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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櫻桃]一見你就痛!【史上最爛約會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3:24     標題: [櫻桃]一見你就痛!【史上最爛約會之一】[全文完]

一見你就痛!(史上最爛約會之一)作者:櫻桃

她瞪著眼前這個笑得像隻狐狸的大帥哥,
是他?!新任的上司居然會是他?!
那個跟她有一筆「纏綿」了十幾年的「風流帳」還沒算的大混帳!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這回她一定要剝他的皮去雕花,削他的骨去熬高湯,
誰叫他、誰叫他這個世紀無敵大混蛋--曾經「那樣」對待她!
因為當年那個史上最爛的約會,
害她再也無法跟男人正常「發展」,
一見到他就頭痛、手痛、腳痛、眼痛……
心痛?!
她會對他心痛?她是哪裡吃錯藥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3:51

  楔子
  
  朵朵雲絮從機窗外飄過,刺眼的陽光透進了頭等艙。
  
  空服員主動定過來拉上窗簾,回頭慇勤無比地問道:「韓先生,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她的笑容甜美極了,暗示她願意提供的服務非常豐富。
  
  韓道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給我一杯咖啡。」
  
  「馬上來。」
  
  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一份報告書,不厭其煩地再看一遍。
  
  兩天下來,報告書幾乎被他翻到破損,但他仍專注地看著,彷彿這裡頭記載了他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事情。
  
  「韓先生,這是您的熱咖啡。需要我為您添加奶精或——」
  
  他翻過一頁,一張照片突然出現在眼前。「給我黑咖啡。」
  
  空服員看著那張照片,收超過分慇勤的笑容,將咖啡遞給他,悄悄地退下了。
  
  他拿起照片,想起兩天前他高中時代的摯友白禹銓,一位專門「獵人頭」,為人中介工作的朋友,到紐約來拜訪他。
  
  「我今天帶了一份報告書來給你看看。」
  
  他翻完之後,直接放到一邊去,很明顯地表示沒有興趣插手。
  
  「怎麼樣?有沒有意思跳槽接下這份工作?」
  
  「沒興趣。」他的反應很冷淡。「這只是某個實驗室機密外洩的case,沒什麼挑戰性,能處理這種case的人多的是,我願意讓賢。」
  
  白禹銓露出一貫的斯文微笑,眼底小心藏著算計。
  
  「不瞞你說,『這個醫學研究中心』是我伯父的心血結晶。」
  
  「那你應該去找比我更資深的人。」
  
  「但我始終認為,你才是接手這份工作的不二人選。」
  
  「為什麼?」
  
  男子笑了笑。「因為這個。」他遞出一個信封。
  
  韓道辰有些懷疑地看了看。
  
  「鉅額支票對我來說沒有吸引力,工作的挑戰性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白禹銓的眼中透出有趣的光芒。「但你何不打開看看?」
  
  他轉了下脖子,又扳了下手指才打開信封,抽出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立刻令一臉無趣的他變了個模樣。
  
  他坐直身子。「這是……」
  
  「『她』就是那份資料裡的重要人物。」
  
  他沒有說話,一臉震驚,握著資料的手指緊緊絞住,洩漏了他的心思。
  
  白禹銓努力壓下翹起的唇角。「我想,對於剛剛的決定,你或許需要重新考慮……不急!三天後再回復我就好。」
  
  韓道辰舉起熱咖啡輕啜一口。不急?怎麼可能「不急」?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改變主意。
  
  他要接下這份工作,而且是盡快、盡快、盡快!
  
  毅然放棄原本的生涯規劃,他火速遞出辭呈,訂了最快的機票奔返台灣。
  
  空服員收走咖啡杯,輕微的耳鳴告訴他,飛機已經開始下降。不久後,他提著輕便的公文包走出機場大廳。
  
  幾乎就在他打開手機電源的同時,鈴聲就響了起來。
  
  白禹銓愉快的聲音從紐約傳了過來。「你答應今天給我答覆——」
  
  他果決地打斷他的話。
  
  「找個管家到我家去,向管理員拿鑰匙,把我的物品都用DHL送過來。」
  
  送過「來」?細思之下,這個字用得很有趣。
  
  他故意問。「送到哪裡去?」
  
  「台灣。」韓道辰何嘗不知道摯友的心思,白禹銓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做了!「你就直接告訴我,你幫我準備好的住所在哪裡。」
  
  呵呵,詭計被拆穿了!
  
  他就知道,只要亮出那張照片,韓道辰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台灣。
  
  「叫輛計程車送你到『君華名苑』,那是一棟飯店式管理的高級出租公寓,你的房號是七七七,地下停車場已經停了一輛為你準備的房車。」
  
  韓道辰彎起笑弧。「你準備得可真是周到。」
  
  「那是因為我掌握了你的弱點。」白禹銓毫不介懷地笑開。「而『她』,就是你永遠永遠的弱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4:24

  第一章
  
  秋風起,蝦蟹肥,饕客不斷。
  
  華燈初上,位在鬧區一隅的「天香樓」,人氣強強滾。
  
  悠揚的絲竹樂聲不絕於耳,精緻的紫檀桌椅一台接一台。不管是頭頂上方的紅木宮燈,還是陳列於裝飾的明清花瓶、多寶格,都奢華得讓人歎息。
  
  身著黑絲旗袍的美女服務生盡責地穿梭饕客間,以最優雅的姿勢上菜送酒。
  
  不少男人嘴裡吃著美味的菜,手裡端著香濃的酒,眼睛卻生吞活剝這些美女。
  
  尤其當她們昂首闊步的時候,纖腰輕扭、豐臀微擺,長腿在高衩旗袍下若隱又若現,簡直性感死了。
  
  怪不得人家都說,極晶蟹樓的珍味兒,永遠比菜單上多一道!
  
  小巫踮起腳尖,從左翼的包廂往右翼的大眾餐室眺望,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款!那邊那位長腿姊姊,我的眼睛想吃冰淇淋,麻煩關照我一下好嗎?
  
  「看到風穎了嗎?」
  
  一個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得他差點心臟無力。
  
  他連忙看看手裡的名單。「沒有,就差她還沒到。」
  
  老先生呵呵笑。「該不會是聽到我要為她引見某位超級神秘來賓,就怕得下敢來了吧?」
  
  相信我,在學姊的字典裡,從來沒有「伯」這個字的存在。小巫在心裡犯嘀咕。反倒是咱們男人幫遇上了她,「怕」要怎麼寫,到死都忘不了。
  
  他恭敬地稟告。「白教授,請您先進去,說不定過一會兒她就到了。」
  
  老先生端起臉,認真叮嚀。
  
  「記住,風穎今天是主角,我等著看她一場好戲。如果再過十分鐘她還沒到,你就給我call到她出現為止。」
  
  說畢,他擺了擺手,轉回包廂。
  
  ********
  
  在此同時,一輛鮮黃色的計程車陡然從車流中切到天香樓的大門口。
  
  車門打開,一雙米黃皺褶長筒靴裹著一雙玉腿,首先踏上迎賓毯。
  
  後座的女人踏出車廂,隨手把門甩上,一陣秋風吹來,染上可可色的鬈發在風中輕舞,拂出深淺不同的波痕。
  
  同時隨風揚起的,還有她身上那件火紅緞面洋裝。
  
  洋裝的裁剪很別緻,上半身是高腰娃娃裝,強調出飽滿傲人的酥胸,下半身采不對稱設計,裙長前後不一。前端是迷你裙長度,裙擺綴著彩晶流蘇在腿問蕩漾,後端長及腳踝,隨著步伐移動而婆娑搖曳、變換風采,非常搶眼。
  
  她肌膚白皙,五官明麗,妝容嬌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神地直視前方,微翹的菱嘴輕點糖果般的唇彩,看起來瑩嫩誘人。
  
  她往候位台走去,彷彿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引起周圍人群的騷動。
  
  「小、小姐有沒有訂位?」侍應生嚥了下口水,勉強自持地問道。
  
  天哪!要他不把視線集中在她的美腿上,實在很難!那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流蘇,不斷奪走他的視線,他只想把眼睛黏在那雙長腿上,一輩子都不拔下來。
  
  陶風穎從Bvlgari燦金肩背包中,拿出一張識別證。
  
  「『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餐會。」
  
  在一旁等候為賓客帶位的侍者上前來,驚喜地說道:「小奶,請跟我來。」
  
  他領著難得一見的美人兒走向電梯,全程作最完善的服務。
  
  陶風穎一路接收來自四面八方的欽羨目光。出了電梯,她緩緩朝包廂走去,繼續接收那一聲聲驚艷的歎息。
  
  雖然她面無表情,看似冷若冰霜,但其實心裡正暗爽得很。她最喜歡漂漂亮亮地出門,囊括一堆讚美回家了!
  
  她優雅地走著,就在她暗暗竊喜的同時,一雙黝黑的眼神正從不遠處望來。
  
  當她出現在他面前,就像火柴瞬間擦亮了火花,在眸底燃起異樣難明的光芒。
  
  尤其當她經過通風口附近,一陣強冷氣流吹來,柔滑緞料在酥胸上服服貼貼的那一刻,那雙黑眸幾乎爆出火花。
  
  但她卻專注於優雅的儀態,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投射在她身土的深究目光。
  
  到了包廂門口,侍者告退,小巫如釋重負,收一收名單,跟她一起進入。
  
  她的出現當然引起眾人的注目,只不過他們都是她的同仁,彼此之間又大多有學長姊、學弟妹的關係,所以對她華艷的打扮早已見怪不怪。
  
  不一會兒,她的教授兼上司,「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的創辦人,白恕橫教授匆匆走過來,調侃地看著他的得意門生。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
  
  「為什麼不來?」
  
  「因為我百般暗示過你,今天將為你引見一位超級神秘來賓。」他眨眨眼。
  
  據他的侄兒白禹銓的說法,即將登場的那個男人,保證風穎一見到他就會像屁股被點上大龍炮般精采。他實在很想看看,此刻的風穎激動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神秘來賓?」她一嗤。「除非他是三頭六臂,外加陰陽體質,我才有可能被『小小的』嚇一跳。」她對自己的膽量可是很有信心。
  
  「是——嗎?」白教授把她當作自己女兒看待,很喜歡跟她鬥嘴。
  
  「你要我見誰?少賣關子了!是不是荷蘭遺傳學專家愛尼波娃?」她知道這位高人正在台灣參加學術研討會議。
  
  「不是她,但絕對是令你震驚不已的人。」他神秘地笑道。
  
  「那會是誰?快點把他請出來吧!」她的耐性不是太好。
  
  「注意,那個人很帥喔!」白教授像老頑童似的嘻嘻笑。「搞下好你會跟他很合喔!」
  
  「少來!你千萬別感染到我老爹的『桃花狂熱症』。」她翻翻白眼。
  
  這一翻,腳下沒留意,立刻拐到旁邊的一雙西裝腿。
  
  她忍住痛,但纖細的鞋跟出賣了她,霎時失去平衡,全身往後傾倒。
  
  可惡,她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一介平凡女子跌個狗吃屎也許沒有人會在意,但一位精心打扮過的仕女四腳朝天、屁股開花,保證被譏笑一整夜、傳誦三十年。而她,剛好討厭出糗,美女是不出糗的!
  
  話雖如此,她的玉臀還是穩定又迅速的朝地面接近。
  
  陶風穎閉上眼睛,開始做心理準備。過了幾秒,她確定自己可以接受被奚落的酷刑時,卻發現哄堂大笑並沒有如預料般地降臨。
  
  她冒險瞇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維持著要倒不倒的姿勢。
  
  怎麼回事?難道地心引力失靈了?
  
  突然間,腰間一陣熱源包圍住她,她低頭一看,一雙大掌扶住了她的腰,掌心的熱度透過輕薄的衣料鑽入她的玉膚。
  
  「請站好,當心『走光』。」體貼的話語隨著呵出的小熱流直接吹向她的耳廓,頓時有種說不盡的親暱感。
  
  她不自覺地輕顫。
  
  「……謝謝。」她借力使力,立刻站好。唔,腳踝有點痛。
  
  這痛,引發了她一些不祥的預感。
  
  「我的榮幸。」助她一臂之力的男人低著頭瞧她,眸光熾烈。他有如愛撫般地輕歎。「小穎,好久不見。」
  
  她突然全身一僵,血液立刻冰凍起來,胃迅速地糾結成團。
  
  小穎?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喚她、只有一個人曾這樣喚她,而那個人……那個男人,跟她有過一段……難以言喻的記憶,她曾經希望,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他。
  
  但……會是他嗎?
  
  她深深吸氣、深深吐氣,然後果斷地將小臉一抬。
  
  俏臉上的血色一褪而盡——
  
  真的是他,韓道辰!
  
  剎那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頭是重的、心是疼的、胃是揪的,整個人就要暈厥過去。
  
  不能暈、不能暈,她絕對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想起他對她做過的事,是那麼那麼的可惡,她的活力……不對,應該說是「火氣」就瞬間回籠。
  
  所有的不適「咻!」一聲消失,她瞪著眼前俊朗出色的男人,原本朦朧如夢的眼神射出了兩枚奪命飛鏢。
  
  「是你,韓,道、辰。」她幾乎咬崩了牙。
  
  「是我。」他露出討人厭的瀟灑笑容。「小穎,你的記性還是那麼好,過了這麼多年,依然一眼就認出我,連我的名字都不曾忘記。」
  
  可惡!他是在暗示她,她從來沒有忘過他嗎?
  
  「你跟我有一筆爛帳還沒算!」
  
  他瞇起了危險雙眸,以令人生氣的優雅禮貌微微一笑。
  
  「莫非你指的是……」他頓了一下,故意壓低聲音,曖昧說道:「那筆『纏綿』了十幾年的『風流帳』?」
  
  「去你的!」她尖吼。看本小姐下賞你一頓排頭才怪!
  
  她隨手一抓,搶來服務生的托盤,充當鐵餅就往他臉上擲去。
  
  只見韓道辰微微一側,從容地躲過了攻擊。
  
  倒是在一旁太快朵頤,那些平時與她朝夕相處的同仁全都看傻了眼。
  
  咚!一顆咬在嘴裡的旗魚丸掉到桌上。「學姊,你你你、你怎麼了?」
  
  鏘!一個銀製雕花餐盤蓋被摔在地上。「風穎,你你你、你還好吧?」
  
  她聽若未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混蛋,你居然敢回來找死!」她像個小拳擊手撲上去痛扁他。
  
  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敵對她提起「風流帳」?她要拆他的皮去雕花,卸他的肉做火鍋料,劈他的骨熬原味高湯,還要在他的殘骸上跳舞,誰叫他、誰叫他這個世紀無敵大混蛋——
  
  曾經「那樣」對待她!
  
  ********
  
  十二年前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爹娘考察去,八天七夜不在家。
  
  「小心!」
  
  黑暗中,一雙強壯的手臂扶住了即將絆倒的可人兒,順勢將她往懷裡帶。
  
  「謝謝。」芬芳的嬌軀貼靠在偉岸的胸膛,羞怯低語。
  
  「小穎,不要客氣,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絲一般溫潤的男性嗓音,伴隨著灼熱的氣息拂向她的耳際。
  
  他滿意地發現她竄起輕顫。他的小穎,是個非常非常敏感的女孩,這是每個十八歲少男夢想中最棒的女朋友。
  
  此時,他們站在樓梯上,正往他的臥房邁進。
  
  今天是他們交往以來,最、最、最重要的一場約會,主題是「突破」。至於要「突破」什麼?嘿嘿,他揚起純男性的笑容。佛日:不可說!
  
  不過,為了今晚,他可是做了許多功課,包括:一個月來密集訓練的籃球魔鬼營,增強「體力」;猛K兒童不宜的特秘書籍,補強「知識」;還有還有,吃下很多海鮮食物,期許自己不要「漏氣」。
  
  更重要的是,聽說女孩子都喜歡羅曼蒂克的氣氛,所以他買了許多芳香蠟燭,樓上樓下、客廳臥房,一眼望去,全都是璀璨的焰影。
  
  到目前為止,她眼中的驚喜,讓他對自己很滿意。
  
  上了二樓,面對黑漆漆的走廊,她小鳥依人般地偎他更近。
  
  「這裡真的有點暗。」
  
  「你不喜歡嗎?」他轉了個方向,帶她進入自己的臥房。
  
  門扉輕啟,慵懶的爵士樂流洩出來,焰影幢幢,勾勒出神秘的氣息。
  
  一切都是迷離的,一切都是朦朧的,如夢一般,她好幸福,不只是因為他真的好浪漫,更因為自己的初夜就要在一屋子燭光中度過感到驚喜。
  
  天知道,如果開著日光燈,要她跟他做那檔事,她一定尖叫著逃跑,因為——太沒有美感了嘛!
  
  她離開他的懷抱,就著燭光辨識房裡的一切。他的地盤並沒有想像中的混亂,她慶幸玻璃櫃裡擺的模型是飛機,不是無敵鐵金剛,而他的床單是海軍藍條紋,不是卡通圖案。
  
  她暗暗慶幸。
  
  ……好吧!也許過幾年後,她會覺得這種堅持很無聊,但是現在,這很重要,真的霹靂重要!她才不要把自己交給一個迷戀卡通或玩偶的「小男生」。
  
  「你喜歡這裡嗎?」他把她固定在自己身前——大床旁邊,溫柔地看著她。
  
  「……喜歡。」她仰望著生平第一個男朋友,他真的好俊美,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喜歡上他眸中自信的光彩。「不管你帶我去哪裡,我都喜歡。」
  
  因為她的一句話,他的生理反應立刻被觸動。
  
  「小穎,我要你。」大掌扶著她的腰,霸道的將她扯向自己。
  
  她沒有反對,溫順地依在他胸膛。
  
  他拉開她,一道燭光映入她眼中,熠熠生輝。
  
  「你也要我嗎?」他沙啞地問,確定她的意願。
  
  矜持半響,她才輕輕點頭。「……嗯。」
  
  他低下頭吻住她,腦中同時浮起性愛雜誌上的步驟解析圖。
  
  第一步,前戲。
  
  他承認他很緊張,相信小穎也是。他們是高中情侶,經過幾個月的交往,因為他對「那件事」很好奇,而且哈得要命,忍下住徵詢了她的意見。原本以為她會一巴掌甩過來,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
  
  她答應跟他共赴雲雨!
  
  天哪,他幾乎興奮得衝上天!
  
  小穎就讀女校,以清秀、文靜、羞怯的外貌,抓豐了男校學生的心,他何其有幸,不但追到了她,還擁有摘下這朵高山百合的特權。
  
  他曾經迂迴曲折地問過小穎,知道她沒有過經驗。天哪!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自己好榮幸,那麼純潔的小穎,願意想把自己交給他……
  
  他一定要好好表現,不能漏氣,一定要給她一個最美的初夜!
  
  他不著痕跡地將她推上床榻,用自己的身軀將她固定。柔軟的床墊因為他稍猛的力道,像波浪一樣彈了幾下,兩人好玩地低笑幾聲,化解了四目相交的尷尬。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卻發現他用左臂撐起自己,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呵!忍不住垂下眼去,他卻抬起她的下顎,蜜吻她的唇。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沒有多久,玉頸、領口露出的大片春光,也都受到了他的垂憐。他的氣息太過陽剛,被他吻過的部分引發了驚人的高熱,漸漸癱瘓了她的神志。
  
  就像漂浮在雲端——如果羅曼史小說寫的都是真的,她願意醉在他懷裡。她的想像力已經跳段、換頁,飆到明天清晨,他會給她一個吻,然後「再來一次」。
  
  他開始褪去她的衣物。
  
  小穎的洋裝挺素淨,拉鏈一路扯到底,一片美背裸到臀際,他忍不住撫觸起凝脂般的肌膚,大掌近乎凌遲地緩緩褪去她的外衣。
  
  她全身都在發燙,想遮起自己,卻又忍不住想看看他的反應。
  
  「小穎,你……你好美。」他怔怔地看著她。
  
  她躺在他睡了十八年的床上,秀髮蓬亂,雙頰嫣紅,眼兒水亮水亮,唇兒被他吻得腫腫的,雖然那套胸衣與小褲式樣趨於保守,而且還是純潔的白色,但她看上去就是有數不盡的風情。
  
  他飛快解除身上的衣物,覆到她身上,短兵相接,兩人身上都燎起了高溫。
  
  他接續先前的動作,灼熱的唇游栘在她身上,全力朝胸衣防守的美麗地盤進攻。三兩下,胸衣失守,他吮住她柔軟的債起,她戰慄不已,彷彿閃電擊中了她。
  
  初體驗要開始了嗎?她心裡突然湧現一股下確定。
  
  她任他探索自己的身體,神思飄到老遠以外。「做」了以後會怎麼樣?會不會有小娃娃?唔!這個應該不是問題,她聽過一個秘方,「做」完以後,喝一瓶可口可樂,原地蹦三下,就算曾經「有」過,也會「變不見」。
  
  但是……會有人從外表上看出她已經不是處女了嗎?
  
  聽說女生經過「啟發」之後,臀部會變得圓圓翹翹,腰肢裊娜,身段成了葫蘆瓜兒樣。天哪!她怎麼可能瞞得過別人的眼睛?
  
  要是被她老爸知道的話,他一定會、一定會、會……
  
  「放輕鬆,小穎。」不知怎地,她突然變得僵硬,是因為褪去底褲的關係嗎?「不舒服就告訴我。」
  
  「……好。」噢!他是這麼體貼,她不忍心喊停,何況她也想要。
  
  「抱著我。」他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我喜歡你抱著我。」
  
  因為這句話,她的心也飛了起來。
  
  焰影之下,少女的身段美好得不可思議。一開始,他只是照著書上說的做,不敢躁進,但他的氣息漸漸濃重起來,唇出於本能地用力吮吻她的蓓蕾。她不由得嬌喘出聲,輕扭纖腰。她被他擺佈得魂兒飄飄,不知過了多久,他分開她的雙腿,她感覺到那堅硬的男性象徵正抵著她柔嫩的禁地,她才赫然發現,她少擔心了一件事。
  
  第一次會痛!
  
  「小穎,我想要……」他滿額都是汗,咬著牙說道。
  
  怎麼辦?現在才想到這個……但是看他那麼痛苦,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可以嗎?」他快要按捺不住,激烈地磨蹭少女的禁地想「叩關而入」,卻執意要得到她最後的同意。
  
  她銀牙一咬,豁出去了。「你要輕一點,因為我……我會怕痛。」
  
  「好。」話聲才落,他就握住自己,堅定地朝她推進。
  
  一股陌生又奇怪的感覺攫住了她,她好像被撐開,然後被試探。
  
  來自「他」的親密試探。啊——痛!
  
  她一縮,他立刻感覺到了。「會不舒服嗎?」
  
  他懸宕在她身上,忍耐慾望的汗水從俊臉上滴落到她胸口,他看起來非常難受,幾乎比她還要痛苦。
  
  「……一點點。」她試著微笑。他都已經進來了,乾脆一鼓作氣做到完。「你繼續吧!」她勇敢地說。
  
  他親了親她。多謝老天爺,再忍耐下去,他真的要爆炸了!
  
  「為我忍忍,一下子就過去了。」他低下頭來親吻她的動作,又牽引到她最細緻那一處的疼痛。
  
  忍住!她咬牙。
  
  他持續挺進。
  
  痛!再忍住!她閉上眼睛,恨不得全身都縮起來。
  
  過了好像一千年那麼久,他終於遇到隔閡,他們同時意識到,那應該就是她的「護城門」了。
  
  她心底有著說不出的驚慌,而慾望的火焰在他的體內奔竄,掙扎著要釋放。
  
  「小穎,我很高興你把第一次給了我。」他的聲音好低好沉,飽含著情感與慾望。他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往前衝!
  
  「啊!」她閉上眼睛,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變成了「非處女」。
  
  痛痛痛痛痛……
  
  沒關係,她看過的上萬本羅曼史小說中都有記載,只要他開始「律動」,疼痛就會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閃而逝,狂喜很快就會降臨,他們會超越巔峰,飛向星空遠處,體會爆炸般的快戚。
  
  痛痛痛痛痛……
  
  他盡可能體貼地停留在她的體內一會兒,讓她適應他的存在。她的甬道緊緊地裹住他,他一連想起十來個情色小說中形容女人禁地的詞彙,每個都香艷銷魂,光想,他幾乎就快要棄甲投降了。
  
  老天,她雖然緊窒又溫暖,但夾得他開始抽痛了。
  
  他在她耳邊低語。「小穎,我要開始了喔!」
  
  「……嗯。」她痛得快要昏過去了,唯一讓她堅持下去的信念,就是「律動」。
  
  律動……一定會帶來爆炸般的快感,所以老天爺,求求禰叫他快點動吧!
  
  他緩緩退開身子,正要進行「活塞運動」,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他,呃,他……動彈不得。
  
  不對,更精確的說法是——他「無法自拔」。
  
  「無法自拔」怎麼能夠……盡情抽送呢?
  
  他驚恐地想到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她,把他給卡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4:53

  第二章
  
  為啥咪、為啥咪、為啥咪這款的代志會來發生?
  
  一篇篇帶著戲謔口吻的新聞報導飄過他的腦際,所有親暱的感覺破壞一空,偏偏她的模樣又如此嬌美,全身裸裎,柔柔地躺在他身下,他那自有意識的「兄弟」根本就「軟」不下來,氣昂昂地想要大展雄風。
  
  「辰……你怎麼了?」她咬著牙問。「怎麼不……」律動?
  
  慵懶的爵士樂選擇在此刻唱完最後一首歌,房裡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他頭皮發麻,思索該怎麼說才不會嚇到她。「小穎,我們現在有了一個麻煩。」
  
  「什麼麻煩?」她忍得臉色發白,聲音透露驚慌。
  
  「你把我的命根子扣住不放了。」他指了指交合處,一臉尷尬的笑容。
  
  「哪有?你亂講!」她羞紅了臉,雖然聽不太懂意思。
  
  他再試一次,輕輕將自己往外抽,但她卡得太緊,他已經「進退失據」、「上下不得」了。
  
  她發現了他的動作。「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說呢?」他苦笑,在腦海中翻閱看過的文章。
  
  那些文章一貫都是嘲謔的筆法,描述女方太緊張,把男方緊緊「咬」住。該怎麼解決?他媽的,文章上沒有寫!
  
  她抓緊床單,瞧他剛才那麼急,現在卻「慢慢來」,事情好像真的很不妙!
  
  她惴惴難安。羅曼史小說中從沒提過這個,裡頭男主角的律動也都是又快又猛,衝刺是一回接著一回,厲害得讓女主角毫無招架的餘地,只能嬌聲討饒,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中場喊休息的男主角。
  
  她也很疼哪!只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滾下來。現在該怎麼辦?
  
  「小穎,別再緊張了!你一緊張,只會愈夾愈緊。」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好像她很好色似的。她又急又惱又不安,肌肉不由得緊縮,連他都覺得痛斃了。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被夾成太監!
  
  「我們需要請人幫忙。」他宣佈道。
  
  「不行!」這太丟臉了!
  
  「那我打電話去請教別人怎麼辦。」
  
  「別人會知道要怎麼辦嗎?」他們兩個都是資優生耶!資優生都不曉得的事,誰會曉得?
  
  「我有個表哥在當家庭醫學科的醫生。」
  
  看到他也很痛苦的臉色,她勉強同意。「……不可以告訴別人是我喔!」
  
  「好。」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小玉臀翻轉過身,讓她趴在他的身上,往床頭櫃的電話蠕動前進。
  
  「表哥,是我。」他簡單的陳述狀況。「是,卡住了,我知道發生機率不高,但就是卡住了……」他的口氣愈來愈激動。「笑,再笑,下次見面就揍你!」
  
  她忐忑不安地伏在他身上,只覺得自己好丟臉好丟臉。
  
  對方說了好半晌,他靜靜聽,突然進出一句。
  
  「……到醫院去打針?」
  
  她猛搖頭,死也不讓別人看見他們這副「連體嬰」的德行。
  
  他收到暗示,覺得自己也丟不起這個臉。「不去打針可以嗎?」
  
  對方嘰哩咕嚕說了一堆。
  
  他一邊聽,一邊看在他身上的她,眼神變得專注無比。
  
  「嗯、嗯,是這樣嗎?」
  
  她被他看得毛毛的。
  
  「我知道了。如果不行,我再打電話給你。」他掛上電話。
  
  她立刻問。「你表哥說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他從床頭櫃悄悄拿了一樣小東西,握在掌心。
  
  「什麼叫做『不怎麼辦』?」
  
  他安撫一笑。「反正一段時間之後,不是我『姿態變軟』,就是你『門禁放鬆』,到時候一定出得來。」
  
  「是這樣嗎?」她有點懷疑。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們得裹著大棉被到醫院掛急診。」他的表情很輕鬆,輕鬆得讓她內心直發毛。「你可以想想,我們要用什麼方法去醫院?坐計程車應該行不通,還是叫救護車——」
  
  一路咿喔咿喔的招搖過去?
  
  「不要再說了!」請讓她平靜而有尊嚴的死去吧!她摀住臉。
  
  他一臉若有所思。「你真的不想去醫院?」
  
  「死也不去。」
  
  「確定?」
  
  「非常確定。」
  
  他眼中透露幾抹深思。「那好吧!都順你的意,放鬆就好。」
  
  他拿起遙控器,讓慵懶的爵士樂重新迴盪在室內,然後將兩人翻成側躺。
  
  他低垂著眼,看著她玉白如雪的山峰抵著他的胸膛,柔嫩的腿兒掛在他的大腿上,多銷魂啊!但老天何其殘忍,教他這個「前處男」空有「眼福」,卻不賜他「口福」,這下子要他「自動降旗」,看是難羅!
  
  他伸出左臂讓她枕著,右手手背懶洋洋地在她背上滑動,享受親暱的觸感。
  
  她連忙閉上眼睛。好好的初夜搞成這樣,她的「門禁」恐怕大有問題,她根本不敢對上他的眼,只好閉著眼睛默禱,要鬆開、要鬆開……
  
  於是乎,他右手一反轉,手心裡的小東西啪擦一聲,她也沒有注意到。
  
  過了幾秒鐘之後,她睜開眼睛。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她幾乎是萬般羞怯地看回去。
  
  「怎麼了?」他溫柔地問,不想增加她更多的驚慌。
  
  「我……」她清了清喉嚨。「我覺得我的屁股……熱熱的。」
  
  他看著她,一本正經,非常嚴肅。
  
  「那是正常的。」
  
  「嗄?」正常?
  
  「因為我在用打火機燒你的屁股。」
  
  什麼?!
  
  她全身猛然一縮、一放,隨即推開他。
  
  「啊——」
  
  ********
  
  陶風穎猛然爆發的脾氣,讓包廂裡所有的人都呆了。
  
  尤其是她居然這麼不顧形象、不顧一身高貴又貴的行頭,撲上去捶打那位即將上任為「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執行長的俊酷男人。她憤恨地踹他一腳。
  
  「VALENTNO當季長靴,起碼值兩萬塊!」小巫驚歎。
  
  可惜呀!被他閃過了。
  
  她野蠻地痛捶他好幾拳,拳拳到肉。
  
  「那只Piaget噴泉戒指,價值無法估計。」蘭玉心疼極了,心疼那枚戒指。
  
  最後,她手打累了,乾脆用包包扁他。
  
  「Bvlgari燦金肩背包,我聽說過,價值兩萬二。」阿德跟著報價。
  
  其它的人都露出非常驚恐的表情。
  
  他們以前不是沒見過風穎發威。她雖然年輕,卻能獨立主持重要的研究計劃,足見她做事認真,不容絲毫馬虎,在實驗室裡,沒有一天不把手下的研究員電得亮曰陽日陽。
  
  但是,所有的人也都清楚一件事。當她褪去那身呆板實驗袍,換上一身香艷風情;當她摘下博士光環,變身為美女時,她有一句名言,代表她的原則——
  
  美女不發飆。
  
  而今,這個姓韓的男人,打破了她的原則。風穎發飆了!
  
