進大樓時,另一道頎長身影在角落目睹了所有經過——

  那是趙致武,他剛買來的熱騰騰消夜很快就被夜風吹涼了,他的憤怒和嫉妒卻愈燒愈熾,半點沒有消滅的跡象……

  原來,他從美國、泰國、香港一路調回台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最近的併購案幾度輸在常若輿手下;而今,他吞下輸家的不甘和委屈,回到自己家鄉,原以為可以找到一點溫柔的依靠,也就是他眷戀愛慕多年的翁蝶語。結果,現在竟連她都落入宿敵之手!

  對一個自尊心強又不服輸的男人而言——孰可忍?孰不可忍!

  趙致武佇立在原地,手裡的塑膠袋被他捏出窸窣聲響,他忿然抬起頭,望見大樓裡某一層的燈光乍亮。

  那一刻,他的心中彷彿爆開了一顆炸彈,將他理性光明的那一面,炸得面目全非……

  ***

  「你家裡有糖嗎?任何糖都可以。」

  常若輿費了好一番力氣確定她家所在的樓層,抱著虛弱的她進入屋內。

  首先,得先為她補充點養分,將她輕放在沙發上休憩,常若輿以異常關懷溫柔的聲音說:「你一定都沒按時吃飯,對不對?趕快告訴我,你家的糖在哪裡?」

  「唔……棒棒糖,在罐子裡。」強烈的昏眩感令她發出難過的申吟,翁蝶語確實忙了一天沒吃飯……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呢?所有的人都在恭維自己,說一大堆言不及義的場面話,到頭來——居然是他,是他發現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好諷刺呵,翁蝶語眼眶微熱,想著彼此難以化解的微妙關係——像現在,他溫柔抱起她的上身,餵她吃糖。

  「來,把糖含著。」常若輿望著她吃棒棒糖的樣子,濃長的眼睫上還沾著淚珠,那模樣還真像小女孩,一個完全不諳人世險惡的小姑娘。

  噢,都幾歲人了?還吃棒棒糖?常若輿只能以「不可思議」來形容她的單純無邪。

  「你到底來做什麼?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怎樣?」過了一會兒,翁蝶語終於慢慢開口。「大家把話說明白吧。我累了,不想玩了。」

  「先別說話,你需要休息。」常若輿輕拍她的臉頰,語氣溫和,像個多情的愛人,守候病弱的另一半。

  唉,這實在不是他原始的動機啊!

  但一見到她的蒼白虛弱他就沒轍,他實在沒辦法在這時候給她壓力,逼問她和趙致武究竟有什麼陰謀。

  她的哀愁,她的天真……甚至眼前耗盡元氣的嬌弱模樣,都讓他銅牆鐵壁般堅固的心防逐漸失守——

  他鮮少有心軟的時候,對任何人都一樣,但碰上她卻特別失常。失常到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咳,你不介意我進去廚房找找,看有什麼東西給你墊墊肚子。」常若輿說出讓自己都驚訝的話——他這輩子,應該是第一次為女孩子張羅吃食吧!

  「嗯。無所謂……反正,你家的廚房我也常去。大家算扯平吧。」翁蝶語閉著眼,淡淡歎口氣,吐出這句含意深刻的話。

  常若輿聽到了,走向廚房的腳步乍然停住——她,總算自己承認了?

  「你就是要逼到讓我受不了?對不對?」翁蝶語啞著嗓子,泫然欲泣。

  「事實上,你早就發現我不是李嬸,知道我是冒牌的清潔工!你說的那些狠話,就是要讓我恐慌害怕……」

  說著說著,她默默掉下眼淚。「告訴你,你的目的達到了。這幾天我確實很不安,很怕你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在我措手不及的時候,重重懲罰我。」

  「我——我是希望,由你自己來把事情說清楚。硬拆穿的話,大家撕破臉,豈不是更難看。」他的心揪結著,當他看見她的淚滴如珍珠般滑落臉頰——

  她的委屈落淚摧折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地絞緊。

  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常若輿竟在此時茫然無措。

  畢竟,安撫哄慰女孩子從來就不是他的專長,眼前當然也無計可施。

  他楞楞地望著她掉淚,看她餓得胃痛,蜷縮起身子,只能跟著難受——他不知能做什麼……

  「你……你還好吧?要不要我送你去看醫生?還是,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去冰箱找找看。或者,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出去買?」

  「你不要轉移話題!我現在就要講!」

  翁蝶語抬起水汪汪的淚眼。「不要假好心了!你今天跑來我家,絕不是要來照顧我的!來都來了,快點把話說清楚!」

  「我——我確實不是。嗯……應該說,我沒想到你身體不舒服,所以——」

  常若輿擔心地望著她,盡量以和善的口氣勸慰她,不管她是否背負著十惡不赦的罪行,此刻,總是人命重要啊!

  「少來了!我會這麼不舒服,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樣,還不都是你害的……」

  「啊?怎麼又『牽拖』到我身上啊?」常若輿就算有天大的耐性與包容,聽到這裡也忍不住了。

  「你怎麼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難道,你扮成清潔工進出我家,就沒有其它的企圖嗎?好,既然你自己提起,那我就不客氣的問了——你跟趙致武是同黨吧?是不是他派你到我家來「臥底」?最近我正在進行韓國某銀行的併購,剛好他也是這方面的高手,就是他派你來偷取商業機密的,對不對?!」

  頓了頓,常若輿做了結論。「我想,我應該沒有誣賴你。」

  他一口氣把心底的疑問全倒了出來,迸射銳利光芒的鷹眸叫人不寒而慄,常若輿咄咄逼人的態度,一向讓人無法招架。

  「什麼?你……你想到哪裡去了?天啊……」翁蝶語心力交瘁,聽到他莫須有的指控,又氣又惱又委屈,空蕩蕩的胃縮得更緊。

  「呃……我似乎嚇到你了?對不起,你還好吧?」他緊張地在她面前蹲下,直接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好了好了——先不要講這些,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行!我要把事情說清楚——」

  翁蝶語掙扎著坐起身,雙手抱著腹部,哽咽的說:「根本沒有什麼機密,更沒有什麼臥不臥底的。你真的想太多了……我跟致武是朋友,沒有什麼勾結!我會去你家打掃,純粹只是幫我好朋友白翎的忙,她捨不得放棄你那筆生意,她以為你不會注意這種小節……偏偏我又欠她人情,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接下。」

  她把事情原委全盤托出了,只是,從他寫滿懷疑的眼神,她知道——他一點都不信。

  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無語問蒼天,神哪,誰來救救我?

  「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說的?」翁蝶語激動得拉住他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承認。不過,今天我們不要談這些,你先把這個喝下去,胃會舒服點。」

  他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辯解,卻體貼地衝來一杯熱可可,拿著小湯匙餵她喝。

  天……誰能解釋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翁蝶語真是給弄迷糊了。

  剛剛他還嚴厲指責她的罪行,現在卻這麼溫柔地對待自己?他到底在想什麼呀?

  翁蝶語抹去臉上的淚,美麗的大眼試圖在他剛毅的臉上尋找答案——

  他的溫柔、細心、體貼,難道……就沒有其它的感情了嗎?

  不……應該有的。

  翁蝶語不放棄地盯住他愛憎不形於色的表情,一直深情地凝望,看到心都痛了起來——

  「先喝吧……我做事公私分明。」他回望以篤定的眼神,彷彿為她的疑問提出解答。

  「現在是下班時間,屬於公事的部分先丟一邊。就算你有天大的罪行,也不能不顧身體。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想辦法徹底釐清。」

  「你……你還是不信我講的?」翁蝶語沮喪地垂下頭,推開他的手。

  「我快瘋了……再被你這樣整下去,我會瘋掉……你怎麼可以這樣?」

  「事實勝於雄辯。」常若輿簡單回答。「我喜歡讓證據說話。」

  「唉……」翁蝶語無力歎息。「比起你的老謀深算,我真像是只被吊起來慢慢凌遲的小白兔……好可憐,再讓你耍弄下去,可能連命都沒了。」

  「不要再想了。」他拿面紙為她拭淚,以輕柔無比的語氣告訴她。

  「聽我說,現在練習一件事——活在當下。就這個晚上,我們之間沒有恩怨,沒有是非,就是單純的朋友。只管放鬆休息,我在這邊陪你。好嗎?」

  活在當下。

  翁蝶語喃喃重複他的話,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交流的眼神彷彿已得到共識——

  好吧,就活在當下,活在今晚……

  她真的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覺,才能想清楚該怎做。

  「好。暫時聽你的。」翁蝶語點點頭,乖順地靠著他的臂膀,閉上眼睛。

  「你說話要算話喔,在這裡陪我——萬一半夜我昏死過去,至少還有人送我到醫院。」

  「嗯,你放心。」常若輿拍拍她的背。「我答應你,萬一有事,我一定在你身邊。乖,累了就睡吧。」

  很快地,倦極的翁蝶語遁入夢鄉,常若輿默默地抱著她、護著她,神智卻清醒得不得了。

  夜很深、很靜,他清楚聽見自己擂鼓般怦怦的心跳,在無人的時候,他才能誠實面對自己……

  今夜,籠罩在疏淡卻神秘誘人的茉莉花香裡,他輕撫她細柔白嫩的肌膚,輕問她髮際散發的清香——他已經徹底沉淪、陷落在她芳華燦爛的麗顏丰采裡。

  他在深夜裡,強自按捺住澎湃的愛意狂潮,欣賞她沉睡時的絕美容顏,無聲歎息——

  或許,在她第一次用吸塵器將他吵醒時,自己就已經被她施下魔咒,讓他不知不覺地敞開自己的心,縱使她有再多的「罪行嫌疑」,此刻都可以暫不追究,他只想徹底釋放囚禁心牢已久的情感,任它馳蕩奔放……

