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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芃羽]青春風暴【混,四魔王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3:33     標題: [芃羽]青春風暴【混,四魔王之一】[全文完]

青春風暴(混,四魔王之一)作者:芃羽 

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虛情假意地裝出歡迎她和母親的樣子
暗地裡一再使出爛招整得她欲哭無淚
還故意對她永電騙取她無知又純潔的心
儘管她告誡自己千萬別成為他遊戲的對象
卻還是逃不過愛上他的悲慘命運!
然而面對他反覆難測的陰沉個性
以及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的突兀動作
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的份量──
同時扮演好人和壞人角色實在太過癮了
看她驚失措的模樣有趣極了
偏偏她還自以為是的挺身想要保護他
也許這表裡不一的丫頭真會愛上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這個魔王反被她迷惑
不顧自身的安危前去賊窟拯救她
進而確定她就是與自己共度今生的夥伴
誰料她真實的身世竟是仇人的女兒
讓他毫無預警地陷入愛情與復仇的兩難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4:09

  來點掌聲吧! 芃羽
  
  地震過後,大家都好嗎?那些位於南投,台中大裡。豐原、東勢、雲林斗六……
  
  甚至是台北地區的芃羽讀者們都沒事吧?
  
  若都平安,捎封信來讓芃羽放心吧!
  
  回想九月二十一日那場黑暗的地變,至今仍無法擺脫那份夢魔般的恐懼,雖然台南地區一切安好,但芃羽的心靈卻被震倒了,而且災情慘重,看著電視上那些受苦受難的人,除了哭,除了捐錢,竟不知要做什麼才好,只有緊緊抱住家人,在彼此溫暖的體溫中慶幸自己還活著,慶幸最愛的人都在……其實,芃羽最怕的除了蟑螂,就是地震了,屬於崇尚安定踏實的土象金牛座,大地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保障,生於斯,長於斯,總以為即使海枯石爛,腳下的大地依然會以最寬容的手臂來接納人類,誰知,就在那刮著詭異強風的淒冽午夜,大地反撲了,彷彿在警告濫墾、濫造、濫建的人們,不知珍惜的後果就是如此,如果還想成為大地的子民,最好從重視自然力量開始做起。
  
  這是這些日子來芃羽在關心災難之餘一直在想的問題,太過嚴肅了,是吧?當然,我也很沒種地想過要逃走,忘不了那一晚的天搖地動,我真的以為台灣就要沉了,一心只妄想逃離這個目前在發脾氣的小島,去避避災難,可是,就如同好友說的,能逃到哪裡呢?沒有地震的地方有洪水,沒有洪水的地方有龍捲風,沒有龍捲風的地方鬧乾旱,沒有鬧乾旱的地方有戰爭……唉!世紀末,這世界有哪裡才是平安的呢?
  
  處變不驚,隨遇而安吧,只有自己的心定了,恐懼與不安才會真正消失,否則人到哪裡都一樣。
  
  這麼一想,勇氣倍增,心靈也堅強了,不過,我得承認,我戰勝害怕的過程還有段小插曲,那就是去收驚收了兩次,再加上中藥補身,才把失措的心給拉回來。
  
  很丟臉吧?
  
  無妨,平靜就好,能寫稿就好。地震後,餘震不斷,我還在擔心我的電腦怎麼辦?稿子全在裡頭,就怕半夜再來震,會來不及抱主機逃走,要是被砸了就不能如期交稿出書了……幸好這本系列之一還是順利寫完了,雖然後半段被地震震得亂七八糟,但我依然在精神不濟中把男女主角給湊在一起了,就看在這點份上,應該值得大家給點掌聲吧?
  
  談完地震,接著來說說(混,四魔王)這一系列的故事。
  
  單單聽這名稱,大家一定又會說,奴羽總是喜歡寫男人為主的故事,換湯不換藥啦!
  
  沒錯,奴羽就愛男生,怎麼樣?很正常啊,只不過這回可不太一樣哦!這次不再強調組織與背景,而是著重在性格的描述,特別是這四隻魔王的搞怪個性與愛情際遇,並且每一本都將以女主角的獨白開場,好平均一下男女主角間的戲分,免得女主角老是抗議我不公平。
  
  總之,在大家踴躍來信的「慫恿」下,原本不想寫系列的芃羽只好順應民情,再接再厲,繼續朝新系列邁進,希望這鴨霸四魔王能在各位的督促下早日修成正果,名列仙班,哈哈!
  
  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親愛的讀者們,請注意了!
  
  這一系列書將會贈送非常非常好看的平凡畫作哦,只要擁有這系列的書,就能得到平凡親自為(混,四魔王)繪製的漂亮海報,聰明的各位可別錯過了,加緊存錢吧!
  
  至於詳細辦法,繼續看下去就會知曉,也許軒轅老爹會現身為大家解釋一番也說不定……呵呵呵(芃羽陰險的笑聲)。
  
  接下來,芃羽要把場景帶到最愛的日本去了,去幹什麼呢?當然是去幫軒轅天旭對付影子保鏢……啊,不不不,是幫軒轅天旭這只最狡猾的魔王找對象,沒辦法,本人無法去日本,只好讓筆下男主角代我去囉。唉,如果他遇上反町隆史,最好幫我要張簽名照回來,或者把他本人綁回來……停!
  