  「嘿!Honey,有點風度!」韓道辰只是施展兩三手閃躲功夫,卻奇跡似的將她制住了。
  
  然而,從外表上看來,他們只是手勾著手,並沒有人看出其中端倪。
  
  「你跟我談風度?」她憤怒地喊。
  
  「別吼,我只是放過洋,也許中文變得不輪轉,但我保證我的耳朵沒有問題。」
  
  「所以呢?」
  
  「小聲點,蜜糖,你會嚇壞別人。」
  
  「我不是你的蜜糖。」
  
  「你以前是。」
  
  「我現在不是。」
  
  「誰知道呢?」他笑。「剛剛你不是還想跟我算當年的風流帳?」
  
  「你……你這混帳王八蛋!」她又氣得破口大罵。
  
  這輩子,就算她腦細胞死光光,也不會原諒曾經用打火機燒她屁股的男人!
  
  她瞪著他,該死的他、該死一百次的他、該死一千次的他……
  
  他不以為意地輕笑,彷彿把她的瞪視當作是最崇高的讚美。
  
  「怎麼了?兩個人這麼快就看對眼啦?」白恕橫靠過來,笑瞇瞇地說道。
  
  換作是平時,她早就跟教授鬥起嘴來,但是現在,她一分一秒都不願捨棄瞪著韓道辰的機會。
  
  愈瞪愈覺得,這個傢伙……變得好有男人味!
  
  她忍不住拿以前的他與現在的他作比較。他墨濃的眉呈一字型,尾端斜斜上揚,跟以前一樣;他鼻樑挺直,看起來英氣煥發,也跟以前一樣:他的唇型剛毅,不笑的時候很嚴肅,笑起來整張臉都變得柔和,也跟以前一樣。
  
  對了,她知道是哪裡不一樣了。
  
  眼神!
  
  以前他的眼神總是清楚地表達喜怒哀樂。心思可以被洞悉,然而現在的他不是如此。他的眼角有著淡淡的笑,笑意隱藏了他心中所思,他的眼神變得深邃難懂,卻更有魅力了——即使不甘願,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接下來,她以挑剔的眼光打量他的裝扮。他留著稍短的西裝頭,斯文之外,更見帥勁。一套手工西裝穿在他身上更見英挺,那條鐵灰與銀藍交織成菱格紋的領帶真的很襯他,大有畫龍點睛的功效;再低頭看看他的皮鞋,光可監人!
  
  整體看來,他完美無比。
  
  「喜歡你所看到的嗎?」他附在她耳邊,悄悄問。
  
  她記起,以前每次他在她耳邊吹氣,她整個人就酥軟得站不住腳。
  
  她勉力自持。「關你什麼事?」
  
  「我想知道,我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有!把你那顆該死的豬頭擰掉就得了。」
  
  「小穎,你好殘忍。」他說得好像被她傷了心。
  
  「不愛聽幹麼問我?去問別人啊!」
  
  他頂了她一下。「我想討你喜歡。」
  
  她惱得沁出了紅暈。「去你的!」
  
  她只覺得腦門猛充血,卻不知道他們之間暗潮洶湧,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白恕橫當了她的大學師長四年,指導教授六年,又一起共事一年有餘,他從來都不知道有哪個男人會把他的愛徒逗得又惱又怒,說不出話來。
  
  看來,聽取侄兒的建議把韓道辰聘進「康諾」,確實有意思!
  
  「相信你們一定會處得很好。韓先生,你會好好照顧風穎吧!」
  
  「當然會。」他親暱地摟近她。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她用力轉過頭,懷疑地看著他們。
  
  兩個男人都沒有理她。
  
  「風穎是我們『康諾』的金頭腦,千萬別怠慢了她。」
  
  「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她放在心裡的第一位。」
  
  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風穎用力掙扎著,心裡充滿疑惑。
  
  他暗施巧勁,握住她裸露的手臂,不讓她掙扎亂動。
  
  「等一等——」她這才為時已晚的想起,白教授要她見的人呢?在哪裡?
  
  那位超級神秘來賓,該不會就是這個混蛋吧?
  
  韓道辰歉然地微笑。「恐怕我們要先行離席了,我們這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很想另外找個地方敘敘舊。」
  
  還沒等到白恕橫的首肯,他就霸道地箝制她的腰挾持她離去。
  
  ********
  
  出了「天香樓」,少了眾多眼神的關注,風穎立刻嚷叫起來。
  
  「放開我,可惡,我叫你放開我!」
  
  「不放。」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敘舊。」
  
  「我們有什麼舊好敘?」
  
  「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不是都會聊聊彼此的近況嗎?」
  
  「我跟你才不是什麼老朋友!」
  
  「那你會不會比較同意說『老相好』的說法?」
  
  「去你的!」她張牙舞爪。
  
  「嘖嘖嘖,你以前很文靜,從來沒有這麼暴力。」
  
  「那是以前!」她喊。「而且我從來就不文靜。」
  
  「也對,我早就知道你是個裡外不一的小騙子。」他輕笑。
  
  「早就知道?」她以為,當年她把「纖細少女」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不知道以前是哪位小姐說過,她最喜歡莫扎特的作品,但好幾回我偷聽她的隨身聽,裡面居然都是震天價響的搖滾樂。」
  
  她反唇相稽。
  
  「我也記得,不知道哪位先生說過,他熱愛所有財經書籍,結果我到他家一看,上述書籍沒見半本,倒是床底下藏了一疊色情雜誌,堆得比什麼都高。」
  
  話才逞強地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唯一一次到他家、他的房間,就是她「火燒屁股」的那一次。
  
  白癡!她提起那天幹麼?自討苦吃!
  
  他瞥了她一眼,眸色明顯地變濃。就在她思索反擊之道,隨時準備反唇相稽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他並沒有拿「那件事」來大作文章。
  
  為什麼?她至今仍然覺得有些彆扭,但為什麼他陽陽如常,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點也不介懷?
  
  不可諱言的是,他坦然的態度降低了她心中奸窘好糗的感覺:心情自然了些。
  
  他發動引擎,倒車出停車格往外駛去。
  
  「我剛從美國回來。」
  
  關她什麼事?想敘舊?她才不想聽,他白個兒慢慢敘吧!
  
  話雖如此,但她的耳朵還是靈敏地豎了起來。
  
  「我先前待在紐約一家生物科技藥品公司,擔任管理職。」他瞄了她一眼。「目前單身。」她的耳朵然豎得筆直。「從未結過婚,女朋友徵求中。」
  
  她不自覺地吁出一口氣,卻矛盾地在心裡反問:這關她什麼事啊?
  
  「對我還有疑問嗎?」
  
  她要笑不笑。
  
  「沒。」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實在太便宜他了。「這就是你所謂的『敘舊』?你以為我有興趣聽你的私事?」其實她真的滿有興趣,只是不好表現出來啦……
  
  他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她的心。
  
  「不要生氣。」他握著方向盤,回她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這是為了公平起見,畢竟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關心你的動態,但你卻似乎寧願把我忘記。」
  
  她很震驚。「你一直都在關心我的動態?」
  
  經過那個災難式的初夜,他們之間不是已經Game0ver了嗎?
  
  他瞥了她一眼,左臂屈靠在車窗上。「難道你每年生日、大學、碩士班、博士班放榜、畢業,甚至到『康諾』上班的第一天,都沒有收到鮮花祝賀?」
  
  風穎一愣。
  
  她這才想起來,這些年來,重要的日子裡她總會收到一束無名氏的花。
  
  那些花可不是隨隨便便扎幾朵爛玫瑰就了事。她記得,最近一回是粉紫桔梗與香檳玫瑰的組合,花朵含苞待放,精緻得讓人不忍隨手丟到最近的垃圾桶。
  
  那是他送的?
  
  「千萬不要太感動。」他搖搖食指。
  
  她臉一紅。剛剛那瞬間,她真的心動了一下。
  
  但為了掩飾情緒,她氣急敗壞地嚷。「去你的!你無權窺探我的生活。」
  
  疾行的車輛倏然減緩,切入路邊的停車位。
  
  他深情款款地回過頭。「我只是窺探,可沒有攪局。」
  
  她把臉轉到一邊,心思亂紛紛。他為什麼關心她的動態?難道他……
  
  「小穎。」
  
  她回過頭來。「不要那樣叫我——啊!」
  
  他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靠過來,在她的唇畔一點,印下一個吻。
  
  「不要對我動手動腳!」她一把推回去,卻沒有動搖到他分毫。
  
  換句話說,動「口」就可以羅?他溫柔地笑,眸底好似有萬分真切。
  
  「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很普通的美式頰吻。我剛從美國回來,記得嗎?」
  
  瞧他說得那麼誠懇,這樣一來,好像是她反應太劇烈了。莫非是她心裡對他還有幻想,容易神經過敏,所以才會大驚小怪?
  
  可是那個吻明明不是印在頰上,而是嘴唇旁邊一點點,差點就要接吻了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同時,他毫無預警地投下一顆炸彈。
  
  「小穎,這一次,我是為了你回來。」他的長指摩挲在她頰邊。
  
  為她回來?為什麼要為她回來?
  
  她怔怔地看著他,大腦突然當機了。
  
  韓道辰嘴邊有淡淡的笑。他為她打開安全帶,順便幫她把車門打開。
  
  她愣愣地看著他動作,當他靠過來,靠她很近很近的時候,一股淡爽的古龍水伴著他好聞的體味撲鼻而來,令她全身動彈不得,只聽見自己的心口下停怦怦亂跳。
  
  奇怪!他們已經分開那麼久了,見到他,她為什麼還會有反應,好像全身的感官細胞都活絡起來?
  
  「不下車嗎?小穎,你家到了。」他戲譫地從車窗往外看。「還是……你想請我進去喝杯咖啡?」
  
  她家到了?該死,她怎麼沒注意到?
  
  「你想得美!」她匆匆忙忙地跳下車。
  
  「小穎!」
  
  不要再理她!她告訴自己。
  
  「你的皮包忘了拿。」
  
  皮包!她美美又貴貴的BVLGARI側肩包!
  
  她回過頭去,彎下腰,見他一臉無害的表情,揮了揮她的包包。她再度鑽進車裡伸手去拿。只是—i她前進一步,他就退後一步,她再往前一步,他又退後一步。
  
  這是幹麼?玩遊戲嗎?
  
  他一臉莫測高深,眼裡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還給我!」要不是皮包裡有件會揭破某個小秘密的物件,她早就轉身離開,不甩他了。
  
  他勾勾手指,眼底蘊滿笑意,要她再靠近一些。
  
  她單膝跪在車椅上,整個人幾乎鑽回車內,只留下美麗的裙擺為她遮掩春光。
  
  「我說,還、給、我!」
  
  他突然將她往懷裡一拉,迅速低下頭封住粉嫩的唇兒。
  
  她呆住了,任由他炙燙的薄唇烙上她的唇瓣,那種熟悉卻又帶著陌生的感覺,讓她忘了要伸手推開他。
  
  為了防止她逃開,他的左臂緊緊拙在她腰上,將她的上半身擠壓在他胸膛,右掌則深入她蓬鬆的髮絲,享受柔潤的觸感。
  
  在家門口做這種事一定會被看見,接著就麻煩無窮……
  
  然而,這種顧慮只在腦際閃過一瞬,便被拋到腦後。他正吮吻她的舌尖,將她的理智擊成碎片,感覺那麼好,她嚶嚀一聲,向他的熱情臣服,與他唇舌交纏。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發覺她勾住他的頸後熱情回應,已經鼓舞他的大掌探入洋裝底下進行下一波的親密調弄時,他命令自己離開她的嫩唇,重重地喘氣。
  
  突然失去「對手」,還陶醉其中的她,愕然地睜開眼睛,眼底寫滿意猶未盡。
  
  他鬆開對她的箝制,把包包還給她。
  
  「祝你晚安。」天知道,他必須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能維持平穩的語調。
  
  她跟艙後退,離開車廂,全身酥酥軟軟,像一團剛春好的小米麻署,根本站不住腳。
  
  「你……你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吻我。」……雖然她很享受。
  
  他好整以暇地敲敲手指。
  
  「『晚安吻』只是一種禮貌,通常不需要當事人同意。」他永遠有他的一套說詞。「好好睡,不要太想我!」
  
  「誰要想你?!」要不是雙腿軟綿綿,她一定狠踹他的車給他好看。
  
  他低頭從車窗往外看。
  
  「對了,請記得幫我向窗口邊那位一直偷窺我們的小小男士問好。」
  
  @#$#@$……她暗咒幾句。這下回家可有得解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5:22

  第三章
  
  果不其然!
  
  她才踏進玄關,還沒脫掉長靴,「御賜金牌小密探」就一蹦一跳地衝過來。
  
  「二姊二姊,是誰送你回來的?」
  
  「少囉唆!」
  
  「是男生對不對?他還親你,我都看到了!」她最小的弟弟,五寶,對實況轉播情有獨鍾。「二姊的屁股翹在外面,爬進車裡跟男生玩親親。」
  
  「你討打啊!」一腳給他踹下去。
  
  「這是真的嗎?」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男人陶老爹衝過來激動問道。
  
  「真的真的,我看見了。」五寶握著拳頭,大聲證明。「哎喲!」又被踹了。
  
  陶老爹拿著報紙的雙手在顫抖,眼眶泛著水澤,一臉感動莫名。
  
  他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老花眼鏡,嘴上留著一撮灰色小鬍子,身材中等,看起來是個常被欺負——常被女兒們欺負——的老實頭。
  
  他是陶家的大家長,陶然,而他畢生的心願就是快點把四個女兒嫁出去。
  
  因為家族曾經受到詛咒的關係,陶家人的桃花運真的很不好,而且年過三十還未成婚的話,就真要孤寡一生了!
  
  他的四個女兒雖然如花似玉,卻都有嚴重滯銷之虞,他愈想愈擔心:萬一女兒們真的銷不出去,那他豈不是……豈不是要開個「老姑婆收容所」來養她們?
  
  嗚嗚,不要啊!二女兒跟小女兒都好凶啊!
  
  「接吻嗎?好羨慕喔!」男人經驗值等於零的大姊陶海晶說道。
  
  她放下手邊正在審的稿子,輕輕撫著唇,一臉神往。唉!她的玫瑰唇瓣已經寂寞很久了,為什麼從來沒有帥哥猛男來眷顧?
  
  「羨慕什麼?我有說是接吻嗎?」青筋在風穎額上辟哩啪啦跳起來。
  
  「還敢說沒有接吻?照照鏡子吧!你的口紅糊得跟什麼似的。」
  
  一語切中要害的是陶家小妹陶日綺。她戴著眼鏡,正盤腿坐在單人沙發上,閱讀政治人物的傳記,一臉犀利的模樣。
  
  「那是我不小心去揉到的——揉、到、的!」風穎大力為自己平反。
  
  「騙人!」五寶大叫。
  
  「五寶乖,快點上去寫作業,別吵二姊。」陶月儀走過來,哄著小學五年級的弟弟。她抬起頭,溫柔一笑。「二姊,你先去卸妝吧!萬一衣服又染上化妝品,會很難處理喲!」
  
  面對月儀那張溫婉的小臉,風穎實在發作不起來,她只好勾著心愛的包包,踏著頹然的腳步乖乖上樓去。
  
  陶老爹看著自家女兒反常的舉止,捻起了小胡於深思。
  
  嗯……他應該多多注意風穎的動向,也許最快紅鸞星動的女兒就是她呢!
  
  ********
  
  洗個舒舒服服的澡,是女人寵愛自己最好的方式。
  
  沭浴過後,她鬆鬆地夾起濕答答的鬈發,站在梳妝鏡前,打開小木櫃,拿出一個深藍色玻璃瓶。
  
  她倒出些許按摩油,合掌揉搓,然後緩緩順著肩頭、胸口,一路蜿蜒而下,按摩身體每一寸需要呵護的肌膚。
  
  體溫熨熱了按摩油中寶貴的植物精油成分,一時之問,滿室生香。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注滿溫水的大理石浴池,坐下。
  
  小穎,這一次,我是為了你回來!
  
  腦中毫無預警地響起他的話語,她一時驚慌,沒有坐穩,被按摩油眷顧得閃閃發亮的嫩臀往前一溜,整個人沉入水中。
  
  「咳咳、咳咳咳……」她用力挺出水面,才剛抓到浴池扶把,又骨碌一聲,滑回水底。「噗嚕噗嚕、噗嚕噗嚕……」
  
  「二姊,你還好吧?」月儀在外頭聽見了不尋常的聲響,連忙探頭問。
  
  「救、救我……」她勉強浮出水面,轉眼在水裡又翻了一圈,都快沒氣了。
  
  月儀趕緊進來,抓了條浴巾包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出水面,拿浴袍讓她穿上。
  
  「呼呼呼、呼呼呼……」本來想洗個香噴噴的澡,哪知道卻演變成驚魂記。
  
  月儀一臉歉意。「抱歉,下午我把防滑墊拿出去曬,忘了收進來。」
  
  「這跟防滑墊沒關係。」她用力喘著氣,心裡十分肯定罪魁禍首是誰。是那個該死的韓道辰!要不是因為他說了那句□昧下明的話,害她神經短路,她怎麼會在自家浴室裡差點鬧出人命?
  
  這已經是第二次,他跟她粉溜溜的臀部結下樑子!
  
  她把浴袍的帶子用力打了個結,在月儀的堅持之下,回到房間去休息。
  
  坐在床上,她用毛巾擦揉秀髮,卻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那句話的意思。
  
  他想要跟她再續前緣?
  
  不可能!
  
  且別問她為什麼「不可能」,反正她就是覺得「不可能」。
  
  她從梳妝台上拿起玫瑰護髮霜揩取少許,在掌心擦熱,然後抹在發尾,繼續用吹風機吹整。
  
  她記得,那個難堪的初體驗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在甩了他兩巴掌,匆匆整頓好自己之後,她就捂著屁股逃也似的離開。
  
  之後他曾經找過她幾次,甚至請人傳話,要她務必跟他見一面,但她怎麼有臉見他?當然沒有多想就拒絕了嘛!也因為這樣,初戀當然就無疾而終。
  
  掐指算算,距離上次裸裎相見、不歡而散,已經有十二年的時間羅!
  
  即使是十二年,這麼長的時間,不去多想,眨眨眼也就過去了。雖然這之中,一直有人轉告她韓道辰的消息,但在她的感覺裡,他就像不曾離去過。
  
  那種狀態真的有點奇怪。
  
  她知道時間不斷往前流動,自己也變了不少,但她就是很莫名其妙地認定,對她與韓道辰來說,兩人之間的時間永遠凝固在初體驗失敗的那一晚。
  
  她的心從來沒有感覺到他離去,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他們會就此別過,再無見面的一天。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在潛意識裡,她一直都知道,他們會再見面。
  
  但,再見面要做什麼?
  
  她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一定會再與他見面。
  
  「怎麼了?」跟她住同一個房間的海晶拿著稿子回房。「聽說你『溺水』了。」
  
  風穎收起吹風機,悶悶地別開臉。「我暫時不想講話,你別吵我。」
  
  海晶觀顏察色。「今天在路上遇到以前暗戀的人了?」
  
  咦?「你……你怎麼會知道?」雖下中亦不遠矣!
  
  海晶搔搔那頭可愛的小鬈發,下巴往書架一抬。
  
  「你以為我看那一整櫃『男女交往叢書』是看假的嗎?」
  
  為了擁有幸福的戀愛,她從好早好早以前就開始看兩性書籍,可惜的是,從書中得到的收穫,全都用來排解別人的戀愛煩惱,卻始終幫不到自己。
  
  嗚嗚,都怪她的阿娜答不知道還在哪裡鬼混逍遙,遲遲不來與她相遇。
  
  風穎嘟著嘴不說話。她不太喜歡承認自己曾經跟「戀愛」扯上關係,要是被老爹知道的話,非追著她問進度不可!
  
  海晶試探地問。「現在的他是什麼樣子?」
  
  「欠扁又欠揍的樣子。」
  
  光聽這句話,海晶就知道五寶的「實況報導」絕對不假。
  
  她故意說:「根據不成文的定律,所有被暗戀過的人,N年後再相見,男方一定會變得禿頭、油臉、肥肚腩,那他呢?」
  
  風穎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現在看到他,還會心動嗎?」
  
  心動啊……她暫時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我現在只想把他給剁了!那個可惡的壞傢伙,居然還有膽出現在我面前,要不是他,這十二年來我也不會一直擔心我……」她倏地打住。
  
  啊啊,差點說溜了嘴。
  
  「一直擔心什麼?」海晶好奇地問道。
  
  「沒有沒有。」
  
  她那糗斃了的初體驗,除了她跟韓道辰以外,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雖然當年她捂著發燙的小屁屁跑回來時是大姊幫她擦的藥,但她也只是含混其詞,用「使用暖暖包貼屁股,所以燙傷」的蹩腳理由帶過。
  
  既然以前沒說,現在當然萬萬下可以說!
  
  「我要睡覺,不聊了!」她梳好頭髮,擦好保養品,往床鋪邁進。
  
  小穎,這一次,我是為了你回來!
  
  他有力的嗓音再一次迴盪在耳邊,震得她芳心悸動。
  
  唉!她能怎麼想?她該怎麼想?她……她幹麼要去想啊?
  
  她拍松枕頭,往床上一倒,但轉來轉去,就是轉下出一夜好眠。
  
  ********
  
  夜長人不寐。
  
  爵士樂在屋裡款款迴盪,一個個從國外寄來的大紙箱堆在牆角,成了一座小山。
  
  有的紙箱已經拆封,有些還沒。裝潢典雅高貴,卻略顯呆板的出租公寓,被這些凌亂的物件添了些許人味。
  
  真皮沙發被推到一邊,織錦地毯與木製屏風也收了起來。光滑的樺木地板上擱著一瓶紅酒,兩隻水晶杯,還有RoomService送來的烤牛肉三明治。
  
  此時,酒瓶空了,白瓷盤上也只剩下飾底用的美生菜,席地而坐的男人伸了個懶腰,就像只酣飽的黑豹,打算把外客逐開自己的地盤。
  
  「接風宴到此結束,你也該回去了。」
  
  坐在沙發上,剛從紐約飛過來不久的白禹銓微笑。
  
  「肚子是填飽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但話卻沒說上幾句。」
  
  韓道辰眼神一銳,不是不知道朋友的心思。「你想叫我說什麼?」
  
  他恰然地笑。「你自己想說些什麼?」
  
  「我現在只想上床睡覺。」他打了個大呵欠。
  
  身為莫逆之交,要是連這點逐客的暗示都聽不出來,那就太遜了。
  
  他故意挑明。「既然你我的興趣都下是跟男人睡覺,那來聊聊『陶風穎』,怎麼樣?」
  
  「她有什麼好聊的?」韓道辰原本慵懶的姿態突然戒備起來。雖然他看起來仍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全身鍾甲都已就備戰定位。「不就是那樣嗎?」
  
  「我在你的眼中,看到對她感興趣的光芒。」
  
  「別把你自己說得好像是個通靈師公。」韓道辰白了他一眼,虧他一記。「說真的,你穿黃色道袍不好看。」
  
  白禹銓不理會調侃。「我記得,先前你根本不願接下這份工作,但一看到照片——那張陶風穎的照片,你就在最短時間內火速回到台灣。」
  
  「那又怎麼樣?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不是嗎?」
  
  關於這一點,他只能說好友夠賊,但不是很怪他。要不是白禹銓精準地掌握他的「反應時間」,他也不可能一回到台灣就有車可開、有屋可住。
  
  「呵呵,你過獎了。」白禹銓毫不掩飾他的得意。「主要還是你肯配合。」
  
  想當初韓道辰與陶風穎交往,可是轟動了好幾個學校。
  
  韓道辰是男子高中的翹楚,德智體群美全部呱呱叫,人高腿長臉蛋帥,右手能寫書法文章,左手能雕刻作畫,籃球、排球、田徑樣樣行,堪稱少女漫畫男主角的極致代表人物,風靡無數少女。
  
  陶風穎更不用說,她與現在判若兩人。那時的她是個纖細嬌弱的美少女,頭腦一級棒。她總是獨來獨往,聽說她除了在課業上游刃有餘,還常在學校草坪閱讀像是「葉慈詩選」之類的「課外書籍」,令那些光是應付功課就很頭痛的同學又護又羨。當然,美羹聰慧又有氣質的她,也是所有男校學生的夢中情人。
  
  一位是女學生心中的白馬王子,一位是男學生心中的白雪公主,在一場烤肉聯誼中相遇了,然後陷入情網。他們非但沒被丟雞蛋抗議,還受到眾人的祝福。
  
  畢竟俊男美女的組合,人人歡迎,再加上大家當年都純情,也不懂得搞破壞,他們這對金童玉女的出現,大大滿足了無聊高中生對於戀愛的綺想。
  
  無奈不知道是哪月哪日,金童玉女突然分手了!而且看樣子,還是韓道辰被甩。他用盡各種方法想見陶風穎,甚至到她校門口站崗,但陶風穎就是避不見面。
  
  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現在想起來,實在很耐人尋味。
  
  韓道辰敲了敲手指。「我後來發現,這個工作很有挑戰性,而我,是個樂於接受挑戰的男人。」
  
  「尤其是『美人有難』?」白禹銓意有所指。
  
  韓道辰起身,與住房中心聯絡,請人再送一瓶紅酒上來。沒有多久,他的水晶杯再度注滿瑩紅色的瓊漿。
  
  美人的確有難。
  
  據他所知,一樁陰謀正悄悄地層開,伴隨著大量的非法利益,而終極目標,正是陶風穎那顆漂亮的小腦袋。
  
  只是她渾然未覺,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腳步已經走近。
  
  「我發現,她沒有任何警覺心。」
  
  「如果她有的話,我也不會受托聘請你回國。」
  
  韓道辰啜口紅酒。「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
  
  男子有趣地看著他。「這是因為你還愛著她的緣故嗎?」
  
  他笑笑的,不否認也不承認。
  
  他跟陶風穎相戀在他高三、她高二那一年。
  
  上個月以前,他還是以為,那只是年少時的一段純純之戀。雖然懷念,但在他腦海裡,「陶風穎」這個人就像過季的卡匣、吉他唱本、明星寫真,一併被收入閣樓裡,水遠不會再出現。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懂。
  
  當年所有的男生都被她的文靜美麗所吸引,他卻著迷於她靈動璀璨的眼神。對他來說,要愛上她太容易,那雙慧黠的明眸足以席捲所有的愛戀。
  
  當時是這樣,現在亦然。
  
  記得初見她的時候,一群男男女女在溪邊烤肉,她遠遠地坐在一角,看書聽音樂,完全不理會旁人,長長的秀髮披在肩上,好像真的很文靜的樣子。但他卻不時抓到,那雙眼睛骨碌碌地偷看別人,又偷轉回捧著的書上——他才不相信,她看的是『葉慈詩選』,誰知道那個牛皮紙書套下裝的是什麼書?
  
  不過,要是有人出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就會蘊滿了笑意瞇起來。
  
  於是,基於好奇、基於驚艷、基於一見鍾情,他主動朝她走了過去,想徹底瞭解,她明明有活潑搶眼的個性,為什麼要把自己憋成一個獨行俠?
  
  因為矜持?不對,她不像是這種人。
  
  到了今天,這個謎他還是不懂,但再次見到她,他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就像發光的寶石,個人特質全部展現出來,光彩奪目,令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的美麗、她的冷魅吸引了每個人,他也是,根本無法調開視線。
  
  他當下發現,過去他判斷無誤,她的個性可不溫弱,絕對是有稜有角。
  
  她對自己很有自信。當然,美貌賦予她身為女人的自信心,如果她在實驗室裡的成就跟他打聽到的一樣厲害,她毫無疑問會護紅了同行的眼睛。
  
  他打賭,在包廂裡,有一半以上的男人曾經打過她的主意,但最後都因為意識到駕馭不了這樣的女人而退下陣來。
  
  她現在綻放的個性,就像一匹未馴化的野馬,強悍、狂野、不輕易眼人。雖然他一開始並不是為了俘虜芳心而來,但從今夜起,這將成為他的目標。
  
  他要陶風穎,他的小穎。
  
  「看來,你對她還是很感興趣。」白禹銓微笑。
  
  韓道辰垂下不自覺勾起的嘴角。「關你什麼事?」
  
  他笑了笑。「是不關我的事,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有追求她的權利吧?」
  
  韓道辰眼色一冷。「你是有追求她的權利,但她就像匹野馬,你馴服不了她。」
  
  「我不必跟你一樣採取激烈的手段,直接拿韁繩套住她的脖子。」
  
  「哦?」
  
  「我只要刷順她的毛,讓她低下頭,吃掉我手裡的蘋果即可。」
  
  「你是認真的?」韓道辰看著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銳利。
  
  「呵呵呵。」
  
  他看著眼前這個傢伙,旁人恐怕很難相信,他們是真正的好朋友。他們一者是剛,一者是柔,不管是看事情的角度,還是做事情的方法,都天差地遠。
  
  如果他開口說要跟他搶女人,他會有很重的危機感。但是,他要那匹辣呼呼的小野馬,就算拜把兄弟跑來搶,他還是要她。
  
  而且,他—定要得到。
  
  ********
  
  早晨八點半。
  
  「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專屬的交通車在大門內停下,車門一開,乘客魚貫似的下車,風穎殿後。
  
  時序入秋,暖暖的陽光下,涼爽的秋風將她頸間圍著的橙金絲巾吹揚起來,在一片枯黃葉片中,她顯得好耀眼。
  
  即使一進研究中心就必須換上輕便褲裝,套上實驗袍,但是,她仍然很享受從出門到工作單位的這段時間,務必將自己打點美麗。
  
  叭!叭!
  
  哪來的囂張車輛,竟然在「康諾」寧靜的小園區裡按喇叭?她不悅地腳步一頓,盤起雙臂。
  
  「韓先生,早!」門口的守衛伯伯雖然年近七十,還是中氣十足地喊。
  
  「韓」?這個敏感姓氏令她火速轉過身,而房車也在下一秒開到她身邊,正好碰上她垂下來的手腕。
  
  痛!
  
  車窗搖下,探出一張神采奕奕的臉龐。「小穎,早。」
  
  討厭!怎麼這傢伙一出現就會害她拐到腳、敲到手,非痛不可?
  
  她退後一步,揉揉發疼的指節。「你來這裡做什麼?」
  
  韓道辰的目光滑過她美好的身段,才回到她驚詫的臉龐。
  
  「上個星期五的餐會你遲到了,所以漏聽了白教授對我的介紹。」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已經被聘為『康諾』的執行長。」
  
  「什麼?」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加大音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好笑地看著她兩眼發直的模樣。「有人來挖角,我經過評估,認為福利很優,所以就跳槽了。」
  
  「但你說過,這一次,你是為了我……」她及時打住。
  
  呀,來不及了!從他逐漸擴大的笑容可知,他一定猜到,她把那句「我為了你回來」的狗屁情話當真了。
  
  可惡!她真想掌自己的嘴。
  
  「沒錯。小穎,這一次,我是為了你回來。」他平滑如絲地說道,即使是在太陽下、和風中,他壓低的嗓音依然有著枕畔調情的效果。「所以,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裡『福利很優』!」
  
  啊!不知道為什麼,心口甜絲絲。
  
  她橫他一眼。「那你不就是來管我的?」
  
  「以狹義來說,是的。」他禮貌地回答。
  
  她扣緊側肩包,咬著唇思索。
  
  「康諾」是白教授創辦的,她與幾位學長姊、學弟妹一起弄出個雛形,而這個雛形就跟大學研究所沒什麼兩樣,園區狹小、地處荒僻。以研究機構來說,這樣的規模實在粗糙,儘管他們樂在研究中。
  
  白教授找她討論過,「康諾」應該擁有更正式的規模,需要聘請專人來規劃、管理,她也認同了這一點。
  
  但是、但是、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同意讓韓道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周至少五天,一天至少八個小時,因為她的神經會緊繃得很、厲、害。
  
  她摸不清他的意向,也搞不懂他的心思。闊別之後兩次見面,他總是忽冷匆熱,好像想搞曖昧,又好像沒有,她跟不上他的反應,只能被他耍得團團轉。
  
  她討厭這種狀況,她已經習慣、也喜歡握有主控權。
  
  「我以為你會自己開車上下班。」果然,下一秒,他就轉移話題。
  
  轉就轉!她傲然地道。「美女是不用自己開車的。」
  
  「為什麼?」
  
  「自貶身價。」
  
  「什麼意思?」他感興趣地問。
  
  「連開車都自己來,豈不是沒有讓異性大獻慇勤的機會?」她賭氣說道。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開車她學不來!她除了在實驗室裡很行之外,其它事,她也會有學習障礙,她又不是全方位天才!
  
