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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乾妹妹[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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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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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乾妹妹[全文完]
乾妹妹
作者:余宛宛
教育部在搞什麼飛機?!
實習教師一個月七千多元?!
喝西北風、睡公園啊?
幸好她遇上的全是貴人──
住的是低租金的高級大廈,
女房東待她像親姊妹;
家教的小男生乖巧又惹人憐;
打工的咖啡店老闆似大哥般罩她。
唯一的不順是──
她實在管不住這些Y世代的學生,處處吃癟。
她真的不適合當老師──
才第一次見面,他就這麼霸道的宣告,
還不斷慫恿她去拍廣告……
因為他是最棒的攝影師。
可瞧他身邊來來去去的都是大美女,
左擁右抱,親親密密,實在教她……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18:32
第一章
房間出租,四房二廳二衛浴
自認為是好人者,即可加入房客的角逐行列
意者請附覆歷表寄至××郵政2213號信箱巫小姐收
合格者約談,不合格者恕不退件。限女性。
「對不起,我浪費了您的時間,我不可能向您租房子。」
「Why?」
兩張面孔相對,清純小美女的大眼對上風情萬種的杏眸。
許佩藍一臉不安地張望著身處的客廳……米白的休閒籐椅、流線型的玻璃吊燈,墨綠的長毛地毯,配色很西方,營造的氣氛很歐洲。重點是……
「它」看起來「也」非常非常的「昂貴」!
和樓下鑲十八K的豪華大理石電梯一樣昂貴!
「介意我抽煙嗎?」巫靖雅放下手上的履歷表,拿起一根涼煙。
許佩藍搖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巫靖雅叼起一根煙,細長的白煙和艷紅的朱唇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
原來女人抽煙可以抽得這麼好看!許佩藍愣愣地看著巫靖雅。
巫靖雅吐納了幾口煙霧,對著許佩藍一笑。
「丫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呃……」許佩藍紅了臉,真窘!自己怎麼這麼盯著別人瞧!她不安地換了個坐姿,開口說道:
「我不可能向您租房子的原因,是因為我負擔不起這裡的房租。」
「誰說這裡的房租很貴?」巫靖雅優雅地彈了彈煙灰。
「對您來說,可能很便宜……」
「得了、得了,別『您』愛您』的,你以為我三十還是四十歲啊?!叫我靖雅就好了。」巫靖雅揮了揮手,要她省去那些無聊的敬稱語。
「靖雅。」許佩藍認真地念了一次。
「很好。」巫靖雅點點頭,和她相視一笑。「現在說完你剛才的理由。」
「這裡的房租對你來說可能很便宜,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一種負擔。」
一個實習老師是很貧窮的。
「你實習期間一個月領多少錢?」
「七千多一點點。」
「老天爺!七千元怎麼過日子!」巫靖雅一揚眉,看出許佩藍的尷尬……
「我這人說話很直,你別介意!」
「沒關係。七千多元的確是很難租房子、吃飯。所以我一、三、五晚上有家教,二、四、六則在咖啡廳打工。」
「教育部在搞什麼飛機!怎麼可以給老師這種不合理待遇!」巫靖雅順口罵道。
「國家沒錢,也只能這樣了。我這一屆還有錢領,下一屆的實習老師可能還要付費實習呢。我這樣已經不錯了。」她很知足認命的。
在私立大學中,能修到教育學分,也算突圍破難了。非師範體系的學生想拿到那一張薄薄的「合格」教師證,可謂忍辱負重。實習「還有」七千元的津貼可以領,已經阿彌陀佛了!
「國家沒錢?!見鬼的沒錢啦,錢都進了特定分子的私囊了。」巫靖雅哼道,捺熄了香煙。
「算了,談談你自己吧,你在履歷表中提到自己是獨生女,家住中部,你怎麼不回中部實習?」
巫靖雅看著眼前的許佩藍……素雅的白衣藍裙配上嬌小的面龐,看起來實在像個單純的學生,而不是老師;而且這年頭會在履歷表上的嗜好欄填上「做家事」的女人已經不多了。
「我修教育學分是在北部修的,如果想請調回中部,有點困難……」許佩藍乖乖地回答了幾句之後,突然打住了話。
「我租不起房子耶。」
那應該不用做自我介紹了吧?
「你原先住的地方,一個月多少錢?你怎麼會實習了快半年,才想到要換房子?」巫靖雅直接問道,她挺喜歡許佩藍的單純。
許佩藍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便老老實實地說:
「以前住的地方一個月二千五百元,不含水電。」
「天啊!怎麼有那麼便宜的地方?!房東在做慈善事業嗎?那你為什麼不住那裡了?」巫靖雅非常地訝異!她買一瓶化妝水都不止那個價錢。
「因為……因為……」許佩藍吞吞吐吐地說著,臉上寫著委屈……
「因為……房東的兒子偷看我洗澡。」
「王八蛋、色狼、混蛋、狗屎……!」一長串的詛咒溜出巫靖雅的口,聽得許佩藍又是一陣目瞪口呆。
巫靖雅和她不是初次見面嗎?怎麼這麼激動?!
「你們房東怎麼處理這件事?」巫靖雅深吸了口氣,停下她罵人的快嘴。
「他說我說謊,他兒子是研究生,不會偷窺我。」想到這,許佩藍握緊了拳頭,小臉脹成通紅。
「研究生也要拉屎,為什麼不可能偷窺!這些社會敗類就是被這些惡形惡狀的家長寵溺出來的!」巫靖雅一拍桌子,拉起許佩藍的手往外走……
「走!我們去警察局備案!那個房東以為他是誰?!現在不治治那個兒子,他以後就更肆無忌憚,什麼強殲非禮都出來了!」
「算了,我已經離開那裡了。」許佩藍著急地停住腳步,拉住巫靖雅的手,阻止她的前進。
巫靖雅的舉雅讓她感動,但是……如果讓知道爸媽她跑去警局告那個房東,他們一定會氣到瘋掉的。他們向來認為女孩子即使吃了虧也不可以聲張。
「你確定?我們不能姑息養奸。」巫靖雅嚴厲地看著她。
「我確定。」許佩藍拚命點頭。「我知道房東兒子讀哪所學校,我已經聯合以前的幾個女房客寫了一封匿名信到他們繫上,我想他會收斂一些的。」
「你的行李現在放在哪?」
「暫時放在同學家。」想到這些天的四處流浪,許佩藍的臉又皺了起來。
不知道學校的教室考不考慮在夜間出租給貧窮的實習老師?
「走吧,我載你去拿行李。」巫靖雅拎起桌上的鑰匙,帶頭往前走。
「可是……可是……我住不起這裡啊!」許佩藍小跑步地跟上她的腳步,嬌小的身子連忙擋在門板上。
「誰說你住不起?」晶瑩的杏眼微微一挑,魅力十足。「這裡房租一個月多少?」
「我不知道……你好漂亮!」兩個毫不相干的句子脫口而出。
「謝謝。誇我漂亮的人,房租可以打八折。 本來打算收你二千五百元的,打完折以後算你二千塊就好了。你覺得怎麼樣?丫頭。」
巫靖雅看著門板上有著羞怯笑容的許佩藍,感覺就像擁有一個她不曾有過的小妹妹一樣。
「你人好好喔。」許佩藍的臉上漾著快樂的微笑。
「沒有人這麼稱讚過我,要不要我再打個八折給你?」
許佩藍快速地用力搖頭,細軟的髮絲全貼到臉龐上頭。
「我不可以佔你的便宜,這裡的環境比我原來住的地方好上十倍。」
五、六坪的個人房間,不但鋪著地毯,而且連傢俱都一應俱全,裡頭的裝潢甚至比她中部的家還漂亮,這樣的房間租二千元?!如果硬要雞蛋裡挑骨頭,不過就是客廳看來有一點凌亂,但是那絕對可以改善!
「話可不能這麼說,也許是我佔你便宜也說不定。」巫靖雅拉著她又往回走。「坐下來談好了,我一夜沒睡,頭昏腦脹的。」
許佩藍聞言,立刻扶住她的手臂,關心之情溢於言表。「趕快坐下來!要不要我幫你倒杯熱水還是泡杯茶?」
「丫頭,我實在是很喜歡你耶,你趕快住進來啦。」巫靖雅笑得很開心。
許佩藍這種可人的賢妻良母型,人見人愛。巫靖雅看著她,愈看愈滿意……。
「你……你不會是……那個吧?」女人對女人說「喜歡」是什麼意思?許佩藍倏地抽回了手,圓圓的眼珠中有了一丁點的防備。
大學同學說她特別容易吸引一些變態……呃……不正常的人物。
「放心,我不是同性戀啦!我離過一次婚,對方恰好是個不折不扣的沙文豬。」巫靖雅一聳肩,把自己整個人全癱到沙發中的抱枕堆裡。
「對不起。」許佩藍喃喃地道歉。
「我打算找三個室友進來和我一起祝一來是因為我這人向來不會照顧自己,有室友盯著我,我才會記得三餐正常吃飯。二來嘛……一個人住這間房子,實在是挺無聊的,我剛從美國回來,新朋友還沒交到,老朋友又都失去聯絡了。」
「你白天不用上班嗎?」她是因為向學校請假,才有空在星期三上午出來找房子,但是巫靖雅呢?
「我不是特種營業女子,雖然我經常熬夜,不過那跟色情交易完全無關。我是寫愛情小說的。」
「你真的在寫愛情小說?!」許佩藍驚喜地輕喊出聲。
「你的反應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總統。」巫靖雅好笑地望著她。
許佩藍以一種崇拜偶像的目光看著巫靖雅。
「哇!你是作家。」
「構不上作家這種偉大的名稱。我不過是爬格子混口飯吃而已。」巫靖雅打了個大呵欠,眼皮有逐漸下垂的趨勢。「喂,丫頭,你到底要不要搬進來?」
「我很想啊,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爸媽很有可能上台北來突擊檢查,他們一定會懷疑我怎麼有辦法住在這種高級住宅區,他們會認為我太奢華。」
巫靖雅挑起兩道柳眉。
「我終於知道『杞人憂人』的造句該怎麼寫了。你不用想那麼多啦!寫小說的人最會的一招就是編故事,我保證讓他們把你安心、放心地交給我。這樣你搬不搬?」
「搬。」許佩藍立即站起身,小小的蛋型臉上有著興奮。「我現在就去整理行李。」
「東西整理好再打電話給我,我去幫你搬家。」巫靖雅閉上眼睛,唇邊帶著微笑。
「靖雅……。」她怯怯地喚著。
「啥事?」眼皮只張開了一邊。
「謝謝你。」
巫靖雅張開另一隻眼。「錯,應該是我跟你說謝謝,以後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
「老師,你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好漂亮喔!」副班長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班上的秩序大亂。
許佩藍臉龐的紅暈飛上耳根,她抬起眼睛迅速看了一眼坐在後頭的指導老師……衛靜雲。
「我們現在看下一段……」她試圖挽回一點教師的尊嚴。
「不要上課了啦!啊老師,你有沒有男朋友啊?」班長耍 寶地學起漫畫中的純真少女……努力地睜大他的綠豆小眼,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樣。
許佩藍咬著舌尖,很想笑,又不敢,就怕一笑之下班上起哄得更厲害。可是……班長的臉好古怪、好好笑……像一個塞了兩顆綠豆的肉包子。
她伸手捏了下自己的大腿,不許自己笑出聲來。
「老師,在心裡暗笑會憋出內傷喔!」
許佩藍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想從一片混亂中回復正常教學。「我們要趕快把這一段上完……」
「老師。」班長舉手發言。「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就不吵了。請問……黃飛鴻的妹妹是誰?」
「黃飛鴻有妹妹嗎?」她迷惑地皺了皺眉頭。看來她對青少年文化還是不夠瞭解。
「有!就是黃飛江嘛。」班長得意洋洋地宣佈答案。
「為什麼?」老師要有不恥下問的精神。
「因為女生沒有鳥嘛!」全班咯咯咯地亂笑一通,終於把那個發呆中的正牌老師……衛靜雲從發愣中吵醒。
「造反啊!作亂啊!」衛靜雲走到班長旁邊,賞了他的後腦一記鍋貼。
「老師,會痛耶!」
「會痛就給我閉嘴!」
噹噹噹……噹噹噹噹。
「下課嘍!不用閉嘴嘍!菜鳥老師再見!」班長很熱情地站在椅子上送客。
「你再不下來,我就扁人!」衛靜雲出言恐嚇。
「好啦!好啦!凶巴巴的,看以後誰敢娶你!要像這個菜鳥一樣,人漂亮可愛脾氣又好……。」
另一記飛拳緊襲而至,班長慘叫一聲,全班放聲大笑。
衛靜雲拉著許佩藍的手,倏地戳向班長的額頭。「你是九官鳥啊!整天呱啦呱啦亂叫一通的。」
許佩藍還來不及看班長一眼,就被指導老師拉出了教室。
「靜雲老師,對不起。」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上了幾次課卻還是常常在台上被學生捉弄得不知所措。
「這班比較調皮一點,他們又看準了你好欺負,所以才那麼愛鬧你。記得到一個新班級以前,絕對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脾氣好,一定要先對他們下馬威,然後再逐漸放鬆,這樣他們才會覺得你對他們愈來愈好,而不是覺得你愈來愈凶。」衛靜雲推了推眼鏡,以老大姐的姿態說道。
「我也許不適合當老師。」許佩藍小聲地說,肩膀洩氣地垂下。
哪有人實習快半年了,班級管理還做不好的!
「一開始的日子總是比較難熬的。尤其你脾氣好、長得又可愛,換成我是學生,也會想鬧鬧你,你臉頰紅撲撲的樣子實在挺養眼的。」
許佩藍聞言,立刻拿起書本為臉頰降溫。她已經故意穿得很成熟了,怎麼大家還是認為她「很」可愛呢?身高不滿一百六,又不是她的錯!
「我如果像你就好了。」許佩藍羨慕地看著衛靜雲帥氣的襯衫、牛仔褲。
靜雲老師大她幾歲,卻是學校有名的牽「牛」花老師。她與學生之間那種自然的互動以及管理學生的能力,可能是她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我?既凶又潑辣,是非不分就妄下斷語,有什麼好羨慕的。」衛靜雲苦笑兩聲……
「你具備一顆愛學生的心,就憑這點,就有資格成為優良教師了。你只要試著讓學生感受到這一點,不要讓他們把你當成好欺負的軟柿子,這樣就成了。」
衛靜雲向她揮揮手後,走入導師辦公室。
「唉。」許佩藍抱著書,長歎了口氣,繼續走下樓梯,走向一樓的訓導處。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訓育組長如釋重負地跑到許佩藍面前。
「什麼事情?」除了教學實習外,她還在訓導處兼作行政實習。她很清楚訓導處老是有狀況發生。
「今天學校的雕塑之森有人借去拍攝平面廣告,學校方面要有個人幫忙督導,可是小吳今天請假,其它人下一節又有課……」訓育組長無奈地一攤手。
「只是站在旁邊看嗎?」許佩藍問道。
「對對對!他們原則上只拍三個小時,所以學校今天禁止學生進入雕塑之森。」年近四十的訓育組長衝到公文櫃邊抽了個卷宗,又衝回許佩藍面前。
「這是一些文件,你順便要他們簽個名。」
「為什麼不利用學生沒上課的時候拍呢?星期日不是可以拍更久嗎?」許佩藍抱著卷宗向外走,米色的套裝很端莊,臉上的表情卻依然純真得不像個老師。
「聽說這個攝影師沙家駒很紅,行程都排滿了,只剩下今天還有明天兩天有空。據說他和那些模特兒……。」原本還想八卦一下的組長一聽到上課鈴響就打住了話。「我先去開會了,你記得叫他們簽名喔!」
許佩藍對著組長的背影點頭,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拎起那壺「澎大海」。自從開始上課後,她的聲帶就成了殘障人士。
天生大不了的嗓門,拿來和學生高八度的說話音量抗衡,實在是很可憐。
她啜了口甘甜的「澎大海」,又忍不住想歎氣。
自己真的適合當老師嗎?
有教育熱忱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班級管理又是另一回事。實習這半年的時間只有讓她更加否定掉自己罷了……。
她一手抱著保溫壺,一手拿著卷宗夾,慢慢地走在一樓的走廊上。她覺得自己真是個無用的平凡人。
靖雅在生活上一竅不通,卻有著寫作的長才;學校的雕塑之森是退休的校長在半中風的狀況下一件一件用雙手捏塑出來的國際傑作……。
大家都很了不起。
許佩藍和負責看守入口的警衛打了招呼,跟入雕塑之森。
工作人員正忙著調整燈光、道具,一地的電線與一地的紛亂,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好凝重。
「請問……」她的聲音被另一個咒罵聲完全壓祝
「他媽的!五分鐘後那個女人再不出現,我保證讓她斷了以後的生路!」
一張怒火騰騰的男性臉龐從一堆樹叢後現身。
好酷。
許佩藍著迷地盯著男人一頭隨性的亂髮,深褐色的髮絲在陽光下閃著光輝,而那雙漾著怒火的眼眸是狂野性感的,貼身的黑色皮褲宣誓了主人的叛逆不羈,肩上的相機則表明了他的身份……
他是沙家駒?那個很紅的攝影師?
「見鬼了!你們到底聯絡好那個女人了嗎?!三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夠短了,她還敢亂混!」
沙家駒再度從口中炸出一串句子,炸得週遭的工作人員啞口無言。
黑色皮褲轉了個方向,狂野性感的眼睛正巧對上許佩藍的眼眸。
許佩藍抱緊了身前的東西,直覺地咬住下唇向後退了一小步。他剛才罵的人……不會是她吧?!
「小處女,什麼事?」沙家駒大跨步朝她走來,打量她一身的素雅。
「我不是……」她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響應,保溫壺和卷宗一下抱在胸前,一下又放到身側,反正怎麼擺都不對勁就是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用這種要吞噬人的眼光看她?!
「不是什麼?不『攜?還是不是『處女』?」他接話道。
此話一出,後頭傳來一陣笑聲,許佩藍的臉幾乎要低到衣領裡,而沙家駒則心情欠佳地回頭瞪了那一群還有膽子笑的人。
「你有什麼事嗎?別告訴我你是來跟我說那個該死的女人不能來了!」沙家駒不耐煩地催促著。
「哪個女人?」她悄悄地抬起水亮的眼眸,偷偷覷著他。
「那個模特兒、那個什麼凱還是莉的,聽起來活像隻狗的名字!」看著眼前粉紅的臉頰,沙家駒的手指突然挑起她的下顎,在她慌亂地向後倒退時,他的另一隻手已經不客氣地摟住她的腰。
「你叫什麼名字?」
「你……做什麼?!」她聲帶顫抖地舉高手中的保溫瓶。「你再靠近,我就打人了。」
「你的名字。」他搶過那個礙眼的保溫瓶往肩後一丟,無視後方工作人員搶成一團的紛亂。
燈光剛架好,不能再被砸壞啊!
「許佩藍。」放在她腰間的手依然扣得死緊,心裡雖然很害怕,她也只好老實地回答。
「你有沒有興趣拍廣告?」他腦海裡浮現她躺在床上迎接早晨的模樣。
她完全符合「天使之翼」中那個躺在白色床單中的少女天使形象,雖然從她的穿著看來,她「可能」超過二十歲。
他對她挺有感覺的,明天就叫她來試個鏡吧。
「我不能拍廣告,我是個老師。」許佩藍看著沙家駒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她說錯話了嗎?
「誰規定老師不能拍廣告?政府官員都可以拍了,所有的公職人類當然都可以拍。」沙家駒捏了捏她的腰身,卻意外惹出她眼中的水光。
許佩藍咬住唇,低下了頭,肩膀不住地顫抖著。「你放手。」
「喂,小處女老師,你說點話會翹辮子嗎?」沙家駒被火燙到般地放開手,裹在皮褲下的腳踢了踢她的小腿……
「你不會因為被男人碰了一下,就要哭了吧?」
「我沒有哭,雖然你很討厭、說話也很難聽。」許佩藍鬆了一口氣,眨掉眼中的水氣。
「那你眼睛怎麼水水的?」沙家駒交插著手,從上而下地打量她。
挺純潔!她的氣質實在夠清新的,簡直可稱為一股清流。 賓果!今天運氣好,給他找到一個合適的模特兒人眩
「我……」才說了一個字,她的臉倒先脹紅了起來。「我剛才是……剛才是……」
她的腰怕癢!可是這種話能向一個陌生的色狼說嗎?
「能不能長話短說?我的時間寶貴。」他新奇地看著她的粉紅一路蔓延到頸部。「哇!很久沒看到女人這麼害羞的。小處女老師,你這樣怎麼上課教學生啊?學生隨便揶揄兩句,你就卡死在台上了。不要教了啦!來當我的模特兒好了。我待會要我的經紀人和你談,就這樣說定了。」
沙家駒啪啦啪地說完一串話,很滿意地又看了她最後一眼。
「我不要。」在他轉身離開前,她蹦出一句拒絕。
他回過頭,兩道濃眉揪得死緊。「為什麼不要?」
「人……人各有志。」她努力地挺起胸膛,嬌小的身子卻還是只到他肩膀。
「教書根本不適合你。」沙家駒看到她瑟縮了下身子,口氣卻依然不見和緩。
「你說話怎麼這麼……缺德。」許佩藍緊捉著手中的卷宗,感覺到自己手心正泌出汗水。
連一個陌生人都說她不適合教書,教人情何以堪!
沙家駒將前額的髮絲甩到頭後,用手挑起她的下顎。
「我說的是實話,你比我還清楚,否則何必一臉悲慼。好好考慮。」
她實在很惹人憐愛;沙家駒注視著她的柔弱,如果她不是這麼保守,他倒不介意和這個小處女玩玩愛情遊戲。
很久沒為女人動心了。
「我不用考慮,我要當老師。」許佩藍拿卷宗打開他的手時,身後一陣喧嘩讓她分了心。
「家駒,對不起。」撒嬌的聲音在空氣中盪開來。
「我不要聽理由!」沙家駒不悅地抿起唇。
「車子出車禍,一個醉漢撞上我們的車。」一個修長的女子走近他們,一手搭上了沙家駒的肩。
許佩藍看著遲來的女子,不敢置信地喊著:「諸凱莉?!」
諸凱莉偏過頭,大叫出聲:「小藍,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這間學校實習。」許佩藍的手興奮地和諸凱莉交握。「你變得好漂亮。」
「你還是一樣可愛啊!我幾年前聯絡過你,可是你媽媽說……。」
「要開同學會是你們的事。諸凱莉,你去給我作準備,我們只剩兩個半鐘頭的時間。」沙家駒冷冷地切斷她們的話,隨後身子一轉,向工作人員走去。
該工作時,他絕不分心。
「我待會找你。」諸凱莉吐吐舌頭,小跑步地黏到沙家駒身邊。
許佩藍手中拿著卷宗夾,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那個對她動手動腳的男人,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19:06
第二章
許佩藍在晚風中伸了個懶腰。她實在很喜歡這裡的環境。
綠樹多、空氣佳,星星也較市區來得明亮幾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她哼唱著蘇軾的水調歌頭,很快樂地走到谷家的銀色柵門前。
每逢一、三、五上家教課時,她總是很快樂。她的學生……谷家伊是個討人喜歡的國小一年級小男生。
甫從加拿大回國的谷家伊吸收能力強,模樣又可愛得像個瓷娃娃,想不多愛護他一點實在很難辦到。
「我是許佩藍。」她按下對講機說道。
「許老師,請進。」李管家的聲音才傳出,柵門就自動打開。
這家的女主人沈瑩是個知名的鋼琴演奏家,然而上課一個月來,她只見過這位高貴的女主人一次。
許佩藍看著燈火通明的別墅歎了口氣。也許是李管家覺得燈光能讓房子看起來不那麼孤單吧?
可憐的家伊!媽媽、姊姊、哥哥長年都在國外,偌大的花園別墅裡,只有五十多歲的李管家陪著一個七歲的小男孩。
「李媽媽,晚安。」許佩藍笑咪咪地和管家打招呼。
「藍姐姐!」谷家伊衝進她的懷抱裡。
「家伊好香喔!」許佩藍捏捏他的臉頰;家伊實在是討人喜愛的小精靈……水亮的大眼、紅潤的臉頰,比女孩子還漂亮。不容易和人熟稔的他,在一個月的相處後,早已和她打成一片。
她喜歡孩子,孩子通常也喜歡她。
谷家伊拉住許佩藍的手,笑著往前跑。「我拼了一座太空基地耶!」
樂高積木是他們一大一小的最愛。
「哇!你拼得好棒!還有航天飛機起降機場耶。你花了幾天?」許佩藍愛不釋手地摸著及膝高的立體模型。
「只花了一天!昨天星期天,我一個人在家沒事,就把它做完了。」谷家伊興奮地介紹著每一樣設備:
「看!這個是聯絡中心,這個是指揮的塔台,這個是太空軍團集合的地方。我這個星期日還要再搭一個太空渡假村!」
谷家伊每說一句,許佩藍的心疼就多加幾分。家伊很早熟,和家人的聚少離多讓他習慣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家伊,你星期天都待在家裡嗎?」她扶正一個傾斜的尖塔。
「嗯,大部分啦!有時候姥姥會帶我去麥當勞。姥姥偶爾不煮飯的,她也要周休一日。」谷家伊笑著看向李管家。
「是埃」李管家勉強地笑著。她休不休假都無所謂,反正都是孤家寡人。她只是想讓家伊多接觸人群。
「李媽媽,下回我和你們一起去麥當勞好不好?」許佩藍才說完,家伊就高興地抱住她的手,引起她一陣想哭的衝動。
「真的嗎?真的嗎?你不可以騙我喔!」他的眼睛興奮得直發亮。
「我不會騙你的。還有,你得先問過媽媽才可以。」
「媽媽去歐洲了,所以問姥姥就好了。姥姥,可以嗎?」谷家伊拉著許佩藍的手,衝到李管家面前。「可以嗎?」
「當然可以!」難得這個許老師和家伊如此投緣。
「萬歲!姥姥萬歲!老師萬歲!」谷家伊大叫著跳來跳去。「我去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孩了!」
許佩藍吸了下鼻子,想趕走那股想哭的情緒。為什麼他的家人不能為家伊多付出一些呢?
「快去上課吧,好像有人按對講機。」李管家匆匆忙忙地向前走。
「李媽媽的耳朵好好,我沒聽到鈴聲耶。」許佩藍拉著他的手走到他的書房。
連一個七歲小孩都能擁有獨立的書房,這家人的富裕可想而知。
「你今天的功課有哪些?」她替他打開鉛筆盒。
「兩頁數學,還有抄國語課文五次。」打開書包,拿出兩種功課。
「先寫完功課,我們再來複習你們今天上的課。」
「我們今天上音樂課,老師要我上去彈風琴,她說我彈得比她還好。然後我們班的王文文就說老師吹牛。」谷家伊打開作業簿,拿起一隻鉛筆……
「藍姐姐,什麼是吹牛?」
許佩藍替他把國語課本擺正,微笑地回答:
「吹牛就是說話很誇張的意思。譬如你說你一次可以吃下一百個漢堡,這就是吹牛。」
家伊今年初才剛從加拿大回來,因此有許多俚語他是聽不懂的。
「喔。」谷家伊才低下頭寫了一個字,書房就響起了兩下敲門聲,而後門就被打開了。
「家伊!」一個大大的笑容掛在一張好看的男性面孔上。
沙家駒!許佩藍不敢置信的眼光與他交會了兩秒。
「爹!」谷家伊從椅子上竄起,小小的身子像火箭一般地朝門口射去。
爹?!許佩藍摀住自己的嘴。沙家駒是家伊的「爹」?