  至於對錯,等天亮再說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1:43

第八章

  「什麼?你說——他、他、他跟蹤你?跟到家門口?」

  白翎臉上敷著面膜,逐漸凝固的敷料讓她說話也有困難。

  她定期到「魅麗佳人」護膚做臉,有空的話,翁蝶語會親自為好友服務,順便談談心事。

  翁蝶語把那晚常若輿咄咄逼人,強烈懷疑她有不良企圖的事全告訴了白翎。

  她把每一個細節都報告給白翎知道,唯獨漏了常若與照顧自己一夜的事。

  「你別那麼激動……小心臉上長皺紋。」翁蝶語說起那夜的遭遇,語調出奇平靜。「誰知他哪根筋不對勁?我怎麼講他就是不信!唉,他這個人,真是大麻煩。」

  「不信什麼?」白翎困難地張嘴。

  「我會派律師去跟他談違約賠款的事,況且李嬸也要回來了,打掃的事,一切照他的意思。他還想怎樣?」

  「唉……不知道是不是在金融圈裡爾虞我詐久了,他大概有點『被害妄想症。吧!」

  他質問趙致武跟自己的關係時,那種不假辭色、毫不留情的模樣,翁蝶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怎麼說?以我看來,他雖然有點霸氣,但還不至於不講理吧?」白翎狐疑道。

  「講理?如果他講理的話,為什麼一口咬定我是有陰謀的潛進他家,進行某種卑鄙下流的勾當呢?」翁蝶語冤枉地歎了口氣。

  「誰叫我倒霉,那天為致武接風晚餐,不巧在同家餐廳給他遇到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吧,他們都是金融圈裡赫赫有名的併購高手,只因為我跟致武認識,也不管我們是什麼交情,他居然就認定我是『敵方』派來的『臥底』耶。你說,他是不是太奇怪了?」

  「啊?連致武也牽扯進去?噢……事情會不會太複雜了?」

  白翎深深歎了口氣。「早知道啊,我去為致武接風就好了。這樣常若輿就不會見到你們在一起,也不會造成這個誤會了嘛。」

  「哼!你還好意思說……」翁蝶語嘟起嘴抱怨,兩手繼續在白翎的肩頸上推按。

  「那天你明明答應了一起來的,為什麼放我們鴿子啊?你不是想念致武很久了嗎?不是成天碎碎念著他,說他怎麼一去美國這麼多年不回來嗎?」

  「我……我想,不要當你們的電燈泡嘛。」白翎吞吞吐吐,語氣中帶著傷感的酸意。

  「唉,大家從小就認識了,說真的,我不想自討沒趣。致武從小就喜歡你,有你在……他正眼也不會看我一眼啦!我才不要去惹人嫌呢!」

  「喂,你不夠朋友喔。幹嘛這麼說?你也知道,我一直只當他是好朋友,像我對你一樣,比兄弟姐妹還親的親人,根本生不出其它的男女之情啊。」

  翁蝶語直言無諱。「倒是你啊!既然喜歡人家,就要想辦法讓他知道,你老是愛跟他捉迷藏,這樣躲來躲去的,有什麼意思嘛!」

  「不要。」白翎仍然堅持她的原則。「除非他主動開口約我,不然我才不要自作多情……萬一,最後還是沒結果,那多丟臉啊!」

  「唉,你的腦袋不改一改,遲早會被你的固執誤了大事。」翁蝶語不以為然地搖頭。

  「反正呢,感情這種事,旁人只能敲邊鼓,成不成還得看你自己啦。致武我先幫你看著,你自己手腳不快點,我也沒辦法。」

  「拜託,聽你講話這種語氣,好像你多瞭解愛情似的。」白翎氣呼呼地「吐槽」。

  「那你自己說,常若輿堂堂一個金控銀行總裁,竟然三更半夜跟蹤到你家那你覺得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或者他根本已經愛上你了呢?」

  「啊?這、這根本不相關的兩回事好不好?你不要亂扯啦!」

  翁蝶語的心像是被細針挑了一下,心跳全亂了譜,雙頰羞紅起來。

  「他滿腦子只想著賺錢,我在他的『賺錢計畫書』裡,只是代表一棟他志在必得的大樓,哪還有什麼別的意義?更何況,他還懷疑我是商業間諜咧,不把我碎屍萬段就已經很不錯了。還什麼愛不愛的!」

  「是嗎?我倒覺得常若輿很有可能是喜歡上你了」白翎的語氣認真而堅定。

  「你犯了他那麼多條禁忌。第一,阻礙他開設分行的計畫;第二,你假扮清潔工,在他家混了好幾個禮拜。以他的個性,犯到這兩條絕對必死無疑。可是到目前為止,他對你都還很寬容。如果不是男女情感,怎麼可能?」

  「不會啦,你想太多了。」她淡然反駁。

  「他恨死我了。說不定正在想辦法看怎麼整我呢!」

  話雖如此,白翎的話已在她心海裡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她不能確定常若輿的心意究竟為何,但是,經過那夜他細心照拂,漫漫長夜裡不離不棄的擁抱,翁蝶語肯定自己的心已經被他連夜偷走了……

  她開始想念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霸氣而剛毅的「海盜臉」。

  一個人獨處時,只要閉上眼睛,彷彿還嗅得到他身上狂野而粗曠、帶著原始森林與廣闊海洋混合的魔魅氣息。

  開始想念他的味道,也因為想念他的味道而臉紅心跳,那是愛情來敲門的徵兆。

  台北——宜家傢俬

  「蝶語,真不好意思,這麼忙還抓你來出公差——」

  趙致武推著傢俱大賣場的購物手推車,向倚在身邊的翁蝶語溫文微笑。

  「別這麼說嘛,我們是好朋友。」翁蝶語露出溫暖的笑容。

  「你、白翎和我三個從小就認識,感情像手足一樣。這點小忙只是舉手之勞,你不要那麼見外啦。」

  逛傢俱店對女生而言也算一種日常休閒活動,但若是陪著異性朋友一起選床組、窗簾、甚至張羅衛浴設備……

  那種感覺,還真是滿彆扭的。

  翁蝶語表面上很樂意陪趙致武一起挑新傢俱,心裡卻嘀咕個沒完。

  可惡的白翎,每次到了該出現的節骨眼就落跑!

  有什麼事會比逛傢俱店更適合培養感情呢?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機會,她竟然又躲起來!

  真是氣死人了……

  「蝶語——你看,這顏色怎麼樣?」趙致武指著一款歐風沙發問道。

  「嗯,還不錯。只是,它的款式跟其它傢俱的風格好像不太配。」

  「是嗎?」趙致武幸福的笑意洋溢臉龐。

  「多虧有你在。這些年,一直沒在台灣長住,要是沒你們這些老朋友幫忙,光是簡單的吃住問題就夠把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了。」

  「又來了。」翁蝶語嬌瞠了他一眼。「不要再說這種見外的話了,拜託。」

  「呵,我不是跟你客氣啦,只是擔心」他頓了頓,試探地覷了她一眼。「不知這樣麻煩你,你男朋友會不會吃醋啊?」

  「啊?男朋友?你去哪兒聽來的?」她眨著大眼,不解地問。「我還等你幫我介紹呢!哪來的什麼男朋友啊!」

  「不會吧?你長的這麼美,哪可能沒有?台灣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嗎?」

  趙致武揚起眉毛,別有深意的追問。

  「蝶語,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其實,有時候注意一下身邊的人……通常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喔。」

  「嗯。我隨緣啦!」翁蝶語當然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此時身在公眾場合,不是當面拒絕的好時機,她只好轉移話題。「要不要挑盞燈?」

  「那個,常總裁……他,你跟他——很熟嗎?」

  趙致武永遠去不掉心中那個疙瘩——那晚,她被常若輿抱在懷裡,一起進了她的香閨……

  「常?你說,我跟常若輿嗎?哈,我跟他……不太熟。」

  不太熟?翁蝶語心底暗自思忖,一起度過那一夜,還不熟嗎?