  他覺得這話題很有得聊。「請問到現在為止,有多少人對你獻慇勤過?」
  
  她突然脹紅了臉。
  
  「十個?五個?」他故意問。「沒有半個?」
  
  「關你什麼事!」她簡直是暴怒。
  
  會嗔會惱會跳腳的陶風穎,對他而言還是新鮮又陌生的,但深具吸引力,他喜歡看她眼中躍動的小小火花。
  
  「看來,你並不是太講究獨立自主的現代新女性。依我說,如果你想讓男人對你獻慇勤,最好先收斂一下氣焰。」
  
  她一聽,立刻翻臉。
  
  「會被我的氣焰嚇走的男人,沒膽!我也不希罕。」她悍然說道。
  
  她夢想中的完美男人是會用熱情如狂的吻打斷她的喋喋不休,然後把她扛在肩上進房間的超級硬漢,可不是一聽到她大小聲就縮在牆角抖啊抖的小男人。
  
  他歎息,勾勾手指,硬把她勾到面前。
  
  「那你一定、一定,千萬、千萬要珍惜我。」
  
  「為什麼?」她像受到催眠似的,傻傻地與他鼻尖碰鼻尖。
  
  「因為——」啾一聲,他啄了下她的嘴唇。「我是不會被你嚇走的。」
  
  「韓道辰,你竟然又——」又偷吻她!
  
  「反正你剛剛咬著唇,唇膏都花了,既然要補妝,讓我親一下又有什麼關係?」他拍拍她的頭,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
  
  她想掐死他、她真的想掐死他!就為了他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該死的男人,他就不能用更慎重的態度來吻她嗎……慢著!她在想什麼?她又不要他的吻,那只會讓她頭昏腦脹,腦漿像被烹成一鍋漿糊!
  
  「對了,請你務必賞給我大獻慇勤的機會,讓我送你上下班。放心,雖然你就像一匹未經馴服的野馬,但我真的不會被你嚇跑。」
  
  說完,他悠然地踩下油門,往停車格開去。
  
  野馬?
  
  該死的韓道辰,他居然用「野馬」來形容她?他不想活了!
  
  風穎必須全力克制,才能維持優雅的腳步,走向研究大樓。唯有在確認進出身份,刷過芯片感應卡的時候,那又重又快的力道才洩漏了她的憤怒。
  
  太好了,既然他把她比喻為「野馬」,就該知道,野馬的腿蹄有多大的殺傷力。正巧,她有很多雙高跟鞋,每一雙都是「危險武器」,他要是不怕死,只管來找她麻煩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6:02

  第四章
  
  「康諾生物醫學研究中心」是國內難得一見的研究機構。
  
  首先,它很小。
  
  它不是政府機關的單位,也不是企業集團培養的尖兵,「康諾」就是「康諾」,到目前為止,只屬於白恕橫教授與那批研究人員。
  
  其次,它對研究人員的聘任制度,堅持的正是日漸消失的「終生僱用制」。
  
  這是因為從事研究工作本來就耗時費日。「康諾」走的是生物醫學路線,勢必得通過實驗室研究、動物實驗、人體實驗等層層關卡,才能有結果。
  
  如果沒有完善的待遇,專業人才只會把「康諾」當作跳板,短暫停留,再另擇良木而棲:留不住人才的下場,就是對研究技術的累積,造成可怕的斷層。
  
  既然「康諾」有發展性,打算永績經營,白教授又尋到國外資金的挹注,為了確保每個環節運作正當,一個有魄力的執行長是迫切所需。
  
  於是,韓道辰從國外被挖角回來。
  
  就職第一周,他都在研究中心內部遊走,用眼睛記錄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只發問,不表示意見,沒有惺惺作態,也不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把戲。這一著棋,讓原有的人員對於形如空降部隊的他戒心減低。
  
  韓道辰坐在私人辦公室裡,看著厚厚的資料,在腦海中思索先前看到的一切,一手握著筆,隨時記下memo。
  
  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韓執行長,你好。」話筒裡傳來白禹銓帶笑的聲音。
  
  他沒好氣。「有什麼事?」
  
  「只是想問問你目前的工作進度。」兼閒扯淡而已。
  
  「據我觀察,『康諾』的運作並沒有問題。當初白教授延攬的人才,年紀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五歲之間,這個年齡層的人最有幹勁,也正待大展拳腳。」
  
  「他們應該能做好分內之事,而我目前要做的,就分短期任務與長程目標。」
  
  長程目標?「聽起來好像很有計劃,你打算長期接下這個職位?」
  
  韓道辰不語。
  
  他已經決定要不計一切將小穎拐回他的身邊,既然小穎將被「康諾」終生僱用,那他當然也不會輕言離開。
  
  「嗯!」他以一個輕哼,代替回答。
  
  「那我會轉告我伯父。老實說,他對你很讚賞呢!居然只是現個身,也能把他的愛徒激得當場發飆,真是不容易!」白禹銓頓了一下。「他老人家要我問你,你跟陶風穎有過什麼□昧?如果不是太『那個』的事,她反應不會那麼激烈——」
  
  「無聊。」他反手把電話掛了,繼續手邊的計劃。
  
  「康諾」的長程目標就是擴大規模,但不能急躁,必須像漣漪,一圈一圈慢慢往外擴張,就眼實驗室的研究一樣,刻不容緩、卻又必須耐心進行。
  
  但是,另一方面,關於短期任務,他就必須加緊腳步。
  
  因為……危險就要來臨。
  
  ********
  
  「啪嗤啪嗤、啪嗤啪嗤!」
  
  午休時間,討論室外傳來了呼朋引伴的噓聲,幾根大拇指比了比,一群男人揩揩嘴邊,擦去吃完排骨便當的油膩進去講八卦。
  
  「你們對那個姓韓的怎麼看?」
  
  「很行!」
  
  「夠嗆!」
  
  「我第一次看到能把風穎壓得死死的男人,實在值得敬佩、值得推崇!」
  
  生物醫學領域裡,多是陽盛陰衰,難得有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起做實驗,怎麼想都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問題就出在,這位大姑娘頭腦不簡單,是實驗的主持人,大夥兒只能聽她發號施令;偏偏她做事又認真,總把混水摸魚的傢伙電得如閃光雷劈,有些光棍兒本來還想打她的主意,現在都「叫不敢」了,天天盼著有個剋星能治一治她。
  
  「他們應該不是才剛認識吧?我好幾次看到韓先生在偷親她的嘴。」
  
  「在哪裡看到?」一道冷冷的聲音切進來。
  
  「樓梯間。」阿德背對著門口,沒注意到有人猛頂他的手肘打pass。
  
  「思哼。」
  
  「走廊上。」
  
  「思哼。」
  
  「對了對了,還有一次是在大門口。我猜呀!韓先生前輩子大概是只啄木鳥,不然怎麼左親右親、閃電親、突然親,都能啄到我們學姊的櫻桃小口……」
  
  「很有趣,阿德,如果你觀察實驗結果也有這麼認真就好了。」
  
  「是……嗄?」他轉過頭,看到那張沉下的俏顏,就像看到母夜叉。
  
  「快點坐好,討論會要開始了。」風穎抱著厚厚的資料,手裡握著好幾支筆,重重地走了進來。「投影機去推過來了嗎?」
  
  她按下螢幕的控制鈕。可惡,居然敢講她的小話,還被她「贓」到!
  
  「我……我馬上去。」阿德奪門而出。
  
  風穎落坐主位,心裡滿滿都是懊惱。
  
  韓道辰那個渾球,在研究中心裡遇到,總愛出其不意偷啄她,弄得流言滿天飛。這是不對的!他憑什麼吻她?憑什麼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她屬於他的模樣?
  
  可惡,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她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筆。
  
  「投影機來了、來了!」小巫驚慌的報告。
  
  看到他們嚇成那樣,她不免反省自己太凶,但三秒鐘後,又把罪名怪到韓道辰頭上去。都怪他出現,她才會那麼下對勁!
  
  一點三十分,每週一會開始,她強迫自己定神在工作。
  
  「喀啊!」門打開,韓道辰走了進來。
  
  他帶著笑容,坐在長型討論桌的末座,正好與她遙遙相對。
  
  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張氣定神閒的笑臉,看了就討厭。
  
  「每個星期四下午,是我們研究團隊會報的時間,我不希望『任何人』過來打擾。」她口氣冷硬地強調。
  
  大夥兒打了個哆嗦。再怎麼說,韓道辰是執行長,新任的主事者,她怎麼敢說話這麼不客氣?
  
  「沒有問題。」
  
  出乎眾人意料的,他只是站起來將雙手插進口袋裡,就連她也愣了一下,還以為他會重炮反擊,抬出「我有資格參與任何會報」等bala—bela的廢話。
  
  但韓道辰輕鬆聳個肩。
  
  「我尊重你們的工作會報,但會報結束後,陶小姐,請到我的辦公室一趟,我們也有一場會談。」她下意識地抗拒與他獨處。「我不知道工作會報會開多久。」
  
  「無法掌控時間,就是缺乏工作效率。」他的輕鬆全轉變成眼中的挑釁。他看看掛鐘。「下午六點整,請到我的辦公室報到。」
  
  六點整!他們有二十個人要報告,卻只有四個半小時,時間哪裡夠用啊?
  
  她差點跳起來,但是接連幾口的深呼吸,讓她激躁的情緒平靜下來。
  
  「我會準時到。」但她終究不是掩飾得很好,一縷硝煙味還是飄出了唇際。「請你不要妨凝我們,立刻、馬上給我滾出這間討論室!」
  
  她兩手一撐,站起來,手中握著的鉛筆直接指向大門口。
  
  哪個男人禁得起當眾的侮辱?所有的人都心驚膽眺。室內一片死寂,靜得連灰塵拂地都聽得見。
  
  下一秒,沒有倏然下沉的臉色,也沒有憤怒的咆哮,門扉輕闔,人影已去。
  
  韓道辰可以忍受她的脾氣,因為他知道,他拔得掉她尖尖的牙。
  
  ********
  
  為了不讓某某人譏笑她「缺乏效率」,她火力全開!
  
  奇怪的是,有了『時限』的壓力,腦子好像轉得比較快。一些進度不是很明顯的人員,想靠碎碎念矇混過關,她「斬立決」!而平常集思良久的問題,三兩下就有人提出解決之道,而且還頗有見地,值得一試!
  
  奇也怪哉,既然四個半小時就能把每週一會解決,那以前為何拖拖拉拉延到七、八個小時?她想起以前偶爾會話題走岔,開開玩笑、耍耍嘴皮,不禁認真反省,她是不是真的如韓道辰所言,效率不彰?
  
  每週一會在五點五十五分結束,她匆忙上了一趟化妝室。
  
  剩兩分鐘!她本來想一鼓作氣衝到執行長室,但洗完手後,她頓下腳步,看了化妝鏡一眼。
  
  經過一個下午的會議,盤好的髮髻已經有些松亂,鼻頭、額上也泛著油光,淺色唇膏因為說話、喝咖啡、說話、暍咖啡,掉得七零八落。
  
  管他的!不必為了去見那個混蛋,把自己弄漂亮。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說。
  
  但是,她的右手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伸入口袋中拿出補妝工具,先吸掉油光,重新打好底妝、上蜜粉,繪好口紅,再順手重新盤一次髮髻。
  
  「小穎,你不是六點要跟執行長會談嗎?」同事蘭玉竊笑。「怎麼了?寧可遲到,也要讓他看到你美美的一面啊?」她頂了風穎一下。
  
  「才不是!你不知道我天生愛漂亮嗎?」她大聲地反駁回去。但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她不想讓韓道辰看到她不夠亮麗的一面。「我先走羅!」
  
  收好補妝工具,徹底檢查妝效0K,她才快步走近執行長室。
  
  執行長室的隔間與實驗室相同,都是用特殊材質的強化玻璃隔成,因此可以創造更寬闊的視覺空間。
  
  她站在門口,深呼吸幾次。
  
  「你遲到五分鐘。」他看著文件,頭也不抬地說。
  
  如果她本來懷有一絲絲得到驚艷目光的期待心理,此時也被殲滅得一乾二淨。她不禁為之懊惱。「你可以記在帳上。」
  
  「這次原諒你,下次不可以。」他純粹一派公事公辦的態度。
  
  這種態度感染了她。
  
  她定了定神,的確,他們有私誼,或者該說是「私怨」,但工作就是工作,私人情緒不應該被帶到工作裡面。
  
  「坐。」他大手一揮。「我想瞭解你手上的研究計劃,請為我解釋。」
  
  他的桌上,已經呈著實驗計劃書的副本。
  
  她不想抬槓,但還是忍不住要問。「你聽得懂嗎?」
  
  他禮貌地抬起眉,示意她再說一遍。
  
  「以前我們都直接向白教授報告,他是這方面的權威,我們很容易溝通,但是跟外行人講解實驗內容就很難,因為有很多專有名詞、生化名詞——」
  
  他開口截斷。「我不用深入瞭解每個環節,我只要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即可。」
  
  她忍不住要嘀咕。「真搞不懂教授為什麼要找個外行人來管我們。」
  
  「因為『康諾』需要一個專業的管理人。」
  
  「這是外行領導內行。」她還是咕噥。
  
  韓道辰看著她一臉埋怨的神情,不禁有些好笑。
  
  既然「康諾」想擴張,一個執行長是必然所需的主導,難不成還讓這些科學家像雜草一樣,亂生亂長?
  
  科學家之所以是科學家,代表在專門領域上如有神通,但專門領域外,表現通常普通,或者被「截短補長」去了,所以他們才會需要他這個「外行」。
  
  然而,他不打算跟她討論管理學的精義。
  
  「除非你這個『內行人』控制不了實驗進程,進度緩慢、缺乏效率或者惹出麻煩,否則大家各司其職,你不必擔心我會干預實驗。」
  
  「你……」她為之結舌。
  
  這傢伙!他知道他來以前,最有資格發號施令的人是誰嗎?
  
  是她耶!他搶走了她的指揮權,把她從『一人之下』變成『二人之下』,他還好意思對她端起架子!
  
  「我可以理解『康諾』在草創時代,是白教授及你在當開荒牛。但如果未來的每一天,實驗、庶務、公關、會計,你都想事必躬親,那絕對是在暴殄你的天賦。」
  
  她咬咬牙。在理論上,他當然是對的,她能心服,但要她換個臉色表現「口服」,她可做不到。
  
  算她小氣好了!她真不喜歡他爬在她頭上的感覺。
  
  韓道辰聳聳肩,反正他也沒要她嘴上說服氣。
  
  「回到正題,我要瞭解你們每天做實驗的目標是什麼。你可以用深入淺出的方式講解,不是每個實驗都那麼深奧難懂吧?」
  
  說的也是。她攤開文件,開口解釋——
  
  「目前最主要的實驗,是開發對人體傷害最少的止痛藥,除了改善一般常見的頭痛、牙痛、生理痛,還能在不加重身體負擔的情況下,投予絕症患者使用,避免增加他們的痛苦,使他們在生命末期能更有尊嚴。我們已經從一種高山植物中萃取出這種成分,目前正在分析當中。」
  
  她講得眉飛色舞。
  
  「值得令人興奮的是,目前為止,這種成分在各種狀態下都很穩定,我們會反覆做確認,然後開始使用在動物實驗中。如果動物實驗無害,將申請應用到人體試驗,那當然是一段相當漫長的過程,不過這種藥物一旦研發成功,不但成本低廉、純植物性、副作用也少,可以說是醫療上的重大發現。」
  
  她湊向前,壓低聲音,以分享小秘密的可愛神情偷偷對他說:「其實我做過實驗,只要一點點萃取物,就可以讓癌症末期的老鼠減輕疼痛。這麼一來,即使它有副作用,在用量極少的情況下,也不至於構成危害。」
  
  看著她又愉悅又必須保持神秘的模樣,好可愛,他忍不住想拍拍她的頭。
  
  但他的職責不是陪她高興。她從實驗中得到了成就感,他卻聽出了危機四伏。
  
  他抿成一直線的嘴唇,讓她回到現實。「我是不是太樂觀了?」
  
  「有一點。」
  
  她垂下唇角。又來了!她憑什麼希望他會跟她一起歡笑?他又不是她的夥伴。
  
  她跟他是對立的關係,不管是公事,還是私誼……又講錯了,是「私怨」!
  
  「不過,」他頓了頓。看見她生受委屈的表情,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講幾句鼓勵的話。「『樂觀』是研究人員最重要的特質,沒有它,你很快就會放棄夢想。」
  
  他的一句話讓她忘情地笑開。「我也是這麼想。」
  
  他心中一怦。這可是他回國後,她第一次對他坦率地笑,可見只要在她的專業領域裡,她就滿心都是實驗,連什麼對立、私怨、有的沒的,都被拋到腦後。
  
  「回歸現實面。」他把她從自得其樂中拉了出來。「在保密方面,你們做了哪些措施?」
  
  「保密?」她眨眨眼,沒聽懂他的語意。
  
  「保密。」他重複一遍。「例如,與研究員簽訂工作合同,不許他們對外透露實驗機密,還有實驗日誌、重要數據、備分資料的收藏等等。」
  
  他注意到,「康諾」只設了最普遍的保全,如同一般住家,沒有針對研究機構而設的機制,這很糟糕。
  
  風穎動動腦,一下子就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而且,屬於女人的豐富想像力立刻就把他的意思給弄擰了。
  
  「我相信我的研究夥伴,他們不是把資料盜出去賣,或者在外頭大放厭詞的人。」她的口氣冷了下來。
  
  「我也沒說他們是。但不經意說出口,並非不可能。」否則,白禹銓也不會拿著那份報告書來找他了。
  
  除了他與少數人之外,其它的人並不知道他是來「收拾殘局」的。無心之災,早已釀成,只是這裡的人大多沒發現。
  
  她瞪著他。「如果你不願意相信研究員,我不認為我們會服從你的管理。」
  
  她說「我們」,就是在這件事上頭,與他分裂成敵我兩派。
  
  沒做過研究的人不會明白,這是件很辛苦的事,同樣的實驗必須重複上千次上萬次,一樣的步驟、操作,重複再重複,也許十年後吧!才會有顯著的成果。
  
  每個階段,完整數據出爐,還得做統計分析,翻遍文獻,撰寫報告,投稿到國外期刊……還不見得會被錄用:失敗了,得一遍遍地再嘗試。
  
  此間滋味,不足為外人所道,因此能一起熬下去的,都是親密的好夥伴。韓道辰沒跟他們熬過,也沒有革命情感,憑什麼用懷疑的眼光看他們?
  
  想起自己剛剛站在化妝鏡前面細心的補妝,她就生氣。她真的、真的、真的不該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我的實驗介紹到此,基於『保密』原則,我顯然已經透露太多了。」忍不住就是想激他、氣他、藐視他。「你聽懂了嗎?」她斜眼睨他。
  
  他沒有什麼反應,只在文件上加注幾點內容。「大致上都瞭解。」
  
  她看了眼手錶。「現在距離正規的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小時兩分鐘又八秒,如果你有疑問,請在明天上班時間提出,否則你的『效率』同樣也讓人質疑。」
  
  「回敬」完畢,她旋風般地刮出門外。
  
  快走了好幾步,她又停頓下來。對了,他之前不是說要對她獻慇勤嗎?不是說要送她上下班嗎?他會不會追出來說要送她回家?
  
  韓道辰聽到腳步聲倏然停工,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他才沒有那麼笨,眼巴巴地趕上去當炮灰。
  
  ********
  
  就在眾人對韓道辰的戒心日益下降的時候,衝突悄悄地展開了。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與保全公司談妥安全協定,在研究中心內外架設隱藏式攝影機。這些攝影機都配備紅外線裝置,全天候進行拍攝。
  
  地下室暫時分出一個隔間當作主控室,留有保全人員監看;大門口也設有守衛室,一樣派駐保全人員管製出人。
  
  「這就是目前『康諾』在保全方面的進展。」韓道辰將所有人員聚集起來,說明工程的進度。
  
  經過和平共處的前幾周,就是如許大動作,幾乎所有的人對此都很感冒。
  
  「攝影機到底安裝在什麼地方?」小巫拉下臉問,一張狐疑的臉左張右望。
  
  「該安裝的地方。」面對即將到來的抗議,韓道辰反而氣定神閒。
  
  「那你是把我們當作小偷看羅?」阿德氣急敗壞地開口。
  
  「我沒有這種想法,一切只是比照國外的規格處理。」
  
  他的冷靜沉著看在其它人眼裡,反倒成了諱莫如深。「康諾」裡,寥寥無幾的女性也開口了。
  
  「如果你不告訴我們攝影機在哪裡,我們怎麼能安心?」蘭玉簡直義憤填膺。「現在偷拍案件那麼多!」
  
  「各位應有的隱私權都會得到保護。」他的保證也只有這樣一句。
  
  風穎盤著手臂坐在遠遠的後方,沒有參加意見,也擺明了不想站在他那邊。
  
  她當然知道,他說到就會做到,但她幹麼替他作保?他們又不是同一國的!
  
  沒想到這廂的抗議還沒有結束,更令人感冒的事情又蹦出來了。
  
  「這是什麼?工作合約?保密條款?」一群人拿著分到手的法律文件大聲叫道。
  
  「各位必須對實驗三緘其口,不得對外私自透露。我們會陸續增加人員的編制,如果有需要對外界說明,屆時會有公關人員來處理,各位只要安心做實驗,專注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即可。」他的解釋依然酷得不得了,聽起來絲毫沒有人味。
  
  風穎開始察覺到不對勁,眉心蹙了一下。
  
  「你就是要叫我們『閉嘴,少管閒事!』就對了。」蘭玉刻薄地說。
  
  「『康諾』對員工的生命財產負起保護之責,同時,員工也必須對『康諾』盡保密等義務。」他的態度沉著,並沒有被高八度的尖叫逼到惡言相向的地步。
  
  真的不對勁!
  
  雖然十二年來不曾見面,但人的本性是不會輕易改變。她所認識的韓道辰從來不會如此僵硬、如此冷酷地提出要求,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必須像壓路機一樣,橫霸霸地直直開過去?
  
  她思索著,邊翻人手一份的工作合約,她將手中的合約書翻到後頁,發現後頭規範的都是「康諾」必須對員工負起的責任,其實福利與待遇都非常豐厚。
  
  風穎看完,忍不住開了口。「你幹麼不先禮後兵?」
  
  規定「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的條文列在前頭,一看就惹人不快,恨不得把合約書撕碎踩破,直到後頭才把福利寫進去,又有誰靜得下心去看?
  
  莫道辰有他自已的原則。
  
  「醜話必須先說在前頭,一開始就弄清彼此的底限,別等到要辦正經事時才發現雙方配合不了,那就難堪了。」
  
  大夥兒不得不承認他考慮得很實際,事實上,他也不是他們所以為那種剝削員工的壞蛋上司。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翻著工作合約,會議室裡難得的一片安靜。
  
  小巫突然抬起頭來問:「關於實驗內容……以前說溜嘴的算不算?」
  
  韓道辰轉過視線,犀利地看著他。
  
  「你曾經說溜嘴?」那目光像把刀,利得可以插進胸口。
  
  「……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而已。」跟小巫很要好的阿德潤了潤唇。
  
  小巫跟阿德這兩個笨瓜,沒事幹麼問這種準備被擰掉腦袋的問題?
  
  風穎趕緊插嘴進來,強硬地為學弟們解圍。「你不要拿他們開刀!」
  
  韓道辰看著她,眸底的寒光讓她從足底一路涼上來。
  
  奇怪,他從來不曾用這麼冷酷的眼神看著她,從來沒有!使她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觸碰了什麼禁忌。
  
  一定有什麼事不對勁!
  
  在她開口問之前,韓道辰已經警告在先。
  
  「我無意針對任何人,在你過度反應之前,請注意到,防微杜漸、預防看不見的危險,都是我的職責所在。」尤其他現在著手的一切都是悠關她的小命,一想到她對自身的危險毫無所覺,還搶著幫別人說話,他就鬱怒。
  
  他站起身,決定先回辦公室,走了幾步,一頓,又回過頭來。
  
  「如果有什麼話想坦白,隨時找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直勾勾地望進兩雙洩漏驚慌的眼睛中。
  
  ********
  
  「你最近做實驗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喔!」
  
  「風穎學姊,我……」
  
  「你還在為那個混蛋執行長說的話擔心,是不是?」
  
  「其實他說的沒有錯,我……」
  
  「不用怕,我這個學姊是做什麼用的?就是給你當靠山。」
  
  「那個,我……」
  
  「你儘管專心做分內之事,其它的我幫你扛。」
  
  「也許我該找韓先生談……」
  
  「你怎麼懂得跟他周旋啦!!還是讓我來吧!我會有辦法治他的。」她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快點回家去吧!」
  
  穿著西裝,拖著Jansport背包的年輕男人,垂頭喪氣地走進停車場,騎著中古摩托車離去。
  
  正當風穎想拿起手機叫一輛無線電計程車的時候,一個緊繃、帶著明顯不快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你對他還真是照顧有加。」韓道辰提著LV公文包站在她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酸酸的……
  
  她立刻回過頭。「啊!」
  
  「怎麼了?」
  
  「轉得太快,扭到筋了。」她苦著臉說。「真是的,你幹麼要到『康諾』來?每次碰見你準沒好事發生,不是拐到腳,就是敲到手,現在連脖子也扭傷了。」她輕輕動了一下。「哎喲,好痛!」
  
  「我幫你按摩。」他突然化不悅為親切。
  
  一聽就知道他心裡有鬼。「不用不用,我自己揉揉就好。」
  
  說著,她忍不住抬眼瞪他。
  
  穿著手工西裝的他,站在夕陽下,每一絲金光都清楚勾勒出他高大勁雅勤的線條,看起來真是該死的……帥!
  
  慢著,她在想什麼?她立即想起對學弟的諾言。
  
  「你要是想耀武揚威,就去拍桌子、踢椅子,不准你隨便找誰麻煩。」
  
  「我一向不做那種無聊的事。如果我找誰麻煩,肯定是對方給我添了麻煩。」
  
  他無意多談這個話題,漫不經心地朝她勾勾手指。
  
  「走吧!我送你回家,你每天下班為了躲開我,也躲得筋疲力盡了吧?」
  
  他發現了?她小臉一紅。
  
  自從他說要「獻慇勤」之後,她幾乎是每天一結束手邊的工作,就跳上交通車,或電召計程車閃電離開。
  
  不過,後來她發現,他連一點不悅的反應也沒有,她開始怪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他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她卻拚命躲躲躲,躲個什麼勁兒啊?
  
  搞不好看在他眼裡,還暗暗覺得好笑哩!
  
  「上車。」他按開遙控鎖,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剛硬。
  
  不過,現在看他又似乎很介意的樣子……她扁了扁嘴。算了,躲到現在,她連唱反調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隨他的意吧!
  
  進入車廂,她不由得開始後侮。
  
  整個車廂裡,都是他淡淡的體味與古龍水的氣息。坐在他的車裡面,就像偎進他懷裡,她的心跳開始全力加速。
  
  說真的,她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也許有人可以跟已經分手的情人做朋友,但誰來教教她,當他們在「那種」情況下無疾而終後,她應該怎麼做?
  
  他發動引擎,轉頭看著她,定定地、定定地看著她。
  
  她臉紅心跳地看回去,心裡七上八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忸怩不安。
  
  「安全帶。」
  
  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他的凝視還是會讓她顫抖?
  
  「請繫上安全帶。」
  
  難道她對他還……餘情未了?還會心動?
  
  「小穎,繫上安全帶。」
  
  或者一切不對勁的反應,都只是因為他是她唯一看過的裸男——而且是完美堅挺、毫無一絲瑕疵的裸男?
  
  噯!怎麼想到這個去了?好羞喔……
  
  「你就這麼想害我被開罰單嗎?小穎。」他頹然歎息,其實心裡正得意,他對她的誘惑力竟然那麼巨大。
  
  對風穎來說,她已經完全被他的眼神給電住了,他雙唇間飄送的歌霄只在她耳邊徘徊幾秒,然後就咻一聲往腦後飛去,根本沒進入她的知覺系統。
  
  他俯靠過來,右手握著她手臂……後面的椅背,左掌探向她腦後……的安全帶裝置,俊美無儔的臉龐靠向她,薄唇在離她不盈一寸的地方,低語。
  
  「不可以告我性騷擾喔!」說話時,嘴唇還不小心擦到她的。
  
  這個男人……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她忍不住往前傾,雙唇微分……
  
  一條黑色彈性帶「熊熊」拉過來,喀一聲,裝備定位。
  
  那冷冰冰的「喀!」,陡然讓她清醒過來。
  
  她看了他一眼。真可恥!剛剛她差點就含上他的唇,強行品嚐他的味道……
  
  「……啊!謝謝。」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不用客氣。」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風穎挺了挺背,真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一邊生他的氣,一邊毫無自覺地受他吸引?難道他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化合物,可以無聲無息的將人催眠?
  
  她胡思亂想著,裝滿化學式的腦袋一向清楚,但思緒只要一纏上他,就會頻頻當機。想想,這可真危險!
  
  她沒說話,他也默然無語。她偷瞄他幾眼,他的眼神正視著前方,動也不動一下。以搭便車的乘客角度來說,她是有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啦!但……不就是他自己說要「獻慇勤」的嗎?好歹也狗血幾句讚美詞來聽聽吧!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他突然問。
  
  「沒有啊!」
  
  「那你幹麼一直盯著我看?」
  
  因為我想要「默默」提醒你,講幾句甜言蜜語來聽聽,這才是獻慇勤之道嘛!
  
  可是瞧他,連開口的意願都沒有。他遲遲不開口,她就希望這段路程不要太早結束,也許……也許他會改變心意,說「小穎,你很漂亮喔」之類的話……
  
  「你家到了。」
  
  「謝謝。」唉!有種失落感。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飛快地自行解除安全帶,擔心五寶又在窗邊偷窺。
  
  他倒是氣定神閒,不像她預料中的想要橫過來「代勞」。
  
  「再見。」他的表情很「一般」,好像送她回家只是舉手之勞。
  
  先生,「慇勤」哪!你要獻的慇勤在哪裡?她在心裡激動狂吼。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她很受傷,受傷得很暴怒,她本來以為他會……算了,不跟他計較!。「再見!」不對,最好不見!
  
  她氣沖沖地開門下車,關回車門的力道大得很。她直直往家門走去,因而沒看到他有些想笑又死命忍住笑的表情。
  
  韓道辰把車開走,想到她下車時火冒三丈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他恰然地轉動方向盤,往右一拐。
  
  突然間,一條人影從電線桿後方閃出來,直衝到車前。
  
  「嘰——」他用力踩下煞車。
  
  太遲了!
  