家伊七歲,而沙家駒不超過三十歲,假設他二十八歲好了……她在腦中做著加減的計算。老天爺!沙家駒二十歲就生家伊了!
和那個保養有素、但肯定也將近四十歲的沈瑩?!她的表情突然有些僵硬……好奇怪的老少配。
許佩藍看著沙家駒抱起家伊在空中轉了兩圈,看著家伊用力地親吻了下沙家駒的臉。
不對!她的腦子又繞了一個圈。家伊姓「谷」,沙家駒姓「沙」,不同姓啊!可是家伊叫他爹?
「小處女,腦筋打結了?你以為沈瑩老牛吃嫩草?」沙家駒不費力地抱著小孩,向她走近。
「我……才沒有。」她囁嚅著,臉頰熱熱的。
他幹麼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沒有服怪,你的眼睛裡就寫了兩個大問號。」雖然有些訝異見到她,沙家駒的神色卻十分自若。
這裡是他的地盤。
「我要看。」谷家伊俯身扳過許佩藍的臉龐,很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沒有問號啊,爹騙人。」
許佩藍拉起臉頰上的小手,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亂講的啦!」
她蘋果一樣的臉頰,在添上一抹笑靨後更顯得雙眼晶亮迷人。沙家駒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樣看人。」她收起臉上的笑,向後退了兩步。
那眼光好像要看透人、剝光人衣服一樣。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純潔無邪?」沙家駒抱著家伊,侵略性地朝她跨前兩步。
「我本來就長這個樣子。」她腳步一跛,坐回椅子上。
一雙如影隨形的手旋即摸上她的脖子。
她打了個冷顫,仰首看著沙家駒肆無忌憚、感興趣的眼神。
許佩藍才慶幸著家伊卡在他們中間,沙家駒的話立刻打破她的安全感。
「家伊,你上樓去幫李媽整理我的房間,你知道我喜歡用什麼樣子的床單。還有……」沙家駒的目光轉成慈愛……
「我的行李中有個神秘禮物要給一個叫谷家伊的小朋友。」
家伊大叫一聲,不待沙家駒放人,便自個兒跳下了他的身子,直接往門口跑出去。「耶!萬歲!」
許佩藍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因為她脖子上的手已經囂張地爬到了她的臉頰。
「你笑起來很美。」沙家駒勾起她的下顎,左右旋轉十五度,以便觀看她小巧的臉蛋。
「開麥拉face,巴掌大的小臉龐,無辜的大眼,你有天使的氣質。」
「你……你過獎了。」許佩藍愣愣地感覺他的呼息吐在她皮膚上。
他身上的古龍水有海洋的味道,而他張揚的男人氣息讓人無法忽略。
許佩藍驚呼一聲!他的唇竟然蓋在她的唇上!
「別說話。」他的唇輕輕擦過她微張的唇。
「放……開。」唇上刺癢的感受,讓她微微發抖。
「噓。」沙家駒的氣息吐在她唇邊,誘惑的手在她背上來回摩挲。
「色……狼!」喘出一口驚訝的氣息,許佩藍伸出手,封住自己的嘴巴。
「小處女,你吻起來也像天使。」
沙家駒拉下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吻,又將這手心上的一吻印回她粉紅的唇上。
「髒……髒死了。」許佩藍緊張地同時進行兩項工作……把手心放在牛仔褲上摩擦,用衣袖抹自己的唇。
「我要去洗手。」還有刷牙!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卻被大笑中的沙家駒拉住了手臂。
「放開我!」
她這回倒是喊得很大聲!沙家駒緩緩地拉近她,看著她頰邊甫褪的紅暈又漫到了頰邊。
「洗手刷牙都沒有用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瞪著他,沙家駒忍不住捏了下她微翹的鼻尖。
「我洗一下比較放心,你這麼……這麼隨便,誰知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麼病菌。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你就亂親人,你……討厭鬼……。」她一邊說話,一邊用力抹自己的唇,抹到雙唇幾乎要瘀出血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的初吻就這樣淪陷給一個惡棍……。
「放手。」沙家駒皺著眉阻止她的自虐,她卻不領情地把臉愈垂愈低,地上啪地砸下了兩顆水珠。
她哭了?
「你走開。」她繼續掉下兩顆眼淚,哭得很可憐。
「見鬼的,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你不要活像我強暴了你一樣。我每天和那麼多女人接觸,沒一個像你這樣神經兮兮、惜肉如金的。」沙家駒焦躁地拍了兩下她的肩,實在想不通她哭個什麼勁。
要命!她的淚水怎麼愈掉愈多!
「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許佩藍揉了揉鼻子,哽咽地打了個嗝……
「一個吻對你們這種人來說可能微不足道。可是對我來說,你的吻卻代表了一種不禮貌的侵犯。我們兩個還是陌生人!」
「我道歉,可以了吧?」她實在不適合罵人,這種娓娓道來的指責方式,聽起來倒像是撒嬌。
他討厭囉嗦的女人,卻不討厭她這種惹人愛憐的可愛樣。
「你走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如果你還是家伊的家教,你就還是得見到我。」
許佩藍猛然抬起頭,罪惡感突然在心裡冒泡泡!她和一個有婦之夫接吻!
「我不做了!」她捉起自己背包,就往外跑。
「許老師,你做事一向這麼衝動嗎?」他的手臂環上她的腰,讓她的背貼在他胸前。
沙家駒深吸了一口她嬰兒般的軟香,愈來愈喜歡抱著她的感覺。
他是習慣愛上他鏡頭下的女人,不過……她還沒答應入他的鏡頭,不是嗎?
「你才像衝動的雄性動物。」她盡量把腰桿打直,不讓自己接觸到他的胸膛。
「是啊,我衝動得想把你吞下肚。」
許佩藍倒抽了口氣,雙手像鴨子划水一般地不停拍動。「你是有老婆的人,怎麼可以這麼對別的女人這樣!」
「誰告訴你我有老婆了?小處女。」沙家駒著迷地盯著她潔白的耳廓染上了一層粉粉的紅。
真美!他一定要她成為他相機下的女主角。
「家伊叫你爹。」她又羞又窘地想掙開他的懷抱,手腳都忙著和他撇清關係時,眼淚就忘了要繼續往下掉。
「家伊叫我『爹』,叫我老姊『娘』。」
許佩藍一回頭,鼻尖撞上他堅硬的下顎,又是一陣淚眼迷濛。「你……你……你是家伊的哥哥?!」
「對了。」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她發紅的鼻尖。她像是小妹妹一樣。
逗人極了。
「你不要動手動腳。」許佩藍氣急敗壞地用手掩住臉。只掩了一秒鐘,手就被他扯了下來。
「不要遮住你的臉。」沙家駒漫不經心的說,燃燒的眼眸仍專注在她的臉孔上。「還有……我大部分時候是動口的。」
她的臉挺好捕捉角度的。
「天啊!」她突然大叫一聲,食指震驚地指著他的臉。「你是沈瑩的兒子!」
「真聰明,現在才想到我是我媽的兒子。」他半嘲諷地回答。
「她看起來頂多只有四十多歲。」她不相信!沈瑩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將近三十歲的兒子。
「她十九歲的時候生我,所以……她『已經』四十七歲了。」他一聳肩,很是享受她這樣貼在他胸前的感覺。「她生家伊的時候是超高齡產婦,四十歲的老蚌生珠。」
這小妮子挺單細胞的,一有事分心,就忘了自己正在被別人吃豆腐。
「你和家伊不同姓。」不疑他唇邊詭詐的笑,她還是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
「我們三姊弟都不同姓,因為我們的老爸不是同一個人。」
許佩藍的嘴巴不雅地張成圓型,有種憨憨的孩子氣。
「我以為……好奇怪喔。」她眨眼眨了好半天後,突然一骨碌地笑出聲音來。
「我沒想到你們三個人的父親會不同,這種感覺好像聽到嫦娥在月球上生了一堆兒女一樣的奇怪。」
「你的比喻還真奇特,不過你笑起來真的像個小天使……。」
沙家駒深邃的瞳孔專注地盯著她,直到她覺得自己的臉頰快著火了,才咬著唇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知道我傻傻的,而且過分單純,但是……能不能請你停止戲弄我,我開不起玩笑的。」
他那雙性感的眼睛再盯著她看上一秒鐘,她會連自己老家的地址都忘光光。
「我是認真的。」他的手指催眠似地滑過她的五官……
「答應我吧,小處女。」
「答應……什麼?」許佩藍的心跳不規則地怦怦亂跳。
沙家駒的大掌捧起她的臉,拇指摸著她的肌膚,而後發出一聲滿意的低喃:
「美極了,你就是我要的。」
「我們認識不深。」她完全不敢用力呼吸,鼻間卻依然充斥著他的古龍水氣息。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確定了。」他唇邊勾起一個笑……那種洋溢著溫柔的笑容,可以奪走全世界女人的呼吸。
「確定了什麼?」許佩藍吶吶地問。二十三歲的她,真的要陷入戀愛了嗎?她不自覺地捏住裙襬。
「你,就是我要的模特兒。」
沙家駒多情的聲音才響起,許佩藍就用力地踩住了他的腳骨。
「你……謀殺啊!」
※※※
「白癡。」許佩藍低著頭洗著杯子時,仍不忘責備自己前天的「妄想症」。
她怎麼會以為沙家駒是要跟她告白!
丟臉死了!許佩藍使勁地在一堆泡沬中洗著玻璃杯,直到手中的水杯出現一種可怕的嗄吱聲。
「杯子已經洗掉一層皮了,可以了。」身兼老闆的倪大維,正搓著手上的雞皮疙瘩。
玻璃的乾淨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每次聽到手指與乾淨玻璃杯摩擦時所響起的尖銳細聲,他就想抓狂。
「喔。」許佩藍應了一聲,啵地拔掉水槽的蓋子,看著白色的泡泡被水管吞噬。
「小藍子。」倪大維叫著她在店裡的外號。「今天店裡的冷氣不夠冷嗎?」
許佩藍眨了眨眼,很盡責地伸手在冷氣孔上晃了晃。「沒有啊,滿冷的。」
「那就好,我差點以為你是因為天氣熱所以才火氣大的。」
小藍子平日是沒什麼脾氣,不過一到大熱天,就完全不懂得「耐心」兩個字怎麼寫;她甚至會嫌他的絡腮鬍礙了她的眼。
倪大維接過她手上的杯子,在吧檯上擺整齊。
「我沒事,只是覺得自己很白癡。」許佩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全喝完。
「又為了那群學生?」小藍子在這裡打工一年多了,他知道她一直不太能適應這段實習教學的日子。
見她不搭聲,倪大維自顧自地講了下去:「你下回就擺一副臭臉,不然就衣服穿多一點,你只要一覺得熱,脾氣就會立刻從受虐的小尼姑變成掌權握勢的武則天。我的建議不錯吧?」
「大維哥,我是不是不太會看別人的眼色,又或者常常會錯別人的意?」
「不會吧?!你是本店最細心、溫柔、美麗、大方、善解人意的店花了。」倪大維嬉皮笑臉的拉拉她的兩條長辮子。
「說你不解風情倒是真的。你在這工作一年多,客人都愛死你了,可是你這朵花卻偏偏對誰都無情。」
「是嗎?」她自言自語道。還是不清楚為什麼她那天會因為一雙閃亮的眼眸而亂了心神。
竹鈴輕脆的聲音宣告了客人的到來。
「歡迎光……。」她禮貌地微笑抬頭,卻在看見來人時僵住了所有的笑意。「臨!」
最後一個字說得鏗鏘有聲。
她轉過身背對著他……沙家駒。
冤家路窄!
看到許佩藍的反射動作,倪大維決定走出櫃檯認識一下新朋友,「隨便」和老朋友打聲招呼。
「老孫,帶朋友來啊?你這個朋友好眼熟,我在哪見過?」狗屁一堆!他只覺得老孫旁邊這個眼睛亂放電的長髮男人可以列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標準典範。
「他是攝影師沙家駒。聽過吧?」老孫炫耀著。
「喔……」倪大維的尾音拉得很長。「就是那個和很多美女模特兒拍拖的攝影師嘛!」
沙家駒的目光從她的背影移到這個一臉不友善的大鬍子身上。
「敢問閣下就是老孫口中那個熱情待客的倪大維?」
「那個倪大維今天休假。」這小子幹麼一進門就緊盯小藍子?他們家小藍子比衛生紙還純潔,禁不得這種有「水」字邊的「浪」子摧殘。
倪大維雙手扠在腰上,結實的肌肉在T恤下賁張著。
「你考不考慮去拍電影?」沙家駒跟著老孫在吧檯前坐了下來。「你可以演阿拉丁裡的神燈巨人。」
許佩藍的肩膀震動了兩下。
她咬住自己的舌尖,怕自己笑出聲來。倪大哥那一臉大鬍子、魁梧體格,還真的有點像神燈巨人。
「小美女,今天綁辮子好可愛喔,轉過來讓我欣賞一下嘛。」老孫對著她的背影喚道。
「辮子可愛,臉很可怕,今天不轉頭了。」她倒了兩杯水,倒退著走到吧檯邊,「碰碰」兩聲把水杯放在桌上。
「哇拷!第一次看到小藍子發飆。」
老孫才在嘖嘖稱奇,沙家駒已經快速地傾身趴在吧檯上,反轉過她的身子。
「你還要鬧多少?我們還是會再見面的。」
他承認那天自己的確有些作弄她的意思,可是他後來不也把話說清楚啦?
三天前,她用力踩了他一腳,用一種會讓幼兒園學生害怕的眼神狠狠瞪了他兩眼後,家伊就進來了。
然後……這女人就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許佩藍看向天花板,手臂像甩開一隻臭蟑螂一樣上下抖動。他的手怎麼還不離開!
「放開她。」倪大維捉起沙家駒的手,一臉怒氣。「你敢再對小藍子動手,就等著被丟到馬路上。」
「神燈巨人,我恰巧很會打架。」沙家駒臉上的輕鬆神態消失,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小藍子的事就是我的事!」倪大維矗立在他面前,原本輕鬆的咖啡小屋,此刻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爆氣氛。
沙家駒聽見許佩藍輕輕抽氣的聲音,他偏過頭注視著她蒼白的臉頰。冷哼了兩聲:
「我長到這麼大倒是第一回知道小紅帽的爹是神燈巨人。」
室內溜出一陣笑聲,就連倪大維緊繃的線條都放鬆了幾分。
「你知道自己是大野狼就好了。」許佩藍低頭呢喃,讓自己的雙手忙碌地擦拭著水槽邊的每一顆水漬。等到自己醞釀了足夠的勇氣時,才再度抬起看向倪大維。
「大維哥,我沒事的。」
「看著我。」沙家駒的目光堅持地凝睇著她。「我不是有意每次見面都嚇到你的,我只是要你答應當我的模特兒。」
「模特兒?什麼模特兒?」倪大維的耳朵根本是全方位地接收這隻大野狼放送的電波。
沙家駒沒理會倪大維,半傾身接近許佩藍,不高興地發現她又往後退了幾步,他手一伸,卻落了個空。於是……深褐瞳孔中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他發誓要讓這個女人乖乖聽話。
「小處女。」他用一種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喚她。「你如果不想把這個外號傳開來,就老實地靠過來。」
許佩藍不情不願地鼓起腮幫子,拿著條抹布接近了他。「快點說,我很忙。」
她拿著抹布拚命地擦著吧檯。
「大野狼到最後還是沒把小紅帽吃掉。」沙家駒拉住她的抹布,阻止她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
「那是因為小紅帽發覺得早。」她努力地想搶回自己的抹布。
「喂,你真的滿討厭我的,否則幹麼敵意那麼強?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他的手掌蓋住她的手和……抹布,認真地對她說:
「給我一分鐘的時間說話,你再來對我下定論。從事攝影,是因為它一直帶給我不同的新感動。只是,拍的商業作品愈多,我卻愈來愈難找到我幾年前對攝影的那種激動。見到你,我覺得心底那個攝影人的角落又復活了,你絕對可以詮釋出我心中那種無瑕而白淨的感覺。或者該說,你可以導引出我心裡的衝動,而這衝動一直是我攝影的原動力。」
「我只是個平凡的國中老師。」被他蓋住的手暖烘烘地,讓人不知所措。
「我也只是個找靈感的攝影師。小紅帽,答應我的要求吧。」他哄人的聲音像醇酒一樣醉人。
她不會喝酒,因此臉龐直泛著紅。
「不可以,你這種狼吞人不吐骨頭的。」倪大維插話,橫眉豎目地拉開沙家駒的手。
「野狼現在是保育類動物,小紅帽應該愛護它而不是厭惡它。」沙家駒回嘴。
許佩藍輕笑出聲,腦袋裡卻亂七八糟地……
該怎麼辦?
「答應我。」熾熱的眼睛炯炯地盯著她。
「不可以。」倪大維二度發言拒絕。
沙家駒瞪了大鬍子一眼,繼續對許佩藍追問:「除非你給我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否則我不會放棄。」
「呃……呃……」她凝起眉,認真地皺起眉心想了半天,忽然漾起了一個笑……純美得讓人目不轉睛。「我想到了!」
「什麼理由?」沙家駒的聲音沙啞。
「公、教、人、員、不、得、兼、職。」她清清楚楚地說,眉開眼也笑。
「天!」
沙家駒翻了個大白眼,臥倒在吧檯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19:30
第三章
「很好,手指沿著咽喉往下滑,像愛人親吻過那裡一樣。」
相機快門的聲音與電扇吹動的呼聲,在白色的房間內混轉著。
「嘴唇再性感一點、眼神慵懶一點,像剛和一個心愛的男人做了一整晚的愛後很滿足地醒來。」
沙家駒的手伸到女郎的白襯衫上,再解開一顆鈕扣,讓她胸前的肌膚又露出了幾寸。
「好冷喔。」小麥膚色的女子拉住沙家駒的大手,貼在她胸口上。
「親愛的娜娜,你讓人熱血沸騰,怎麼會冷。」沙家駒的手指滑過她的咽喉,順便把她的髮撥得更狂野一些。
「我工作的時候,不習慣有外人在。」白娜娜嬌嗔著。
攝影棚裡除了沙家駒、燈光師外,還坐了兩個礙眼的傢伙。小鬼還算可愛,那個女人則有些礙眼。
白娜娜細長的手勾住沙家駒的頸,送上她豐滿的唇瓣。
許佩藍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個人在工作人員的注目下,展開纏綿的深吻。她一隻手蓋住家伊的眼睛,一隻手遮住自己震驚的嘴巴,而她的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沙家駒。
心底有些不舒服。 畢竟沙家駒是第一個吻過自己的男子……。
「藍姐姐,我也要看哥哥親親啦!」谷家伊沒被遮住的嘴巴叫得很大聲。
許佩藍快速地搖著頭,而沙家駒深亮的眸卻在此時帶著幾分謔笑瞟向她。
這丫頭純白的讓人想咬上一口,沙家駒忖道。
「藍姐姐!」谷家伊又抗議了一聲,才讓自己的眼睛重見天日。「親完了啊?」
口氣非常失望。
許佩藍揉揉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親吻不是很親密而私人的事嗎?為什麼沙家駒可以如此隨便?
他要家伊和她來攝影棚等他,就是要他們來參觀模特兒的火熱行為嗎?奇怪的是家伊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她又何必臉紅得像七月的大太陽!
「又臉紅了?」沙家駒揶揄地說。
許佩藍才看到他的一雙長腿矗立在她低垂的視線中,他的臉龐旋即就探到了她鼻子前。
「哎呀!」她低叫了一聲,整個身子筆直向後退。
沙家駒伸出手捏了下她的鼻尖,對她的心慌意亂感到有趣。
「爹,你嘴巴紅紅的。」谷家伊抱住沙家駒的大腿,仰著臉說道。
「面紙給你。」許佩藍為躲避他的視線,低下頭從背包中拿出面紙。
面紙懸在半空中,沙家駒未接手,也不曾開口拒絕。
許佩藍抖了下手臂,難堪地捉緊手中的面紙。悄悄地一抬眸,望見的卻是沙家駒身後那雙無聲的嗤笑眼神……。
憑你也敢癡心妄想?白娜娜的眼神這樣說。
許佩藍還不及多想自己的心思,手腕就被一隻大掌牢牢地握祝
「替我擦掉。」沙家駒緩緩地說。
小鹿斑比的眼睛……對上邪惡法師的凝視魔咒。
「呃,我……。」男人嘴上的胭脂顯得有些色情。許佩藍捉緊手中的面紙,手心微冒冷汗。
她盯著他唇上的紅,心神恍惚。
在點染了丹紅後,沙家駒男性的唇多了抹情色的誘惑。
「你的手快抽筋了。」他好心地提醒,靠近的距離正好吹動她臉上的髮絲。
許佩藍被催眠地舉起手,用面紙拭去他唇上的顏色。他的唇是柔軟且溫熱的。她的手指被火灼般地抽開。
「擦乾淨,小處女。」沙家駒的手握住她纖細的腕,再次將她拉近。
沙家駒火熱的眼中有著毫無顧忘的興味。在她拿著面紙揉擦過他的唇瓣時,他快速地在她柔軟的掌心中偷了個吻。
她的臉又紅了,像粉粉的紅霞映在白雲之上的清新感。沙家駒斂去臉上所有詰笑神色,純男性的專注目光生吞活剝著她的清水麗色。
「做我的模特兒。」他低嗄地說。
許佩藍微張著唇,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放在他的臉上,忙不迭地把手背到身後,像個規矩的小學生。
她覺得自己在光天化日下被他剝去外衣。
「這麼不愛回答問題?」沙家駒拉住家伊,家伊正繞著他的大腿玩得不亦樂乎。
「人家小女生害羞嘛!Jeff,你不介紹一下嗎?」白娜娜插入他們之間,打破他們交纏的視線。
「這是家伊,我的小弟。」沙家駒把谷家伊拎到身前,怕生的小傢伙又鑽回了他身後。
「這位害羞的小妹妹呢?」丹紅的唇在沙家駒耳畔說著,姿態妖嬈。
「你少沒大沒小了,她的年紀比你大。」沙家駒一揚眉,看著許佩藍的不敢置信。
「好吧,那這位『姐姐』是誰?」
「她叫許佩藍,是我的……乾妹妹。」
沙家駒吐出來的詞語讓許佩藍睜大了眼!
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乾妹妹」?!好曖昧的字眼!
許佩藍撇過頭,藉機抱住往她懷裡鑽的家伊,以閃躲白娜娜眼中的不友善。這個性感女神的年紀真比她小嗎?好恐怖……。
「乾妹妹是嗎?」白娜娜雙手繞住沙家駒的腰,示威性質地咬他的耳朵:
「我也要當你的乾妹妹。」
「沒有性關係喔。」沙家駒捏了下白娜娜的腰。
許佩藍的心臟揪痛了下。她胡思亂想什麼!他和自己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我不要。」白娜娜手撫上他的胸膛,貪戀手下彈性十足的肌肉。反正Jeff從沒和什麼清純小百合傳過緋聞,想來這回也不會破例。
「幫我說服我乾妹妹當我的模特兒。」沙家駒懲罰地拍拍白娜娜逾矩的手。
「我不要當模特兒。」許佩藍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她不想站在這裡看他們打情罵俏。
「為什麼不要?你不要再跟我說那個老師不能兼職的狗屁理由!」沙家駒上前一步,許佩藍退後一步。
「我不適合。」既不嬌媚也不風情萬種,她在相機底下會像個千年木乃伊。而且她討厭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適不適合該由我決定。」沙家駒皺起眉。他決心做到的事,很少不成功的。
許佩藍還躲在殼中,他卻可以完全發掘出她殼下的美麗。
「你們快去拍照好不好?家伊已經等你兩個小時了。」許佩藍閃躲著他的追問。
星期天李媽媽去參加婚禮,而沙家駒的一通電話攔下了這兩個正打算出門買東西的一女一小,要他們等他拍完照後,再一塊行動。
「娜,去補妝。」沙家駒推開白娜娜,交代著燈光師:
「沙發光太亮,減弱些。順便叫躲在角落流口水的黃得勝先生把口水擦一擦。盆栽的位置需要擺正。」
沙家駒白了那個打工的學生黃得勝一眼,對於他那兩道流連在許佩藍身上的視線大感不悅。
許佩藍咬著唇,根本就沒發現自己是別人注目的焦點。她默默地撿起那張飄在地上的面紙……染著白娜娜口紅的面紙,丟到垃圾桶。
「小黃!」沙家駒威脅地抓起一團報紙,扔到黃得勝頭上。
「對不起,沙老大。」黃得勝移位至盆栽旁,擺正了位置,順便把自己的位置挪到角落……。
悄悄朝許佩藍前進。
「O.K,娜娜,現在想像你是一個女戰神,想像花豹看到獵物的表情。」沙家駒撥開前額的髮,快門的卡嚓聲響起時,他只沉浸在攝影中。
「好,美極了,男人會愛死你這種樣子。」沙家駒半趴在沙發上,仰角拍攝她婀娜的身段。
「包括你嗎?」她拋了個媚眼。
「我最愛你了。你不要笑得那麼淫蕩,含蓄點!」
許佩藍捧著兩頰,呆呆地看著前方。
原來攝影是變相的色情片,這兩人的對白多像3級片啊!
「藍姐姐,有人來了。」谷家伊拉扯的動作驚醒她的冥想,不輕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小男生窩到她懷中。
「嗨。」黃得勝走到佳人面前。
「你好。」許佩藍投以微笑,這人近看長得好像她實習班級的班長,只是這個人掛了兩個黑眼圈。
好奇怪喔,一路走進來,每個工作人員都像被坦克車壓過一樣。
「你還在讀書嗎?」他問。
這個清純妹妹抱著小男孩的樣子好可人喔!黃得勝陶醉在許佩藍的笑容裡。
「我是老師。」話才說完,黃得勝的表情又惹出她一陣笑聲。
「她開玩笑吧?!」黃得勝又做了個誇張的臉部表情。
許佩藍點頭,一徑笑著。
還好,她不是和任何男人說話都會緊張。和這個小弟弟說話,她就不會腦筋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瞟向沙家駒。
沙家駒正在看她……以一種極度不愉快的表情。
「噓。」許佩藍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像是叫小朋友安靜一樣。
「你好可愛。」黃得勝著迷地看著她的菱型小嘴。
許佩藍拚命搖頭,眨眼暗示他閉嘴。沙家駒的殺人目光足夠把黃先生大卸八塊了。
她屏氣凝神地看著沙家駒放下相機,踹開一把椅子,踢倒兩隻化妝箱,一路朝他們走來。
「黃得勝先生。」沙家駒走到他背後,咖啡色的眼瞳此時活像兩隻燃燒中的茶水晶。
「什麼……?」黃得勝一回頭,表情卻像見了鬼!老闆在笑。
正常人都知道……老闆工作時從來不笑。
「黃先生,我請你來做什麼的?」沙家駒笑得愈燦爛,黃得勝的表情就愈戰戰兢兢。
「協助……攝影工作順利進行。」說話聲音顫抖。
許佩藍目不轉睛地盯著沙家駒。他的兩隻眼睛明明氣到快爆開了,臉龐下半部卻笑得如此好看。
好恐怖!怎麼有這種笑法……。
她的手背在身後,咚咚退了兩步,行為很像邊走邊吃被被校長捉到的小學生。
沙家駒抬起眼,瞥了她一眼。
他把相機丟到她手中,給她那兩隻不知如何安置的手一點事做。
看她一副頗知悔改的樣子,就稍稍原諒她肆意和人談笑、間接妨害他工作進行好了。
「原來黃先生的工作是協助攝影工作順利進行。」沙家駒皮笑肉不笑地說話。
「是,我立刻回去工作!」黃得勝轉身想跑。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啊,他在心中默念。
「站祝我話還沒問完。我的工作室中不允許有逃避面對問題的員工存在。」貓眼覷看著小老鼠危顫顫地轉過身。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目光在那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黃得勝做出一個結論……
他笨!犯到老闆的女人。
「說啊,她是我的誰?」好脾氣的問話,嗓音卻大了起來。
沙家駒雙手交插在胸前;其實覺得自己太情緒化,不過是個小丫頭,他冒什麼火!他只是討厭工作時有人在旁邊咕嘀咕嘀,一定是這樣!