  只是,自那次後,再也沒聽聞他的訊息了……

  這樣算什麼呢?只是一場意外嗎?翁蝶語暗自感傷歎息!

  可憐自己依然記得他溫柔深情的眼神,記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每次想到他曾經貼心地喂自己喝熱飲,更是感動得淚眼迷濛——

  她的心,毫無疑問地已在他身上,只是,她不敢探究常若輿是否也有同樣的心情?

  他始終像霧、像風,飄乎不定,好難捉摸!

  「是嗎?我以為像常若輿那麼優秀的男人,一般女人都不會拒絕的。」

  「奇怪,你、你怎麼會扯到他邵裡去啊?他——他有跟你說什麼嗎?」

  她回話回的結結巴巴,根本藏不住心中的情潮洶湧。

  「呵,沒有啦!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天我們在『棕櫚海灣』吃飯,他看著你的樣子……那種眼神,很特別……」

  「啊?有嗎?我只是沒注意。」一提起他,翁蝶語一顆心都要跳到胸口了,她不能想起關於常若輿的一切,尤其是他深情的凝眸,絕對會讓她行為失控——

  翁蝶語低下頭,不想讓趙致武發覺自己紅潤的臉頰帶著愛戀的嬌羞。

  不過,她平日祈禱的眾神可能卯起來聯合戲弄她——

  說人人到!

  就在她心跳尚未恢復平和時,她竟聽到一個朝思暮想的聲音,剎那間,翁蝶語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的毛病?

  然而,常若輿穿著一身挺拔體面的高級西服瀟灑立在眼前,身邊傍著他美麗的女秘書,他魔魅的笑臉就在前方不到一公尺處,證明她沒聽錯!

  「常總裁?真巧啊,我們又遇到了。」趙致武率先迎向前與他握手寒暄。

  「趙先生,你興致不錯嘛,上班時間逛傢俱店,還有美女相陪——」

  常若輿揚起高深莫測的笑容,深深地看了翁蝶語一眼,目光中帶著濃烈的醋意。

  「翁小姐,我知道你從事仕女美容業,沒想到,你對家居裝潢也有研究啊?」

  「嗯。普通啦,剛好陪朋友來逛逛。」

  翁蝶語不服氣,也瞄了他一眼。「常總裁您也不錯啊,這位小姐是……」

  「我是來談公事的。」常若輿理直氣壯聲明。

  「最近這家賣場老闆找我談投資的計畫,我們剛談完,順便來看一下這裡的買氣狀況。」

  說這段話時,常若輿的眼神始終沒離開她,像是特別說給她聽似的。

  「常總裁,您的事業體系擴展得這麼寬廣啊。」

  趙致武從翁蝶語和他對望的眼神中嗅出不尋常,故意試探的說:「蝶語,要不要找常總裁投資你的美容中心啊,以他的雄厚財力,『魅麗佳人』一定是台灣第一啦!」

  「呵,這個提議翁小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常若輿也不是省油的燈,見招拆招。「選期不如撞日,翁小姐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喝杯咖啡,仔細研究一下。」

  「啊?研究?」沒想到他還當真,翁蝶語瞪大了眼睛。「不適合吧?目前我自己做得不錯,不需要股東。」

  「翁小姐,你太主觀了,事情不經過討論怎知可不可行呢?」常若與的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你……」她盯著他的俊臉,想知道他到底想傳達什麼?

  只是,沒等到她看出端倪,他竟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直往賣場出口走去。

  「對不起,我時間寶貴,不能再閒逛下去,談正事比較重要,先失陪了。」

  他絲毫不理會被丟下的李璐和趙致武,兩人訝異錯愕的呆立在原地,只見常若輿緊抓住翁蝶語的手,一路往他的車子走去。

  「好病喔,先放開我好不好!」

  坐進他的車裡,翁蝶語總算可以喘口氣。

  「你有什麼毛病啊?致武隨便說說,你還聽他的?」

  「我討厭你跟他在一起!」常若輿一字字擲地有聲。

  「雖然我不確定你們是什麼關係,但是——他以護花使者自居,陪著你同進同出,簡直叫人抓狂!」

  他扳過她的身子,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肩膀。

  「告訴我,為什麼你要跟他一起逛傢俱店?那不是親密愛人才會做的事嗎?你愛他嗎?告訴我答案!」

  「你……你是怎麼了?」翁蝶語不解他的激動。

  「我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可是你又有什麼立場來質問我呢?」

  「立場?唉……」常若輿望著她。

  「真是個好問題!我的確是瘋了,連你的底細都還沒搞清楚,竟然為了不爽看你跟別人在一起就……」

  「總有一天,你會清楚的。」翁蝶語從他痛苦的表情裡看出激烈的掙扎。

  「對於我,你還是存疑?一方面存疑,一方面又想接近……很痛苦,對不對?」

  伸出手,她勇敢握住他的大掌。「你想的,我都懂。」

  「你——」常若輿深情的目光看進她眼底,許多說不出口的,全包含在他深邃的凝眸裡。

  兩人默默對望,時空霎時凝止。

  翁蝶語好想念他寬厚溫暖的胸膛,好想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他,管他是什麼總裁,她只想要那個懂她的心,徹夜相依取暖的伴侶啊!

  心靈交流更甚於言語溝通,他似乎讀到她內心的渴求,瞭解到她的想望,常若輿再次展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他只想隨著感覺走。

  「今天,讓我們再一次『活在當下』吧。」她緊緊貼近他的胸膛,輕輕地在他耳畔說:「再寵我一次,不管是非對錯……再疼我一次,一次就好。」

  ***

  威華金控總裁辦公室。

  剛剛結束與韓國分行的視訊會議,常若輿疲憊地靠在牛皮辦公椅上假寐。

  儘管工作已告一段落,激烈運轉的腦子卻無法立刻停止,閉上眼睛的他,神智清醒如常。

  方纔的會議中,常若輿確定「威華」計畫中要併購的「蒲相」銀行已經順利得標,爭取併購的過程中,並沒有出現港資理昂銀行的代表。

  換句話說,趙致武這次根本不是競爭的對手。

  既然如此,之前懷疑翁蝶語是他安插的間諜,顯然是錯誤的臆測了。

  原來,她真的只是單純來代班打掃而已!好一陣子對她的質疑和不信任,終於撥雲見日。

  常若輿閉上眼睛,腦海裡出現她幾度被自己誤解責備而委屈落淚的影像……

  他心頭一片紛亂,成功並得韓國銀行的喜悅一點兒也蓋不過誤解她的自責和心疼!

  一股想和她說話的衝動湧上心頭,然而,在拿起電話的剎那又遲疑了,就是無法立即按下那組在心中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

  該怎麼開口呢?

  常若輿內心又是一陣激戰,這輩子他從沒有向別人低頭示弱,甚至連認錯道歉的機會都很少。現在這個節骨眼兒,要怎麼說才好呢?

  正煩惱著,他的秘書剛好敲門進來,遞給他一迭待批的公文卷宗。

  「總裁,這些文件麻煩您過目。」李璐恭敬地說。

  「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這事有點急,要立即處理。」

  常若輿眼也沒抬,拿著筆在便條紙上疾書。

  「請你幫我到花店去挑一束漂亮一點的花。記得,選一張精緻的卡片,幫我寫上這些話,給我簽個名再送出去。」

  「是。總裁,我現在馬上處理。」

  李璐接過他手上的便條紙,讀著上面的字句,臉色陡然沉黯。

  天要下紅雨了!

  常若輿竟然會送女人花?不但送花,還破天荒地附上署名卡片

  是哪個女人有這般能耐?她使了什麼媚術擄去她暗戀許久的意中人?!

  李璐捏著紙片的手不住地顫抖,囁嚅的雙唇開了又合。「總裁……您……」

  「還有什麼事嗎?」

  不等李璐把話說完,常若輿抬起頭,給她一記寒漠嚴厲的目光。

  「沒事的話,去忙你的吧!記得,先去買花,不要耽誤了。」

  絲毫不容置喙的逐客令,李璐不敢再多說廢話,帶著一肚子的醋意與狐疑,幸悻然地走出去。

  她垮著臉,心裡真是嫉妒死了!

  翁蝶語?翁蝶語——她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從來沒聽過這號人物?

  她在記憶裡迅速搜尋著可能的臉孔……對了,就是在傢俱賣場遇到的那個女人嘛!

  哼,沒關係,管她是誰,有我李璐在,誰也別想「肖想」總裁夫人的寶座!

  她在心裡嘟嚷,狂燒的妒火已融蝕她的良知,守在常若輿身邊那麼多年,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絕不會輕易地讓別的女人搶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2:01

第九章

  桌前,一大籃粉嫩馨香的淡橙色香檳玫瑰。

  翁蝶語手中展開一張質地精美的雲彩紙卡,她默默讀著上面的文字,再看看卡片下方的落款署名——

  良久,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再看一眼,又搖搖頭……

  怎麼可能?他是何許人也!總裁大人居然會送花?

