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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孅]邪性小爸【惡魔的女兒們番外篇】[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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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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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6 07:19:29
標題:
[黎孅]邪性小爸【惡魔的女兒們番外篇】[全文完]
邪性小爸
(惡魔的女兒們番外篇)作者:黎孅
惡魔Zepar勿忘仇人筆記──
恨字00004號仇家:雅緹米絲•亞頓
罪名:踐踏惡魔不輕易付出的心
該死指數:★★★★★(愛有多深,恨就有多重)
冤有頭債有主別說我冤枉你結梁子實錄:
變態=我=人稱惡魔的雷蒙蓋頓族長?
她竟敢這麼批評我對養女們的管教方式,
還說我根本不懂什麼才是愛,
我怎麼會不懂,愛就是要用做的──
噢,這野蠻女竟然用書K得我滿頭包,
看來除了中文,我還得向她加修一門課──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19:48
楔子
捷克.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
舉目望去遊人如織,許多古城居民穿著古裝,參加遊行、活動、短劇表演,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們穿著長裙,手上提著竹籃,撒著玫瑰花瓣。
這裏人見鬼的多!為什麼他會在這裏?還穿著這身可笑的服飾
「什麼鬼……」Zepar抱著頭,不敢相信地瞪著鏡中的自己。他竟然穿上可笑的燈籠褲和緊身衣,肩上披著小飛俠似的小披風,頭上的帽子上還有一根白翎。
他,Zepar,雷蒙蓋頓的族長,傳說中的惡魔,竟然打扮成這個樣子
「見鬼的,我要離開這鬼地方!」他的紫眸閃過一抹狠厲,憤恨的扯下頭上的帽子,及肩的黑髮順勢披散在肩膀。
「Zepar,你要去哪裡?」五官精緻的女郎從他身後冒出來,親密地捏了他的腰一把,蜜色鬈發在陽光照耀下,散發朦朧的光暈。
惡魔兇殘嗜血的紫眸望向她美豔絕倫的臉蛋,眼眯了起來,更添危險。
就只有這個女人,敢把他耍得團團轉!他的喉頭發出危險的咕噥聲,下一秒立即將女人豐滿的嬌軀摟進懷裏。
「喂,不要鬧了。」她驚呼一聲,嬌嗔地拍打他胸膛,「表演快開始了,快出……唔」唇被熱吻侵蝕,她癱軟在惡魔懷裏。
Zepar企圖吻昏懷裏的女人,最好讓她忘了有什麼表演這件事。他死也不穿著這身可笑的衣服走出去,絕不!
紫眸微張,偷覷窗外的景象,外頭人聲鼎沸,全城的人都穿著古時服裝參與遊行、表演,他更看見許多攝影師在拍照。
拍照不,他絕對不要留下證據,否則三個欠揍的「女婿」一定會藉此嘲笑他!
但是他低估了小城居民的熱情,砰砰砰的連三聲巨響拍在門板上,接著是一群人衝進來將他拖出去。
「噢,拜託,活動還沒結束,別急著脫衣服好嗎?」嘲笑聲不留情面,「快出來!」
Zepar啐了一聲。「嘖,壞事!」
他的目光掃向那被吻得頭昏眼花的女人,她站在窗前,背光令她籠罩在一片金黃裏,美豔的臉龐浮現不符她外貌的嬌羞,美目流轉著對他的愛意。
胸口一陣澎湃熱潮,還來不及感動兒女情長,塞進他手中的鈴鼓就讓他摔進現實,他陰鬱的瞪向那催促自己的胖子。據說這傢伙是那女人的好友的好友,可惡,他真想滅了他……
「快,遊行開始了!」
「噗——」女郎見他吃癟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笑得彎腰抱著肚子。
不用照鏡子,Zepar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蠢。「我……怎麼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她大笑不已,投進Zepar懷裏,雙手環抱他的腰,抬頭親吻他滾動的喉結。
「嘿,雖然你這樣子很蠢,但我還是很愛你。」她甜甜的說出這具有魔力的三個字。
他的紫眸盈滿了溫柔,認命地歎息。
愛啊,真是世上最厲害的咒語,連他這惡魔都逃不過。
他是認命也是無奈的被拖到大街上,迎面撒過來漫天玫瑰花瓣,香氣嗆得他猛咳不已。
「咳咳咳咳……」他是怎麼淪落到這地步的?他可是Zepar啊!
回頭,看見她倚在門邊笑望他,思緒,飄到三個月以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0:16
第一章
修長的十指游走於黑白鍵相反的鋼琴鍵上,彈奏著李斯特的超技練習曲——鬼火。
沉重的音色反應出彈奏者的情緒,他閉著眼,高明的未彈錯任何一個音符,用身體記住樂譜。
他蓄著一頭及肩的黑髮,自然的披瀉在肩上,隨著音樂擺動身體。
憤怒、不甘……反復不定的情緒,都投注在樂曲中。
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持著一支手機,猶豫了半晌,無聲靠近他身旁。
他停下彈奏的十指,在下屬走到身旁那一刻,精准的睜眼。
紫色瞳眸,注視著那沉默不多言的下屬。
僅露出一隻灰瞳的男人,無奈的雙手奉上行動電話。
Zepar深深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那手機,紫眸轉黯,火大的抄起它,對著話筒那頭的人狂吼。
「你找死,薩米爾!」他抓狂的對信任的總管咆哮。
自己是多麼信任薩米爾,結果呢?他不僅看丟了他的寶貝們,還敢畏罪潛逃,簡直是找死!
「哎呀,爺果然很生氣呢……」薩米爾在電話那頭咬著手巾,「這樣我怎麼敢回去咧?」
Zepar閉上眼睛深呼吸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像薩米爾現在的表情,但沒辦法,他們相處太久了,他腦中已經浮現薩米爾咬著心愛的蕾絲手帕的畫面。
雖然看了很多年,早該習慣了,可想到一個身高一米九的壯漢咬著手巾的樣子,他就要努力壓下不斷湧上的反胃感……
「你還敢說!」Zepar咬牙吐出這四個字。
「爺,弄丟你三個寶貝,大不了賠你嘛……」薩米爾咳聲歎息。那三個寶貝養女有了好的歸宿,爺為什麼要攔著她們呢?還不是因為這位高高在上的族長大人怕寂寞嘛。
「賠?」Zepar語調高八度。他拿什麼來賠?誰能比得上他三個寶貝女兒?誰能
他的寶貝啊……Zepar痛心疾首,皺眉捧心。
「嗯嗯……我們打個商量,如何?」薩米爾被族長「追殺」怕了,似是手中握有王牌,開始跟他討價還價。
「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他哼了哼氣,口吻充滿不屑。
「當然是憑我能變出你的新寶貝啊!」薩米爾吃了熊心豹子膽,神氣的咧。「原本我是不想告訴你的說……」
Zepar在心中默數,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那個……」薩米爾扭扭捏捏地接著道:「我送了你一份禮物,嗯,我看看時間——」聲音停頓,他還真的在看表。
Zepar眯眼咬牙,想著如果薩米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馬上掐死他。
「呀,差不多了!禮物應該已經到了才對,我說爺啊,你一定會喜歡我送的這份禮物,等我回雷蒙蓋頓,你可別太刁難我啊!」
「你想得美!薩米爾,你死——」
威脅的話說到一半,匡啷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緊閉的落地窗被人打破,一個白色身影隨著異響「蕩」了進來。
這間琴室位在古堡內約六樓高度的地方,可高度不是重點,而是這裏是雷蒙蓋頓,一個封鎖的私人領地,屬於他——Zepar,沒有他的允許,生人勿近。
這片土地安全守備固若金湯,絕對不可能讓人擅闖,就算有,也會被訓練有素的「影衛」們攔下解決。
哪可能摸上門還撞破他琴室的落地窗
那瘦長的闖入者速度敏捷,大喝一聲就衝向Zepar。他反應靈敏的接下闖入者的攻勢,貼身護衛的灰影欲上前協助,被他一個眼神給制止。
「去死吧!」那闖入者說著字正腔圓的中文,飽含怨恨的詛咒,伴隨著置人於死地的攻勢。
Zepar輕巧旋身,躲過攻來的迴旋踢,遊刃有餘的一邊對付闖入者,一邊抓著電話鬼叫,「這就是你說的『禮物』?」紫眸掃向那闖入者。就憑這一個人
「不錯吧?」薩米爾從電話中聽見激烈的打鬥聲、物品碎裂的聲音,還有鋼琴錯亂的音階,那邊打得越激烈,他就越開心,「他是我近年來收過最有意思的學生!爺,不賴吧?」與有榮焉的口氣,要人誇獎。
一腳把那瘦長的人踹到角落去,Zepar神情未變,連衣服都沒皺。
「嘖!」他覺得煩躁的啐了聲,撥撥頭髮,涼涼地對著話筒說:「薩米爾,找人來攻擊我,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語氣中有危險的意味。
「我可是經過千挑萬選,才選到這個優秀的學生,天資優秀,對你有強烈的恨意,而且年輕。」薩米爾嘖嘖有聲的讚歎著,「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嗎?」Zepar尾音拉長,語氣陰森可怖。
紫眸掃向那跌坐在玻璃碎片上,不顧被碎玻璃紮滿雙手的「刺客」——金髮白膚的中歐男孩。
「我要殺了你,喝——」還是用很標準的中文,大喝著朝他攻過來。
Zepar懶懶的撇了撇嘴,正想隨手「解決」掉這個闖入者,就聽見電話裏傳來聲音——
「真有精神呢!」聽見得意學生的呼喝,薩米爾開心得很,「爺,他是『亞頓』家的年輕一輩中,最有潛力的。」
亞頓家Zepar身形一顫。
「他今年十三歲。」薩米爾愉快的再說。
原本呈爪狀的五指,在少年衝向他時改為拎。
亞頓家、十三歲。
這幾個字像是魔咒,讓他興起的殺意消逝,將那闖入者拎到眼前看個仔細。
皮膚白皙,五官深邃,蓄著一頭金髮,但新生的黑色發根洩露了他原本的髮色,眼珠的顏色特殊,似藍又紫,凝望著他時流泄濃烈的恨意。
被人恨得很習慣了,Zepar一點也不以為意,但少年右耳打了一個耳洞,戴著一隻素雅的紫鑽耳針,令他心神一動。
「怎麼可能……」Zepar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上的男孩,這小鬼正用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爺。」薩米爾愉快投下足以毀滅惡魔的原子彈,「他應該是你的兒子……」
布拉格的春天,陽光暖暖,照耀在磚紅色的尖塔上。
穿著米色短風衣的女子,懷裏抱著以牛皮紙袋裝著的家用品,從早市走向明朗的大道。
她腳步輕快,低跟短靴踩在石磚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走過一群覓食的鴿群,親人的鴿子並未受驚而飛走,輕巧的掠過她腳邊。
行經一家知名霜淇淋專賣店時,工人正在施工,掛上占滿牆面的新海報。
她對那張新海報多看了兩眼,腳步沒停地再度往前走,哼著輕快的曲調,嘴角因為心情愉悅而揚起。
嵌在她嘴角的笑容,在看見家門口那穿著號稱「使命必達」快遞公司制服的送貨員時,迅速瓦解。
「不會吧……」紅唇顫抖,她反射性地以中文吐出這三個字,纖弱的身子搖搖晃晃的走向家門。
「嘿!雅緹。」送貨員海德,非常愉悅的向她打招呼。她和他是青梅竹馬,也是中學同學。
「嗨……」比起他的輕快,雅緹苟延殘喘,覺得呼吸困難,一雙琥珀色的美目瞪著他身後那輛送貨車,衷心希望海德要送到她家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或是告訴她,他送錯了。
海德忍笑看著她。雅緹十來歲就長得豔麗貌美,想不到十幾年後,這女人還是沒什麼變,他曾嘲笑她,十五歲就先老著一張臉等三十歲!
「我來送貨。」海德說明在她家門口等待的來意。這一區的快遞,都是他在送的。「兩件,請簽收。」他拿出電子簽名板遞給她。
海德的話徹底摧毀她的希望,她垂下雙肩,眼神失去了光彩。
「是……是誰……」她咬牙切齒,一手接過簽名板,順手把手上的紙袋遞給他,請他暫時幫忙拿一下。
「都有。」海德悶笑回答,等著看她的反應。
「我要殺了他們……」看見貨物的價格時,雅緹的怒氣漲到最高點。她發誓,一定要揍扁那兩個亂花錢的臭男人!
顫抖的小手,在電子簽名板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雅緹米絲.亞頓。
她把簽名板遞給海德,接回紙袋,轉身踩上階梯,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她所居住的小屋在布拉格隨處可見,成排的磚紅色尖塔屋頂,白色的牆面,童話色彩以及古跡風格並存,約莫四層樓的高度。
雅緹走進家門,映入眼簾的是貼著鵝***壁紙的牆面,上頭的圖騰是飄絮的蒲公英,陽光透過窗櫺,撒了一地金黃。
近玄關的牆面上,橫掛著三幅橢圓形的木質相框,雅緹看著那三人的相片,用熟練的中文開始抱怨——
「爹地,你看他們又來了!」她對著相片中的年輕男子數落完後,哀歎一聲,「哥他們……跟你很像。」
接著,她對旁邊的母親相片哀怨地道:「媽咪,我要是有你一半精明魄力就好了。」唉,她就是學不來媽媽的強勢。
最後,雅緹望著最後一幀相片,相片中的女人臉上佈滿皺紋,但五官深邃,濃眉大眼,巧克力色的眼珠散發迷人光彩與自信,不難想像她年輕時的美貌。
「奶奶……」雅緹沒轍的歎息,「我已經盡力阻止他們了……」
「雅緹,東西幫你放在玄關,我先走了。」海德先後扛著兩個箱子進來,笑笑的朝她揮一揮手。「再見。」
她聞言皺眉,站在門口朝老同學的背影大吼,「我可不希望在你上班時間看見你按我家門鈴!」
因為那代表有人亂花錢買東西,而且還沒經過她同意!
她氣急敗壞的關上大門,喘呼呼的推著那兩箱貨物來到客廳,抖著雙手拆封。
第一個箱子裏,擺著一個扭曲得十分詭異的木凋,頂端是一個似魚的頭,有眼睛和嘴,以及誇張的鯊魚獠牙。
「這是什麼藝術品……」看見附送的收據上頭數字後面的零,她突然一陣暈眩。
第二個箱子裏的東西,是一具半人高的鋼彈機器人模型,這個東西的價格,讓雅緹嚇得跌坐在客廳地上。
「可惡……」她不認輸拿出隨身的計算器,開始計算,當最終數字出爐時,她立刻跳起來衝到客廳的電腦前,開機、聯機開啟視訊——動作快速,一切只在三分鐘內完成。
「嘿!寶貝,早安,什麼事?」瑞克.亞頓的臉出現在螢幕裏,他臉瘦、長相普通,跟美豔的妹妹一點都不像,誇張的眼袋和熊貓似的黑眼圈,再加上他穿著研究室的無菌衣,看起來很像喪心病狂的科學家。
雅緹深吸一口氣,對著麥克風朝大哥瘋狂咆哮,「你又亂買鬼凋像花光你這個月的薪水!你不用吃、不用喝嗎?那塊破木頭哪裡值錢?你的眼睛瞎了啊!」
她這個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偏偏又老愛往藝廊跑的大哥,審美觀實在有問題。
「你喜歡看展覽,沒關係,但買那些藝術品回來並不會減少你身上的科學怪人味,況且你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
凡瑞克看中買回來的藝術品,都沒有相當於標價應有的價值,他已經在這上頭敗光積蓄,要不是有擅於理財的妹妹持家,他老早就欠一屁股債了。
「欸?這回我很有信心說,可惡,我又被騙了嗎?」瑞刻苦惱的搔搔頭,「藝廊經理告訴我,那個轉手可以賺一倍耶!糟糕,這個月的生活費怎麼辦?」
錢都花了他才在煩惱生活費的問題,相較於雅緹的怒火中燒,他的反應實在是遲頓得過了頭。
「你還知道我們要生活啊?」雅緹忍不住翻白眼。有這種敗家的哥哥,她還能怎麼辦?「早點回來,東西重死了,你自己搬進倉庫!」
「好……」瑞克乖乖的點頭。
她結束與瑞克的視訊,再連向另外一個。
「有屁快放!」戴著眼鏡的男人,一頭棕發淩亂,嘴裏叼著煙,視訊鏡頭對著他額頭突出的側臉,他的眼睛注視著另一個螢幕,口氣很不耐煩。
雅緹眯眼,火氣又上來了。
「西恩!」
他被她這聲怒吼嚇得煙都掉了,「啊啊啊——」煙掉在褲子上,燙得他鬼叫。「雅緹,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看著掌管家中經濟大權的小妹,那張美豔絕倫的臉蛋,散發一股恐怖的怒氣,西恩不禁乖得像只貓。
「送到了?」他縮了縮肩膀,明知故問。
「你竟然真的把那個破機器人給我買回來,我跟你說了不准買的!」
「什麼破機器人那是鋼彈紀念版,全球限量一萬套!我想要這個想很久了,好不容易才讓我買到,不准丟出去!也不准趁我回家前賣掉,不可以!我只有這個請求,雅緹,讓我留下它——」
這是剛才那個叫人有屁快放的傢伙?
「每次你都這樣說!」雅緹翻白眼。
她真覺得老天爺對他們家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她的兩個哥哥都是天才,一路跳級念完博士,發明多項專利,偏偏在專業領域上是權威的兩個人卻是生活白癡,對金錢沒有概念。
大哥瑞克是凱子,花大錢買回不值錢的藝術品,那些堆在倉庫裏的廢鐵、木材的價格……她一點也不想去算。
二哥西恩也是凱子,眼高於頂,不夠貴的東西還不屑買!對模型、機器人有特殊愛好,他上個月才花一萬美金買了一具跟人等比例的機器人擺在房間裏。
西恩被各種模型塞滿的房間……她也不敢去想那裏的東西價值到底有多少。
「可惡……」
「求求你!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西恩信誓旦旦的說。
「每次都這樣……」她應該不管二哥的請求,把那個很貴的模型偷偷貼到?eBay去賣掉,但……她就是心軟。「這個月又透支了啦!」
誰叫他們是她的哥哥,雖然他們真的常常幹出一些白癡到讓她想殺了他們的事,但她愛他們,無法放下他們不管。
「雅緹,我跟瑞克都很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我們很需要你……」妹妹那殺人的眼神太恐怖了,西恩放緩語調,企圖動之以情。
她睞了他一眼。「又用這招來灌我迷湯……」她一氣,把視訊關了。
「爹地、媽咪,奶奶,我太沒用了!」她還是無法導正兩個哥哥的金錢觀念,天哪,誰來救救她?
雅緹如遊魂般離開電腦前,精打細算的把兩個哥哥花掉的錢,在腦中轉換成水電瓦斯費、柴米油鹽醬醋茶。
她到這時才脫下短大衣掛起,抱著那紙袋走進廚房,拿起一根木頭筷子,熟練的將頭髮盤起。
小巧溫馨的廚房,是她的天地。
她把食物分門別類放進冰箱裏,穿上圍裙,戴上手套,手上拿著棕刷,從櫃子裏拿出最黑的一個鍋子,站在流理台前開始用力刷。
她以泄忿似的力道刷刷刷,面無表情,一邊刷鍋子,一邊思考該從哪裡挖錢來補兩個哥哥挖的坑。
當鍋子刷得雪白閃亮,她心中也有了打算。
「沒辦法了。」她來到電腦前,聯機到網路銀行,賣掉名下的幾支基金和股票,猶豫再三,再從另一個戶頭匯出一小部份現金周轉。
她如此這般的計較家用,為的就是不讓這個家的人餓死……
「叮咚叮咚!」刺耳的門鈴聲響起。
「誰?」她以流利的捷克語,提高音量問。
「送貨!」
「什麼」那個禁字讓她跳了起來,神情懊惱,「誰又給我亂買東西?是誰?瑞克、西恩,你們又買了什麼東西啊!沒錢了、沒錢了啦!」她急急忙忙的衝到玄關,門一拉。
「媽,不要開門!」門外的少年張牙舞爪的警告她,但來不及了。
雅緹的心頓時一鬆,開心道:「亞蒙,你回來啦!」她原本看見兒子的欣喜,在看見拎著兒子的那高大男子時消散無蹤,小臉迅速刷白。
一名黑發紫眸的高大男人,英俊貴氣的面孔流露出惡魔般的氣勢,手拎著亞蒙站在她家門口,像拎著一隻沒重量的小貓。
她小臉蒼白,驚懼未定的望著他,腦子一片空白。
春天的布拉格,突然讓她覺得好冷……為什麼會這麼冷?
是因為那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冰冷?還是因他這個人令她恐懼?抑或是……她內心深處的心虛?
「這小鬼是你兒子?」Zepar哼了哼氣,搖搖手中的少年,以一口流利、沒有怪腔調的中文,莫測高深的詢問眼前的小女人。
他紫眸微眯,瞪著這張沒什麼變化的豔麗容貌,心中暗暗嘀咕。這個女人……
「嗯……」雅緹很想否認,轉身把門關上,但她是母親,她不能丟下孩子不管。
加上那雙具有魔力的紫眸定住她,令她無法隨心所欲的行動。
「很好。」Zepar嘴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把手上的少年往後一丟。「帶回去!」
身後數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影衛,五花大綁的將少年綁上一旁待命的黑色禮車。
「放開我!你這個變態!惡魔!放開我~~」亞蒙破口大駡,不馴的尖叫著。
「亞蒙!」雅緹回神。一個母親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架上車?為母親則強,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何種身份,忘了他倆的恩怨,衝出玄關欲救回兒子。
Zepar一手橫過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
「嗯哼,既然肯定那小鬼是你兒子,很好,我總算有個繼承人了。」他略略低頭,朝她露出惡魔般的笑容。「貝莉兒……」
他喊她貝莉兒……
他帶著亞蒙找上門,只代表一件事——他都知道了。喊她貝莉兒,只是想親耳聽到從她口中證實她騙了他的事實。
她垂下眸,望著自己顫抖、緊扣的十指,以為過了這麼多年的平靜日子,她不需要擔心,不需要害怕,但此刻她怕……
「我……不叫貝莉兒,我是雅緹米絲……」話才說完,她就感覺到身前的男人全身緊繃。
她不敢抬頭,不想看見他臉上的神情,她知道他在憤怒,痛恨她的欺騙。
「你是世上唯一把我耍得團團轉,卻還活在這世上的女人!」Zepar氣得顫抖,差點伸手掐死眼前的小女人。她居然連名字都是騙他的!
看她垂眸顫抖的模樣,Zepar腹中的火氣又是一陣翻攪。他這些年來的懊悔和不甘,全部都是笑話!
「你欠我的……」他咬牙,傾身在她耳邊道:「就花一輩子的時間乞求我原諒你吧!」
雅緹全身抖個不停,紅潤的唇瓣蒼白無血色,被他強迫的抬起下巴,迎上他銳利紮人的紫眸。
她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還以為他們這輩子再也沒有見面的一天,如今他倆重逢,他的態度表明了他恨她。
雅緹下意識的別過臉,心虛加上太多複雜難解的心緒,會令她無法直視他。
但下顎被緊緊扣住,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帶著征服意味的吻就覆住她的唇,強取豪奪她的呼吸,胸肺充斥的全是邪惡的氣息。
一個絕對不溫柔的吻——紀念久別重逢的相遇。
「啊……」她痛呼出聲,推開強吻她的惡魔,拚了命的呼吸,儘管新鮮的空氣吸進肺腔裏,仍消除不了他留在她唇上的氣息以及血腥味。
看那黑發紫眸的惡魔——Zepar,白皙、英俊得不像真人,薄唇輕扯,似是滿意的輕舔嘴角的血痕,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唇被他給咬傷,伸手一摸,指上儘是鮮紅的血。
驚愕的迎上他嗜血的神情,她有如枯枝上苟延殘喘的落葉,禁不起放肆的狂風吹襲,將她的堅強偽裝……吹散了一地。
雅緹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她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為什麼?