  人影彈起來,在地上滾了幾圈,躺在前方不遠處一動也不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6:30

  第五章
  
  咖啡香瀰漫在四周,咖啡機發出嘶嘶氣響,輕音樂在唱歌,世界很和平。
  
  但是五分鐘以前,世界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一張繪著西洋棋盤的木頭小圓桌,對坐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老的那個,坐在靠牆沙發上,但仍背脊挺直。那一臉常拿花崗岩當早餐吃的冷硬面孔,跟他的黑框老花眼鏡與滑稽小灰鬍實在很不搭。
  
  「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擾你。我是陶然,陶風穎的父親。」嘿嘿,終於被他逮到這個男人了!
  
  韓道辰將雙手交疊在桌上,坐在木椅上,一樣打直腰板。在被猛然嚇一跳之後,他不太確定這個場合適不適合說聲「幸會」。
  
  「我是韓道辰,很抱歉剛才撞傷了您。」他采低姿態,先開口道歉,然後打開銀質名片夾,遞出一張名片。
  
  「撞傷?」陶然笑了幾聲。「沒的事!我以前練過氣功,被你的車輕輕一碰,彈上去又掉下來再滾個幾圈,傷不到我什麼。」
  
  「噢。」以上的言論,是為了讓他產生恐懼感的嗎?
  
  他握了握拳,又鬆了松拳,很肯定陶老爹不是不小心撞上他的車。他是故意的,而且就躲在電線桿後面等著眺出來跟他硬碰硬!
  
  這算是一種下馬威嗎?
  
  陶然看了看名片,默念一次他的名字,左右審視他的長相,口中唸唸有詞。
  
  韓道辰突然覺得這種狀況既滑稽又古怪。姑且不管陶然的本意是不是嚇他,總之他在一開始,就已經提出要求,說要跟他「談一談」。
  
  身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他很清楚,某個女人的父親想跟你談一談的嚴重性。但他還沒有心理準備,他甚至連小穎都還沒搞定,這種情況下,他能談什麼?
  
  「請問,」陶然瑞出長者風範,聲音沉穩。「你跟我們家風穎是什麼關係?」
  
  好制式的問題,但是很難回答。
  
  他眉蜂輕蹙。除了偷親小穎,欺負小穎、逗弄小穎之外,他們八字都還沒有一撇,怎麼定義「關係」?
  
  不不不,他可不想扯上十二年前那一段。任何一個有理智的父親,要是知道某個渾小子曾經將「魔爪」伸向他的愛女,讓她帶著疼痛的小屁屁衝回家,都會恨不得把他架到中正紀念堂,在黎明前拔槍決鬥。
  
  見他猶豫了一下,陶然也猶豫了一下。「你們……在談戀愛?」
  
  他偏著頭,繼續保持沉默。
  
  情況看起來不妙,陶然死命硬撐的氣勢弱了些。「……你『在』追她?」
  
  他沒說話,原本交疊在桌面的雙掌突然改變姿勢,十指交握,手肘撐在桌上,老與少、強與弱的氣勢忽然交換。
  
  「你……『想要』追她?」陶然鍥而不捨地問,聲音變得低微。
  
  一連串問題追下來,陶老爹節節敗退,氣氛變得輕鬆,他開始想要笑。
  
  「還是……你還沒有要追她,只是先觀望看看?」到此,陶然已經氣勢全失,變回平常被女兒欺壓的老實頭,而不是想在未來女婿面前逞逞威風的岳父大人。
  
  根據五寶的密報,這個男人就是先前讓風穎「把屁股翹在車子外面,爬進去玩親親」的正主兒。他原本以為,風穎出閣有望,哪裡想得到,對座的男人嘴巴緊得像蚌殼,什麼都不肯說!
  
  韓道辰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伯父,你這麼問,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他有點惱。「我會這麼急也是有原因的。」
  
  橫豎「頑固老爹」的架子是端不下去了,他索性痛快地說出家族咒怨之事。
  
  「……總之,風穎都快三十歲了,還是沒有婚配的對象。」陶然焦急地看著他。「我們家的人,一旦拖過三十歲,就沒有成雙成對的指望了。」
  
  怪不得陶老爹急得找他談話。掐指算算,小穎的確沒多少時間好蹉跎。
  
  算得更精準一點——是只剩幾個月可以挑三揀四。
  
  「我知道風穎是悍了些,但她絕對是個好女孩兒。」老爹強力幫女兒打廣告。
  
  「您怎麼知道她想不想結婚?」小穎不可能不知道「三十拉警報」的事,但如果她想嫁人,她尋找阿娜答的行動應該會比現在更積極才是。
  
  陶然激動地往前靠。「我確定她想結婚。」父親自然看得出女兒的想法。風穎只是在找一個能夠讓她服氣的男人。「只是她有點『怕』結婚。」
  
  「又想又怕?」韓道辰微微一哂。「我可不認為令嬡會『怕』什麼事。」
  
  「我也不認為,但她的確對婚姻有某種恐懼感。」
  
  「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從來不提,如果直接問她,她也會否認。」
  
  韓道辰舉起白瓷杯,啜了一口不加糖也不加奶精的美式咖啡,苦苦澀澀的。陶老爹給了他一個很有用的情報,如果他要小穎,他就得自己去挖掘答案。
  
  他思索片刻,放下咖啡杯,大掌放在膝上微微低著頭。
  
  「我不能回答你上述的每一個問題。」
  
  他突然變得謙卑的姿態讓陶然驚訝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而且我認為,如果我有任何想法,最先知道的人也該是小穎。」
  
  陶然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雖然眼前的昂藏男子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但他以風穎為主的想法,還有那個「小穎」的暱稱,已經可以讓他看出端倪。
  
  詛咒是存在的,但已經破解了一個,有個好男人正覬覦著他的次女。
  
  一次就想嫁掉四個女兒當然是不可能,但一個接著一個披嫁紗,陶家的「庫存品」總有清光的一天。
  
  陶然看著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突然覺得他的老年生活美好了起來。
  
  ********
  
  關於工作合約之事,「康諾」還是處在迷惑不安的狀況中。
  
  白教授出國開會前,扔下幾句「都交給韓道辰處理」、「你們也到了學著自己作決定的時候了」,讓大夥兒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以前頭上那片天,不是白教授頂著,就是風穎頂著,現在要他們自己頂?膽子就是出不來!
  
  「風穎,你簽合約了嗎?」她的意見是眾人的精神指標。
  
  風穎坐在實驗椅上,手裡拿著精密的定量滴管,配置實驗藥品。
  
  她聚精會神地處理藥品劑量。「我還在想。」
  
  其實衝著對韓道辰的瞭解,知道他不是玩弄權術的人,她早就「畫押」了。
  
  沒想到蘭玉一屁股坐在她旁邊,開始抱怨。
  
  「我也是,長這麼大,第一次簽工作合約,怎麼想就怎麼不安心。港劇不是都有演嗎?壞蛋都會藉著合約上的漏洞,來欺負善良百姓。」
  
  她是個港劇迷,很多「生活常識」都是靠著港劇來「增廣視野」。
  
  風穎將藥瓶放進加溫器中,啟動開關,讓裝了六、七分滿溫水的鋼盆定速晃動,使藥物溶解更均勻。
  
  「也許你該找的不是港劇,而是律師。」
  
  「嗄?」
  
  她忍不住想替韓道辰說句公道話——趁他人不在現場的時候。
  
  「我覺得這是比較實際的作法,天天拿著合約看,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幹麼不找個專業的律師幫你研究?」
  
  「那要花錢耶,律師費很貴——」
  
  「你現在的薪水也不差嘛!」
  
  蘭玉扁扁嘴。「風穎,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幫那個『混蛋執行長』講話?」
  
  「我不是替他講話,我只是想講句公道話,還有告訴你如何既安心又快速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謝謝你,陶小姐,我受寵若驚,沒想到你會幫忙勸服大家。」一個男性的迷人嗓音從後頭傳來。
  
  風穎抓在桌邊的手指變得僵硬。該死的,韓道辰來這裡做什麼?
  
  她一回頭,就看到他帶笑的眼睛。他還真的公私分明,上班時只叫她「陶小姐」,私底下卻親地喚她「小穎」。
  
  她甩甩頭,該死的,現在想這些做什麼?
  
  「我講了什麼公道話?」她嘴硬,說什麼她也不願意承認。
  
  她之所以會打斷蘭玉的抱怨,只是因為研究中心的氣氛已經變得詭譎,人人自危,好像哪個人明天就要被出賣,等著接到法院的傳票。
  
  她不懂,既然大家以前都專心在工作上,現在有了工作規範,難道他們就開始質疑超自己過去的努力了嗎?不過就是一切照常,繼續加油就是了嘛!
  
  蘭玉以及其它靠攏過來的人,都帶著敵意看著韓道辰與風穎。
  
  「工作合約規範的是權利與義務,相信各位從小就明白這兩者一向是相伴而生。」韓道辰重申立場。
  
  「你!」很多人就是被他這副冷峻神情惹出反感。
  
  「對了,你……」她正想問清楚,為什麼這一次他的態度如此強硬堅決。
  
  不巧,一個溫潤而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如果各位對合約條文仍有疑慮的話,我可以免費提供一所知名律師事務所的諮詢服務,為各位釋疑。」
  
  所有的人轉過頭去,見到一個穿著米色西裝的俊美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淺淺的微笑,清朗的五宮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優雅氣質,一見即知是名門之後,舉手投足間都有著只有在富貴人家才養得出來的貴氣。
  
  他神情安閒,不似韓道辰蓄勢待發;他看起來完全無害,彬彬有禮、笑容滿面,有著紳士氣質,絕對會給女人最大寬容的那種男人。
  
  他往陶風穎面前走去,韓道辰心裡立刻拉超警報。
  
  「就算對合約內容有意見,想要增刪修改,也歡迎坐下來談。」
  
  風穎看著他。這誰呀?從來沒見過!
  
  「畢竟我們該做的是保障大家的福利,讓各位專心工作。」男子溫煦說道。
  
  沒錯沒錯,講得有理,比硬邦邦的韓道辰有說服力多了!
  
  陶風穎點點頭,一臉激賞,看到緊張的氣氯化解於無形,不禁對眼前的俊秀男子產生好感。
  
  這傢伙好像挺優的嘛!不像姓韓的,一天到晚橫霸霸,還怪得要命!
  
  韓道辰觀察她的反應。他正試圖把韁繩往小穎頭上套,而白禹銓卻刷順了這匹小野馬的毛,拿著一顆蘋果誘使她在他手上吃東西。
  
  小穎會吃哪一套?
  
  男子爽俐地對上她。「你似乎是所有人的代表,我應該先跟你談談。」他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雪白的紙上只印著一個名字與一組電話號碼。
  
  「你是……」她有絲遲疑地接下。
  
  「『康諾』的特聘人員。」他微笑說道,那笑容看起來很真誠。「白禹銓,請多指教。」
  
  令韓道辰非常欣慰的是,小穎並沒有馬上信服,而是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輕輕點個頭之後,才又轉回去。
  
  「我是陶風穎,也請多指教。」
  
  「你的芳名,我早已如雷貫耳。」他有趣地看著她的乎。「如果不是你戴著手套,我會親吻你的手表達我的愛慕之意。」
  
  愈講愈離譜了!再這樣下去,小穎不被他拐走才奇怪!
  
  「白禹銓——」韓道辰不得不出面捍衛他的「地盤」。
  
  「我看藥品也配置得差不多了。」他看了實驗桌一眼。「你何不脫下手套把手洗乾淨,讓我們移駕到會議室去,我請律師馬上到。」
  
  他用看的也知道,她的工作告一個段落了?風穎懷疑地瞥了他一眼,在接收到蘭玉他們懇求的眼光,她將藥瓶關的關、收的收,關掉精秤的開關,站了起來。
  
  韓道辰的表情黑沉沉。
  
  白禹銓拋給韓道辰一個勝利的目光,拿出手機,像是早有預謀似的按下一連串號碼。
  
  ********
  
  夜深了。
  
  一個女人從「康諾」走了出來,對大門口的保全裝置嗤了一聲,更對門口守衛室的保全人員白了一眼。
  
  「鄭小姐,讓我幫你叫一輛無線計程車……」
  
  「不、用。」哼!這些人都跟韓道辰是一丘之貉。
  
  女人踩著高跟鞋,在寂無人聲的道路上喀喀喀地行走。
  
  突然間,她覺得有一點不對勁,單薄的路燈照出除了她以外的另一條人影,緊跟在後。
  
  她加快速度,後方的跟蹤者亦然。她開始奔跑,愈跑愈快、愈跑愈快,猛一瞬問,鞋跟斷裂,她往前捧去,回頭張望,看到一根鋁棒朝她背後精準揮下——
  
  ********
  
  「奇怪了,蘭玉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風穎用筆敲敲實驗日誌,抬頭看著掛鐘。
  
  外面太陽很大,都快接近吃飯時間。雖然說研究中心有制式的上下班時間規
  
  因為實驗室進程的關係,偶爾研究員可以彈性的調整工時。
  
  但不管是誰,請假、遲到或早退,都會跟她事先報備呀!
  
  「阿德,你再幫我call一次她的手機,小巫,你去打她家電話。」她坐在位置上嘀嘀咕咕。「等會兒蘭玉來,我非說說她不可,我知道她對韓道辰很感冒,但也不應該這樣表達——」
  
  「各位請過來一下。」門口傳來沉重的聲音。
  
  韓道辰神情凝重,眼中有著罕見的嚴厲。他直直走進來,腳步沒有任何遲疑。
  
  所有的人警戒地互看一眼。小巫與阿德同時把電話掛上,他們可不想害自己的夥伴因為遲到而挨韓大執行長一頓刮。
  
  「不用再打電話給鄭小姐了。」他第一句話就震懾住其它人。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在——」小巫還想幫夥伴擋一擋。
  
  韓道辰打斷他的話。「昨天晚上,她在研究中心外面的道路被攻擊。」
  
  「什麼?!」所有的人都震驚不已。
  
  「她有沒有怎麼樣?我是指,她的傷勢……」風穎唰一聲站起來問。
  
  「她挨了兩記悶棍,分別在後腦與肩背,被門口的保全人員及時發現,傷勢並不嚴重,起碼沒有造成永久性的傷害,但是夠她躺在病床上休息好幾天。」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震驚地喃喃,坐了下來。
  
  韓道辰注意到,阿德與小巫交換了一記驚惶的眼神。
  
  「等一下。」風穎急問。「你請來的保全人員不是素質很高嗎?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那是因為鄭小姐『婉拒』保全人員為她叫車,一個人獨自離開。」
  
  「歹徒抓到了嗎?」
  
  「事實上,歹徒將仆倒的鄭小姐翻過身後,叫了一句『他媽的,找錯人了!』,然後就趁亂跑走。」
  
  韓道辰很清楚,如果那個歹徒就是他被聘回國的原因,那麼歹徒原本要找的人,應該是小穎。
  
  「有沒有人知道關於這件事的任何內情,想要向我坦白的?」他定定地看著阿德與小巫。
  
  風穎抬起頭來,剛好看到他的眼神,一股保護欲登時發作。
  
  「你別又懷疑別人了,這裡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而韓道辰以前也不是個疑神疑鬼的人。
  
  韓道辰的視線轉回她臉上。「但是,它現在發生了。」
  
  「是在你出現以後才發生的,跟阿德與小巫沒有關係。」她不受控制地開口,說出了這輩子每一次想起都後悔不已的話。「仔細想想,蘭玉對你最反感,她被襲擊也有可能是你為了逼她簽下工作合約而做的警告。」
  
  他的眼神瞬間下降至冰點。
  
  「向,我、道、歉。」每個字都像鉛塊擲在她心上。
  
  她瞪著眼。「我才不要。」
  
  其實話一出口,她就後侮了,韓道辰當然不是這種人!
  
  但是……但是他的臉色也沉得太快了吧?她知道他並不是那種不容人當面質疑的男人,但為什麼唯獨這一次例外?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他一定有些事瞞著她,而且很不對勁。
  
  「道歉,現在。」他仍然態度強硬。
  
  她磨了磨牙根。他就不能在她一手帶起的學弟面前替她留一點面子嗎?
  
  「這個我們私下再——」
  
  「我代陶小姐向你道歉。」就在韓道辰搖頭的那一刻,白禹銓適時走進來打圓場,同時贏得風穎感激萬分的目光,以及韓道辰銳利不悅的瞥視。
  
  「現在,受傷的鄭小姐已經沒有大礙,我建議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不要再做意氣之爭。」白禹銓一句話,破解了詭譎不安的氣氛。
  
  「好主意!」風穎偷瞄韓道辰一眼,飛快地說道:「來來來,大家呈工作隊形散開!」她特別對小巫與阿德使個眼色,而他們也忙不迭地逃走。
  
  回頭她會向韓道辰道歉,但得另外找個時間,私底下,兩個人。習慣「當老大」的她承認自己很介意面子問題,她知道剛剛衝口而出的那句話非常不對,那等於是某種控訴,韓道辰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但是、但是……就當她濫用一次女人任性的權利好了,如果他要得到她的道歉,得等等。
  
  她又偷偷瞥了他一眼,想知道他還有什麼反應。
  
  他毫無表情地轉過頭,邁開腳步想回辦公室。
  
  就在此時,白禹銓提高聲音問:「陶小姐,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韓道辰腳步一頓。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立即」的反應,讓她有一點點……高興。
  
  他並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樣,對她若即若離,他應該有一點點在乎她才對。
  
  「我幾乎每個晚上都有空。」這樣說,他會約她嗎?她指的是韓道辰。
  
  不料他突然插嘴,聲音凍得像冰塊。「那是因為沒有人敢約你,他們都怕被母夜叉吃掉。」
  
  這一秒,風穎決定不要為剛剛的衝動道歉了。
  
  「那我一定是個勇者。」在她拍桌發怒以前,白禹銓已經搶先開口。「我想邀你今晚一起晚餐。」
  
  韓道辰的眼睛瞇了一下,盡可能義正辭嚴地說道。「上班時間,請兩位不要閒聊私事。」
  
  白禹銓沒有反駁,反而溫柔地笑道:「我們等會再談,午餐後我過來找你。」
  
  韓道辰幾乎是咬著牙了。「你今天跟我有一個午餐會報,必須開到下午兩點。」
  
  「有嗎?」白禹銓的眼神相當迷惑。
  
  「有,你的PAD上面一定有紀錄。」他咬牙切齒。
  
  如果沒有,他會很樂意砸碎那個不能跟他「心電感應」的PDA。
  
  白禹銓看著他,鏗!兩個男人的眼神默默地在空中較勁。
  
  敢拆我的台,你就給我試試看!韓道辰用眼神警告。
  
  偏偏白禹銓最懂得迂迴曲折的戰術。
  
  「噢,那我肯定是忘了,我回去查查PAD。」他轉過頭,對風穎安撫地笑道:「不必擔心,我會傳簡訊給你,告訴你晚餐的時間,地點。」
  
  去他的!是哪個傢伙發明了『簡訊』那種爛東西?韓道辰的視線比先前更富殺氣。可惡!看起來『套韁繩』的戰術遠遠不及「咬蘋果」的效果。
  
  「當然好。」她笑了笑,目的只為了看到韓道辰愈來愈鐵青的臉色。
  
  誰叫他居然敢「尊稱」她為母夜叉!
  
  ********
  
  白禹銓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他很快就弄到她的手機號碼,也很快就Send一封簡訊給她。
  
  晚上八點半,在探望過蘭玉之後,他們在一家很熱門的法國餐館相約見面。
  
  leBernardin的餐點以海鮮為主,作風頗為道地,風穎對繁複的法國菜不甚瞭解,她只是穿得美美的,坐著等吃的,至於其它點菜選酒,全交給白禹銓處理。
  
  全套正式的法國餐點,從開胃酒、餐前小菜、開胃菜、魚、肉類、色拉、奶酪、甜點、水果、咖啡,直到最後那杯迷人的千邑酒,都有學問。
  
  看得出他閱歷豐富,對於用餐的禮儀,佳餚醇酒的搭配,都頗有見地,她為無心賺來一頓飽吃飽暍的機會感到興奮不已。
  
  幸好她回家去換了一套美麗的禮服,不然對這家高級餐館多失禮!
  
  白禹銓望著她身上那襲Lanvin沉紅色打折洋裝,腰間同色的繫帶使她更加纖細窈窕,而膝上的裙擺下,那雙被網狀絲襪裹著的勻稱長腿,既性感又迷人。
  
  如果韓道辰知道風穎今晚是作這種打扮來赴約,一定會氣瘋。
  
  他舉起酒杯。「陶小姐永遠都是這麼搶眼。」
  
  「穿實驗袍的時候例外。」
  
  「看在仰慕者的眼中,那可不算例外。」
  
  他的話有如春風,聽了只讓人愉悅,卻不會讓人有太多浪漫懷想。她是個女人,對於恭維當然來者下拒。
  
  她笑了笑。「我一直都不知道白先生在『康諾』的職務是什麼。」
  
  「你很好奇?」
  
  「你似乎可以跟韓道辰抗衡。」風穎眨著好奇求知的眼。
  
  話題還是繞到了韓道辰身上,但這似乎是可以預料到的事。這對男女互相把心懸在對方身上,就說韓道辰好了,一直到他來赴約之前,還刻意在他眼前轉,試圖打探飯局的地點。
  
  「事實上,我的位階在他之下,只不過我與他是摯友,所以有我開口緩頰,他通常都會賣我面子。」
  
  「看不出那傢伙還有這麼通情達理的一面。」一談到韓道辰,她眼底的光芒亮得驚人。
  
  但她並不是刻意拐著彎兒在為自己探口風,白禹銓覺得有趣。這個美麗又難馴的女人恐怕還不知道,她對韓道辰的注意,遠大過於她自個兒所想像的。
  
  這個狀況真的很有趣,他可以在這兩人之間玩玩花樣,調劑身心。
  
  用完一餐繁複的法國料理,天南地北瞎聊之後,白禹銓揩了揩唇角。
  
  「陶小姐,你真的非常有意思。」他擎起甘邑酒杯,溫柔地笑。
  
  怪不得韓道辰會愈戀愈深!
  
  「是嗎?」她瞪大眼睛。「大部分的人對我的評語都是『很凶』、『不好相處』、『太有意見』、『喜歡管東管西』。」
  
  「不對,你很有意思,再說,你對一起實驗的夥伴也很照顧,不是嗎?」
  
  啊!原來還是有人發現,她一副「大姊大大大」模樣糾正學弟這個、管管學妹那個,除此之外,她那深刻「照顧」他們的用心呀!
  
  登!登、登、登,登、登!對白禹銓的好感,突然往上竄升好幾分。
  
  風穎有點害羞的微笑,他的眼神隨即認真起來。
  
  「陶小姐,」他在心裡暗忖,如果韓道辰知道他今晚說過的話會有什麼反應。「我可不可以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
  
  還在品嚐干邑的她,差點就不雅地一口噴吐出來。
  
  「嗄?」她看著那張俊雅、溫柔、跟韓道辰的橫眉豎眼完全不同的面孔,開始結結巴巴。「交,交,交……交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7:06

  第六章
  
  有人追她了!有人追她了!有人追她了!
  
  風穎的心情,簡直就在天上飛呀飛。
  
  而且,開口說要追她的人,還剛好是她喜歡的類型之一喔!
  
  「你那麼高興幹麼?笑得嘴都要咧開了!」冷不防的,一個冷沉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上車,我送你回家。」
  
  她站在研究中心的停車格附近,攏了攏秀髮。
  
  「謝謝,今天不用你獻慇勤。」
  
  韓道辰擰起了眉。「為什麼?」
  
  「因為我會送她回去,我們今晚有個約會。」白禹銓笑瞇瞇的出現,接下好友兩記可怕的瞪視。
  
  韓道辰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
  
  這麼冷淡!連句挽留的話,或者假裝爭取一下下都不肯嗎?
  
  風穎看著他的背影,心有點泛酸,甚至在跟白禹銓說話時都必須強顏歡笑。
  
  這陣子以來,白禹銓很斯文、很紳士地展開追求。每天早上,她的實驗桌上都會插著一朵奔放玫瑰:每天晚上他送她回家,總不忘來一朵香水百合。
  
  她有一種深深的、深深的,被寵愛的感覺。
  
  也因為被寵愛,每天晚上都被精緻美食餵得飽飽的,她前幾天只覺得衣裳緊了一些,拿布尺一量,腰圍竟然多了半寸。那還得了!當下立了減肥大志。
  
  所以,從前天起,她上班便捨棄電梯不坐,改爬安全梯減肥。
  
  她踩著黑色尖頭鞋,提著GUCCI!深色馬毛手提包,一步步認命地往上爬。
  
  贅肉啊贅肉,拜託你們快點變不見!
  
  就在她好不容易爬上三樓樓面時,安全門倏地被推開,一道黑影捲了過來,將她抵在牆上。
  
  她還來不及發出尖叫,熱燙的唇就封住了她。
  
  她掙扎著,「你……你不是說有……有裝監視器?」
  
  「讓他們看,我不在乎。」韓道辰像土匪似的盡情掠奪她的甜美。
  
  雖然明知道白禹銓是來湊熱鬧的,但每次看到他們出雙入對,他仍忍不住牙根發酸。
  
  任何男人都不能碰小穎,小穎是他的,他必須用深吻與擁抱來確認這一點。
  
  「喂,我還要做人耶!」她拚命打他,卻發現自己的排拒愈來愈軟弱。
  
  「你只要做我的人就好了。」他豪氣萬千地說道。
  
  最後,她已經分不清楚她是在抗拒他,還是在加入他了。
  
  他捧住她的後腦勺,握住她的腰,蠻橫地吻住她,唇舌與她交纏,氣息與她交融。他時而蠻烈,時而輕輕地哄、慢慢地逗,靈活的舌尖在蜜腔裡嬉戲,大手也沒閒著,恣意享受她柔軟的渾圓。
  
  「你愛跟誰同進同出隨你的意,但不准你忘了,你是我的。」他抵著她的額頭,親暱又霸道的說。
  
  「憑什麼說我是你的?」她偏不順遂他的意。
  
  「因為能讓你神魂顛倒的男人只有我。」他貼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自大狂!」她雙腿酥軟地罵,卻不由得同意他。
  
  從此以後,他總會趁她的休息時間,將她挾持到頂樓或樓梯間吻、吻、吻。她拒絕不了他的熱情,只能投入他所設下的綿密情網。
  
  每當白禹銓對她獻慇勤過後,他們間的張力就愈強,韓道辰的需索就更狂野。
  
  她被兩個男人夾擊著。雖然白禹銓的追求令她覺得自己備受榮寵,但她卻又拒絕不了韓道辰火辣辣的親吻。偏偏她又固執地覺得,白禹銓才適合她,她的理智接受了這個決定,只是在潛意識裡她仍然渴望韓道辰。
  
  不過,韓道辰有什麼好?
  
  火攻小屁屁之事,姑且不提,韓道辰還具有其它超強的破壞力,他會使她血液加速,看到他,她的心情不能平靜,也無法預測下一刻自己的反應。她可能會因為他一個無心的微笑而街上天,也可能會因為他刻意的嘲諷而氣得噴血。
  
  如果她想要挑戰百歲人瑞的紀錄,白禹銓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她一定要堅持這個選擇,但是……在她點頭答應交往之前,有一件事,羞死人的事,必須找機會快快解決才是。
  
  ********
  
  終於受不了小穎與白禹銓早上、晚上都出雙入對,他決定施出奇襲。
  
  他打聽到這一天小穎的實驗會提早結束,於是徹直闖實驗室,挾持她早退,非要把她從白禹銓身邊搶回來不可!
  
  他們來到一間很安靜的酒吧,進入隱密性高的包廂,等雞尾酒與下酒菜都送上來後,他開始「逼供」。
  
  「我們來聊一聊。」
  
  雖然說是被「挾持」來的,但是風穎心裡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悅。看來,這男人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完全不在乎她嘛!
  
  但她裝得很酷。「有什麼好聊的?」
  
  「好歹我們在年輕歲月也談過一場小小的戀愛,做不成情人,做做朋友總可以吧!」他婉言相勸。
  
  其實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她父親所言,「害怕」婚姻。
  
  據他所知,外頭有一大掛男人都得「婚姻恐懼症」呢!相比之下,她的「怕」,就沒那麼顯眼。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朋友?他想跟她做「朋友」?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像突然被割了一刀。
  
  「當然可以。」她凶巴巴地說道。
  
  他先繞個圈子問。「對了,你以前跟現在好像不太一樣。」
  
  真是無聊的話題。「你指哪方面?」
  
  「個性、作風等等。」雖然他更喜歡她現在的模樣,但不問總覺得古怪。
  
  她該不會是受過什麼刺激吧?
  
  她玩著酒杯上的醃漬櫻桃。事過境遷那麼久,坦白幾分也無妨。
  
  「其實,我的個性本來就比較強勢,小時候看了熱血漫畫,打算一上高中就來組個少女幫派,自封『大姊大大大』。只可惜那時候的同學個個都是書獃子,沒人肯當我的手下,襯托我出場的氣勢,所以只好安分點當個獨行俠。」
  
  記得那時候,她好失望哩!她本來預期在高中可以龍爭虎鬥,哪裡知道竟是一片風平浪靜。每個同學都溫良恭儉讓,讓她立志當「大姊大大大」的志願破裂,只好孤僻地縮在一角看她自己的「課外讀物」。
  
  大概是她成績不惡,又獨來獨往,那時也的確有幾分清秀佳人的味道,所以當「陶風穎很有神秘感、氣質好好」、「很多男生都在暗戀陶風穎」類似的謠言四起時,她直覺地好笑,但也懶得跟那些小呆瓜說清楚了。
  
  「那現在呢?什麼時候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大學羅!到大學要是繼續當獨行俠,舞會保證開壁花。」她看這才算是真正的「老朋友敘舊」吧!上回在車裡的那次不算。「然後我發現,其實大學有很多活動需要頭頭,有『頭頭』自然就會有『嘍囉』,我的熱血青春夢——當個『大姊大大大』的夢想就意外的實現了。」愛當老大的慾望也像加了酵粉的麵團,慢慢地膨脹起來,到現在還在膨。
  
  唯一遇到的剋星就是他!
  
  「哦!」他一瞼深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要是當年那些人知道,文靜美少女之所以是文靜美少女,原因只是區區的「當不成大姊大大大」,恐怕會口吐白沫,暈倒在地吧!
  
  「對了。」他又想到一個世紀之謎。「當年你老是捧在手上看、包著牛皮紙書套的那本書,應該不是『葉慈詩選』吧?」他實在無法把優美的詩,與具有「麻辣大姊欲」的少女聯想在一起。
  
  「當然不是,那不知道是誰以訛傳訛。」算了,統統說出來也無妨。「那個是國外羅曼史小說啦!」封面畫得很煽情,不然幹麼用牛皮紙書套包起來?
  
  「哈哈哈,當年大家集思廣益替你捏造出來美少女的形象,真相竟然是如此!」他趴在桌上,樂不可遏。
  
  「笑笑笑,笑死你!」可惡,後來還不是都被這個傢伙給看穿了?
  