  常若輿怎麼可能是個會送花的男人?這——該不會暗藏著什麼「機關」吧?

  滿肚子疑問的翁蝶語放下卡片,把臉貼近花籃仔細檢查,就擔心花籃裡面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暗器」?

  她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常若輿會送花來,料定了這當中必有文章,於是,她乾脆把整個花束拿起來徹底端詳。

  「咦?什麼都沒有啊……他到底在玩什把戲啊?」一個人舉著花,她自言自語地咕噥道。

  「你在做什麼?找什麼?」

  辦公室的玻璃門不知何時被推開,常若輿身穿湛藍的亞曼尼西裝,跨著瀟酒步伐走進來,他微揚的唇邊帶著陽光般的燦笑,跟平常的寒漠陰鷙大相逕庭。

  「除了花以外,我可不記得有附贈什麼珠寶鑽石,別白費力氣啦!」

  「你……」翁蝶語瞪大了眼,握花的手停在空中,望著他,楞了許久——

  像是被他的笑容施了魔咒,在訝異他毫無預警出現的同時,也被他渾身散發的男人魅力所震撼。

  以前,她從沒見過他笑得這麼開朗,這麼迷人的樣子!

  「怎麼了?看到我,不歡迎嗎?」他的眼中盈滿了綿密的情感,語氣亦然。

  「你——你怎麼又來了?美容中心好像不是大男人該來的地方吧?」翁蝶語捺下心中狂濤洶湧,刻意垂下眉睫,沒有熱絡的招呼,而是賭氣的酸意。

  「有你的地方,我哪裡都願意去。」常若輿笑著靠近她,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別這樣,我來——是有話跟你說。」

  「我啊,真該把樓下的接待小姐換了,她們老是遇到帥哥就昏倒,老是放行不該進來的男人!該死!」翁蝶語順勢抽開手,嬌聲嗔道。

  「你要說什麼?該不是來催交利息的吧?還是,你又發現了我對你有什不軌的圖謀?」

  「沒想到,你那麼會記恨。我的好,你還沒認清楚,卻把我的壞記得那麼牢?」常若輿深情款款地輕擰她的鼻尖。

  「不過,你都猜錯了。蝶語……我之前對你有些誤解,現在我已經弄清楚,希望你也別放在心上——」

  「什麼?你說什麼弄清楚了?」

  翁蝶語一臉迷惑,然而他的深情溫柔足以將她融化,對望的此刻,她幾乎在他如潭深湛的眸底陷溺。「我怎麼聽得好模糊……」

  「是嗎?」常若輿瀟酒一笑,拉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沒關係,我有大把時間好好解釋給你聽。」

  「怪了,你怎麼突然變了——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你了。」翁蝶語也跟著坐下,微偏著頭,不解地望著他。

  「呵,有些事一言難盡。」他勾起別有深意的笑。

  「不如,讓我邀請你共進一頓晚餐,如果能在輕鬆的氣氛下邊吃邊聊,相信你會聽得更明白。」

  「啊?晚餐?」翁蝶語遲疑了會,她實在弄不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是啊,說真的——我還滿懷念你做的『全蛋大餐』呢!」常若輿促狹地眨眨眼。

  「你做的那桌家常菜,可能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難忘的了。」

  「唉喲,你幹嘛取笑我啦!我已經很盡力的在煮了好不好?」翁蝶語被他饃得滿臉通紅。

  那天,她確實是故意整他的,當時,她怎麼可能料到彼此會有「真情相對」的一刻?早知道的話,她才不會做出一桌子的笑話咧!

  唉,人生沒有「早知道」的。

  若能「早知道」,翁蝶語可不會滿肚子不得已地到他家打掃——

  這一「掃」,掃出了意外的愛情火苗,除了愛開玩笑的老天爺之外,誰會知道呢?!

  ***

  常若輿為了表達誠意親自下廚,做了一頓令她大開眼界的西式晚餐。

  用過氣氛極佳的燭光晚餐,常若輿斟了兩杯酒,輕鬆自在地與翁蝶語在客廳裡話家常。

  「沒想到,你的手藝還真不錯。」翁蝶語充滿驚奇地稱讚道。

  「像你這樣的人,竟然能做一手好菜?嗯,想必你一定常拿這招來哄女孩子開心吧?」

  「不,其實我很少自己動手,除了以前學生時代。」常若與深深看了她一眼。

  「今天呢,特別為了慶祝『真相大白』,就不要再勞煩你做一頓『全蛋大餐』了,我也是怕自己的胃再次被荼毒啦!」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啊!」翁蝶語杏眼微瞠,瞪了他一眼。

  「我本來就廚藝不精,要不是你硬向白翎提出要求,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嘛!再說,那一餐你也吃了,吃完了也沒怎樣,幹嘛老是拿來糗人家?」

  「哈,你別生氣。我只是覺得很有趣——」常若輿說出當時的感受。

  「因為那時我以為你是趙致武的『臥底』嘛,就想測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

  「天啊!我真是服了你!」翁蝶語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你是不是港劇看多了啊?還什麼臥底呢!致武只是個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他跟我還有白翎,打小就玩在一起了。可能都是單親家庭的關係,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走得比較近……根本沒你想得那麼複雜。你真是徹底誤會我了!」

  「你別這麼義憤填膺嘛。我已經知道誤會你了啊——我怎麼想得到,你跟白翎會好到讓你願意犧牲這麼大……」

  一邊品著酒,常若輿敞開心胸地與她聊起彼此的成長過程,他們其實有很多共通點,也因背景相似,已為她著迷的心更加深陷不可自拔。

  「喂,你幹嘛一直用那種眼光看人家?」

  翁蝶語也喝了點酒,她的臉頰呈現迷人的酡紅,水汪汪的大眼彷彿燦亮的星光。

  「美麗的女人,本來就該好好地欣賞啊!」常若輿看得癡迷了,情不自禁伸手攬她入懷。「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好美……」

  「你——」她不自在地靠著他的胸膛,狂跳的、心臟差點要從嘴裡掉出來!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見他裸露上身的臉紅心跳,那種電流瞬間通過全身的悚慄,翁蝶語此刻的感覺更深刻了——

  「蝶語……我愛你!」他輕聲歎息,低頭吻著她光潔的額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不知不覺愛上你了。」

  「是嗎?」翁蝶語微蹙眉頭,嘟著嘴嬌嗔道:「你始終把我當仇人,巴不得速速除之而後快,哪裡可能有愛?」

  「唉……這就是矛盾掙扎的地方啊!」常若輿感歎著,不斷地親吻她的頰。

  「我既抱持著懷疑,卻又沒辦法澆熄內心熊熊燃起的火苗——感情真是奇妙,愛的火焰一旦點燃了,狂風暴雨都很難熄滅。」

  他溫暖的懷抱讓她感覺非常安全,翁蝶語閉上眼睛,細細反覆思量他說的話,似乎感受到那滾燙的火苗已經延燒到自己身上……

  她全身暖哄哄地,彷彿他的身子是一隻爐,熨貼在肌膚上處處是十足的熱力,他溫柔大掌輕撫之處,有著酥麻卻又難以一言喻的舒暢。

  「天啊,你怎麼這麼美……美得要奪人魂魄……」

  他情不自禁吻住她柔嫩的紅唇,輾轉吸吮她口中的芳甜津液,一股不斷高漲的慾念逼人欲狂……

  兩情相悅的吸引力足以引爆驚人的熱情,他們緊緊相吻相擁,一發不可收拾的慾望狂潮幾乎沖潰了理性的堰堤

  燎原的愛火,從客廳一路蔓延到臥房,在激情狂浪的席捲之下,他們完全拋開了俗世的一切,徹徹底底地交付彼此的純真。

  愛的魔力,無從抵抗……

  渴切的他們捨不得讓彼此需索的身體分開,溫暖的床褥裡始終糾纏著炙熱的身軀,在寂靜的夜幕中,愛情的潮浪徹底徹底將他們淹沒了……

  泡沫紅茶店

  趙致武接到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非常神秘地約他在泡沫紅茶店見面。

  「你在電話裡說,有件東西是我一定有興趣的?到底是什麼?」

  坐在街邊廉價的紅茶小鋪,趙致武懷疑的望著對座的女人。

  「呵……我果然猜得沒錯,凡是有關翁蝶語的事,你絕對是名符其實的好奇寶寶。」李璐面露得色,手裡搖晃冰沁的飲料,不斷地眨著那雙刻意勾勒過的美眸。

  「別賣關子了。我沒閒工夫打啞謎。」

  趙致武看多了像李璐這樣的高階主管秘書,抓了上司的小辮子就可以做出一大堆文章。

  「你自己看。」李璐遞給他一隻牛皮紙袋。「光盤。內容可精采了……」

  「怎麼可能?你去哪弄來這些?」趙致武從紙袋裡抽出一些紙張和一片光盤,不相信地搖搖頭。「嘖嘖!膽子真夠大,不怕常若輿宰了你?」

  「哼,與其看他被其它的女人擄去,我倒寧願死在他手裡。」

  她落寞的說:「趙先生……你的心情,應該跟我差不多吧?既然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這份我冒生命危險得來的東西,不介意讓你去好好發揮,只要你拿到你要的,我也就能得到我要的了。」