腳下的地面在旋轉,她頭昏,想吐。
這不是她想像中的重逢畫面,他望著她時的冰冷無情,不是她想見的。
她想被他疼惜……就像曾經經歷過的那樣,她就是靠著那短暫的回憶撐到現在。
往事並未如過眼雲煙消散,她不禁回憶起十三年前,改變她一生的那個夏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0:41
第二章
「雅緹……」皺著一張臉的瑞克,努力說服小妹打消念頭。
雅緹正在整理行李準備出門,身上穿著的洋裝是母親年輕時穿的,樣式老舊,但衣服保存的狀態極好。雖然她年紀很輕,可是身材發育得早,豐滿均稱的身材與母親相似,所以衣物很合身。
加上她的五官本來就成熟美豔,一點也不像中學生,很有女人味,走在路上常常被莫名其妙的老頭子搭訕開價要包養她。
「你們不用勸我了!」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碎碎念著,「我們需要錢。」
簡單一句話,點明了他們三兄妹的窘況,兩個當哥哥的只能乖乖閉嘴,心虛的看著少年老成的小妹。
「襪子不要亂丟,要翻過來放好。襯衫我燙過、折好放進你們衣櫃裏了。我把煮好的肉醬和麵條分小包裝好冰在冷凍庫,餓了拿出來微波五分鐘就可以吃了。還有,晚點好像會下雨,我走後你們要記得把院子裏的棉被拿進來,不可以忘了!」
哪一個花樣年華的十六歲少女會像個嘮叨的家庭主婦?
她不符年齡的成熟,都是他們這兩個沒用的哥哥害的!
「雅緹,你不要去了,我不能沒有你!」滿腦子實驗資料的西恩,聽見那些生活瑣事就抱頭大喊,「我可能會放火把房子燒了。」
「才怪,你行的。」雅緹意志堅定地闔上半人高的行李箱,微笑著對兩個哥哥說:「好啦,我心意已決。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兄妹和貝莉兒知道,不說出去,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看著家徒四壁的房子——這是雷蒙蓋頓安排給他們的住處,其實房子不算老舊,但只是他們太窮了,沒有多餘的錢購買傢俱,連沙發都破了還是補了又補繼續使用。
他們的父母在五年前過世,當時,最大的瑞克還在攻讀博士,西恩則剛上大學,為了省錢兩兄弟住校,而雅緹則被送到北京與奶奶作伴,直到去年瑞克得到博士學位,進入雷蒙蓋頓工作,申請到宿舍,才將弟弟和妹妹接過來一同住。
不過事實上雅緹是被奶奶叫回來看著兩個哥哥的,因為他倆是標準的只會念書不懂生活的書呆子。
「雅緹……」西恩歎息,「你太天真了,那是一個很……畸形的環境。」除了畸形這兩個字,他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那個」地方。
更何況那裏戒備森嚴,怎麼可能讓她假冒身份闖進去?就算有他幫忙製造假?ID?也不可能!
西恩望向妹妹,覺得她固執得令人頭痛,而且天真過了頭。她要假冒貝莉兒?雷蒙蓋頓三大家族都知道那個女人是蕩婦,就算長相多像,可雅緹臉上哪有什麼風塵味啊?
「我已經答應了,貝莉兒也去了美國,你們就不用再勸我了,雖然這樣危險了點,但報酬很優渥是事實,只要成功,我們就能還債了。」雅緹垂下眸子,低聲說。
他們的父母在五年前一個雨夜車禍喪生,這場意外毀了兩個家庭,被父母車子撞上的一家五口,駕車的父親死了,他們的家庭沒了經濟支柱。
而當時已經成年而且在就讀博士的瑞克,決心彌補他們。在情緒平復之後,對方接受了合解和理賠,就這樣,三兄妹背上了債務。
對於哥哥的決定,雅緹從來不抱怨,她默默的接受,並且幫忙理財。
「幸好你們的學費有雷蒙蓋頓支付,不然,你們把我賣了都可能還不起。」她半開玩笑、爽朗的笑道,「好啦!就這麼決定了,貝莉兒都說了會幫我打通關節,保證沒問題,就一定沒問題的啦!」
而後,就在兩個哥哥驚愕、猶疑的眼光下,拖著行李離開,前往貝莉兒告訴她等待接應人的地點,沒看見在她身後的兩個哥哥,同時無力的閉上眼睛。
他們清楚,妹妹的鋌而走險是為了他們,因此心中濃濃的悔恨和不舍,令他們難過得不得了。
雅緹——跟他們平凡外貌完全不同、帶出門有面子的寶貝妹妹……唉,完全不像十六歲的女孩,反而像個老媽子,很為他們著想,儘管他們兩個當哥哥的不懂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但對妹妹的保護心態還是有的。
「我去把她帶回來!」脾氣較為火爆的西恩,受不了的衝出去要把妹妹追回來。
「來不及了。」瑞克拉住他,歎息。「『貝莉兒』現在……已經被監視了。」早一步進入雷蒙蓋頓工作的他,非常清楚。「現在我們只能等,別暴露她的身份,這會害了她……」
雅緹依著貝莉兒的指示,獨自一人來到前往雷蒙蓋頓要塞的道路,殊不知從她搭上接駁車時,就已經被監視、觀察了。
她看著車窗外的景象,快樂的哼著歌,戴著墨鏡的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她,她回以燦爛甜美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在車上的表現,早被隱藏式攝影機拍下,傳送到遠在百里之外的雷蒙蓋頓。
「唔。」盯著螢幕的薩米爾,感到有趣的挑了挑眉。
「有問題?」一旁一同觀看攝影畫面的灰影,睜開雙目,提高警覺。
「沒。」他眼中閃著奇怪的光芒。
「照原定計劃遣她回去?」灰影年紀很輕,不到二十歲,卻已受到族長的信任與愛護,拔擢到身邊命為影衛之首。
「不。」薩米爾輕輕吐出這一個字,改變原本預定的計畫,「讓族長決定。」
朝令夕改,灰影實在拿他沒辦法,但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管,除了族長之外他最大,灰影雖為影衛之首,又能拿他怎麼辦?
「是……」
其實雷蒙蓋頓代表的是四個家族——雷、蒙特、蓋茲、亞頓,從幾個世紀之前,蒙特、蓋茲、亞頓這三個家族,就世世代代輔佐雷家。經過幾個世紀以來的延續與傳承,這三個家族的人數越來越多,人才濟濟。
雷蒙蓋頓一族的族長,一直以來都由雷家人擔任,要說雷蒙蓋頓是一個「國」,那麼雷家人就是這國的王。
凡是王家,都避免不了權力鬥爭。
一直以來,雷蒙蓋頓的繼承人都以惡魔之名命名。
成年不久的Zepar,擁有歷代族長所擁有的特質——喜怒無常、性格難以捉摸。
他雖然年紀很輕,但若小看他,有可能下一秒就被消滅!
能跟Zepar嘻皮笑臉的人,除了薩米爾之外,沒有第二個人。
思及此,灰影默默的歎息,無聲退開。「我回族長身邊。」他不想介入薩米爾和族長之間的「恩怨」。
薩米爾盯著螢幕上的女孩半晌,身材高壯有如金剛的他,默默的掏出口袋裏的蕾絲手帕掩嘴,避免竊笑流泄出來。
「呵呵呵呵。」他要先去搞清楚一下,那個美豔的女娃娃,是不是亞頓家的月亮女神?如果是的話,那就很有趣嘍!
雷蒙蓋頓連只蒼蠅飛進來都休想逃過他的眼睛,小女孩天真的計畫啊,真是可愛呢。
經過近十個小時的舟車勞頓,雅緹總算來到雷蒙蓋頓,這個夢幻小鎮,她連休息都不被允許,就立刻被帶到族長面前,很明顯的是要面試。
面試貝莉兒騙她,還說什麼打通關節,她只是想儘快和男友離開捷克而已! 雅緹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正在生氣,所以板著臉,看起來是比真實年紀再老成一些。
但真正見到族長時,她愣了一下。沒想到族長這麼年輕,年紀輕輕跟西恩差不多吧?她那個臭二哥雖然在攻讀博士學位,但也才大她五歲而已。
這個族長……哦哦,貝莉兒一定會很後悔把機會讓給她,這男人渾身散發出很濃烈的費洛蒙氣息,絕對是貝莉兒會喜歡的!
Zepar披散著一頭烏黑長髮,絲質襯衫微敞,年輕英俊的臉龐漾著一抹邪笑,紫眸閃耀著興味,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的美豔女郎。
「你是杜威那老傢伙的女兒?」他的紫眸深不可測,神情似笑非笑,令人猜想不出他的心意。
這名妙齡女郎,有一頭蜜色大波浪鬈發、琥珀色貓兒眼、直挺鼻樑和好看的唇型,這一張比例完美的臉孔,讓見過無數美女的他也忍不住再看兩眼。
身材嘛——目光掃向她高聳、呼之欲出的胸脯,及那纖細的小蠻腰,Zepar挑了挑眉,笑容加深。
不錯,挺順眼的,薩米爾改變主意把人送到他面前來,就是要他親自鑒定?
本人跟傳言和調查報告差滿多的,不過薩米爾不會把有問題的人送到他眼前來,這證明了這女人無害,或者薩米爾認為他能應付。
「我缺一名中文老師。」Zepar微笑,以腔調很濃厚的中文對她說道。「我記得杜威是亞頓家中文素養最深厚的。」
杜威叔叔的中文素養,怎麼可能比得上奶奶啊!拜託,要不是她老人家定居在北京,族長中文老師一職,怎麼可能輪到杜威叔叔頭上?
雅緹很想對他驕傲的哼氣,但他是高高在上的族長,她不能。
「我是最好的。」她的中文咬字清晰,還帶點捲舌音,驕傲的抬頭挺胸,貓兒眼挑釁的迎上Zepar。
這不敬的態度不但沒有讓他動怒,反而還逗樂了他。好個不矯飾的女人,在他面前的人,莫不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迎上他探究的眼神,而她竟敢如此,憑著這股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就算合格了。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讓雅緹一頭霧水。
剛才……她並沒有說笑話吧?這個族長是怎麼了啊?
「就你了。」Zepar指向她欽點,「雖然只有短暫四個月,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貝莉兒。」
什麼貝莉——啊,應該是在叫她!
雅緹一時之間難以適應,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頂替堂姊,立刻端起不符她年齡的成熟態度。「當然。」
Zepar深深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下去。」
看他姿態高高在上的,好像她是來晉見君主的死老百姓。
「就這樣?我合格了?」她忍不住問。老實說,她有被他那驕傲自負的態度氣到,她坐了這麼久的車來「面試」,就這樣哦?
然而話才說出口,雅緹就後悔了。啊,糟糕,她太衝動了,怎麼可以頂撞族長呢堂姊離開之前才再三警告她不能露出馬腳的!
Zepar似笑非笑的輕扯嘴角。這女人,跟她外表的豔麗世故不同呢,是個直來直往的小女人,似乎……有點迷糊和搞不清楚狀況?
「我看你很順眼。」他慵懶的變換姿勢交迭雙腿,手肘靠在椅把上,支著頭,邪氣地盯著她。
雅緹呼吸一窒。
那飽含興味的視線,好像有一股……如火般的熾熱。她是不是看錯了?那雙魔魅的紫眸,跳躍著火焰
她被定住了,就像陷入蜘蛛網中的蝴蝶,動彈不得,震翅掙扎欲逃,齜牙咧嘴的惡魔卻朝她步步逼近,緩慢而且享受的吞噬她——
「貝莉兒小姐,請跟我來。」一名蓄著一頭美麗銀髮的年輕男子,無聲出現在她身後。
這道聲音不啻是解救陷進惡魔迷咒的她,雅緹朝那年輕男子投去感激的一笑——等等,不對吧!
「你……什麼時候出現的?」她背脊一涼。
她被帶到書房見族長,整個書房只有她和族長兩人,可這個人……他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為什麼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他是灰影。」Zepar被她驚訝的神情逗笑,「他是我的『影子』。」他興味十足的看著她臉上的豐富表情。
雅緹頓了頓,心緒複雜。
「貝莉兒小姐,請跟我來。」灰影漂亮清澈的灰眸定定地看著她,那平板無波的嗓音再度飄進她耳中。
她點了點頭,抬頭挺胸,聊勝於無的擺出倔傲的神情。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身後的Zepar正在凝望著她的背影,她也不敢回頭,生怕下一秒就會事蹟敗露……
就在她要踏出門口時,後面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我只有一個要求。」Zepar的語氣輕描澹寫,「你化妝的技術太爛了,找個會畫的人幫你畫。」
啊啊啊啊——雅緹在心中尖叫,迅速紅了臉。貝莉兒塞給她的化妝品,她有很努力的照著指示往臉上抹,企圖讓自己看起來年紀大一點,結果……卻造成了反效果,而且還被嘲笑!
「與其頂著那張臉上課,你還不如素顏,我可不想上兩小時中文課還要忍受視覺強姦,貝莉兒,聽見了?」他的眼中帶著笑意,說著很惡劣的話。
雅緹尷尬的轉身。「聽見了啦……」她真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也好想衝過去揍他兩拳,起碼打掉他臉上的訕笑。
在灰影的帶領下,她走在長長的走廊上,腦中還亂烘烘的想著剛才的事。
「你是杜威的女兒,貝莉兒?」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想著Zepar那嘲笑的邪惡神情時,一個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害她受到很大的驚嚇。
「我……我是……」她驚魂未定的抬頭,看見一名高頭大馬、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
這人……是誰?為什麼用深思的眼神看著她?還有,為什麼這裏的人老愛突然冒出來走路都沒聲音,要嚇死人啊?
那人朝她露出白牙,笑道:「我是薩米爾。」
嗄……什麼薩、薩米爾乍聞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她驚呆了。天啊,她的頭好昏……現在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薩米爾,蒙特家族第一人,受到前後兩任族長的信任,他是前任族長的「影子」,現任族長的「光」。
支撐著雷家的三大家族——蒙特、蓋茲、亞頓,經過幾世紀以來的開枝散葉,族人眾多,但只有其中少數的菁英才能進入雷蒙蓋頓,得到族長的信任。
亞頓是人數最多,但也是最弱小的家族,她家一脈更是被發配邊疆,讓她父親這一脈揚眉吐氣的,是她兩個天才哥哥。
兩人都是一路跳級念到了博士,大哥是科學家,已在雷蒙蓋頓的研究中心擔任要職,二哥則專攻遺傳基因,目前還在攻讀博士,未來想必也會成為雷蒙蓋頓的核心人物。
她是為了早日還清債務才鋌而走險,但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卻極有可能影響兩個哥哥的前途。
她為什麼不深思熟慮一點?
「杜威那老傢伙有這麼標緻的女兒啊!」薩米爾看著她的臉思索著。
雅緹緊張得屏住呼吸。老天,先是一個惡魔,再來一個灰影,最後還有個薩米爾!
就跟哥哥們說的一樣,她太天真了!
「你——得到族長的認可了?」突然,薩米爾朝她露出誇張的笑容,問出了這一句。
「欸?」認可?什麼東西?
「族長看她很順眼。」送她出來的灰影代為回答,清亮的灰眸閃過一抹不解。總管的神情告訴他,其中必有問題。
薩米爾聞言眨了眨眼,笑得更誇張了。「啊!順眼啊……」能從族長的口中聽見這種評語還真是難得,以前無論把多美的女孩送到他眼前,他總是似笑非笑地把人遣走,絕不多看一眼。
如今這麼難得的機會,他薩米爾怎麼可以輕易放過?
「有……什麼問題嗎?」雅緹吞了吞口水,緊張地問,因為他嘴角那奇特的笑意,令他有不好的預感。
薩米爾對灰影使了個眼色,灰影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轉身回到族長身邊。
長廊上,只剩下兩個人。
眼前的薩米爾對她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誇張得像小丑,但她也很清楚,能夠得到兩任族長的信任,從「影子」成為「光」,這個人——蒙特家族的第一人,絕對難以應付。
「嘿!」他的大掌用力拍在她纖弱的肩頭,差點將她劈成兩半。
「咳咳——」她咳了兩聲。
「親愛的,我送你去房間吧,在杜威那老頭恢復健康之前,你都得待在這兒呢!」薩米爾笑咪咪的,態度親切得像個老好人。
「謝、謝謝……」雅緹順從的跟在他身後,走在鋪著紅色地毯的長廊上。
這是她第一次被允許進入雷蒙蓋頓,還住進族長擁有的古堡,這個機會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了,她禁不住好奇心,眼睛四下探看,從這高度望出去,她看見雷蒙蓋頓的美麗景色。
雷家人就是在這片土地成長的?權力使人覆滅,到了現在,小鎮上除了族長一人,再也沒有一個雷家人住在這裏,以至於族長多年前改建了雷蒙蓋頓,出租小鎮上的別墅,提供超乎飯店水準的服務——這位元族長的經商頭腦,還真不是蓋的。
就在雅緹思索的同時,悠揚的鋼琴聲自古堡深處傳來,輕快的樂音表露了演奏者的心情。
「是誰在彈琴?」她不禁好奇的問。這迷人的琴音,出自何人之手?
薩米爾聆聽這樂聲,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族長的心情很不錯,他一向喜愛陰沉的曲子和超技練習曲,如今居然彈奏對惡魔來說過於軟趴趴的巴哈……
他微笑不作答,領她到一扇門前,倚在門口,對她說:「反正是暫時的,你就住這兒吧。貝莉兒,你可要小心啊。」
「嗯?」
薩米爾眼中精光一閃。「引起惡魔的興趣,不是什麼好事呢。」
他似是警告的一番話,令雅緹渾身一凜。她後悔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1:02
第三章
雅緹戰戰兢兢的留在雷蒙蓋頓,在惡魔的眼皮底下生活,小心翼翼的不露出馬腳,勉強自己不掛念兩個哥哥跟他們聯絡,勉強自己扮演「貝莉兒」那個討厭的堂姊,故作成熟、世故。
但她學不來貝莉兒的任性驕蠻和自私,對於無關己身的事情視若無睹,所以她很難忍耐Zepar這個人對三名養女的過當保護,以致忍不住衝口而出對他罵——「變態!」
她永遠忘不了他聽見自己罵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臉上那奇怪的神情。
不像是不悅,但也不像是高興。他挑了一下眉,嘴角扯了一下,對她哼氣。
「變態?」他咀嚼著這兩個字,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人當面這麼嗆他,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啊!
紫眸一閃,Zepar動作快如閃電,將她壓制在書櫃上——他們正在他的書房,尋找一些適合用來當教材的讀本。
他一手橫過她身邊,伸指卷起她的蜜色鬈發,俯身在她面前噴氣,嘴角一扯,「你膽子倒挺大的啊,貝莉兒。」扯著她發的手一緊。敢罵他變態?他應該把她挫骨揚灰。
「你、你、你本來就是變態!會痛你知不知道?放開我!」雅緹嚇到快昏倒,但她仍鼓起勇氣搶回自己的頭髮,一邊揉著被扯痛的頭皮,一邊數落他的罪狀,「你把她們關在家裏,就像養三條狗!所謂的收養不是關起來給她們飯吃就行了,也不是只有寵溺和佔有,還要適時的給予自由!要是我爸媽跟你一樣,我一定會逃家!」
Zepar紫眸盈滿怒氣,對她的指控十分不滿。
養狗?她居然如此指正他對女兒們的教養方式,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冒犯他!
他出手扣住她的下顎,冷淡的面孔浮上嗜血的猙獰,猶如惡鬼附身,上一秒鐘仍談笑風生,下一秒鐘立刻風雲變色。
他要捏死眼前這個女人,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就在他決定出手教訓她的出言不遜時,她的一句話令他住了手——
「女孩們會想看見你現在的臉嗎?她們看過嗎?」說她現在不害怕是騙人的,眼中盈滿的恐懼和厭惡也是真的,但有些話她不得不說,「你這個人,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
對於眼前小女人的無禮,他大為震怒,以他平常的性格,絕對會將她丟出去,再連同她的父親、家人,全部趕到世界的盡頭,但她直視他怒容的雙眼清澈炯亮,明明怕他怕得發抖,卻仍要直視他的眼睛,這令他對她刮目相看。
他看過太多人對他卑躬屈膝,討好諂媚,甚至以自命不凡的態度來迎戰他,企圖挑起他的興趣,其實只是裝腔作勢,只要他稍加施威就跪地求饒,但他看得出來,她並不屬於這種人。
人往往會下意識的逃離危險,而她明知道他是一個難以應付的人,明明怕他怕得要死,卻還是正直的指正他不懂愛。
「哼。」他扣住她下顎的手稍鬆,紫眸鎖定她的眼,方才狂怒猙獰的神情,立刻被淡笑取代。「我該誇讚你的勇氣十足,還是要譴責你的魯莽?」手腕轉動,她小巧的巴掌臉在他掌心左右晃了一下。
「你放……手……」雅緹聲音顫抖,比起他剛才的狂怒,現在他淡笑的神情更令人感到害怕。
「我不懂愛,你就懂?」Zepar嗤笑了聲,頎長的身子壓制著她的,她因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胸脯,緊緊貼靠著他過於熱燙的胸膛。「貝莉兒老師,既然你懂,那你不妨教教我,什麼是愛啊——」衝著她露出邪肆的一笑,他英俊得過份的俊顏貼在她臉上,薄唇輕輕掃過她小巧光潔的耳垂,伸舌挑逗地輕舔一下。
她敏感的渾身顫慄,豐滿的身子一抖,然後漲紅臉,放聲尖叫,「啊啊啊啊——」還伴隨著瘋狂的掙扎與毆打。「你這個變態,竟敢對我做這種事」她不管了,就算他是族長又怎樣?這人對她性騷擾啊!
雅緹憤怒的抓起手上的書往他頭上敲,小臉漲紅,有羞、有窘,還有更多的屈辱。
「你把我當成什麼?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憑什麼」她難過又傷心地捶打眼前的人。
她激烈的反擊讓Zepar嚇了一跳,但往他臉上砸的書本讓他立刻變臉,兩人一個毆打,一個抵擋,Zepar一個閃躲不及,腦門撞上了書櫃。
「你這個該死的……」他暴怒,粗聲粗氣的正要喝斥,但到口的話在瞥見她眼眶裏的淚水時戛然而止。
她因為不甘受辱的打他,還倔強的不肯掉下淚來——她這樣子打動了他封閉的心,她臉上的神情令他心裏覺得……怪怪的。
不像是養女們帶給他的暖流,而是一種……像是心臟被人緊緊揪住的感覺,有點酸、有點澀,這種情緒他從來沒有過,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看她這樣他就覺得自己很不該。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股莫名的情緒叫什麼?
Zepar前所未見的任憑人打不還手,還像個旁觀者似的冷靜,看著瘋狂崩潰的她。
「噢——住手,別打了!」直到兩旁的書櫃因碰撞而開始搖晃,書本一本一本的落下,連擺在最上頭的精裝書也搖搖欲墜,他才開口制止。
「你當我是什麼?」雅緹氣紅了眼,一古腦的開罵。從小到大她被騷擾過多少次?她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別人,為什麼別人總是要來欺負她?「你以為那很有趣嗎?一點也不有趣,我討厭死了!如果你的女兒們像我一樣,遇到你這種爛人!你會開心嗎」
她的聲聲指控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打在Zepar心坎,他的紫眸轉黯。不用想都知道,他會讓那些膽敢碰他女兒的男人一個一個消失!
但他卻對別人家的女兒做這種事,老天,他……在幹麼?