「她是你的……」女人、新歡、女朋友……許多詞語在腦中轉來轉去,黃得勝卻不敢隨便答話。這些答案一說出,豈不更彰顯了他的明知故犯?
「她是你的……」黃得勝依然吞吞吐吐。
「乾妹妹。」許佩藍細聲細氣地提示。
「你閉嘴!」沙家駒火冒得更大。她竟敢幫這個渾小子!
「老爹,你為什麼凶藍姐姐?」谷家伊跳出來說話,跑到許佩藍身邊拉住她的小手。
「你也閉嘴,去冰箱拿杯水,乖乖在那邊坐好。」火眼熠熠射向小小孩。
他媽的!沙家駒無聲地詛咒,他幹麼把自己弄得像牛魔王!
「黃得勝!」沙家駒喝了一聲罪魁禍首。
「有!」立正站好。
「你知道許佩藍是我乾妹妹?」
「知道。」抬頭挺胸。
「你有妹妹嗎?」沙家駒換了個站姿,順便可以監視許佩藍的舉動。
「有。可是沒她這麼可愛。」
不知死活的傢伙!沙家駒直接走到他面前,拎起他的衣領。
「我管你妹妹長得可愛還是可怕,反正你不許碰許佩藍一根寒毛,否則我就讓你改名叫黃得『敗』!聽懂了嗎?」
黃得勝脖子被衣領勒住,卻很努力地點了三次頭。
「很好。」沙家駒賁張的手臂逐漸放鬆。「你走吧。」
黃得勝沒走。
他用跑的!
「站住!」沙家駒又喊了一聲。
「你不是要開除我吧?」不祥的預感讓黃得勝慘叫一聲。
「如果再讓我捉到你在工作期間摸魚打混,你就別幹了。 哈。」沙家駒忽而冷笑一聲,許佩藍立刻打了個冷顫。
她以後絕不敢惹火沙家駒。
「除了別想在我這裡幹,也別想再進攝影這一行。攝影是一門專業,沒有心做好的人,別浪費別人的時間。」沙家駒口氣非常強硬。
黃得勝用力點頭,倉皇而逃,不敢再對許佩藍多看一眼。
「你過來。」沙家駒食指朝許佩藍一勾。
「不可以在孩子面前做錯誤示範,這樣叫人很不禮貌。」許佩藍勇敢地對他搖頭,說出的音量卻只有蚊子的嗡嗡音量。
不說不行啊!坐在冰箱邊的家伊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擔心地看了家伊一眼。
「我嚇著家伊了嗎?」從許佩藍頻頻觀看角落的情形看來,家伊可能受到了驚嚇。
沙家駒垂下肩,用力揉著自己的眉心。累!
「你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家伊一直很期待和你一起出去。你這種態度會讓他自責是不是他做錯了事。他一向很敏感的。」許佩藍詫異地發現他眼圈下的疲色,像是幾天未睡的深度倦意。
「我見鬼的要你們兩個等我做什麼?!」他詛咒了聲,細長手指耙過凌亂的髮。
「你多少沒睡覺了?」她看入他泛著血絲的眼。
「一天半。」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沙家駒是相當有名氣的攝影師,他可以拒絕一些工作吧?
「我一個月後要到美國,我想盡快把工作做完,好撥一、兩個星期來陪家伊。」
許佩藍咬著唇,感動的淚水微濕了眼眶。
「你不會要哭了吧?」沙家駒伸手挑起她的下顎。
「我不會。」她努力抿出一個微笑。
沙家駒一愣,看她怯怯地從背包中拿出一瓶五顏六色的小瓶子。
她輕輕地倒了兩顆藥丸到他手中,合起他的手掌……
「這是綜合維他命,我去倒水給你。」
沙家駒看著手中兩顆咖啡色的醜斃藥丸,又看著她拿著水杯奔到他面前。
許佩藍認真得甚至皺起眉來,而那些小小皺紋讓她像聖母瑪麗亞一樣地聖潔。
該死!他的眼睛正在褻瀆神明!
「水給你。」她把水杯遞給他。
沙家駒喝完了整杯水,才發現自己乾涸的喉嚨已經啞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多久沒喝水了?」一個人能在三秒鐘內喝完五百cc的水,實在是亂嚇人,也滿讓人同情的。
「不知道,和上次吃飯同一時間。昨天晚上吧。」
許佩藍瞪大眼,不能相信有人會這樣蹧蹋自己的身體,她頭一低,又從背包中拿了一包孔雀餅乾。
「先吃兩口吧,否則胃會壞掉。」
她一轉身,乾脆把角落裡的那瓶礦泉水整瓶拿到他面前。
見他三兩口吃完一包餅乾,她細心地送上水……她可不想看沙家駒成為第一個被孔雀餅乾噎死的人。
「你沒吃維他命。」許佩藍眼尖地發現維他命丸還在他手中。
「我不愛吃這玩意。」他又喝了一口水,把餅乾碎渣一併吞入肚子中,順便打了個很滿足的嗝。
「可是,我樣你會營養不夠的。」許佩藍如泣如訴的眼睛盯著他瞧,很有南丁格爾救世的味道。
「還有沒有餅乾?」吞了幾片,更加想念。
反正,他打死不吞那兩顆丑藥丸就是了!噎死他這個世紀攝影大師,誰幫他拍遺照!
許佩藍聞言,一張小臉幾乎全埋到大背包裡,三十秒後,她用遺憾的表情對他說:
「沒有餅乾了,可是有一包巧克力。」
沙家駒性感狂野的臉孔全化成餓死鬼的模樣,他二話不說,直接吞食數顆巧克力。
「嘴巴打開。」他抓了幾顆巧克力。
「你吃就……唔。」最後一個字被兩顆藥丸卡祝
「巧克力我吃,藥丸給你。」沙家駒咧嘴而笑,看起來輕鬆而年輕。
許佩藍吞了兩口口水,沒法子自行將藥丸送入肚子裡。
「喏。」好心地把他剛才喝過的水瓶遞到她唇邊。
忽而,一道小小的水柱伴隨著飛賤的水花潑到他臉上。
「噗……對不起……。」許佩藍摀住自己闖禍的嘴。
「你搞什麼鬼!」沙家駒一吼,不客氣地捉起衣服……她的T恤……擦臉。「就算你是消防隊的義工,也不用沒事朝我澆水吧?!」
許佩藍僵著身子,怕他捉著她衣服時碰了任何不該碰的地方。望著他深咖啡色的髮絲在她衣服上摩擦,她只有一個念頭……
好丟臉……
「下回小心點。」沙家駒抬起頭,笑看她傻愣愣的樣子,他伸出手搓搓她右頰的鼓起。
「快把這兩顆吞下去,我喝的水沒毒,一起喝礦泉水不屬於愛滋病傳染的三種途徑之一啦。」
「哪三種途徑?」她很有求學精神地問。
「輸血傳染,母親傳給胎兒,還有……。」他神秘的一笑,俯耳在她耳邊說:
「還有一種我們兩個目前還沒試到的……性行為接觸。」
許佩藍的臉轟地像火燒一樣。他說話老是不正經啊!
沙家駒忍不住捏捏她的頰,笑著說道:
「二十一世紀了,不用緊張得像個十八世紀的小處女。去幫家伊收拾一下,我一個小時後帶你們去吃飯。」
「你……你不是很累嗎?」許佩藍摀住發燙的頰,小聲地說。
「頂多吃到一半睡著而已,才一天半沒睡,還沒破我的最高紀錄啦。」他聳聳肩,一派瀟灑。
「我和家伊本來打算在家裡作菜的,家伊要做壽司給我吃。」不敢讓心底希望的苗發芽,她只敢默默地瞅著他。
他老作弄她,她卻老記掛著他。為什麼……。
沙家駒轉頭看向角落引頸而望的家伊,又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小臉……小處女的臉藏不住太多心事。
他不該犯上這種純潔少女的,他有婚姻恐懼症。
拒絕的話才在腦中繞了一圈,嘴卻自動開口說出:
「你和家伊先去買材料,買完了再回來找我。」沙家駒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這小妮子開心得像要在原地歡呼一樣。他打趣地說:
「這麼高興啊?」
許佩藍張口結舌,話沒說半句,臉頰上的紅就飛上了耳畔。「家伊……家伊會很高興的。」
「幫我解釋一下,我剛才不是在凶他。」揉揉她的頭髮,滿意地發現她連頭髮都像嬰兒一樣軟軟細細的。
許佩藍忽然打了個冷顫,一抬頭,果然看見白娜娜充滿妒火的視線。
「你快去拍照吧。」她催促著他回到工作崗位。娜娜小姐瞪人的樣子也挺嚇人的,那一對大眼睛像是要射出子彈來一樣。
許佩藍愈想愈可怕,於是隨便朝沙家駒揮了揮手,就直接衝到家伊身邊。
「藍姐姐,爹不生氣了嗎?」谷家伊拉拉她的裙子。
「他沒有生你的氣,他是因為太忙了,所以才對工作人員發脾氣的,事情和你無關。」許佩藍拉著家伊的手,雙眼發亮地接著說道:
「他要我們先去買菜,待會回家一起做壽司喔。」
「哇!」谷家伊高興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大哥已經一天半沒睡了。」一大一小同看著那個按快門的男人。「他努力工作是為了想多挪一些休息時間好和你在一起。」
「爹又要出國了?」興高采烈的臉垮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許佩藍的臉也跟著煩惱了起來。
「他每次要出國前都會留幾天陪我。娘也是這樣。娘上次陪了我一個月,因為她有半年的時間不能回家看我。我早就習慣了。」谷家伊說得很平靜,眼中的難過卻騙不了人。
許佩藍握住家伊的手,溫柔地說:「記不記得我說過,休息是為走……。」
「更遠的路。」小嘴嘟了嘟,眼眶紅紅的。「沒錯啊,他們一休息就是為了說bye-bye,然後離我更遠更遠。」
許佩藍彎下身環住家伊的頭,她溫熱的面頰恰好溫暖了孩子的冰冷。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工作,但是每個人都會選擇一個他們最喜歡的地方休息。你的哥哥姊姊選擇了陪在你身旁,證明你是他們最在乎的小弟弟,否則沙家駒怎麼不回你們加拿大的家休息,那裡的空氣更新鮮埃因為你,他們才留在這裡的,因為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谷家伊埃」
「那媽媽為什麼不多陪陪我?她不愛我嗎?」谷家伊疑惑地看著她。
許佩藍咬住唇又放開。她的確不知道如何告訴家伊為什麼他的母親不想多陪陪他。
目前為止,她才見過沈瑩三次,僅獲得了幾次冰冷的照面,然而她卻不曾見過沈瑩抱過孩子或和孩子說過五分鐘以上的話。
李媽媽常說,還好家伊有哥哥、姊姊。
「家伊。」許佩藍看著小男孩漂亮的五官,輕碰了下他的鼻,很誠實地回答:
「我沒有資格替你媽媽回答這個問題。她也許太忙了,也許她習慣把愛放在心中,但是我想她一定是非常非常愛你的。因為連你的家教老師都這麼愛你,你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許佩藍給他一個擁抱和一個額上的親吻。
「藍姐姐,我好喜歡好喜歡你。」藍姐姐抱起來好香好溫暖,很像故事書裡面好媽媽的感覺。
「我也好喜歡好喜歡你。我希望我以後會有個像你一樣聰明、可愛的好孩子。」
「你實習完,還會留在這裡嗎?我不要離開你。」小傢伙突然緊張地問。
「我不知道耶。」許佩藍長歎了口氣,心型的小臉很憂愁。
爸媽希望她實習完後回中部教書,可是她連自己適不適合當國中老師都弄不清楚。
唉。
「不要歎氣,我們去買東西,大吃一頓就沒事了。」
小大人反過來安慰她,而小個子女人點點頭,心想著背包也該補充糧食了。
吃飯皇帝大,煩惱就暫擱著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0:49
第四章
「見鬼的!才十七、八歲擺什麼架子!遲到早退不說,還要我在記者會上說謊話?!呸!什麼國際級美女!要不是她的經紀人和我交情不錯,我根本懶得替一個故作純情的女人拍照!惡!」
沙家駒在家門前停下了車子,大聲的抱怨著。
「放心,你剛才在記者會上撂下的話,足夠她哭上三天了。」助理黎曉寧繞到駕駛座旁接替他的位置。
「而且肯定會上頭條。新生代女星唐盼,被批評為五官不夠上鏡,攝影師沙家駒坦誠必須要花更多的心力才能捕捉出她『能看』的角度。」沙家駒的大笑聲浪打破夜裡的寧靜,恰好和鄰居的狗叫聲相輝映。
他跨下車門,鹹乾菜般的襯衫在晚風中搖擺,渾身的酒味在月光的照射下開始蒸發。
「拜託!你剛才說話的口氣,如果有現在的一半友善,唐盼就不會被嚇得一臉呆滯了。」今早銷假回來上班的黎曉寧,捉起沙家駒遺忘在座位上的錢包。
「喂!你的鈔票。」
「送你啦!你回來我就萬事太平了。其它人都是一堆慢半拍的白癡。」沙家駒站在車門邊,給了她一記大吻。
黎曉寧的磁場跟他很和。她跟在他身邊兩年了,把他的生活作息及工作方式摸得一清二楚。
「我剛跟著你時,你還不是一樣罵我白癡。」把皮夾砸到他臉上算是回禮。「快回去睡覺啦!在記者會上罵完人,還去喝酒慶祝,你也算奇葩啦!」
沙家駒扮了個鬼臉。一轉身,看見屋內微亮的燈光,立刻又回過了頭。
「我們再去拼下一攤。算了,不行,我要回去看家伊,他會等我。」
「神經,自言自語扯一堆,快回家啦!寶貝家伊在等你!」沙家駒和家伊一樣不喜歡一個人,因為他們兩人的童年回憶都是寂寞的代名詞。
因此,她非常能理解沙家駒那種近「家」情怯的心結。
「凶巴巴的。」他擰了下她沒幾兩肉的臉。「你身上的肉跟一具骷髏差不多。」
「啊哈!」黎曉寧怪叫起來。「也不想想看我老闆是怎麼虐待我的!他的攝影展要我負責、他那幾間藝廊要我巡視一下、還要順便管一下他的股票經紀人有沒有和他聯絡,我怎麼可能長得出肉來!老大只要負責收錢,助理就要作牛作馬……」
沙家駒高舉雙手。「我投降,我給你加薪,可以了吧?」
「當然可以。」得意的笑紋在一陣晚風吹過之後,變成扭曲的幅度。
「你身上的酒味比酒鬼還臭,快滾啦!等一下,帶這個一起滾。這包是『天使之翼』廣告片的人眩我鄭重警告你,不准再嫌東嫌西了,這個case已經快燒到眉頭了!」
黎曉寧機關鎗似地又一陣搶話。
沙家駒盯著紙袋三秒鐘,腦袋裡浮現的卻是前幾天在他家廚房笑得很開心的許佩藍。
他悶不吭聲地打開紙袋,每瞄一張,就有一張紙片像飛刀一樣地激射到車子裡頭。
「太假、太嬌艷、太孝太成熟、太呆、太淫蕩、太……。」
「停!」黎曉寧看著照片如雪花般地飄落在座椅上,連忙搶回了紙袋。
「停、停、停!上千人才選出來這麼一丁點耶,你就不能多看兩秒嗎?」
「攝影憑的是感覺。」像他前天看著許佩藍穿圍裙的時候,他就太該死的有感覺了。
「對啦,攝影憑的是感覺,肚皮靠的是金錢!老大,這是你這三次丟照片了,上兩批你也說不滿意,你是打算砸飯碗、把廠商得罪光是不是?如果要找感覺就不要接這種商業廣告,既然接了,就不要……」嘮叨的女魔頭在凌晨一點重現江湖。
「再、見。」沙家駒頭一轉,打算落跑。
法律應該明文規定,太囉嗦的女人應判處有期徒刑的。
「老大,你究竟想怎麼樣?」黎曉寧追出車外,扯住他的手臂。
「我有人選了。」他砸下一句話,一直往前走。
黎曉寧鬆了口氣,小男生式的短髮直竄到他的面前。
「不早說。什麼時候帶來給大伙瞧瞧。下星期三開攝影前置會議可以嗎?那天大伙應該都有空。」
「我有說那個人選願意拍嗎?」
沙家駒打開門,對著空曠的客廳大喊一聲:
「我回來了!」
「她不拍?她不拍?」黎曉寧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跟著沙家駒一路走進去。「她為什麼不拍?」
拿金塊來砸老大,他都不見得願意替人拍照哩!怎麼可能有模特兒不願意讓他拍!
「我知道才有鬼。天曉得女人的腦袋裡頭裝了什麼!」他把自己拋向沙發,兩隻鞋子踢到桌子上。
「喂!請尊重一下你眼前的『女人』,可以嗎?」她拿起抱枕,摀住他的臉,把他一頭快及肩的長髮打得更加頹廢。
「喔。」沙家駒仰起下顎,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濃眉、短髮、細長四肢,黎曉寧是帶著幾分男孩氣的。「我忘了你也是母的。」
「你去死!留長髮的娘娘腔!」
抱枕又扔到他臉上,原本靜謐的客廳於是響起一陣唇槍舌劍。
「沙大哥,是你嗎?」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了喧嘩,一張小臉從樓梯口探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沙家駒甩甩頭,懷疑自己真的喝醉了。
「李媽媽腸胃炎住院打點滴。你的行動電話沒有開機,她找不到你,家伊沒有熟人陪又睡不著覺,所以她就找我來陪他。」許佩藍揉著惺忪的睡眼,偷偷覷看著樓下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
一陣難過刺過心坎,許佩藍長長地吸了口氣。他本來就很有女人緣,上次是嬌姬白娜娜,這回則是個帥氣美女。
「黎曉寧,你的抱枕快壓死人了!」沙家駒推開黎曉寧,著急的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李媽的情況怎麼樣?現在在哪家醫院?」
嗓音奇大無比。
「噓,家伊睡著了。」許佩藍從暗處跑出來,搖手要他小聲一點。「李媽媽沒事了,醫生說她明天中午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
許佩藍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
天使?
樓梯上的照明燈源打在許佩藍身後,柔軟的披肩長髮與白皙純淨的臉龐皆泛上了一層金黃的光。
沙家駒瞪著她一身米白的長T恤。T恤下的兩隻小腿粉嫩誘人,T恤上睡意猶濃的臉蛋則天真得讓人想犯罪。
「我的老天爺!她可愛斃了!」
沙家駒懷疑自己的腦波自動轉成音波播放。
「就是你!就是你了!」剛才的發聲者黎曉寧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上樓梯,直接拉了許佩藍下樓。
「你看你看!這臉、這眼睛、這嘴巴,嘖嘖嘖……。」黎曉寧嘖嘖稱奇地叫道:
「這種搪瓷小美女,是上天派來解救我的。『天使之翼』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嘛!老大,你說對不對?」
黎曉寧興奮地摸了摸許佩藍的手臂。「滑不隆咚的皮膚。天啊!你真的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走走走!我們去試鏡!」
一聲吆喝,黎曉寧拉著不知所措的許佩藍往門口跑。
「我不要去。沙大哥!」
許佩藍被拖著走了三、四步後,急忙忙朝沙家駒伸出手。這個女生好奇怪!
「曉寧,住手。」沙家駒接住了那雙求救的柔荑,不客氣地把許佩藍溫熱的身子全包在他懷裡。
她有著棉被與沐浴乳的乾淨味道。
許佩藍怯怯地靠在沙家駒的臂彎中,忍耐了幾秒後,忍不住皺起鼻子。「你喝酒了,很臭。」
「你很香。」他把臉埋到她細緻的頸窩。
「你……你喝醉了。」熱氣從她的脖子開始往上爬,沾不得一點酒的她,一來是被他的親密舉動嚇到,二來則是被他口中、身上的酒氣弄得頭昏腦脹。
「是。我喝醉了。」他大方地承認,手環住她柔軟的身子直接往沙發倒下。
好滿足!那天看她在廚房巧笑倩兮地跑進跑出,他就想用力地抱住她……外加狠狠地蹂躪那兩片逗人的菱型小嘴。
許佩藍拚命地呼吸,卻吸了更多的酒精。臉頰泛起一陣陣的熱氣,她告訴自己是因為酒精,但卻沒有勇氣迎視沙家駒露骨的注視。
黎曉寧好奇地湊到跟前,又好奇地摸摸許佩藍的臉頰。「你真的臉紅了啊?」
「不許亂摸。」沙家駒拍開黎曉寧的手,把許佩藍挪到他的胸前,手指安撫地摸著她的長髮。
「喲!宣誓所有權啊!」黎曉寧若有所悟地大叫,古靈精怪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她就是那個害小黃被刮的『乾妹妹』對不對?對不對啊?」
「沒錯,她是我的乾妹妹。」沙家駒完全不帶任何兄妹之情地挑起她的下顎,用他幽然的目光緊盯住她怯憐憐的瞳。
「她是我的天使……。」
許佩藍所有的睡意被他的話澆醒!她微張著唇,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腮。他幹麼說這麼肉麻兮兮的話?
「你喝醉了。」許佩藍很肯定地看著他泛紅的眼皮。「等我一會。」
她才站起身,卻又被拉回他的胸口。「痛!」
許佩藍揉著被撞痛的臉頰,很無辜地看著沙家駒。
「不要走。」他耍賴地抱著她的腰。
「等我一會就好。」許佩藍唇邊漾起一抹笑,這樣的沙家駒看起來和家伊沒什麼兩樣。
她直覺地將他的一頭發絲梳理整齊,卻在他漸形火熱的注目中,警覺到他不是個七歲的小孩。
沙家駒是個習慣女人在抱的男人。
「別又躲開我。」拉住她逃開的手掌貼住他臉頰。
「哎喲!快著火了喔!」黎曉寧殺風景的串場話讓許佩藍慌亂地逃進廚房,同時也讓沙家駒熱情的火焰爆發成兩道燃燒的利箭。
「黎曉寧!」聲帶威脅。
「老大,你別用那種嚇死人的目光看我,我心頭的那頭小鹿會亂撞。」黎曉寧大剌剌地坐進他對座的沙發。
「你的天使人選是她?」從老大的眼中,她很明確地看到「渴望」兩字。
「沒錯。」他扯開兩顆鈕扣,聽到廚房傳來的水聲。
她躲起來降溫嗎?沒見過那麼會臉紅的女人。
「她為什麼不拍?」黎曉寧問。
「她是個老師,而且顯然極端遵守公教人員不兼職的原則。拜託,又不是叫她賣身。」說到許佩藍的固執,他的嘴角不滿地往下掉。
「她是老師啊?!這種天使牌的怎麼對付新一代頑童啊?我如果是學生,上課時就用眼睛吃她豆腐了。話說回來,你們郎有情,妹有意,你拐她來拍照不就得了!這種上等貨色放棄了實在可惜。」
「你是人口販子啊?什麼貨色不貨色的,囉哩叭嗦的!」他丟了粒 抱枕到她頭上……
「還有,我們之間沒什麼。」他臉上寫著惋惜。
「騙鬼。」黎曉寧吐吐舌頭。「你的眼神看起來很想和她有什麼。」
「她不是那種玩樂型的。」沙家駒揪了兩道眉,想起她那溫柔的笑容。
「你可以修正自己變成居家版的嘛!」黎曉寧擠眉又弄眼的調侃著。
「少鬼扯。」沙家駒的表情比見到鬼還恐怖。
拜他冷血的老媽之賜,他渾身沒一根家庭的骨,要他定下來,乾脆砍了他腦袋算了。
「嘿,小天使出來了。」黎曉寧坐在沙發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
「你給我回家。」沙家駒一個飛枕又命中紅心……黎曉寧的臉。
「我不要。」
「恭喜你,你被炒魷魚了。」沙家駒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黎曉寧聽到許佩藍的抽氣聲,她安慰地朝著天使美女笑了笑。「當他在放屁就可以了。」
「黎曉寧,再見。」他口氣強硬。
他還想藉酒裝瘋哄許佩藍當模特兒,有黎曉寧這個小火箭在,什麼都搞不成。
「有了新人忘舊人。」黎曉寧不情不願地起身,同時不忘向許佩藍交代道。
「他這人沒什麼良心,不要相信他說的話……」
「再見。」沙家駒索性拎起黎曉寧的衣領,直接把她送到門外。
「乾妹妹,下回見。」黎曉寧在門板打上她鼻尖前,掙扎地留下一句遺言。
「你不送她回去嗎?」許佩藍擔心地看了眼掛鐘……凌晨一點半。
「她開車送我回來,我再開車送她回去,你當我們在演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十八相送啊?」看到許佩藍手裡多了盤東西,他隨口問道:
「你手裡拿了什麼?」
沙家駒向後一靠,欣賞著她的羞澀。為什麼光是看著她,他就覺得心安?這個道理和教堂中有聖母瑪麗亞雕像的原理相同嗎?
他敬畏許佩藍?不會吧?
「我以為你喝醉了。你現在是不像,可是剛剛你……我不知道你……」許佩藍捧著托盤,有些語無倫次。
「過來。」沙家駒拍拍身旁的座位,見她躊躇不前,他深深地凝視著她:
「我是多喝了幾杯,頭難免昏了些,你如果不想和一個酒鬼靠近,就先上樓睡覺吧。」
她咬了下唇,緩緩地落坐在他身旁。她根本拒絕不了他的眼神。把托盤放在膝上,她低著頭拎起冰毛巾放到他左手上。
「給你,擦一擦會舒服點。」
她又拿起果汁放到他右手上。「給你,你需要補充一點維他命C。」
毫無動靜。
許佩藍悄悄抬起眼眸。他閉著眼睛,是睡著了嗎?
「沙大哥。」她試探性地問。
「嗯。」他低喃了聲,沒有睜開眼。
他很倦了吧?許佩藍用冰涼的毛巾撫過他的額間。頭髮比一般男人長,睫毛比一般男人翹,沙家駒的模樣原該是過分女性化的,然而他瘦長的臉上卻嵌了雙男性狂放不羈的眼。
這種組合是矛盾的。她慢慢地用毛巾擦過他的下顎。
「好舒服。」沙家駒滿足地咕噥了聲。對於自己的故作昏迷,沒有一丁點的悔意。
他性感的低喃聲在她手臂上勾起了幾串小疙瘩,許佩藍放下顫抖的毛巾,正好搶救回他手上那杯即將滑落的果汁。
「喝完果汁再休息,好嗎?」
「我沒有力氣。」沙家駒說話的語調超級疲 憊。
許佩藍兩隻手握住果汁,盯著他的唇,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液。
這唇吻過她啊!
「果汁呢?」他伸出手在空中虛晃一圈,手卻準確地落在她肩頭上。
許佩藍的身子一震,手卻乖乖地把果汁送到他唇邊。其實她一直習慣順從的。認真讀書、努力修習教育學分,不都是順從父母的意旨嗎?
沙家駒吞了兩口果汁,突然張開了眼,正好對入她倉惶失措的瞳孔。
他覆住她的手,就著她的手勢飲下了半杯果汁,他們就如此對望著。
「夠了。」沙家駒拿開水杯,握住她冰涼的手。
「我……」許佩藍口乾舌燥地說不出話。
他和別的女人總是這樣動手動腳的嗎?