  趙致武瞇起眼,沉默片刻,思量琢磨著李潞此番話裡的涵意。

  「我回去研究研究,希望能如你所願。」

  李璐露出勝利的微笑,知道自己成功地煽動了一個被愛挫傷的男人,她深信藉由這個自尊嚴重受創的男人出手,成功的機率絕對大大地增加:

  ***

  翁蝶語臉色灰敗地從家裡直衝「魅麗佳人」總部。

  她接到員工電話,告訴她公司裡某款暢銷的保養品,突然間被客戶以「用了皮膚猛長痘痘」的理由,大量地退貨——

  「天啊!怎麼會這樣呢?才一兩天而已,怎麼退貨這麼多?」

  翁蝶語不可置信地看著桌上一大堆被客戶退回的化妝品,兩道秀致的黛眉緊緊蹙攏。「糟了,這個月的營業額一定很慘……」

  「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月底是資金需求最大的時候,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啊——」

  不安地翻閱公司的進出貨報表,比翁蝶語更精明幹練的白翎也沒了主張。

  「蝶兒,以我看,客戶再繼續退貨的話,下個月你得先去跟銀行那邊打聲招呼。要不然,萬一他們利用這次事件來緊縮銀根,那麻煩就大了。」

  「銀行?」翁蝶語一想到有關銀行的條款就頭痛,她雙手抱頭申吟著。

  「糟了啦!我的房子——銀行擺明了就等這一天……怎麼辦啊?」

  「先別急,事情不見得會那麼糟。」白翎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水,安慰她道。

  「事情都發生了,急也沒用。一件一件來……我們先弄清楚為什麼客戶要退貨?」

  「我已經請工廠把貨物送檢了。」翁蝶語表情哀愁。

  「等檢驗報告出來,還要花錢登報澄清,還要喚回消費者的信心,真是個大工程。唉……我光是想到就腿軟了。」

  「這件事,我看是不尋常……恐怕有人在搞鬼。」

  白翎沉吟著。「這組產品已經賣好幾年了,幾乎是我們最暢銷的明星商品,沒道理會出這麼大的差錯啊……」

  「白翎,現在問題還不只這樣……」

  翁蝶語望著堆得像小山似的退貨,茫然不知所措。

  「我聽員工說,不但產品一直退回來,國內幾大報紙的消費版也把我們當箭靶子猛攻。某週刊還派了一組人要來我們『魅麗佳人』掀案底——」

  「別煩啦,先等檢驗報告再說。」白翎確定地給她一個方向。

  「你別亂了手腳,不要自己嚇自己,懂嗎?」

  「從沒遇過這種事,要不亂也很難啊……」翁蝶語不安地撥弄長髮,這時,她只想找「他」好好商量。

  「蝶兒,我先回公司去了。你自己一個人不要亂想喔,放輕鬆點,知道嗎?」

  「嗯。我知道。」翁蝶語點點頭,寬慰地對好友笑笑。

  「你放心啦,安心回去吧。這點事,還不至於讓我想不開。」

  她不會想不開,是因為心裡有一個最重要的支柱。

  拿起話筒,翁蝶語最無助的時候,就想聽到常若輿的聲音,也只有他,能讓自己產生面對問題的勇氣。

  然而,電話接通以後,傳來的竟是一道完全不熟悉的女聲。

  「你是哪裡要找常總裁?他前天晚上出國了喔。」

  「啊?出國?怎麼會突然出國?」翁蝶語眼前一暗,雙手不住地顫抖。

  「請問你,我可以聯絡得到他嗎?我……我是……他朋友。」

  「你是誰啊?哪裡的朋友?」話筒彼端的女人十分不客氣,惡劣的說:「總裁沒交代,恐怕不方便聯絡。」

  喀!電話切斷了——

  翁蝶語腦海一片空白!他出國了?他不在?!

  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突然出國了

  眼淚慢慢積聚在眼眶內,翁蝶語無力地坐在只有她一個人的小辦公室裡,覺得全世界都遺棄了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2:37

第十章

  回到家,翁蝶語還是像一縷遊魂。

  她想不透為什麼常若輿一聲不響地出國去,竟然連個招呼也沒有?

  到底在他心裡,自己算什麼?如果他的心裡有她,怎麼會連要去哪也沒知會她一聲?

  紛至沓來的疑問憂心,讓疲憊失意的她更為虛弱無力,隨意地沖了熱水澡,坐在小型三溫暖烤箱裡,她沮喪失望如萎雕的花朵,在熱騰的蒸氣中,真希望自己乾脆在此蒸發融化算了……

  孤寂、無助、淒涼如鬼魅一般,徹底將她捆綁包圍,完全沒有逃脫的縫隙。

  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呢?為什麼偏偏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

  一直到這個時候,翁蝶語才知道自己依賴他有多深,平常在他身邊甜蜜相依,一泛醉在愛戀的美好滋味裡,卻沒有想過,當他不在時,竟會是如此空虛失落。

  她知道自己徹徹底底地陷下去了,整顆心毫不保留地交付出去,然而他是否衷心珍藏著?

  閉上眼睛,她不敢再想下去,任氤氳的熱氣將自己的裸身淹沒——

  叮咚——

  門鈴聲大響,翁蝶語乍然睜大眼睛,從烤箱裡衝出來,換上簡便的家居服衝了出去!

  是若輿!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特地來安慰她的!

  翁蝶語悸動得全身輕顫,三步並作兩步跑向大門——

  「蝶語……」門一開,出現的不是常若輿,而是提著消夜的趙致武。

  「致武?是你?怎會是你……」

  「怎麼?看到我很失望嗎?」趙致武眼中洩出一道寒光,淡淡笑著。

  「呵……如果你期待看到的人不是我,那我也只能說聲抱歉了。」

  「別說那種話,你來看我,我當然歡迎啊——先進來吧!」

  翁蝶語的期望落空,撐在臉上的笑意顯得很勉強,蒼白的唇看了令人心疼。

  「你的臉色好難看,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趙致武討好地扶著她的腰,關懷備至。「你身體那麼差,實在應該好好補一下。我買了藥燉排骨,趕快趁熱喝了。」

  「謝謝。我不太餓,你吃吧。我去幫你拿碗筷——」翁蝶語知道自己不是身體虛,只是壓力太大了。

  接過他手上冒著熱氣的塑膠袋,翁蝶語發現他還揣了一隻文件夾,不經意地問道:「你帶公事回家加班嗎?不必這麼認真吧?」

  「哦,不是啦!」趙致武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你先把消夜吃完,等下我拿點東西給你看,我想你會非常感興趣……不過,還是先吃飽再說吧。」

  「是什麼東西啊?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翁蝶語把兩碗食物放在餐桌上,好奇地望了望他手裡那只文件夾。

  「不行,現在還不能看。」趙致武故弄玄虛,深情地看著她說。「先吃吧,我怕你看了,可能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

  「算了!不看就不看。」翁蝶語沒有心情跟他抬槓,端起碗,逕自慢慢喝起熱湯。「致武,你也快吃。趕快把這些東西解決,我好累,想趕快睡覺。」

  「怎麼?這麼快就想把我打發走?」聽到她類似「逐客令」的冷淡話語,趙致武火氣不由得往上冒。「你有了新歡,就不把老朋友當一回事了?倘若現在陪你喝湯的是常若輿,你一定不是這種態度吧?」

  「你……你吃了炸藥啊?」她不解他為何突然發飆,不悅地斥責道:「老實說,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不要這個時候來攪和。」

  「哦?我攪和?」趙致武升高的火氣絲毫沒有熄滅的跡象。「蝶語,你知不知道——真正在『攪和』破壞你的人生、你的事業的,其實另有其人!」

  她放下碗,靜靜地看著他。「你有話要說,是嗎?」

  「蝶語,我不忍心看單純的你一直被騙,有人習慣耍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邵種人不適合你。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是,就算你不選擇我,我也不要你選一個心機深重,手段卑鄙的男人啊!」

  「你在說誰卑鄙?常若輿嗎?」她皺起眉頭瞪著他。「你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

  「唉……我也不想讓你傷心啊!」趙致武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蝶語,我也是掙扎了好久,才決定讓你知道一切。不然,我怎會這麼晚才來打擾你呢?」

  他眼睛一動也沒動地盯住她寬鬆衣服下的的玲瓏身軀,那是他想望多年的美夢,絕不能被別的男人奪去——

  今天,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拿回他想要的!