Zepar神情愕然的呆站在原地,正好那搖搖欲墜的精裝書就這麼落下來,砸在他頭上。
「噢。」他被砸得頭昏痛呼,抬頭就看見她頭上也有一整排書即將砸下,他下意識的去拉她的手。
「你——不要碰我!」雅緹被碰到一下都覺得難堪,所以當Zepar抓著她的手往旁邊滾時,她放聲尖叫。
「砰砰砰——」書本被搖落,一本本厚度足以當枕頭的書砸下來,Zepar以肉身抵擋這些墜落物,將她護在身下。
當落地聲平息下來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灰影和總管薩米爾衝了進來,愕然的看著一地書本,和倒在書堆中的族長和中文老師。
「快。」薩米爾神情正經,一點也沒有平常的嘻皮笑臉,指示灰影將Zepar從書堆中挖出來。
被屬下挖出來的Zepar,用捷克語罵了一連串難聽的髒話,然後拉起那飽受驚嚇的小女人。
「你不要碰我!」雅緹伸腳踹他一記。「你這個變態!」就算他剛才幫她擋下那些墜落物,但她還是氣他對自己的不軌舉動。
薩米爾見狀臉色一沉,正要喝斥她的不馴,Zepar就先開口了。
「還算有精神,不錯。」Zepar悶聲吃她一腳,沒因她在屬下面前讓他丟了臉面而變臉把她丟出去,反而不管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撈到眼前來仔細看清楚。
「放開我!」她張牙舞爪的大吼。
「哼……挺健康的嘛。」他挑剔地抬高她的下巴,看她完美的五官沒有一點損傷,紫眸微微閃過一抹釋然。「想不到那群垃圾堆裏還有個寶……」
Zepar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薩米爾當場打消訓斥她的念頭。
「什麼垃圾?你在說誰啊?」雅緹跟他鬥了起來,看他不順眼,什麼都想譏諷一番,「你中文還是一樣爛!」
「不然要說什麼?雜碎?」他輕佻地哼氣,「灰影,派人送她回房。」
「是。」
「我要回家——」雅緹任性的大吼。她真是受不了這個族長了,她要回家,管貝莉兒約定什麼,她受不了了!
Zepar皺了下眉,一股莫名的衝動令他在面對她怨恨的神情時,吐出難能可貴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說出這三個字,別說雅緹嚇到了,就連一旁的薩米爾和灰影也都傻眼。
Zepar是從來不道歉的,他的所作所為不需向任何人負責,高傲自負的他剛才究竟做了什麼?
還是……這個女人對他做了什麼?竟然改變了他!
「送她回房,沒我的同意不准她離開,派人為她檢查傷勢。」他不自在地下令,要灰影去執行。
「爺,你……確定?」灰影以為自己聽錯了。族長竟然容忍一個女人踹他一腳,沒有馬上把她丟出去?
「快去!」Zepar臉色一沉,喝令。
灰影拎著目瞪口呆的雅緹離開了,淩亂的書房只剩下兩個人——一臉難解的Zepar,和一臉興奮好奇的薩米爾。
「為什麼……」他困惑不已地皺眉,「我會脫口說出那三個字?」
薩米爾愉快的用老大哥的語氣,拍拍他的肩膀說:「覺得心臟像被人抓住,澀澀的,很想去安慰她?」當然啦,Zepar在這書房裏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麼,他早就知道了。
Zepar惱怒的瞪過去,薩米爾立刻笑顏逐開,因為他知道他猜對了!
「爺,這種感覺,就叫做愧疚啊!」薩米爾故作語重心長的長長一歎。
「走開。」他眯起眼,嫌惡地揮掉屬下覆在肩上的手,懊惱的體會那叫愧疚的情緒。嘖,真他媽的不好受……
那個驕傲的Zepar居然對她說對不起,這件事情實在太讓她震驚了!
她原本以為,他是個難以相處、自我中心、不在乎別人感受的人,常常傷害了別人而不自覺,甚至認為天經地義,因為從沒人敢說他不對,從沒人反抗過他,可是像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卻對她說對不起。
「真是……難以想像。」雅緹咬著指甲,喃喃自語。每當她困惑不解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她無法控制。
「老師,你為什麼咬指甲?」說話的可愛小娃娃是Zepar養女中最年幼的劭翎,有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還有軟軟的黑色發絲,嬌小可愛,說話的聲音也軟軟、甜甜的,最受Zepar疼愛。
「跟我晚上會哭哭一樣嗎?」小娃娃趴在她腿上,圓圓的眼睛眨呀眨,「我也會吸手手哦,二姊都會打我。」
「當然要打你啊,難看死了!」年紀稍大的劭虹,身上的制服沾滿了草屑、枯葉,像是剛剛從樹林裏滾一圈回來。「老師,你說對不對?不可以有這種壞習慣。」
「對……」在孩子面前,身教、言教很重要,所以雅緹放下手指,避免給她們壞榜樣。
「老師……」另一張和劭虹一模一樣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她是Zepar最大的養女劭妏,個性成熟穩重,跟雙生妹妹的活潑好動完全不同。
幾年前族長從臺灣帶回她們三姊妹,收養了她們,為了和她們溝通才開始學中文。
而她多年前待過北京,也跟奶奶去過中國很多地方,習慣了使用中文,所以對她們三個小女生自然有一種親切感。
她除了得替族長上中文課之外,三個女孩的中文也是她教的。
「怎麼了?什麼事?」雅緹溫柔地問。雖然她們喊她老師,但在年紀上,她比較像她們的姊姊,雖然外表看不出來。
「聽說你昨天跟小爸起了爭執,老師,你討厭小爸嗎?」劭妏小心地問。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她不想在Zepar的養女面前說他的壞話,她做不來這種事。
「老師,那你有打贏嗎?」衝動、好動的雙胞胎妹妹劭虹揮舞著拳頭,「贏了吧?贏了吧?」
雅緹深感頭痛。她該怎麼回答女孩們的問題?
「老師……你喜歡我嗎?」劭翎爬到她的膝蓋上,撒嬌地問。
雅緹的心登時化了。哎呀,誰能拒絕這麼可愛的小東西呢?
「我當然喜歡你啊,因為你都有把作業寫光光,好棒噢。」她親密的抱抱她,用力在圓圓的小臉上香一記。
她對於三個小女生的教課方式是很自由的,因為她們原本就是使用中文,而且被帶回來後也未曾荒廢,族長還為她們請來精通中文的保母、侍女,甚至親自學中文。
「那小爸也有把作業寫光光,你也喜歡他嘍?」劭翎天真的問。
雅緹歎息。「族長不需要我的喜歡。」
「噢……」劭翎失望的垂下頭。
不只是劭翎,連那對雙胞胎都露出失望的神情,讓她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為什麼都垮著臉?」
「因為我們喜歡小爸,也喜歡你,不要你們吵架……」坐在她腿上的劭翎嘟著一張嘴。
「等一下……」雅緹突然覺得怪異。
她們怎麼會知道她跟Zepar起爭執?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把這種事情告訴她們的,而自己更不可能。
「是誰告訴你們我跟族長起爭執的?」
「薩米爾啊,我們好怕你會討厭小爸也討厭我們。」
雅緹聞言,只想仰天長嘯。天哪,總管,你也太愛爆料了吧?為什麼連這種小事也要告訴她們
「薩米爾又跟你們說了什麼?」不知何時來到的Zepar倚在門口,一臉隱忍。他該不該把那個多話的屬下給滅了?免得他教壞他的寶貝們。
「小爸!小爸!小爸!」劭翎一見心愛的小爸,立刻爬下雅緹的膝蓋,快樂的奔向Zepar。
雅緹看見平時冷淡高傲的面孔,在女兒奔向他的那一瞬間頓時瓦解,無論是眼神還是笑容,都溫柔得不可思議。
「啊,寶貝蛋。」Zepar抱住心愛的小女兒轉了一圈,惹得她嬌笑連連。
他連語氣都溫柔得像要掐出蜜來,雅緹都看呆了。
她第一次看見他跟養女們共處的情形,以往都是經由女孩們向她訴苦才知道一些內情,或者是她在替他上課時,總管來報告女孩們的狀況和需求,而他的回應多半強硬,而且不近人情。
她以為自己會看見女孩們驚慌失措的四處逃,但她們卻是很開心的迎向Zepar,嘰嘰咕咕的搶著和他說話。
雅緹又開始咬指甲了。她好困惑,眼前這個笑容溫柔的男人……是誰啊?
他甚至直接坐在地上,讓小女兒爬上他的肩膀造反,一邊聆聽兩個大女兒跟他說話,那神情十分專注,彷佛眼前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這令她想起他們昨天的爭執,是她起的頭,她指控他不懂愛,所以他生氣了。
他若不懂愛,如何能得到養女們的信任?
她才開始任課沒多久,就知道劭翎害怕單獨一個人,常常夜半啼哭,要人哄才睡得著,而哄她的人除了兩個姊姊之外,就只有她們的養父——Zepar。
他若不懂愛,又怎麼會讓女孩們看見他都開心的上前呢?
她覺得……自己欠他一句道歉。
「這是什麼東西?」正在和女兒玩鬧的Zepar突然眯眼,撿起一張折成心型的信紙。
「我的!」最小的劭翎很緊張,飛身過去搶,「啊,小爸不要看!」
「什麼東西」高頭大馬的Zepar,手一伸就把東西拿高,瞪著那信紙,然後拆開來閱讀。
這是一封愛慕信,受信人是他的寶貝女兒,讓他當場變臉。
「霍伊是哪家的小鬼?不准你去什麼鬼生日會!乳臭未乾的小鬼,還想追我女兒門都沒有!」他誇張的用鼻孔噴氣,抓狂的碎碎念。
「但是全班同學都要去啊!我也要去啦,小爸。」小娃娃緊張的哇哇叫。
因為那場生日會有個想追求他寶貝女兒的小鬼,所以——「不准!」
「小爸又來了。」雙胞胎完全不想理會,走到一邊開始寫作業。
旁觀的雅緹深覺誇張。那只不過是一封小情書而已!
「明天小爸送你上學,你告訴小爸霍伊是誰。」Zepar陰狠的神情像是要去滅了人家。
雅緹忍不住插嘴,「拜託,她才幾歲需要這麼擔心嗎?」
「對啊,小爸你看,老師都說了!」小朋友得到盟友,膽子立刻大了起來。
Zepar頭痛的朝女兒瞥了一眼,再看向昨天才有過爭執的中文老師,他板起臉孔,裝腔作勢的擺出冷淡、高傲的神情。
尷尬,在兩人之間流轉。
「小爸,你不讓我去,莉卡會笑我……」劭翎見哭鬧無用,立刻採用哀兵姿態。
「免談。」對女兒保護欲旺盛的Zepar,直接給她這兩個字。
小女生難過的扁嘴,都要哭了。
雅緹忍不住了,朝他開罵,「小朋友也有社交圈,你不讓她去,她在同儕間怎麼立足?她也要交朋友!」
「男的就不必了!」Zepar反駁。總之,男性休想靠近他的心肝寶貝,就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許動。
雅緹皺眉。「我絕對不收回昨天的話,你真的很變態!」他這種獨佔的保護欲,太扭曲、畸形了。
Zepar也不指望她收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但是……我欠你一句道歉。」她扭扭捏捏地說:「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雙眼看向仍賴在他身上撒嬌的女孩,再看向在一旁寫作業的兩個。
Zepar明白她的道歉為何,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心裏突然開朗了起來,飽含深意的眼神探向她不自然的姿態,紫眸瞬間閃過一抹精光。
「無妨,但若再犯一次,我絕不饒你。」而後他轉身,叮囑三個女孩專心念書,就離開了。
他的反應讓雅緹十分意外。
「奇怪……他怎麼沒有奚落我?」就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說她臉上的妝對他是一種視覺強姦。「總覺得……氣氛變了?」
她覺得他變得好奇怪,而她自己也是。
但究竟是哪裡怪呢?她也說不上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1:29
第四章
Zepar雖然伏在桌前,一筆一劃的寫著他的中文作業,但視線卻不時被坐在一旁的美麗中文老師給吸引過去。
他們之間彌漫著一股奇妙的氣氛,他說不上來那模糊不清的戚覺是什麼,向薩米爾提起他的困惑,但那傢伙嘻皮笑臉的告訴他,「爺,這就是曖昧啊!」還非常嗯爛的對他擠眉弄眼。
曖昧?!Zepar斂眉思索他從小到大的處事準則,不是對或錯,而是個人的好惡,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但他對她的感覺……
不是討厭,即使對她指控自己不懂愛的那番話感到憤怒。
不是喜歡,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好像不夠貼切。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很有耐性,而且非常容忍……
「看什看?快點寫你的作業!不快點寫完,小心我體罰你!」
她認真研讀教材,思考著該如何教授、講解,因為他的程度比她想像中還要高,而且問題很多,自己不認直一備課不行。所以趁著他在練習寫生字的時候快速流覽,好進行下一階段的教學,可卻在翻書的時候正好抓到他在偷窺她。
她板起面孔,極力壓抑往臉上衝的熱潮,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順從本意別過頭去。可惡,她為什麼會這樣?
發覺她掩飾不了的羞窘,Zepar清俊的臉龐瞬間浮現笑意,紫眸閃爍著邪意。
他索性將筆一丟,手支著下巴,興味盎然的盯著她的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正襟危坐的小古板。
「你、你、你要斡麼?」雅緹不免口吃,只因他審視的眼神讓她以為自己一絲不掛的站在他面前,「看什麼看?!」
他慢條斯理地輕扯嘴角,訕笑道:「你沒看我,怎麼會知道我在看你?明明是你在打量我吧,怎麼?看傻眼了?」嘲諷的意味很淡,但有很濃的捉弄意味。
「要不要看清楚一點?」他作勢起身朝她走過去。
「啊!你離我遠一點!」雅緹嚇得放聲尖叫,克制不了,臉紅心跳的反應,慌亂的揮手抵擋,然後一個不小心往後倒栽,跌在地上。「哎喲……我的屁股……」她又鬧笑話了。
Zepar抑制不了笑意,趴在桌上放聲大笑。
「哈哈哈……蠢。」
精闢的一個字,令她無法反駁,因為她也覺得自己很蠢。
這女人很好逗,稍微一戳就跳得半天高,挖了坑不用朝她招手,她就會自己乖乖跳進去,跟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助翎很像,而且一樣脫線。
女兒還小,不到十歲,天真脫線的行為看起來可愛,但她都幾歲了?
明明年紀比他虛長一歲,卻單純得跟個小孩沒兩樣,尤其每次看她故作正經的板起小臉,穿著不符她脫線本性的古板裙裝,就讓他忍不住想欺負她,最好把她逗得哇哇叫。
「我討厭你!」雅緹羞憤的大喊,結果惹來Zepar更激動的笑聲,她狼狽的和裙子奮戰很久,還是爬不起來。
就在她沮喪的想著放聲大哭會不會有用時,頭頂罩下一道黑色影子,接著腰間一暖,她被人提抱起來。
「難怪我的女兒們會喜歡你,因為你們一樣幼稚。」他難得的善心大發,助她臂之力,但還是要嘴壞的氣她兩句。
「喂……」雅緹正要發作朝他吼兩句,順便打掉他覆在她腰上的手,可當她一站好後,他就立刻收手,並且站離她兩步遠。
這距離剛剛好,不會遠得生疏,也不會近得給她壓迫感,她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驚訝的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族長,一臉的不敢相信。他……這是愧疚後的體貼嗎?
「怎麼?」Zepar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似笑非笑的道:「覺得太快了,想要我多抱你一會兒嗎?直說無妨。」
雅緹立刻把腦中那個想法甩出去,她想太多了,他哪可能對她愧疚啊!哼!還不是在玩弄她!
「誰要你抱啊?變態,你少臭美了!」她握著拳頭朝他大吼。
看她聲嘶力竭的否認,美豔的臉龐染上兩抹紅暈,他就覺得挺可愛的,雖然不知道她的臉是氣紅還是羞紅的,不過那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若乖乖站著讓她罵變態,他就不是Zepar了。
他將雙手插進褲袋裏,微敞的襯衫露出平滑、結實的胸肌,略略偏頭,未束起的黑發落在肩上,散發出強列一的存在感,讓人無法不注視他。
「很好,現在是誰在看著誰?」他咧開嘴笑,惡劣的調戲她,「嗯哼,你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呢,貝利兒老師,你真是心口不一啊。」
他很懂得如何收買人心,只要他想,他可以讓任何一個人喜歡他。
魔,天生不就能迷惑人心嗎?將人耍弄於股掌之間,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他喜歡看人因他三言兩語而心神大動的神情,人性啊,很有趣。
但他對於討別人歡心這種事情覺得無趣,他只順從自己的心,他Zepar是一隻任性、自負的魔。
「你、你、你──」雅緹差點被他那邪惡的笑容氣得吐血。做賊的喊抓賊就是這麼一回事吧!跟他的舌燦蓮花相比,她算哈啊?「你生字寫完了嗎?再給我寫二十遍!」現在是她的任課時間,她最大。
我就是挾怨報復,怎樣你咬我!
「噗ㄔ」Zepar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是,老師。」他挖苦的喊她老師,嘲笑她沒有一點當老師的樣子。
「少給我嘻皮笑臉,坐好,筆劃錯了,重寫!」帶著報復的意味,她上課態度要比以往嚴厲。
但是Zepar臉上的笑意卻不斷加深,涼涼的與她一來一往的鬥嘴。他的中文程度近來突飛猛進,是因為不時跟她鬥嘴吵架的關係吧?
一開始,對於他的口頭挑釁,她隱忍不坑聲,但隨著作業越來越多,他就覺得逗她很有趣,她這麼幼稚的行為,與事前的調查不同。
雷蒙蓋頓的調查向來下會出錯的。人的個性為何會突然轉變呢?
「你教得真不錯,如果由你來頂替杜威的位置,我想你父親會很樂意。」Zepar皮笑肉不笑的道。
雅緹瞪眼。「給我雙倍薪資我也不要!」每天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待不到一個月她就覺得快瘋了,要是真的留在惡魔身邊,她一定會得精神分裂症!
他的紫眸閃著詭異的光芒。「除了女兒,你是第一個對我說不的人。」漂亮的唇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那笑,讓她覺得自己是掉進陷阱裏的獵物,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貝莉兒,你知道嗎?我一向喜歡玩弄會抵抗的小動物。」他朝她邪笑,「真是奇怪,對於你的反抗,我竟然不生氣,反倒感到有趣呢。」
轟!雅緹臉色慘白,踏進雷蒙蓋頓的那一天,薩米爾對她的警告在耳邊響起。
引起惡魔的興趣,不是什麼好事呢。
不會吧?他想怎樣?
「我警告你,我才不要留下來!四個月,就四個月,喂──你不能賴皮──」
他們之問流轉的那團模糊──薩米爾稱之為「曖昧」的東西,他好像有點看清了。
Zepar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明顯的心情好。
「女孩,你不知道沒我的許可,沒人可以隨意出入雷蒙蓋頓嗎?你以為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皺著眉頭,忍不住問:「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你騙我的吧?」
「呵呵。」Zepar輕笑兩聲,把她的心吊得老高,就是不給個明確的答案。
她坐在一旁很困惑的咬著指甲,提心吊膽的偷覷他,那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糟糕,欺負一個人為什麼會上癮呢?
儘管個性中占絕大部份的魔性告訴他,順從你的渴望,「就將她欺淩到底吧!」但少有的人性卻拉住他,讓他沒再對她做出逾矩的事。
或許是因為忘不掉她倔強含淚的雙眸吧?這個女人,激起惡魔少有的愧疚呢。
雅緹並不是每天都得為Zepar上中文課,每隔個幾天,他便會帶著隨扈離開小鎮,留下總管薩米爾照料三個寶貝養女。
他去哪兒,她一點也沒興趣知道?而且樂得輕鬆,免得替他上課還要被他氣個半死,忍不住跟他吵架。
「我這樣……哪有像貝莉兒?」她對著鏡子扮了個鬼臉。貝莉兒一定不會被他耍得團團轉,而且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化一點妝才會更像貝莉兒,脂紛未施的她沒有貝莉兒的風騷。
不過多虧她發育得早,才十六歲就已經跟貝莉兒一樣高,都是一米七三。
她看向紛紛倒在她床上的三個女孩──小的就別說了,那對大的雙胞胎剛發育少女的體型,而且有著東方人的纖細嬌小。
明明才差四歲,為什麼她們會差這麼多?
「老師,快來睡覺了。」幼領穿著白色睡衣,很可愛的拍拍身旁的枕頭,催促她,「我好愛困。」
「好,馬上來。」雅緹不禁微笑,上完保養品後赤著腳上床。
愛撒嬌的小女生馬上偎進她懷裏,小臉在她胸口磨蹭。
「老師,你好香哦。」然後秒睡。
望著懷裏小女孩嬌憨可愛的睡顏,她心頭一暖,覺得好可愛噢,真想要個妹妹。
「咦?小翎睡著了?好難得……老師,小翎很相信你耶。」雙胞胎中的妹妹勸虹,一臉的驚訝,「平常她不是跟我們睡,就是跟小爸睡耶。」
「因為媽媽走的時候,小翎還小吧。」劭妏舉止從容優雅,秀氣的把棉被拉到胸口蓋上,打了個哈欠,「老師為小翎念了好幾個晚上的床邊故事,小翎大概是把她當成媽媽了吧。我要睡了,老師晚安。」
「我也是,老師晚安。」
「晚安。」雅緹輕聲對她們說晚安,看著她們安然睡著。
好在她房問的床是加大尺寸,睡上四個人不成問題,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角度,抱著懷中軟軟香香的小娃娃安詳的進入甜美的夢鄉。
月光皎潔,萬籟俱寂,房中只留下一盞昏黃的燈,鵝黃色柔光映照在四張天使般的睡顏上。
一抹黑色的影子無聲飄進房裏,Zcpar一臉的疲憊和風塵僕僕,白皙的臉龐在燈光映照下有些陰鬱,但看見床上那四位睡天使時,冰冷眼神注入了一絲暖意。
他動作輕柔的為踢被的雙胞胎蓋好被子,再看向他美麗的中文老師,以及她懷中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嘴角不自覺浮上笑意,心中有一點溫馨和滿足。
他沒有出聲驚擾她們,也沒有一如以往的在工作結束回到家時,給睡夢中的女兒們親吻,因他不想把那愛大驚小怪的女人一同吵醒,免得又鬧們沒完沒了。
他安靜的走出房間,在門口看見同樣疲憊的隨扈。
「你去休息吧。」Zepar淡漠地朝灰影揚了揚手,轉身即走。
灰影愣了一下,並沒有聽命離開,因Zepar行進的方向不是臥室。「爺,還不休息?」
「我叫你下去。」他的聲音冷淡依舊,注入了強勢而霸道。
灰影面向他行進的方向,不解地問:「這麼晚了,還去琴室?」
「不行嗎?」他哼了聲,拂袖離去。
灰影站在樓梯口,等了很久,在想著是不是該跟著他去琴室。
聽見琴室傳出德布西的「月光」,灰影訝異的挑了挑眉,不禁看向窗外那輪明月,一向平靜的臉龐揚起笑意。
「族長心情……不是普通的好。」他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消失在長廊深處。
Zepar正在彈奏他那架臘史悠久的古董鋼琴,琴鍵黑白相反,是特殊打造的,十指流暢的在琴鍵上彈奏著他甚少彈奏的德布西,輕盈跳躍的音符,展露他少見的溫柔。
他閉上眼睛,沉浸在音樂中。
突然很想彈一曲「月光」,他便來了,在陰暗無光的琴室,用他詭異反骨的鋼琴彈奏這首夢幻名曲。
Zepar閉上眼,肩膀隨著音符自然擺動,垂在肩上的黑髮因風飄揚。
當他一曲彈畢,猛然回身,就在幽暗的琴室門口看見一名赤腳天使。
她有一頭美麗的蜜色鬈發,穿著白色睡衣,手裏提著一盞小燈,神情困擾而迷糊。
他沒有說話,僅是朝她望了一眼,回頭,接著彈奏德布西的「仙女是精緻的舞者」。
如此陽光甜美的音樂,出自一個有著惡魔之各的男人之手……雅緹被迷惑了。
她在睡夢中聽見悠揚的「月光」,那音色太美,所以她醒來,尋找那美麗音樂的來源,卻意外發現音色如此溫暖的人,是她急欲保持距離的人。
他知道她來,沒有平時的嘲弄與調戲,只是回頭望她一眼,然後彈奏「仙女是精緻的舞者」。
她很難不去想他是為她彈奏這首曲子……
「女人,你站在那裏夠久了。」Zepar彈完了那首因她出現而福至心臨的曲子,回頭見她還杵在那裏,忍不住搖頭歎息。
她臉上的表情,真呆。
但看在他眼底,真美……
「過來。」他對她說話的語氣是命令式的,一點也不溫柔,跟他剛剛彈出來的音樂差太多了。
「你要幹麼?」說是這樣說,雅緹還是乖乖朝他走過去,當她站在他面前,迎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時,她才覺得自己真的很蠢,幹麼這麼聽話啊?