「你把我說得像個打老婆的王八蛋。」沙家駒聲音中帶著笑意,狂野的眼中閃著火焰。她當真不知道她說話時,雙唇水嫩得讓人想一親芳澤嗎?
「你會讀心術?」她小聲地問。
「我不會,但是你的嘴巴會說話。」
許佩藍摀住自己的唇,卻忘了他的手正覆在她的手上。
沙家駒的手背贏得一個唇櫻
「嚇!」她一把將他手拉開,難堪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她整個人都陷進了他的擁抱裡。
正確地說,她的頭現在枕在沙發扶手上,而她的身子陷在他溫暖的肘彎中,她的臀部與他結實的大腿相貼……反正她整個人都被他的古龍水味、酒味層層地包圍祝
天!她想她快昏過去了。
「我要吻你。」他俯低頭,醇厚的男人氣息罩住她整張小臉,貪婪的目光撫過她T恤領口露出的一方肌膚。
「不可以!」她終於自由的手蓋住了唇瓣,含糊不清地說了咕噥噥地一串話:
「你有很多女朋友,你不可以對不起她們。我和你……什麼都不是……不對,你說我是你乾妹妹,你不可以對妹妹亂來!」
「『乾妹妹』的含意廣泛,從一般朋友到曖昧的異性關係都可以適用。」
沙家駒放低她的身子,讓她的背脊平貼著沙發,而他整個人撐持在她身體上方。
他賁張的臂肌與她的膚柔似水恰是種引人遐思的對比。
「你私生活不太檢點。」許佩藍連呼吸都很小心,唯恐隨便一個深呼吸,她的胸部就會與他的胸膛接觸。
為什麼她的心口直泛起一種類似電梯失速下墜的掏空感?
「謝謝你的評語,同時請你多多指教。」他的唇印上她的手,攻掠她防衛雙唇的最後一道防線。
「你……不要臉。」她的唇僅與他相距一掌手背。
「是嗎?」
沙家駒的唇吮上她手背的香膚,沁著甜香的肌,著實使人垂涎。
於是……他動了口。
沙家駒輕咬了下那細緻的肌理,以舌尖的味蕾舔過她的指關節,終至吮住她的指尖。
「啊!」許佩藍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卻不慎把他的最終目標……她的唇,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面前。
沒有人會拒絕即將入口的美食。
「你……不可……」許佩藍才出口的抗拒,全被他的嘴唇吞沒。
沙家駒的唇舌在她輕啟唇口時,即已放肆地佔領她的甜美。
她的臉龐驚愕而冰冷。沙家駒放緩了深吻的力道,拇指柔柔地撫過她的臉頰,放肆的舌尖改以一種勾引的方式逗弄著她,帶領她進入男女情愛的大門。
在他堅持的舌尖翻騰中,酥癢的快感侵蝕著她的感官,許佩藍吐出了幾聲申吟,因為不知道如何解除渾身火灼般的刺痛感。
「放開我……我喘不過氣了。」許佩藍拍打著他的胸口,小巧的臉蛋緋紅著。
「你好甜。」留給她一個呼吸空間,他的唇卻吮上她的肩線。
「不要。」許佩藍雙手抱住胸前,祈求地看著沙家駒。
「我沒有足夠的力氣抵抗你。但是,你有那麼一些尊重我的話,請放開我。我不想因為一個吻而失去我的……我的……」
怎麼說出口啊!她囁嚅地說不出口。
「童貞?初夜?處女膜?」沙家駒好心地提供詞語,卻惹得她雙頰更加緋紅。「沒什麼好害羞的,這年頭處女膜並不值錢。」
許佩藍吸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之後,用最堅定的口吻說道:
「對我而言,處女膜和我的心是相連的。唯有真心相愛,我才願意付出自己,愛與性該是一體兩面的事,我要的是一份天長地久,而不是露水姻緣。」
沙家駒看著她纖柔但堅定的臉,以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低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吻……非關男女情愛。
她不過說了幾句辯白的話,那雙大眼睛就因為過分激動而凝聚了充沛的水蒸氣。她脆弱得不堪一擊,而他也沒有摧殘國家幼苗的習慣。
「聰明的女孩。」他說道。
沙家駒一躍起身,披散的長髮蓋住他泰半的表情。他不該碰她的。
他要的是一夜風流,她要求的是天長地久。
對他而言,「天長地久」不是成語,而是個超級大笑話。他老媽的三次愛情紀錄即可為例。
「你幹麼一直看我?」她趁他閉上眼睛時,偷偷吸了一口氣。缺氧!
沙家駒一甩頭,揶揄的笑意再度回到他眼中,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
「看我是不是你天長地久的男人。」
「你不是。」她迅速接口,過分迅速。
「你好歹留點面子給我吧,否定得那麼快做什麼。」
「哎呀!」他的手捏上她的鼻尖,力道可一點都不客氣。
沙家駒注視著她無辜的大眼;一個當老師的人還有這樣一雙少女情懷的眼眸,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為什麼覺得我不是你天長地久的那個人?」他抬起一邊眉。
「你身旁有太多人,而你似乎並不介意她們的來來去去,你……太漫不經心。我會很認真地談感情,但是感情卻只是你的一場遊戲。」她想起白娜娜的嬌媚,想起剛才的帥氣女生,心抽痛了幾下。
「我們的確不適合。」他說道,有一點惋惜。和她在一起時總能感覺平靜,一種屬於心靈層次的恬靜感。
「我知道。」她垂下眼睛,有幾分難受。
會就此不再見面嗎?
「你有哥哥嗎?」他問。
許佩藍搖搖頭。「我家只有我一個小孩。」
很寂寞的。
「好,現在跟著我一塊念。」他扳正她的肩膀,很正氣凜然地說。
「念什麼?」許佩藍愣愣地微張著唇。
他瞪了她一眼。她嘴巴的形狀為什麼不能醜一點?0跟著念就是了。」
「喔。」她抿上嘴巴,沒注意到他鬆了一口氣。
「沙家駒與許佩藍現在結拜為異性兄妹,從此有肉同吃、有酒同渴、有錯沙家駒扛、有福許佩藍幫忙享。」
「你……」她睜大眼,再也說不出話,因為隨便一句話都可能會讓她的眼淚掉下來。
「你念錯了。」沙家駒一本正經地拭去她一顆掉出眼眶的淚珠,手指卻流連在她滑膩的臉頰上。
該死的乾妹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1:03
第五章
「佩藍,我是凱莉。我現在在你們學校對面的餐廳吃飯,你要不要過來?」諸凱莉爽朗的聲音出現在電話中。
「我……不太方便。」許佩藍吸了吸鼻子,一向嬌軟的聲音在此時竟有些嘶啞。
「為什麼不方便?現在是吃飯時間,老師不用吃飯啊?!」
「我身體……不舒服……」許佩藍低下頭,避開辦公室中那些老師們的招呼與微笑。
她不想笑,只想哭。
「什麼?你不舒服啊?可是……」諸凱莉的說話忽然中斷。「喂,你等我一下。」
許佩藍拚命咬住自己的唇,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所有的老師都曾經碰過像她這樣的問題嗎?寬恕學生為什麼還要被他們說得那麼難聽?
她知道青少年為求同儕的認同,會說出一些違心之論。但學生剛才所說的話卻讓她受到了傷害。
許佩藍拿著聽筒的手微微顫抖著,電話那端傳來凱莉的大叫聲,她卻不自覺地瑟縮了下。如果是凱莉,或者是她的指導老師衛靜雲都會不客氣地對那些學生還以顏色吧?
她真的適合當老師嗎?
「喂,藍妹妹嗎?」沙家駒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幾分關心。「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緊?吃藥了嗎?」
「我……沒……事……」一聽到他的聲音,一顆豆大的淚珠立刻掉落到地上。許佩藍連忙抹去眼眶上的濕潤,卻抹出了更多的水氣。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聽出她的異樣情緒,他在電話裡追問著。
「沒事的。」她極力鎮定著,只是聲音中仍有些止不住的抖音。
「沒事才有鬼!我去接你看醫生,你現在走到門口來!」
完全命令式的口吻卻讓許佩藍哽咽得更厲害了。凱莉沒聽出她的不對勁,他卻聽出來了!
這段時日沒有白相處埃
「喂,你聽到了沒有?!你說說話啊!」沙家駒開始大吼。
「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忘了他看不到自己,許佩藍下意識地搖著頭。
不想讓他看到那麼脆弱的自己。
「沒事就出來讓我看一下。」沙家駒放柔了聲音,誘哄地說:
「我剛才幫你和家伊買了兩盒手工的朱古力餅乾,有病配藥吃,沒病治嘴饞,到門口來我馬上拿給你。」
以乾兄妹相稱之後,他很認真地把她當個妹妹看待,卻不自覺地加入了太多的寵愛。他完全清楚自己放不開的心態,卻不想嚴格地制止。電話那端的沙家駒,皺起了眉。
「我今天晚上會去幫家伊上課,晚上再拿餅乾。」許佩藍加油!你已經成功地說完一個句子了。
「不成,你現在就出來。」她愈不和他見面,就代表一定發生了問題。
「我現在在上班,不適合有客人拜訪。」她說的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蹩腳。
「難不成你要我打電話給校長讓他放你出來嗎?」沙家駒轉用威脅的方式,強硬的口吻下卻有著無限的關心:
「我只是要見你一面而已,如果你沒事,我馬上就走。」
許佩藍咬住唇,還想說一、兩個借口搪塞時,他早已撂下了話……
「十分鐘後到校門口見我,否則我找校長談。」
嘟嘟嘟……電話斷線。
許佩藍緩緩掛下電話,失魂落魄地走出辦公室門口。
該說什麼?
不想讓他知道那件事,否則她的心會淪陷得更快。她知道他會用所有的關心包圍住她,而她不能再在乎他更多了。
沙家駒是她的乾哥哥,不是嗎?
正走下樓梯的許佩藍,踉蹌了下腳步,膝蓋正巧撞上樓梯的轉角。
痛!與粗石子磨擦的肌膚被擦掉了一層皮,白色的刮痕上正泌出一小條、一小條的血絲。
許佩藍看著膝蓋的傷口,腦中卻突然有了說謊的靈感……雖然她從小到大說謊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次次被人識破。
她拖著受傷的腿走向校門口,沙家駒的身影卻早已在校門口徘徊,他一頭長髮被抓得稍嫌凌亂。
「怎麼像老牛拖車一樣!」他抱怨了兩聲,拉著她出校門。「怎麼了?」
許佩藍咬住唇,他的口氣為什麼要這麼溫柔,溫柔到讓她想痛哭出聲!
她不說話,只是指指自己的膝蓋。
「怎麼撞成這個樣子!走路不會小心一點嗎?」有一點小近視的他乾脆彎下身盯住她的膝蓋,像等待公主加冕的騎士。
許佩藍盯著他頭頂,有一瞬間,幾乎以為他就是她的騎士。她伸出手想撫摸他的髮,手卻停在空中。他不是她的。
「喔!男生愛女生。」校門內學生的笑鬧聲,讓她火燒一般地收回了手。
她怕這些學生。
「快起來!」許佩藍緊張地捉住他的襯衫。
「我帶你回健康中心擦藥。」沙家駒瞇起眼盯著她,還是覺得她怪怪的。臉色那麼蒼白,眼睛也水汪汪地像隨時要崩堤一樣。
膝蓋受傷,她卻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一定有其它事!
「我自己去就好,你快去吃飯。」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今天一直不敢正眼看我。」他拉著她到樹蔭下,捧住她冰涼的臉……又一項怪怪的證明。
許佩藍閉著眼睛,拚命搖頭。
「我的車停在對面,車上有醫藥箱,我幫你擦藥。」沙家駒半強迫地擁住她的腰走過街去。
見她把自己的唇咬成青白,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他就是受不了見她有一丁點的難受。
他這個「乾哥哥」真是盡責!沙家駒自嘲著。
許佩藍被動地讓他推上了九人休旅車的後座,坐在一堆衣服雜物中。
沙家駒打開冷氣,拿起一盒糖塞入她懷中,順道把一扇沒拉上的窗簾拉上,以確保外頭見不著裡頭。一陣小小忙碌後,他為她擦完了藥,隨手拿了一瓶果汁到她手中。她前天買給他的。
「說吧。」沙家駒坐到她身邊,指尖自動捲上她的髮梢。
「我跌倒了,腳很痛。」她囁嚅著。
「如果只是撞到腳,你不會說身體不舒服。」他挑起她的下巴,撫摸著她微紅的眼眶。
「膝蓋也是身體的一部分。」許佩藍抬眸與他盛滿愛憐的眼瞳相望。
「當老師的人不可以說謊。」才逗了她一句,她眼中的水蒸氣就慢慢地凝結成水珠。他嚴肅地正經了臉色……
「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我……我不要當……老師了!」眼睛眨著眨著,淚珠就一顆一顆地掉出眼眶。
許佩藍用手背揉著自己的鼻尖,卻止不住自己抽噎的聲音。
「學生欺負你?」他的聲音比她沙嗄幾分。
「我今天去代課……他們……」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把臉貼到他肩上,任他的大掌安慰地拍撫著她的背脊。
「他們怎麼了?上課不聽話?」
許佩藍搖著頭,臉頰轉了個方向,正巧偎入他的頸窩。「他們……在講桌上放小鏡子想偷看我的……裙子底下……」
「一群小混蛋!你去訓導處報告了嗎?」她的呼息就吐在他的皮膚上,讓他該死的不能專心!他承認他是個大混蛋。
「沒有,我想他們只是惡作劇,所以只是訓了他們……」
「你會訓人?」她的小鳥音量拿來唱歌還可以,拿來訓話罵人?!
他懷疑地看著她。
她皺皺鼻子,有一點不好意思。「我好心的告訴他們這是不對的行為。」
「然後你就難過成這樣?就因為一群小鬼的惡作劇?」這小妮子著實單純得過火。
「不是,我離開教室後,忘了帶課本,所以又跑回教室……。」她用手摀住自己的臉,情緒又開始失控,瘦小的肩頭微微地抽動著。
沙家駒收緊了手勁,將她的身子攬到他胸口,讓他的心跳撫平她的不安。他像個保母,然而他卻不太排斥這樣的感覺。
「慢慢說。」
「我走到門口,剛好聽到他們說……他們說……我被偷看還一點都不生氣,是因為……因為我……」
許佩藍放下手,露出一張梨花帶淚的小臉。
沙家駒停止了一分鐘的呼吸。趁人之危是卑鄙的行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自願當一個小人。
要命!他想吻她!
「他們說因為你怎樣?」沙家駒一甩頭,氣息粗重。
「他們說……那是因為我很……很騷、很喜歡被他們看……。」
「媽的!我揍死他們!」沙家駒霍地站起身,轉身就要拉開車門。
孰可忍孰不可忍!那些死小鬼竟然敢對她說那種話!
「沙大哥,你不要這樣!」拉不住他向前衝的身子,她只得用兩隻手臂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他前天才把一個欺負婦孺的流氓海 扁了一頓,這人很衝動的。
「沒人去揍他們一頓,他們以後還是不懂得尊重別人!」他距離車門把手還剩一步,而她的柔軟身子卻死命抱住他。
「放手!」
他的忍耐力有限。
「他們才十五歲。」
「十五歲可以當爸爸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不去教訓一下他們,他們以後全會變成社會的敗類!」順便發洩一下他的火氣。
許佩藍立刻繞到他身前,雙手抵在他的胸前。
兩顆未乾的淚珠還掛在臉頰上的她,是我見猶憐的。
「是我自己沒把事情處理好的。這些學生是該得到教訓,但還不至於要用暴力對付他們,對不對?而且我還要在這間學校實習半年,你別這個樣子!」她急急忙忙地想眨乾淚水。
「你看,我現在不就沒事了嗎?」
沙家駒用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
「藍妹妹,我可以不去揍他們,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你一定要把這件事向他們導師反映。男人的惡行是會變本加厲的,即使他們只有十五歲也一樣。」
「我會告訴他們導師的。」看她肩上的怒焰降了些熱度,她才敢正常的呼吸。「我們坐下來好嗎?」
他握住她的手掌坐了下來,順手拉開了果汁的拉環。「喝點水,剛才哭出了那麼多水分。」
許佩藍乖乖喝了兩口柳橙汁,眉心始終是糾結的。
「你確定你真的適合當老師?你的脾氣太溫,稍微頑劣一點的學生就可以把你吃得死死的。這年頭教書,只有教育熱忱是不夠的,還要有教育手段!你怎麼不去教幼稚園?起碼那些孩子打不贏你。」沙家駒很坦白地說道,挑起她低垂而下的臉蛋。
「我知道我不適合當老師,可是……」她彷徨的心思全寫在臉上……
「我爸爸說我的個性走到哪裡都會被欺負,當老師可以培養一點威儀,別人也會比較尊重我。」
「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沙家駒覺得不可思議。從他有自我意識開始,他就非常地有主見。
「二十多年來,我一直都在讀書考試、考試讀書,大學時修了教育學分,當老師似乎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況且我爸媽都覺得教書很穩定。而我,反正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
許佩藍的聲音愈來愈小,雙肩也洩氣地垂下。
「你如果不對自己多一點信心,你做什麼都會覺得很無力。你不能妄想由外物來肯定自己,你必須先肯定自己是那個善良、親切、人見人愛的許佩藍。抬起頭。」沙家駒拍拍她的肩頭,要她看著他。
「你只是不適合當國中老師,這並不代表你一無是處。你在神燈巨人的店不就做得很好嗎?你當家伊的家教不是也當得很稱職嗎?」
說了一大串話,他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果汁,咕嚕兩聲一飲而荊
許佩藍看著他不避諱的就著瓶口喝完了飲料,紅暈又出現在她的頰邊。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不太習慣他一些大而化之的舉動。
他的這些舉動經常讓她心跳不已。她就是愛胡思亂想!沙家駒對每個女孩子都很親密啊!
「怎麼不說話?不贊成我的話?」他才一看她,她的眼睛立刻轉到了其它地方。
「我想我並不討厭教書,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和學生相處,他們好像特別喜歡作弄新老師。」她扭絞著手指頭,心思卻跑到了其它地方。
「如果你是我的老師,我也會想作弄你。」沙家駒捉住她不斷變動的手掌,成功地勾回了她的視線。
「為什麼?」她這麼討人厭嗎?
「因為你長得太可愛了。」沙家駒凝視著她細緻的五官,緩緩說道:
「我會希望多看你幾眼,更希望你多看我一眼。」
許佩藍的心臟加速跳動著,她甚至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再答應我一件事。」他說。
「好。」在他深邃雙眼的注視下,她會答應他一百件事。
「離我遠一點。」沙家駒說得很認真,手卻矛盾地撫摸著她柔軟如絲的秀髮。
他對她太有感覺,所以只能由她來拉開彼此的距離。
「什麼?!」她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話。
「我不是個居家型的男人,也不想做個居家型的男人。我並不適合你。你值得一個好男人守著你一生一世。」
「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她笑得很無奈,她明白自己的臉藏不住任何心事。「我知道我在自作多情,你對每個女孩子都很好,對不起,我讓你困擾了。」
許佩藍飛快地起身,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治療自己的傷口。
「別走,聽我說完。」
沙家駒長手一攬,將她拉回座椅上,讓她的背脊熨貼在他的胸前。一手環抱著她的細腰,另一隻手反握住她的柔荑。
他俯低了頭,讓兩人的臉頰相貼。
「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親密地抱你,所以別急著想推開我。就這麼一次,別和我玩拔河。」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她不依從地想起身,心裡只覺得屈辱萬分。
「不,這是在安慰我自己。」沙家駒的手絲毫不肯放鬆、依舊固定著她端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以臉頰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呼吸著她嬰兒般的純潔氣息。
「你是什麼意思?」許佩藍低問。
他微生鬍渣的的臉頰刺痛了她的臉,她卻捨不得與他分開。
「攝影時,我總是很投入,我透過我的相機來愛我的模特兒。我也不否認我經常會和她們有進一步的親密行為,但是我們彼此都很清楚大家都只是在玩遊戲。我不會套住別人的感情,也不想別人羈絆住我。」
「我並不想牽絆住誰。」她無辜地替自己辯白。
「你卻牽絆住了我。我很久沒對女人動心,你卻讓我動心得幾乎破了我不碰處女的原則。」
他坦白的話讓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半句話來。他說……
她讓他動心?!
「如果……我們都很在乎對方,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她羞怯地問。
「因為我不知道我會喜歡你多久。或許我的興趣只有三個月,而你不可能和我玩一場為期三個月的愛情遊戲。」沙家駒抬起臉龐,炯炯有神的眼帶些嘲諷……
「你無法要求一個不愛家的男人安定下來。」
「只能是三個月嗎?」許佩藍鼓足了勇氣望著他的眼睛。
沙家駒在她額頭印了一個吻,唇卻違反規則地多停留了好幾秒鐘。
「六個月或者是一年都一樣,和一輩子的婚姻比起來,這些都是短暫的光陰。我不是個正人君子,也不想阻止自己想碰你的慾望,而你該將你的清白留給那個和你相守的人。」
他的眉頭兇惡地擰緊,顯然並不樂意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當初為什麼認我作乾妹妹?」她仰起臉,凝睇他的目光中除了柔情之外,還有著感傷。
「那樣才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把你留在我身邊。男人是很卑鄙的,明知道不能碰,卻又會忍不住想去招惹。」沙家駒乾笑兩聲。
許佩藍幽幽地歎了口氣。她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拴住沙家駒的心。她太平凡,他太耀眼。他說喜歡她,就已經讓人受寵若驚了。
這樣分開該是最好的結局吧?沒有哭哭啼啼的告別洗禮、沒有郎心如鐵的抱怨聲浪。她甚至還保有她的清白,只是……
有些失落。
許佩藍捧住他的臉龐,未語臉先羞紅了大半,她輕啟唇瓣說道:
「我……我可以吻你嗎?」
「最好不要。」沙家駒不客氣地拉開她的手。
「我知道了。」原來他剛才說的話都是拿來安慰她的單相思。
她垂下手,無聲地盯著自己的手。她真是傻,人家特別造了台階讓她下,她卻還不會領情。
好尷尬……
「啊!」許佩藍驚呼了一聲,身子突然凌空而起。
「搞不清楚你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沙家駒將她的位置從他的大腿上移到他雙腿中間。男性大掌放肆地按住她的腹部,讓她背對他而坐的身體徹底地感覺到他動情的象徵。
「你……我……放開我!」許佩藍面紅耳赤地掙扎著,卻聽到他發出一聲曖昧的申吟。
她僵住身子,連呼吸都不敢。
「你現在知道我不敢吻你的原因了吧?」沙家駒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粉紅的耳垂。
「知道。」健康教育是國中必修的科目。
「還沒吻你,我的身體就會對你有反應。一旦碰了你,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沙家駒放鬆了對她的箝制,看著她跳到另一張座椅上。
「還要我吻你嗎?」他正努力地調整他分泌過盛的荷爾蒙。
「可是……可是……」她不想什麼回憶都沒有就和他告別。
「吻別」聽起來雖然很老土,但卻是她腦中唯一想出來的方法。許佩藍欲語還休地抿著唇瓣。
「過來我身邊。」沙家駒朝她伸出手,而她無法拒絕。
她將手掌交付到他手中,第一次主動的反握住他。
「我下星期就要出國了。也許一個月,也許更久。希望我回來時,你已經能夠堅強的駕馭那些毛頭小子了。」他認真地做著告別。
「我會努力的。」她笑得很勉強。
「笑好看一點,我難得良心發現,不想摧殘你這株國寶花苗耶。」沙家駒故作輕鬆地逗弄著她。
「你只是不願意因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你的自由!」激動的話才脫口而出,她立刻震驚地遮住自己的嘴。「對不起。」
她說起話來話像個怨婦。
「不需要抱歉,你的話一針見血。我的確還沒有為任何人放棄自由的打算,一個人云淡風輕慣了,我不想負什麼責任。」沙家駒扶住她的後腦勺,在她唇上印了一個淺淺的吻。
「我只能在這種範圍下給你這種無關痛癢的吻,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唇瓣上的酥麻,讓許佩藍直覺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乾涸的唇,純真的眼神與誘惑的軟唇,嬌媚異常。
「別讓別的男人看到你這副模樣。」他嗄聲命令道,蠢蠢欲動的雙唇隨即狂暴地覆住她的唇。
「最後一個吻。」沙家駒在她唇邊呢喃著,堅定的口氣卻因兩人親密的接觸而顯得含糊不清。
許佩藍搖晃著頭顱,剎那間無法承受他火焰般燃燒的吻。她的手軟軟地搭上他的頸,像是想拉近他,又像是想推開他。
「再做一次剛才的動作。」他以舌尖舔過她的唇暗示著,唇瓣緊貼著她。
她羞赧了頰,卻還是照做了。微吐出的舌尖,不止滑過自己的唇,更沾染了他溫厚的唇瓣。許佩藍倒抽了一口氣,還來不及收回舌尖,沙家駒的唇舌即已挑逗地勾繞住她的。
他的唇要求著她的響應,她全身激動地反應著他。他每一次的撩撥都讓她驚喘,而她每一次的驚喘都讓他更狂野地品嚐她。
他用著他的唇、他的手膜拜著她細緻的美。
「者大!你在裡頭嗎?幫我開一下門!」黎曉寧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
沙家駒打直了身子,望著許佩藍氤氳的雙眸,忍不住再輕啄了下她紅潤的唇。
他收回了覆在她胸上的手,為她扣上衣扣,拉平了襯衫,將她的髮絲塞到耳後,他低聲地說:
「我不該那麼放縱的,你該感謝曉寧的出現。」
他起身拉開了車門。
許佩藍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下車廂。她環住自己的雙臂,突然有種大哭一場的衝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1:29
第六章
「不許想。」
「不許想。」
許佩藍盤腿在沙發上打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卻觀回了腦袋中那個人影……沙家駒。
驅逐失敗。
許佩藍身子一偏,脖子一側,把臉全埋到抱枕裡去。硬要不去想,心中其實就已經在想了。
「丫頭,你內分泌失調?」巫靖雅沈入同一個沙發,藉機揉揉許佩藍軟軟的髮絲。
「沒有,只是心情不是很好。」她露出兩隻眼睛往外看。「你的衣服掉了。」
她幫巫靖雅拉起那件下滑到左上臂的睡衣領口。
「沒關係啦!反正我們兩個的器官都一樣。」
「尺寸不同。」許佩藍搖頭否決。
她是標準的五臟俱全,但卻是只小麻雀。除了眼睛大之外,臉孝嘴孝身材也……稍嫌瘦校
巫靖雅的身材卻會讓人噴鼻血。
「隨便啦!我又不怕你看。」巫靖雅才作勢欲拉開領口,許佩藍立刻老實地閉起眼睛。「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既然你不看,那我只好孤芳自賞了。」
長吁短歎了一番。
許佩藍睜開眼睛,靦腆的笑了笑。「我怕看了以後會自卑嘛!咦?你脖子紅紅的,和我一樣耶。」
「喲!小丫頭開葷了。」巫靖雅的眼睛只亮了三秒鐘。
「拜託!你脖子上那丸紅紅的東西是被蚊子咬的!」
「你那個不是被蚊子咬的嗎?」她傻傻地問。
「是啊,是一隻正在發情的公蚊子。」
「你怎麼知道是公蚊子?」靖雅真是厲害,連公蚊子、母蚊子都能分辨出來。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種草莓』?」巫靖雅一本正經地問。
「知道。就是接枝插種草莓埃」許佩藍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種草莓跟分辨公蚊子有關嗎?靖雅打算替她上動物及植物分類嗎?