  「說吧,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我聽就是了。」

  她的聲音在顫抖,有可能是只穿著薄衫不夠溫暖,也可能緣於心底升起的強烈不安,雖然她還不知道趙致武要說什麼,但絕對與常若輿有關,而且,絕對不是好消息……

  「蝶語——常若輿他,一直都沒放棄對付你……」趙致武開宗明義道。

  「什麼意思?」翁蝶語不安地蹙起黛眉,沉重的問:「他對付我什麼?」

  「這個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趙致武將手上的文件夾交給她。「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他連『魅麗佳人』最大的對手都去接觸過,不排除這次你公司的退貨事件,也是他一手主導——」

  「這是什麼東西?」翁蝶語迷惘的拿著一片光盤,不解卻又沉痛的問:「常若輿到底想做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繞了這麼大圈子來對付我?」

  「咳!」趙致武頓了頓,看著她複雜變化的表情,緩緩的說。

  「我不方便看光盤內容,只知道他在臥房、客廳都裝了針孔攝影機……你自己私下看看吧。」

  「針孔?臥房裡?天啊……他怎麼做得出這種事?他想做什麼?!」

  翁蝶語晶燦的眸中逐漸覆上一層迷濛的水氣,她腦海裡一幕幕放映著兩人互動的種種美好,曾經那麼甜蜜的幸福,此刻全數化為利劍,將她刺得千瘡百孔——

  「只要掌握你任何不能揭露的隱私,他想做什麼不可以呢?反正他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我跟他交手過幾次,對他的瞭解絕對比你深得太多——」

  「可是,要毀掉我,他也難全身而退啊!如果是在他家錄的光盤,他也很難置身事外,若輿怎麼可能這麼笨?不可能啊……」

  翁蝶語搖搖頭,她不相信自己所愛的男人竟是如此地卑鄙不堪。

  「有什麼關係呢?他終究是個男人,過一陣子,大家只會當作是風花雪月,茶餘飯後磕牙的題材罷了。幸好,我及早把他的陰謀刺破——」

  一步步地粉碎常若輿在她心中的形象地位,趙致武更加足馬力地徹底摧毀他們才萌生不久的感情根基。

  他握住她輕顫的肩頭,好言安慰。「蝶語,你真是太單純了。像他那麼老謀深算的生意人,任何他想要到的東西都不會輕易放棄的……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值得你愛,幸好『我們』及早發現了他的真面目。」

  「我……」翁蝶語無法回應任何言語,只能默默地流淚。

  太突然、太過度的打擊讓她失去理性的思考能力,混亂的腦袋像有千軍萬馬踏過,一片破敗狼藉,很難拼湊出事情的原貌。

  「別怕——我會陪著你。」趙致武當然不會放過獻慇勤的大好時刻,他試圖擁抱脆弱無助的她,卻被拒絕了。

  「你先回去吧!我好累好累,想趕快休息睡覺了。」她冷漠地推開他,寒峻的聲音下了逐客令。「謝謝你提供的情報,我會保護自己的,別為我擔心。」

  「蝶語……」趙致武受傷的眼神緊緊凝視她。「在這節骨眼,你為什麼還要逞強呢?」

  不能掌握最好的時間點乘虛而入,趙致武心有不甘,畢竟他花了那麼大的心力,怎能毫無進展就離去?

  「拜託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翁蝶語硬撐著瀕臨崩潰的身子,請求他。

  「以後大家還要做朋友,別逼我把氣氛弄得太僵。好嗎?」

  趙致武不想冒險失去和她當朋友的機會,縱使心中百般不願也只能答應。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早點睡,別想太多,有任何事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再見。」翁蝶語點點頭,送他出門後,立刻將大門鎖上。

  無力倚著門扉滑坐地上,她迷惘地環視空蕩蕩的客廳,滿室的孤單無依如暴風雨席捲而來,翁蝶語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遂伏在冰涼的地板上,狠狠地哭了起來——

  ***

  台灣中正機場

  匆匆忙忙地從機場出關,坐上接機的豪華轎車,常若輿顧不得時差尚未調整,手機一接通,馬上忙碌地聯絡各個部門,積極交代重要的事項。

  「李璐?最近有特別的電話留言嗎?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照例打電話給秘書,他精神抖擻地問道,雖然此刻在美國時間是該安枕而眠的深夜。

  「報告總裁……請問,您所謂特別的留言是指?」李璐遲疑問道。

  「唉!算了!等我回辦公室再說。」常若輿心煩氣躁地切斷電話。

  沒見過這麼不識相的秘書,真該找個機會把她換了!

  他一向就很不欣賞李璐,既囉唆心眼又多,要不是看在她叔父是他在美國唸書時的指導教授,為了報答師恩才破例讓她擔任要職,否則以他嚴格的標準,她根本不夠格當總裁秘書!

  任何有經驗的秘書都應瞭解哪些人在老闆的心目中是「特別的」。

  常若輿想起多日未通音訊的翁蝶語……

  即使工作再忙再煩,他的心裡始終惦記著心愛的女人,只是美國那邊事出突然,他幾乎沒有任何考慮的時間就得出發,一直忙到搭上回台灣的飛機,才有空檔喘口氣。

  奔馳在機場往台北市區的高速公路上,他腦海裡轉動的幾乎都是翁蝶語迷人的笑靨,她總有本事逗他開心,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看著她,就好像置身在陽光花房裡,永遠都是花開蝶舞的綺麗風光——

  「司機,我不回公司去了,麻煩你先送我到XX路。」他神采飛揚地吩咐道。

  想到可以馬上見到心愛的女人,長途旅行的疲憊立刻一掃而空。

  ***

  還不到平日翁蝶語該上班的時間,常若輿想也沒想,直接就殺到她的住處。

  他一心以為可以給久違多日的她一個意外的驚喜,豈料,開門迎接他的竟是一張哭泣心碎後的痛苦面容。

  「蝶語……怎麼了?」他眼中充滿憂心,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她變得如此憔悴?「哼,何必裝得這麼無辜?」翁蝶語泫然欲泣的眼神望著他。「你要的目的都達到了,還來做什麼呢?專程來看我的笑話嗎?」

  「什麼目的?你在說什麼?」常若輿直覺事情不對,追問哀傷的她。「蝶語,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點?我在美國忙了好幾天,根本不知台灣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知道啊?那我告訴你好了……『魅麗佳人』被對手打擊,很快就經營不下去了。」翁蝶語的聲調哀慟苦絕。

  「不必你來通知我,相信我名下那棟大樓,很快就會被『威華』收回去。你在那個街口開設分行的計畫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撓你了。恭喜啊!」

  「蝶語……我還是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真的一點都聽不懂啊!」

  常若輿在國外沒看電視也沒看報紙,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哼!到現在你還在演戲?你真是夠可惡了!出去!我不想見到你!」翁蝶語大吼,氣得想把門關上,卻被他用雙手硬生生擋住。

  「我沒有演什麼戲!」他激動地拉緊她的手。「蝶語……你先冷靜點,先讓我進去——我相信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非要弄清楚不可。」

  常若輿身陷五里霧中,實在無法弄清楚,在他離開台灣的幾天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誰給他摯愛的女人這麼大的打擊?是誰讓她受這麼重的傷?

  她帶淚的雙眼,愁眉不展的疲憊容顏幾乎要揉碎他的心啊!

  「不必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一手策畫的詭計,全都以打擊我為主要目標,為了摧毀我,你連自己的臉都可以不要了,做人竟可下流卑劣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的力氣擋不過他,常若輿還是進了門。

  「天……你家?你家遭小偷了嗎?」他吃驚地環視她混亂不堪的客廳。「究竟發生什麼事?這……這些——蝶語,你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

  拾起散落在沙發、茶几上的文件,還有好幾張揉亂了的報紙,他逐一撿來閱讀,愈看臉色愈蒼白——

  「全部是你的傑作!」翁蝶語寒穆著臉色,冷冷說道:「最精彩的,你還沒看到呢——沒想到你書讀那麼多,世面見得那麼廣,還是做出這種小鼻子小眼睛的下流事!」

  她拿起搖控器按下開關,螢幕上迅速播放著令常若輿驚訝到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恐怖畫面……

  那是他們在臥房裡,是不容外人窺視的歡愉場面——

  「我知道,你不想輕易放過我。」她淒絕的眼神,帶著恨意。「你想怎麼對付我都可以,犯不著費這麼大的功夫。難道你不明白,我其實非常好解決的!你需要搞出這麼難看的東西嗎?」

  掉下眼淚,她哽咽的聲音再也罵不出半句,自揭開黑幕的那天開始,翁蝶語碎心的痛苦比死亡還難熬。

  她恨!她恨死了眼前這個男人!她也恨自己輕而易舉地被他欺騙,恨自己隨便就交出了全部的身和心——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這一定有問題!」他不住地搖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攤在他眼前,那一堆做夢也想像不到的可怕事情!