  聊了這麼多五四三,該回到今晚的重點了!他不著痕跡地繞回原點。
  
  「對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幹麼問我這個?」
  
  他早就想好一套流利的說詞。「前不久,我遇到一個國中同學,她已經背上背一個、肚子裝一個、右手牽一個、左手抱一個。」好像有點太誇張了,他看著她狐疑的神色。「總之,她告訴我,她結婚很多年了,其它同學也大多結婚了,所以我才懷疑,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之前不是有某個人嘲諷過我,說男人都怕我這個母夜叉,我嫁得出去才怪。」她瞟了他一眼,用花生粒丟他。
  
  「你應該知道我那只是在開玩笑。」在她擺出一臉不信的表情時,他飛快的丟出問題。「你不想結婚?」
  
  「我什麼時候說出這類的話?」她想了想。「我也沒這樣想過。」
  
  「噢!」
  
  「主要的原因是沒有人敢追我而已吧!」她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不打算削弱氣焰,做個柔弱小女人,但這樣不是比較能吸引男人上鉤?」
  
  「我的想法是,要嘛就不結婚,要嘛結了婚就不離婚,所以要跟我牽手進禮堂的男人,一定要能接受我的個性,我不打算為了釣—個老公勉強裝乖乖脾。」
  
  話匣子一開,她自己就滔滔不絕了起來。
  
  「能接受我原本個性的男人有兩種。」她超理智的分析。
  
  「說來聽聽。」他覺得很有趣。
  
  「第一種,是能讓我心悅誠服的男人,講白一點,就是壓得住、馴得了我的男人。當然,他必須能夠贏得我的尊敬,又不侮辱我的驕傲,我才會跟他在一起。」
  
  「有道理。」他認為,他就屬於這種男人。
  
  「另外一種,就是斯斯文文、沒有太多意見的好男人,可以讓我說東說西,完全包容我,但他的學識涵養又能令我傾倒的男人。」
  
  眼前好像就有個很刺眼的範例。「就像白禹銓?」
  
  「就像白禹銓。」她突然雙頰飛紅。
  
  他握著水晶杯的力道也頓時變大。
  
  「難道你沒有想過,找第一種男人成為你的丈夫嗎?」
  
  她揮揮手。「那太辛苦了。」
  
  「怎麼說?」
  
  「我是很希望能找到與我並轡而馳的男人,但是,萬一變成我愛他比較多,我對他乖乖低頭,那怎麼辦?單方面狂愛一個人是很辛苦的事,我寧可選擇被愛。」
  
  他的眼神變得陰鬱。
  
  她突然靜默下來,臉上的紅暈未褪,反而暈染得更深,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轉,因為想到某些具有關聯性的事情,表情變得十分奇特。
  
  「幸好,白先生……」她難得地忸你了一下。「白先生向我提出『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的請求。」天哪!她居然說得出這麼「嬌羞」的話,真是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想到自己居然會彆扭,又有種很好玩的感覺,她吃吃的笑了起來。
  
  「好像日劇一樣!」她模仿白禹銓的語調。「『我可不可以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喔呵呵,這句話,每天晚上她都會得意地想一遍。
  
  韓道辰咬咬牙。該死的白禹銓,他真想拿鎯頭敲破他的頭!
  
  沉默半晌。
  
  她啜了口酒、又啜了口酒、再啜了口酒,醉意慢慢浮上來。
  
  「可是,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她湊向他,壓低聲音。「這個問題我只能跟你商量。」
  
  「什麼問題?」如果她敢要他當愛情軍師,他就連她一起掐死。
  
  韓道辰的胸口酸得亂七八糟。風穎小心地看看四周。她平日作風大刺剌,此時的小心翼翼顯得格外可愛。
  
  「就是『卡住』那件事。」很小聲。
  
  「什麼?」他跟著很小聲。
  
  「『卡住』啦!」這次變大聲了,只不過是咬牙切齒的氣音。
  
  一股酒香頓時往他臉上衝。他腦筋一時不靈光,想不起來。
  
  「就是你用打火機燒我屁股的那一次啦!」說著,她狠狠地踹一下他的腳。
  
  她居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他有些莞爾。「那件事怎麼樣?」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我聽不見。」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說清楚一點。」
  
  她整個人趴到他身上,附在他耳邊。他幾乎要為了軟玉溫香抱滿懷而分神。
  
  「我怕『舊事重演』。」
  
  她的氣息熱呼呼地吹在他耳後,引起體內的騷動。
  
  「什麼『舊事重演』?』他有些分神。啊!好想品嚐她。
  
  「嗯——」她垂下眼。「白先生是萬中選一的溫柔男人,如果我跟他『那個』,又卡住他的『那個』,那該怎麼辦?」她擔心了好幾天了。「我會把他嚇走的。」
  
  嚇走最好!不,嚇「死」更好!
  
  不!不對……萬萬不能給他們機會「嘗試」!
  
  韓道辰險險跳起來,一股怒氣衝上腦門,消滅所有被她挑起的情騷。他在心裡放狠話,姓陶的女人,你給我放心,放一百個心,你一定不會「卡住」他,因為我不會讓他跟你「那個」,除非——白禹銓不要他的命根子!
  
  他霍然舉起大掌,正要往桌上一拍發洩怒氣,一個想法突然溜進腦子裡。
  
  天哪!她「怕」結婚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因素吧?
  
  他斂下脾氣,哄問:「你不確定……你會不會再表演『卡門』?」
  
  她羞愧萬分地摀住臉點點頭,因為緊張,嫩紅小嘴說個不停。
  
  「我看過很多書,當然知道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很小,也知道這叫做『陰道痙攣』,更知道其實我的情況並不算太嚴重,真要嚴重的話,當年連你都『不得其門而入』,但是、但是……」她頓了一下,終於放下雙手很可憐地望著他。
  
  自從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像個等待男人伸出援手的弱女子。
  
  「沒有……沒有『試過』,我不敢肯定。」
  
  韓道辰慢慢消化她語中的訊息。
  
  除了他,沒有別人。
  
  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男人「闖」過那條深幽神秘的小小花徑。
  
  他,曾經被「卡」得痛苦萬分的他,就是小穎唯一的男人。
  
  一陣狂喜在他、心底升起,HappY、Happy、Happy!LUCKY、LUCKY、LUCKY!白禹銓閃一邊去吧!他現在心懷大悅,雖然他知道為此高興未免野蠻、未免可恥、未免離譜、未免卑鄙,但……SOWHAT?他就是壓不下嘴角的笑!
  
  風穎摟著他的脖子以維持坐姿平衡。
  
  「我想過,或許那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
  
  她嚥了嚥口水,知道要議論男人的那話兒很有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但她豁出去了,要講就一次講個清楚!
  
  「也許是你尺寸太大,或者彎曲的角度不對,也可能是你的技巧太爛——」
  
  如果不是心情飄在雲上飛,他很有可能會為此掐死她。
  
  「我沒有問題。」他笑容滿面的保證。
  
  「嗄?」這麼確定?她呆了一下。
  
  「問題不在我身上,我正常得很。」
  
  她狐疑地瞥他一眼。「你怎麼能確定?」
  
  「我後來交過幾個女朋友,經過『親身體驗』,確定我那方面完美無瑕。」
  
  她忽然放開摟在他頸後的手,坐好、坐直,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你試過?」好微弱的聲音,但她好像沒發覺。
  
  「試過。」他是正常、健康、年輕、血氣方剛的男人,當然有過「體驗」。
  
  她又安靜片刻。
  
  「你享受過?」
  
  「享受?」他皺起了眉。這是什麼意思?
  
  那種爆炸般的快感,宛如一朵朵狂喜的火花,他們就像被拋入無盡的星空,走入美麗的天堂,餘韻在體內激盪下斷……羅曼史小說的形容,到現在在她心裡還是個從未實現的美夢!
  
  「咳!」她清了清喉嚨,聲音平板。「高潮。」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享受過。」
  
  毫無預警的,她突然撲上去捶他、扁他,揍他、踹他、踢「絕」他。
  
  「在我苦苦懷疑自己『行不行』的十二年當中,你居然逕自去享受sex的高潮跟快感?」她尖叫。
  
  虧她以為這是他們共同的心結,一同難以啟齒的痛苦,他雖然有點討人厭,但跟她還是「天涯同路人」,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原來這麼多年來,痛苦的人只有她,沒有被爆炸的快感擊中、沒有看到狂喜的火花、沒有被拋進無盡的星空、沒有走入美麗的天堂的人,只有她。
  
  天殺的,只有她!
  
  他故作禮貌的咳了咳。
  
  「小穎,你是說,這幾年來,你都……」
  
  「都怎樣?」她凶神惡煞地一捶桌面。
  
  「呃……『因噎廢食』?」他很努力忍住笑,肩頭一聳一聳的。
  
  他竟掰得出如此邪惡的雙關語,看她的金剛無敵拳!
  
  「你這混蛋!不對,混蛋加三級……不對,加五級!不對,世界無敵大色豬、宇宙霹靂陳世美!」氣死她了氣死她了!「韓道辰,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
  
  說罷,她立刻衝出包廂、衝出酒館,跳上一輛計程車……跑了!
  
  ********
  
  「你最近很浮躁。」
  
  「走開。」
  
  「五寶說,他不要你幫他洗褲子。」
  
  「有人要幫他洗,他就該偷笑了,還敢嫌東嫌西?」
  
  「事實上,我們家不需要『人』來幫忙洗衣服,我們有一台容量超大的惠而浦美國原裝進口洗衣機。」
  
  「我就是喜歡洗,不行嗎?」
  
  「可以是可以,但明天五寶上學要穿長褲,你確定要讓他穿一件屁股有破洞的長褲去上課?」海晶很冷靜地看著蹲坐在浴室裡的妹妹,手裡拿著一本「規則女郎」。
  
  風穎坐在小板凳上,從洗衣板上把那件藍色褲子拿起來看。欽!還真的咧,長褲臀部的接縫處被她洗破了,明天這件褲於穿起來一定會很COOL!
  
  她把褲子丟回瞼盆裡,站起來,推推圈在額上的美妝帶,於往臉盆一指。
  
  「你負責幫我搞定它,我去幫月儀刷鍋子。」
  
  「等等。」海晶叫住她。「你在生什麼氣?」
  
  她的眼前馬上浮起韓道辰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我哪有?」
  
  「有!每次你心情不好就會徹底醜化自己,戴美妝帶走來走去——」她指了指她的額上。「穿夜市買來的雜牌運動褲,跟領口都鬆掉的爛T恤,還有那雙只有在打蟑螂才會派上用場的塑膠拖鞋。」她一邊說一邊指。「然後到處做一些幫倒忙的事。」
  
  她才沒有在「生氣」,風穎生氣地想著。
  
  「麻煩你行行好,一不高興就想弄丑自己是你的事,但別給大家添麻煩,回你的房間去!家裡那口炒菜鍋還是新買的呢!你休想把它刷破。」
  
  風穎恨恨地踢掉那雙「蟑螂絕命專用」的拖鞋,赤著腳回臥房去。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心情超級超級下好。
  
  她看看日曆,奇怪,生理期剛過,也沒有經前症候群的問題,為什麼情緒會這麼低落,甚至老想找人吵架?
  
  韓道辰的笑臉又在她眼前出現,她用力揮了揮,想像痛扁他的快感。
  
  可惡到家的背叛者!
  
  她原先以為他們是「同病相憐」,以為他也跟她一樣,在多少個寂寞難耐的夜裡,為了「那檔事」而遲遲不敢對異性敞開自己,她瞭解那種痛苦,因為她愈來愈愛虛張聲勢,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唬住那些曾經想要一親芳澤的男人。
  
  但是,當他的裸軀出現在她的腦海裡,還有其它女人的柔荑在他身上到處游移的想像畫面,她的牙根就發酸;當她幻想別的女人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液化,溶成一壇酸下溜丟的鎮江醋了。
  
  可惡!她以為他們的時間、對「生命奧妙」的探索,都凝固在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但其實凝固在那裡的人只有她。
  
  該死的,只有她!
  
  他樂得當只野蜂,這邊采採蜜、那邊探探花,道遙自在。
  
  氣、氣、氣、氣死她了……但是,怎麼辦?
  
  兩個人「共同痛苦」的回憶,現在變成了她一個人「單獨承受」的問題,她要怎麼樣才能知道「卡門魔咒」破下破解得了?總不能叫她到牛郎店去隨便挑一個口碑好的「菜色」打包回家試吃吧?
  
  完美的結婚對像白先生就像吊在驢子面前的紅蘿蔔,她怎麼可以容許自己看得見卻吃不著呢?
  
  嗚嗚,這下子她該怎麼辦?
  
  ********
  
  「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嗯?」
  
  電話鈴聲劃破了夜晚的寂靜,一確定來電者的身份,韓道辰就毫不客氣地出言嘲諷。
  
  白禹銓發出無辜的笑聲。啊,他知道了啊!不知道有沒有氣得蹦蹦跳?
  
  「我只是在表達我對一位美女交往的誠意。」
  
  誠你個屁!「你在攪局!」小穎絕對不是白禹銓喜歡的style。
  
  「對男人來說,她的確是一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他不置可否地笑。
  
  「早點上床作夢吧!她絕對不會屬於你。」韓道辰惡狠狠地切斷電話。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叮咚!叮咚!
  
  他抬起頭,看向門的方向,暗付有誰敢在他盛怒的時候找上門來送死。
  
  叮咚!叮咚!
  
  他非常不喜歡不請自來的客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看來這位客人的耐性很不好,剛好他心情也很差,要吵大家一起吵。
  
  他踩著怒氣騰騰的腳步到門邊,連視訊對講機也懶得開,一把拉開大門。
  
  「解鈴還需繫鈴人。早死早投眙。誰造的孽誰負責。」
  
  門前,身穿毛裘立領風衣、頭戴絨毛漁夫帽的女人一把推開他走了進來,直挺挺地繞過屏風步向雙人床。
  
  「你在幹什麼?」他關上門,瞪大眼睛地追過來。
  
  她踢掉金色高跟鞋,呈大宇型直接躺上床。
  
  「上吧!」豪邁無比的口氣。
  
  他一口氣差點噎住。
  
  「『上』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啊!」她坐起來,一把扯掉漁夫帽,氣呼呼地抬眼往上瞪。「不都說了氣解鈴還需繫鈴人』?當年你把我『卡住』,現在你就得負責『治好』我。」
  
  他瞪直了眼,說不出話來,真真說不出話來。
  
  「……你太荒謬了!」不久前才對他破口大罵,指天咒地說再也不要見到他,結果現在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雖然要她,但絕對不是以這種原因、用這種方式得到她!
  
  「一點也不,我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下這個結論。」她瞪著她,眼神很凶很凶。「反正,如果我天生就會『卡住』,那也只有你知道,你膽敢說出去,我就殺你滅口!」
  
  看她的表情……她不會連尖刀都藏在風衣裡面了吧?
  
  她將手往前一伸。「把你屋裡所有的打火機都交出來!這一次,我不准你再燒我的屁股!」
  
  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很嚴肅,他真的會哈哈大笑。
  
  「我不抽煙,當然也沒有打火機。」當年是為了製造浪漫氣氛,才會點了一整個房間的芳香蠟燭,不然打火機哪有那麼「唾手可得」?
  
  「那就『速戰速決』,來吧!」她果斷地命令道。
  
  「不行,我不喜歡沒有情調可言的『快、熱、Song』。」
  
  「Song不Song無所謂,這只是一種『治療行為』。」她用力強調。
  
  「你要不要說成是『驅魔儀式』還比較符合驚悚精神。」他說說冷笑話。
  
  當她開始解開風衣的鈕扣,他發現自己已經快要笑不出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開始的!對於sex,他堅持兩情相悅,在美好的氣氛下廝磨一整夜。
  
  不然當年他也不會散盡零用金,買了一堆蠟燭回來。
  
  小穎值得最好的對待與寵愛。他們當然會再回到床上打滾……而且很快,既然她也有這個意思!只是他需要一天的時間去準備美酒、佳餚、音樂,他要給她最好的!睽違已久的這一次,他要慢慢來,慢慢帶領她享受歡愉。
  
  他開始遊說。「小穎,你應該知道,當年只是因為你太緊張,所以才會——」
  
  她脫下風衣,露出裡頭一件黑色連身洋裝,很sexy。
  
  他走到一邊把手擱在屏風邊,繼續滔滔不絕。「緊張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我們太年輕,又怕被別人發現,還有,可能你對痛覺特別敏感。」
  
  說到「痛」,她抬眼恨恨一瞪,然後繼續解下耳環,伸手到背後去解開洋裝的拉鏈。
  
  其實,她還知道另一個當時令她「非常」緊張的理由,但她不想告訴他。
  
  「其實你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你自己也說過,要是你……嗯,問題太嚴重,我根本沒有機會『叩關而入』,遑論『無法自拔』。」老天,這是他這輩子最聒噪的一次,因為他必須抵抗來自她的誘惑,以及本身澎湃的慾望。再一次初體驗,他必須堅持它完美無瑕。「但我發誓,我是真的『長驅直入』過,再說……」
  
  什麼都不必「再說」,因為她的洋裝掉下來了。
  
  Surprise!她擁有非常、非常完美的胴體,暗紅色的胸衣與底褲將她的肌膚襯得比雪更白、比豐脂玉更嬌潤。那雙修長的腿上穿著吊襪帶,暗示著當它們圈住他的腰時,將會帶來多麼驚人的歡愉。
  
  毫無疑問地,她的嬌軀會是男人夢想的天堂,一輩子都不捨得離開。
  
  「韓道辰!」她吼醒他,凶巴巴的表情透露出緊張。「你該死的快點過來!」
  
  她虛張聲勢,用熊熊燃燒的怒氣掩蓋脆弱的自尊。
  
  「我已經盡可能做到這種地步,你要是『上』不了,就代表你自己也有問題。」
  
  她微微發抖,心裡有好多掙扎,好多擔憂。他有過其它女朋友,自然有得比較,她是不是身材最差的那一個?她是不是脾氣最壞的那一個?
  
  天知道,她也想要在這種時刻表現溫柔——儘管這種特質在她身上很罕見,但是,她需要武裝自己的情緒,如果她軟弱,韓道辰說不定就會狠狠嘲笑她一頓。
  
  「不,小穎,你錯了。」他把聲音繃得很緊,如果不這樣做,被誘引的情騷將會無所遁形。
  
  他控制自己,不疾不徐地走向她,每個優雅的腳步都在她的心版上踩出重重的回音。
  
  他來到她的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她高姚的身材使他在低頭時,與他呼息交融,兩個人的眼瞳中都有著對方的身影,以及愈來愈濃烈的火焰。
  
  他伸出手,猛然扣緊了她的腰,將她輕輕往上提擠壓在自己身上。
  
  早在她褪去衣衫的那瞬間,他就已經不再是理智的主人。
  
  她的眼底浮起驚慌,薄薄的水霧使眼神更加朦朧。
  
  他低頭,重重地吻她,這一吻比以往所有的吻相加都來得激切,彷彿要在這個吻裡消蝕掉所有被點燃的熱情,以免氾濫成災。
  
  這實在太煽情了,她模模糊糊地想著,雙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他的肩,將他拉近自己,他亦然。她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他想把她揉進體內,還是她想把自己融進他的身體裡面。
  
  「小穎,不要動。」他雙手圈住她的腰。
  
  「為什麼?」
  
  「因為情況會失控。」他的熱度穿過衣料,依然灼熱得讓她想尖叫。「我們會害這棟出租公寓著火。」
  
  「我們『本來就應該』要害這棟出租公寓著火。」她嬌喘著說。
  
  「小穎!」他怒喝。「我說過不准動,你會害我失控!」
  
  「那就失控吧!」反正她本來就是來做「卡門實驗」嬤!
  
  「起來,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他在她底下咬牙切齒。
  
  其實他腦子裡有一堆瘋狂的念頭,他想要把兩人間的障礙物全部排除,他想要深入那個甜蜜殿堂。該死的,他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埋進她的嬌軀裡,一直到天亮以前都不准她離開,也不許她套上任何衣物……
  
  但是,不行!「今天的時機不對。」
  
  「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她開始抽泣,捶打他的胸膛,這個動作讓緊緊相抵的兩處摩擦出驚人的高熱。「什麼叫做『今天時機不對』?你是喜歡初一、十五,還是初二、十六?或者必須齋戒三天?到底什麼時機才對?」
  
  至少不是在她「一心三思」要來「強行突破」的時候。韓道辰咬著牙想。她愈在乎、愈緊張、愈激動,幾乎歇斯底里,「舊事重演」的可能性就愈高。
  
  難道說……她這麼想早一點跟白禹銓「那個」,所以才急著找他求救?
  
  他陰鬱地皺起眉。拒絕她!二話不說,拒絕她!把她塞回去那件風衣裡,叫陶老爹帶她走!
  
  但是,她在哭。
  
  淚珠一顆一顆,又熱又燙,直接烙在他心上,他心軟了。這十二年來的自我懷疑想必一點也不好過,以她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對人啟齒這件事,只會默默的懷疑、害怕。
  
  他歎了口氣。他很想替她「解決疑惑」,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他與小穎的親密關係必須開始於你情我願,絕對不能有等著「驗收貨品」的第三者。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而不是『迫不得已』,你懂不懂?」
  
  她小聲啜泣。「我是很心甘情願啊!」如果對像不是他,她會那麼不害臊嗎?
  
  還在嘴硬!
  
  「嗚嗚,連你都嫌棄我了嗎?」她楚楚可憐地抬起小臉,粉妝哭得花花。
  
  他無法接受這個指控。自從再見面起,他就確信他不可能再放她走,他應該對她表達得夠清楚才是。
  
  如果她真的那麼想在那方面有所「進展」,或許……他可以讓她習慣男人的親近,降低她對男人的恐懼戚——如果她對男人真的懷有某種恐懼感的話。
  
  「不要哭了。」他稍嫌粗魯地揩去她的淚,抽出面紙拭淨她的小臉,一邊克制陝要奔騰的慾望。「到床上去,每個女人的『初體驗』至少都該得到一張床跟男人溫柔的對待,就算你是『半個初體驗』也一樣。」
  
  她含淚眨眨眼,模樣嬌憐,他懷疑自己怎麼可能拒絕得了她。
  
  「不騙我?」
  
  「騙你的人是『世界無敵大色豬、宇宙霹靂陳世美』。」他引用她罵過的話。
  
  她破涕為笑,乖乖地爬開他的身體到床上去。
  
  他命令自己不准看那個誘人的小屁屁,起身走到吧檯邊開了一瓶紅酒。
  
  「記得拿杯子。」她就半躺半臥在他的床上,簡直令他血脈債張。
  
  「不用。」他給她一記迷人的笑容。「我餵你暍。」
  
  他回到床上,拍拍一旁,示意她讓到一邊去。他疊好兩個蓬鬆的枕頭靠上去,坐姿很慵懶,然後拍拍他雙腿之間的位置。
  
  風穎靠過去,正好落入他的懷中。她有種奇怪的感覺,此時她就像是古時候的侍妾,只能依偎著他,在他的圈抱中找到存在的價值,但……誰在乎?
  
  他豪氣地舉起酒瓶,握住她的下巴,一口一口哺喂醇厚的酒液。
  
  酒的醇香,以及他熟練的挑逗,讓她慢慢解除心防,不再那麼激動了。
  
  一瓶紅酒見底,她也醉了一大半。
  
  「你,呃,你想要先灌醉我,然後才對我『那個』……」她捧住他的臉,頂了頂他的鼻子。「好聰明,這樣我就不會緊張了。」
  
  「不是。」他調整她的位置,讓她像剛才一樣面向著他,坐在他的昂藏上。「Honey,只要你保證,絕不把我當作彈簧床跳躍,我就讓你隨心所欲。」
  
  她聽著,醉意使道德觀與矜持都變得朦朧。
  
  她把他的衣衫剝個精光,也讓自己一絲不掛,再無任何障礙物阻撓其間。
  
  她彷彿昏睡了一下,又彷彿沒有。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知道當她被快感貫穿,全身顫抖不已的時候,那就是高潮了。
  
  她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狂喜,內心居然是一片平和、一片寧靜,她懶懶的不想動,但是想說話,輕聲細語、你儂我儂的說話。
  
  她好睏,紅酒與高潮讓她體力全消。她伸了個懶腰,再度讓他屏息,然後漸漸投入夢鄉。
  
  睡前,她用盡全身力氣,只能問上一句。
  
  「你沒有『進去』,不會不舒眼嗎?」
  
  答案當然是「會」,他覺得全身就像塞滿了炸藥,隨時隨地都會爆炸。
  
  但是,他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Honey,我只要你覺得舒服就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7:32

  第七章
  
  春風,終於拂上了俏臉兒。
  
  下班時間,她主動到韓道辰的辦公室去打招呼,搭順風車。
  
  「陶小姐。」白禹銓在走廊那端看到她。
  
  啊!白禹銓,他說過想跟她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說,她居然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只如此,她還打著「為了不嚇跑白先生」的旗幟,去跟韓道辰這個這個、那個那個。老天爺!她有什麼臉面對他?
  
  白禹銓慢慢踱過來,她只好保持微笑,不敢拔腿就跑。
  
  可是,好奇怪,他朝她走來的步履從容優雅,但為什麼沒讓她有那種心跳加重又失速的感覺。
  
  「怎麼了?最近氣色比較好喔!」他來到她面前,仔細端凝她一下。「看起來比較俏艷、比較漂亮。」
  
  她低下頭,真想把自己塞進地板裡。
  
  會比較美,自然是因為有「那個」的關係。雖然上次沒有「策馬入林」,但韓道辰承諾過,下一次讓她欲仙欲死、嬌聲求饒的保證是他的……
  
  他嘴邊有隱隱的笑意。在床第間,陶風穎還是雛兒,怪不得藏不住一臉春思。
  
  「你要去找韓道辰談事情嗎?」他故意問。
  
  她慌亂地點點頭。「嗯……嗯,有點公事。」
  
  談公事,帶著準備下班的公文包?白禹銓莞爾一笑,戳破淑女的謊言是不道德的。「那不耽誤你了,我們改天再約。」
  
  他溫柔地撩趄落在她耳畔的一縷青絲幫她塞到耳後,然後離開。
  
  一瞬間,風穎震懾在當場。
  
  沒有感覺!她對白禹銓一點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
  
  他溫柔的眼神不會令她心眺加速,他細緻的碰觸不會讓她膝蓋發軟,看到他,她不會整個人像要融化。
  
  事實上,她相信當他在身邊,不管地點是走廊還是床上,她的呼吸,心跳跟血壓,都會非常正常,但韓道辰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對她產生宛如伊沙貝拉颳風般的影響。
  
  白禹銓像風,韓道辰像火;風柔柔拂過她的瞼頰,而火總是誘惑她一起燃燒。
  
  白禹銓像第二種男人,會是她的完美丈夫,而韓道辰就像第一種男人,弄個不好,會把她的生活、工作、情緒……一切的一切,弄得亂七八糟。
  
  她頹然地靠在牆上,頭往上仰。
  
  她的理智選了一個超級正確的男人,但她的情慾卻向另一個男人徹底投降。
  
  錯誤必須被修正,必須!但……最快最快也得等到她的「那扇門」通過「安全檢測」,保證下會讓那無辜的完美丈夫被夾得遏體鱗傷才行。
  
  ********
  
  「劈腿族」的人真的很辛苦,她現在可體會到了。
  
  自從那次「超親密接觸」之後,如果有機會——而機會是韓道辰找的,他就會用很色情的方式對待她。
  
  他不再只是搶回接送她上下班的機會而已。他會趁著下班後,挾持她去吃飯、喝咖啡、看電影,善用高級餐館的包廂、山頂星空下的停車場,或者直接將她帶回出租公寓聽音樂,然後大行誘惑之實。
  
  每次一開始,白禹銓的臉龐總會出現在她腦中,但是不到一秒鐘,韓道辰的一個吻、一滴闖到她胸口的熱汗、一個充滿暗示意味的抵動,就會讓白禹銓消失無蹤。
  
  直到下一次見到他之前,她都不會再想起這個人。她的腦子裡只有韓道辰、韓道辰、韓道辰,Hot、Hot、Hot!
  
  從「玉女」變成「欲女」,需要的時間只要那麼短嗎?還是她的反應速率比別人快?她提著公文包,雖然明知道今晚還有無止盡的誘情手段在等著她,但她還是往韓道辰的辦公室走去。
  
  他在忙,辟哩啪啦地打著電腦,彷彿正在與人聯繫。
  
  他雙眉緊蹙,突然間,雙手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神情凝重地抬起臉定定地看著她,彷彿她身後站著一個穿黑色斗篷、舉著鐮刀的死神,正要取走她的小命。
  
  「怎麼了?」她笑嘻嘻地問,不會那麼輕易被唬倒。
  
  他突然開口,聲音低嗄。
  
  「最近,你最好多注意安全。從現在起,不許你一個人到處亂跑,上下班、或者假日不管去哪裡,都要有我陪同。」
  
  好專制!「為什麼?」她故意問。
  
  對女人來說,這一題的標準答案是:因為我分分秒秒都想跟你在一起……
  
  「因為所有實驗資料都在你的腦子裡。」他省略旁枝末節,直指問題的核心。
  
  她頓時像被澆了一桶冷水。
  
  隨即仔細想想他說的話,立刻倒抽了一口氣,第一個聯想到的是——
  
  「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我一開始就信了你,簽了工作合約,但如果還是有人會洩密,那個人肯定是我?」她不敢置信地問。
  
  什麼?為了工作合約鬧紛紛的那陣子,她非但下是揚風點火的那一個,她甚至在「一開始」就相信了他?
  
  他心裡掠過一陣欣喜,但隨即被濃濃的下安掩蓋。
  
  他沒有及時反駁,讓她誤以為他已經默認了,聯想力瞬間飆到了最高點。
  
  「難不成先前的監視器、工作合約、保密條款、保全系統,拉拉雜雜一大堆監控的工程,通通都是為了『我』設立的?」
  
  他堂目結舌。
  
  女人怎麼可能把一粒白米煮成一鍋米湯溢流的白粥?她誇大其事的程度簡直令他歎為觀止。
  
  他瞪著她。「你用哪只耳朵聽到我這樣說?」
  
  他還是沒有辯解。「我不是白癡,我會沙盤推演!」她氣得大吼,沒想到他居然把矛頭指到她身上。
  
  「你不是會『沙盤推演』,你是很會『胡思亂想』!」
  
  說著,他關掉連線,起身走過來,想在不引起騷動的限度內告訴她事情梗概。
  
  她突然有點小小的難過。
  
  或許是她太強求了,她以為,身體間更親密的接觸可以使兩個人更加心意相通。畢竟都能裸裎相見了,還有什麼事是信不過對方的?但是……狗屎!除了對方的性感帶以外,「仿」肌膚之親能讓他們多瞭解對方多少?
  
  一把怒火突然衝上來!
  
  他靠過來,張開手臂想要安撫她,她卻用GUCCI仕女公文包攻擊他。
  
  「我不會被你擺佈的。你休想監視我、軟禁我!」
  
  公文包最後一擊賞在他的額頭上。她彎下腰,一溜煙從他的臂彎下跑了出去。
  
  ********
  
  韓道辰,你最好去死!
  
  風穎抓著公文包,用力地走。她錯過了「康諾」的交通車,而就算韓道辰的房車來了,她也不屑一坐。
  
  太可恨了!真的是太、太、太可恨了!他誰不好懷疑,居然把矛頭指到她身上。她的臉上是刻著「我是大嘴巴」,還是「我是大間諜」?他居然敢懷疑她!
  
  他居然敢!
  
  她忿忿地走著,從來沒有這麼粗暴地對待過她的StellaMcCartney黑色長筒靴,從來沒有!
  
  但……生氣以外,湧上來的是一陣小小的自憐自哀。
  
  他為什麼懷疑到她頭上來?難道她曾經做過「瓜田納履,李下整冠」之事惹人疑竇嗎?
  
  她直直地走出了大門口,沒理會保全人員的招呼。她一直想著韓道辰,想著他的可惡,想著他的狼心狗肺,以至於她沒有發現到,「康諾」地處偏僻,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走在這條路上。
  
  又,這路上什麼時候多出專線公車來了?她怎麼都不知道?
  
  她想要拿出手機電召一台計程車,但專線公車卻靠了過來。她想退到一邊去,讓想坐車的人排隊上車,但後頭的人都像是有意地將她簇擁向車門。
  
  她掙脫不開!
  