「你真是中華民國的清流。」性感美女不贊同地嘖嘖稱奇,然後開口詢問:
「除了新聞之外,你平常不看電視,對不對?」
「對。」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看漫畫嗎?」
「不看。」左右擺動著頭。爸媽從小就不准她看那些書,因此她也就一直沒看。
「小說?」
許佩藍這回很心虛地垂下臉來。「不看。」
「那你看什麼?」巫靖雅的口氣已經有些匪夷所思……這丫頭是打算成仙修佛是不是?
「教科書。」音量恰如小貓叫。
「甘拜下風。」巫靖雅起身朝她做了個揖,臉上的表情卻寫滿了不認同。
「你這樣不行的。老師若被拘束在教科書內,久了就變成了言語乏味的教書匠,你才二十多歲就已經不瞭解學生的語言,連『種草莓』這種青少年間的流行詞你都不知道,你怎麼和他們溝通啊!」
「我知道我不適合當老師。」許佩藍的下巴幾乎快垂到胸前。
「現在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多吸收一些其它信息?一個人若是沒有興趣嗜好,將來老了以後就只能躺在沙發上等著斷氣。你喜歡做家事當然很好,問題是你不能老是封閉住自己嘛!」
許佩藍是個好女孩,但總放不開自己。
許佩藍抬起頭來,十隻手指頭用力地交握著。
「我也想試著改變自己啊!可是每次一回家,只要我坐下來看書,我爸爸就會叫我去學做家事,他認為女孩子有個穩定的職業之後,就該以婚姻做為人生的最終目標。」
「你又不是你父親的附屬品,你當然可以有自己的意見。」唉!她的沙豬前夫就該找佩藍這種天真無邪的少女。
「你是說……陽奉陰違?」許佩藍的眼睛突然亮起來0對啊!我可以在這裡學計算機、學書法,還可以看自己想看的書啊!」
「奇怪了,像你這種唯父命是從的女兒,教行楷模獎怎麼沒有頒給你?我今天也算大開眼界了。」巫靖雅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感謝你讓我重新認識『乖女兒』的定義。」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種草梅』是什麼?」許佩藍羞恥地問。
「『種草莓』就是『吻痕』啦!人的肌膚上因為吮吻而留下的粉紅色痕跡,青少年把它稱為『種草莓』。喏,像我脖子上這種粉紅色的東西就叫吻痕,所以那只激情公蚊子是個男人。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嗎?」
「清楚。」許佩藍摀住自己的頰,眼睛卻瞟到靖雅的脖子上。
那一天沙家駒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淡淡紅痕就是吻痕嗎?
「你的臉紅得很詭異喔,難不成你已經有了實戰經驗?」
巫靖雅隨口一句話,卻得到許佩藍一副恨不得鑽到地洞裡的表情。這下巫靖雅的精神可來了!
她的身子一滑,嬌媚的杏眸直湊到許佩藍的臉前。
「他吻你了?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時候結婚?那個男人是誰?」
問話次序完全不符合正常邏輯。
「我和他不可能的,我們已經分開了。」晶亮的眼眸黯然地想起沙家駒已經出國半個月了。
相思是很苦的事,尤其在明知沒有結果的情況下更苦。
「什麼?!我都還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們就已經結束了!」巫靖雅目瞪口呆。
「其實……我們之間根本就不算曾經開始過。」
「是沙家駒,對不對?」
巫靖雅說出的名字,讓她驚跳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她臉上真的放不住心事?許佩藍洩氣地忖著。
「很簡單啊!前一陣子會從你嘴巴講出的男性只有兩個。一個是谷家伊,另一個就是沙家駒了。而且你每次提到沙家駒時,總是帶著點羞澀。」巫靖雅看出她此時的難過心情,主動地問道: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不要一份固定的關係,而我要的是最正常的婚姻。」在車廂內擁吻她之後,他就不再過分靠近她,也不再和她獨處。
沙家駒在躲避她。許佩藍抓住抱枕,眼眶紅紅的。
「如果他不要一份固定的關係,那他幹麼來招惹你?混蛋男人!」
「他不是故意的,他已經極力在避開我了。他就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不敢讓我有期待。他不是個壞人,真的。」說著說著,她不受控制的淚腺又自動分泌一串淚水。
「你別哭啊!」巫靖雅連忙擁住許佩藍的肩頭,安慰地拍拍她。
「他……也常常跟我說……這句話……」淚水一旦決堤,彷彿非得全數流盡不可。她舉起衣袖頻頻擦拭著淚水,菱型小嘴委屈的微張著:
「……我知道不該去想他的。可是好難啊!靖雅,我……該怎麼辦?」
許佩藍用拳頭揉著眼睛,邊說邊哭邊哽咽。
「你怎麼連哭都這麼好看啊?很少有女人眼睛紅紅腫腫,卻還可以像小白兔一樣可愛的。」巫靖雅文不對題地說道。
「呃。」許佩藍打了個嗝,遮住自己發熱的鼻子。「我現在很醜,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世界上有九成九的女人都希望哭起來跟你一樣『丑』。」她抽了幾張面紙塞到許佩藍手裡。
「你不要笑我,我最近常常哭,哭到覺得自己像個大笨蛋。」許佩藍又打了個嗝,證明她所言不假。
「不鬧你了,回到正題吧。沙家駒為什麼連試都不試就決定他自己不適合婚姻呢?我和我前夫好歹試了大半年,才發現我們兩個天生相剋。」上床時除外。巫靖雅撫著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想著。
有些人只適合做愛人。
「沙大哥不喜歡被家庭束縛祝」
「可是你說過他很照顧家伊,他幾乎把假期時間都用在家伊身上,沒錯吧?這樣不是很矛盾嗎?」
「大概是因為沙大哥小時候一直沒有人陪,所以他不願意家伊孤伶伶的長大吧。我沒見過他一個人獨處,他身邊總是有一群人,我想他是個討厭孤獨的人。不喜歡孤獨,卻又排斥婚姻,所以他的韻事緋聞一直不斷。」
「他為什麼排斥婚姻?」
「他說他愛自由。」才說完,許佩藍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會不會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排斥婚姻呢?」
「害怕什麼?」巫靖雅燃起一根煙,開始吞雲吐霧。
「她媽媽結了三次婚,又離了三次婚,這點可能會造成他對婚姻的抗拒與不信任啊!」她興奮得像個拿到壓歲錢的小孩。
「也許吧。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這丫頭根本沒認真地「遺忘」沙家駒嘛!許佩藍的腦袋都還在幫沙家駒找借口。
「什麼結論?」許佩藍有點迷惑地眨著眼。
「你知道我這人是現實主義者,因此你如果覺得我說話太直接了,你可以捂起耳朵拒聽。」巫靖雅見她點了點頭,才繼續接著說:
「你如果確定你們兩人不會有結果,那麼不管沙家駒抗拒婚姻的真正理由是什麼,都已經與你無關,除非你不想放棄他。」
「我玩不起愛情遊戲。」烏黑的大眼嵌在雪白的小臉上顯得份外楚楚動人。
「你有兩種選擇。第一種是放棄他,然後找個正常的男人結婚生子;第二種就是和他賭上一把;賭沙家駒是個會回頭的浪子。」
巫靖雅吐出一口白霧,說話語氣十分斬釘截鐵。
許佩藍連忙拿過一個煙灰缸,正巧接住一截往下掉落的煙灰。她仰頭看著巫靖雅臉上的堅決,非常希望自己的個性也能夠那般的瀟灑。
「如果我跟了他,他卻不回頭呢?」許佩藍自言自語著。「他再幾天就回國了。」
「十賭九輸。不過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準,你只能自己決定。」巫靖雅一抬眼看向掛鐘,突然冒出一句話:
「我想三分鐘內,可能會有人遊說你選擇第一種。」
「三分鐘?!」許佩藍才懷疑地重複了那三個字,門鈴就響了起來。
巫靖雅熄起了香煙,蓮步輕移到大門邊,根本沒朝牆上攝影式的對講機看上一眼,就直接拉開了門。
「歡迎光臨。」
「感謝!」拎著行李入門的女子,頰邊有一對深深的酒窩,長及背部的秀髮黑亮得像最好的絲緞。
「丫頭,來見一下你的新室友吳明蓉。」巫靖雅向許佩藍招招手。
許佩藍微笑地走到她們身邊,驚訝地說:「你沒有說有新室友要住進來。」
靖雅挑室友挑得緊,她住了三個多月,一直是唯一的一個房客。
「我前天早上臨時決定的。」
「你好可愛喔!有沒有男朋友了?」吳明蓉笑著和許佩藍握手。
「我……我……」許佩藍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初見面的人,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明蓉,佩藍這丫頭剛結束一段感情,還處在療傷止痛階段,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巫靖雅捏捏許佩藍的臉,平緩她僵硬的臉部表情。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你開個條件出來,我馬上幫你介紹一卡車男人,保證你看到眼花繚亂。」
「你是媒婆?我不知道媒婆有這麼年輕漂亮的。」許佩藍好奇地朝吳明蓉多看了兩眼。
「拜託!別叫我媒婆,聽起來好土!一點都不專業。我是婚友聯誼社的職員啦!」吳明蓉和許佩藍合力拎著一隻大皮箱走到客廳中央時,她突然驚訝地叫了聲:
「哇!今天客廳比前天乾淨多了,至少沒有飲料盒跟紙屑了。」
「因為今天佩藍回來了,她前天回中部。」巫靖雅的回答很理所當然。
「喔。」吳明蓉吐吐舌尖,原來如此。
「靖雅沒有虐待我,是我自己喜歡做家事。」許佩藍連忙解釋。
「你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人家反而認定我這個房東把你當成清潔女工了。」
三個女人在笑聲中打開了吳明蓉的房門。
「佩藍,說真格的,你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啊?像你這種美女我可以不收會費,反正那些男人們會因為看到你而前仆後繼的爭相繳交會費。」吳明蓉走進她的房間時仍不忘詢問著。
許佩藍抿了下唇,只是苦笑著。她是該多認識一些人,但現在的她沒有那份心情。「再說吧,啊!有電話,我去接電話。」
嬌小的身影匆匆跑出房門。
「明蓉,你明天就幫她安排男人,要那種忠厚老實、溫文儒雅的。」巫靖雅艷麗的杏眼中有著一抹算計。
「她可能還沒決定要不要接受新感情吧?」吳明蓉朝門口探了一眼。許佩藍看起來需要人捧在手裡呵護。
「她需要另一段感情來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有礙…。」她的笑容神秘兮兮。
「一段感情有可能逼出另一段真情喔!起碼我的小說常常是這樣寫的。」
「那……她需要什麼條件的男人?」
「這個男人必須要家庭觀念強烈,能夠呵護佩藍,而且還要能珍惜她的家居特質,讓她可以從家庭生活中獲得滿足感。奇怪?這種條件的男人,我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巫靖雅托著腮沈吟了幾秒鐘後,將她發亮的眼眸看向吳明蓉……
「你覺得我把我前夫介紹給她,是不是件悖風敗俗的事?」
※※※
「好了,我不跟你進門了,你好好睡一覺,否則明天出門准像個鬼。你已經三天沒睡了。」
黎曉寧擔心地看著沙家駒。
「我在飛機上睡夠久了。睡覺浪費時間,我翹辮子時就可以睡一輩子了,幹麼急在這時候睡。」沙家駒的眼眶下掛著兩圈黑紫。
「呸呸呸,烏鴉嘴。」黎曉寧推著他下車。「快進去睡覺啦!你要是倒在這裡,我可搬不動你。」
沙家駒絕對不胖,但是一身健美的肌肉卻十分扎實。
「好了,你一路嘮叨還嘮叨不夠啊!」沙家駒往前走,煩躁地皺著眉。
「好心被狗咬。」黎曉寧扮了個鬼臉後,隨即朝他的背影大吼:
「喂!下個case就是『天使之翼』了,你那個模特兒一定要在這兩天決定。廠商快抓狂了。聽到沒有啊?!」
哎!有這樣懶散的老闆,難怪她的口氣愈來愈來像個老媽子。
「你挑就好了,隨便。」沙家駒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什麼?!真的讓我挑嗎?那我當然是去說服佩藍妹妹嘍!她純潔善良又可愛,而且你們認識,一切好談嘛!」
「不准。」沙家駒惡狠狠地回頭瞪人。
「你不是說讓我挑嗎?」黎曉寧趴在車窗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老大火冒三丈地朝她走來。
早發覺他和佩藍妹妹不對勁了。那一天他們兩人從車廂內走出來的表情,活像被拆散的羅密歐與茱羅葉。
自那天之後,只要她一提起許佩藍,沙老大就轉開話題,要不就乾脆相應不理。而且嘛!最怪異的一點,老大這一個月竟然沒和女人傳出桃色新聞!
怪怪!沙家駒和許佩藍這一對「乾兄妹」,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呢?黎曉寧看著沙家駒不停嚅動的嘴巴,腦中開始幻想這一期八卦雜誌的標題。
「黎曉寧,你究竟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沙家駒的手啪啪兩聲拍上她的額頭。
「很痛耶!」她摀住發紅的額頭,慘叫一聲。
「我剛才對你說什麼?」沒見過有人這麼會發呆的!
「不准找許佩藍當模特兒埃」
「然後呢?」他交插著雙臂,冷冷地看著她。
「然後嘛……你就……你就……」黎曉寧的心虛通常只會維持到三到五秒鐘,連反省的意願都沒有,她的手就自動擺出和沙家駒同樣的姿勢。
「然後你就辟哩啪啦地說了一大串,嘰哩咕嚕地誰曉得你說了什麼東西啊!你凶什麼凶啊!對模特兒挑三撿四的人又不是我。一下說讓我選人,一下子又說不準,古代暴君是『朝令夕改』,你比他們還糟糕!你上一分鐘說的話,下一分鐘就不算數,你這樣叫做屬下的人如何做事啊!我們這些當你下屬的人……。」
「閉嘴!」沙家駒火大地捏住黎曉寧的鼻子,讓她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找你這種聒噪的巫婆當助理!我說一句話,你就回我一百句抱怨。」沙家駒放開手,瞪著她用力地大口呼吸。
「我才倒霉哩,找到你這種工作狂當上司。」黎曉寧習慣性地回嘴後,隨即放低了音量。老大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喂,你不要真的生氣啦,我常常發呆你也知道的嘛。至於找佩藍妹妹當模特兒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沒錯,你不是也覺得她是最適合的人選嗎?」
「那是之前。」沙家駒扯了扯上衣,又抓開一顆扣子。「我和她之間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你怕她?」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她的專長之一。
沙家駒的兩道濃眉徹底擰了起來,褐色的眸子少了邪魅的性感後,就顯得易怒而……不安。他怕許佩藍?
一個近一百八的大男人,害怕一個頂多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子?!
什麼鬼話!
「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又不是件可怕的事,你幹嘛一副活似看到電視機裡爬出女鬼的怪表情。」
「我承認我喜歡她,但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不想讓她傷心。」他的兩腿不停地變換著姿勢,以振作他早已不濟的精神。
「你在說笑話嗎?你何時顧慮過女人的感受了?」黎曉寧嗤之以鼻。
從認識許佩藍開始。沙家駒在心底默默說著。
這個體認讓他震驚!他並不樂意接受這種太在意女人的感覺。如果連親情都不能天長地久,愛情就更不用說了。
誰曉得他對許佩藍的喜歡會持續多久。
「承認吧!你已經陷得很深。」黎曉寧在一旁敲邊鼓,很滿意老太爺此時為情所苦的表情。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就是不許你找她拍廣告就對了,否則後果你自行負責。」
沙家駒丟了句威脅的話後,拖著疲 憊的腳步往家門前進。
本來不覺得很累,跟黎曉寧一陣對話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確需要好好睡上一覺。他的腦袋運轉已經愈來愈混沌了,否則怎麼會向黎曉寧承認他喜歡許佩藍!
想到黎曉寧的嘮叨成性,他申吟了一聲,推開家門。
「家駒,你怎麼提早回來了?你前天不是說最少還要三天才能回家嗎?」李媽驚喜地走到玄關,替這個風塵僕僕的人拿了雙拖鞋。
「謝謝。」沙家駒把鞋子、襪子一併踢到一邊。「工作提早結束了,所以想早一點回來陪家伊。」
「家伊和佩藍在房間裡。」
「什麼?!」沙家駒不悅地拉下了嘴角。他現在太累,沒有力氣偽裝自己對她的不在乎。「星期天晚上還要補習嗎?」
「不用啊!可是最近這些星期日佩藍都會過來陪家伊。」忙著收拾鞋襪的李管家並沒有發現他一臉的怪樣。
「我幫你叫家伊,他們在家伊的房間。」
「不用了,先不要告訴家伊我回家了,我先上去換衣服,待會再給他一個驚喜。」最好那時候佩藍已經走了。
沙家駒輕手輕腳地走上三樓。 本來不想去偷聽那兩個人在房間說什麼,然則家伊的房間就在二樓樓梯旁,而房門又沒有關……。
所以他自動把自己隱匿到一處安全的角落……一個他看得到、聽得到他們對話與動作的角落。
「藍姐姐,你要不要也幫老爹打一條圍巾?」谷家伊雙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黃色毛線,像只小貓一樣地膩在許佩藍身旁。
他也想像家伊那樣靠在她柔軟的身上。沙家駒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
「我想他不需要吧。他身邊已經有很多人給他溫暖了。」許佩藍忙著編織的雙手停了下來,溫柔的笑容中卻有些落寞。
谷家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後,又接著問道:「那你會打圍巾給今天送你來的那個叔叔嗎?」
叔叔?她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男人?沙家駒的無名火直竄到腦門,失眠的紅眼珠又燒紅了幾分,耳朵則銳利地聆聽著她的答案。
「不會,我和米達夫才剛認識,而且我只幫我最喜歡的人打圍巾。」許佩藍在家伊的笑容上印了一個吻,完全不知道她的回答讓門口的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
「那你會和他結婚嗎?」谷家伊又問。
「我不知道。」米達夫給她的感覺一向很平靜。
這是哪門子答案?!沙家駒臉上暴凸了一條青筋!她直接回答不會就好了,什麼叫做「不知道」!
「他在追你嗎?不然他為什麼常常送你來呢?」小傢伙的口氣也有幾分吃味。他不喜歡藍姐姐和其它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在追我。他人很好,而且我想他不討厭我吧。」米達夫的喜怒哀樂不像沙家駒一樣寫在臉上,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許佩藍咬了下唇,一副為情苦惱的模樣。
可惡!沙家駒的面目猙獰。
「你喜歡那個人嗎?那你喜不喜歡我爹?我爹人也很好啊,我比較喜歡你和我爹在一起。」這樣他就可以擁有爹和藍姐姐了。
谷家伊突如其來的問句,讓門內門外的一對男女都瞪大了眼。
「我不討厭那個人,至於你爹和我……。」她放下了手中的勾針,眼睛看的是家伊,腦袋裡想的卻是沙家駒那雙燃燒的眼眸。
「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爹和你在一起時很開心埃」
沒錯,沙家駒點了下頭,心卻忐忑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當初就是因為不想誤了她,所以才急著在感情未定型之前,斬斷彼此的情絲啊!
「我喜歡孩子,我想結婚生子,但是這些卻不是他能給我的。有些人適合家庭,有些人喜歡自由。」許佩藍說話的聲量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許還不太懂,或許我該換個方式告訴你……我和你爹就像你愛玩的積木一樣,有些不同品牌的積木看起來明明是可以組合在一起的,但實際上他們的孔隙卻沒辦法兼容,也許只是差一點點,但就因為那一點點,他們終究還是組合不起來。」
「那你喜歡爹嗎?」谷家伊依然追問著。
沙家駒的耳朵再度違反意志地豎了起來。
許佩藍紅了眼眶,半天才吐出了兩個字:「喜歡。」
然而,喜歡又能改變什麼呢?
「藍姐姐,你別哭啊!」谷家伊慌亂地拿起手上的毛線幫她擦眼淚。
「我不哭、不哭……」說是不哭,啜泣的聲音卻愈來愈明顯。她一見到家伊,就會不自禁的想起他。他們兩兄弟有著近似鷹勾的高挺鼻樑。
「家伊,對不起,藍姐姐太愛哭了……我也不想哭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只是很難不去想……想他……。」
許佩藍揉著自己的眼睛,哭得慘兮兮的,哭到谷家伊也紅了眼。
門外的沙家駒……。
他繃緊了一身的肌肉,雙手憤怒地握成拳。
他該更狠心一點的,不讓她留任何希望,她才會徹底地將他忘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1:54
第七章
「家伊!我回來了!」
在練習了一分鐘的笑容之後,沙家駒無聲地走回一樓樓梯底下,然後故意大聲嚷嚷的走上樓。
每踩上一階,他都拚命提醒自己不要給她任何的好臉色。
一個不要家庭的男人,不該耽誤一個好女人的未來。
「爹!」谷家伊的叫聲中驚訝多於驚喜,他從門口探出一雙紅眼睛,囁嚅地說道:
「爹……你怎麼回來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麼不高興看到我?」沙家駒扮出一張笑臉,順手把家伊的身子撈出房間。
「……藍姐姐在我房間。」
門內傳出一聲抽噎聲。
「是嗎?她怎麼在這裡呢?」沙家駒抱著家伊走進房間,面對著許佩藍。
該死的!
沙家駒瞪著許佩藍淚痕未乾的小臉,心臟疼痛得揪成一丸。他將視線看向她身後的窗戶,以便閃躲開她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深情。
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麼可以連「假裝」不在乎都學不會!
「你回來了。」她說。
「工作提前結束了。」沙家駒的目光終於定焦在她的臉上。「許小姐,星期天沒約會嗎?」
他的口氣漠然得一如初識的陌生人。
許佩藍慘白了臉,冰冷的雙手死命地握住手中那條將成型的圍巾。「我……」
「藍姐姐是來幫我織圍巾的。」谷家伊跳下沙家駒的身體,小小的身子才向她跑了兩步,就被哥哥拉住了領子。
沙家駒扣住家伊在自己身邊,看著她孤立無援站在原地。
「哦?」沙家駒的嘴角掛了個嘲諷的笑容……
「原來許小姐是來幫家伊織圍巾的啊,許小姐對家伊的關懷還真是遠超過了一個家教的本份,我代替我母親感謝你的『熱心』。還好我們家人口簡單,我又一年到頭不在家,否則別人可能還以為許小姐另有所圖呢。」
許佩藍晃動了下身子,菱型的唇被她咬得死緊,卻怎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她深吸了幾口氣,培養著說話的力氣。「我……並不是來打擾你的……」
「那麼是我多心了,我還以為你可能會想見見我。」他揚起了一個笑容,只是笑意未曾到達眼中。
「畢竟我們也曾經有過那麼一段過往,是吧?」
許佩藍上前走了兩步,彎下身與家伊平視。「我有事和你大哥說,你先下樓等我好嗎?」
谷家伊猶豫了會,卻還是點點頭。藍姐姐已經很難過了,所以他更要乖乖聽話。
谷家伊走後,沙家駒大腳直接踢上了門板,氣勢陰沉地朝她走近,引得她的身子不住地向後退。
「怕被小孩看到你痛哭失聲?」他的手上前想捉住她,卻撲了個空。
「不是。」許佩藍拚命地搖手否認,身子也拚命地向後退。
眼前這個「陌生男子」讓她恐懼。
「那你是想和我獨處了?」在書桌前捉住她發顫的身體,他發熱的呼吸於是不客氣地吐納在她口鼻之間。
「不是的!」許佩藍掙扎著想拉開距離,臉龐卻被他惡意地挑高,看來就像個索吻的女人。
「那是為了什麼呢?可愛的家庭老師。你難道不是為了這個嗎?」
沙家駒狂霸的吻罩上她的唇,狂猛的力道瘀傷了她的唇瓣。
疼痛讓許佩藍皺緊了眉心。他粗暴的吻不再有往日的甜蜜,他惡意的侵略只是讓她眼淚成串的滑落。
少了溫柔,他在她唇中肆意的凌虐讓人作惡。
「我不要!」許佩藍用了最大的力量咬住他的舌,迫使他遠離。
沙家駒伸手抹去唇上的血漬,眼神野蠻。
「看不出來還是只小老虎。」
「我來陪家伊不是為了和你獨處。」在他的身影再度罩住她之前,許佩藍讓自己與他隔著一座床鋪說話。
「那你何必叫家伊離開?」沙家駒一甩頭,將一頭亂髮揮到臉龐之後。
「家伊一向很敏感,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們之間的不愉快。」
沙家駒嘲諷地伸出手鼓掌。「真是偉大的義行!沒想到你對家伊竟是如此在意,看來我得幫你加薪。」
「我不是為了錢。」在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情感呵。許佩藍低下頭,卻依然納悶著他劇烈的轉變。因為不想讓遺憾留在心中,所以她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
「今天的沙家駒才是真實的我。」
「可是你以前……。」
「在還未到達最後的終點前,我會嘗試任何達到目的的方法。我的方法奏效了,不是嗎?瞧你到現在還死心塌地的。」沙家駒不耐煩地說。
沙家駒瞇起兩道深不見底的眼瞳,不讓她看出他太多的情緒。
她還能抵抗多久?她倚著床鋪的身子,脆弱得像是將要死去的茉莉。
「你……以前是為了討好我?」她呢喃著耳語般的音量,不能置信地搖著頭。
「你那時候是為了我好,所以才要我離開的,不是嗎?你現在也是為了我好,所以才這樣對我……。」
「老天爺!你是豆腐腦袋嗎?」沙家駒跨前一步,狠狠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身體的重量全扯到他身上。
「一定要我溫柔的對待你,你才認定我是真實的沙家駒,而不是外星人假裝的沙家駒嗎?你用點腦子好不好?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好人嗎?你這副德性難怪會被學生吃得死死的,我勸你包袱收一收盡快回老家算了,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他殘忍的話,並不因為她將整個身子蜷曲成蝦米狀而略有收斂。
什麼事情都要做到成功!即使是傷害人也一樣。
許佩藍沒有抬頭,沒有看見他眼中深切的不捨與愛憐。她只知道他的話像利刃一樣地刺進她的心窩。
「我不該來這裡的……放開……我不要……」為什麼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甚至虛弱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不要站在這裡聽他用話攻擊她!
許佩藍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她的眼淚氾濫地流了整臉,她的髮絲凌亂地披到臉頰,卻依然遏止不了心中的痛苦。
沙家駒扳住她的肩,阻止她的舉動。他不認為在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時,還有力氣來打他。
「住手!」他粗聲地命令著。
許佩藍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任自己的雙手發洩出她的悲憤與羞愧。
「我叫你住手,聽到了沒?!」
沙家駒強迫地拉起她的手腕,在她雙腿一軟之時,及時撈住了她的身子,並將她安置到床上。
她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天花板,整張小臉在抽去了血色之後,呈現一種近似死白的可怕顏色。
「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和你這種純潔少女有牽扯嗎?你們玩不起遊戲,卻又自以為自己可以成功地用你們的純真無知來挽救一個壞男人。」沙家駒的口氣嚴厲異常。他希望她經過這一劫後,至少可以多一些防備之心。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惡,別人對你萬般的好,都可能是另有所圖。除了你自己外,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你不堅強一些,就連你一心嚮往的教職,你都沒有能力做好。」
在社會生存,太柔軟的心注定要被人傷害。
許佩藍抬起眼眸凝睇著他。「我知道了,請你離開。」
她閉上了眼,把臉偏向一邊。
沙家駒站在原地,貪婪地將她的五官做了最後一次巡視。在她閉上眼睛,不再對他的言語發出任何評語時,他知道她的心已經冰封在寒冬中。
他的心亦然礙…。
然而,她睫毛下偷偷滑出的那兩顆眼淚,代表了什麼呢?
沙家駒伸出手輕輕佻起那兩顆心碎的水珠,就讓它們在他手心多停留一會吧!