Zepar從頭到腳把她看個仔細,然後扯過她的手臂,逼她坐在他身旁。
「喂──」她驚呼出聲,下意識的反手要揍他。
「你喜歡德布西的『月光』?」他睨眼詢問。
「啊?」什麼?把她叫過來坐在他身邊,就是為了問這個?
她呆愣的神情,令Zepar心情愉悅,所有因奔波而起的疲備必全部都消失了。
雖然他坐鎮雷蒙蓋頓遙控所有產業,但遍佈全球的產業他還是得去視察,總不能閉門造車,而且若沒不時去監看著?底下人造反了都不知道。
何況他為了女兒們創立了一個童裝品牌,親自為她們設計童裝,但兩個大女兒長大了,接著又為她們再開發一個少女品牌,他更忙了。
不過他這回出門花的時間比之前少,不知為何想加快速度,最好把所有事情在一天之內解決,一天當成兩天在用,累壞了屬下,也操死自己。
還以為自己是牽掛女兒,急著回來看她們,但在她房中癸現她們四人相擁安睡的那一幕,他的心,注入一股暖流。
那團橫在他眼前的模糊,消失了。
他終於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啊什麼啊,不會回答嗎?喜歡還是不喜歡?一句話。」
「喜歡啊!」雅緹被他沒頭沒腦的問題給弄迷糊了。
「喜歡嗎?」Zepar變臉的速度之快,上一秒鐘還粗暴的質問,下一秒鐘就露出翩翩貴公子的神采,輕揚唇角的淡笑很有誘惑意味,「那麼,我為你再彈一曲『月光』,仔細聽了。」
哪一個女人,能招架得住這種誘惑?
一個男人為你彈奏月光,這麼溫柔的音色──出自惡魔之手。
魔物喜愛迷惑人心,輕而易舉的撩撥她平靜的心湖。
雅緹著迷的望著他俊秀的側臉,瞪著他長得令人嫉妒的睫毛,耳邊聽著悠揚的樂音,她困惑的咬著指甲。
他彈琴時會閉上眼睛,身體隨音樂擺動,那專注而陶醉的模樣……性感誘人!
他為她彈奏月光,休止符停頓在修長的指尖,眼睫輕眨,迷人的紫眸乍現,低沉如醇酒的嗓音,自頭上冒出來,她幾乎都要醉了……
「你幾歲的人了還咬指甲,」嗤笑,「不覺得幼稚嗎?」
幻想破滅!
她怎麼會忘了坐在她身旁的人是Zepar啊?她對他期侍什麼?!
「你彈琴給我聽只是想嘲笑我吧?你這個人真的很討厭耶!」她再度拔高嗓音說話。
他微笑看她因為生氣而精神飽滿的小臉,還故意說話氣她,「你張口結舌的樣子,是我見過最醜的。」
「吼──」雅緹氣得蹦蹦跳,掄拳就要揍他。「我哪裡醜?!你很煩耶,算計我幹麼?」
Zepar大笑不已。糟糕,欺負她真的會上癮。
一記粉拳就要襲上他的臉,他偷快的握住她揮過來的拳頭。他不逾矩,不主動觸碰她,就怕惹來她的不快,但這回徒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到了嘴邊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打我?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Zepar用鼻子哼氣,握著她的雙腕往自己胸前一扯。
彼此間的距離,拉近得到鼻尖碰鼻尖,呼吸時還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男人的氣息。
她身上則是沐浴過後的玫瑰花香,女人味。
「剛才──」他衝著她邪氣一笑,「你迷上我了吧?」瘖瘂的聲音,掩飾不了內心的騷動。
「我、我才、才沒有!」雅緹漲紅著臉反駁,嬌嗔的語氣沒有半分說服力。
Zepar笑意更深,一手覆上她紅燙的臉,長指輕輕搔刮,輕聲道:「倔強的小束西……」
雅緹又聯想到自己的處境,像落進蜘蛛網裏的蝴蝶,張網的蜘蛛正在她身前,張開血盆大口,卻不給個痛快直接吞掉她,而是慢條斯理的玩弄折磨。
「我要睡覺了,晚安!」她鴕鳥的只想逃走,用力推開他卻未果,反而讓自己被困在他胸前。
然後她看見他帶著壞笑的俊顏,漸漸朝她逼近,近到她足以感受到他灼熱的氣……
「小爸,你回來了!」軟軟甜甜的嗓音,打破發了這詭異的氣氛。
雅緹倒吸口氣,眨了眨眼,然後很沒用的想跑,但她被過長的睡衣裙擺絆倒,結果跌進Zepar懷裏。
「有句成語是不是這麼說的──投懷送抱,對吧?」Zepar微笑展現他的中文成果。
「閉嘴!」他惱怒的低吼。
「哈哈哈哈哈。」他抑制不了的大笑。
「小爸,你回來怎麼沒有叫我起床?」劭翎揉著惺忪睡眼,拖著心愛的玩具小熊,走到養父的鋼琴旁。「咦?老師沒睡覺也來跟小爸玩嗎?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
「寶貝蛋,你怎麼還沒睡呢?」Zepar放開雅緹,把小女兒抱到腿上!疼愛的親吻她的小臉蛋,「小爸的鋼琴聲吵醒你了?」
「沒有啊,我醒來沒有看到老師,我怕老師迷路就出來找她。小爸,你跟老師在玩什麼?我也要玩啦。」
Zepar一邊跟女兒說話,大掌輕柔的撥弄著女兒的頭髮,但閃耀著詭異光彩的紫眸,卻如兀鷹般盯著雅緹。
見她坐立難安,他心情愉悅的對女兒笑說:「寶貝,我們在玩小孩子不能玩的遊戲。」
雅緹忍住尖叫的衝動,指責他,「你跟小孩亂講什麼?!」
「嗯?我有說錯嗎?」惡魔臉皮是很厚的,子彈都打不穿。
燦燦發光的紫眸,吸引她一步步往坑裏跳……噢,這個可惡的男人,要不是有小朋友在,他已經吻她了吧!
光想到可能發生的事,她就覺得全身都像著火般熱燙不已。
要是真的被他吻了,情況只會一發不可收拾,發展到她難以控制的局面吧?絕對不是只有一個吻這麼簡單。
這個Zepar……壞透了!她很難保證自己能夠抵擋他的攻勢,因為她確實被迷惑了。
「老師……」小朋友不甘被養父唬弄,向可靠的人尋找答案。
「小乖……」雅緹暗暗瞪了Zepar一眼,難為情的對疼愛的小女生說:「你……太小了。」
「所以老師你在跟小爸玩小朋友不能玩的遊戲嗎?那是什麼?」劭翎立刻詢問:「為什麼我不能玩?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串疲勞轟炸的「為什麼攻擊」,讓雅緹辭窮,見Zepar把臉埋進小女兒背後,雙肩很可疑的抖動,她氣得在鋼琴椅底下伸腳踹他。
「討厭!」
但Zepar對於她的攻擊並不在意,因為她的答案讓他很滿意。
她不是無動於衷,很好!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那個沮喪於不能參與他們遊戲的小朋友,日後會難過的四處散播消息──
「小爸跟老師在玩小朋友不能玩的遊戲,討厭!我長大也要玩啦!」
當這消息傳到薩米爾耳中後,他快樂的蹦跳奔向Zepar和雅緹面前,問了一句很欠打的話──
「爺,怎麼樣?好玩嗎?快告訴我啊!」他好心急。
Zepar拿起一本書朝他丟過去。「你給我閉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1:56
第五章
紛亂的、心緒,全為一個人。
他對她說的話,他看著她的眼神,都令她困惑不已。
一切都亂了,理不出頭緒。
「怎麼覺得……近得像是伸手可及,可一伸手卻撲了個空。」雅緹感到沮喪,鬱悶梗在胸口,無法抒解。
那個人──讓她在夜深人靜時輾轉難眠,腦中不時浮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尤其是數周之前,在琴室那差點成功的吻。
夜涼如水,但她卻口乾舌燥,她輕輕掀開絲被,小心不吵醒擠在她床上一起睡的女孩們,躡手躡腳的下床,倒了杯水咕嚕咕嚕的喝下,冰涼的水緩緩注人嶺燙的喉頭,冷卻燒燙的心。
「哇哈哈哈哈,小爸不要!哈哈哈,呼──」床上的小女生突然大笑著說起夢話,然後翻身抱著枕頭,睡得香甜。
女孩的夢話嚇了雅緹一跳,好笑的看著女孩們天使般的睡顏,三姊妹睡姿各異的睡成一團,她嘴角不禁揚起。
任教兩個月以來,Zepar對養女們的疼愛,她看在眼底。
Zepar年紀輕得不像父親,她也懷疑過他懂不懂什麼是愛,但女孩們對他的依賴是不爭的事實。
女孩們快樂的奔向他,甜甜的喊著「小爸」時,他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一向喜怒難測的眼神轉為溫柔,軟化了他的臉部線條。
他甚至為哄夜啼的小女兒人睡,耐心抱著她在庭院裏走了很久很久,為她哼搖籃曲,直到她睡著為止。
腦中回想數日他離開雷蒙蓋頓前,她在月下看見的景象。
銀色月光灑在他身上,周身泛著一層光暈,一陣晚風將他的黑髮吹撥至身後,連黑髮都帶著銀光。
她看得癡了,時間彷佛在那一刻靜止,她甚至不敢出聲打擾,就怕打破那幅唯美的畫面。
但是第二天上課時,他又回復那調笑不正經的邪惡神情,對著兀自發呆的她說:「貝莉兒,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呢?你愛上我了嗎?」
當時她瞪他,然後叫他把寫錯的生字全部罰寫十遍。
「滴、滴,嘩啦啦……」窗外下起了雨。
「下雨了。」雅緹被雨聲驚擾,拉回思緒,望向窗外。
不知何時,月亮已不復見,天空烏雲密佈,唯有小鎮上照明的路燈,是雨夜中唯一的亮光。
手臂伸向窗外,迎接落下的雨滴。
滴滴答答,絲絲細雨一下子就變成了傾盆大雨,嘩啦啦下個不停。
「咦……」她收回手,眯眼望向遠方的山頭,看見雲層中透著閃電,沒多久,轟隆隆的雷聲劃破天際。
「唔!」床那邊羅出細微的聲音,雅緹立刻將窗戶關上,隔絕了雨聲和雷聲,生怕擾醒了熟睡中的小朋友。
她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快點睡,但是她耳邊卻聽見細微的鋼琴聲。「他回來了?」
怎麼會這麼晚呢?以往Zepar出去巡視、處理公事,回來不論多晚,都會先來看看女孩們,小心翼翼的不擾醒她們,再到高塔琴室去彈奏德布西的「月光」。
而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循著音樂踏上高塔,坐在他身旁?聽他為她彈奏一整晚的德布西。
但是今晚……好怪。
他的琴音怎麼如此沉重?淩亂不成曲調,而且為什麼他會彈奏這麼沉重的曲子?
他怎麼了?
當淩亂刺耳像是貓咪在鋼琴上追逐的琴聲傳來,她再也克制不了心裏的擔憂,再次下床,小心不吵醒床上熟睡的三個女孩,只披著一件駝色長袍,提著小燈走出房間,隨著鋼琴聲爬上高塔。
她越走越近,那琴音越見淩亂,十分的……粗暴。
雅緹推開琴室的門,只見Zepar一頭散發披在腦後,任憑狂風吹亂,他閉上眼睛,像是要發洩心中的苦悶,十指奮力的按壓琴鍵,製造令人於、心不忍的聲音。
走近一看,黑白鍵相反的琴鍵上有乾涸的血跡,沿著他指甲斷裂的十指,染紅了鋼琴。
她狠狠的倒吸口氣,尤其看見血色在他?日色觀衫上濺成一片,她嚇白了臉。
Zepar被她的抽氣聲轉移了注意力,十指僵立在琴上,猛然回頭,陰鬱的紫眸盯住她,刹那像是有股力量直接打向雅緹。
「你……你回來了……」她被嚇到了,呼吸不穩。Zepar這樣子……好可怕、好恐怖,任何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都會覺得倍威壓力的!
「出去。」他冷冷地對她下逐客令,沒有以往的調戲,陰沉得有如地獄來的惡鬼。
他是惡魔,這才是Zepar的真面目。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應該聽話轉身就走,但是不知為何,她放不下他,「Zepar,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快點包紮?灰影呢?」她四下張望,那總是隱身在暗處,對他忠心耿耿的影衛之首,這時為何不見人影?
提到灰影,Zepar身子輕輕一顫。
「不要靠近我。會被詛咒……」他的聲音輕柔飄忽,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在說什麼?」雅緹不解,「不要再彈了!」她伸手阻止他再繼續彈奏,抓過他的手,顫抖的握著,擔心的看答從斷裂指甲中湧出來的鮮血。「你看你,都受傷了!」
看著她擔憂的神情,他瘖瘂地問:「為什麼?」
雅緹抬頭,迎上他佈滿疑惑不解的紫眸,那雙紫眸中,盈滿一種很特別的情緒。
他迷惘無助的神情,激起她的母性溫柔,好想抱抱他,安慰他。
「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要為我……我真不懂……」他狂亂的說著。
此行視察,他遭人暗殺,灰影以身擋刀,救了他一命。
為了救他,灰影失去寶貴的一隻眼,他身上的血跡,是灰影受傷的眼濺在他身上的,即使在性命危急的時刻,灰影仍帶著傷勢保護他的安危。
「為了別人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值得嗎?」
都命在旦歹了,還堅持要送他安全回到雷超家蓋頓,才甘心讓醫生們救治他的眼睛──灰影那只眼是廢定了,為了他。
「灰影……若是你沒好起來。我一定會殺了你!那些膽敢造亂的傢伙,我一個也不會放過!」Zepar狂怒的咬牙。
默默看著他脆弱的一面,雅緹往日對他的不解和困惑,終於有了宣洩的方向,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愛上這個人。
Zepar獨斷、狂妄、喜怒無常,她以為他不懂愛,但其實他比誰都渴望愛,也懂得什麼是愛。
對女兒們過度保護,是因為他害怕失去。
對灰影失去眼睛一事如此憤慨難受,是因為他心疼。
她也好想成為他在意的人,不需要獨一無二,只要能被他看重、關心,被他所愛與疼惜。
「你為他懊悔、難過,對他來說就值得了。」雅緹伸手撫上他僵硬的臉龐,Zepar閉上眼,容許自己被撫慰。「正是因為知道你的看重與疼惜,灰影才會愛你。」如果可以得到他的憐愛,她也願意成為那個奮不顧身的人。
主從之情,他得到了。父女親情,他從三名養女身上感受到。
而她想給他愛情,女人對男人的那種。
「Zepar,我好嫉妒灰影,他讓你這麼掛念,我也想成為你在意、疼惜的人。」雅緹撕開裙擺,輕柔的為他的手指做簡單包紮,完後,在他的手指上輕輕一吻。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求你愛我……」她很自然的說出這句話,因為她眼前的這個人,擁有這樣的魔力。
那些留在他身邊為他付出的人,就是抱著跟她相同的心態吧?這個惡魔,令人目眩神迷。
為什麼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對他說這番話?
她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難道她沒發現他苦苦壓抑自己奔騰的情感,及流轉在兩人之問的曖昧情潮嗎?
Zepar喉頭滾動,像被燙著似的收回手,低咆,「快走!」
再不走,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雅緹並沒有被他三言兩語趕走,她張開雙臂,輕輕摟著他的身子,臉埋在他肩膀像小貓似的磨蹭。
「我怎麼可能在你最需要人陪伴時放你一個人?Zepar你不是一個人,你不孤單,沒有人離開你,不會有人捨得放你一個人。」
她的話觸動他內心深處,他發出壓抑的聲音,記憶翻飛,回到他年幼時,他不知道母親是誰,聽說只是捐獻一顆卵子,他誕生那年,父親已經六十歲了。
父親過世時,他才十歲,從小就與父親不親。
在雷蒙蓋頓中,他們雷家的孩子,沒有童年。
他一個人默默的吃飯,一個人面對為他聘請而來的教師,那些人急著把所有的東西塞進他腦子裏,他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度過。
他知道自己是族長,是繼承人,他說的話是絕對的權力,雷蒙蓋頓的每一個人、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資產,理所當然的得到一般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但沒人告訴他什麼是愛,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友情。
他不懂,一般人擁有的東西,他沒有。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直到薩米爾將灰影帶到他眼前,告訴他,那是他的影子,在緊要關頭代替他死的人──
灰影是他第一個……勉強稱之偽「朋友」的人……
「快走。」Zepar聲聲催促,「在還來得及以前,快走……」
當他得到後,明白那些情感帶給他的快樂,他便貪婪的想要更多,而且絕不放手。
就像疢影,他喜歡這個不多話的朋友,不論多少人排拒、抗議,他硬是要將年輕的灰影拔擢為影衛之首,免灰影為他而死的命運。
雅緹從容的道:「你愛得好隱晦。」只做不說,讓人好窩心,也甘願為他付出一切。
他聲聲催促要她離開,不就是因為珍借她嗎?
「Zepar……」她的小手改捧住他撇開的臉,羞澀的獻上自己的初吻。「我不會放你一個人的,讓我陪你,讓我安慰你。」
那覆在唇上的溫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Zepar攬住她的腰,緊貼靠在他發燙的身軀,加深這個吻,另一手快速的抽走她腰間的絲帶,褪下駝色長袍。
不該在這時候抱她的,但她就站在他面前,伸手可及。
她嬌媚的聲聲訴說想被他疼惜,他抑制不了獨佔她的念頭,情潮來得猛烈,可他想慢慢來,不想嚇著她……
然而一個吻,摧毀他的理智。
「就算你現在說不,我也絕不放手,絕不……」幽黯的紫眸盈滿情欲,大手輕撫過她迷人的蜜色鬈發。
白色的軟絲睡衣,落在雅緹腳邊,成了一朵盛開的蓮……
啪一聲,薩米爾快速切掉監視器的電源,螢幕消失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小丫頭捧著Zepar的臉主動親吻。
「再看下去會長針眼。」依他對那難搞族長的瞭解,他應該會把小丫頭給吃了吧。「很好,快點給我繼承人啊!爺。」薩米爾開心的跳躍。
一道突如其來的電話聲,打斷了他的自High。
他接起電話,聽到對方回報的訊息,快樂的情緒立刻消失,上揚的嘴唇彎成下弦月。
「隨時給我報告,應該幫的儘量幫,除了我之外不許告訴族長和灰影……怕個屁?有事我扛啦!」薩米爾摔上電話,雙手環胸,一臉愁容的歎息,「唉,世事難料……」
房間充斥著淫靡的氣息,和壓抑的輕喘呻吟。
黑綢四柱大床上,一對男女親密的交纏,銀色月光溫暖的照在光踝的身軀上,柔潤的蜜色鬆髮披散於枕間,純真揉合性感的致命吸引力。
她被惡魔壓在身下,嬌弱的臉埋進床褥間,他從背後侵佔她,隨著他衝刺的力量呻吟,小手無助的緊絞床巾,承載不住過多的歡愉,破碎的嚶嚀泄出唇瓣。
他的重量……沉得令她戚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助,他的力量令她顫抖,任憑他主宰擺佈,無力抵擋。
「啊-─」她克制不住過多的狂喜,在高潮中哭喊出聲。
「貝莉兒……你是我的……貝莉兒……』Zepar熱情的粗喘,在極致來臨那一刻深情呼喊,咬住她纖細的肩膀達到高潮。
他稍稍離開她,整理自己後再度回到她身旁側躺,唇貼靠在她的臉上,吻吻她汗濕的小臉,大掌撫慰的游走於她的身軀,伴隨著落在她光踝背部的吻,充滿輕憐蜜意。
「貝莉兒……」Zepar低沉的嗓音微顫,未從方才的熱情餘韻中回復平靜,雙手緊抱懷中的女人,佔有的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裏。
雅緹不敢睜開眼睛,任憑他溫熱的吻沿著裸背一路往下,每吻一下,便聽見他深情款款的喊著貝莉兒……
在她將初夜獻給他的雨夜,他看著她的臉,深情呼喊她,然後進人她。
她落淚,不是因為撕裂般的痛楚,而是清醒。
在他眼中她是貝莉兒,不是雅緹,每每在纏綿時分,他俯在她頸間輕啃,喊著「貝莉兒,我愛你」時,都會讓她泣然欲泣。
她並不後悔將十六歲的自己交給Zepar,她愛他,她愛這個邪惡萬分、偏執、佔有欲旺盛的男人,願意待在他的身邊,但不是以貝莉兒的身份!
好幾次她想告訴他,她是雅緹,但她怎麼能說?
事情的發展超出她的預期,她沒想到自己會愛上雷蒙蓋頓的族長,把事情搞得一團亂。
她不敢告訴他,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騙他的!
他不會原諒她的,到時候,連她兩個哥哥都會受到波及。他會恨她,她受不了,她好怕他恨她,她不要!
沒有他的愛,她怎麼活下去?但是僵持於現況,也不會有結果。
她該怎麼辦?她好害怕……好怕他不再愛她,怕自己不再是他疼愛的人。
「累壞了?」Zepar滿足的輕笑,每每看她歡愛後軟軟的癱在床上,都令他域到滿足。
「我跟你說過,我很貪心的。」他將累壞的她攬進懷裏,笑得十分滿足。「我不會讓你走,因為是你,所以我會忍受杜威那老頭,但不會再讓他踏進雷蒙蓋頓,貝莉兒,我只能為你退讓到這種地步,你父親屬意的位置我會給他,但你得留下來,一個換一個,很公平,是不?」
雅緹聞言一顫,立刻睜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你說真的假的?」
處心積慮往上爬的杜威叔父,把堂姊送進雷蒙蓋頓,美其名是要讓浪蕩不馴的貝莉兒得到教訓,其實最大的企盼不就是讓Zepar迷戀她的美貌嗎?
雷蒙蓋頓人才何其多,懂中文的又不只貝莉兒一個人,為何杜威偏要推薦自己的親生女兒?
連她都猜得出來叔父的計,Zepar怎麼會不知?
但他卻接受了……
「我不容許杜威再次利用自己的女兒來威脅我,你是我的人。」Zepar哼了哼氣。
「你明知道……卻還……」雅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心情,「為什麼?」
「誰教我迷上你了。」所以明知那是陷阱,他仍然往下跳。「那個職務是我給你父親的禮物,算是獎勵他教了一個好女兒,至於你嘛──」Zepar輕笑,因她傻眼的呆樣逗出了他的笑意。
他坐起身,黑髮垂散在光裸的胸膛,他的身體肌理線條分明,英俊的臉龐浮起一抹充滿魔性的笑。
他慢條斯理的撩開發絲,露出耳垂上別著的一對紫鑽耳針,他將耳針取下,放在她柔若無骨的掌心。
「這是?」她心頭一暖,只因這份禮物,是他的隨身之物。
「給你我的貼身物品,賦予你自由進出雷蒙蓋頓的權力。吾愛,我愛你?想將你留在我身邊一生一世,但我捨不得限制你──我相信你應該還有牽掛的人。」
他的細心讓雅緹吃驚。他竟然心思縝密到這種地步!