  他恨恨地關掉電視,取出光盤。「誰給你這東西?」

  「不重要。做過的事,必然留下證據,想賴也賴不了。」她側開臉,不願看他。

  「蝶語……」他心疼地喚她。

  「不必說了!你還是走吧。我一點兒都不想跟你說話!」

  常若輿閉上眼、大口深呼吸,感覺自己的心正劇烈抽痛,他可以忍受別人衝著他來,但是欺到她頭上?絕對不可原諒!

  「蝶語,無論你現在怎麼看我,請你先相信我一句話——」常若輿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前你所看到的一切,我全都不知情。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請給我一點時間,幾天就好——我一定揪出幕後的黑手,一定讓你相信我的清白。」

  翁蝶語始終緊抿雙唇,不再多發一語,她的心已經沒有感覺了,這個打擊太沉重,不管他怎麼說,她都無法再敞開心胸接納了。

  另一方面,常若輿所受的震撼亦不亞於她。他才離開台灣沒幾天,竟然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不能接受這種事,他才剛嘗到戀愛的滋味,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覺才剛剛開始啊!

  從翁蝶語家裡搜集了所有可能的線索,常若輿下定決心查個水落石出,個性冷靜犀利的他非常有信心,不消多久時間,他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很快地,蝶語會再回到他身邊的……

  ***

  一星期後威華金控總裁辦公室

  根據翁蝶語家裡找出來的線索,常若輿很快就找出蛛絲馬跡並理出清楚的頭緒。

  他喜歡做事條理分明,喜歡讓證據自己說話——遇上這種莫須有的譭謗,他的處理方式也是一樣!

  「李璐!你進來一下!」

  相關的資料全放在桌上,他冷冷地把秘書找進來。

  「總裁,請問有事嗎?」

  「哼,何止有事,這次事情可大了!」常若輿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他昂起下巴,嚴厲的目光如毒箭向她掃射。「你自己招吧,這些玩意兒全部都跟你有關,是不是?!」

  「總裁……你、你是指……」李璐臉色鐵青,她眼光掃過攤在辦公桌上的東西,嘴硬反駁。「我——我不是很清楚總裁的意思。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少裝蒜了!」常若輿火氣攻心而上,氣怒地往桌子一拍。「你說!這是不是你搞出來的把戲?」

  「總裁?你在說什麼?我……我不知道啊!」李璐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了。

  「要我明說嗎?」常若輿做好萬全的準備,不怕她不認罪。「好,既然你不給自己機會,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是你幫我找來裝針孔攝影的廠商吧——哼,你也真是夠蠢了,這件事,天底下只有你知我知,現在冒出在我房裡偷拍的東西,罪魁禍首除了你還有誰?!我真是想不到啊,你怎麼會笨成這副德性?我看連豬都比你聰明!」

  的確,常若輿一看到光盤心裡差不多就有數了。

  當他帶著律師找上那家徵信社,負責人得知他的來歷,嚇得屁滾尿流,一下子便全招了。原來,是李璐重金賄賂他們在拆除攝影設備時動手腳,獨漏了臥房裡的沒拆,原因是暗戀常若輿的李璐想錄下他的私生活,留作私人欣賞。

  再來,他對以電腦打印的幾封黑函仔細查核,很快就發現打擊「魅麗佳人」的退貨事件是來自威華金控的內部電腦,有人勾結了另一家美容中心,利用假客戶、假消息才造成集體退貨的事。

  「這些信函,根據公司每部電腦的內建密碼比對,確定出自於你的電腦——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常若輿憤恨地把一份文件丟到她面前。「我一向待你不錯,現在你也別怪我無情!你等著接法院傳單吧,這件事,我一定會控告你。裡面是你該拿的薪水,限你一分鐘內消失在我面前!」

  「嗚……不能都怪我啊,不是我一個人搞的,還有趙致武——他也有份……」

  李璐知道再無狡辯餘地,懊惱焦急地哭了起來——

  李璐萬萬沒想到,常若輿竟是這麼認真地袒護、愛惜著翁蝶語,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查出真相!

  「你快滾吧!不管誰有份,反正現在我一點也不想再看到你的臉!」常若輿憤怒大吼。

  「嗚……總裁,看在我叔叔的分上,你放過我吧,不要告我啊……我不想坐牢!我不要……」想到要吃牢飯,李璐嚇壞了。

  「很抱歉,你犯的罪太可惡,任誰的面子我也無法顧!」常若輿斷然回絕。

  一想到她所做的一切,對他最愛的蝶語造成那麼大的壓力和傷害,常若輿的怒火根本無法平息,任河的寬諒都是不可能的!

  他嫌惡地將李璐趕出辦公室,正打算奔往翁蝶語的住處向她說明一切,沒想到竟看見她翩然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身邊正是她的至交好友,白翎。

  「蝶語……你、你來了?」他又驚又喜!要不是在辦公室裡,要不是在場還有第三者,他一定飛奔向前緊緊擁住她!

  「常總裁,所有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白翎欣慰地露齒而笑。「趙致武那渾蛋看著蝶語為了這件事日漸消瘦,整個人傷心欲絕,他最後還是狠不下心,把事情真相全說了出來。他終於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也不想失去我們倆的友誼,所以,一切的誤會都解開了,」

  「啊?真的嗎?」常若輿咧嘴一笑。「全說了?那我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常總裁,我這些天守著蝶語寸步不離,就怕她真的出事。」白翎牽著翁蝶語走向他。「可是啊,這責任實在太重大了,渺小如我,擔待不起啊!所以,等不及你有空,我就先把她送過來了,請你好好『保管』喔!」

  「哎,你胡言亂語什麼啊!」翁蝶語膛了好友一眼,隨即沉默——

  翁蝶語不知該說什好,當她的眼光對上他熱切的瞳眸,一肚子想說的話竟全又縮回去了。

  「你說我胡說?」白翎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兩人,聳聳肩。「好吧,既然我在這兒礙眼,那我就識相點,不打擾你們,有話慢慢說羅。再見!」

  白翎機伶地閃人,於是獨處的兩人,更能暢所欲一言了。

  「蝶語,我說過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常若輿激動地將她擁進懷中,迫不及待地向她掏心表白。「現在我都弄清楚了,之前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緊貼他的胸膛,翁蝶語累積多日的委屈煎熬,隨著眼淚盡數傾洩而出。「是我誤會你了……」

  「別哭——」她的眼淚讓他心碎,常若輿溫柔地吻去她頰邊的淚珠,輕聲地安慰她。

  「事情都過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沒有人可以破壞我們的愛!」

  呵護著懷裡受盡折磨的她,常若輿下定決心,往後,絕不容許任何人再欺負她一分一毫!

  「若輿,我真的好害怕,以為你真的是那麼可怕的人——我怎麼會愛上那麼可怕的男人……」翁蝶語輕泣訴說她的擔憂掙扎。「還好,事實證明你不是——」

  「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必怕。」常若輿歎息親吻她淚濕的眼睫,輕輕揉撫她的髮。「任何人都不能讓我最愛的人痛苦,否則,我絕對跟他沒完沒了!」

  他在她耳邊許下承諾,天地日月無形的神祇都可做為他們愛的見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2:57

終曲

  魅麗佳人總部

  「若輿,樓下分行什麼時候開幕啊?」

  翁蝶語盯著電腦螢幕上各分店傳過來的業績報表,一面問著身邊的愛人。

  「現在還在裝潢啊,你有什好建議嗎?親愛的……」

  常若輿貼心地陪在她身邊,卸下威華金控總裁大人的光環,此刻的他,僅是個疼愛未婚妻的好男人。

  「我想啊,最好是選在『魅麗佳人』週年慶那天,這樣我們可以一起辦活動,省錢又熱鬧。」翁蝶語喜孜孜地看著俊美的另一半。

  「嗯……那天嘛,凡是來辦理任何金融業務的客戶,一律贈送美容護膚體驗券一張——你說,這個點子好不好?」

  「啊……這個嘛——」常若輿歪著頭,想了幾秒。「會不會有點怪啊?」

  「哪裡怪?我覺得很棒啊!誰都知道『威華金控』和『魅麗佳人』聯姻的事,這樣正好可以加強消費者的印象,哪裡不好?我覺得挺好的啊!多虧我聰明的腦袋才想得出來耶!」

  「噢——是是是!大人英明,總裁大人你說了算,我沒意見。」

  常若輿舉起雙手投降,嘟起嘴親啄她的粉頰。

  「現在,身處在你管轄的地盤,一切由你作主,全都聽你的!」

  「哼!這還差不多,本來就我作主嘛,別忘了——是我大方地把這麼好的地段分給你一半耶。」

  「是是是,大人慷慨仗義相助,小的感激不盡。」

  常若輿為她端來熱茶,討好道:「謝謝你把四樓以下讓給我們威華金控。美麗的總裁,請用茶。」

  「好說。大家互相幫襯嘛!你分行開得興旺的話,我也沾光咩。」

  翁蝶語大言不慚地接過他手上的熱茶。「舉手之勞,不要放在心上啦!哈!」

  什麼嘛!到底是誰在計較?誰在邀功啊?常若輿心裡嘟嚷,卻沒說出口。

  唉,愛上一個人,除了盡其所能地寵她、疼她、隨她高興愛怎樣就怎樣,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會更好。

  他深愛翁蝶語,只要她開心,隨便她要怎麼說都行!總之,這個老婆他是娶定、疼定了!