從今後,便是個人走個人的路了……。
他轉身離開。
※※※
「佩藍妹妹。」黎曉寧很甜蜜地喚著她。
「有什麼事嗎?」
許佩藍將咖啡端到黎曉寧面前,又忙著煮下一杯咖啡。
忙是件好事,忙到頭一沾枕便能夠睡著,更是種天賜的恩寵。所以許佩藍很努力地把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排滿了行程。
「關於『天使之翼』,你不再多考慮一下嗎?這個廣告雖然只拍平面,可是砸下的經費很驚人,他們動員了全力來宣傳『天使之翼』這款新香水,到時候廣告會出現在亞洲的每個角落,你會很紅耶!我把你和家伊去遊樂園的照片拿給廠商看,他們滿意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價碼隨便你開耶!」黎曉寧發揮著她的口才,連氣都沒換就說完了一長串的話。
「我不可能拍廣告的。」尤其是當攝影師是沙家駒時,更不可能。
許佩藍用長勺子攪拌了下咖啡,熄掉了爐火,用冷布包住了壺底,讓褐色的液體緩緩地聚流成一杯香醇。
曾經,咖啡的苦甘芳香能平靜她的心神;曾經……。
「因為他嗎?」黎曉寧小心翼翼地問。老大這幾天的臉臭到連糞坑裡的石頭都要自歎不如。
「對。」許佩藍抬起眼眸,清幽幽的臉龐又較前日消瘦了些。
「他這人說起話來是不中聽了些,可是他的出發點常常是好的。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啦!但是如果你知道他也不好過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黎曉寧開始報告沙家駒的近況:
「『天使之翼』的廠商把選模特兒這種重責交給他,因為他總是能找到最對味的人眩但是老大最近沒上工時就忙著把自己喝成醉鬼;上工時又忙著罵人,甚至連『天使之翼』的審案會議都沒參加,我很擔心他會毀約。毀約要罰很多錢的,他的錢是有夠多沒錯,但是那筆毀約金如果可以拿去救人……」
「哇拷!你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囉嗦的女人。」一直冷眼旁觀的倪大維發了聲,把許佩藍推到身後。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藍子就算被人傷得傷痕纍纍,她那顆心還是會替別人著想。瞧她一臉的不忍。
「大鬍子,你少說兩句話,鬍子不會少兩根啦!」黎曉寧不高興地瞪著許佩藍身邊的巨人。好不容易小天使看起來有點動搖了!
「你再囉嗦一大串,我的鬍子可能會早生華髮,所以麻煩你閉嘴,要不然直接走出大門也可以。咖啡一杯一百四十元。不收信用卡。」倪大維不客氣地伸出手,手心朝上。
「一杯咖啡一百元,你的板子上這樣寫的!」黎曉寧手指著吧檯上的價目表,怪叫了兩聲:「你想搶劫啊!」
「多的四十塊是噪音污染費。」倪大維回嘴。
「你們別吵架。」許佩藍靜靜的一句話,讓兩人的火爆歸為平靜。
「我不和長相不像人類的人吵架。」黎曉寧轉向許佩藍時,又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關於廣告的事?」
「你們可以找別人,符合條件的一定不只我一個。」而且我不想見他,見了又是心痛。
「你以為我沒找過啊!當初拿了一堆試鏡帶、照片給老大,他如果肯找別人,我就不必拖到現在!火都快燒到褲子了!」
倪大維在一旁冷哼。「觀其友知其人,助理講話不三不四,老闆就不會是個好人。」
「凡事總有意外,你這種惡人不也找到許佩藍這種好孩子幫忙嗎?」黎曉寧扯開嗓音回嘴,雙手像掃髒東西一樣地向他揮了揮。
「你如果荷爾蒙過盛想找人吵架,等我把事情辦完,OK?」
「大維哥,別這樣。」許佩藍拉住倪大維的衣袖,阻止他上前開口。
「我是看在小藍子的面子上,所以才沒拿掃帚趕人。下回我會在門旁邊掛個牌子……謝絕沙家駒和他的狐群狗黨進入本店。」倪大維丟了兩個大白眼後,逕自做起事來了。不過耳朵還是豎著的。
黎曉寧翻了個白眼,拉住許佩藍冰涼的手。
「老大拍照一向很重感覺,自從看到你之後,他就不肯屈就自己挑選其它模特兒了。這幾天他老說叫我自己挑選,我聽得出來那些全是氣話。真正的事實是……他既然不能用你當模特兒,他拍誰都無所謂了。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乾脆違約,不拍廣告。」
「我幫不了你的忙。」許佩藍生硬地說出拒絕的話。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個傷她如此深的男人。
「他說了多少重話才逼走你的?」為了與許佩藍更接近,她乾脆把整個身子全貼到吧檯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許佩藍瑟縮了下。
她不想再去回想那一天他的殘忍與無情。
「老大真的在乎你,所以才會不計一切想推開你。」
「我不認為如此。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許佩藍捉住胸前的圍裙,身子發著冷。
這些天的少睡少吃在她眼睛周圍寫上了「憔悴」兩字,然則胸口卻已經不再痛到無法呼吸。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只要傷口不再被扯開的話,她很快就會痊癒的。
「他也不好受。」黎曉寧拿起一張面紙塞到許佩藍手中,換來大鬍子的一個白眼。
許佩藍拒絕了那張面紙,她勇敢地把眼中的水氣眨回。再也不哭泣了!
黎曉寧拿起咖啡咕嚕地喝了大半杯,眉頭皺成一個死結。正在想著要如何說服眼前的小美女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
「喂!」黎曉寧的口氣凶巴巴。
「你滾到哪裡去了!一堆事都沒處理,你鬼混成什麼德性!還有,辦公室裡一個人都沒有,搞什麼鬼!」沙家駒的大嗓門透過手機轟炸著黎曉寧的耳朵。
佩藍妹妹八成也聽到了?黎曉寧挑了挑眉,看著她僵硬的身子。
黎曉寧悄悄按了個鈕,讓手機聽筒的音量變大……
「老大,你每天都像個走動的火藥庫,誰還敢留在辦公室啊,這幾天已經有一堆人都請假了。」
「叫他們全滾蛋好了!一群廢物!」詛咒聲透過聽筒還是很驚人。
「『天使之翼』那個案件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沒有模特兒、開會又缺席,你是準備自砸招牌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電話這頭,許佩藍則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不由自主地等著他的反應。
「老大,我要模特兒啦!」黎曉寧慘叫著。
「管他個鬼模特兒!我不拍了!」
「不拍?!你不拍?!」黎曉寧高聲尖叫起來,活像被人拿刀挖去一塊肉。
「你知不知道違約是要賠錢的?!賠錢耶!賠一千萬耶!如果嫌錢太多,你可以拿來砸我啊!」
許佩藍站在一邊,咬住下唇。違約金要賠那麼多啊?她家在中部的新屋也不過四百多萬,他違約卻要賠一千萬!
「沒有感覺,要我拍鬼啊!」
「如果要賠一千多萬,那我寧願你拍鬼。」黎曉寧突然打了個冷顫。依照沙家駒現在的工作情緒,她今年的年終八成得喝西北風了。
去年的年終獎金是一輛車子耶!天堂與地獄。
「你擔心個什麼勁?!我投資的那些鬼公司所賺的錢,足夠發給你們這些『混』蛋薪水!」
「可是……不一樣啦!要賠出去的是錢,白花花的鈔票,我當然會心疼。」黎曉寧精神突然一振,雙眼再度發光……
「你前一陣子不是叫我隨便找一個嗎?我現在就到各大模特兒公司找你的天使,拜託你別因為一時衝動把那個案件卡嚓了。」
聽完她的話,沙家駒沒有立刻回答,而他原本高亢的聲音卻突然轉折成一聲莫可奈何的歎息,沉重得讓人心悸。攝影鏡頭本就多情,他不想再觸景生情!
「老大,你還健在吧?」
「我要解約!」
「不行!不行!不行!」黎曉寧激動的站起身,一連迭的反對著,就差沒在眾人面前捶胸頓足而已。「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天使,給我三天!不,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保證找到合適人選!」
「你找不到我的天使……」沙家駒的聲音像在悼念什麼一樣,沈吟了數秒後,才娓娓地說道:
「因為她已經飛走了。」
沙家駒掛上了電話,而咖啡廳內同時聽著電話的三個人則是表情各異。
許佩藍摀住了臉,心口一陣陣的痛楚逐漸醞釀成眼中的酸楚。
為什麼要讓她聽到沙家駒說出那樣的話!在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再為他而波動時、在她以為可以把他歸類為無情男人時,他為什麼還要撩動她的心湖?他又為什麼還能撩動她的心湖?
她……還在乎他?
倪大維與惆悵的黎曉寧對望了一眼後,蹲下身捻起一根煙放到唇中。
這情況有一點複雜了,那個沙家駒如果不是精神分裂,就是真的挺在意小藍子的。不過嘛,既然在乎,幹麼又要分開?
許佩藍吸了吸鼻子,在熟悉的煙草味傳入鼻尖時,她的眼淚掉了兩顆。告訴過自己多少次不再流淚的啊!
「佩藍,你如果不拉他一把,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幫他了。」這回黎曉寧的面紙總算派上用場了,她邊替許佩藍擦去臉上的淚,嘴巴則不停地說著話:
「我不願說沈瑩伯母的壞話,但是她的確對老大做了很負面的示範。老大從來不曾很認真地談感情,他害怕自己和沈伯母一樣,會不斷地辜負別人的感情。伯母和三個男人生了三個孩子,卻不曾真心地愛過誰。老大痛恨伯母的這種行為,所以他立誓絕不讓自己落入相同的處境。」
「他和他母親不一樣,他很關心家伊。」許佩藍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極力替沙家駒辯駁。
「是啊!是啊!可是那人死腦筋不知變通啊!所以我才想,你如果願意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弄清楚自己的恐懼是沒有道理的,他才有可能走出自己的心囚。你也不想看他孤獨一生吧?」黎曉寧大力鼓吹著:
「他用盡方法趕你走,就是因為在乎你。」
「怯懦的男人才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倪大維冷言冷語地說。他需要從這個小爆竹口中聽到更多關於沙家駒的事,才能決定是否可以把小藍子交給……沙家駒。
「你給我聽好!」黎曉寧雙手扠腰地轉向他,口氣火爆:
「如果你小時候面對的就是一個冰冷的家,一個冰冷的母親,你還能心態正常的長大,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何況他不是個沒有心的人,他如果沒心少肺,就不會那麼愛家伊、就不會用盡心思想斷了佩藍對他的感情。他絕對有能力把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他幹麼要做得那麼絕……。」黎曉寧的話突然切斷,她手忙腳亂地看著眼前的淚美人。
「佩藍妹妹,你別哭得這麼慘啊!」
「我想念……家伊。」為了不和沙家駒碰面,她向沙家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許佩藍揉著眼睛,所掉下的淚水卻是為沙家駒而流。不知道他的童年過往,她就已經陷得那麼深了,現下又讓她知道了這一切,她的一顆心如何不向他傾倒!
「我很想叫你繼續哭耶,你實在是我看過哭得最美的女人了。難怪古人說女人是水做的。」黎曉寧陶醉在許佩藍的淚眼凝然中。
老大就是需要許佩藍這種可以淨化人心、讓人平靜的女人嘛!
「是埃有人是純水,有人是餿水。」倪大維在一邊放冷槍。
「你跟我有仇啊!」黎曉寧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扯了半天,可以回到你剛才的重點嗎?你不是想要小藍子當什麼天使的模特兒嗎?你喔!一點邏輯條理都沒有,真不知道別人幹麼花錢請你當助理。」他咚地放了一杯冷開水到黎曉寧面前。
小藍子是該踏出她的小框框,也許當模特兒會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的直覺告訴他……沙家駒那小子會照顧好她。
黎曉寧扮了個鬼臉,俏皮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好意思。「我偶爾有點脫線嘛!感謝大鬍子老兄的提醒。佩藍妹妹,你願不願意當我們的模特兒?」
「我父母很保守,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拍廣告,他們會很生氣。」許佩藍猶豫地扳著自己的手指頭。
「那你本人的答案是YES嘍?」呵呵呵……不用賠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大和佩藍妹妹的故事應該有個HAPPYENDING。
「我……這樣做能改變什麼嗎?也許他並不想見到我。」本就不是果決的性格,一遇到他更是下不了決定。
「不可能啦!你是他的天使耶。而且你的愛絕對可以改變……。」黎曉寧連忙接口,可別讓許佩藍改變心意。
「你不會要說那些噁心巴啦的話……什麼愛可以改變全世界吧?」倪大維打斷她的話,猛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適時發言嗎?我警告你,你再打斷我的話,我就要罵髒話了!」黎曉寧指著他的頭大叫。
「咦?你不是從剛才罵到現在嗎?嘴巴不乾淨,說出來的話都是髒的。」倪大維像是和黎曉寧唱反調似的,故意向她扮了個鬼臉。
這兩人的吵鬧聲,不但讓週遭客人聽得津津有味,就連許佩藍都忘了自己的煩惱。
「你們兩個好像情侶吵架。」許佩藍恬淡地笑說著,笑容中竟帶著幾分的羨慕之情。
她和沙家駒從來不曾像正常情侶一樣的交往、談心、吵架呵。
「我哪那麼衰!」黎曉寧首先大叫。
「看到你的鬼臉,我就決定加入同志陣營。」他不甘示弱地回嘴。
許佩藍笑著拿起了水壺,為這兩人方開始的舌戰補充水分。
如果她和沙家駒之間可以像他們兩個這樣的坦白直接,那麼她是否能夠更堅強地去包容他的不安?而他是否也能夠對她更敞開心胸呢?
可能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2:18
第八章
「哪個混蛋把這堆垃圾放在這裡!」
「匡當」一聲,雜物倒地的聲音傳來。
沙家駒瞪了那堆攝影器材一眼。見鬼了!連東西都跟他作對,他不過才吼了一聲,怎麼一疊器材全都垮了下來!
「全部都死在裡面了嗎?!」他極度不悅地大吼一聲:
「五秒鐘之後不見人影,你們全部回家吃自己!」
像變魔術一樣,幾條人影陸續從另一個房間內飛奔而至,而站在前排等著挨罵的是領錢最多的那個人……
黎曉寧。
「敢情老大今天心情好,提前來到辦公室巡視你的地盤。」黎曉寧笑呵呵地說著謊話。如果板著一張臭臉叫心情好,那麼她現在緊張的心情不正該高唱「快樂得不得了」?!
「那堆東西是哪個混蛋放的?!」沙家駒絆到了一個打光板,雙眼火爆。
「我這個混蛋和你一塊放的,你說放在這裡就可以了。」罪魁禍首之一……攝影助理小趙,自動舉手認罪。
「你自己沒有判斷力嗎?東西放在門邊自然就是要你收齊!」沙家駒自動省略他也是混蛋這一段,直接開始罵人。
轟隆一聲雷下,小趙瘦骨嶙峋的身子向前飛撲到那堆箱子。
恐怖喔!如果老闆知道他們剛才在搞什麼鬼,會不會翻臉……小趙邊拉著箱子,邊把身子縮到箱子後頭。
「下午才和『天使之翼』的廠商開會,您今兒個倒好興致,提早了兩個鐘頭到。」黎曉寧前恭後倨地微笑,額頭上卻泌出一滴冷汗。
「你是作古的屍體嗎?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沙家駒瞄了一眼那群不安蠕動的團隊。
「你們兩個是誰?一個不男不女,一個怪裡怪氣!」他威嚴的眼瞪向隊伍後方那兩個人影。
黎曉寧摀住自己的臉,很想一頭撞上牆壁!誰來救她啊?!
「黎曉寧!你給我說清楚。你在上班時間假公濟私找人開PARTY嗎?否則打哪弄來這兩個人?!」一團怒火橫掃到黎曉寧面前。
「冤枉啊!大人。」她放下手,勇敢地接受她危險的命運。「他們是我為了配合下午的會議而找來的工作人員。」
「做什麼用的?!」沙家駒的眉頭擰得可凶狠了。都不拍了,還找一堆人來讓他看了礙眼嗎?
「佈置會場,還有美化環境。」黎曉寧咧嘴朝那兩位著名的化妝師還有造型師一笑。
咦?他們兩個幹麼跟著大夥一塊跑出來?敢情老大的吆喝聲太有威嚴?!
「都要翻臉攤牌了,你還叫這兩個人來佈置會嘗美化環境?!你是太閒了沒事做嗎?我馬上把藝廊經理辭掉,你明天就去上班!」
「不……!」黎曉寧的叫聲響徹雲霄,她拚命拉住往辦公室走去的沙家駒,同時不斷地朝夥伴們使眼色。
「呃……呃……老闆……。」小趙從紙箱後探出頭來。
「什麼事?!」沙家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小趙絞盡腦汁後,吞吞吐吐地說了句:
「我沒事,是小黃有事要告訴你。」
「幹、什、麼?!」沙家駒的語氣漸趨暴戾,低下頭瞪著那個死命扯著他手臂的黎曉寧。
這群渾球在搞什麼鬼?!
「我……我……是要問……要問……」無端惹禍上身的小黃吞了好幾口口水,還沒想出理由。
「說話快一點!」沙家駒甩開手上黏人的八爪章魚,往辦公室跨了一步。「快說!」
他從來就不知道「耐心」兩個字怎麼寫!
「我是要問……要問你,你中午吃飯要吃雞腿便當還是鱈雪便當?」小黃終於成功地把話說完,得意洋洋地比了個V字。
「噢!」所有工作人員同聲一歎!什麼爛理由嘛!
「哪個王八蛋還敢有事!」一肚子的火已經累積到爆發邊緣,沙家駒下顎的青筋不友善地抽動著。
「老大,你要不要回你房間去洗個澡、沖個涼、換件衣服?」黎曉寧倏地鑽到沙家駒面前,玉手指著辦公室對面的門……沙家駒的套房。
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何況是她自己沒估算到沙家駒會這麼早到公司,所以才把化妝師、造型師全部叫來的。
「你們今天全部都吃了囉嗦藥丸嗎?!」二度把眼前的障礙物推開,沙家駒的臉色和青面獠牙的怪物沒什麼兩樣。
室內安靜無聲。
「很好,我現在要進辦公室了。」他大步一跨,手放上了門把。
「可是……你最好還是先洗個澡。」黎曉寧好不容易擠出的笑容,在沙家駒拎住她衣領的那一刻全部消失。
沙家駒的瞳仁開始發亮,然後……他輕輕地揚起嘴角給了所有人一個狂野的笑容。除了那兩個新來的看傻了之外,所有工作人員都開始打冷顫。
老大心情不好時竟然在笑!
「老大,你聽我解釋,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主導的,你別怪他們。」黎曉寧整個人擋到辦公室前面。
「好一副壯烈犧牲的模樣。」沙家駒手臂一伸,黎曉寧就被甩到了一旁。
「現在,還有誰要說話嗎?還是有誰要自動承認辦公室裡那個不准我看的東西是什麼?」沙家駒轉頭看向那兩個新來的……
「你們兩個有沒有話要說?」
化妝師退後一步,害怕臉上的紅眼妝變成兩隻真實的熊貓眼。
造型師也退後了一步,她可不想身上不規則型剪裁的新款春裝變成一堆破布。
沙家駒的笑性感則性感矣,卻讓人心裡直發毛。
「很好。」沙家駒的手按上門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自動屏住呼吸,默念佛號。
哈啾!哈啾!
門內的噴嚏聲阻止了他的舉動。
「你們在裡頭藏了個女人?」他提高了音量,聲音中有著強烈的威脅:
「你們該不會給我搞那種從蛋糕裡蹦出女人跳脫衣舞的下三濫把戲吧?!」
「在你沒有說之前,我們沒有人想到這個點子。」黎曉寧垂頭喪氣地回話。
「那就好。」沙家駒推開辦公室的門。「我最討厭驚喜!」
門外一片哀鴻遍野。
沙家駒環視了辦公室一圈,卻沒有看到人影。
「你是要自己滾出來,還是要我揪你出來!」
他知道門外那群人在搞什麼鬼!
八成是黎曉寧那個錢鬼捨不得那筆違約金,所以私下找了個模特兒,打算在下午讓模特兒公開亮相,順便在會議中強迫他就範。
想得美!
「你給我開口說話!」沙家駒又吼了聲。
哈啾!哈啾!哈啾!
小貓般的啾啾聲讓他尋聲找到了犯人……躲在沙發後。
沙家駒晃著兩條長腿繞過幾個大包包,居高臨下的看著沙發邊那蜷曲成一團的白色布團。
「你是鴕鳥還是烏龜?抬起頭來!」難怪她會打噴嚏!現在這種天氣,竟然只讓她穿著無袖的衣服!沒得肺炎算是便宜她了。
白色的布團動了動,抱緊了雙臂之後,又忙著把自己縮得更緊。
「你聽不懂人話嗎?還是我要用鴕鳥話說,你才聽得懂?!」他最討厭他問話時別人悶不作聲。
沙家駒才想動手抓出她那顆躲在層層疊疊白布下的頭顱,卻眼尖地瞄到沙發邊一隻熟悉的黑色大背包。
那裡頭什麼都有……從醫療用品到飲料、食物一應俱全……。他常笑她人就這麼一丁點大,偏偏背了個大背包,把所有的家當全放在裡頭。他們三個人去遊樂園時,她羞澀地從背包中拿出了她親手做的壽司;他撞到了垃圾桶時,她笑著從背包中拿出藥膏,溫柔地為他擦著……。
沙家駒瞪著那只背包好半天後,終於緩緩地彎下了身。至於他的胸口為何澎湃不已,他並不想知道。
「抬起頭。」半命令的語氣少了幾分戾氣。
許佩藍動了動身子,細弱的手臂有著止不住的顫抖。 貝齒緊張地咬上了粉紅的唇,吃掉了一半的彩妝。
他在生氣嗎?
「啊!」火熱的溫度覆住她的手掌,她冰涼的手心被牢牢的握祝
「藍妹妹,抬頭。」他低喚著他專屬的稱呼。
許佩藍搖搖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害怕得不得了,她怕一抬頭後,見到的又是那個凶神惡煞的沙家駒。
她怎麼會答應黎曉寧來當他的模特兒呢?
柔軟的羊毛衣披上她的肩頭,還來不及沉浸在毛衣的溫暖之中,她的身子就整個被他一擁而起。
「誰讓你穿成這樣的?」他的指尖漫過她的裸露肩頭,引起她一陣哆嗦。
許佩藍搖頭,他要抱著她到哪去?
貪戀他此刻的溫柔,她將臉龐埋入他胸前的衣襟。他依舊有著海洋般的氣息啊!手心悄悄地平放在他結實的胸口,感受他衣衫下的心跳。
是她自作多情嗎?他的心跳似乎快了些。
一陣匡當物品落地的聲音後,她知道自己被放上了一張桌子。許佩藍緊捉著他的衣服,依舊不願抬眼。
她有著女人愛美的虛榮心,而她不知道自己在經過那些人一個多小時的擺佈之後看起來像什麼樣子。
「你怎麼學不乖呢?」沙家駒說完話之後,歎了一口長長的氣。在她羞怯萬分地蜷在他胸前時,他的火怎麼也燃不著。
他半強迫地掬起她的臉龍,幾乎不能置信眼中所見的一切……
「你好美。」
如玉的肌膚鋪上了一層淡淡的蜜粉,長長的睫毛彎成美麗的圓弧,半透明的粉色唇膏強調她菱型的小嘴,白色雪紡紗的禮服徹底呈現了她的清純無邪。
「好美。」手指握住她被捲成大波浪的髮,他著迷地盯住她。
「你……別那樣盯著我看。」許佩藍紅著臉,在他露骨的注視下還是會感到不知所措。
她很高興他喜歡看她,可是他的眼神像是想把她吞進肚子一樣,她還是會有些怕怕的。
「你為什麼要自己撲到火裡?你這個傻瓜。」沙家駒瘖啞地說。
「飛蛾撲火是一種本能,飛蛾也不想如此。」許佩藍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從他肌肉的僵硬中知道他的抗拒。
「你被我傷得還不夠重嗎?我不會給你承諾、不會給你保證,我甚至無法給你你所需要的安全感。」
「那麼……」她輕抿起一個絕美的笑,低頭在他唇畔印上一個吻。
「我給你承諾、我給你保證、我給你安全感。」
沙家駒扳起她的臉,她卻害羞得不敢直視他。撫著她香軟的頸子,他克制住自己一親芳澤的衝動。她付出的愈多,他就愈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你該找一個可以愛你的好男人。我很自私,我不想因為愛情而犧牲自己的自由。」他還是吻了她,吻在她的額上,他的唇在她肌膚上呢喃著:
「不要在我面前考驗我的忍耐力,你的乾哥哥毫無自制力可言。」
沙家駒推開她至一臂之遙,他決定的事不會更改。
「你就這樣討厭我嗎?如果我的感情全都只是一廂情願,又或者你那天那些傷人的話都是真心話,那麼請你誠實的告訴我。我會死心的,我不會再糾纏著你。但是──」她的手摀住他的唇,不讓他直接開口拒絕……
「倘若你的心裡有我,那麼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許佩藍的手自他的唇上挪開,忐忑不安地等著他回答。
所有人都說他其實在乎她,但是真正的答案是什麼呢?也許沙家駒不過是想有個妹妹罷了。
「你何必這麼委屈自己。」他拉住她冰涼的手心偎入他的衣襟,雙眼卻不曾離開她的臉龐。
「我不委屈。」熱氣烘暖了她的手心,他的溫柔讓她產生了一絲希望。
許佩藍定定地注視著他掙扎的雙瞳,她抽回自己的手,用手指頭幫他梳理那一頭不聽話的髮。
「你不需要現在回答我,我可以等。」她近乎傻氣地說道。
沙家駒捧住她的臉,深深地凝視著她。她的愛戀是如此坦白地寫在臉上啊0我不忍心讓你等。」
他的回答讓她的心跳亂了節拍,然而他的微笑卻讓人看了心酸。
「不要這樣笑。」許佩藍低呼一聲,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他的表情怎麼如此地寂寞?!