「我……」她牽掛兩個笨蛋哥哥,近四個月沒聯絡,不曉得他們餓死了沒?是不是又把家里弄得一團亂?
「你沒耳洞。」Zepar難掩沮喪的說。
「我怕痛嘛。」雅緹將那對耳針放在心口,「不過我會戴上的,這是你送我的。」
Zepar聞言滿意的勾唇一笑,連人帶被把她抱進懷裏,摟她一同躺下。
「你該睡了,寶貝,要不要我唱搖籃曲給你聽?」這個玩笑為他惹來一記肘拐,他悶悶地笑了。
近來只要Zepar必須離開雷蒙蓋頓處理公事,雅緹就會被他半強迫的擄到房裏,做愛直到天明。
然後她都會累得趴在床上動彈不得,Zepar卻精神奕奕的起床,為女兒們做早餐。
「我討厭你……」她渾身虛軟完全不想動,呼吸急促,身上還有他留下來的紅痕,這人真是有夠粗魯!
Zepar大笑,將她摟過來,送上一記讓她差點窒息的熱吻。
「不愧是代表男女情欲的惡魔……」她抱怨著,帶著嫉妒的眼神瞪他。可惡,他的吻技怎麼這麼好?!以前都跟誰練習啊!
他揚唇一笑,絕對不會告訴她,她是他第一個女人。
他的個性乖張潔癖,從不想抱任何人,只有她才能激起他的男性本能,她對他來說真是太危險了!
「我為你留一份早餐,想吃什麼?」下廚是他少數的興趣,他喜歡認女兒們做飯,看她們開心的吃得盤底朝天,他就覺得幸福。
雅緹感動的看著他,心中漲滿了柔情。「不要對我太好,你讓我太幸福了。」
「我有沒有讓你幸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愛你、疼你,讓我覺得幸福。」幸福這種東西,不是他說能給,對方就能感受到的。「收養那三個寶貝蛋,為她們收拾爛攤子,我也覺得很幸福。」Zepar突然有感而發。
每回女孩們在學校惹事讓他被請到學校,他雖然頭痛,但從來不埋怨。
雅緹心一動,他的話,令她產生共嗚。「儘管她們總是讓你煩惱。」
「可不是?」Zepar無奈地兩手一攤。「這叫什麼?」
「這就是愛啊。」她笑著回答,突然覺得,他應該懂。
會說出收養她們讓他覺得幸福的Zepar,絕對會明白自己為了哥哥,冒險頂替貝莉兒一事的苦衷。
他不會怪她的,她有信心,他會訝界一和有一點點惱怒,但不會真的氣她。
因為她是他愛的人。
「Zepar。」雅緹輕聲開口。「我有事要跟你說……」就是現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全部都說明白。
「天大的事也沒有比你的睡眠重要,乖,快睡了。」
「可是……」天亮了,你就要離開了啊!一股衝動,讓她急著想在今天把事情告訴他。
「我很快就回來,有一輩子的時間聽你慢慢說,現在先睡吧,嗯?」
被他說服了。對,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說。
而且,趁他因公出巡這些天,她得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緒,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他。
「好。」她乖順的閉上眼。
Zepar傾身在她眼上印下一吻,等她睡著了這才離開。
走時他輕巧的關上門,生怕擾醒了一夜未闔眼的小女人。
當雅緹消醒時,已經是日正當中了,走出房門,她猜想Zepar應該已經帶著傷癒的灰影離開了。
她看過坎影獨眼的模樣,老實說,還挺好看的,別有一番魅力。
「呵──」但是她對灰影外貌的讚賞,絕對不能讓Zepar知道,否則他會大吃飛醋,擾得她不得安寧。
「醒了?睡得好嗎?」薩米爾在長廊上遇見雅緹,禮說的向她打招呼。
她紅了臉,呐呐的望著他臉上過份誇張的笑容,覺得有些尷尬。
「杜威……你父親對新職務很滿意,今早接到通知,立刻迫不及待飛到德國去任。」
「爸、爸爸……是以公事為重。」她困難的說著謊,小手在身後打叉。
薩米爾皺眉,想著該不該暗示她那件極為重要的事,如果今天在這裏的人是「貝莉兒」,那消息就一點也不重要,但眼前的小丫頭,是那善良純真的月神呢!
唉,如果不暗示一下,她日後八成會懊悔吧?
方才族長離開時,他看見他耳上並沒有別上紫鑽耳針,那對耳針爺從五歲起就不離身,如今不見,想必是送給她了吧?
薩米爾故作嫌惡的搖頭。「重要到連母親病危也不顧,難怪族長立刻將他派到遠方,免得來利用你提出一堆要求。」
雅緹聞言小臉一白,腦袋一陣暈眩。
奶奶……病危?!她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老天!哥哥們一定急壞了,而且又聯絡不到她,他們現在在哪?已經在北京了嗎?
:奶奶……奶奶……最疼愛她的奶奶啊……
「薩米爾,我想請假出去幾天。」雅緹笑容僵硬,克制白己不把擔心、害怕的一面表現出來。「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是Zepar給我的東西。」她亮出掌心的紫鑽耳針。
「嗯──」薩米爾沉吟半晌,「好吧,我幫你準備車子,可是你得快點回來啊!」這件事果然對她很重要,他沒做錯,「要是爺回來沒看見你,恐怕會很生氣。」
「如果他回來時我還沒回來,請讓他等一等,我會給他讓他滿意的理由,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薩米爾歎息。「你快去快回吧。」沒想到她這一去,就是漫長的十三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2:25
第六章
十三年前她的離開,是逼不得已,她可以向他解釋的。
可是,有些事一旦錯過,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跟哥哥們趕赴北京後,奶奶病況危急,連轉院回到捷克都沒辦法,在北京待了一個半月後,他們兄妹三人將奶奶的骨灰帶回捷克,葬在爺爺和父母的墓中間。
在那一個半月內,雷蒙蓋頓風雲變色,因為──
貝莉兒結婚了。
就在她離開雷蒙蓋頓與哥哥們會合後,輾轉搭機,前腳剛踏上北京的土地,貝莉兒就與男友在美國註冊完婚。
消息很快的傳到Zepar耳中,而他為了答謝「貝莉兒」任課四個月以來的辛勞,特地贈送一份昂貴的結婚禮物。
先是自己職位高升,再來是女兒結婚的大禮,原本高興迎接雙喜臨門的杜威,在籌備完女兒的婚禮回到自己的新工作崗位後,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實權,是個坐領乾薪的職務,不甘的他於是出賣商業機密,而被抓個正著。
Zepar不留情面的斬斷杜威的生路,將他罷黜革職。
「你在裏面到底做了什麼……這太奇怪了,你一定要告訴我,絕對不能瞞著我,我爸爸就靠你了!就靠你了啊,雅緹!」
貝莉兒在父親失勢後找上她,採用哀兵姿態,企圖從她口中套出話來。
雅緹懂了,Zepar以為結婚的人是她,他所認為的事實是──
在父親得到夢寐以求的職務,而她擭准自由進出雷蒙蓋頓後,他前腳一離開,她後腳跟著去「處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他回來時她還末回來,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理由」。
而那件重要的事,就是她嫁給了別人──在達成目的之後。
那個讓他滿意的理由,就是她利用了他,然後將他狠狠甩開!
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準備結婚禮物給貝莉兒的?
她不想傷害他,不想傷他的心,因認他是這麼愛她咧……光想到Zepar得知消息時那錯愕、不甘的神情,就讓她的心好痛。
沒有,我沒有嫁給別人,我會回去,不要傷心,Zepar,一切都是誤會,不要恨我……她好想立刻衝到他面前,親自向他解釋。
可如今,真正的貝莉兒站任她眼前,可憐的問她做了什麼,為何讓族長如此對待她的父親,她就覺得心寒,因為貝莉兒對奶奶在北京病逝的事情一字也不提,也不想想奶奶曾經是那麼的疼愛她。
而且Zepar報復的手段令她膽寒,杜威叔叔要權力、要地位,他就將他連根拔起,連翻身的機會也不給!
如果聽了她的解釋,他還是生氣、還是恨她呢?
她不想……也不願看見Zepar對她的疼借、愛憐全變成了恨,因為恨她而將報復手段延伸到她兩個前途看漲的哥哥,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過錯,連累了哥哥。
「我哪有做什麼?就只有教中文啊!」雅緹故作不解,因為想保護哥哥,也想保護Zepar,她演得很好。
絕對不能被貝莉兒看出端倪來,若被她逮到一絲絲可能,都會變成杜威叔叔威脅Zepar的把柄。
Zepar與才十六歲的她發生關係,會成為杜威叔叔最好的王牌,她才不要被利用!連奶奶過世了都不曾表露關心的人,她不想成為這個人仕途上的墊腳石!
何況她……已經害Zepar夠傷心了,怎麼能再讓他被威脅?他高傲的自尊,怎能容許別人踐踏?
「貝莉兒。我們把帳清一清吧!聽說族長送你的結婚禮物是一套鑽石首飾,我覺得那顆戒指應該是我的,如果不是我認真教族長中文,你哪來的禮物?」雅緹盯著貝莉兒戴在手上的五克拉鑽戒,心一陣絞痛。
Zepar……這個驕傲的男人,會送這麼大顆的鑽石,代表他傷得很重、很不甘!
他在暗示他一點也不在意,她棄他嫁給別人是她的損失。
她從來沒有選擇別人啊!
雅緹一副認真要跟她討錢和鑽石的神情,跟平常的小錢鬼模樣沒兩樣,讓貝莉兒無從懷疑。
「幹麼這麼小氣?錢我會匯給你啦,但是戒指……哎呀,我們姊妹為什麼要這麼計較?你就當作是送給我的結婚禮物嘛!」
「本來就是我的。」雅緹堅持,「不然你多付我一半的,如果把你手上的戒指賣了,我起碼能拿到五萬美金耶!」
打發掉貝莉兒之後,雅緹回到房中,再也無法克制的崩潰大哭。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Zepar……對不起……」她好後海,早該在那天清晨將一切都告訴他的,她錯過了得到他諒解的機會,是她的錯。「對不起……」現在的她,還能向他說明這-切嗎?
她好沒用,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雅緹。」瑞克和西恩站在房門口,堅定的對她說:「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哥哥們都支援你,不要顧慮我們,一切都以你的幸福為主。」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丟了呢?他們是她最深愛的家人,世上唯一的血親啊。
她的幸福……
雅緹淚流滿面的看著哥哥們。她的幸福,就是為生活低能的他們整理家務,只要他們兄妹在一起,為他們做這些事情,就是她的幸福。
而他們的幸福,就是看她快樂吧!
「我要生下小孩……」她撫著自己仍平坦的小腹,哽咽落淚,「這是亞頓家的孩子。」
十六歲的她,懷了Zepar的孩子,不願成為他的弱點,更不願拿哥哥們的前途來賭,所以她選擇成為Zepar最恨的人。
「如果是男孩。我要他進入雷蒙蓋頓,就算一生不能相認,但至少是待在他父親身邊;如果是女孩……」想起Zepar對養女們的萬般呵護,就讓她淚流滿面。
他會很開心吧?擁有自己的女兒,他的親生骨肉,他生命的延續,他一定會很疼愛他們的女兒……可惜,他永遠看不到,也不會知道他有一個親生女兒。
「如果是女孩,我一定會很愛很愛她……即使付出一切。我也要保護她……」
「看見妹妹傷心欲絕的模樣,脾氣不好的西恩衝上前,想拖著妹妹直接殺到族長面前,把話說開,絕不讓妹妹委屈。
但是瑞克按住他的肩膀,朝他搖搖頭。
「雅緹……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哥都支持你。」瑞克堅定地道:「放心生下孩子吧。」
雅緹的淚水再次決堤。「哥……」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我想幫忙,卻成了你們的負擔,對不起……
Zepar,對不起,請你不要恨我,對不起……
「惡……」
強烈的噁心感讓雅緹悠然轉醒,她在夢中回到了過去,她睜開眼睛,壓迫感懸在心胸,令她呼吸不順,頭昏噁心。
這種感覺讓她痛苦,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房間床上,而不是客廳冰冷的地板。
她跟槍的下床,跌跌撞撞的衝向浴室,抱著馬桶狂吐。
是心理壓力造成的生理反應,她吐得連胃酸都吐了出來,滿嘴的苦澀。
一條乾淨的毛巾遞到她身旁,她順手接過,擦拭嘴角,輕聲說:「亞蒙,謝謝……」
她虛弱的爬起來,扭開水龍頭在洗手台前漱口,雙手掬滿清涼的水往臉上潑,小手覆在臉上,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然後猛然回想她昏倒前在家門口看見的──Zepar的擰笑,亞蒙被綁上車!
那遞毛巾給她的人是誰?!
雅緹倏地抬頭,從化妝鏡中看見倚在浴室門口的Zepar,想吐的嗯心感瞬間又冒上來,她立刻轉過身,驚魂未定的看著一臉似笑非笑的他。
她張口欲發言,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又呐呐的闔上嘴。
十三年……好場漫長的十三年,他變了好多,記憶中那清俊的青年,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更成熟了。
比起當年,他變得更為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就連呼吸也未見淩亂,平緩規律,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她忍不住猜想,他望著她時的莫測高深,代表什麼意思?
她好多話想對他說,但他願意聽嗎?
他……恨她嗎?
見她那一副千言萬語說不盡的模樣,Zepar紫眸轉深,斂起心緒,嘴角微揚看似愉悅,但笑意不達眼底。
「嗯,我該怎麼處置你的兩位哥哥呢?」他聲音低沉好聽,說出口的話卻飽含著惡意。
她刷白一了臉,想起數年前杜威叔叔的抑鬱而終,她不想哥哥步上叔叔的後塵。
「求求你……不要針對我哥哥,他們是無辜的……」她軟聲哀求,神情淒切。
Zepar笑意更深。「噢,這是久別重逢後,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呢!真令人感動,嘖嘖。兄妹情深啊……」
他說著意味不明的話語,將她的心吊得老高,分不清楚他是高興還是生氣。他比起十三年前更為深沉難測,喜怒不定!
「我……這一切都跟他們沒關係,Zepar……」
她用哀求的語氣,軟軟的喊著他的名字,那點燃了他的怒氣。
「誰准你喊我的名字?」冷冷的排拒有如利刃,直刺她的心臟。
她連喊他的名字都不被允許?他很她……
她無法抑制湧上的悲傷,紅了眼眶,看著她最愛的男人。
無論隔了多少年,就是愛這個人,願意付出一切,得到他的疼借。
他曾讓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特別、最完美的女人,可如今他已不再用獨一無二的眼神凝望她,摟抱她,給她滿溢的愛。
她心碎得無法維持冷靜,因面臨了她最怕的情況──他恨她……
雅緹捂著嘴,忍住差點傾泄而出的哭泣。
「你憑什麼?」Zepar咬牙擰笑,她那副泣然欲泣,望著他的哀傷神情,令他憤怒。
「呀──你做什麼?」
「你給我閉嘴!女人!」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扯著她的手腕出浴室,將她推倒在床上,高大的身子隨之覆上,粗暴的撕扯她的衣物。
「不要這樣!求求你,Zepar……」
「住口,誰准你叫我的名字?!這是你欠我的!」Zepar紫眸飲滿憤怒,滿腔的怒火急欲發洩。這個騙了他的女人!將他耍得團團轉的女人!
聽見他憤怒的咆哮後,雅緹身子一僵,放棄了抵抗。
他要她用一輩子的時間來乞求他的原諒,這是她欠他的,她該還。
她閉上眼睛承受他的粗暴,他的憤怒,他的怨恨,及他的不甘,他甚至未褪去身上的衣物,未也有耐性的好好待她,直接扳開她的腿,霸道的長驅直入。
她咬著下唇,忍耐那撕裂般的痛楚,-滴淚無聲滑落臉頰,小手緊絞著枕頭,心痛。
不單為他恨她而感到心痛,也為自己對他造成傷害而痛。
他不是這樣的人,可見他一定很痛,比她還痛……
感覺身下的女人痙攣緊繃,強忍著不適痛楚,Zepar有一瞬間欲抽身,不願藉由傷害她來平復自己的怒氣,但立刻又為自己反復不定的心性感到憤怒。
他怎麼這麼沒用?為什麼這個女人依舊能打動他的心?她該死的騙了他啊!
她該死的讓他以為她嫁給別人──在利用完他之後,帶著他留在她身上的心,嫁給了別的男人!
他不禁想起,他此生最痛苦的月夜……
Zepar怎樣也沒想到,當他處理完所有工作,提前回到雷蒙蓋頓時,即刻收到「貝莉兒」閃電結婚的消息。
「貝莉兒……結婚了?何時?」
「前天……」那傳達訊息的下屬,害怕的看著大受震驚的族長。
他覺得自己像被打了一巴掌,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灰影臉上的神情,不願在別人臉上看見同情。
他Zepar,雷蒙蓋頓的族長,他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他是Zepar惡魔,惡魔不需要同情,他是無敵的!
「灰影,將保險櫃中最貴的那套鑽石首飾,派人送去給貝莉兒,祝她新婚愉快。」難怪他總覺得她心中有牽掛,他一直不去深思那是什麼,沒想到竟然是……笑話!
儘管心痛得要命,他仍堅持維持最後一點尊嚴,絕不流露他的脆弱。
「是……」灰影不忍的轉過身,聽命辦事去,留給心高氣傲的族長傷心的空間。
Zepar踩著虛無的步伐離開書房,回到他的寢室,映入眼簾的黑色大床,刺痛了他的心。
多少個夜晚,他倆在此糾纏到天明?
他最愛看她在身下因高潮駝紅的小臉,無助的望著他,摟著他的肩膀,破碎的喊著他的名──
Zepar,Zepar,Zepar……
一聲聲溫言軟語,一幕幕排山倒海而來的甜蜜回億,如今想來竟是如此的令他心痛與懊悔。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認何她選擇別人而不要他?匆促嫁給別人……
「嫁給別人……」他為她退讓,明知她父親意欲為何仍是要她,結果呢?
她卻嫁給了別人……
Zepar眼前出現幻影,她蜜色的長髮披散在黑色床單上,泛著粉色光澤的嬌軀蜷曲著,玫瑰色唇瓣泄出悅耳的嚶嚀。
可抱她、愛她的男人,不是他。
一個看不見臉孔的男子幻影,趴在她身上盡情衝刺──
那幻覺咬痛了他。
「啊啊──啊──」Zepar痛苦的咆哮被雷聲掩蓋,嫉妒使他眼紅。
他抱過的身體,他所愛的人,帶著他愛她的這一顆心,投進別的男人懷裏,這叫他情何以堪?!
他舉起一張椅子往那幻影砸去,砸爛了那張古董床,但砸不碎他心底的痛。
然而最讓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奢望她能出現在自己眼前,告訴他,她錯了,她只是一時迷惑──
對於如此沒骨氣的自己,Zepar無痛恨到了極點,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他將眼前所見的一切破壞殆盡。像是這麼做就能驅逐他的不甘和悔恨。
最後他呼吸紊亂的跌坐在地,看著被他毀掉的房間,可笑的發現──他仍然法忘懷。
「我留住了什麼……」他擁有世人欣羡的一切──財富、地位、權勢,但卻得不到愛。
愛啊……為麼讓他這麼痛?為什麼失去愛會讓他、心痛得想死?
「我雙手捧上的心,你不要……」他甚至在她面前流露最要命的脆弱,「我真是個傻瓜……」
踉蹌走出房門,Zepar淒厲的大笑,在房外看見一臉擔憂的灰影,好面子的他沉聲喝斥,「下去!」
灰影擔心的看著主子,Zepar臉上有著碎片劃過的痕跡,直直的從眼角往下巴劃開,像極了一條血淚。
Zepar本欲走向琴室,瘋狂彈奏一夜的琴發洩他的怒氣,但行經女兒房門前,他停下腳步,伸出顫抖的手,推開房門。
昏黃的燈光,照映著天使甜美的睡顏。
他如遊魂般走進房問,他那怕生、怕黑也怕獨自一個人的小女兒,抱著玩具熊在兩位姊姊中間睡得香甜,令他引以為傲的兩個大女孩,雙手環抱兩人中的小小人兒。
他揪緊的心房頓時一鬆,他還有女兒……
「寶貝……」他伸手輕觸她們的睡顏,一一吻過她們柔嫩的小臉蛋。
收養她們,讓他得到了幸福,明白什麼是愛。
一旦嘗過愛的美好,他變得貪心,想要得更多、更多。但到頭來卻失去了……
「我怎麼能再失去所愛?」他定定的看著三個熟睡中的女兒,心中已有了決定。
愛情,痛過一次就夠切骨銘心。
「寶貝,你們是我僅有的愛……小爸承諾會守護你們一輩子,我的寶貝……」Zepar決定單身,不再讓別的女人走進他心底,一輩子保護他的寶貝女兒。
從那天起,他不再彈奏德布西的月光,因為那會讓他想起她。
十三年後的今天,她就在他身下,顫抖的承受著他的粗暴對待,他突然想起從前她坐在他身旁,微笑聆聽他彈琴的甜美笑顏。
他好恨沒用的自己……他信誓旦旦的說要讓她付出代價,要搶走她深愛的所有一切──他做了,奪走她的孩子,那個一點也不討人喜歡的兒子,他的繼承人,也做了他最不齒的強行佔有,可一看見她的淚水,看見她哀傷的眼神……他竟心痛的衍生出原諒她的念頭!
他不舍……他該死的不舍!他下不了手!
「你這個女人……」喉頭滾動,「我恨……」他不甘的吐出這兩個字後,其餘的話全吞到了肚子裏,一反剛才的粗暴,伸手穿過她的蜜色鬆髮──如同十三年前,他愛對她做的事。
他無法報復她,他辦不到,但又不甘心!
「你欠我的,你這個女人,你欠我!」他猛然抽身,像被燙著了似的離開,甩門而去。
身心俱疲的雅緹,空虛又心痛,受辱的感受激起她的淚意,她將臉埋在枕間,盡情哭泣。
她不再是他疼惜的人了,親耳聽見他說恨她,等於是判了她死刑。
感覺墜入無底深淵,她哭到無法用鼻子呼吸,張口輕喘,「對不起……我……還是愛你……」儘管他恨她,收回對她的愛,她仍無法收回自己的心。
這是她欠他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2:46
第七章
憤怒席捲Zepar的理智,無法抑制的心痛更令他懊惱。
這漫長的十三年,他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傷害她、報復她多年來的拋棄,是惡魔維護自尊的反射動作,他向來是如此,對付敵人絕不手軟。
他做了,對她施展報復手段,但卻平撫不了內心的震顫,一點也不痛快!
「該死……」他抖著手,喉頭氣得乾澀,他甩門離去後走向小巧、溫馨的廚房,拉開冰箱。
沒有新鮮的現榨果汁,只有一整排粉紅、豔紫的加味飲料,瓶罐上頭有著可愛小童星的相片,他撇了撇嘴,將飲料拿出來,扭開瓶口仰頭灌下。
「噗─」噁心不自然的甜味嗆得他將飲料吐出來,皺眉看著手上粉紅到噁心的飲品。草莓泡泡口味?這是人喝的東西嗎?
養尊處優的Zepar無法忍受這種色素飲料,挑剔的紫眸掃了下瓶身,嫌惡地哼了哼氣。
唯一可取之處,就是印在瓶身上頭的小童星非常漂亮可愛。
他將飲料放在桌上,抬眸,就看見形影不離的灰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雅緹的房子裏。
灰影冷淡的神,在看見桌上那罐被他喝了一口的飲料後,有一絲錯愕。
嗯?族長什麼時候這麼委屈自己了?他這人一向非美味不食,找到了雅緹小姐,他似乎變得很平民、隨和?!