  正當她覺得奇怪要大聲呼救時,有個人卻從後面摀住她的嘴巴,她用力捶打身邊的人,希望旁人能發揮一點同胞愛,沒想到連雙手也被箝制住了。
  
  一個硬硬的東西抵在她腰間,她腰身挺直,眼睛瞪得圓大。
  
  「別亂動,不然我就開槍。」很冷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她感到一陣驚疑不定。
  
  「乖乖上車。」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如是說。
  
  這麼詭異!衝著抵在她腰問的一管短槍,她認命地乖乖上車。
  
  ********
  
  聽到門口保全人員的報告,知道小穎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迅速消失不見,韓道辰就知道被劫走的小穎鐵定在那輛塞滿了古惑仔的無脾中古公車中。
  
  他剛得知,那些覬覦她小腦袋的混蛋早已鎖定她的行蹤,隨時都會出手。
  
  而他們真的出手了!
  
  他心裡充滿憤怒。那些人當然不會輕易傷害小穎,因為她漂亮的小腦袋就是某個重要的資料庫,但……該死的,他不會讓小穎離開他的視線,一步都不會。
  
  他加速引擎超越那輛公車,再猛地打回轉與它正面相對,然後拿樣東西抵住油門,車往前衝,打開車門,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滾了出去。
  
  公車司機——另一個古惑仔,被這突然其來的招數嚇了一眺,他連忙將公車轉向,劇烈的回轉嚇壞了他,他趴在駕駛座上大聲喘息。
  
  韓道辰的車子衝進一旁的樹林裡,被一棵巨大的樹木擋住去路。
  
  他在路上滾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衝擊力變弱才站起身來。
  
  「他來了!靠,他還爬得起來!」一車的古惑仔騷亂成一團。
  
  他從腰後起出扳手用力握在身前,—步、一步、一步,走向公車。他蠻橫獰笑,大肆搗弄,車窗瞬間碎了一地,裡面的古惑仔縮戎一團。
  
  那朵艷麗迷人的纖影也在其中,只是被擋住視線,她看不見他。
  
  車窗被他敲出一個大洞,他拋掉扳手,雙掌往插滿碎玻璃的窗框—撐,頓時鮮血淋漓。當他翻身躍入車內,那些人都瑟瑟發抖。
  
  「韓道辰!」風穎驚呼。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這麼狼狽?
  
  他馬上就知道她被挾持了,所以……趕來救她?
  
  「你怎麼把自己傷成這樣?」她心口陡然一緊。
  
  他看著在她身邊瑟瑟發抖的「卒仔」。「這還是小Case。」
  
  那「大case」怎麼辦?根本沒有人敢想。
  
  「你嚇壞了沒有?」他冷然地問。
  
  「一點點。」她很好面子,不可能再承認更多了。
  
  「一點點。」他優雅而冷靜地重複,凌亂的西裝反而增添他豁出一切的氣勢。他將目光環視一周。「各位,我的女人說,你們嚇壞了她『一點點』,這該怎麼辦?」
  
  大夥兒面面相覷。
  
  其實,從他空手撐過佈滿玻璃碎屑的窗框躍進車廂內,弄得滿掌鮮血時,他們就已經知道這個男人惹不得。
  
  他的眼神太有魄力,他低沉的嗓音深具威脅性,即使他手上什麼武器也沒有,但仍令人忍不住從心底打起寒顫。
  
  這種感覺連風穎也感受到了,她決定破例一次當個好寶寶,把嘴巴閉上。
  
  「不……不如我們請大嫂下車,表示我們的賠罪之意。」
  
  韓道辰冷笑,「我覺得不夠。」
  
  「我們可以跪在地上讓大嫂踩過去。」一個古惑仔建言。
  
  韓道辰看了看她的高跟長筒靴。
  
  那兩把鞋跟又細又尖,用在人體各處絕對都是厲害武器。但厲害武器通常要保留實力,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使用。
  
  「我的女人不喜歡走高低不平的路,那種路面有傷她珍愛的長筒靴。」他微微一笑,笑意沒有傳達到眼梢。「不如還是用我的方法表現歉意吧!」
  
  他左揮一拳,右揮一拳,旁邊兩個古惑仔應聲而倒。
  
  其它的人看著他優雅又勁道十足的動作,著迷不已,冷不防,自己已經成為下一個「賠罪者」。
  
  他抓住小穎的手臂,在所有人都倒地哀嚎的同時,輕鬆從車門下車。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就這樣一拳一個把他們制伏。」風穎一邊走,一邊目瞪口呆。「那些人,有的手裡有槍耶!」
  
  「槍算什麼?」他拉著她往回跑,現在是保全系統派上用場的時候了!「你不是很愛踹人嗎?幹麼不用你的長筒靴往他們的胯間一踢,讓他們絕子絕孫?」
  
  對耶!她平時很愛踹人,剛剛怎麼沒想到要用這一招?
  
  牙齒格格作響,她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她渾身發軟,才知道自己比原先所想的還要恐慌,如果、如果韓道辰沒有趕到,她會遇到什麼?
  
  他手掌的血滴到她的靴面,一種揪著扯著的感覺撕裂了她的心。傻瓜,大傻瓜!他幹麼拚了命來救她?要是失血過多死掉怎麼辦?
  
  心更慌,意更亂了。
  
  她緊緊跟隨著他,死都不想與他分開。
  
  回到保全人員固守的守衛室,他簡單而冷靜地吩咐。
  
  「派輛車送陶小姐回家,順便替我找一輛,我去醫院。」
  
  該死的玻璃碎屑扎滿了他的手,疼痛不算什麼,只要一想到受傷的雙手在日常生活中會造成諸多不便,他就不悅:更令人鬱悶的是,短時間之內,他不可能用手探險小穎身上每一個美麗的小秘密了……該死!
  
  「不要,我不要回家,我陪你去醫院,我要照顧你。」她驚慌地說道。
  
  雖然老爹會囉哩叭唆,頻頻追問她是不是有了男人;雖然五寶會大驚小怪,再三強調她上次真的是在門口玩親親;雖然海晶大姊會激動萬分,嫉護她有外宿在男人家的機會:雖然月儀會驚慌失措,擔心她出了什麼岔子,還會想辦法幫她準備日用品:雖然日綺會冷言以對,用犀利的口吻發表她外宿的意見。
  
  但是、但是……
  
  她只想待在他身邊,好想好想待在他身邊。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不能沒有這個男人。
  
  她要韓道辰!
  
  ********
  
  幸好醫生說,玻璃扎傷或劃傷的部分都只是皮肉痛,幸好沒傷到筋骨,消毒、擦藥、打支破傷風,再領些消炎止痛藥回去按時服用,很快就會痊癒。
  
  但是短時間之內,傷口不能碰水。
  
  傷口不能碰水耶……那他洗澡怎麼辦?
  
  這可是個很惹人遐思的問題。他面帶微笑,先將傍晚的驚險刺激拋到腦後,開始專心研究這個問題。
  
  回到他的出租公寓,風穎仍然驚魂未定。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讓他覺得有點好笑。自從他們再度相見之後,她好像沒有這麼愛黏他過。
  
  兩手的傷,換來一個美麗的小跟屁蟲,這個交易其實算不錯。
  
  「你要不要先坐下來?」
  
  風穎的心怕得慌。
  
  當她被不明人士挾持上車的時候,老實講,她還有些天不怕、地不怕,覺得「那些小鬼能對本姑娘做出什麼來」,雖然那把無緣一會的槍曾經令她忌憚,但她可沒有慌亂到歇斯底里,哭鬧不休的地步。
  
  可是,看了韓道辰救她的英勇表現,她才知道要怕,而他為了救她所受的傷,就狠狠地割在她心上。
  
  她的心虛浮不定,一下子擰得緊緊的,一下子絞得碎碎的。他幹麼費那麼大的勁兒來救她?帥是很帥沒錯,但他犯不著拿命來搏啊!
  
  都怪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在他叮嚀她要多注意安全的時候,偏不聽他的話。早知道會弄成這樣,別說上下班,壓馬路她都願意讓他陪同,就連他想跟她一起上女生廁所,她也不會有意見。
  
  等等……他好像知道她會有危險,他是怎麼知道的?
  
  想到下班時間,曾經在辦公室裡看到他一臉嚴肅地敲打電腦,好像在跟某人進行連線,她心裡就打了個突。
  
  正要問出口,她卻看見他想要動吧檯上的酒瓶。算了,這件事過陣子再問吧!
  
  「你在幹麼?」雙手包著白紗布的人還在那兒動來動去做什麼?
  
  她的表情像個兇惡小護士。
  
  「我想喝一杯威士忌。」平撫心情。
  
  「不行,吃藥不能喝酒,喝酒不能吃藥。」她嚴厲地斥責他一頓,見他一臉委屈的表情,聲調不禁軟了下來。「你還好嗎?」
  
  他聳聳肩。「只要你不要一臉如喪考妣的表情,我會更好。」
  
  他坐下來,被紗布包著的雙手啥也不能做,他有些無聊地東張西望。
  
  風穎挨過來,往他身邊一坐。
  
  「你要拿什麼?」
  
  「沒有啊!」
  
  「肚子餓不餓?」
  
  「還好。」
  
  「想不想吃東西?」
  
  「不會很想。」
  
  「想不想喝水?」
  
  「不會很想,」
  
  「那你有沒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忙的?」她誠心誠意地問。
  
  「有。」他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說吧!」
  
  「幫我洗澡。」
  
  ********
  
  幫他洗澡?他有沒有搞錯?
  
  風穎瞪著他。「看來,你傷得並沒有我所想的嚴重。」
  
  他晃了晃雪白色的雙手。
  
  「我傷的是手,不是幽默感,不是狡詐的頭腦,當然更不是正常的欲求。」
  
  「你還真敢說!」
  
  「幫我洗澡,是讓你揩我的油耶!難道你還會覺得委屈嗎?」他輕笑。
  
  「揩你的頭啦!我怕長針眼!」
  
  「針眼沒那麼容易長,0K?」他輕笑,也不怕嚇走她。
  
  她的「門」還「卡」不「卡」,可以晚點再「檢測」。反正為了面子問題,小穎是不可能隨便抓個男人就去做測試的。
  
  就像他一樣,他只要她,她也只要他,雖然她不一定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然的話,當他受傷、當他雙手鮮血淋漓的時候,她的表情不會那麼沉重,她的眼神也不會那麼驚慌,「六神無主」這句話可從來沒在小穎身上得到實證。
  
  只除了這一次以外。
  
  風穎掙扎又掙扎。幫他洗澡?
  
  聽起來好色情。那代表她要用雙手沾著沐浴乳滑過他的每一寸肌膚,包括「那裡」。她的小臉轟然燒起,天哪!從來都只有他的手指對她做出卑鄙下流的事,她的手卻不曾碰過他的……
  
  她甩甩頭,一臉堅決。「我可以幫你擦澡。」
  
  「擦澡?我又不是重病在床的人,我可以走到浴室。」他舉高雙手,故意刺激她的罪惡感。「我可以這樣讓你為所欲為。」
  
  聽起來好像很誘人,為所欲為耶……不對!風穎拉回跑遠的心思。
  
  唉啊!對了,她可以借用輔助工具嘛!像浴球之類的東西代替手指,就可以避免尷尬了啊!
  
  「走吧!進浴室去。」主意打定,她像個女王般地站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他手上的傷也是為了救她才弄出來的,現在就推卸責任會下會太沒良心了一點?
  
  韓道辰笑瞇瞇地站起來,舉高白白的雙手。洗澡了、洗澡了!
  
  走到浴室門口,她簡直傻眼。
  
  上次有進來過,但只是如廁,所以沒多注意,現在她才發現,這男人的洗浴生活有多貧瘠!
  
  瞧她們陶家四姊妹的浴室,多精采啊!沭浴乳各式各樣,從超市常見品到百貨公司專櫃貨都有;手工皂花樣多多,有月儀HV的,英國來的、法國來的、日本來的,簡直不勝枚舉;更別說是去角質的磨砂膏、浮石、沭浴鹽,還有按摩油、沐浴油、泡泡浴乳、泡澡塊、溫泉粉……
  
  可是,這個男人的浴室很簡單。
  
  洗手台上,一瓶抗菌洗手乳,一瓶洗面奶,牙膏牙刷漱口杯各一。浴室掛籃上,一瓶洗髮精,一瓶沐浴乳,就這樣,That'saell!
  
  「你沒有浴球之類的東西?」
  
  「沒有。」他忍住唇邊一抹笑。
  
  她得開始動歪腦筋了!「那……菜瓜布呢?」
  
  「沒有!」他警戒地看了她幾眼。
  
  「豬毛鬃刷?」
  
  「那是什麼東西?」都沒聽過。
  
  「刷炒菜鍋用的。」
  
  她想拿那種東西來伺候他的皮肉?他露出相當驚恐的表情。
  
  算了!她考慮了一下。「馬桶刷總有吧?」
  
  「大樓清潔婦會一周兩次上來清理出租公寓,所以我並不需要馬桶刷。」
  
  天哪!「那你以前都怎麼洗澡?」
  
  他把捆上潔白繃帶的雙手伸到她面前,意有所指地瞅著她。
  
  「雙手……萬能。」他故意□昧地說道。
  
  她歎了一口氣。換個角度想,她已經被眼前窘迫的狀況逼得無法再去想韓道辰營救她的驚險畫面。
  
  「脫衣服吧!先生。」她像鬥敗的小母雞,黯然低語。
  
  「你來,我做不來。」他偷笑。
  
  她嘟嘍幾句。「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把手舉到我面前來?」會有罪惡感耶!
  
  她開始幫他解開襯衫扣子,韓道辰湊趣地低頭看著她。這種名牌白襯衫看起來很普通,但每一件都好貴,一旦沾染了血跡就很難清理,肯定是報廢了,要他小心翼翼地將傷手從兩管袖子裡抽出來,乾脆拿把剪刀把衣服剪了算了。
  
  不過,他喜歡小穎小心翼翼對待他的模樣,他喜歡她專注於他、一心三思為著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愛……也好可口。
  
  處理完上半身之後,她的臉龐紅咚咚。不管看過多少次,他的裸胸依然像塊超強的磁石吸引她的目光,也吸引她上前去枕靠。
  
  她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去看他的裸體。
  
  再來是褲子,重點部位。她深呼吸三次,然後抽開他的皮帶,解開鈕扣、拉下拉鏈,唰一聲,速戰速決,一路脫到底,連同內褲也是。
  
  「到浴缸裡面去。」她故意不看他的上面跟下面,指了指寬大的浴缸。
  
  「你要跟我鴛鴦戲水?」
  
  他語氣中的渴望逗笑了她。「憑你現在這樣,能跟我『戲』嗎?」
  
  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果不其然,他賊賊的笑開。
  
  「我答應你,等手傷一痊癒,我馬上跟你在這浴缸裡——」
  
  她臉紅得厲害。「閉嘴!進去!你坐在浴缸裡洗澡,我才不會被你濺濕。」
  
  他乖乖照做。「乾脆你也脫衣服下來一起洗?」
  
  「想得美!把手舉高!」這個男人需要軍事化管理。
  
  她取下蓮蓬頭,調好水溫,將熱水淋在他身上。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他的裸軀佈滿了瘀青。
  
  「這是怎麼回事?」她看得臉都青了,怎麼……怎麼瘀傷得這麼嚴重?
  
  他滿不在乎地說道:「今天摔的。」
  
  「什麼時候?」當她看見他的時候,他不是已經出現在公車上了嗎?
  
  「那不重要,快點動手吧!姑娘。」
  
  她心疼不已,取出適量的沐浴乳在她的掌心搓出泡沫,然後顫巍巍地貼上他的裸胸。
  
  她細嫩的掌心滑過他的胸膛,那簡直是難以言喻的奢華享受。太美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8:07

  第八章
  
  挾著受傷的「優勢」,韓道辰在出租公寓待了幾天幾夜,足不出戶。他也把風穎拖下水,欽點為隨身小護士,專責侍奉他這位大老爺。
  
  為了把風穎綁在他身邊,他徹底利用傷勢,盡情壓搾她的罪惡感與同情心。
  
  「我要喝茶。」他使喚得順口極了。「日本玉露,水溫60℃。」
  
  「馬上來。」她將電水壺注滿水,插上插頭,轉身去拿茶葉。
  
  「我要看電視。」
  
  「好。」
  
  「轉HBO。」
  
  「沒問題。」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
  
  換作是平時,她才沒那麼乖,忙上忙下、忙左忙右,一句怨言也沒有。
  
  她是被那天的事嚇壞了,開始相信韓道辰的警告,但每次要問個清楚,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只是以黑黑的包公臉叮嚀她:不准私自外出,以免禍及他人。
  
  見到那天的陣仗,還有他不時高舉的「繃帶手」,她哪還有膽私自外出?每次幫他換藥,見到結痂的傷痕因為關節活動再度滲出血來,她的心就一陣擰痛。
  
  他……他真的把她看得如此重要,那他應該還滿在乎她的吧?既然如此,她萬萬下能再做出蠢行,連帶地也讓自己的心很難受。
  
  她不想離開他身邊,也不敢請月儀替她帶換洗衣物過來,所以只好鎮日借穿韓道辰的浴袍晃過來晃過去。她掰了個臨時出差的謊言,因為家人被連累算事小,要是讓老爹知道她跟男人住在一個屋簷下,非立刻翻黃歷、撿日子不可。
  
  雖然她對自己承認她要韓道辰,但……不管怎麼說,他們沒有親口承諾過對方什麼,更何況,還有個白禹銓在等著她呢!
  
  真矛盾!她要韓道辰,但偏又覺得白禹銓比較適合當丈夫,情事好像一團亂,害她的心思也跟著亂紛紛……
  
  「小穎,水滾了!」她在想什麼?電水壺發出一聲長鳴,她居然沒聽見?
  
  「哦!好。」她仔細將水溫調到60℃,衝入放著茶葉的陶茶壺。
  
  60℃的玉露泡好,她主動將茶喂到他嘴邊,服務周到得讓他笑瞇了眼。
  
  「你也坐下來。」
  
  她看了一眼電視劇。「我不喜歡看戰爭片。」
  
  「沒關係。」他對她敞開誘惑的笑容。「我只是想借你的大腿當枕頭。」
  
  「你想得美!」這就超出她的「服務範圍」了。
  
  韓道辰笑嘻嘻地把裹著紗布的雙手舉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罪惡感,快點發作吧!」
  
  @#$%&@……「這一招不是永遠有效!」她發狠地瞪著他。
  
  「現在有效就夠了。」他皮皮的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來吧!」
  
  她認命地坐在他身邊,韓道辰心滿意足地枕靠上去。他看電視,她看著他,久久都沒再說上一句話。
  
  啊!想戳他的鼻子,想戳他的嘴巴,還想彈一下他的額頭。為什麼他怎麼看就是怎麼好看?為什麼他在她身邊,只要坐著相伴,她就會心裡好平靜?
  
  這種平靜的感覺,不是只有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才能給她的嗎?
  
  她好困惑。一個人怎麼可以帶給另一個人這麼多面向的感覺?
  
  當他惹她生氣的時候,她全身上下的青筋暴跳如雷;當他逗弄她的時候,那種被寵愛的感覺是天下無雙;當他調弄她的身體時,她心跳飛速,血液在血管中呼嘯,再也下能比那時更明白什麼是激情的滋味。
  
  她知道,她要韓道辰;她也知道,韓道辰要她。但「要」是佔有,跟「愛」之間好像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叮咚叮咚!
  
  風穎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看向門口。「你有客人?」
  
  「有客人很奇怪嗎?」韓道辰笑著反問。
  
  不是很奇怪,是很讓人驚慌。她唯一想得到會來拜訪的人是白禹銓。
  
  她無法釐清心中的感覺,她只知道,白禹銓向她提出了正式交往的要求,要是讓他看到……她穿著韓道辰的浴袍,在他的屋裡走來走雲,那多奇怪!
  
  OH!MYGOD!他會怎麼想?
  
  完美丈夫第一人選會在一瞬之間作出決定,將她三振出局!
  
  那怎麼行?她的大腦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耶!她可不要這麼早就被GETOUT!
  
  她突然坐直了身,把韓道辰往下推。
  
  他猝不及防地被拽到地上,正想爬起來抗議,卻發現一雙潔白誘人的腳丫毫不客氣地往他引以為傲的鼻尖踩來,
  
  他連忙護住臉上的「埃佛勒斯峰」,乘機一窺裙底風光,但那雙腳丫似乎一點也沒有警覺到她正踩在一具活生生的人體上,下一步就要往他全身上下最驕傲的地方踩去——
  
  他連忙扯住她身上過長的浴袍,她尖叫一聲摔倒在他身上,他用胳臂將她圈住,然後翻身壓住她。
  
  他揚起了眉,好像沒聽到那叮咚叮咚的門鈴聲。
  
  「讓我們來回憶一下,上一個叮咚叮咚之後就直接走進來躺在我床上的女人是誰?」他偏要慢慢調侃她。
  
  「不要鬧了,讓我起來啦!」她壓低聲音。
  
  他何嘗不知她心中所思?他也認為,在門外按鈴的傢伙應該就是白禹銓,那個膽敢跟小穎提出「讓我們以結婚為前提開始交往吧!」的男人,注定要當他的手下敗將!
  
  她手忙腳亂。「我穿來的那套衣服呢?」
  
  「已經送洗了。」
  
  「送洗那麼久?」
  
  「對啊!洗衣部真是太沒效率了。」他順著她的話尾罵下去。
  
  其實,是他交代洗衣部慢慢來。讓小穎穿上他的浴袍,一下子酥胸走光,一下子粉腿微露,不是很賞心悅目嗎?
  
  「我的天哪!難道要我穿著你的浴袍見人?」
  
  「你有很多選擇,在我的衣櫥裡有許多高級西裝、襯衫,你可以盡情使用。」
  
  風穎呻吟了一聲。那樣穿豈不是更引人遐思?
  
  「算了算了!」她焦躁地踢踢腳。「先讓我起來,我躲開好了。」
  
  「躲在我的床上?」他的眼神充滿了希望的光芒。
  
  「那豈不是欲蓋彌彰?」
  
  「衣櫥?」
  
  「我會被悶死。」才怪!其實是她不想跟他的氣息鎖在一起,那會讓她頭昏昏、腦鈍鈍,心裡眼裡都是他。「我躲在洗手間好了。」
  
  「萬一我的客人內急,你是希望我告訴他馬桶不通,還是讓他進去跟你『相見歡』?」假設客人是白禹銓,那一定很有趣,呵呵呵。
  
  她沮喪了一下。「我躲在屏風後面,你不要隨便移動傢俱喔!」
  
  韓道辰想了想,無聲地同意,然後起身。
  
  她—站起來,立刻將浴袍的開襟拉近—些,又將帶子扯緊,攏攏頭髮,然後一溜煙地跑到屏風後面躲好。
  
  叮咚、叮咚!
  
  「好了,你可以去開門了。」她嘶嘶地說。
  
  韓道辰帶著笑意按開視訊對講機,看了看門前兩顆呆呆頭呆呆腦,笑意忽然消失不見。
  
  他打開門,輕鬆寫意的神情在一瞬間被嚴峻代替。
  
  「晚安。」冷沉沉的聲音。
  
  「韓先生,我……」阿德一看到他寒颼颼的模樣,馬上就變成「急凍人」了。
  
  小巫勇敢地頂上。「我們有事想要跟你談……談一談。」
  
  躲在屏風後的風穎瞪大眼睛。
  
  她的學弟幹麼夤夜私會韓道辰?莫非跟她一樣都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姦情?
  
  韓道辰看了看他們,半晌之後,往門邊一側讓出通路叫他們進來。
  
  阿德與小巫像兩隻受驚的小老鼠,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我們聽說風穎學姊受到……受到攻擊,是韓先生挺身救她。」小巫硬著頭皮開口。
  
  「坐吧!」他下巴一揚,兩隻小老鼠立刻跳進沙發裡窩好,乖得不得了。「怎麼樣?陶小姐受傷,終於使你們良心發現,決定開口自白了?」
  
  又來了、又來了!他又要欺負她的學弟了,真是搞不清楚,他幹麼對阿德跟小巫那麼反常的惡劣?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
  
  風穎忍無可忍,用力地站起來。
  
  驟怒之下,她的腳丫很不幸地踩住浴袍的帶子,她毫無防備的往前一撲,嘩啦一聲,屏風應聲而倒。
  
  整大片的木製屏風朝兩隻小老鼠的腦門轟去,瞬間只有氣勢磅礡能夠形容。
  
  「啊!」這是整人紅不讓嗎?
  
  阿德與小巫被重重壓住,龜縮在沙發與屏風之間。
  
  「這是怎麼回事?天塌下來了嗎?」比較神經質的阿德喳呼起來。
  
  「你們兩個不准動!」韓道辰以飛快的速度走到後頭,看到他這輩子所見過最美麗的景象之一。
  
  風穎狼狽地站直了身,浴袍因為衣帶漸寬而緩緩盪開,若隱若現地露出她潔白如玉的美好胴體。
  
  這—刻,他的眼神爆出火花,真希望屋裡沒有那兩隻畏畏縮縮的小老鼠。
  
  下一刻,他的眼神降為冰點。
  
  「把浴袍穿好!東露一點、西露一點,你覺得很好玩嗎?」他的眼神像火又像冰,滑過她的嬌軀停留在她雙腿之間的黑潮,眸光變濃。
  
  「怎麼回事?」小巫比較鎮定,但也覺得剛剛那句話有點不對勁。
  
  難道……這屋裡藏了一個沒把浴袍穿好的女人?
  
  「在我說『起來』以前,你們都不准動。」他嚴厲喝令小老鼠們。
  
  顧不得手上傷口還沒完全痊癒,他拉起風穎,用力將寬大的浴袍裹緊,襟口拉高,把狼狽的她原地轉三圈,讓長長的帶子在她身上捆緊,綁個死結固定。
  
  「是你自己搶出來見人的,到時候別說是我陷害的。」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伸手敲敲屏風。「出來!」
  
  「你別對我的學弟凶巴巴啦!」風穎拉大嗓門。「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
  
  「學姊?!」還沒爬出來,小老鼠們就驚訝地呼叫起來。
  
  那個在韓先生的公寓裡,不把浴袍穿好,東露一點、西露一點的女人是……永遠一把罩的學姊?
  
  把屏風頂起來的小巫與阿德,顧不得豎好屏風,兩人動作一致,整齊劃一地看過去,幾乎按不回凸出的眼珠子。
  
  「學姊,你怎麼會在……」這裡?
  
  問不下去下!情況很明顯,學姊肯定是跟韓先生「有一腿」,所以才會穿著男人size的浴袍,一臉春風拂過的表情躲在裡面裝害羞。
  
  「這個……」風穎難得地慌了手腳。「這個說來話長,其實我、我……」
  
  愈急就愈講不清楚。她可不希望學弟們誤會,以為她早就跟韓道辰圈圈叉叉,一邊跟他共赴雲雨,一邊以學弟的保護者自居,是個可怕的雙面人。
  
  「你怎麼樣?」可能是對學姊那種「凶、霸、悍、強」的印象太深刻,兩個人一時之間想不到那麼多,只覺得下可思議。
  
  為什麼會有人想招惹像學姊那麼凶的女人?而且還招惹到床上去!難道韓先生不知道學姊一發起威來,就能把人電成亮晶晶的電燈泡嗎?
  
  他敢跟學姊「有一腿」,是出於「無知」,還是「敢死」?
  
  一道最有力、最強勢的聲音切進來。
  
  「話說回來也沒有那麼『長』。我跟小穎是高中情人,這次我從美國回來,乾柴正好遇上烈火,就如此這般地燒了起來。」
  
  乾柴烈火?我還你個咖啡奶精、金桔檸檬、花生豆花咧!
  
  「你這樣說,我以後要怎麼做人?」她吼過去,其實心裡甜絲絲。
  
  「我不說,你也—樣很難做人了。」他很平靜地堵住她的嘴。回過頭,兩隻小老鼠已經很伶俐地把屏風豎回去了。「回到正題,兩位有什麼話想說?我答應過,既往不咎。」雖然他冷冰冰的眼神就已經很嚇人了。
  
  「這……」阿德又猶豫了一下。
  
  他看了風穎一眼,意思是叫她坐好,不准亂動,更不准走光給別的男人看。
  
  「一杯馬丁尼可以讓你們壯膽嗎?」問歸問,他也不容他們拒絕。
  
  他走到小吧檯旁,拆掉厚得誇張的繃帶。
  
  他喜歡在小穎幫他換藥時裝出痛苦難當的表情,向她撒嬌,懇求她務必把紗布纏厚一點,不然,平時她怎麼可能會乖乖受他威脅?
  
  其實他傷好得差不多了,偶有滲血,但不嚴重。他將繃帶丟到垃圾桶去,動作迅速的取出伏特加、苦艾酒、冰塊與醃漬橄欖,迅速調了三杯馬丁尼,而他則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酒杯送到了每個人的手上,他終於開口。「說吧!」
  
  阿德連連啜奸幾口,有了點醉意,膽子終於大了起來。
  
  「學姊、韓先生,對不起,事情好像是我們惹出來的。」
  
  韓道辰還沒開口叫他們剔除「好像」這兩個字,風穎已經嚷了起來。
  
  「你們哪會惹出什麼事?」她狠狠將馬丁尼一杯下肚。「我從你們剛進大學看到現在,你們是矬了點,不過人才人品都不缺,是優秀青年哪!哪會惹是生非?」
  
  韓道辰不予置評。「繼續說。」
  
  「大概是半年以前,我們到PUB去喝酒。可是坐了半天,跟幾個美眉搭訕,都沒有斬獲。」阿德一提起此事便想嚎啕大哭。嗚嗚,他是個沒有魅力的男人嗎?酒再一口來!「旁邊的男人要不是小開,就是醫生、律師,會計師,再不然就是ABC、美國人、香港人、日本人,我們怎麼可能釣得贏他們?」
  
  這倒是!風穎同情地點點頭。
  
  台灣美眉是出了名的「嘴刁」,一不用「次級品」,二不愛用「國貨」。除了「三大公會」與電子新貴外,一般台灣男人在美眉的狩獵名單上可是敬陪末座,何況出馬的是他們這兩個楞小子!
  
  韓道辰閉了閉眼。他大概猜到接下去的發展了,但他仍忍不住罵出口。「笨蛋!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小開、醫生等等等去泡PUB吧?」人家都不用做事的嗎?
  
  「我們當然知道他們在吹牛!」小巫急急開口,好像這一辯解,他的智商就會「登!」一聲,從七十跳到一百七。「哪有ABC會講一口台灣國語?哪有香港人把普通話講得那麼溜?哪有日本人說中文,一點點怪硿怪調都沒有?」
  
  「沒錯。」阿德用力地點頭同意。
  
  「所以你們也開始吹牛?」
  
  「對。」阿德想放下酒杯,整個人卻往前一摔。一杯馬丁尼就是他的極限了。
  
  「不對。」小巫把他拖回座位上。「我們不算吹牛,只是把正在進行的實驗說出來而已。」
  
  「然後加油添醋,企圖引人注目。」韓道辰冷靜開口,小巫愧疚地低下頭。原來問題的根源就出在兩個把不到美眉的男人身上!「你們對女人沒有吸引力已經夠不幸了,嘴巴為什麼不閉緊一點?」
  
  「韓道辰!」風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的話好毒!」
  
  一杯馬丁尼也讓她的情緒更容易激動。
  
  他不理她。「繼續說。」
  
  「我們把自己吹牛成科學家,把正在研究的止痛藥誇大得很離譜。事實上,這種止痛藥輕量就有很好的作用,但如果服用過量,就會產生幻覺,讓人感到輕飄飄,就像——」
  
  「毒品。」韓道辰熟練地接口。經過秘密調查,他已經太熟悉這些資料了。
  
  「等我們說完,才發現旁邊多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也在聽,我們有點怕,就趕緊溜了。」
  
  看他們三角貓的功夫,恐怕也沒回頭去察看有沒有跟蹤者追來吧!
  