「抬起頭,我親愛的藍妹妹。」他寵愛地喚著她。
許佩藍的身子冰涼了,他的稱呼讓她的心從雲端跌到了谷底。
「我不要抬頭、我不要聽你說話!」她想將臉埋到他頸窩,卻被他的手搶先一步勾起了臉龐。
「沒見你這麼任性過。」沙家駒撫摸著她細軟的皮膚,用他最深情的視線凝睇著她的五官。
「謝謝你沒有因為那些話而放棄我,也謝謝你願意拍這個廣告。我有預感,這次的攝影會成為我的代表傑作。如果我不是這樣一個不願意付出愛的劣質情人,我會用我全部的心力來愛你、疼你。」
「你不要我?」許佩藍咬住了唇,努力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滑落而下。
「我要,而且該死的要到心都痛了。但是我不敢要你,你太好、太善良,你不該有被背棄的一天。」沙家駒低下頭,吮去她的每一顆淚水。
「別再為我流一顆眼淚,不值得的。」
「我不要聽這些拒絕的話,你說得再好聽,對我都還是一種拒絕!」
許佩藍摟住他的頸部,將自己的唇貼上他的唇瓣。心底的難過讓她放棄了矜持,她模仿他親人的方式,用密密的細吻印著他的唇。
「住手。」沙家駒握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拉離。
她清新的香味籠罩著他時,他很難正常的思考。
許佩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時,她原本柔弱的臉龐上卻漾了抹堅強的笑容。
「我努力過了,沒想到你真的不要我,我不會再妄想自己可以改變你的心意,我也不會再糾纏著你,我不想在你的記憶裡成為一個死纏爛打的惡女,謝謝你陪我談了生平第一段感情。 別用那種擔心的眼神看我,我會好好的把廣告拍完,這是一種分手的禮貌。」
平日從不說太多話的許佩藍,在說完了一連串的話之後,慢慢地挪動身子滑下辦公桌,朝沙家駒點了點頭,挺直了背脊,轉身背對著他。
「再見。」她低聲的話飄散在空氣中。
許佩藍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的腳一步步地往前踩。
她的腦子告訴自己……很好,你成功了。雖然沒有成功的讓他接受你,至少成功地向他說了再見。
沙家駒沒有出聲阻止,佇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不該將背脊挺得那麼直,那樣顯得她肩膀上的抖顫更加地明顯。
若不是那幾顆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淚、若不是她握住門把的手顫抖得使不出力來、若不是她離去的背影看起來那麼淒楚動人……。
他發誓他會讓她離開的。真的。
「別逞強了。」沙家駒從她身後擁住了她,將他的臉頰埋到她頸間,用他的唇吮乾那些滑落頸項的鹹鹹淚水。
「我……已經……說……說了再見了……」她哽咽得語不成句。
「所以我讓你再次見到我了。」沙家駒的心口揪痛著。
明知自己不該再來犯她的,然而她今天的出現實在帶給他太大的震撼。
許佩藍用力握緊拳頭,不想自己的身子背叛地靠向他。這種短暫的溫柔,她要不起。
明白她的抗拒,沙家駒並不強迫她什麼,只是將她旋了方向,然後心疼不已地將她水漣漣的哭泣臉龐全包容到他胸膛上。
許佩藍抬起淚光盈然的眼,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的唇吻去了所有的聲音。
他的手扣緊了她的後腦,唇舌像是想與她天長地久似地箝制住她的柔軟。她的馨香、她的申吟、她的呢喃,都是他的!
昏昏沈沈中,許佩藍只知道自己的身子被他攬腰抱起,在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時,他狂熱的吻就讓她幾乎忘記了呼吸,更遑論思考了。再回過神時,她和他已平貼在辦公桌上糾纏著身子與彼此紊亂的呼吸。
她伸出無力的雙手,想在激情的浪潮中尋找一處可以靠岸的地方。她的手貼住了他的胸膛,任憑雙手無意識地流連在他火熱的皮膚上,她甚至不知道他的衣扣是在何時被解開的。
「別在辦公室裡玩火。」他努力維持最後的理智,抓下她讓人發狂的手。
「火?」她不是已經快被火燒成灰燼了嗎?
許佩藍扭動著身子,掙扎著想抽回自己的雙手。
他倒抽了一口氣,用他全部的重量制伏了她的蠕動。「我警告過你了。」
「你好重,我不能呼吸了。」她的臉龐在桌上不安地轉動著,半盤起的髮於是散落成滿肩的烏絲,削肩的白色衣物自肩膀滑落,她細白的胸口於是若隱若現地呈現在他眼前。
沙家駒深幽的眼瞳中有著肆無忌憚的霸氣,將她的雙手高舉在她頭頂上方,他低下頭吻上她胸口的雪白……。
碰地一聲,門被撞開來。
沙家駒直覺將許佩藍整個人密密地攏到懷中。
他瞠大了眼,怒不可遏地朝著門口吼道:
「全滾出去!」
「哇!香艷刺激火辣辣,此景難得幾回見埃」黎曉寧賴皮地在門口蹲了下來,對於眼前的美景讚不絕口。
由於看得太入迷,黎曉寧只覺得背後突然涼爽了許多,壓根就沒發現身後那堆密密麻麻的人影早在沙家駒的殺人視線中,逃的逃、散的散,只剩下她以一種不怕死的姿態蹲在門口。
門框邊還倚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如果現在手上有錄像機就好了,可以拿來威脅老大加薪。」黎曉寧歎氣連連地看著老大脫下自己的外衣,把嬌小的佩藍妹妹包得密不透風。
「他不是老和女模特兒鬧出緋聞嗎?你拍這種錄像帶威脅他有用嗎?」穿西裝的男子有一雙深藍眼眸,而這雙眼眸正緊盯著辦公室內的一對人影。
「你幹麼學外國人說中文?」黎曉寧好奇地一抬頭。我的媽!
她立刻彈跳起身,立正站好。「菲爾先生,你怎麼來了?!」
沙家駒低頭罵了句髒話,又瞪了黎曉寧一眼。這下可好,剛好讓「天使之翼」的花花公子老闆看到他和佩藍的親熱鏡頭。
「那個小女人是模特兒嗎?」菲爾問道。
「是!」黎曉寧點頭如搗蒜。
「不是!」沙家駒不客氣地拒絕。
這個男人的風評比他好不到哪去,他不想讓佩藍曝光。
「你別理他,他只是對這個模特兒決定接下這件廣告感到很訝異而已。」黎曉寧轉身對菲爾解釋。
「我可以看看她嗎?」嬌小的身子像個小孩子一樣,可以拍得出「天使之翼」那種純然女性的美感嗎?菲爾的目光帶著幾番打量。
「不可以。」沙家駒斬釘截鐵的拒絕。
黎曉寧苦了一張臉,又開始大費唇舌地向菲爾解釋一番。
「沙大哥,除了黎曉寧之外,還有其它人在嗎?」許佩藍小小聲的問著。
她還未從羞赧中恢復過來,一顆頭也還沒有勇氣離開沙家駒的懷抱。可是,她快要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了。
「還有一個外人在。」沙家駒輕撫著她的背,佔有慾表露無遺。
「佩藍妹妹,『天使之翼』的老闆正站在門口,抬起你的小臉一下下,好不好?」佩藍妹妹比較好講話。
許佩藍眨了眨眼睛,悄悄地想抬起半邊的臉,卻被沙家駒不悅的一聲大吼,嚇得幾乎從桌上掉下去。
「你想做什麼!」沙家駒打橫側抱起她,乾脆直接朝門口走去。
就讓那個男人看個夠本好了!反正他的佩藍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
他的佩藍?!沙家駒在腦中反覆咀嚼這句話,嘴角卻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許佩藍摀住自己發紅的雙頰,在沙家駒抱起她時,她只敢把頭垂得低低的。這像話嗎?把她抱到廣告老闆的面前,別人一定覺得她是個隨便的女人。
「好了,現在你看到她了。再見。」沙家駒非常滿意許佩藍不抬頭的姿勢。
好奇心讓菲爾倏地伸手挑起她的臉龐……
他的心臟狠狠被撞擊了下!
多清靈的眼瞳、多無邪的臉龐啊!臉頰上的微粉讓她有種甫睡醒的嬌憨。菲爾的眼睛再也移不開視線。
「放手。」沙家駒惱火地一把甩開菲爾的毛手。
「她是你的女人嗎?如果不是的話……。」追求之意盡在不言中。菲爾情難自禁地盯著她的小臉蛋又低下了頭……
多惹人愛憐的女子!
「關你什麼事!她反正不會拍廣告!」沙家駒不客氣地回話。
「我要拍。」許佩藍輕聲地說,她不想讓沙家駒賠上那麼一大筆的違約金。何況賠錢事小,名譽事大。
「你說什麼?!」顧不得菲爾色狼還在一旁虎視眈眈,沙家駒放下她讓她雙腳著地。他挑起她的臉,想看出她的真正想法。
「我說我要拍廣告。」許佩藍握住他的手,認真地仰起頭望著他。
「我不許你拍!」沙家駒板起一張臉。
「你不是她的什麼人,你沒有資格影響她的決定。」藍眸中閃過一絲得意。
菲爾的話讓沙家駒為之氣結!就在他怒髮衝冠地想動手扁人時,黎曉寧的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她是他的未婚妻!」黎曉寧的手指指著沙家駒的鼻子。
菲爾的臉垮了下來!沙家駒狠狠地瞪著黎曉寧,而黎曉寧則看著許佩藍臉上渴望的笑容。
「沒關係,只要你們還沒進入禮堂,我就有機會。」菲爾很快恢復正常,且趁攝影師分神時,執住了小佳人的手。
「你休想!」沙家駒搶回了許佩藍的手。
黎曉寧站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事情進行得可真順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2:43
第九章
「那……後來事情怎麼樣了?」吳明蓉抓起一把蝦味先放到嘴巴裡,兩頰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地。
「沒有啊,我拉著沙大哥到樓下吃飯,曉寧則拉著那個外國人到會議室去。我當時實在很怕他們兩個打起架來。」許佩藍餘悸未消地拍著自己的胸口,嘴角的微笑卻是怎麼也藏不祝
那天吃飯時,沙家駒氣到連最討厭的青椒都吞下肚了。
「戀愛中的女人笑得可真甜蜜啊!」巫靖雅拒絕了吳明蓉手中的蝦味先,一徑捧著她的大水杯喝著水。
星期三的晚上,三個無事的女人聚在客廳,喝茶兼說話,說的全是許佩藍一波三折的感情現狀。
「那沙家駒有沒有對外澄清你們其實不是未婚夫妻這件事?」吳明蓉又拆了一包零食,表示她對這樁戀愛八卦的熱中程度。
許佩藍搖搖頭。
「恭喜你了。」巫靖雅拍拍許佩藍的頭。
「有什麼好恭喜的,他只是不想傷我的心而已。」一張小臉馬上皺了起來,看起來無限的煩惱……
「從上次開會到現在,我們只有工作時才見得到面。而且他總是避免和我單獨相處,我們兩個現在根本是處在膠著狀態下。」
「女人就是這樣!他愛你時,你煩惱他愛你幾分;他不理你時,你又痛苦萬分。」愛情小說作家下了結論。
「只要他愛我,我幹麼煩惱他愛我幾分?」許佩藍菱型的小嘴不解地微張著。
巫靖雅與吳明蓉對看了一眼……佩藍的戀愛想法很單細胞,但是這種不鑽牛角尖的心態肯定會讓人疼到心坎裡。
「我正式宣佈……你這種女人會讓男人當成寶!」巫靖雅舉雙手投降。雖然她專職寫愛情小說,但她卻一直很難想像全然依賴另一個人而活會是什麼狀況。
「你真的不考慮到我們婚友聯誼社來認識一下其它男人嗎?不要老是便宜了沙家駒一個人嘛!」用毛巾包著一頭濕髮的吳明蓉直接跳到許佩藍身旁。
「沙家駒看來的確不是家庭號的男人。」巫靖雅拿起桌上的雜誌啪地翻到有沙家駒的那一頁……
狂亂的半長髮,沒扣太多鈕扣的襯衫,沙家駒有著藝術家的率性及一種獨特的男人性感。
「他看起來很壯喔!嘿嘿嘿。」吳明蓉盯著沙家駒的肌肉,笑得很曖昧。
「他是很壯啊!」許佩藍很老實地回答,完全不明白另外兩個人為什麼要笑成一團。「他可以用一隻手把家伊提起來耶!」
「原來你還沒開竅埃」巫靖雅看著許佩藍純潔的眼眸,突然冒出一句話:
「你覺得米達夫怎麼樣?」
她前夫是標準的大男人,而佩藍是小鳥依人型的女子,應該挺適合的。所以她才撮合他們的。
「他很好啊,像個大哥哥一樣。」許佩藍笑著回答。
「就這樣?」巫靖雅疑惑著。
「還要怎樣?」除了沙家駒,她沒和其它男人太接近過,她怎麼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喂,請容我插句話,你和你前夫離婚多久了?」吳明蓉揮揮手引起大家的注意。
「一年多,不過一直沒見面。直到不久前他到台灣來,我們才又見面。」然後她就知道米達夫會是她一輩子的夢魘。
許佩藍看著若有所思的巫靖雅,心底的真心話立即脫口而出:
「米大哥比較在乎你。那天中午他來接我,你穿了件很貼身的毛衣出門要約會,你記不記得?」
「記得。」因為那天晚上死米達夫把她的嘴唇吻成瘀紫。
「本來他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是後來我們討論到你的偏食問題,他才又恢復過來。」許佩藍換個姿態,摟著抱枕,不明瞭地看著巫靖雅……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他介紹給我,他明明比較在乎你,而且我也想不通你們為什麼要離婚。」
「我們不適合。我不喜歡被人束縛住,而他喜歡綁住我。我以為他見到你以後,就會知道你這種類型的女孩子才是最適合他的。」
「嗯,米達夫的確是事業有成的好女婿模範,年收入百萬美金的連鎖書店老闆,看起來又很顧家。相信我,這種人很熱門的。」吳明蓉說著說著就把臉轉向開始咬住下唇的許佩藍。
「我不是杞人憂天,也不是故意惹你煩惱,可是……你那個沙家駒是夠性格,賺的錢應該也不少,可是他看起來太愛自由、太不羈了,再加上他的職業容易讓人產生不當聯想,他如果想讓老一輩的人接受,可能要費點力氣。」
吳明蓉此話一出,連巫靖雅都很認真地幫許佩藍想起解決之道了。
佩藍的爸媽來過一次;她的父親是超級嚴肅的公務員主管,母親也是不太有笑容的老師,真搞不清楚兩張撲克臉怎麼能養出佩藍這種甜蜜小天使!
「我根本不敢想這些。我一直以為我會找一個父母親都認同的男孩子當男朋友,我怎麼知道我會喜歡上沙家駒!而且他還不一定要我。」許佩藍歎了口長氣,煩惱地咬著手指頭。
「放心啦!只要那個Mr.菲爾繼續熱烈的追求你,沙家駒總有一天會棄械投降的。」巫靖雅很有經驗地說。
「投降了又能怎麼樣呢?」許佩藍睜著大眼看向落地窗外的霓虹點點,對自己的愛情並沒有太多的把握。
「我們之間最大的癥結是他不認同『婚姻』這種制度,而我不可能就這樣無名無份的和他在一起,我的愛情是要有結果的。如果對他來說,為了我而放棄部分自由是不值得的事,那麼我一直守在他身邊幾百年都沒有用的。」
「那你還一直待在他身邊幹麼?有點鷹勾鼻的男人是很自我中心的。」吳明蓉說道。
「這是我最笨、最傻的地方,我放不開他。」說什麼再見都是騙人的話,她連作夢都會夢到他,怎麼忘記他!
鈴鈴鈴……。
許佩藍站起身,跑到茶几邊接起電話。如果一直忙、一直忙,她比較不會去想他。
「喂,你好。請問找哪一位?」她禮貌性地問候著。
「藍姐姐……。」谷家伊的哭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家伊?!你怎麼了?不要哭啊!告訴姐姐發生什麼事了!」許佩藍緊張的直皺眉頭。
「……我的頭很痛很痛……肚子也很痛……」家伊的聲音已經哭得沙沙啞啞。
「家裡有沒有其它人在?!」許佩藍拿著電話,慌亂地走來走去。
「有……可是……他們……」
谷家伊的聲音吞吞吐吐,顯然又開始流眼淚了,而電話這方的許佩藍則急忙地追問:「我們怎麼了?你趕快告訴藍姐姐,否則我會很擔心你!」
「爹和媽媽在樓下……可是他們吵架吵得很大聲……我不敢跟他們說。」谷家伊帶著濃重的鼻音回答她。
「李媽媽呢?」
「媽媽叫姥姥去買東西……藍姐姐……我的頭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翹翹了──」小男孩的聲音非常的恐懼。
「你不會的!我馬上就去陪你!」許佩藍著急的連眼眶都紅了起來。「你把電話拿給沙大哥,我要跟他說話!」
「我不敢。藍姐姐你趕快來,好不好?」小傢伙堅持不放下電話。
「好!你掛下電話,我現在就去你家!」許佩藍哄他。
「我不要……我要等你來才掛電話。」很固執。
許佩藍招招手要吳明蓉過來。
「那你現在先和藍姐姐的朋友說話,我現在就出門坐車!」
人命關天啊!
※※※
真不知道沙家駒幹麼申請行動電話,他從來都不開機的!
許佩藍跨下出租車,用力地按住他們家的門鈴。
一分鐘過後,沒有人來開門。
她再度按下門鈴,持續的鈴聲足夠讓周公從睡夢中跑出來抗議。
「這家人全死光了!」沙家駒的怒火從對講機中傳來。
啪地一聲,對講機又被切斷。
許佩藍氣得跺了下腳!繼續不屈不撓的按下電鈴。
「你聽不懂人話嗎?」罵人的聲音立刻傳出,對講機又立即被掛斷。
她愣了兩秒,手才又放到門鈴上,身後就傳來了李管家的訝異聲。
「佩藍,你怎麼來了?」
「李媽媽,快開門,家伊生病了!」
「怎麼會這樣?!」李管家手忙腳亂地在錢包裡找鑰匙。
她拿過李管家的購物袋,心神不寧地看著大門欄杆內的白色主宅。
外頭的大門一開,許佩藍就往主宅裡沖,只是才一推開門,一陣咆哮聲就往她的耳膜裡沖。
「你這是什麼母親!三天兩頭不在家,生而不教,不如不生!」沙家駒憤怒地摔破一隻玻璃杯。
「我不跟酒鬼說話。」沈瑩冰冷的臉依舊沒有太多表情變化。
「連一隻母狗都比你保護孩子!你如果沒血沒淚沒感情分給自己的孩子,你幹麼生下家伊!」沙家駒凶狠地朝沈瑩跨近一步……
「我和家蒨這兩個血淋淋的例子,還不夠你自我檢討嗎?」
「你不要太逾矩,你們都是我養大的。」看著沙家駒幾近扭曲的五官,沈瑩心頭竟有些發寒。「你這是對母親的態度嗎?你們都是我養大的。」
「我們是李媽養大的!還有,我寧願你不曾把我生下來!」
啪地一聲,又是一隻花瓶落地。
「沙大哥……」許佩藍站在門口打了個冷顫,難怪家伊不敢下樓來。
「你來做什麼?」沒有收起滿眼的怒氣,他伸出手阻止她進入客廳……
「地上都是玻璃,別踩進來。」
「家伊生病了,我要上樓看他。」她低著頭,踮著腳尖還是踏進了客廳。
「你怎麼知道他生病?!他生病怎麼不到樓下來告訴我?!」沙家駒大跨步地朝她走去,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腳底踩到的是什麼東西。
「你小心一點!」許佩藍不自覺地喊著,再抬頭時他整個人已站到她面前。
「啊!」她驚呼了一聲,整個人被他側抱起身走向樓梯。她難堪地不敢朝沈瑩的方向看上一眼。「我自己會走路。」
「少廢話,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家伊怎麼了?」
沙家駒的步伐沒有因為抱著她而遲緩半分,而他腳下踩碎玻璃的聲音,則讓許佩藍心驚膽跳地直往下看他的腳有沒有受傷。
「家伊打電話給我,說他的頭很痛、肚子也不舒服。」許佩藍仰頭看見他鐵青的臉色時,決定接下來的話要小聲地說:
「他聽到你們在樓下吵架,不敢跟你們說,所以就打電話給我。而你的行動電話又沒開機,所以我只好直接跑來。」
「行動電話是什麼鬼東西!我幹麼要打開行動電話!我幹麼要讓人隨便就找到我!」不知道該罵誰,所以就把所有的錯全推到行動電話上頭。
「家伊怎麼了?」沈瑩在他們身後問道。
「你不用假心假意的關心他,反正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母愛!」沙家駒沒有回頭,抱著懷中的人兒走上樓梯。「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用因為佩藍在這裡就虛偽了起來。她不是外人,你才是外人。」
許佩藍的手連忙摀住他的嘴,怕他再繼續說出傷人的話。
「一個浪跡天涯的人指責我不懂得盡到母親的責任,你就盡到做兒子與兄長的責任了嗎?!」沈瑩有幾分惱羞成怒。
沙家駒僵住了身子,整個人霍地回過了身。
「你有膽子再說一次,我就把你在世人面前那張高貴的面具全部扯破!面子這種不值得幾分的東西,是你最在意的,不是嗎?你跟了三個男人,每一次都是因為事業碰到障礙,而我們三個人的爸爸都恰好對你有幫助,你才願意以身相許,不是嗎?我會變成這種兒子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冷血無情的母親,不是嗎?」
一連迭的「不是嗎」讓許佩藍咬住自己的手背,以免自己痛哭失聲。緊靠在他身上的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此時的痛呢!
沙家駒的怒氣全繃緊在肌肉上,而那些心裡的悲哀則讓他的眼神充滿了痛苦。這些掙扎,他的母親怎麼會看不到?!
沉默之中,許佩藍回頭看向沈瑩,卻無法在她臉上找到任何傷心的表情。
她知道有些人對情感的感受力特別的低,但沈瑩是一個母親啊!
許佩藍收回了視線,心疼地碰了碰沙家駒的臉。「我們先上去看家伊,好嗎?」
沙家駒沒作聲,沉重地閉了閉眼後,繼續抱著她往二樓走去。
「這裡沒玻璃,我可以自己走了。」她體貼地說。
「別說話,讓我抱著你。」他手臂則將她擁摟得更緊更緊,並將整張臉全埋到了她的頸間。
為什麼他有這樣的媽媽?!
許佩藍靜靜地摟住他的背,嬌小的身子像似捍衛著他。輕輕把臉頰靠在他頭髮上,感覺他紊亂的心跳貼在她胸口上。這一刻的他不再距離她那麼遙遠,而她為他沈淪的心,怕是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救贖了……。
在家伊的門前,他放下了她。
凝視著微泛水光的眼,沙家駒無言地以指尖劃過她的眉間。沒有開口,就這樣緊握著她的手,他推開了房門……
家伊小小的身子蜷曲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家伊!」許佩藍驚呼出聲,衝到孩子的床邊,察看他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手還沒碰到家伊的臉,就已經感受到了孩子額上的熱度。她轉頭催促著沙家駒:
「快打電話叫醫生!」
在沙家駒急促地對著聽筒吆喝時,家伊整個身子被許佩藍擁進了懷裡。
聽到她溫柔的呼喚,谷家伊睜開了眼睛。許佩藍才鬆了口氣,眼淚就淌了下來──可憐的孩子!
沙家駒走到她身邊,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藍姐姐……我很難過……」孩子睜著乾澀的嘴唇,眼巴巴地看著她。
「家伊最乖了,醫生待會就來了。」許佩藍示意沙家駒將桌上的水拿給她,讓孩子小口地嚥了些水。「肚子哪裡痛?」
家伊的手指著腹部中央。
胃?!沙家駒伸出手按了下家伊的胃部。「是這裡痛嗎?」
「對。」孩子的大眼睛裡掉下了淚水,伸出手要沙家駒抱。
沙家駒攬過了家伊,被孩子身上的熱度嚇到。他慌亂地抬起眼,許佩藍則在他的頰邊印了一個吻。「醫生很快就到了,別擔心,家伊會沒事的。」
她緩緩地站起了身。天知道她有多為家伊著急0我去擰一條冷毛巾。」
「藍姐姐,不要走。」谷家伊的手拉住她的裙襬,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他不要任何人離開他的視線。
許佩藍彎下身子,平視著家伊的眼睛……
「我去浴室拿冰毛巾,順便幫你拿一套衣服,你爹會在這裡陪你。不要害怕啊,家伊是我最勇敢的小天使。」
谷家伊的手緊捉著她不放。「我……不勇敢……我很害怕……我怕爹和媽媽吵架之後就跑出去……就沒有人要我了。」
「家伊,我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沙家駒的雙手將家伊及她的手全包裹在他的掌握之中。「答應老爹,下回生病時一定要馬上說,否則我們下回去加州時,就不帶你去迪士尼了。」
「我想和大家一起去迪士尼……媽媽會去嗎?」
「她會去的。」我用押的也會把她押去!沙家駒在心底詛咒著。
趁著兩兄弟說話的時候,許佩藍拿了套衣服,擰了幾條毛巾,而後用她一貫的溫柔替家伊拭去汗水並換下了濕衣。
沙家駒握住家伊的手,目光卻就此凝注在她臉上。
為什麼會被許佩藍吸引?她純淨的氣質?她單純的心性?她溫暖的性格?
他終於明白自己在沒見到她的那一個月裡,為什麼總是會心緒不寧而且極端暴躁了。不想去思念她,腦袋裡想的卻全是她!這些病症的名稱只有一個字……
愛。
「家駒,黃醫生來了。」李媽推開了門,領著黃醫生進來。
「黃醫生好。」谷家伊有氣無力地叫著。身體狀況不是太好的他,和社區的家庭醫生還算挺熟悉的。
「哎呀!前陣子才看到你在公園裡活蹦亂跳的,今天怎麼生病了呢?一定是你和公園的小鳥搶著說話,對不對?」黃醫生邊和孩子開玩笑,邊拿出聽診器放到家伊的胸口……
「好,現在深呼吸;很好,再深呼吸一次。」
沙家駒抬起頭,轉動僵硬的脖子,不料卻在門口看見沈瑩的到來。
「你來做什麼?」他的口氣帶著忿恨。
「家伊是我的孩子。」沈瑩的臉色未變,目光卻集中在許佩藍擔心的表情上。這個家庭教師什麼時候和她的兒子們走得那麼近?
「你現在終於想到了,真是謝天謝地。」沙家駒的話句句帶刺。
「你別忙著說話,家伊在找你呢。」許佩藍拉他到自己身旁,不希望他們母子又起衝突。
沙家駒站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肩,同時握住了家伊的手。「你超勇敢喔!」
「我不怕打針。」家伊對黃醫生說道,小臉上第一次出現笑容。
「我知道,你是我看過最勇敢的小病人。」黃醫生也笑著回答。
黃醫生在問診完所有病情、做完了所有檢查後,抬頭看向許佩藍……這位年輕的小姐看起來很著急。
「他現在燒到三十九度,待會吃完退燒藥後,先用酒精幫他散熱。如果再不退燒,就要轉送大醫院。至於他的胃痛,應該是由於沒吃飯,待會記得先熬點粥讓他喝,喝完再吃藥。小孩子不懂得照顧自己,大人就要多費心一點。」
「我會多注意的,謝謝您。」許佩藍對醫生鞠了個躬。
「別那麼客氣了。」黃醫生微笑地搖搖半花白的髮,從診療箱中取出藥丸和注射用的針劑……
「你是家伊、家駒的姊姊嗎?不會吧?你看起來比家駒小多了。」
「我是家伊的家庭老師。」許佩藍怯怯地說,有些不好意思。她的關心是不是太逾矩了?
「家伊小子,你很幸運喔,連家庭老師都這麼關心你。」黃醫生才拿起衛生針筒,許佩藍就立刻把臉別開。
沙家駒一笑,把她的頭攬到他臂膀裡。「怕打針啊?」
許佩藍點頭之後,又很快地搖頭。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道:「不能給孩子做錯誤的示範。」
「家駒,你一年在家沒幾個月,居然還可以把弟弟的老師追到手,真是可敬可佩。」黃醫生看著兩人的親密模樣,低下頭朝家伊擠眉弄眼……
「你剛才怎麼沒說她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呢?」
「我不知道埃」谷家伊咬了一下唇,因為黃醫生正把針扎進他的手臂。
許佩藍才抬頭看家伊一眼,立刻又縮回沙家駒的懷裡。
針扎進肉裡,好痛!
「你怎麼會不知道?」黃醫生一邊揉著家伊的手臂一邊問道。
「爹沒親過藍姐姐,他親別的女生埃爹說藍姐姐是他的乾妹妹。」谷家伊充分發揮童言無忌的特權。
「是嗎?」黃醫生對沙家駒搖搖頭。對於新人類的邏輯觀,他實在是不敢苟同。滿坑滿谷的乾妹妹,難怪男女關係複雜。
許佩藍垂下眼,伸手推開沙家駒。自己什麼都不是,又怎能在所有人面前公然偎在沙家駒身旁呢?家伊還小,但是李媽媽會怎麼想?沈瑩會怎麼想?