「有事?」在屬下面前,Zepar收回掙擰、狂暴的憤怒,冷漠瞥向灰影。
「少主失蹤了。」灰影垂眸回應,靜待族長下令,是懲處,抑或是派人追捕,無人能預料。
他的紫眸閃過一抹興味,嘴角揚起詭異的笑。「能夠躲過影衛,摸進雷蒙蓋頓欲置我於死地,屈屈幾名護衛就想逮他回去?」
他對這突發狀況一點也不意外,憑亞蒙對他的恨意,不難預測他的行動,況且……Zepar紫眸微閃。
他在那小子面前強吻他母親,壞心眼的將他氣得跳腳,他想很快的,那小鬼就會想辦法溜回來,解救他可憐的母親。
Zepar環顧四周,打量這楝老舊但溫馨的房子,微微挑了挑眉。
「雖然瑞克和西恩是生活白癡,不過對於唯一的寶貝妹妹,倒是很保護呢。」將她往布拉格送,離雷蒙蓋頓天高皇帝遠,而他兄弟倆也前後在九年前請調布拉格,替他掌管研究室──現在想來,那兩兄弟有計劃的遠離權力中心,不是因為無心參與派系鬥爭,而是為了保護妹妹啊。
「爺,現在是……」灰影硬著頭皮問,等著族長下指示。
Zepar用奇異的語氣道:「耐心等。」深紫色的眼眸,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他走了……轉身就走……
雅緹躺在床上哭了好久好久,哭出所有的心酸苦楚,雙眼茫然的望著窗戶,一直到日落西山。
她沒聽見家裏有人走動聲音,他走了,帶著亞蒙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她再也不是他疼惜、珍視的人了。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雅緹打起精神起身,走動時踉蹌了下,下身傳來的不適令她呻吟一聲。
他待她粗魯,雖然很短暫,但傷害已經造成。回想不久前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力氣,和憤怒又一次令她顫抖。
「亞蒙……」她抱緊雙臂,顫抖得不能自己。
哥,你們快回來,我快撐不下去了,誰來救救我?
她稍微梳洗後,扶著欄杆走下樓時,想著下午她在Zepar面前昏倒,那麼是誰抱她上樓回房的?
以他對她的恨意,她不敢奢望。
夕陽將客廳照成了橘紅,她伸手撫順蜜色鬈發,走至幽暗的廚房,-瞬間想不起來,今天的晚餐她要準備什麼?
她茫然的站在廚房,向來帶笑的眼此刻無神的盯著餐桌,想著平時亞蒙回來時,坐在餐桌前吃著她的拿手好菜,還一邊抱怨。「媽,你別一直忙!坐下來陪我吃,拜託你,夠了!不要再端肉出來了!」
她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亞蒙一面?什麼時候才能再為他做他愛吃的菜?
「亞蒙……」夕陽將她深邃的五官映照得更立體,向來健康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因為她看見,在幽暗光線中隱約發光的紫眸。
啪的一聲,室內電燈大亮,純樸素雅的小屋裏,出現一道英俊貴氣的身影。
Zepar正佇足欣賞牆面上一幅月曆,月曆上有個笑容甜美、可愛的女孩。
他沒走?他還在她的房子裏,他在做什麼?他在看什麼?!
雅緹臉色蒼白,昏黃的燈光無法掩飾她極差的氣色,她的聲音全梗在喉頭,驚恐的看著Zepar優雅的舉步朝她走來,越過她,走向廚房的冰箱前。
「看你過得很好,真是讓我放心不少。」輕柔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打開冰箱冷藏櫃,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一整排兒童色素飲料,輕蔑的闔上,再打開冷凍庫,知名廠牌的霜淇淋塞得滿滿的,而霜淇淋盒上的頭像,也是同一名女孩。
「好到有時間迷戀少女偶像呢!」
他酸溜溜的語氣,令雅緹瞠目。
少……少女偶像?老天,他在說什麼?!
她緊張的看著他拿起那瓶喝過的飲料,腦子慌亂的想著他為什麼還沒走?他還想做什麼?
他的表情為何如此平靜?難道他不知道嗎?
她忍下尖叫的衝動,看著Zepar拿起那瓶飲料,仰頭一口灌下,然後嫌惡的撇嘴皺眉,將飲料咽下。
她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一股衝動讓她差點衝口而出,可她忍住了,驚魂未定的看著他的舉動。
他還是不能忍受這種飲料的味道,拒絕再次嘗試,並將瓶子神准的丟進垃圾桶裏。
咚的一聲,瓶身憧擊塑膠桶發出的聲音,讓雅緹緊繃的心頓時崩毀。
「惡……」她捂著唇衝到流理台前乾嘔。
她又吐了,因為過大的壓力而嘔吐。她突如其來的反應讓Zepar紫眸一沉,他倚著冰箱,姿態慵懶地雙手環胸,笑看她的狼狽。
「這樣就受不了?」他邪邪一笑,「怎麼辦呢?我的月之女神。你有一輩子的時間要面對我這張臉呢,你得儘快習慣,否則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頭,感覺到掌心下的女人,有如風中枯葉般劇烈的顫抖著。
為此,Zepar的笑容蒙上了一層陰影,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晚,她的兩個哥哥都因公無法回來吃晚餐。
據說是緊急調派工作,他倆臨時被派去出差──怎會如此湊巧?而且還一次兩個人?
她很難不聯想到是因為Zepar的緣故,不得不猜想他遣開哥哥們究竟有什麼用意?以及他都帶走了亞蒙,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裏?
雅緹胃痙攣得無食欲,也提不起精神做飯、打理家務,早早就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將門給鎖上。
她在躲那個人。
她抱著雙膝坐在床沿,腦中瘋狂的回繞著各種思緒,想著她該怎麼做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最起碼,她要保全兩個哥哥,不能因為她的關係害事業如日中天的他們步上杜威叔叔的後塵……
「鈴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乍響,嚇了她一跳,她驚疑不定的伸手接過床頭震動的手機。
「喂……」她虛弱的接起,在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時,鬆了口氣。「我在家裏……當然想啊,我的寶貝……驚喜?什麼驚喜?」她說話的語氣比對情人還要溫柔,「賣什麼關子?真是的,好好的玩,我會在家等你回來……噢,寶貝,我也愛你。」
通話完畢後,她倒在床上,手中緊握著手機,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我還能失去什麼……」她覺得自己有如待宰的羔羊,明知自己死期將至,仍不住的盼望奇跡會發生。
奇跡……有可能嗎?
「他會原諒我,繼續愛我嗎?」腦中浮現他的狂暴與殘忍,還有他親口對她說的話──他恨她,止不住淚意和心痛湧上來,雅緹咬著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站在她房門外的Zepar,一臉陰沉,有如地獄來的使者,狂亂的想著他親耳聽見的話。
那個撥電話給她的人是誰?她的寶貝?她也愛那個人?!
她瞻敢愛上別人!她竟敢!
他憤恨的下樓,完全抑止不了的負面情緒,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
他洩憤似的踹了下沙發,發出好大的碰撞聲,老房子的隔音沒這麼好,他相信躲在樓上的那個女人也聽見了。
「哼,你休想擺脫我!」
為了她用溫柔語氣喊別人寶貝,Zepar一夜無眠到天明。
他站在客廳,面對著窗外,紫眸盯著對街的樹叢,隱隱約約,他看見一道紫光,穿透而出。
他嘴唇輕揚,嗜血的冷哼一聲。
「耐心點,若讓我失望,你會後悔的。」
在詭異的氛圍籠罩下,長夜漫漫,一個深感抱歉的人,一個憤怒不平的人,一夜無眠到了清晨。
在第一道曙光投進室內時!Zepar拿起自己的大衣,走出大門。
他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此刻不過清晨六點。
他目光不動聲色的掃向對街的樹叢,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打了個隱密的手勢給隱身在暗處的灰影,而後邁開步伐向前走。
他想,他應該有時間吃一頓美味的早餐。
當Zepar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樹叢隱隱晃動,在其中躲藏了一晚的亞蒙微微探頭。
他穿著一身白色勁裝,身上的衣物沾染了露水,短髮貼在臉龐上讓他俊美的臉蛋更形出色,但臉上的嚴肅殺氣卻與年齡不符。
他從那惡魔的爪牙手下溜走,躲過影衛們的追蹤,為的就是回來救他苦命的母親。
他跳出樹叢,快速的走進家門,輕聲在空曠的房予裏喊,「媽?」
屋內沒有回音,廚房也沒有人,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他立刻調轉方向,上樓去尋找母親,同時靜觀四面八方,留意屋內是否有惡魔暗中藏匿的人手。
他速迅上樓,輕敲母親房門。
「誰?」雅緹防備地應聲。
「媽,是我?快開門。」亞蒙說話的速度很快。
亞蒙?!他回來了?他不是被帶走了嗎?
躺在床上睡不著的雅緹,聽見兒子的聲音立刻下床,動作太過匆促,使得她一路踢到傢俱。
打開房門,見她以為被帶走,此生再也見不到的兒子,一身風塵僕僕的站在她眼前。
「亞蒙……」眼淚迅速盆滿眼眶,「他……你父親有沒有傷害你?你還好嗎?你的臉好冰,手也好冷……」她心疼的撫著亞蒙的臉,握著他冰冷的手,「你怎麼回來了?你逃跑嗎?老天哪……」
「媽,停,你聽我說。我是來帶你走的。」亞蒙正經的臉孔有著Zepar的神韻,「我絕不會讓『那個人』隨心所欲!絕不!」提起「那個人。」他的語氣就帶著濃烈的恨意。
雅緹心念一動。「亞蒙,他……是你親生父親。」
她希望亞蒙待在親生父親身邊,所以才讓他進人雷蒙蓋頓受教育,三家族的男孩在六歲時,都會被集中送到雷蒙蓋頓的特殊學校,因材施教,挑選優秀的孩子栽培。
「我不承認玩弄我母親並將她拋棄的人,我死都不會承認這種爛人是我父親。」亞蒙冷笑著,對Zepar的評價極差,而且有誤解。
雅緹一驚,「不對,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亞蒙,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不是事實……」
「那男人的親信親口告訴我的,怎麼可能會錯?」亞蒙冷哼一聲,「薩米爾老師沒理由騙我!」
「原來是薩米爾搞的鬼啊。」Zepar倚著牆!似笑非笑的看著激動談論的母子倆。
他嘴角帶笑,但眼卻不見笑意,心中暗忖著他跟薩米爾之間的帳有得算了。
母子倆心一驚,錳然回頭望向無聲出現的Zepar,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意外。
「怎麼可能……」亞蒙錯愕的喃喃自語,他竟然無聲無息的接近,而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他該怎麼當著這男人的面,帶走他可憐的母親?
「小子,憑這點本事也想算計我?你還有得學呢。」Zepar對著張牙舞爪的長子訕笑挑釁。把小鬼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就覺得愉快。
雅緹為他生下的繼承人,很像年輕時的他,一樣的心高氣傲,一樣的禁不起激,不過亞蒙比他懂得什麼是愛。
因為他從小就擁有母親的陪伴和滿滿的愛,他天生擁有的一切,都令自己嫉妒。
所以就算有了兒子,有了繼承人,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逃得了一次,不代表你能逃第二次,你身上流的血液,註定你是雷蒙蓋頓的繼承人。」Zepar勾唇諷笑。「想逃?沒這麼容易。」
「你作夢!你玩弄我媽。拋棄我們十三年,現在又想利用我們,你休想!我絕對不會讓你碰她們一根寒毛,你這個變態!」亞蒙到底是年紀太輕了,被老奸巨猾的Zepar耍著玩而不白知。
兒子對Zepar的指控令雅緹感到不安,她不敢抬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明知兒子很固執,仍亡羊補牢的解釋,「」亞蒙,你誤會了,你爸爸他沒有──」
「他才不是我爸爸,我不承認!」倔強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尤其是在有心人士的煽動之下。
「呵,你就憑著這股恨意去學習吧,不過你最好小心點──我隨時都可能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捏死你。」Zepar太習慣被人指控變態,對他來說那是一種恭維,他善於激怒別人。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別讓我太失望,地獄侯爵。」他以嘲弄的語氣。說著兒子名字的意義。
他的三言兩詔將亞蒙撩撥得理智全失,他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暴吼一聲,衝向Zepar要與他扭打成一團。
Zepar輕蔑地嗤了一聲,掃了他一眼,隨即輕鬆閃過他的攻擊。
那聲嗤笑無疑將亞蒙激怒,高傲的自尊令他失去理智,連母親的尖叫阻止都沒聽見,對著父親的臉錳力毆去。
兩父子就這麼一路從樓上打到樓下,戰況激烈。不過Zepr畢竟身經百戰,輕鬆自如的將亞蒙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側身一踹,將獨子踢飛到沙發上掛著。
「住、手!」雅緹站在樓梯上,目睹這一幕,登時嚇白了臉,尖叫著衝下樓,飛奔至兒子身旁,心疼得都快哭了。「住手,不要這樣……」
「我要殺一了你!」不認輸的亞蒙爬起身,像頭發怒的牛朝父親衝過去。
Zepar輕鬆的半旋身,一手拎起抓狂的亞蒙,惡劣的朝他的臉噴氣。「就憑你也想保護你母親?天真得可笑!」
就在另一場大戰即將爆發之際,門口突然傅來汽車引擎聲,聽力受過訓練的Zepar和亞蒙同時豎起耳朵。
一大一小相似的兩張臉,防備的互瞪對方。
外頭響起車門開啟再甩上,互道再見,及輕快的步伐踩上門前臺階的聲音。
Zepar對這腳步聲困惑,但亞蒙卻十分熟悉。
「媽,快帶桑雅走!」為了爭取時間以身抵擋,他伸腳踹向Zepar。
但亞蒙出聲的同時,門外的人兒已開門而入。
「媽咪,我提早回來了!有沒有驚喜──咦?」蓄著蜜色鬈發的少女,嬌俏美麗,僵立在門邊,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看著在客廳跟男人扭打成一團的哥哥,再看向一臉驚魂未定的母親。
小女生小心翼翼的走向雅緹,拉拉她的衣角,小小聲地問:「媽咪,哥哥闖禍了嗎?」
那張可愛、漂亮的容貌,Zepar不會錯認,他紫眸一瞪,瞪向心虛垂眸的雅緹,再瞪向手中張牙舞爪,向他折話挑釁的獨子,再看向牆上的月曆,月曆中嬌笑的女孩就是眼前的少女。
「啊啊啊──」亞蒙暴吼一聲,使出全身力氣往Zepar身上撲。
但他只是將他甩到一旁,沉聲命令,「灰影,抓住他。」
一直藏身在周圍的灰影,立刻上前將狂怒的亞蒙制住,同樣錯愕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少女。
她是誰?這是Zepar和灰影心中的疑問。
女孩抱著雅緹尋求保護的模樣,證明了她們的關係,「媽咪,發生了什麼事?我好怕哦……哥怎麼了?他們是誰?」
但雅緹一句都沒回答,只是握著女兒的手,小臉蒼白。
她有個女兒?!竟然還有個女兒?!Zepar一陣氣血翻騰,想著為何報告中未有這項注明?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跟別人有了女兒,?!
他正欲咆哮,就看見女孩左耳別著一隻光燦奪目的紫鑽耳針,他驚訝不已,下意識的看向亞蒙,他的右耳別著另一隻。
一個念頭閃進惱子裏,他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女孩,伸出顫抖的手,輕觸她的小臉。「你……是異卵雙胞胎?亞蒙是你的雙胞胎哥哥?!」
桑雅擔憂的看向母親,再看著眼前激動的紫眸男人,遲疑的點了點頭,「我……叫桑雅。」
下一秒鐘,她立刻被激動的Zepar握住肩膀,他乎指微顫,不敢相信的輕觸桑雅美麗的小臉,她正困惑的回望他,咬著指甲的神情跟她母親一模一樣。
他的女兒!老天,他的親生女兒!他無法相信世界上竟有這麼美好的事,屬於他一人的寶貝,燭一無二的心肝寶貝。
桑雅好奇地問:「媽咪,他是誰?」
雅提不敢抬頭看Zepar的表情。他最喜歡女孩了,這下子該怎麼辦?她還能留住唯一的女兒嗎?
「桑雅……」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他正瞪著自己,要自己對女兒解釋,「他是……你父親,親生父親。」
「啊?爸爸?」桑雅一臉的不知所措。「真的嗎?」她不過出遠門露營一趟回來,就多了-個父親?!
「你真的……是我爸爸嗎?」桑雅眼神帶著渴望,讓ZePar看得心都化了。
「對,寶貝,我是你爸爸。」他用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語氣,輕聲對女兒說。
「我有爹地?」桑雅睜著圓亮的眼睛,情難自禁地道:「媽咪從沒說過你的事,我不知道……原來你還在。」
聽見女兒興奮又不敢置信的話語,雅緹自責的退後一步。看著他們父女相認。
「寶貝,爹地也不曉得……我要是早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會讓你在外面吃苦的!」Zepar將心肝寶貝攬入懷裏,疼愛的吻吻她的小臉,激動得全身顫抖,此刻才有當上父親的感動。
「桑雅,你是爹地的小公主。」遺落已久的心肝寶貝!「從今天起,我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人傷害你。」紫眸閃過一抹堅決。「我的桑雅小公主。」
溫柔寵溺完後,他回復族長的刻板面孔,對灰影下令,「灰影,我們回去。」
「是。」不需說明,灰影即明白主子發狂了,事情牽扯到女兒,他沒有多大的耐性耗下去。
「你休想搶走我妹妹!把桑雅還給我!」亞蒙氣急敗壞的掙扎,無奈灰影力大無窮的將他拎出大門。
數輛黑色禮車出現在門口,引起鄰居的好奇觀望。
Zepar親自將一頭霧水的寶貝女兒牽出家門,溫柔的哄著她,將她塞進其中一輛車子裏,然後回頭,紫眸危險的眯起,看見雅緹倚著門,痛苦的望著她被帶走的孩子,她甚至連眼淚都不敢掉,只是一臉很想搶回孩子的模樣。
他詭異一笑,先搞定難馴的兒子,暴力的將亞蒙打昏丟進車後座──這樣速度比較快,然後信步走向臺階,站在她面前。
眼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嚨,胃部再度痙攣,當他站在她面的時,她忍不住捂著唇,生怕自己當場吐出來。
Zepar伸手輕觸她泛向的小臉,滑過她蜜色的鬈發,邪氣的一笑。
「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了你嗎?」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動作毫啊輕柔。
「你、你要做什麼?」她忍住欲嘔的衝動,踉槍的被他拖出家門,差一點跌在臺階上。
Zepar懶懶的回以一句,「你管得著嗎?」再狠狠地道:「你欠我的!」然後粗魯的將她塞進車子裏,跟著坐進去之前,他對灰影交代,「叫薩米爾立刻給我滾回來!」
他要把知情不報的薩米爾給滅了,外加挫骨揚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3:09
第八章
Zepar將她帶回這裏──雷蒙蓋頓,是為了什麼?
還安排她住在十三年前住過的房間。他究竟在想什麼?
「要到什麼時候……他才會原諒我……」看著窗外的景色,雅緹一臉的茫然無措。
她覺得自己就像被獵捕關進籠裏的鳥兒,哪都不能去,惶惶不安的猜測擔憂,她兩個哥哥知不知道她在這裏?他們還好嗎?有沒有受到Zepar的怒氣牽連?或者亞頓家又有誰遭殃了?
她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桑雅和亞蒙都很好,被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尤其是桑雅,Zepar送給她一匹小馬,讓她樂不可支。
像是要彌補以前來不及參與的,Zepar對親生女兒的疼愛與寵溺,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甚至將她送進名校歐帝亞學院,每天親白送她上下學。
亞蒙並未進入名校就讀,而是開始繼承人的訓練課程,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連她都很少看見亞蒙。
「媽咪,你看,我今天拿到制服嘍,好不好看?」桑雅穿著歐帝亞學院的西式制服,俏麗可愛,剛穿上就夜刻來找母親獻寶。
雅緹憂鬱的面容在看見女兒後有了變化,她笑著起身,迎上女兒,摸摸她的臉,理理已經很整齊的制服。
「我的寶貝桑雅穿什麼都好看。」
桑雅露出開心的笑,撲上去抱住母親。「媽咪,我覺得我好快樂。有爸爸真好。」
女兒直接的一句話,讓她的心難受的揪了一下。「桑雅,寶貝,媽咪很抱歉……」
「啊!」深覺自己說錯話的桑雅,一臉的懊悔,「媽咪,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媽咪知道你是無意的。」她不禁想,她當初的抉擇錯了嗎?「該出門了吧?你該上課了不是?」
她從來不想傷害別人,但周遭的人卻因為她而受累,她的天真傷害了她最深愛的人,她每夜都為此痛苦不已。
「那我去上課嘍……欸?媽咪,你是不是瘦了?」桑雅擔心地看著急速消瘦的母親。「媽咪,你生病了嗎?為什麼才一個星期你就瘦成這樣?」
雅緹撤笑著捏捏女兒的手,「沒什麼,水土不服而已。」
「真的嗎?」桑雅卻覺得母親怪怪的。
回到爹地身邊,她被當成公主般嬌寵,爹地甚至親自為她烹調餐點,做她愛吃的菜,為此她在一周內胖了兩公斤,但媽咪呢?
向來高眺健美的媽咪在這一周問小了兩號!這樣怎叫人不擔心?
「媽咪,你沒吃早餐。」桑雅看見桌上擺著未動分毫的早餐,一個念頭閃過腦中,「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雅緹微怔,笑笑不語。
自從與Zepar重逢那一天,她便吃不下任何東西,強迫自己一定得吃,但最後總會吐出來。
尤其夜深人靜,聽見高塔琴室傳來的鋼琴聲,那深沉哀痛的樂音緊揪著她的心,她睡不著,而且一閉上眼睛就想吐。
她失眠,失去食欲。
她知道自己病了,她必須吃東西才能活下去,但她無法在知道他恨她的情況下嚥下任何食物,夜裏總輾轉反側睡不著。
「我只不過是今天早上沒什麼食欲而已,你別大驚小怪了。」雅緹柔聲催促,「快去上課,別讓你爸爸久等了。」
「媽咪……」桑雅的小臉佈滿擔憂。
「快去吧。」
桑雅在聲聲催促下,離開母親的房間,但眼神卻透露著擔心。
雅緹回到原來的位子坐下,面對精緻的餐點,她卻沒有半分食欲。
她一個人坐在窗旁,無神的看著窗外看了好久,久到一直沒注意到有雙銳利的紫眸正瞪著她。
送女兒上學回來的Nepar站在門口注視著她,將她瘦了兩圈的身體看個仔細,還有她臉上的哀傷落寞。
剛才送桑雅上學時,她在車上說起雅緹的狀況,近日來他因為刻意迥避,所以不知道有這種事。
回到城堡後,他立刻喚來照料雅緹的女僕,得到她來到城堡後,除了少許的水,半點食物未進的消息。
「雅緹小姐央求我別說出去……」在他震怒咆哮下,女僕惶恐地回答。
他立刻放下所有工作,以及原本答應了要陪養女去產檢的,匆匆來到她房門,親眼看見她急速消瘦的證據。
憤怒和心疼同時絞痛他的心志,他憤怒的製造出聲音,吸引她的注意。
「聽說你拒食一段時問了,怎麼,這麼想死嗎?」親眼看見擺在她桌上未動分毫的早點,Zepar氣紅了眼。
雅緹驚恐的轉過頭來,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大眼盈滿恐懼。
「我……」她不自覺的顫抖著,害怕他的步步逼近。
「你什麼?」Zepar對於自身對她造成的壓力毫無所覺,站在她身旁,臉色陰鬱的瞪著她。「你想死嗎?給我吃!」他強迫的將叉子塞進她手裏。
畏於他的怒氣,雅緹握著餐具,小手發抖,叉起一小塊吐司,痛苦的寨進嘴裏,掩嘴欲吐,但在他狂暴警告的眼神下,她困難的吞咽。
見她吃了東西,Zepar不禁鬆了口氣,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盯著她吃東西。
雅緹如同嚼蠟般,痛苦的將食物咽進肚子裏,就在吃完半片法式吐司後,她一再也忍不住翻湧的反胃感,她捂著唇衝進浴室裏,將剛剛咽下的食物全部吐出來。
「嘔……嘔……」
她劇烈的嘔吐聲,撕扯著Zepar的心。
她抱著馬桶嘔著,吐光了食物還不夠,仍繼續嘔出胃液和膽汁,最後虛弱的跌坐在浴室裏。
她的臉色蒼白,Zepar的臉色也如同她一般,抿緊的嘴唇透露出無法掩飾的無助。
他將她扯出浴室,逼她坐在餐桌前,又將叉子塞進她手中。
「想我同情你,就此放了你?我告訴你,沒這可能!就算是下地獄,我也會將你拖回來!欠我的,你還沒還呢!」他狂怒的吼著,「給我吃!」用暴怒的口吻逼迫她進食,除了逼她吃東西,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老天,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死?