  韓道辰重重放下酒杯。「可惡!就為了得到女人的青睞,你們知道自己洩漏了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怎……怎麼說?」風穎有點大舌頭,腦子有些清醒,又有些醉茫。
  
  「止痛藥極有可能會跟毒品牽扯不清。有種止痛藥——0xyContain號稱為『鄉下人的海洛因』,一顆藥丸作用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超量使用就會上癮,這時,所謂的止痛藥就變成了毒品了。」
  
  小巫愧疚地低下頭。
  
  「我相信從那一天起就有人盯上你們了,先從你們開始調查,一路追到小穎身上去,上次襲擊鄭小姐的歹徒原本的目標也是小穎。」
  
  「為什麼?」她不明白地問。醉暈暈的腦子裡只想得到,難道是因為她……她長得比較漂亮嗎?
  
  「因為你是實驗的主持人,所有實驗內容都在你的小腦袋裡,只要帶走你,要製造毒品並不困難。」
  
  大夥兒意識到事態嚴重,頓了頓,釐清其中的關係。
  
  「慢著,這就是幾天前我被簇擁上不明公車的原因?」醉霧散開,她的腦袋突然靈光了。「這也就是那時你警告我,沒有你的陪同不許到處亂跑的原因?」
  
  「正是如此。」
  
  「可惡!你當時幹麼不講快一點?如果我知道有這樣的事,我才不會……」
  
  「你『會』。」韓道辰斬釘截鐵。「你不可能乖乖聽話,你還是會往危險裡跳。」
  
  風穎扁扁嘴。算他有理!她並不是個安分的人,好奇心會在她的體內鑽來扭去,直到她採取行動,親自去瞭解事情真相為止。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連她這個前任「康諾」的地下總司令,都下知道有這檔事。
  
  「自從我接手『康諾』的執行長,就必須掌握所有的狀況。」他語帶保留,不想讓她知道他是知道她有危險,才馬不停蹄地奔抵國門。
  
  「那麼,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跟阿德……」小巫不安地問。
  
  「我只是在猜測,你們有很明顯的心虛。我在等你們坦白,你們不說清楚,我不知道事件的源頭在哪裡。」
  
  他只知道,表面上看似一片平靜,檯面下卻波濤匈勇。這些研究員心思都很單純,根本下知道有多少黑道分於早已躲在暗處窺伺著,隨時都會伸出魔爪。
  
  「對不起,我……」說好要一起道歉的,可是一杯馬丁尼喝下去,阿德已經呼呼大睡,小巫一邊懺侮,一邊偷偷踹他的腳。
  
  「以後,不准你們再到PUB釣女人。」韓道辰面無表情地警告。「一個上道的男人應該同時閉緊嘴巴兼拉緊褲腰帶。」
  
  風穎又跳起來抗議。「難道你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式,教訓……不對,是『指導』他們嗎?」她的學弟,只有她能「管教」呢!
  
  他睥睨著臉兒紅通通的女人。「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替他們介紹女朋友?」
  
  風穎與小巫眼睛一亮,就連醉倒的阿德也打了聲響亮的酒嗝,以示贊成。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要老想欺負人,偶爾也要以賞代罰、恩威並施嘛!」
  
  她握著他的手搖啊搖、搖啊搖,十足的小女生模樣,薄薄的酒意讓她的性子圓滑甜潤了些。
  
  她附耳上來,美麗起伏的曲線密密實實地貼在他身側。
  
  「賣我個面子嘛!他們一路走來,都是我罩的耶!」軟軟的求。
  
  「那又怎麼樣?」他的嗓音如剛似鐵。
  
  這回,央求變成了威脅。「你想害我沒面子嗎?」
  
  敢情這女人三番兩次為了學弟跟他嗆聲,都是「面子問題」在作祟?
  
  他定定地看著她,每一個感官細胞被軟玉溫香誘惑得顫抖,想到浴袍下那粉嫩嫩的嬌軀,以及令人有如置身於天堂的絲滑雙腿……這些都是他愛的,他要的,終將屬於他的。
  
  她死要面子,他就給她面子,讓她如願又何妨?
  
  「等解決掉這兩個楞瓜扯出來的爛問題以後再說。」他終究還是讓步了。
  
  ********
  
  「康諾」決定一反低調的風格,化被動受襲,為主動出擊。
  
  在韓道辰的全體動員下,他們決定召開一個成果發表會,引狼上勾。
  
  記者會的主角,當然是各路人馬勢在必得的最佳誘餌——陶風穎,至於那位掛名最高首長的白恕橫教授早就飛到美國去參加一連串的國際研討會議。
  
  為了不使發表會的內容貽笑大方,風穎卯足了勁來準備。她寫了講稿,製作幻燈片,一個人忙得焦頭爛額。只除了小巫與阿德偶爾會過來幫忙以外,其它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跑去聽候韓道辰的差遣。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緣了?
  
  她寫講稿寫累了,氣沖沖地趕到他的辦公室,準備痛捶他幾拳出出氣。
  
  「執行長,這是您的咖啡。」
  
  風穎站在門口,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面前這位笑靨如花的女人可是先前一講到韓道辰就充滿敵意的蘭玉?她是不是看錯了?
  
  蘭玉的脖子上戴著治療用固定器。「如果有事再吩咐我。」然後翩然離去。
  
  而且,走過她身邊時還對她笑一下。笑一下耶!這不啻是一帖搶男人的戰書!
  
  「你跟她有過什麼?」她踩著重重的步伐前進,揪起韓道辰的領帶問。
  
  「哪有什麼?小心!咖啡都要灑了。」他努力保持平衡。
  
  「她泡的咖啡比我更重要?」風穎倒抽了一口氣。
  
  這個涼薄的男人,就是先前跟她在出租公寓裡窩了幾天幾夜,免費提供他的身體,讓她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一切任她隨心所欲的男人?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明知道她在吃醋,卻始終不肯講明白。
  
  「我告訴你,在我們『嘿咻成功』以前,不准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她氣急敗壞地吼。
  
  他突然沉默不語。
  
  「聽清楚了嗎?」她大有「大姊大大大」架式地往桌面一拍。
  
  韓道辰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想,不只是我,連他們都聽清楚了。」
  
  他們?不會吧!她像機器人似的,喀喀喀地轉過腦袋。
  
  赫!整個研究中心的人都趴在門邊、強化玻璃牆上偷聽,連……連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也在其中!
  
  天哪!她在最短時間內辣紅了臉。
  
  韓道辰站起來,湊在她耳邊,以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的音量說道:「別這樣,陶小姐。我知道你對我的佔有慾很強,不容許其它女人染指我,但有必要用這種昭告天下的方式,形同為我戴上超合金貞操帶,避免我出軌嗎?」
  
  「你!」他百分之百是故意的。「你、你、你……」「你」不出來了。
  
  她銀牙一咬。面子、面子,面子最重要!
  
  她板起冷若冰霜的面孔,腰板打直,用盡人生最後的一點點尊嚴走出他的辦公室,對眾多驚駭的眼光視若無睹。
  
  然後,在下一個轉角,開始拔腿狂奔!
  
  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她真的說了「嘿咻成功」這種喪失「大姊大大大」顏面的話?她真的警告韓道辰不准去拈花惹草?她真的氣勢磅礡地大拍桌面,問他「聽清楚了嗎?」?
  
  天哪、天哪、天哪!她還有什麼臉去見大大小小的學長學弟學姊學妹?她該怎麼面對情誼菲淺的蘭玉?還有,那個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白禹銓,她要怎麼對這位翩翩男士解釋「嘿咻成功」的意思是……
  
  她衝進自己的實驗室裡,拉開椅子,把小臉埋在雙掌之中。
  
  她知道再過不久,幾位交好的夥伴就會過來安慰她,起碼愣頭愣腦的阿德與小巫會過來給她說笑解悶,然後將尷尬化解為無形。
  
  他們會準備很多笑話,來說學逗唱的……
  
  但是,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三刻鐘過去了、一個下午過去了,都沒有人過來。
  
  她發覺一個空前的危機——不知道什麼原因、什麼理由,那些「學姊長、學姊短」的夥伴們,全都被收編為韓道辰的嘍囉了。
  
  這……這怎麼可能?
  
  ********
  
  一個月後,韓道辰在五星級飯店訂下商務會議廳,準備召開發表會,大肆宣揚「康諾」的實驗成果。
  
  雖然風穎盡量把講稿寫得很豐富,但是以同行來說,這樣的成果硬要推上檯面發表,肯定要配備城牆一般的厚臉皮,才能擋得住沽名釣譽的攻擊。
  
  二樓商務會議廳的準備工作,正如火如茶般的進行,發表會的焦點——風穎,卻在飯店的尊爵套房裡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你這樣做,會害我們的實驗進度曝光,別的研究中心會追上來搶成果!」
  
  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韓道辰聳了聳肩。
  
  「我們之前不都簽了保密條款?這樣召開記者會,機密大放送,那簽保密條款又有什麼意思?」彷彿之前的對立都是假的!
  
  他努努鼻子,好像有一隻不識相的蒼蠅在他鼻前嗡來嗡去。
  
  「喂,你倒是說話呀!」她跳過來掐住他的脖子,非逼他表態不可。
  
  他才剛睜開眼睛,門上就傳來極富節奏的叩門聲。
  
  這是暗號!韓道辰立刻拉下風穎的手,起身去打開門。
  
  進來的人是白禹銓,後頭跟著一個低著頭,半蒙著臉的年輕女人。
  
  乍然見到白禹銓——她那完美丈夫第一人選,風穎依然很忸怩不安。自從她口出狂言,說要跟韓道辰「嘿咻成功」之後,就很難正眼面對他。
  
  他是不是想要收回那句話,不想再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了?
  
  ……很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居然沒有半分遺憾的感覺。怪了!
  
  她所有的疑惑,都在低著頭的女人取下面紗時,瞬間胞光光。
  
  「你……」她驚聲尖叫。「你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一樣的皓齒明眸,一樣的波浪鬈發,一樣的仕女裝束,一樣頂高小小的鼻尖,一瞼「我是大姊大大大」的自信神情。
  
  她不是在照鏡子吧?風穎小心地伸出手指,戳戳對方。
  
  啊,真的是個人!
  
  本尊驚慌失措,分身老神在在的狀況逗樂了在場的兩位男士。
  
  「她不是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白禹銓微笑,彷彿對一個月前的事心無芥蒂。「她只是易容成你的樣子。」
  
  「怎麼可能?」那麼像耶!就算她家老爹也分不出來。
  
  「嗨,我叫沙賓娜!很高興跟你認識。」她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講稿,都是風穎原先上發表會要談的內容。
  
  「這是怎麼回事?」她回頭質問韓道辰。
  
  「沙賓娜是個很會模仿他人動作與口音的高手,她的身高與你相仿,我請白禹銓去找她來當你的替身,」
  
  「可是那張瞼……」她不喜歡有人跟她有同一張臉,尤其是在韓道辰面前。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什麼翻上心頭的男人「只有」韓道辰?白禹銓呢?她的完美丈夫第一人選的感受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嗎?
  
  不行不行,她得把心思從韓道辰身上抽一點回到白禹銓那邊去!
  
  韓道辰揉揉她的青絲,說道:「國外科技比台灣發達,他們早就研發出以豬皮當作人造皮膚的原料,進而供應人皮面具的需要……」
  
  他還沒有說完,兩張一模一樣的俏瞼立刻揪成兩顆小籠包。
  
  「豬!」風穎尖叫。
  
  「Pig!」沙賓娜也尖叫。
  
  「你居然叫人用豬皮仿造我的臉,我美美的臉?」風穎的炮口對準韓道辰。
  
  「你居然敢騙我,讓我把豬皮黏在臉上!」沙賓娜的火山融巖噴向白禹銓。
  
  兩個男人摸不著頭緒。
  
  「『豬』有什麼錯?」
  
  「你們幹麼歧視『豬』?」
  
  「因為,因為……」沙賓娜必須控制全身的力氣才不會把豬皮面具扯下來。
  
  「因為『豬』跟『有尊嚴的美女』一點關係都扯不上!」還是風穎說的卡輪轉。
  
  「思!」沙賓娜跟著用力點頭。
  
  兩個男人大惑不解。眼前兩個女人或多或少都跟生化科技扯得上邊,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聽過聞過了,有必要在這節骨眼兒上跟微不足道的豬過不去嗎?
  
  兩個女人用力跺腳,簡直氣到不行。
  
  豬當然沒有錯,但是、但是……風穎只要一想到她美美的臉被豬皮複製了;而沙賓娜只要一想到,她臉上正貼著改良過的豬皮,就不由得全身「皮皮叢挫」。
  
  嗚嗚,她們好歹也都是美女一枚,為什麼要接受這種不「人」道的待遇?
  
  韓道辰接下來的交代,把她們從自憐自哀的心情中拔了出來。
  
  「風穎,你今天就待在這個套房裡,發表會將請沙賓娜假扮成你出席。」
  
  「什麼?」她驚訝不已,驚訝之後,是一陣媲美火山爆發的憤怒。「你不讓我出席?為什麼?」那她寫那麼多講稿、做那麼多幻燈片,是做辛酸的嗎?
  
  「沙賓娜會防身術,她照顧得了自己,但你做不到。」他嚴厲地瞪著她。「我知道你不可能乖乖聽話,但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我們要乘這個機會將覬覦你那顆小腦袋的不法之徒—網成擒,知道嗎?」
  
  「不、知、道!」她還想抗議。
  
  喂喂喂,他以為他是誰啊?
  
  只不過是跟她有過幾次「未成定局」的「仿」肌膚之親,他就把她當作所有物,叫她往東就往東,叫她往西就往西,叫她乖乖就乖乖,他真以為她這麼聽話?
  
  他霸道地命令。「說『好』就好。」
  
  她在心裡默念一個「不」宇,然後揚起頭來,若無其事地開口。
  
  「……好。」
  
  韓道辰銳利的眼神梭巡了她的小臉好幾次,然後點點頭。
  
  「記住你現在所承諾的。」他看了眼腕表。
  
  「走吧!記者會就快要開始了。」白禹銓催促。
  
  「那……要是記不住怎麼辦?」她甜甜地問。
  
  他邪惡地應回去。「我就不幫你的『門』做『安全檢查』。」
  
  卑鄙下流!她倒抽了一口氣。他居然敢在別人面前講「這個」!
  
  見到她震驚的反應,白禹銓與沙賓娜果然很好奇。
  
  「這間尊爵套房寬敞舒適,也很安全,一般人沒有密碼是不能坐電梯上到這層樓,還需要『安全檢查』嗎?」
  
  「到底是什麼『門』需要做『安全檢查』?」
  
  韓道辰清了清喉嚨。「就是那道通往……」
  
  「慢著!」她激動地跳起來。他還真的想解釋咧!「沒有、沒事,我會乖乖地待在這裡,我保證。」
  
  她瞪了韓道辰一眼,無聲地警告他啥部不准再多說。
  
  「走吧!」沙賓娜迫不及待地領頭走去。
  
  她巴不得記者會愈快結束愈好,那樣她臉上的豬皮就可以愈快拿下來了。
  
  白禹銓跟著出去,安撫沙賓娜的情緒。
  
  「瞧,我抓到了你的弱點。」韓道辰俯下身,在她耳邊切切低語。「蜜糖,乖乖在這裡等我,不然我就告訴大家,那道神秘之『門』後頭的秘密是……」
  
  一個巴掌還沒甩過來,他已經迅速地走了出去。門板一關上,一顆抱枕立刻飛了過來——砰!沒有命中目標。
  
  該死的韓道辰!風穎幾乎咬碎了銀牙。他敢出去張揚,他就給她試試看!
  
  她氣憤難平,在沙發上坐不到三十秒,小屁屁像裝了彈簧似地跳了起來。
  
  要她乖乖待在這裡,很難。她又站著想了五秒鐘。不對,應該說是不可能!
  
  她握起雙拳,兩眼瞪著天花板,女兒當自強!決定了,她要出去為自己拚搏,「大姊大大大」才不會躲在男人的西裝褲下等著被救援!
  
  她揚了揚高傲的下巴,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皮箱,裡面「傢俬頭」一應俱全,她整裝完畢,戴上漁夫帽,提起笨重的大包包往門口走去。
  
  上前來阻擋的保全人員,被她抖抖手帕,釋出麻醉藥而輕易放倒了。
  
  她充滿雄心壯志。今天,定要叫你們瞧一瞧,大姊大大大發飆的威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8:34

  第九章
  
  當她壓低帽沿,走進會場,發表會已經開始。
  
  因為放映幻燈片的關係,燈光全部按熄,只有來自發表會前方的微弱光線,讓她能夠頤利地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幸好地上鋪著地氈,吸收她的足音,不然腳下喀喀響,不想引人注意也難。
  
  她把沉重的包包擱在腳邊,暗暗發誓她一定會乖乖坐著聽講,除非沙賓娜的發表有誤,或者有突發事件,不然絕不輕易「現身」。
  
  台上一雙嚴厲的目光掃過來,她心虛地把漁夫帽拉得更低一些。
  
  聽著「自己的」——沙賓娜模仿的聲音正發表著實驗成果,後頭還有卡鎂拉在那裡喀擦喀擦地猛拍,感覺實在很奇怪。
  
  台上那道嚴厲的目光左邊轉一圈,右邊轉一圈,最後牢牢地釘在她身上。
  
  她開始全身發熱:心兒撲通撲通跳,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穿了。
  
  被韓道辰看穿了。
  
  「可是,眼前也沒發生什麼事啊!」她吶吶低語,自我安慰。
  
  既然沒發生什麼事,那她還躲什麼躲?現在所有視線的焦點都集中在台上的「陶風穎」——沙賓娜身上,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她抬起頭來,看著前方螢幕上一張張不斷切換的幻燈片,腦筋一下子陷入生化醫學的專業領域。只要一開始思索這方面的問題,她就會變得全神貫注,眼睛除了生化醫學,什麼也看不見,小腦袋負責的其它知覺也一樣停擺下來。
  
  她拿出一張紙、一支筆,沙沙沙地寫出幾個反應式,還畫上許多化合物的分子式,小腦袋左搖右晃,二與幻燈片上的資料做比對。
  
  沙賓娜的講稿,好像跟實驗室的資料有出入……
  
  她再重頭想過一回,仔仔細細地對照,確認自己的想法無誤。
  
  於是,她重重放下筆,站起身,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不對、不對,那個化學式不是這樣子的。」
  
  「這位來賓,請你坐下。」白禹銓發現了她,試圖挽救局面。「發表會結束後,我們會留一個小時讓各位自由討論。」
  
  但思緒浸淫在研究計劃中的風穎,根本聽不出他的暗示,她繼續口若懸河。
  
  「沙賓娜,你通通講錯了。」所有的人都轉過來看著她,但她仍然毫無警覺。「那個藥物的作用機制不是這樣的,應該是……」
  
  太過「條直」的阿德,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誰來踢館,忙不迭把燈紐按開。燈火通明之後,風穎還沒有機會把滿腔理論說完,旁邊就呼鬧起來。
  
  「怎麼會有兩個陶風穎?」
  
  「那我們要抓哪一個?」
  
  「兩個都抓,從最近這一個開始抓!」
  
  嗄?抓什麼?看到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朝她跑來,她才像是被嚇醒似的,拿著那張寫滿反應式的小紙頭一時忘了如何因應。
  
  韓道辰藉著人群的掩護,朝她跑去。
  
  後頭一排記者紛紛踢掉面前的相機角架,拿出暗藏在腰間的槍。
  
  「原來連你們也是假的!」風穎瞪大眼睛。
  
  「小穎,趴下!」韓道辰加快速度趕過去,大聲喝喊。
  
  「哈!這一個才是真的!」一個男人指著陶風穎本尊。
  
  「不准傷到她,把她活捉回去!」另一個男人大聲喊。
  
  白禹銓、沙賓娜以及保全人員已經跟外圍分子打了起來,聽到「活捉令」,幾個男人收起槍枝,打算用近身搏擊的方式活逮這個腦袋裡裝滿錢的女人。
  
  哼哼,想抓本小姐,這回你作夢!
  
  風穎一回到現實,立刻踢開椅子跳上桌面。一個男子靠過來,她抬起腳,就往他的肩窩一踢。三寸半的鞋跟驚人,男子很快就痛彎了腰。
  
  「再來呀!再來呀!」她拍拍手,召喚敵人上前。
  
  打群架就是她當初想自組少女幫派的目標之一,她不禁回想起以前看的熱血少年漫畫。嘿嘿,打架很有趣呢!更何況她現在站在長桌上,飛腿旋踢,幾個敢越雷池的男人都身中數招,倒地哀嚎。
  
  她興致一來,順手跳幾個舞步,學學「女狼俱樂部」的動感艷舞。
  
  她用這一招踢倒不少人,終於有個虎背熊腰的傢伙,在受了她的連環十八踢之後,終於忍痛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她的雙腿,把她掛在背上。
  
  嘿嘿嘿,本小姐就怕你下使這一招!
  
  她從套裝後面抽出一支扳手——跟韓道辰學的,狠狠地敲了那傢伙的胖屁股好幾下。
  
  「痛啊!」那傢伙鬆開了手。
  
  「喂!你不能就這樣把我丟下去,喂——」失算了,她等著跌個鼻青臉腫吧!
  
  只見旁邊一陣拳風腳影,韓道辰迅速打發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男人,然後在她著地的前一秒撈住她。
  
  兩個人順勢滾進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
  
  「你該死的在這裡做什麼?」他嘶聲怒吼,恨不得一把捏死她。「想找死嗎?」
  
  「你到了最後一刻才讓我知道『陣前換將』,我當然會不甘心啊!」她可是「康諾」最重要的一分子耶!「放心啦!我早就準備了獨門暗器。」
  
  今天以前,當她以為自己還是發表會的主角時,也曾想過會有壞人人侵,於是準備了一些鬼點子,以免到時候保全人員一時顧下了保護所有的人。
  
  「什麼『獨門暗器』?有那種東西你還會落到這個地步?」他又憤怒又擔心地低吼,真想用力搖醒她,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你不要看不起——」我的高跟鞋!
  
  話還沒說完,咻!一聲槍響打斷了她的爭辯。
  
  韓道辰聽風辨位,抱著她又滾了一個圈以桌子做掩護,避開子彈的攻擊。
  
  這時,她看到了她辛苦扛來的大包包,扭身爬去把它拉過來。
  
  「在桌子下乖乖躲好!」韓道辰下顧她的抗議,把她往桌下一踢,然後又加入戰局。
  
  風穎打開包包,裡面是一堆盛滿溶液的寬口瓶和大型注射筒。
  
  來玩水槍遊戲羅!
  
  她戴好實驗手套,用大型注射筒將寬口瓶的溶液抽進注射筒裡。
  
  「陶風穎在這裡,抓住她!」一個男人吼。
  
  「注意,這個注射筒的射程是超遠的喔!」她甜甜微笑。
  
  然後,她壓下注射器,往那些步步靠近的人身上噴去,那些人立刻撤下擒拿的pose,用力地抓起被噴到的部位,好像癢得不得了。
  
  沒有三兩下,那些凶神惡煞似的歹徒個個化身為小猢孫,這裡抓抓、那裡抓抓、愈抓愈癢。
  
  「那是什麼?」韓道辰打完一圈回來,揪著她的小脖子問。
  
  「小心,你別沾到!」風穎警告道。「那只是辛苦實驗之外的小小附贈品,無意間發現的,內容物是一種天然強效過敏原,不會致命,但癢起來很要命。」
  
  她得意地笑著,只要有誰敢趨上前來,她就免費噴他一記當見面禮。
  
  沒有多久,心懷不軌的人幾乎都被擺平了,至於沒被她「關照」到的人,在保全人員與便衣警察的處理之下,也很快就棄械投降。
  
  「哈哈哈,叫我一聲『大姊大大大』吧,我總是一把罩!」她擺出pose,樂不可支。
  
  「不要再玩了!」他沉下臉來,宣告她的遊戲結束。
  
  風穎被他一喝,怔仲地眨著眼睛,聲音明顯縮小了。
  
  「我……我這哪是玩啊?」她也「破敵」無數、「立功」不小,不是嗎?
  
  「你怎麼會笨成這樣,自己跑過來送死?」韓道辰無法不大吼大叫。「那兩個保全人員呢?」
  
  「在樓上睡覺。」
  
  「你動了什麼手腳?」
  
  「只是一點超細顆粒的粉末狀麻醉藥而已嘛!」
  
  他不應該相信她的承諾,他應該將她五花大綁在椅子上才對!
  
  可惡!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不會想?上回他受傷的時候,她不是才嚇得六神無主嗎?將心比心,她以為,如果她傷到一毫一髮,他會無動於衷嗎?
  
  虧她還玩得一副很樂的樣子,她到底知不知道他被她嚇得幾乎心臟麻痺!
  
  見他眼中閃著無法熄滅的怒火,風穎終於知道,這一次她真的氣壞他了。
  
  她吶吶地開口。「這是『康諾』第一次辦發表會,我不希望有出錯的地方,讓同行看我們笑話。」她知道這一刻,她下乖也不行了。「我發誓,我本來打算安分守己地坐著聽的,但要不是沙賓娜講錯,而且錯得離譜,我也下會站起來糾正她啊!」
  
  韓道辰瞪著她,瞪得幾乎要伸出雙手來掐住她。
  
  「你,破壞了原本完美的計劃。」
  
  「什麼?」她不是幫了官兵抓強盜嗎?
  
  「那資料,本來就該是錯的。」他一字一句,重重地說。
  
  風穎潤了潤唇,看著「康諾」的夥伴聚過來,一臉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
  
  她警戒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站在泰半物品都被損毀的商務會議室,每個人看著風穎的表情都不太一樣。
  
  韓道辰的瞼臭得要命,一臉又想把她揉扁,又想把她拽進懷裡的矛盾表情。
  
  而蘭玉、阿德、小巫則走上前來。
  
  「學姊,你真的是破壞了韓先生的精心佈局。」
  
  「怎麼說?」她看著眾人,她好像被排拒在一個大秘密之外。
  
  什麼時候她變成「康諾」的局外人了?她又驚又呆。
  
  蘭玉首先開口。
  
  「韓先生在阿德與小巫坦白之後,立刻把我們集合起來,告訴我們你正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狀況,或許我們之前有些不快,但在韓先生的誠意下,很快就達成和解,並且一起想出法子,就是和警方合作,把所有覬覦你的腦袋,以及實驗室成果的壞傢伙都聚集起來,專門為他們開一場發表會,再將他們一網成擒。」
  
  「所……所以說,發表會裡根本沒有半個同行,這全部只是一個幌子?」風穎為時已晚地問。
  
  「沒錯。」韓道辰冷冰冰地回答她。
  
  小巫接著說:「我們騙你,說你是發表會的主角,必須撰寫講稿……」
  
  「對啊!那時你們都不來幫我的忙!」這點怨,她還記在心上呢!
  
  「那是因為我們必須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做出另一套似是而非的講稿與幻燈片,讓沙賓娜上台『演出』。」蘭玉接著說。「沙賓娜不只是模仿好手,拳腳功夫也了得,如果由她假扮成你,不管是你、還是她,都不會有危險。」
  
  風穎盤起雙臂,由左而右,看了一遍。「這是誰的點子?」
  
  「我的。」韓道辰低沉地承認。
  
  她牙根一咬。「是誰決定一開始就把我蒙在鼓裡?」
  
  「也是我。」他依然坦承不諱。
  
  她好想跳上去捶他、打他。「康諾」本來是她的地盤,凝聚了她的心血,結果他一來,她就像是被擺佈的傀儡,連自己身在什麼處境都不曉得了。
  
  「你憑什麼這樣做?」她好生氣好生氣地問。
  
  「我有民意作基礎,所有的人都不希望你遇到危險。」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彷彿在壓抑著某種強烈的情緒。「而我,特別不希望你受傷害。」
  
  所有的人都點點頭,站到他身邊來聲援他。看到這種情形,她更生氣了,
  
  「這不是借口!」她抬起眼來瞪他。
  
  「風穎,你不要怪韓先生。」蘭玉幫忙緩頰。「我受傷住院那段期間,韓先生曾經來探病,向我解釋過,他之所以那麼強勢地要大家簽下保密條款,主要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因為你是這個實驗裡最重要的人;而他對阿德與小巫凶巴巴,也是因為知道他們心裡有鬼,想逼他們早點吐實,所以才——」
  
  風穎瞪著他,狠狠地、狠狠地瞪著他。
  
  「這些事這麼重要,你為什麼都不早說?」原來是因為有一批壞人在虎視眈眈,怪不得她明明察覺到,他有某些固執的堅持跟本性不合,卻始終找不到解答。
  
  他唇線一抿。「我不要你擔心。」
  
  「我像是杞人憂天的人嗎?」她瞪他。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的心意堅若盤石。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她頑強地抵抗。
  
  他輕柔卻有力地重複一遍。「我只是想保護你。或許你喜歡在別人面前撐面子,滿足『大姊大大大』的慾望,但我希望你在我的羽翼之下時,是個能讓我寵、讓我愛,讓我保護的小小女人。」
  
  那雙瞪著他許久許久的美麗眼睛,突然流下了淚水。
  
  瞪著他,她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他不停壓抑的情緒,看到了他鎖在瞳中的擔憂,看到了他沒有明講的在意,看到了他眸底深深的、深深的愛戀。
  
  她要氣他什麼?他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難道她要氣他太在意她?難道她要氣他太關心她?難道她要氣他太……太愛她?
  
  這個男人愛她啊!他自己知不知道?
  
  她撲進韓道辰的懷裡,發現自己心裡也飽漲著愛意。
  
  「你這個壞蛋,我愛你!」
  
  韓道辰渾身一震,幾乎下敢相信他聽見了什麼。
  
  「我愛你啊!笨蛋,你這個大笨蛋!」她用力捶著他的胸膛。
  
  如果不是因為愛著他,他才不會對她造成那麼大的影響!如果他高興,她的心情也像坐熱氣球一樣,飄呀飄呀往上飛;如果他不高興,她的心情就像綁上鉛塊,搖啊搖啊往下沉。
  
  他就是那個會讓她氣得跳腳,但事後卻又服氣得下得了的男人。
  
  她愛他!她直到現在才拭淨心鏡,明白她要的完美丈夫是他才對。
  
  「走吧、走吧!」在蘭玉好心的清場下,會議室只剩下緊緊擁抱的兩個人。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我下應該違背我們之間的承諾,偷偷跑下來……一她心甘情願地向他認錯,終於明白化為繞指柔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他的雙臂明顯地圈得更緊,幾乎要將她胸膛裡的空氣都擠出來嵌進他的身體裡,她這才實際感受到他的擔心,比她所想像得多一千倍、一萬倍。
  
  半晌之後,他放開他。
  
  「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韓道辰在她額上輕吻一記。「走吧!等一下監識人員還要來勘驗現場,我先送你回家。」
  
  「等等,我想去找白先生,跟他說句話。」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抉擇。
  
  有她好幾句激動的「我愛你」神功護體,他再也下會拈酸吃醋了。
  
  「我到飯店咖啡廳去等你。」
  
  ********
  
  她在尊爵套房中找到了正在等待把豬皮面具拔下來的沙賓娜。
  
  「白先生。」
  
  看到她出現,他立刻站起來,溫柔地笑。「思?」
  
  風穎坦然地直視他的眼睛。「之前你說過,希望我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
  
  「是的,我一直在等待你明確的答覆。」他的眼角溜著笑意。
  
  「很抱歉,拖這麼久才給你答覆。」風穎帶著微笑,卻堅定十足地說道。「很抱歉,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白禹銓頓了一頓,調侃著。「愛上那個又會要你、又會吼你的壞傢伙好嗎?」
  
  「起碼生活不會無聊。」她微笑著,愛情使她的眼神閃閃發亮。
  
  「我明白了。」他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雖然我總是錯過與你之間的緣分,但我仍然祝你幸福。」
  
  ********
  
  房車停在「君華名苑」的地下停車場,兩人坐在車裡,韓道辰的表情很複雜。
  
  「既然危機已經解除了,你應該回家裡去,外宿那麼久,你家人會很擔心。」
  
  她偏著頭問:「你不要我留下來嗎?」
  
  承認自己愛上了他,心情竟意外地變得平和。先前,理智要的是白禹銓,情感要的是韓道辰,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那時她怎麼那麼傻呵?直接承認自己的心要的是什麼,不就得了嗎?
  