她瑟縮了下身子,突然覺得門口的那兩道視線令她羞愧。
許佩藍一咬牙,和沙家駒的手臂展開一場拉鋸戰;然而她愈使力,他就愈將她往懷裡摟。任憑她扯得臉紅氣喘,他卻依然文風不動。
「你就不能多替我想想嗎?」她低聲地說,氣喘吁吁的。
沙家駒輕咳了幾聲,表情突然有些尷尬,在支吾了半天後他開口說:
「黃醫生,我沒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早說嘛!」黃醫生拍了下他的肩頭。「什麼時候結婚啊?」
「是啊!是啊!你們什麼時候結婚?」谷家伊躺在枕頭上,笑得完全不像個病人。他最喜歡藍姐姐了!
「再說吧,她還年輕。」沙家駒捏捏她的臉頰,對她臉上的不敢置信感到又好笑又心疼。
「好了,我該走了。」黃醫生替家伊拉好了被子,轉身離開。
李媽媽送黃醫生下樓後,沈瑩卻走進了房間,氣氛頓時有些不自在。
「你好一點了嗎?」沈瑩站到家伊的床邊問道。
「頭比較不痛了。」谷家伊開心地拉住她的手。「媽媽,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沈瑩抿了抿嘴,不甚自然地彎身摟了摟孩子。雖然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家伊卻笑得好開心。「你好好休息,我要李媽幫你煮點粥。」
「我去煮好了。」許佩藍自告奮勇地說道,熱情的心卻在沈瑩冷淡的一瞟後又急速地冷速。「對不起,我多嘴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如果全家人的個性都像她的話,那麼這個家跟冰窟沒有兩樣。」沙家駒依然冷嘲熱諷。
許佩藍看著這一對母子,只能彎下身替家伊攏了攏 被子,當作她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了,更何況她只是個沒有發言權的外人。
「你們出去吧,我留在這陪家伊。」沈瑩在家伊床邊坐了下來。
「哼,你這種冰正好替他的高燒降溫。」沙家駒沒有離去,他對於母親此時的表現採取充分不信任的態度。
許佩藍連忙拉住沙家駒的手,阻止他尖酸的回話。
恨一個人時,心中必然充滿了恨,她不想見到他滿臉的怨懣。何況,此時的沈瑩剛要流露出一點親情,不該得到這樣譏諷的響應。
沙家駒看著許佩藍,原本還打算繼續刻薄下去的嘴巴,卻因她眼中的祈求而決定作罷。
「我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但是你同樣也不是一個好兒子,你從來就不曾體會過我的想法。對你而言,我的付出或許很少,但是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沈瑩望著他摟住許佩藍的親密姿態,對著許佩藍說了最後一句話:
「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生下孩子,就代表了她的在乎。」
沙家駒瞪著他怨恨了二十多年的母親。當她十九歲和他父親生下他時,她真的愛著他的父親……還有他嗎?
「出去吧。家伊該休息了。」
沈瑩不再抬頭看他們一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3:09
第十章
被許佩藍拉著走出門口,沙家駒的腦子持續處在天人交戰的狀況中,一直到被她拉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都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推著他坐到床上,許佩藍心疼地撫著他臉上疲倦的線條。「我先走了,太晚會沒有公車回家的。」
她想他需要獨處的空間。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突然起身自身後抱住了她。
「今晚留下來陪我。」
「這樣不好,你媽媽還在……。」她脹紅了臉,不明白是自己會錯意,還是他真的另有所指……。
「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面貌去面對她。她是生養我的人,可是她根本不曾盡過母親的責任。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她最多平平淡淡地問一句……最近怎麼樣?這樣的親子關係和陌生人有什麼兩樣?」沙家駒痛苦地喘著氣,更用力地抱住她。
許佩藍轉過身,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髮。
「每個人的情感表達度並不相同,那也許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她剛才陪著家伊時,也沒有什麼特別親熱的噓寒問暖埃」
「我可以找出一百個理由解釋她的天性冷淡,但是……」他抬起頭,黝亮的眼珠閃著光。
「但是我的心不會因為那些理由而好過一點。家伊很幸運,他的童年有我有家蒨,還有你。而我的童年,只有我自己。」
「你姊姊小時候沒和你住在一起嗎?你的父親暱?」許佩藍猶豫了會,卻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家蒨十四歲時才到這個家,那時的我已經十二歲了。而除了家蒨之外,我和家伊的父親都有太太,也就是說我和家伊都是非婚生子女。」
他的話讓許佩藍震驚地睜大了眼。「你是說你媽媽只結了一次婚?」
「沒錯,而那次的婚姻以離婚收常家蒨跟著她爸爸住在新加坡,直到她爸爸過世,她才回到了台灣。而我和家伊的爸爸都有老婆,所以我們兄弟只得跟著我們老媽。我們倆是標準的『爹不疼娘不愛』。」
沙家駒說完,倏地放開了她,獨自一人走到窗台邊推開了窗戶。
「你走吧,就當我沒說過剛才那些話。我抱怨再多,也改變不了我身上流著那女人血液的這項事實。」她眼中的同情刺痛了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你自己?」她輕靈的聲音飄散在室內。
他的房門被打開又被闔上。
她走了。沙家駒用拳頭捶了下自己的頭,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的離去,是他要的結果嗎?
不敢要佩藍,因為深怕自己不夠專情、深怕自己會傷了她,然而……他的反覆無常早已傷得她遍體鱗傷。
怕自己會有不愛她的一天,更怕……
她會不再愛他!
沙家駒打了個冷顫!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他一動也不動地靠著窗台,沒有一點移動的念頭。就癱死在這裡好了,反正失去她之後,他不認為自己會再對任何女人產生同樣深的眷戀。
刻骨銘心的愛,一生只要一次就夠了。
乾笑兩聲,他發現自己是個怯懦的傢伙,甚至比她離去前,他都沒有勇氣告訴她……他是愛她的。什麼瀟灑都只是拿來騙外人的幌子!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你自己?她的話在他的腦中盤旋著。
沙家駒自言自語地對著空氣說話:
「我不信我自己值得你愛,所以我不敢信任你。但是……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
無數的吶喊在夜空中飄開。
一聲細微的哽咽聲在他身後傳來,沙家駒僵住了身子,迅速回頭,卻見許佩藍的手握在門把上,正打算推門逃逸。
她沒走!
腦子還沒開始運作,身體卻已經往門口飛撲而去。在半開的門縫中拉回她發抖的身子,沙家駒用她的身子關上了門。
「為什麼沒走?」他盯住她失控的眸子。
「我……我……」雙手緊張地環在胸前,她不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只知道他的眼瞳好似要冒出火一樣地炙人。
沙家駒沒讓她有答話的機會,他的唇不客氣地佔住那干擾他多日的唇瓣。將她的輕呼含入口中。他此時的吻是種意欲將人窒息的火熱。渴望讓他的雙手與雙唇掀開了她的衣衫,觸及她每處的肌膚。
許佩藍仰起頸子,擁住他在她頸畔留連的黑髮。她現在無法思考,即使心中的道德天使吶喊警告著她不該在婚前失去自己,卻仍然不想推開他。
一陣涼意襲來,她張開了眼,赫然發現自己僅著內衣靠在他的身上,而他衣著整齊!大驚之下,她蹲下身子遮住自己的赤裸,搜尋著自己的衣服,卻發現它們全被甩到幾步遠的地方。
「我不穿衣服會生玻」她乾脆把臉埋到膝間,悶著聲說道。
沙家駒盤腿坐到她面前,食指勾起她的臉龐、劃過她細滑的肩頭、挑起她內衣的帶子任其滑落……
「你這種又羞又怯的樣子,可以申請專利當成迷昏男人的迷藥。」他沙啞地說,貪看她胸口泛著粉紅的嬌嫩肌膚。
「不可以。」許佩藍拉開他的手,全力搶救她身上僅存的寸縷。
「為什麼不可以?脫衣服前可以碰你,脫完衣服以後就不可以?」沙家駒的手故意游移到她另一邊的肩頭。
他所有的壞心情在見到她站在門口的那一霎時早消逝無蹤!她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
「不是這樣,我們之間已經太……太那個了,有的事情要等結婚以後才可以做。」她老實地說。沒有他的親吻作梗,她的保守道德觀念又開始正常的運轉。
「你在向我求婚?」他笑著問。
「才不是。」許佩藍嘟起嘴,眼眶紅紅地指著遠方的衣服。「麻煩你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我要回家。」
他剛才在窗邊那些話只是為了戲弄她!他一定早知道她捨不得離開他!
沙家駒的大掌捧住她的臉,輕柔的吻印在她的額上。說:
「把我的心還我,我就無條件把衣服還你。」
他的話清清楚楚,而她的眼淚卻流得淒淒慘慘。
「老天爺!我想我們家以後都不用裝水管了,缺水時就叫你哭一哭就好了。你怎麼那麼愛哭啊!」忙著擦去她的淚水,他抱她到自己膝上,像哄一個小孩似的在她耳邊輕輕喊著:
「乖喔,佩藍最乖了,不哭、不哭。」
「你把我惹哭的。」她用拳頭揉著眼睛,極力想把眼淚揉乾。
「別揉了,待會眼睛發炎怎麼辦?別人還以為你偷看我洗澡,多難聽啊!」沙家駒逗得她破涕為笑後,依然坐在地上抱著她的身子輕輕晃動著。
「你剛才說那些話都是真的嗎?」許佩藍赧紅著頰,身子卻打著哆嗦。
哈啾!哈啾!她捏住自己直打噴嚏的鼻子,很無辜地看著他。在寒冷的夜裡只著內衣,是很可憐的。
沙家駒乾脆抱起她走到床上,用毛毯把她包成一團。
「這樣不會再哈啾了,哎。」他無限惋惜地看著她的身子被遮得密不透風。
「嗯。」許佩藍點點頭,呼吸著毛毯上屬於他的氣息。
「我突然也有點冷,可以進去毛毯裡取暖嗎?」沙家駒好笑地看著她又將自己裡緊了兩圈,巴掌大的小臉不安地左右張望……好像小紅帽突然發現自己正坐在大野狼的床上一樣,驚慌失措。
「你最討厭。」她鼓著頰,卻沒有勇氣再發問一次……你說愛我是真的嗎?
「現在讓我們談談某人剛才的那番吶喊……。」沙家駒抱起小蒙古包靠在他身上,不喜歡只看到她而不能抱著她。找了個最自在的姿勢,他才繼續說道:
「你爸媽有沒有教你做人要知恩圖報、要公平待人?」
「你是說,因為我愛你太多,所以你才決定愛我?我不要你同情我!」許佩藍瘋狂地推開他,抱著毯子就想往外跑。
只是,毯子太長,絆了她一跤,她還是沒離開他的床。而他的手則不客氣地把她連人帶毯全拉回到他的身邊。
「你的腦袋在想些什麼啊!」他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的鼻尖,滿意地看到她吃疼地倒抽了口氣。
「如果因為誰愛我比較多,我就愛誰的話,那我就該娶我上個月拍攝的那條北京狗。」
「人和狗不一樣。」她吶吶的說,內心那簇希望的火苗又慢慢燃起。
「有什麼不一樣?你的意思不就是有人對我好,我就應該要以身相許嗎?」沙家駒挑起眉緊迫盯人。
「如果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幹嘛說什麼知恩圖報、公平待人?」許佩藍半撒嬌地抱住他的手臂。
「傻女人。」他朝她搖搖頭,輕啄了下她的唇。
「我剛才喊『我愛你』喊得那麼大聲,你難道不知道要回報我嗎?古人不是說什麼『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丟木瓜可以賺到玉珮,那我說了那麼多次『我愛你』,那你實在應該把毛毯放下來,最少讓我眼睛吃點冰淇淋嘛!」
沙家駒故意張牙舞爪地做出色狼模樣,雙眼中的深情卻是嚴肅無比。
「我愛你。」她把自己送入他懷裡。
「這還差不多。」
他的唇又吻上她,輕輕柔柔地訴說著他的愛意。
「可是,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你本來叫我離開的。」深吻過後,她這樣問著他。
「因為當我發覺你還站在我身後,而我居然高興得想大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即使我再用任何不入流的話趕你走,我這輩子也忘不了你。只是,你願意陪一個沒有自信的膽小鬼冒險嗎?」沙家駒長長久久地凝視著她,彷若全部的世界就只剩他們彼此。
「膽小鬼與愛哭鬼剛好是一對。」許佩藍把高興的淚水落在他頸間。當她再抬頭時,臉上美麗的笑顏連春日的花朵都會自慚形穢。
「我想,你要有心理準備,我這輩子不會放開你。」沙家駒情難自禁地低下頭吻住她,不規矩的手撫上她身子。
「我想,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她困難地推開他的吮吻,拉起他不安分的手。
「除非我們結婚了,否則我不會和你發生關係。」
※※※
因為她不讓沙大哥碰她,所以他才銷聲匿跡嗎?
處在鬧烘烘的屋子裡,一身白衣的天使托著臉頰沉思著。
偏偏這種尷尬的問題又問不得人。許佩藍搧著長長的睫毛,看著室內一群大聲談笑的人。
黎曉寧是沙家駒的助理當然會在,而尚未見過沙家駒的巫靖雅及吳明蓉也都在這裡。當然,順便送她們來的米達夫也沒回去。
因為靖雅姐穿了件開高叉的長裙。
反正,被佈置成天堂的水藍房間內,有一堆人踩著雲……更正,是棉花,跑過來跑過去的,三不五時還會拿出煙來順便污染一下「天堂」的空氣。
許佩藍攏了攏外套,把自己包得很緊密,還是沒能習慣穿這種輕輕飄飄的綢布衣服。
沙大哥待會真的會來嗎?
他那天什麼都沒解釋,就任她一個人在大床上抱著枕頭醒來。雖然醒來時的衣著很整齊,但只要想到他竟然趁她在睡覺時把那些被他脫下的衣服又一件件地穿回她身上,她就想一頭撞壁。
「曉寧,沙大哥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要來?」許佩藍從軟椅上跳起身,絞著手指不安地問。
「他沒說耶,只在電話裡說他馬上就到了,要我先帶你過來打理好,等他一來馬上就開工。」黎曉寧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許佩藍垂頭喪頭地坐回椅子,抓起一把棉花丟到空中。他怎麼不直接打電話給她?難道那天他的承諾都是些虛假的甜言蜜語?
她輕拍了幾下自己的臉頰,不許自己對他失去信心。可是……等待的心情是很難的。他已經整整七天毫無消息了!
巫靖雅打了個呵欠,又繼續吞雲吐霧。星期日早上十點就被電話吵醒實在是種酷刑。「他不會不來吧?我們需不需要在這裡打地鋪啊?」
「老大在這裡有間套房,你可以先進去躺一會。」黎曉寧的手朝外面一指。
「我可以自願帶她去。」一個工作人員從門口探出頭來。一屋子的美女,能看一眼是一眼。
「不用你這種色狼帶路!」黎曉寧笑罵著,目光卻不自主地朝米達夫看了一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她感覺他在生氣,她的第六感很靈的!
為了慵懶得十分性感的巫靖雅吧?
「曉寧,你們辦公室佔地幾坪啊?是你們老大租的還是買的?」吳明蓉習慣性地開始做身家調查。
「八十三坪。是老大自有的。」
「原來攝影師這麼好賺。」吳明蓉嘖嘖稱奇,決定不再看輕自由工作者的收入。
「他靠攝影賺不少是實話,不過他最厲害的本領是買股票。他看準的小公司,九成九會在日後賺翻。」黎曉寧的表情極度羨慕。
「他去年投資一間藥廠十萬美金,結果今年年中藥廠開發了新藥,他那堆錢變成七、八十萬美金!那幾天,我一直作夢夢到他被錢壓扁!」
吳明蓉拍拍許佩藍的肩頭。「愛情和麵包都要兼顧,麵包這項他合格了。」
許佩藍噤若寒蟬!她吃得又不多,麵包再多有什麼用。她要的是他的愛情!
「老大來了!」
門外吆喝聲才響起,一個風塵滿面的人衝進了房間。
「黎曉寧,你打算把藍妹妹熏死是不是?!連窗戶都沒打開。她待會如果咳嗽,我就找你算帳!」沙家駒亂著一頭發,走到許佩藍身邊用袖子摀住她的口鼻。他朝著黎曉寧下令說:
「快去把窗戶打開!」
「拜託,你自己還不是煙槍一個。」黎曉寧朝他扮鬼臉,不情不願地打開窗戶。
「她吸我的二手煙時,我自己也在吸;她被別人的二手煙污染時,我不在現場,不能和她生死與共,所以別人不准吸煙!」心情極佳的沙家駒在許佩藍臉上偷了一個響亮的吻。
「你走開!」回過神的許佩藍,立刻想推開他。
「你生什麼氣?」他不解地問。
「你無聲無息消失了快一個禮拜,她如果不生氣,你才該擔心!」巫靖雅順手捻熄了煙,交插著兩隻長腿靠在沙發上。
「你們一群人在這裡幹麼?」沙家駒疑惑地瞪著黎曉寧。
「你該不會又找了一堆模特兒來讓我挑吧?這兩個女人,一看就知道不適合拍『天使之翼』嘛!一個應該去拍醇酒廣告;另一個則適合拍洗髮精。咦?你是誰?」
沙家駒的話,在看到米達夫之後突然斷句。這個一副事業有成、穿著品味還不差的男人絕對不是模特兒。
天!不會又來一個菲爾吧?
「我是佩藍的……。」米達夫有禮的回答即刻被打斷。
「佩藍是我的女人!她沒有哥哥,你看起來也不像她爸爸,所以請你以後別開口閉口就說佩藍是你的某某某。」沙家駒的答話一點都不含蓄。
許佩藍脹紅了臉,小拳頭捶向沙家駒的胸口。「你少胡言亂語了。」
「佩藍妹妹,你有所不知,這才是老大的本來面貌。這人對於他的所有物向來佔有欲驚人,上次有人不小心用了他的杯子,被他罵到幾乎要脫褲子逃跑。」
「你怎麼這麼惡劣!」許佩藍仰著頭瞪他,忘了自己還被他牢牢困在懷裡。
「請問,」吳明蓉趁著空檔,立刻插話問黎曉寧:「為什麼要脫褲子逃跑?那樣不是多此一舉嗎?」
「哎呀,脫褲子逃跑比較輕盈,跑得比較快啦!就是老師以前說的什麼比喻法還是什麼譬喻的東西嘛!」黎曉寧搖搖頭,對於國文,她一向沒轍。
「真受不了你們這些女人,這種事也能拿出來討論。」沙家駒翻了個白眼,低下頭在許佩藍的耳邊低喃:
「我們躲起來好不好?我已經好幾天沒吻你了。」
「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你把人家當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許佩藍用力地跺腳,頭髮飄到臉頰上。
「我只是想給你驚喜。」沙家駒抓了抓頰邊的青色鬍渣,表情有些得意。
「驚嚇還差不多。」巫靖雅二度發言。
「你、你!還有你到底是誰?!」他惱火地瞪著三個不速之客。
「我叫巫靖雅,是她的房東;她叫吳明蓉,是她的隔壁室友;至於他嘛……一度是佩藍的丈夫候選人之一。」巫靖雅逐一解釋著,很興味地看著沙家駒在面對米達夫時的不友善表情。
嗯,十分具觀察價值。
「別聽她瞎說,我當佩藍是妹妹,你問問佩藍就知道。」米達夫伸出手和沙家駒握手,表示自己毫無和人打架爭女人的意願。
「我是米達夫,巫靖雅的前夫。」
「沙家駒。」打量了米達夫一眼,確定這人的確對「他的」佩藍無害後,沙家駒決定不必和這種英國紳士型的男人作對。
愈是修為高的人,通常 表現得愈謙虛。
「好了,現在都介紹完畢了,可以開始工作了吧?」黎曉寧開腔道。
「等我和模特兒培養完感情後,再開工。」沙家駒抱起沒幾兩肉的許佩藍,朝自己的套房走去。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說!
「沙家駒,放我下來。」許佩藍連名帶姓的喊他,努力想板起一張小臉,可惜效果不彰。因為沙家駒在看了她一眼之後,笑著直說她臉頰鼓得好可愛!
「沙先生,請留步。」巫靖雅走到他面前,艷麗的臉上有著少見的認真。
「我們不是來攪局的,我們純粹是關心佩藍,所以才陪她一起來。現在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們,你究竟打算對佩藍怎麼樣?」
「我和她之間的事,不必經過外人的允許。」沙家駒反感地瞪著巫靖雅。「佩藍不是沒有判斷力的小孩子。」
「她當然不是沒有判斷力的小孩子,可是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一碰到你,她的判斷能力會失控。而她又太單純,單純到不會保護自己,你傷了她多少次,你心裡有數。」巫靖雅修剪合宜的指甲不客氣地指到沙家駒面前。
「我們不是不放心她,我們是擔心你。」
吳明蓉鼓掌附和:「說得真是太好了。」
沙家駒瞪了吳明蓉一眼,直到她把手藏入口袋中。他放下許佩藍,看到她急忙忙地遠離他,他不悅地抿了抿唇,很快地又伸手把她拉回了身邊。
「你們全部聽好了!」在沙家駒收起臉上的溫和表情後,他眼下的疲累眼袋讓他顯得陰沉無比。他掃視了所有人一眼後,把目光定在許佩藍臉上。
「我以前是個自私的渾蛋,可是那個渾蛋現在願意陪你走完一生。也許我的名聲不佳,行為不檢,所以讓你無法安心,可是……」他的溫柔話語開始霸氣了起來:
「你該相信我的,家伊生病的那一天,我告訴你的話還不夠讓你安心嗎?」
「你告訴她什麼?我愛你嗎?」吳明蓉開心地笑出了兩個酒窩。她最喜歡圓滿大結局了。
沙家駒才想回頭瞪吳明蓉,許佩藍偎入他胸膛的身子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拉起許佩藍的手走向門口。
他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告訴許佩藍,他犧牲數天睡眠所爭取到的驚喜。
「你那天到底跟佩藍妹妹說了什麼?真的是『我愛你』嗎?」黎曉寧吹了聲口哨,也開始起哄。
「反正……我沒有說我不愛她就對了!」沙家駒惡聲惡氣地回答,碰地一聲踢上房門,關起一屋子吵嚷的麻雀。
飛快地移到他的套房內,順道鎖上了門,沙家駒抱著她跳到長沙發上。
「真好。」他閉著眼,躺在她的腿上。
許佩藍撫著他臉上的倦容,心裡隱約對他有些歉意。「你這幾天沒睡好?」
「我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三個鐘頭。」他睜開眼,側過臉吻了下她的手心。「想不想知道我給你什麼驚喜?」
「你回來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驚喜了。我知道我不該懷疑你故意遠離我,可是那樣一聲不響的離開,我當然會擔心啊!答應我,不會再這樣一聲不響的跑開,我整個人胡思亂想到快瘋掉了。」她咬著唇,委屈地說道。
「好不好?」
沙家駒拉下她的頸,吻住她的唇。「好。」
「你要給我什麼驚喜?」躺在他胸前,她輕聲地問。
「我出國的這幾天,把該趕的工作都趕完了,而且調開了一部分的工作。現在──」他神秘兮兮地停頓了一下。
「現在只要等『天使之翼』拍攝完成,我和你,還有家伊三個人,就可以到美國迪士尼玩上十天八天!我們每天睜開眼睛就只要負責吃和玩!」
許佩藍捉緊他胸前的衣服,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沙家駒發亮的眼微笑地看著她。
「不說話就代表了喜歡喔,我待會就要黎曉寧去幫你辦美簽。」
「你這個壞人、壞人、壞人!」許佩藍又哭又笑的擦去自己的淚水。「你讓我擔心了好久啊!你可以告訴我,你是為了工作要暫時離開啊!」
看著他像個孩子被誇獎一般地得意洋洋,她卻開始覺得心酸……他童年時所缺乏的家庭溫暖,她會用加倍的愛來圍繞他。
「告訴你就不算驚喜了。而且,我也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好好地想想,一個男人要告別單身前,是要經過掙扎的。起碼我得考量一下你值不值得我放棄黃金單身漢的頭銜嘛,你說對不對?」沙家駒用指頭點點她的鼻尖,卻被她咬了一口。「好凶的女人。」
「覺得我凶,那你走開好了。」她嘟著嘴,推著他的胸膛。
「我走開了,誰當你老公啊!」沙家駒半坐起身,聞著她發間的淡淡清香,口氣像玩家家酒一樣地輕鬆……
「明天我們就去拿登記表,順便把健康檢查做完,最好是過兩天就可以入洞房了。」
「你是說……結婚?」許佩藍睜大著眼,不敢置信地重複著:「結婚?!」
「是啊!瞧你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好了。基本上,你只能回答『我願意』,懂嗎?」看著這個即將成為妻子的小女人,沙家駒心滿意足閉上眼。
有點累了。
「可是,我現在不能嫁給你。」許佩藍搖著他的肩,他卻火速地翻了個身把她壓在身下。
「你還要我忍多久啊!你堅持要等到婚後,我只好把婚期提前,否則在冬天沖冷水是很痛苦的事!」他把她夾在雙腿之中,讓她明白地感覺到他的熱情。「乖,說『我願意』。」
許佩藍按住自己火辣的臉。「我不能嫁給你啦!」
「你滿二十了吧?」他深呼吸兩下後,還是把她柔軟的身子挪開了點。現在不是失控的時候。
「當然滿了。可是你還沒見過我父母親,也還沒徵求他們的同意啊!」她著急地說。
「我是要娶你,又不是娶你們家。要是你爸媽不同意,那你是不是打算不嫁我了?!」他眉頭一皺,乾脆坐起身和她談判。
「只要好好談,他們會答應的。」許佩藍好聲好氣地要求著。「我是獨生女,你得體諒一下我爸媽的心情埃我那麼愛你,你就不能多替我想一想嗎?你那麼凶,我以後有事情怎麼敢找你商量嘛!」
沙家駒瞪了她兩秒,發現他對她的軟言細語根本毫無反抗能力。
「如果他們要你回中部教書呢?」他問道。
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去教書!那些小鬼會欺負她。他打算結婚之後就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必要時再讓她懷孕生個孩子,反正他打算把她佔為己有。
她最適合的職業是家庭主婦!
許佩藍完全不知道他的詭計,很甜蜜地攬住他的頸子。「你在哪裡,我就到哪裡。」
他笑了,一種幸福的笑容。
生命是充滿奇跡的。他得到了一個天使,不是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3 00:23:26
終曲
「你不要緊張喔,我爸媽只是嚴肅了點,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站在電梯前,許佩藍拉著沙家駒的手,再次打量他今天「異常」的打扮。
深藍的三排扣西裝,襯托著他高挑的身量,而那頭不受拘束的頭髮也破例地梳理成比較正經的髮型。
「我一點也不緊張,大不了私奔而已。」他扯了扯領帶,有種快被勒死的感覺。
「我不要和你私奔。」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他笑得很曖昧,她則臉紅得像顆紅蘋果。
數天前的一個晚上,就在她被吻得暈頭轉向時,他成功地佔領了她的身心。
「你這個大色狼。」她嬌嗔著,同時忙著擋開他的唇。「別鬧了,要是被鄰居看到多不好意思。」
「管他的。」他的手壓住她的後腦,決心吻到他滿意為止。
纏綿過後,只是讓他更迷戀她罷了!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
許佩藍羞澀地推開他時,正巧和電梯裡的人打了個照面。「爸!」
許耀明臉色鐵青地瞪著眼前這個輕薄他女兒的不要臉男人。
沙家駒苦了張臉,立刻彎身朝未來岳父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鞠躬的同時,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將來絕對要生一堆貌美如花的女兒,讓一排女婿對著他阿諛諂媚。
絕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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