她要用這種自虐的方式死在他眼前?她休想!
雅緹抖著手,幾乎握不住叉子,但仍努力的將食物塞進嘴裏,眼淚一滴滴滑下。
連吃飯都覺得痛苦,她還能算是例健康的正常人嗎?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
「惡……」這一回她只吃了一口,便衝進浴室裏大吐特吐,時間比上回更長,吐到頭昏眼花,氣弱遊絲。
Zepar踩著憤怒的步伐走進來拖她時,雅緹無力的抵抗著,「求求你……!放過我……」無力的淚水滑落面頰,「我該怎麼還……才能彌補你受傷的心?我從來沒想要傷害任何人,對不起……」話說到一半,她便因為體力透支而昏過去。
Zepar肝膽俱裂的抱起她,衝出去求救……
Zepar又在半夜時分彈奏沉重的超技練習曲--鬼火。為了發洩他內心的不滿、憤恨和無能為力,他彈得很急,一曲接著一曲的超級練習曲,彈得不甘願似的,焦慮的情緒透過琴音傳遍雷蒙蓋頓每一個角落。
被挖回來的薩米爾走在鋪著紅地毯的長廊上,神情愉悅的蹦跳著。他剛剛去見族長的小公主桑雅小姐,真是可愛漂亮的小丫頭呢!
經過雅緹房門時,他本想敲門進去打聲招呼,但聽力優於常人的他,聽見幾乎被Zepar的琴聲掩蓋的嘔吐聲,不禁皺起眉,打消了拜訪女仕的念頭。
他憂心仲仲的直接去找Zepar可越接近琴室,那琴音就越快速又詭異,讓他心生下妙。
「我還是改天再來好了!」等到爺心情好的時候再來,比較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走去哪?」Zepar的聲音伴隨著節拍器砸過來的勁道,阻止了薩米爾逃走的念頭。「給我滾進來!」他咆哮著,起身按壓拳頭,等待薩米爾過來讓他揍一頓。
「唔……」自知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一劫的薩米爾?認命的走到他面前,三八兮兮地道:「爺,你要輕點,別打我的臉,我靠臉吃飯,啊──說好了不打臉啊!」
薩米爾被揍得吱吱叫,無力抵擋。
「你一開始就知道她不是杜威的女兒?」一拳打在薩米爾的臉上,仍無法發洩他的怒氣。
為什麼不吃飯?老天,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讓她吃東西?兩周了,除了少量的水之外,她已經兩周未進食,她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當然。她還沒進來我就發現啦!杜威的女兒妖媚得很,就算長得很像,眼神也騙不了人,雅緹小姐可是很純真的。」薩米爾感慨話當年,但隨即因為被打了一拳而淚眼汪汪。
Zepar氣到吐血。「你竟然瞞著我!」
「我也只是好奇嘛,而且、而且──難得看到你對個女孩有興趣嘛,我這一切都是為了愛啊!」薩米爾鬼叫著閃避Zepar的攻擊,結果還是又被打了兩拳。
「愛你個大頭!」他氣瑙地漲紅了臉。「十三年前的那夜,你可以告訴我真相!」而他竟然任憑他被嫉妒焚燒得失去理智,摧毀了一切!該死,薩米爾這傢伙一定在背後嘲笑他。
薩米爾一反挨打姿態,開始積極的防禦。
「雅緹小姐的顧慮並無不對,爺,當時的時機,確實不允許節外生枝。」嬉鬧的神態消逝無蹤。
Zepar哼了哼氣,並未對薩米爾現下的正經神情感到意外,他曾是上代族長的「影子」,這才是薩米爾的真面目。
「杜威突然得勢,引起另外兩家族不小的反彈,人人都在猜忌他如何爬上高位,如傳出一點風聲,就會對你的威望造成影響,而且後來你剷除杜威後,年輕的她會成為杜威威脅你的把柄。」
Zepar無法反駁。薩米爾說得對,該死的都對!
「但雅緹小姐懷孕一事,確實超出我的預期……」薩米爾歎息。
提到這個,Zepar的火又冒上來了,伸腳踹他。「連這種事你也瞞著我?」
「我在事情平息後曾暗示過你,爺……」他被踹得很冤枉。「大概是在雅緹小姐離開後八個月,她預產期之前,我在你面前提過,『爺,我有件關於亞頓家的事情要告訴你』……」
薩米爾的確提過,他想起來了,當時他仍末釋懷,在聽見「亞頓」家兩字後,立刻賞給薩米爾一記鍋貼,並警告──
「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兩個字!」
就此,再也沒人膽敢在他面前提起亞頓家的人,而他也遷怒的不讓亞頓家的人過於接近權力中心,就算再有才能,也將他們驅逐到遠方,眼不見為淨。
「這些年來,雅緹小姐過得並不順遂。」薩米爾唉聲嘆氣,「當年她休學,未完成中學學業,立刻被送到布拉格待產,一個年輕的未婚媽媽,日子並不好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Zepar憤恨的朝他拋去一瞪。
他親自到她所在之處,就是想親眼看看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女人,現在是不是過得很好,可一見她,他就抑制不了的暴怒。
十三年過去了,為何再見到她時,她仍能撥動他的心跳?
她為什麼還是這麼美?為什麼?
而他甚至不想怪罪她害自己傷心難過了十三年,因為他該死的不忍!
他憤怒的強吻她,洩憤似的咬傷她的唇,眼睜睜看她在他面前昏倒,卻在順勢抱起她時,為她比起十三年前輕盈的重量而感到心痛!
當年她才十六歲啊!現在一個近三十歲的女人,為何比少女還要輕?她這些年來到底在做什麼?
將她安置於床上,握著她因做家事而粗糙的小手,環顧房間內的舊衣物,他就難忍心痛,他懊悔自己沒有相信她,懊悔沒有順從自己的心意將她找回來,懊悔自己端著高傲的自尊讓她吃盡苦頭!
他不知道該氣的是她還是自己!
更讓他痛苦的是她在昏迷中的囈語──
「Zepar,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在昏迷中不斷的落淚,小手揮舞著乞求原諒。
她那模樣令他痛得眼眶泛紅,心酸蔓延。
他怎麼捨得苛責她?原本打定土意在她清醒後與她談開,但她面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問有關他的事,而是為她兩個哥哥求情。
十三年前她為了他們假冒身份挺而走險;十三年後,她都自顧不暇了,還在掛念那兩個沒用的男人!
憤怒和嫉妒,瞬間焚毀他的理智,也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Zepar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脆弱心痛,對於傷害她一事,他深感懊悔。「所以我有個女兒的事,你也知道了?」
薩米爾點頭。「這些年來,我一直暗中照料他們母子三人。」
Zepar的眼眯了起來。「桑雅去當童星,也是在你眼皮底下進行的?」
「爺,兩個孩子的養育費用及家庭開支,不是瑞克徹薄的研究專員薪資能夠負擔的,雅提小姐會想去賺錢減輕兄長的負擔,所以我只好找星探與她談桑雅小姐的廣告合約,不過我有特別交代不讓亞蒙暴露在螢光幕,因為他是重要的繼承人──
「別瞪我。桑雅小寶貝也只在一歲半時拍了可愛的奶紛廣告,誰知道她長大後會對當明星有興趣?為了幫他們而且不露破綻,也不能被爺你發現,真是累死我了!」薩米爾說完話後,鬆了口氣。
「所有送到我面前的調查報告,你都動了手腳。」Zepar還有帳沒跟他算完,「遺漏了我有個女兒的事實……」
「爺,人家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薩米爾誇張地道:「那種失而復得的感動,你嘗到了吧?嘗到了吧?是不是很甜美呢?」他這個忠僕的用心良苦,主人感受到了嗎?
可惜,盛怒十足的他只想殺了這個欠扁的傢伙。
「從頭到尾你都知情,並且誆了我和灰影。」Zepar額上青筋暴跳,「亞蒙對我的恨意沒道理,甚至指控我玩弄他母親,拋棄他們母子,薩米爾,這也是你搞的鬼吧!」
「對啊!」薩米爾嘴角上揚,「那孩子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教起來特別有成就感,就像你小時候一樣,唉,真懊念啊─」他一臉的勉懷。
「可惜。就是沒什麼企圖心,明明可以做到最好,但卻往往只做到六十分,浪費了他的天賦!我刻意加重他的訓練,期望他日後成為優秀的繼承人,但他的志願卻是賺錢讓母親和妹妹過好日子,這實在太不成體統了!所以我就騙他,給他個目標。」
薩米爾沒注意到琴室門口站著身材高瘦的亞蒙,他那微微眯眼的危險神態,跟Zepar像極了。
「沒有強烈的企圖心,怎麼能夠成為優秀的族長呢?我就誰他說他的親生父親──族長,玩弄了他可憐的母親然後拋棄她,他若要報仇雪很,就得讓自己變強。那孩子很不錯,恨意使他成長,個性也變得陰鬱,喜怒無常,越來越像爺你了!」
「你聽見了?」Zepar懶懶地勾唇詭笑,心情很好的饒了薩米爾一命。
「我都聽見了。」亞蒙皺眉回應,質問薩米爾,「是真的嗎?」那藍紫色的眼,盈滿名叫抓狂的情緒。
「唔──」薩米爾驚恐於少主人的出現,支支吾吾的回答,「我很難跟你說沒有這回事……」
亞蒙氣得發抖。他熬過那些非人般的試煉,只為了報仇,可沒想到支撐他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他的父親並沒有拋棄母親,是因為一連串的錯過才造成兩人的分開,而他的母親一直深愛著這個男人,否則不會不只一次的告訴他,不要恨他的父親。
「你母親仍未進食?」Zepar口氣冷漠的問。他還是很難喜歡這個兒子,儘管是他的親生骨肉。
亞蒙瞪著薩米爾的恐怖眼神暫時收回,用同樣生疏的口吻響應父親,「還是吃了就吐。」Zepar聞言皺眉,心揪了起來。
為什麼她還是不吃東西?到底該怎麼辦?什麼都不吃,身體怎麼受得了?
為了讓她吞下東西,他用過很極端的手段,但他越逼,她吐得越厲害,他只好讓孩子們上場,由這對雙胞胎輪流為她送飯,但仍成效不彰。
她會為了孩子勉強吞食,然後再一古腦的全數吐光,「連你去都沒用嗎?」
Zepar臉色陰沉了下來,煩悶的下令,「都出去。」坐回鋼琴前,他現在心情低落得想彈奏舒伯特的「魔王」。
「爺,給你個建議──」見主子陰沉的樣子,薩米爾不用想都知道他彈的曲子不會太愉快。「別彈,雅提小姐受不了的。」
Zepar孤疑地皺眉。「什麼意思?」
「方才我經過她房門前時,聽見她的嘔吐聲,就藏在你的鬼火超技練習曲之下……你們啊,真愛折磨彼此。」而且還不自知咧!
一個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沮喪得食不下嚥。另一個因此狂怒的開始彈奏低氣壓的音樂,而那個原本就食不下嚥的,就更難以進食了。
如此無限迴圈,折磨著彼此,痛苦更為痛苦。
「爺,你對愛的表現太隱晦了,向來只做不說,所以啊,雅提小姐可能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還被你所恨。」
被薩米爾一語驚醒,Zepar這才開始思考。是他的琴聲造成她的壓力嗎?
啊……是了,從前他總是為她彈奏德布西的「月光」,就在這問琴室,她總坐在他身旁,害羞的聽他彈一晚的琴。
她透過他的琴音來瞭解他,臆測他對她的感情──是這樣嗎?
「可惡!」Zepar闔上琴蓋,抑制彈琴的衡動。他不想讓她難受,他不舍!「薩米爾,我警告你,你再膽敢背著我搞小把戲,我絕不饒你!」
「爺,我不敢了……」逃過一劫的薩米爾口中雖然求饒,但臉上卻在偷笑。
「哼。」Zepar冷哼一聲,朝他那臉色一直沒有好過的繼承人道:「他是你的了。」
對於被常成傻子團團轉一事,傲氣不下於Zepar的亞蒙早就不爽了,得到父親的授權,他嘴角漾開陰狠的冷笑。
「啊?」薩米爾傻傻的回頭,看向陰沉有如地獄侯爵的亞蒙,頭一次痛恨自己把繼承人訓練得太好了。
「你竟敢騙我──」亞蒙扳著手指關節,步步朝薩米爾逼近,「我要殺了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3:39
第九章
淩晨四點的時候,雅緹因為口渴而醒來。轉頭,看見與她一同睡在床上的女兒睡得香甜,她輕輕地掀被下床,以免吵醒女兒,走到茶几前倒杯水。
水壺空了,沒水可喝。
出去向人討杯水吧,應該可以見到僕傭才是。
她想了想,拿起床尾掛著的披肩披上,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
她赤腳踩在紅色地毯上,靠著記憶尋找廚房,一方面也覺得奇怪,平時她踏出房間門,就會有女僕上前來詢問她的需要──無論何時,但今晚卻沒有,怎麼會這樣呢?
「雅緹小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出現的不是女僕,而是總管薩米爾。
太久沒見到這位精明的總管,雅緹有些驚嚇。
「有什麼需要嗎?」他微笑望著她。
「我……渴了,想喝杯水。」
「噢。」薩米爾腦中快速的盤算著計謀,衝著她咧開嘴笑,「女僕沒將你房裏的水壺添水?回頭我會好好責備她一番,雅緹小姐,只好委屈你隨我走一趟了。」
「謝謝。」她僵硬的扯開笑容。
「雅緹小姐,比起我上回看見你,你瘦太多了呢!」他走在前面,愉快的笑著,「仔細算一算,有多久沒見了?十三年吧?你除了瘦太多,其他倒是沒多大改變,吃胖點啊,別學人減肥!」這小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單純啊!
雅緹的心漏跳一拍。「總管,你以……就知道我是假冒的?」如此平靜的喊她雅緹,他是知情的吧。
薩米爾並未直接回答。「對於進入雷蒙蓋頓的人,我必須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這都是為了族長的安全考慮。」
換言之,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雅緹輕攏秀眉,深覺好險,好險薩米爾不是Zepar的敵人。
「來,坐.」他引她來到空無一人的廚房,要她在高腳椅上坐下。「我倒杯果汁給你好嗎?不要,那牛奶?」
雅緹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
「除了水,我吞不下任何束西……」
情況已經到了這麼糟的地步嗎?
薩米爾頭痛的在倒給她的水中加入葡萄糖,這是她唯一能夠補充體力的來源。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吞咽開水,他腦中想著該怎麼讓她開竅?只因那位高傲自負的惡魔,是不會把好聽的話掛在嘴邊的男人,儘管他默默的做了很多令人感動的事……
「近來睡得好嗎?」薩米爾突然問起。「還會失眠?」這小女人的精神狀況。真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好多了。」雅緹幽幽地道。自從沒在半夜聽見Zepar憤怒的鋼琴聲氏,她便能入睡。
雖然仍會因為夢魘而驚醒,但比起剛來那一周,她現在要好多了,唯一沒有長進的是她的食欲。
她甚至在注射葡萄糖,因為Zepar不讓她死。
薩米爾雙手環胸。「你還愛他,沒錯吧?」
「噗!咳咳咳咳─」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嗆到了,雅緹猛咳不止。
「我說得沒錯。」他才不想管她臉上的紅潮是因為嗆到還是因為害羞,反正呢,她對爺並不是無動於衷,那就好辦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哥哥們現在──」
「我哥他們還好嗎?」她的手一顫,差點握不住水杯,心慌意亂的望著薩米爾,希望從他中口知得兄長安好的消息。
他們有沒有被波及?Zepar是否對他們展開報復?一連串的揣測,再度讓她胃痙攣。
「他們很好。」薩米爾的笑容很閃亮,「族長派人照顧他們生活起居,並且在電蒙蓋頓理各贈一棟別墅給他們──這些,都沒人告訴你吧?現在他們止受到招待,在夏威夷度假呢。」
「啊?」這超出預期的發展,讓雅緹錯愕。
「他們有話要我轉告你。」
「什麼?」
「為自己而活。」他是後來才想到這件事,實在是因為他逃走太久,回來後要做的事情太多──都是爺挾怨報復,他才忘了這麼東要的事。
雅提聽見薩米爾代為轉達的話,不禁眼眶通紅。
「哥……」
「欸?怎麼還是想到你哥?小姐,你該想想做這些事情的人吧!」喂,不要感動錯了。「我上周回來,就立刻被派去安排這些事,這樣你還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嗎?」
「難道……是Zepar?」提起他的名字,她不禁顫抖,「為什麼……他……恨我,不是嗎?」她不懂。他的報復呢?
「他真的恨你?」薩米爾哼了哼。
雅緹的心,激越地狂跳,等著他接下去說。
「自己去找答案吧。」薩米爾看了看牆上時鐘,時間正是淩晨四點。「對了,我問你,你覺得最近的飯菜還合胃口嗎?」
「看起來很美味,可我……沒有辦法吞下去……」老實說,她很想嘗嘗那些美食,那是廚師特地為她烹調的,她不想辜負廚師的好意,可惜就是沒辦法。
「有一條線索離這裏很近,你可以去看看。」
「什麼?」雅緹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族長鮮為人知的興趣之一,就是做菜,很有趣噢!現在正是他為心愛之人烹調早餐的時候,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早餐?現在?」在淩晨四點的時候?!
「我先去休息了。」眼見撩撥到她,薩米爾就開心的退場,準備去睡覺了。
說她不好奇,是騙人的。
都快天亮了,忙碌一天的Zepar不快點休息,還在廚房裏忙什麼?
禁不起好奇心,她喝光水將杯子往桌上一擺,依著自己對這座古堡的印象,尋找Zepar專用的廚房。
結果她找了好久仍沒找到,正要放棄之際,就瞥見灰影的身影,她小聲驚呼,捂著嘴藏身在暗處。
敏銳的灰影怎可能沒發現她,他只是不動聲色,表情未變,抱著籃食材走進一扇門內,並未將門給完全闔上。
食物香氣從那扇門內瓢出,門內隱隱透出燈光,雅緹繡手躡腳的走過去,靠在虛掩的門前,往裏頭一看,竟然看見Zepar站在料理台前,神情專注的盯著一鍋高湯。
「爺,您囑咐的食材,我帶來了。」「放到一旁。」Zepar專心盯著火候,並未分心看向下屬。
灰影皺了下眉,「爺,我來看著,您先休息一下。」
「不。」他被大火熱得直冒汗,仍不肯妥協。
他一大早熬高湯是為了誰?他懷孕的養女,抑或是女兒?
「您三點忙完公事即進廚房忙到天亮,之後還要為桑雅小姐做早餐再送她上學,爺,您……」
「灰影,你今天怎麼特別多話?」Zepar似笑非笑地拋去一句,「薩米爾一回來,你也變得嘮叨了。」
灰影立刻閉嘴,退到一旁去,免得再多話下去會被族長喝退。
Zepar拿起湯勺舀了一小碗高湯,輕嘗味道,仔細挑剔的神情,像極了美食節目的機車評審。
「別再吐了……」他神情落寞的盯盯著湯,輕聲說著。
雅緹霎時捂著唇,倒退數步,不敢相信的瞪著那道透出溫暖香氣的門縫,然後像背後有鬼在追趕似的狂奔回房間,心臟跳個不停。
她想起了十三年前,他親自為她做了一盤義大利肉醬地,微笑著告訴她,烹飪是他少有的興趣,他只為心愛的人下廚。
當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愛意,催促她多吃點,那是她這一生中吃過最美味的義大利肉醬面。
現在他為了她一夜未闔眼,在半夜起床為她一天的餐食熬煮高湯,而她卻甚少吞進肚子裏,將他的愛全數吐光。
她怎麼會忘了呢?他從前就是如此,愛得很小心、隱晦,只做不說,可她卻只注意到他對她的壞口氣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忽略了很多小細節。
他能帶走亞蒙,更能帶走桑雅,憑她的力量是無法與他抗衡的,那為何搶走孩子後他連她也一併帶了回來,之後也沒任何報復行動,連她擔心的兩個哥哥都被安排照顧,這……
不是愛是什麼?
釋然的淚水盈眶,雅緹跌坐在房門前,崩潰大哭。
她的啜泣聲擾醒了陪她一同睡的女兒,桑雅揉揉眼睛,看見母親跌在地上哭泣,嚇得連忙跳下床,慌慌張張的奔向母親。
「媽咪,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吐了?你還好嗎?站得起來嗎?」桑雅急得團團轉,「要不要、要不要我叫爹……醫生來?」她硬生生將「爹地」兩字卡掉,因為爹地對她說過,除非媽咪親口提到他,否則別在她面前提起。
女兒猛然改口,雅緹注意到了。他知道她的心病是因他而起,所以體貼的儘量不給她壓力,但他呢?她給他的壓力曾少過嗎?
她的不吃不睡,令他傷透腦筋了吧!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對於他所在意的人,總是大方的原諒……
「沒什麼,桑雅。不要麻煩別人,媽咪想睡了,陪我睡一下好嗎?」雅緹抹掉眼淚,微笑著對女兒說。
「真的嗎?」桑雅仍擔心。「媽咪,你不要逞強噢,我們都好擔心你。」
那個我們,包含了Zeapr吧?