  他們雙雙下車,韓道辰領著她回到出租公寓,一路上,兩個人什麼話都沒有交談。
  
  他掏出芯片門卡,刷開公寓的門,一進屋內,韓道辰立刻將她抵在門板上。
  
  他的黑眸中有太深太濃的情緒,還有慾望的火光,正熊熊燃燒著。
  
  「你知不知道,今晚跟我回來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我不知道,」她頓了一下,迎上他的眼。「就會傻呼呼的回家了。」
  
  所以說,她知道他要她,而她也想要?
  
  「我今天的情緒很複雜。」
  
  「我能理解。」她忍住笑,承認愛之後,她感覺無比輕鬆。「如果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大美女向我告白,我的心情也會很複雜。」乘機捧一下自己也高興!
  
  他放鬆箝制,將她扯進懷裡。「我可能不會太溫柔。」
  
  「給我喝一點紅酒,我就盡量忍受。」
  
  事實上,她今天有一種「嘿咻成功」的預感呢!
  
  因為她知道,不管在什麼情形下,韓道辰都不可能會傷害她。她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愛她,偷偷愛著她,但他就是不肯明講。
  
  這樣的男人,不管情緒再起什麼激濤,面對心愛的女人也會不自覺地湧起保護欲;他下容許別人動她一根寒毛,又怎麼會親手傷她分毫?
  
  見她落個輕鬆,他緊繃的情緒也慢慢緩和下來,有了說笑的心情。
  
  「萬一又發生跟上次一樣的事——」他故意問,長指在她的肩頸撩撥。
  
  她嫣然一笑。「我特別允許你再燒我一次屁股——整型費用得由你出。」
  
  他笑了。
  
  她很糗地打了他一下。「你最好珍惜你的好運。今天以前,你想都別想會有這種『優待』。」
  
  她臉紅地說著,想到之前幾次「騎馬打仗」時衝向臨界點的快感,就使她對「策馬入林」的恐懼感降低許多,再加上她確認了自己愛上了韓道辰,對於愛愛,就從膽怯變成了期待。
  
  記得曾經有好幾次,她好想好想要他,只差點沒開口要求他衝進去,今夜總算能如願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的熱流令她酥軟,他打橫抱起她,往大床走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隨即壓了下來。
  
  「你今天去找白禹銓,跟他說了些什麼?」
  
  雖然他能猜到幾分,但還是想親耳聽她說出來。
  
  他想聽,但她偏不說,吊他胃口。「你知下知道在床上提起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是很失禮的一件事?」她誘惑地輕扭纖腰。「愛我吧!阿娜答。」
  
  他深深吻住她的櫻桃小口,為她輕解羅裳,三兩下,她就渾身光溜溜。
  
  他最愛看她裸身在他的床單上打滾的樣子,她的身材比例勻稱,模樣嬌美,只要躺在他的床上,什麼姿勢都好看。
  
  她也不甘示弱,又撕又扯,終於成功地讓他裸露出胸膛。
  
  「不公平,我都一絲不掛了,你卻保留下半身沒脫。」她嗔。
  
  「我怕脫了你會流鼻血。」
  
  「那我也怕你流鼻血,我也要把衣服穿回來。」她作勢去撿回衣服。
  
  那怎麼行?
  
  他三兩下動作,就讓自己像初生娃娃一樣,身無片縷。
  
  「乖乖的!」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後起身到小吧檯那邊,開啟一瓶紅酒,照例,沒帶杯子就回來。
  
  風穎癱軟在床上,看著他懶洋洋的走姿。
  
  他的身體結實,毫無贅肉,當他朝她走來的時候,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全身蘊滿了力量,潛藏在炙燙體膚下的力道,令她不可扼抑地輕顫。
  
  「紅酒給我。」她柔柔地爬起身。「這一次,換我餵你喝。」
  
  她仰頭喝了一口酒,帶著嫵媚的微笑,吻上他的薄唇,將酒液哺餵給他。
  
  他飲下那口酒,搶下酒瓶放在床下。
  
  然後,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子底下,抓起酒瓶,豪邁一啜,將酒哺餵入她的口中,任酒瓶掉到地面,滾呀滾的,濃郁的酒香灌滿一室。
  
  然後,在他吻住她,將醇酒哺入她的口中時,深深佔有了她!
  
  屋內的溫度逐漸升高,春意深濃濃,充滿了他的低吼與她的嬌吟。
  
  她撕抓著床單,柔媚的身子承受他最猛烈的攻擊。快感累積到某個臨界點,她突然像被閃電劈中一樣,全身顫抖不已,發出一聲尖叫。
  
  他喘著氣抱著她翻身,她抗議地輕咬他一口,穩穩地趴在他身上嬌喘。
  
  他垂眼看她。「嘿咻成功了。」
  
  「嘿咻成功了。」她笑得連眼兒都瞇了起來。
  
  「我記得你說過,在我們『嘿咻成功』以前,不准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他故意問。「敢問大姊大大大,我現在可以出去拈花惹草了嗎?」
  
  她捶了他一拳。「不行,你現在是本大姊大大大的『愛用品』,不准你偷吃!」
  
  「哈哈哈。」他大笑,胸膛的震動傳到她身上,她好愛這種親密感。「想不到我的『兄弟』這麼厲害。」
  
  她很糗很糗地捶他。「不行嗎?」
  
  剛剛他是真的很厲害嘛!完全滿足了她十幾年來對羅曼史小說描述的嚮往。
  
  「行行行,你要怎樣都行。」他輕吻她一記。
  
  她滿足地趴在他身上,他的手指溫柔地在她的背上輕彈滑動,一起享受這種溫馨的感覺。
  
  這種幸福好甜奸甜喲!在這親暱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家族的桃花運詛咒。
  
  那個一點都不靈嘛!虧老爹還怕成那個樣子。詛咒如果靈驗的話,她跟韓道辰會有這麼甜蜜的一刻嗎?
  
  哼!鐵定是老爹為了早點當岳父所掰出來的鬼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9:03

  第十章
  
  說出來不怕人家笑,有了風穎的愛,以及兩人幸福甜蜜的嘿咻,韓道辰覺得,他簡直就像無敵超人,擁有全世界的力量,每天都衝勁十足,做什麼都有活力。
  
  就連看白禹銓也順眼多了。
  
  「這是我第一次到你辦公室來,而你對我笑出閃閃發亮的大門牙。」
  
  「我對手下敗將一向都是很有風度的。」
  
  「我不是你的手下敗將,我是你的媒人。」白禹銓自己找位置坐下來。「事情的發展真是出人意料。想當初,你在紐約還不願意回來呢!要不是我亮出陶風穎的照片,你怎麼肯火速上飛機?」
  
  「算你聰明,用對了方法。」他毫不吝嗇地讚美他。
  
  嘿嘿,對手下敗將要有風度嘛!
  
  「只是我很好奇,為什麼一拿出她的照片,你就馬上回來了?」他只是知道「方法」,卻不明白「原理」。「看我好心撮合你們,就大方告訴我吧!」
  
  這時,風穎正好通過放下百葉窗那一邊的走道想找韓道辰,但是還沒走進來,就聽見他們的談話。
  
  她心裡也好奇,韓道辰當初是怎麼進「康諾」的,於是就靜靜地站在外面聽。
  
  「沒有為什麼。」
  
  「凡事都有個原因。」
  
  韓道辰陷入沉默。
  
  有一晌,風穎以為他什麼都不會說,準備踏步而入了。
  
  「因為……」突然問,他開口了,她趕緊把腳收回去。「歉疚。」
  
  「什麼?」
  
  「歉疚!」他加大了音量,也加重了語氣。
  
  「為什麼?」這個答案讓白禹銓驚訝,也讓風穎驚訝。
  
  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用力咬住唇。
  
  「因為在十二年前,我曾經對她做過一件事……」他低著頭,不願把事情說得太明白。「她不肯接受我的道歉,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彌補她。」
  
  「那件事是什麼事?」白禹銓好奇地問。
  
  他倏然轉為嚴厲的表情,令他明白,不能再追問下去。
  
  「那麼,這一次救了她的命,也是為了彌補當年那份『歉疚』嗎?」
  
  風穎的心撲通撲通跳。她希望他說不是、她希望他說不是、她希望他說不是……她希望他是因為「愛她」,才拚了命來保護她。
  
  很久很久以後,韓道辰「嗯」了一聲。
  
  聽到這裡,風穎再也聽不下去,咬著唇,轉身就跑開了。
  
  ********
  
  歉疚、歉疚、歉疚、歉疚、歉疚……
  
  一切都只是因為「歉疚」!
  
  她原本還以為,他是因為愛她才百般對她調情、奮力保護她的安全,她還傻傻地跟他說了好幾遍「我愛你」,沒有想到,這一切都跟愛不愛扯不上關係。
  
  所有的幸福都是泡影,激烈的情潮原來只是狗屁的「歉疚」!
  
  因為以前他對她圈圈又叉叉,心有歉疚,所以跑回來救她一命。既然如此,他大可以直說了事,幹麼還來勾動她的心,惹她心痛?
  
  可惡,果然是一見到他就沒好事!先前他讓她的前半個初體驗痛得要死要活,後來再見到她,下是拐到腳,就是敲到手,還扭傷頸子,好下容易最近他都沒害她出狀況,哪裡知道,他競準備了一份?心痛」大禮,等著送給她!
  
  「風穎,你怎麼了?」海晶晃進房間來,手裡拿著一本「教你如何釣男人」,企圖挽回自己瀕臨老姑婆的命運。
  
  她恨恨地說:「我現在真的信了老爹的話。」
  
  「老爹有時候很雜念,他說過很多句話,你指的是哪一句?」
  
  「我們陶家人的桃花運,真的受到了詛咒!」
  
  「真的嗎?」海晶悲傷地看著那一大櫃「兩性交往叢書」。「早知道就把錢存起來,不要買那麼多書。」
  
  風穎捶著枕頭。「為什麼就在我確信……我以為我們彼此相愛的時候,讓我知道了這種事?這不是詛咒作祟是什麼?」
  
  海晶更加花容失色。「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絕對嫁下出去羅?」
  
  風穎懶得理她,她自己心情也很爛,所以隨她去自哀自憐。
  
  她認真想了想,如果換作其它女人遇上這種事,一定會在被窩裡哭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但她是陶風穎,驕傲的陶風穎、倔強的陶風穎、一翻臉就不顧情面的陶風穎,所以她決定,一切維持她十二年後,第一次跟他見面的原意——
  
  她要拆他的皮去雕花,卸他的肉做火鍋料,劈他的骨熬原味高湯,還要在他的殘骸上跳舞,讓他徹底明白,陶風穎有多不好惹!
  
  ********
  
  翌日一早,一雙馬丁大夫鞋踹開了執行長辦公室的門。
  
  「說吧!」她怒氣沖沖地踏進來,兩掌往桌上一拍。「十二年前,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讓你歉疚得那麼離譜,非把命賠給我不可?」
  
  韓道辰本來還驚喜地歡迎她的到來,看到她神色下對,便小心對答。
  
  「什麼歉疚?」
  
  「別裝傻了,我昨天聽到了你跟白禹銓的對話。」她氣吼。
  
  他驀然懂了。「你不應該偷聽我們的對話。」
  
  「我不是要故意偷聽,但是我走在外面,聽到你們正在談我,就停下來聽清楚了。」她堅持要知道。「你為什麼歉疚?快點說!」
  
  她已經沒有耐性去分析他的一切,當夢幻背後的真相是如此傷人,她無法要求自己保有最起碼的風度。
  
  韓道辰拉下所有百葉窗,並把那扇經過用力一踹卻仍保持完好的門關上、鎖上,然後以鄭重的神情看著他的小穎。
  
  也該是說實話的時候了。「十二年前,我要求你跟我上床。」他徐緩地說。
  
  「然後呢?」先生,搞清楚,現在是「審判時間」,你可不要太感性!
  
  他認真地看著她。還需要更多理由嗎?「就這樣。」
  
  「騙人!」她下意識地喊道。「就算是這樣,你也該為你用打火機燒我的屁股感到內疚!」
  
  「那是後話。」韓道辰回到位置坐下,托著額頭。「我後來想,一個小女生會想要什麼樣的約會?應該只是希望男朋友哄哄她、買個小禮物給她,但我卻要求跟你上床,那時你才十七歲,而我們兩個連小孩子要怎麼生出來都不懂。」
  
  她不太瞭解男人的心理。「那時候我們又不想生孩子,懂那個幹麼?」
  
  「萬一那時『一切順利』,然後『有了』呢?」
  
  「但事實上是沒有嘛!」
  
  「總之,我在要求你做超乎年齡的事,而以當時的我們來說,那樣做太早了。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你覺得歉疚?」
  
  「是。」男人跟女人一樣,對於「最初」一樣很執著,男人總是很難忘記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只是不會婆婆媽媽地表現出來。
  
  「你就是為了這份『歉疚』才回來的?」
  
  「當我知道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不可以不管你。」
  
  「那……那些花呢?也是為了『歉疚』送的?」風穎逼問。「還有那幾個夜晚的纏綿,也是因為『歉疚』,伯我孤寡一生,所以憐憫我?」
  
  「不是!你扯到哪裡去了?」他再一次佩服女人的聯想力,未免太離譜了!
  
  風穎才不管他,繼續逼問。「這次回來營救我,是不是也打算讓你的良心舒坦一點?」
  
  「當然不是!」她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偏?「我說過,我是為了你回來。」
  
  「為了對我的『歉疚』而回來!」她氣吼。
  
  虧她那時候對這句話,有過多少浪漫邐想,原來那全是——屁!
  
  她好無力,她表面上在生氣,其實心裡是難過。她來找他吵,無非是想要一句話、一句「一開始的確是歉疚,但後來種種,都是因為我愛你才做的呀」。
  
  但他為什麼連哄哄她、騙騙她都不肯?
  
  「就像我以前所說的,韓道辰,你真的是個大混蛋!」
  
  她踢了他的辦公桌一腳,飛快地跑了出去。
  
  韓道辰把臉埋在雙掌之中。昨天以前,他們明明就很甜蜜,一副會走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模樣,為什麼沒事又找了一頓架來吵?
  
  「我也覺得你是個大混蛋。」
  
  他把頭抬起來,看到白禹銓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
  
  「滾開!」都是這個傢伙,沒事問他什麼爛問題,才會害他們吵架。
  
  白禹銓不理會他的咆哮,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當個愛情軍師。
  
  「一直以來,你都試圖把韁繩套在她的脖子上,當然,最後她也被你套到了。」
  
  「那她幹麼還給我臉色看?」
  
  「因為她太驕傲,她已經親口承認愛你,而你卻沒有給她明確的回應。」
  
  韓道辰一捶桌子。「我已經用『行動』表達得很清楚了。」
  
  「很可惜的是,她不懂,女人都要親耳聽到才算數。」白禹銓搖頭歎息。「就算是被韁繩套回來,已經馴服的小野馬,偶爾也得賞個蘋果給她吃。」
  
  「現在拿蘋果給她吃,她準會咬掉我的手掌。」他懊惱得不得了。
  
  白禹銓雍然一笑。「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
  
  試就試吧!
  
  考慮周詳以後,韓道辰帶著一束玫瑰花到她的實驗室去,至於其它的閒雜人等,都已經被白禹銓唬弄到頂樓去看「不明飛行物體」。
  
  一束鮮花獻上去。「小穎,嫁給我。」
  
  「為什麼?」她冷冰冰地問。
  
  啊!調情容易,但要講出那三個字,好難啊!
  
  「……再過不了幾個月,你就要屆滿三十歲。」
  
  她在心裡冷笑。「三十歲又如何?」
  
  「根據陶家的詛咒,你會嫁不出去。」
  
  她一把扯住他的領口。
  
  「我老爹去找過你?他拜託你娶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找過。沒拜託。之前的事。」他簡潔地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
  
  她惡狠狠地揪得更緊。「我告訴你,我不准你可憐我,我才不怕嫁不出去。」
  
  「你又何必拿自己的一輩子賭氣?」他軟軟地求,為他自己而求。
  
  她終於轉頭,正眼看著他,眼裡充滿了興味。
  
  以她對他冷淡那麼久來說,此時她眼裡的笑意看起來既不友善,也不像是好預兆。
  
  她鬆開他的領口,溫柔地替他整理好。
  
  「親愛的,我記得你說過,你為了當初要我跟你上床,『歉疚』了很久。」
  
  他警戒地看著她。
  
  她甚至替他將歪掉的領帶調整奸,甜蜜蜜地瞟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真的很擔心,幾個月後我會成為詛咒之下的犧牲品。」
  
  「我不是擔心,我是真心想要——」該死,他還是說不出那三個豐。
  
  她豎起手打斷他的話。「如果我告訴你,我還有兩年半可以尋找伴侶,你是下是會馬上收回你的求婚?」
  
  荒謬!那句「嫁給我」只是他驕傲之下的產物。他很會跟小穎調情、很會逗她,但是要說到「愛」這個字,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他心裡真的很愛小穎啊!
  
  慢著!他更警戒地看著她。「為什麼你多了兩年半?」
  
  「今年二十九歲、警報愈拉愈緊的人是我大姊,我老爹求神拜佛、請神庇佑的對象也是我大姊,我才二十七歲,你想拯救寂寞芳心,麻煩請先去找我大姊。」
  
  「不可能!」他反射性地說道,在心裡數過來又數過去。
  
  他高三的時候,她高二,兩人只差一歲,他今年三十而立,她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減去兩歲?
  
  「當然有可能。」她拍去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格格嬌笑。「我小學跳兩級,國中跳一級,當然比同年級的人還小三歲。」他算的是「年級」,不是「年次」,在她刻意的隱瞞之下,當然誤差很大。
  
  他的下顎倏然繃緊。「也就是說,十二年前,你只有十五歲?」
  
  她答非所問。「也就是說,我還有兩年多可以選擇結婚或不結婚。」
  
  他氣炸了!
  
  如果當年知道她年紀這麼小,他當然當然、一百個當然不會邀她初體驗,雖然只差三歲,但跟十五歲的小女孩「那個」,特別讓人有摧殘國家幼苗的罪惡感!
  
  怪不得她那麼緊張、怪不得她會痙攣成那樣。歸根究柢,那時候的她根本還是個小孩子!
  
  「如果我選擇結婚,而你,想要娶我——」她附在他耳邊輕柔低語。「就得跟地球上一半的人口竟爭。」
  
  他悄悄地握起拳頭,額上青筋爆跳。
  
  「反正優秀的男人這麼多,而我現在又沒有『隱疾』,當然可以盡情挑選我『真正想要』的男人。」言下之意,譏諷他不是她大姊大大大的首要之選呢!
  
  她呵呵輕笑,正想退開,突然眼前一花,景物上下顛倒。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可惡,這次沒帶扳手,不能敲他屁股!
  
  韓道辰像掛麵粉袋似的把她吊在肩膀上。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他搞什麼啊?怎麼說抓人就抓人?
  
  「閉嘴。」他用力一拍她的小玉臀。
  
  這個可惡的「小美眉」,竟敢隱瞞那麼重大的事!可惡,該是讓她見識見識「大葛格」的魄力的時候了。
  
  ********
  
  「卡住?」
  
  「痙攣?」
  
  「『那裡』痙攣?」
  
  「『那裡』也會痙攣?」
  
  「『痙攣』會把『小弟弟』咬住不放?」
  
  「那兩個人豈不是要一直貼在一起,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
  
  「螃蟹!」聽到這裡,韓道辰與風穎雙雙跳起來。
  
  哎喲!好噁心,前不久他們還甜甜蜜蜜的時候,還一起跑去吃大閘蟹耶!
  
  「大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會想像?」風穎埋怨。以後她不敢吃螃蟹了啦!
  
  「我真不敢相信,跟我睡同一個房間的妹妹居然十五歲就破身?」海晶興奮地叫道。「老爹,你聽聽,我們家哪有什麼詛咒?有人十五歲就『偷吃』了咧!」
  
  「那次『偷吃』又沒有成功!」風穎白了韓道辰一眼。
  
  「不成功也算偷吃啊!偷吃了一半。」
  
  五寶從茶几下爬出來,拉拉老爹的袖子。「老爹,什麼是『偷吃』?」
  
  「小孩子不要插嘴啦!」
  
  這是陶風穎這輩子最最最丟臉的一刻。韓道辰硬把她帶回陶家,然後把當年的事鉅細靡遺地告訴她老爹、她大姊、她三妹、她四妹,還有五寶。
  
  之後,驚呼聲就此起彼落,沒有停過。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他下了個強而有力的結論,愧疚地看著陶老爹。
  
  「可惡,你!」她被強迫坐在他的大腿上,掄起拳頭捶他。「我到底還要不要做人啊?」
  
  陶然抖啊抖、抖啊抖。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你跟風穎那麼年輕就……」他抖個不停,老淚幾乎要垂了下來。「我就、我就……」
  
  打死他,他知道。韓道辰閉了閉眼。
  
  如果有人膽敢染指他的寶貝女兒,他一定扛大刀、掄戰斧,去找那個不要命的傢伙先剁了他的「寶貝」再說。
  
  「我就作主讓你們快點結婚啊!」終於啊終於,他把梗在胸口的那句話嗆出來了。
  
  嗄?「結婚?」韓道辰難得的傻住。
  
  「對,結婚。」如果那時好事圓滿,他就可以少操一份心了啊!
  
  韓道辰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那我現在想要請你把小穎交給我……」
  
  陶老爹用力揮手。「帶走帶走!除了家族的詛咒之外,我沒有其它禁忌,要怎樣結婚都沒關係,也不用翻黃歷撿吉日。」
  
  「爸爸!」風穎大聲抗議,卻被韓道辰箍得更緊。
  
  「爸爸,」韓道辰也叫,卻引來她一陣凶狠的瞪視,但他開懷大笑。「你的女兒我就接收了。」
  
  「太好了!」陶然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頂樓,撲在列祖列宗靈前上香告慰祖先之靈。
  
  「二姊夫!」五寶嘴甜,叫了一聲,隨即想起二姊踹人很痛,趕緊逃回房去。
  
  「辛苦你了!」日綺拍拍他的肩。「我二姊很難搞定,你有空得去健身才行。」
  
  看來籌備二姊婚禮的這段時間,老爹都不會再對她的終身大事碎碎念。二姊的「犧牲」將會是值得的,現在可是她街上一線記者的大好時機呢!
  
  「陶日綺!」風穎怒目而視。
  
  她頭也下回地走掉了。
  
  「二姊、二姊夫,恭喜你們了。」月儀溫柔地說道。
  
  「月儀,你對儲藏室裡的東西最熟,那裡有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從這個混蛋身上拔開的工具?」
  
  「沒有。」她笑了笑,靜靜地走開,彷彿足不沾塵。
  
  「可惡,你居然十五歲就生吞活剝過男人!」海晶發洩似的嚷了嚷。「你跟我睡同一個房間,看了我那麼多羅曼史小說,居然都沒有透露內情讓我知道!」
  
  啊!好想要有個愛人來愛愛啊!
  
  「啊、啊、啊——什麼時候才會輪到我?我的阿娜答,你在哪裡?快點給本小姐滾過來啊!」
  
  這個月她要去參加七場老同學的婚禮,她不會真的變成詛咒下的犧牲品吧?
  
  她歪歪斜斜地黯然回房。
  
  剎那之間,客廳清空,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們明天早上請半天假,先去登記公證結婚。」韓道辰開口。
  
  她倒抽一口氣。「好隨便!」明明知道她喜歡盛裝出席,隆重登場,還故意說要去公證結婚。
  
  「謝謝你答應我的求婚。」他賊賊地笑道。
  
  ……慢著!「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沒有拒絕就是答應。」
  
  「這是什麼歪理?」她打了他一下。「我不打算嫁給你!」
  
  「你爸爸已經同意了,而且他看起來還很感激我的樣子。」想到陶老爹感激涕零的神情,他就覺得好笑。
  
  「那你去娶我爸爸,我不介意。」她賭氣。
  
  他懶得跟她爭。「我們就這樣坐到天亮。」以防她想鬼點子溜走。
  
  「幹麼?你嫌自己好手好腳的下好玩,想被我坐斷腿試試看,是不是?」
  
  他把鼻尖埋進她的髮中,吸嗅屬於她的香氣。
  
  「……我不想讓你跑掉。」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疲憊。
  
  她閉上嘴,安靜地坐著。這陣子的冷戰期,讓她想了許多事。
  
  雖然這十二年之中,他並非時時刻刻以她為念,但也不曾忘記過她,一聽到她有危險,他立刻拋下手邊的一切,說什麼也要趕到她身邊守護著她。
  
  這麼想來,「歉疚」不也是一種「思念」,淡淡地在心裡發酵?
  
  既然是「思念」,那她還介懷什麼?
  
  這個男人的行動力勝於一切,甚至勝過言語,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卻只吝於一句話,但是女人就要那句話,即使她的男人已經為她冒險犯難一百次,她還是要那句話,而且——聽到那三個字,是女人此生最大的權利。
  
  既然他不說,那她就來誘問吧!
  
  「給你三次機會。回答我,你為什麼要娶我?」她把玩他衣領上的扣子。
  
  「因為我叫了你爸爸『爸爸』。」他還在跟自己的「閉俗」奮戰。
  
  「錯,剩兩次機會。」
  
  「因為你愛我。」看!「你愛我」念起來就很順,倒過來念為什麼就不行?
  
  「錯,剩一次機會。」
  
  「因為你必須對我負責,十二年前,你差點把我『夾』成『重度殘廢』,是我好心沒跟你計較,你必須拿一輩子來賠。」他笑說。
  
  再給他一點時間,一點點時間就好,他快要有勇氣講出那句話了。
  
  「錯!」她在他身上跳了一下,差點再度把他「作廢」。「最後最後一次特別准許的機會。」
  
  他吻著她的髮旋,知道要馴服這匹辣呼呼的小野馬,非親手給她甜蜜蜜的「蘋果」不可。
  
  「因為……」他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在她耳邊說。「我愛你。雖然一開始是為了歉疚才回來的,但後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為……我愛你。」
  
  「正解!」她在他的頰上猛親了好幾下,然後嘟著嘴。「但我不要一個雙腿瘸掉的新郎。」她偷偷摸了一下他「那裡」。呃,他很亢奮耶!「樓梯在那邊,往上走,三樓最左邊那一間是客房,我們去那裡過夜。」
  
  他樂得暈陶陶。
  
  早知道說出這句話,就有這麼豐厚的獎賞,他應該更早鼓起勇氣才對。
  
  「我們為什麼不去你的房間?」他問。
  
  她附在他耳上,小聲地說:「因為我怕刺激到大姊。」
  
  「啊——」海晶尖叫起來。「陶風穎,你不要以為我沒聽見!」
  
  聽見又怎樣?反正她現在有阿娜答保護她,又不需要自己強出頭。
  
  她縮了縮頸子,無聲地做個手勢。上樓上樓,去客房嘿咻!
  
  「遵命!」他笑著抱起她,先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深吻。
  
  太棒了!今晚,又是春意濃濃的花月良宵。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3-12-20 00:09:29

 番外篇——陶老爹的內心獨白
  
  大家好,我姓陶,名然,是個退休的小學老師,平時撫琴焚香以自娛……
  
  哦!不不不,千萬別以為我是在填婚友社的社員表格,當然我也不是本書的男主角,屬於我的那段LoveStory,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發生過了。
  
  在此,我先要解釋一下。
  
  「陶然」原本指的是「舒暢快樂,怡然自得的樣子」,很可惜的是,名叫陶然的我,生活其實一點都不「陶然」。
  
  這是因為我有四個如花似王,卻有「嚴重滯銷」之虞的女兒。
  
  我們家雖然姓「陶」,但「桃」花運一點都不好。因為太祖爺爺的太祖爺爺的太祖爺爺曾經……咳,玩弄了一個清白姑娘,那姑娘自盡前,聲聲詛咒我們家的桃花運衰到匠,所以陶家人要論及婚嫁,都非常困難。
  
  更可怕的是,一旦拖過了三十歲,這輩子就別想唱啥咪「雙人枕頭」了。
  
  因此,打從我退休之後,就一直在尋找桃花運旺旺的密法,想把女兒們快快嫁出去。但是呀但是,想到我那些女兒……唉!真叫我不由得氣餒。
  
  我的二女兒,陶風穎,天生聰穎。少女時代,她裝起「老實貓」來一把罩,靠著品學兼優、文靜纖細的美少女形象,就把附近的眾多男生迷得顛顛又倒倒。
  
  可階,不知她是受到什麼刺激,長大後搖身一變成為「大姊大大大」。不是說她真的去混黑社會,是說她身邊的男人都被她壓得死死的——包括我也是,講句實在話,我們這些男人真是怪可憐一把的!
  
  風穎她超愛面子,自信超強。慘了!這正是男人嘴裡會說好欣賞,心裡卻0S「好可怕」的典型。雖然她艷光四射,但敢上門馴悍的卻從來沒有一個。
  
  我的大女兒,陶海晶,不管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是啵兒棒的小女人。她離「三十婚限」最接近,警報成天拉得嘎嘎響
  
  PS-會「嘎嘎」響,是因為警報器響得太厲害而「騷聲」了。
  
  當然,她本人也超有結婚的意願……不,簡直急得為之瘋狂!
  
  但是每次相親,對方不是在趕來的途中出岔子、就是吃壞肚子。就算人平安又準時地抵達相親地點,也會莫名其妙地看上了在隔壁桌剔牙的歐巴桑,而把我們家海晶給拒絕掉了。
  
  遇到這種情形,我這個老爹除了老淚縱橫以外,還能說些什麼呢?
  
  總而言之,海晶老是乏人問津,關於這一點,她跟我都快要抓狂了。
  
  我的小女兒,陶日綺,目前在雜誌社擔任記者,還是剛進社會的新鮮人。雖然她離「三十婚限」還有七、八年的時間,不過,我已經開始擔心,因為她的事業心很強,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想必將來也是個讓小生怕怕的女強人。
  
  至於我的三女兒,陶月儀,最最最溫柔了。她承襲了我那仙逝的老婆的所有優點,說話輕聲細語,笑容靦腆害羞,烹飪、裁縫、理家、管帳樣樣都行。
  
  在我這個老爸爸的年輕年代,她可是好媳婦的熱門人選。但聽說現在不同了,男人都想組「雙薪家庭」,內向顧家的她,也只好被晾在媒人婆的相親本於外了。
  
  唉!久遠以前的那個詛咒持續生效,我們家的桃花運真的很不好。但隨著時代不同,人們的想法也不同,「結婚」已經不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非婚家族成為新主流,而流行的指標,全球大都會紐約,也有半數人未婚。
  
  只是我這個老爸爸呀!真的很希望看到女兒們都有美滿的歸宿。
  
  我每天都誠心祈禱,四個女兒都能順順利利地嫁出去——而且「要盡快」,因為我、因為我……噯!這實在很難以啟齒。
  
  因為我實在不想開……「老姑婆收容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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