  「不過,你也好運啊。碰到我這麼阿莎力,一點都不計較,否則你要再找會生錢的金雞母,恐怕不容易喔!嘿,我分你四層樓耶,四層可以創造多少營業額啊!不管不管,年底你得分紅給我!」

  「哇,剛才說自己不計較,現在又要分紅。你會不會太『那個』了?」

  「哪個?你說啊!」翁蝶語昂起下巴,嘟著嘴瞪他。「我這樣要求有過分嗎?」

  「沒有沒有。一點兒都不過分,給我『親愛的』年終分紅,是我的榮幸。」

  溫柔地從背後將她抱緊,常若輿寵溺愛憐的說:「你說的都合理,都對。這樣滿意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翁蝶語滿意地點點頭,再度埋首電腦螢幕前。

  原來,在他們感情穩定,開始規畫籌備兩人的婚禮後,常若輿憑著對翁蝶語一往情深的愛意,說服她完成了一項壯舉——

  將「魅麗佳人」所在的總部大樓一分為二,樓下四層做為威華金控分行,其餘部分做為「魅麗佳人」的營運總部。

  從此以後,翁蝶語既不必擔心房子被查封,常若輿也拿到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分行據點,兩人各得其所,兼做「異業聯盟」,說不定還能創造驚人的業績!

  「哦,我脖子好酸、肩膀也好痛喔——可能是電腦打太久了。」

  翁蝶語邊伸懶腰,邊申吟著。「哎唷……真的好酸喔,親愛的,幫人家按一按好不好嘛!」

  「啊?又來了,你又耍賴。」常若輿雖然嘴巴上抱怨,行動上可不敢怠慢,立即扶著她到窗邊的貴妃椅坐下。「哪裡酸?我看你根本是姿勢不正確。」

  「我是工作太認真啦!你又罵我,真壞!」翁蝶語滿足地躺上專屬的貴妃椅,享受她專有的「總裁級」按摩。

  「好。工作認真就工作認真。只要你高興就好——痛的話要說喔。」

  他仔細地推拿她酸痛的部分,雖然她實在很愛找麻煩,但他心裡卻充滿了幸福與甜蜜。

  他就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倘若她不偶爾使個小性子、撒個嬌,他甚至會覺得那就太不像翁蝶語了。

  沒辦法,他就是拗不過她的嬌、她的柔,不管在公事上他如何縱橫天下、叱吒風雲,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他甘願做她的小僕。

  「啊,好舒服啊……」翁蝶語閉起眼睛,享受他無盡的溫柔。

  「有我的愛心,當然舒服。」他笑著俯身吻她。「怎樣?你怎麼回報我啊?」

  「若輿,你最好了!人家最愛你了,好愛好愛你……你也愛我嗎?」

  「傻瓜,當然愛你羅。我啊,永遠愛你,只愛你——」常若輿擁住撒嬌的她。

  翁蝶語一點也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愛意,什麼樣的甜蜜情話她都可以說給他聽,她喜歡看他感動的樣子,那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寧靜的空間裡,時間彷彿為他們停駐了。

  偎在他懷裡,她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沉醉在他無微不至的呵護裡。

  他們經歷過驚險的愛情試煉,好不容易保全了彼此相愛的心,是神奇的緣分牽引,讓他們緊緊守護在一起。

  曾經瀕臨失去所愛的恐懼讓他們懂得珍惜,在未來的日子裡,不管再大的驚濤駭浪,都拆散不了他們真愛相伴的決心……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7 00:13:23

  桐花盛開  ◎衣沅

  時序進入春季了,雖然不是天天天藍,偶然還會滴答陰雨,心情卻已隨褪去厚重冬衣而輕盈飛揚。

  春天,真的不是讀書天,它柔媚的風情大迷人,總是嬌饒地勾引在桌前努力寫故事的我,對我不斷呼喚——出去走走吧,天氣好好喔!

  如此迷魅的勾引,叫人如何能抗拒呢?

  愛寫作的衣沅,生活裡除了寫字讀書,沒別的重要事,集中火力趕稿的時候,成天窩在書房也很自得其樂。

  然而,每到春天,不知怎地,就會遊興大發,而且完全無藥可治,好像不去哪兒兜一兜、繞一繞,全身的骨頭就會裝錯位置似的,沒一個地方舒坦。

  在電話裡和好友提起這個奇怪的「症頭」,朋友靈機一動,脫口建議著。

  「走!我們去看桐花吧!去山裡餚桐花落雨、還可以在山裡喝咖啡喔!」

  「好啊好啊,最近不是桐花祭開始了嗎?」遊興大發的衣沅捧著電話,興奮不已。「大棒了,我才一直想著要去看傳說中的桐花,到底有多美?」

  出發的當日,天氣有些陰鬱,微雨的天空散發著特殊的氣息,隨著車子緩緩駛進山區,慢慢地,一叢叢雪白桐花綻放樹梢,油桐葉的濃綠襯托桐花的淨白,確實美呆了!

  我們彷如初入仙境的凡人俗女,在靜悄悄的山林間,隨著飄香般輕盈抖落的純白花瓣,不斷發出驚呼。「哇!哇!好漂亮啊……好美喔……」

  哈,白費了兩個都是搖筆桿、寫故事的人,美景當前,居然也僅是好漂亮啊,好美啊,除此之外再也吐不出任何華美的辭藻——

  出來玩嘛,放輕鬆點!在家裡絞盡腦汁就罷了,出門賞花幹嘛還弄得腦神經衰弱?同行的朋友一派瀟灑地說。

  我想想也是。

  通常,美麗的景致和美麗的心情都難以言語文字形容,最好的方式是烙印放進腦海,想到的時候,像放映電影一般,每一幕都仿如目前……

  山林的幽靜、桐花的純美,我深深記住了。對飄下的桐花雨許願,明年一定再上山來!

  有一本找滿喜歡的書,叫做《往陽光多處走》,在冷漠都市叢林生活的我們,確實該多找時間,到陽光多、空氣清新的地方走走,多曬大陽、多吸點芬多精,心情開闊,腦袋也會清醒得多喔!

  說完了桐花之旅,是該來談談衣沅「最心愛」的狂男們了。

  有朋友讀完《掠心狂男》後覺得很好奇,不知衣沅怎會想出這樣「疑雲重重」的懸疑劇情?

  嗯,仔細想來,當初觸動我寫下這故事的源頭,是一首古老的歌曲——

  某次偶然聽到陳淑樺演唱的「愛你一萬年」,低回的歌聲在我心裡掀起滿大的震撼!

  許多人聽過這首歌,但是可能沒什麼人知道,在十幾年前堪稱都會女子代言人的天後歌者——陳淑樺居然也唱過?

  而且,她的唱腔與眾不同,就在聆聽她非常有味道的吟唱當中,我的腦海浮現了某些場景、某些對話……

  於是,點綴起腦海裡斷斷續續的影像,成就了《掠心狂男》——

  有讀者覺得這個故事很特別,說實在的,我自己也很喜歡這個故事,如杲可愛的讀者們還意猶未盡,不怕死的衣沅很樂意再努力絞盡腦汁,為大家寫出動人的故事。

  有別於《掠心在男》的疑雲重重,《魔魅狂男》的故事調性就輕鬆多了!

  常若輿的酷冷,搭上翁蝶語的活潑,一些頗逗趣的劇情鋪陳,寫的過程很愉快,希望讀者也看得開心羅!

  這一系列的狂男總共九名,掙扎努力至今,已經有七名狂男在衣沅手上束手就擒。

  最後的兩名狂男,本人仍然一本初衷,一定要給他們最精彩、最具有衝擊感的美麗愛情,要說一個精彩好聽的故事並不容易,每每伏案苦思,或在電腦螢幕前一再刪改,只為讓故事更好,不讓這一路以來支持我的讀者們失望。

  完成常若輿的魔魅,下一名上場的是優雅又帶點痞味的齊若堯——

  此時,齊若堯的愛情故事正在我手中如火加荼的開展,到底哪個幸運的女孩能有幸擄獲他的心呢?

  《優痞狂男》,請大家拭目以待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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