「我想睡了,真的。」她牽著女兒的手,重新躺回床上,此時,她的心情不再紊亂不定,很快的闔眼睡著,像是很久沒睡了似的,一覺睡到了中午。
醒來時,女兒已不在房問,倒是像有人監視著似的,她一醒來,亞蒙就端著熱騰騰的早餐兼午餐過來。
「媽,你睡得好熟,所以沒讓人叫你起來。」亞蒙額上帶著汙珠,似乎剛從校練場被叫回來為她送飯。
思及這些貼心舉動後頭的主使者,-陣暖流滑過她的心。
「看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見母親一臉清爽,亞蒙鬆了口氣,「雖然吃不下,也喝點湯吧?媽,是鮑魚粥哦,你吃一點點吧!」在桌前放下熱騰騰的粥,亞蒙用親情攻勢,催促母親進食。
雅緹下了床,坐在桌前低頭看著香味四溢的粥。這一碗粥,是Zeapr為她撐苦半夜不睡,親自看著火候熬煮的高湯,裏頭有他不說出口的愛……
那涸男人,驕傲、自負,而且很彆扭。
輕舀一匙粥品,吹涼後送進口中,小心而且緩慢的進食。
胃部適應了那暖意,而且沒有立刻吐出來,她再度進食……
被帶到雷蒙蓋頓近一個月後,這是她第一次將食物吞進肚子裏,而且一口氣吃了四分之一,讓亞蒙開心得紅了眶。
她開始吃東西了,這個發展令Zepar不禁感謝上蒼,對於她胃口小幅度的增加一事,感到萬幸。
從她來到這裏的那一天起,她的三餐一直都是他親手烹調的,代表他說不出口的抱歉──他很抱歉自己對她的粗暴,帶給她心靈上的傷害,也帶給她痛苦,而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不再夜半彈琴發洩情緒,原本他只是想發洩自己的無能為力,並不是針對她,可她誤會了,傷害也造成了,他卻仍開不了口乞求她的原諒。
今晚的月亮很圓,探出雲層高掛天邊,Zepar站在高塔陽臺,凝望著柔和的月色,任憑風灌進他的衣衫,更吹亂了他狂野的黑髮。
突然很想彈奏德布西的「月光」,他輕柔地哼起那熟悉的旋律,閉上眼,腦中浮現過去的影像。
每常他洽公回來,總會在琴室彈奏「月光」,她便會隨著琴音找上來,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靠著他的肩膀,微笑聆聽他為她彈奏的曲子。
然後他會帶她回房,瘋狂做愛,像是永遠要不夠她。
他還記得在琴室裏,她大瞻羞澀的說著想被他疼惜,而他就在這間琴室,奪走她的童貞。
她一直在發抖,他卻覺得她好可愛……
正是因為當初愛得太過深刻,所以他才會如此的「恨」,說開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
「哈啾!」
突兀的噴嚏聲拉回Zepar的神智,他猛然回頭,看貝衣著單薄的雅緹站在琴室裏,揉著發癢的鼻子。
是她?!怎麼可能?她怎麼會在這裏?
彷佛過去和現在的影像重迭,他在這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見了幻影。
「哈啾──」直到她發出更為驚人的噴嚏聲,他才如夢初醒。
Zepar旋風似的走進琴室,面孔板起,臉色難看的抄起放在一旁的大衣,不由分說的披在她肩上,將她密密實實的包起來。
不想對她生氣咆哮,但他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你在搞什麼鬼?這麼晚了還出來做什麼?你想死嗎?」
明明是關心的話,總是用壞口氣來掩飾,他為什麼總是這樣對待她呢?
雅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一臉憂鬱的神情激起Zepar的自我厭惡。
可惡,他在搞什麼?他覺得氣息不順,猛深呼吸。
「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她幽幽地道,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心猛然抽緊。
Zepar聞言,心中的不滿加劇。什麼意思?不知道他在這兒,所以她才來?
「哼。」高傲的自尊令他別過頭去。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仍有逼瘋他的能力,他想留住她,他要留住她,但留住她的人,能不能留住她的心?
想起自己可能一輩子得不到她的諒解,他就又怒又怨,轉身欲走。
「Zepar……」但是一雙軟弱無力的手扯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
他的雙腳像被釘住,完全動彈不得,「做什麼?」卻仍口氣不善的問。
雅緹有點被他的壞口氣刺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爬上高塔,撞見他在這裏,她不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放手讓他走。
他只是愛面子而已,這個男人太高傲了,所以面對她時才會流露出種種矛盾。
愛她,卻又恨她;傷害,她卻又懊梅不已。
「你能不能……」她以哀求的語氣說:「你什麼時候……再為我彈奏『月光』?」
開了口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常年那段美好時光,多少個夜裏,她醉倒在他多情的琴音裏,久久無法自拔。
Zepar喉頭滾動,緒激動得無法自抑,他身體僵直,回頭看著她尖瘦的小臉,他無法推開她。
他為自己想了一些很爛的藉口,但都掩飾不了一個事實──他對她的愛超越了恨和不甘,想珍借她的心情超越了一切。
所以他坐在鋼琴前,為她彈奏「月光」。
十三年未彈這支曲子,以為自己會忘了、會彈錯,甚至彈得不順,但柔美的樂聲自指尖下流泄而出。
他的音樂騙不了人,他彈「月光」,就會想起她的臉,音色充滿溫柔多情,和無法自拔的愛戀,他只為一個女人彈過「月光」,也只為一惆女人不再彈奏這美麗的曲子。
一如當年,雅緹坐在他身旁,微笑聆聽他為她彈奏「月光」,聽見柔美勝當年的音色,感動的淚水滑落面頰,她像當年熱戀時那樣將頭靠在他肩上,無聲流淚。
幸福、美妙的音樂,傳遍雷蒙蓋頓每一個角落,讓聞者不禁動容。
Zepar彈奏完畢,沒有回頭看身旁的女人,逕自壓抑激越的心跳。
「因為你的愛,我才有勇氣生下你的孩子……」雅緹淚流滿面,抽抽噎噎地說:「對不起,不是故意傷了你的心,對不起?……直以來,除了你,我沒有愛上任何人,很抱歉騙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住口!夠了,真的夠了!Zepar無聲的在心底呐喊,他開不了口,生怕一開口,他激昂的情感會一發不可收拾。
「Zepar……我還是不是你疼惜的人?」雅緹望著他僵硬的側臉,等待他的回答。
明知道他不是一個會把甜言蜜語放在嘴上的人,她仍希望他會為她破例。
可他是一個愛得很低調的人,不說,僅用行動表示,十指在琴鍵上快速栘動,彈奏起另一曲。
陽光、甜美的「仙女是精緻的舞者」,出於他指尖下,代表了他的回答。
她是他的仙女──雅緹為此破涕為笑。她愛上一個悶騷、內斂的男人,比浪漫。
「Zepar,我愛你,一直一直愛你。」她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在他滾動的喉結印下一吻。
他是個愛面子又不愛說好聽話的男人,所以,她得給他臺階下,他不說的話,她來說。
他沒有推開她,或大吼要她滾,但身子微微一顫。
「你……不恨我?」在他被心中的惡魔控制,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後──老天,他強暴她!
罪惡感令Zepar渾身不對勁,覺得自己邪惡得令人憎惡。
「你很後悔吧?」她體諒的口吻,令他眼眶泛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傷害我,你後悔了,你不曾傷害過你愛的人,為此,你一定很難受,但又無我不怪你,只要我仍是你疼惜的人。」
她不要求他的承諾,只要求當他疼惜的人,他怎麼可能……將她讓給別人?他怎能再失去她?
他將她攬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幾近耳語的說著他生平第一次,最接近甜言蜜語的話語──
「Youaretheappleofmyeye﹒」
你是我最珍視的人。
雅緹笑了,感受到他彆扭的愛意。
「Zepar……如果我身體養好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我每年都去,我想有一天,-定要找你一起去,見見我最好的朋友們,告訴他們,你是我最愛的人。」
他向來不屑甜言蜜語,但不能否認,那些話聽起來很順耳。
「那你得養胖才行,把之前瘦的全部都給我補回來。」他仍記掛著她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以她的健康為出發點。
「我還有一個要求……」雅緹攀在他耳邊,紅著臉輕聲說:「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嗯,那們……上床時,我希望你喊我真正的名字。」
Zepar為她這個要求感到氣血翻騰,捂著眼睛哀嚎,「雅緹,你一定要把我耍得團團轉才甘心嗎?」
儘管如此─Youaretheappleofmyeye﹒
仍是他珍視的人。
那幸福的音色,出自何人之手啊?
路克站在窗邊,聆聽由遠處傳來的樂音,那高明的彈奏技巧,令他為之動容。
「小爸好久沒彈德布西了。」與「前夫」一同欣賞音樂的劭妏,閉眼傾聽那情感豐富的音色。
路克一臉的不可置信。「是他?!真的假的?」
那個變態的惡魔,老愛彈沉重的超技練習曲淩遲別人的心靈,想不到竟然也會有這麼感情豐沛的一面?
「真懷念……小爸……」望著被喻為「魔域」的城堡,劭妏被音樂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不必再擔心你了吧?」
路克不悅的走來,扳過妻子的臉,醋勁大發的道:「我可不准你認別的男人掉眼淚,尤其是那個惡魔!」
她忍不住噴笑出聲,「你這一點,跟小爸真像……」
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是夏季盛會,來自世界各國參觀的人潮,將小鎮擠個水泄不通,除了穿著古裝的古城居民,還有新娘穿著婚紗在街上參與遊行,場面熱鬧非凡。
一名蓄著一頭蜜色譬發的美豔女郎,身穿桃金色方領禮服,身材高眺健美,合身的禮服勾勒出姣好身材,她拎起裙擺跳著民族舞蹈,舞技精湛,吸引許多關注的視線,甚至有多部相機對準她,卡察卡察的拍個不停。
舞完,她快樂的與同伴們提著一籃玫瑰花瓣撒著,任憑粉色和紅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身。
當她站在路旁時,立刻有人上前搭訕。
「美麗的女士,日安,這是我的名片。」蓄著落腮胡的高大歐洲人,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捷克語,色迷迷的向她遞上名片。「我對你一見鍾情如果你願意,我想照顧你。」
「照顧我?」雅緹接過名片,不解地眨眨眼睛。「為什麼?」一臉的單純好拐。
以為能拐到美人的男人,露出好好先生的笑容,正想進一步說明,身後就傳來一道怒吼!
「老傢伙,你想對我的女人做什麼?你活得不耐煩了?」
被拖來參與這場盛會的Zepar,原本是在另一頭不甘願的演短劇,可遠遠看見他的女人被人搭訕,他立刻丟下演了一半的戲,衝到她面前,紫眸帶著殺意,瞪著高壯的歐洲人。
那深沉、恐怖的殺氣,讓人無法直視他銳利的眼,對方之即狼狽的轉身而去,不敢多做停留。
「你這個笨女人──」Zepar難以忍受地回頭瞼她。這女人還敢給他困惑的咬指甲?!他真是敗給她了。
「你為什麼生氣?」雅緹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啊,你短劇演完了嗎?我正要過去看呢。」
Zepar眯眼,醋勁大發的抽走她手上的名片,三兩下撕個粉碎,陰沉地道:「你還有膽問他為什麼……」他應該要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麼東西。
要是他來晚一步,她是不是就傻優的跟別人走了?!
「我聽不懂他說什麼……你擔心我?」看他臉上的神情,她不難倩想,還溫柔的安慰他,「灰影暗中保護我,我沒事的。」
Zepar紫眸朝灰影藏匿之處掃過去,只見灰影背過身去,雙肩可疑的抖動著。
「該死……」他陰鬱的詛咒著。「在這裏發生的事,不許洩露出去!」穿著燈籠褲搭緊身衣,這可笑的打扮可是丟盡了他的臉!
他咬牙切齒的瞪向灰影,深覺此行沒帶薩米爾果真是明智的選擇,那老傢伙絕對會玩得樂不思蜀,再因他這身打扮笑到快斷氣!
「你不開心。」雅緹秀眉輕攏,「不喜歡來嗎?明年不來嗎?」
他應該要直接回她「當然了」三個字,但一看見她失望的眼神,他就不爭氣的心軟了,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何總能將他耍得團團轉?
「你喜歡,以後我每年都陪你來就是了。」Zepar自己簽下喪權辱國的條款。
雅緹立刻笑顏逐開,小臉靠著他的肩膀,小小聲的道:「Zepar,你真好。」
這真的很糟……他不是個愛說甜言蜜語的人,但聽見這種話卻又心情愉悅無比。
尤其是聽見她以軟軟的聲音說愛他,看見她在床上被他撩撥得情難自禁,被他逼著承認想要他、渴望他的可愛神……
「趁海德他們在忙,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聊聊。」
「聊什麼?不行啦!」雅緹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紅著臉阻止,但無法抵擋他的力氣,被拖向最近的一家旅館。
就在Zepar熱切的欲從旅館老闆手中接過鑰匙那瞬間,鑰匙突然被人給奪走了。
「不是說了別大白天就急著脫衣服嗎?戲沒演完就想走?」是及時趕來攔截的海德和眾親友們。「來人,把他們兩個分開!」
當幾個壯碩的大男人朝他走來時,Zepar直覺想將他們一個一個甩出去,但雅緹及時阻止。
「Zepar,他們是我的好朋友……」用迷蒙的眼神苦苦哀求,「這些年來海德夫妻幫我不少忙,他們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
因為她一番話,讓原本欲用暴力手段的Zepar打消主意,任憑那些臭男人再度將他倆分開。
他露骨的眼神滑過她豐滿、健美的線條。不枉他親手料理她的三餐,不假他人之手。
「女人,我愛你。」他突然想告訴她這個事實,為她淪陷,萬劫不復。
雅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這是繼「Youaretheappleofmyeye」之後,他說過最露骨的情話了。
「等一下!」她大聲喝止起哄的好友們,有點狐疑地詢問:「Zepar,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你是我的月光,雅緹米絲。」他歎息的說著情話。「嫁給我吧!」
雅緹大受感動的拎起裙擺,直接奔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感動得肩雙上下抖動。
「我……我願意。」她以為自己不會聽見他親口求婚,而且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這對心高氣傲的他來說。是多難能可貴的一件事啊!
Zepar突如其來的一招,讓周圍的一干男人傻了眼。
「等一下……」海德一臉的錯愕,「你就這樣娶走了我兄弟們看中多年的玫瑰皇后?」
看那些男人臉上錯愕、不甘的神情,Zepar的心裏就有說下出的爽快。他就知道,每每邀她來這裏玩,藉口邀她同樂,其實根本就是在打她的主意。
很抱歉,這個女人是他的!
「歡迎你們來參加婚禮──如果你們敢來的話。」懷抱著感動落淚的小女人,Zepar以邪惡的眼神看向那些男人,紫眸充滿威脅。「走吧,短劇還要演下去不是嗎?」他牙癢癢地對那些男人道,決定待會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壞他好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據聞,今年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最精彩的短劇,由一名黑發紫眸、貴氣英俊的男人主演,他穿著不搭的燈籠褲和緊身衣,手握著長劍,本該飾演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路人甲角色,卻竄改劇本將所有人打成豬頭,最後扛著尖叫的玫瑰皇后轉身走人。
沒人知道那男人是誰,也沒人再看過他精彩的演出。
而三個分散世界三地的男人,不約而同的收到他們「岳父」的古裝扮相照,當場噴茶,覺得先前受的窩囊氣得到平反。
至於將相片散佈出去的人……正在雷蒙蓋頓城堡裏看著相片吃吃竊笑。
「噗哈給哈,這張好看、這張帥氣!哼,不給我跟,我一樣可以看到好戲呀!」薩米爾以蓮花指指著相片,對族長少見的扮相感到興味十足。
「很明顯的,我說的話你沒聽進耳朵裏。」Zepar突然出現,站在他身後擰笑著扳手指,「還是背著我搞鬼,你好大的膽子啊,薩米爾──」
「啊啊啊啊!--薩米爾急忙收拾散落一桌的相片,但已來不及了。
Zepar兇狠的拳頭朝他飛過來,他無力阻止,只能一邊啜泣一邊被毆打。
「嗚嗚,爺,我從你的行為感受不到愛……」
被他娘到不行的模樣氣到七竅生煙的Zepar,直接賞他一記飛踢K﹒O﹒他。
愛啊,真是很難懂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1-16 07:24:01
尾聲
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Zepar的養女們全都回來了,他親自下廚為她們這些女眷們做菜。
不過只有女眷,性別屬男的,一律被趕到旁邊玩沙,偏心得很徹底。
「小爸做菜的時候還是一樣帥氣!」說著這麼可愛的祟拜話語的,是養女中最小的劭翎,她有張圓圓的娃娃臉,笑起來甜甜的,最受Zepar疼愛。
「小爸快點。我餓了啦!」敲碗誇張喊餓的,是雙胞胎養女中的妹妹劭虹,和姊姊的溫柔相反,她舉止一向大刺剌的,就算當上了某個小國的王子妃,她還是很粗魯。
「小爸現在還會花三個小時熬醬汁嗎?」平安生下小女兒的老大劭妏,抱著出生六個月的小女兒,好笑地問。
在得到小爸的諒解之下,她與路克再婚了,這一回小爸沒有多做刁難,或許是瞭解路克的心情吧?
雅緹點頭。「而且會無視你的饑腸轆轆。」她低頭吸著清涼的椰子汁,咬著吸管,看著站在流理台前花三小時熬者一醬汁的男人。
「好了,寶貝們,開動了。」Zepar將完美的英式烤牛肉推到桌旁,親自為難得回來度假的養女和深愛的妻子服務。
烤得軟嫩粉紅的牛肉,切成牛徘大小排放在白色瓷盤中,再佐以特調的XO醬和新鮮川燙過的花椰菜和紅蘿蔔擺盤。
「這是藝術品吧。」劭翎讚歎著。「開動,我餓死啦!」劭虹叉了一塊牛肉到自己盤子裏,大快朵頤,「小爸,好好吃哦!」
Zepar笑得眼都眯了起來。「多吃點,還有很多。」
被女兒誇得暈陶陶,他正要快樂的轉身送上下一道料理,就見妻子食不知味的撥弄著食物,他心頭頓時一驚。
「雅緹,你吃不下?」他臉色陰沉地站在她身旁,繁張地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半年前她因心理壓力引起的厭食症才好,現在又開始了嗎?他又耍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嗎?
Zepar臉色蒼白,似乎想抱她一起往外衝,讓醫生檢查她到底怎麼了。
「我……這是正常的。」雅緹眼神閃爍地四下亂看,就是不看他。
為此,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哪裡正常?要是你又犯病了,那該怎麼辦?」
「我……沒有生病。」她悶悶地道:「我只是懷孕而已。」
轟!像是有架飛機在他腦門炸開,Zepar一臉的不敢相信。
「你……懷孕了?!」他誇張的大吼,見她受驚的掩耳後,立刻放低音量,「真的嗎?真的嗎?所以你才吃不下?」神經兮兮的蠢爸爸,開始暴走。「雅緹,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做給你吃。有哪裡不舒服?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沒人來告訴我呢?」
他誇張的問了一堆,雅緹完全沒有搭腔的機會。
「小爸的保護欲還是這麼嚴重。」三姊妹小小聲的咬耳朵,對以前的中文老師、現任的小媽感到十分同情。
「噢,那是你們沒看見,他現在更嚴重了。」身為惡魔的枕邊人,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那個人的無可救藥之處。
他的愛,滿得令人窒息。
「哦?」三對眼睛直接望著她。「小媽?」
「等會桑雅回來你們就知道了。」雅緹頭痛地道。
「我回來嘍!」說人人到。
十三歲的桑雅身材修長,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身為童星的她架式十足,有著掩蓋不了的絕代風華,想必再幾年就會讓她的父親大傷腦筋。
「桑雅,你好漂亮,抱抱!」尖叫的是好不容易從小妹變成姊姊的劭翎。
「小姊姊,我好想你噢!」桑雅熱情的跟劭翎抱成一團,身為最小的妹妹,桑雅可以說是備受寵愛。
「大姊、二姊!」她有禮貌的向兩位大姊打招呼。「我剛剛看過小朋友們了,他們都睡了,好可愛哦,我還偷親了小公主。」
「桑雅,你怎麼這麼晚回來?都幾點了?你去哪晃了?以後要我去接你下課嗎?」亞蒙跟在雙生妹妹身後。氣急敗壞地質問:「你又跟誰出去約會?啊……大姊、二姊、小姊姊。你們好嗎?」亞蒙先把妹妹訓一頓,再對三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打招呼。
「亞蒙,你那口氣跟小爸好像!」劭翎受不了的搖頭。
「沒有啦!」桑雅叉腰怒瞪哥哥,「你管很多耶!不過早我五分鐘出生,幹麼一副哥哥的態度?」
「誰教你跑得慢、晚出生?所以我是你哥。貝塔說你昨天因為講電話而晚睡,你跟誰講電話講到淩晨-點?」亞蒙像個質問犯人的警官。
兄妹倆吵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我頭好痛。」雅緹阻止兄妹兩人的爭執,把女兒拉到身邊來!因為她身上清涼有勁的衣服,讓惡魔父子大大皺眉。
Zepar表情不悅的朝女兒走過去,還一邊脫下身上的襯衫,綁在桑雅腰問,打個死結。
桑雅瞪眼。「爹地,你幹麼?」
「乖。寶貝,我怕你著涼感冒。」他將女兒抱進懷裏,吻了吻她的頭,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
「熱得要命,哪裡會冷?」桑雅尖叫。
「不准脫!穿著!」亞蒙命令。
很難能可貴的,平常鬥個你死我活的父子倆,對桑雅的態度一致。
桑雅雙手擦腰,生氣的跺腳。「你們兩個變態,我討厭你們!」
眼看著他們父子對女兒的緊迫盯人,雅緹突然有感而發,「我真不知道該期待肚子裏的小傢伙是男生還是女生好……」她痛苦的呻吟。
這個問題──確實很難回答。
「當然是女兒!」
「我要妹妹!」父子倆很難得有志一同,都想再為家中添-名女性成員。
「不要,要是妹妹一定會跟我一樣討厭你們啦!」桑雅大力反對。雖然父兄對她百般疼愛,近乎窒息的疼惜、寵溺,但是管太多,好煩!
「多一個妹妹跟你做伴不好嗎?小小桑雅一定會很可愛。」他光想到被女兒圍繞的遠景,就覺得幸福。
「如果小媽又幫我們添個弟弟呢?」劭翎不置可否地聳肩。
「就讓他跟亞蒙一起受訓。」Zepar嫌惡地撇嘴。
「我會好好調教他。」亞蒙露出不輸給父親的邪氣笑容。
想到一雙兒女的差別待遇,雅緹歎了口氣,對肚子裏的小傢伙說:「寶貝……不論你是男是女,能在媽咪肚子裏待多久就待多久,出生後你就得自求多福……惡!」說完後,她因為害喜乾嘔。
對她嘔吐有不好回憶的Zepar臉色蒼白,立刻抱起她衝出去,大聲嚷嚷著要找醫生。
雅緹被他抱在懷裏,覺得丟臉,但又覺得無比幸福。
「沒那麼嚴重,我只是害喜而已。」
「閉嘴!」Zepar絕不妥協,非要親耳聽醫生說她沒事才甘心。
「你……」將臉埋進他頸間,她軟聲軟語地道:「抱我回房間好不好?我躺一下就好了,我只是一時之問不太喜歡肉味。我想吃你以前幫我煮的鮑魚粥,那個我就吃得下。」
「真的?」Zepar狐疑的低頭看她,「不是騙我?」
「真的啦!」他在半信半疑之下,將她抱回兩人共同的臥房,充滿他氣息的黑色大床置於靠窗的角落,他輕巧的將她放在床中央,為她拉上絲被,額碰著她的,測量她的體溫。
「沒發燒。」
「我就說了我只是害喜而已……」
Zepar仍不放心,皺眉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她剛才只喝了一點椰子汁,他準備的食物倒是一口都沒吃。
「我去煮粥給你吃,要是你又吐了,就乖乖的讓醫生來看你。嗯?」
她是他珍視的人,這一刻,她明顯的感受到。
「嗯。」雅緹輕柔的點頭,把絲被拉高了些,覺得疲備管的打了個哈欠。「我想睡一下Zepar,煮好了記得叫醒我,粥冷了就不好吃了……」說完便闔上眼迷糊糊的睡著。
梗在Zepar胸中的那股氣,在見她熟睡後呼出,心想著她還能睡著,表示是他多慮了吧?
他眼神溫柔地看著在床上安睡的小女人,情不自禁地傾身在她額上印下溫柔的吻。
「好好睡?我的月光。」他輕聲哼著「月光」,留戀不已的再三貪看她天使般睡顏,胸膛熱燙澎湃。
他是很貪心的,得到後便不會再放手,對這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的小女人,他這輩子,不會放手。
將來,兒女們各自擁有自己的家庭,白髮蒼蒼的他倆還有彼此,相互依偎。
他不是一個人,這是她告訴他的,她不會放他獨自一個人。
他為那幅平淡、幸福的遠景,感動不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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