  不能再墮落了,雖然第二次看「OverTime」才真正被劇情感動(第一次看完簡直氣死了),雖然有讀者在網路上說她握過反町隆史「溫暖」的「大手」來刺激我,雖然一些小美眉有事沒事就能跑去日本聽反町隆史的演唱會,還不把照片「借」我看……(芃羽的聲音愈來愈嫉妒,眼白愈來愈多……)但我實在不該再沉溺在一個遙不可及男人的魅力中,反町隆史算什麼?四魔王才帥啊!我才不希罕他咧!(怎麼聽來有點酸溜溜的……?)
  
  OK!閒扯到此,無非要振奮大家的元氣,再大的傷痛都會過去,願每個親愛的讀者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過完充實的每一天。
  
  祝福大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4:38

  楔子
  
  十六歲那年,因為媽媽工作的關係,我認識了那四個人,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恨還是感謝媽媽,那四人把我原本應該最平凡、最平靜、最平順的青春搞得烏煙瘴氣,甚至改變了我往後的命運,害我一腳踏進了同時是地獄、也是天堂的世界,從此再也無法平心靜氣過日子……可是,若你問我後不後悔認識他們,我的答案卻是:「不,我一點都不後悔!」
  
  那四個可能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特異人類,集所有的優點於一身,然而,在那些優點的背後,則隱藏著驚人的性格!
  
  想要知道他們的故事嗎?且聽我慢慢道來。
  
  事情要從我高二那年開始說起,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與他們初識的一幕,那場發生在夏末暴風雨天戲劇性的開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5:28

  第一章
  
  向朝陽的母親又換工作地點了!
  
  這已是今年來的第四次,而托她媽的福,她也轉了四次學。
  
  高中生那!哪有高中生像她一樣轉那麼多學校的?如果加上從小到大的次數,她簡直可以去報名參加「全球轉學最多次學生」的金氏世界紀錄了!
  
  不是她愛說,也不知道她這位年紀不小的老媽是染上了什麼流浪癖,沒別的嗜好,就喜歡搬家,好像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就會長瘡一樣,全沒個定性,害得她也不得不練就一身超強的適應能力,到哪裡都能隨遇而安,以不變應萬變。
  
  這大概是老媽的「善變」所帶給她唯一的好處了。
  
  沒錯,她的適應力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十秒鐘能交到朋友,三分鐘內就能把行李打包,無論人到哪裡,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相信連古時候跑江湖賣藝的都沒她這等好能耐。
  
  只是,她的日子當然不會真的糟到像賣藝者要睡路邊的窘境,相反的,因為她母親特殊工作的關係,住的多半不差,水準甚至還在普通人之上。這也是當老媽提到她新工作地點可能又會是戶豪宅時,她一點興奮的心情都沒有的關係。
  
  能請得起老媽當「管家」的多半是閒錢很多的人家,她也見怪不怪了,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無論是南部的望族,中部的暴發戶,還是北部的政要大亨,她早就習以為常,照樣大大方方地住在人家家裡,照樣把「管家的女兒」這個角色扮演得中規中矩,從沒羨慕過,也沒嫉妒過。
  
  不過,令她感到厭煩的,則是每到一個新學校就得向同學解釋她老媽的職業,畢竟,一般人對「管家」的觀念還停留在洗衣、煮飯、看家、帶小孩的刻板印象。
  
  可是她媽可不是一般所謂的歐巴桑,而是學過廚藝、護理、營養學、心理學……
  
  等,並領有美國特有執照的「專業管家」,許多政經界的高層人士或是一些國內外富商均透過管道,經常指名要她老媽當管家,但她那位以「滾石不生苔」為座右銘的母親通常最多只願簽約一年,時間一到就走人,也不管主人多麼賞識她的能力,再多的薪資也留不住她。
  
  有個這麼有個性的母親,她豈能不注定有個漂泊的人生?
  
  嘖,「漂泊」,聽起來像是滿浪漫的,以前的朋友就曾經無知地崇拜她居無定所的日子,真是可笑哪!現在她只要看見文章上提到什麼「流浪」、「放逐」這種字眼就會暈倒。
  
  沒有人能瞭解她的辛酸,或許連她那位天真的老媽也無法體會她的心情,在她善解人意、體貼溫馴的表面下,她對「安定」兩字有著什麼樣的嚮往與執著……也罷,再多的抱怨也改變不了事實,反正她就快要擺脫這種無根的生活了,等到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她就住校,再也不跟著老媽「走江湖」,老媽不累,她可累了。
  
  是啊,她覺得好累,所以她無論轉到哪個學校都很用功唸書,說好聽點是要早日獨立自主,說難聽點則是想快點脫離她老媽,安安穩穩地把腳固定在某個定點,別再像和誰玩捉迷藏般過日子。
  
  誰說不是呢?老媽的樣子的確像在躲避什麼,可她從她那裡向來問不出什麼,她老媽天真歸天真,不想說的事守得卻很緊,在試探了多年後,她早已放棄尋求答案了……雖然她曾經懷疑是否和她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有關。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望老媽的這個新工作能做久一點,她也高二了,再繼續這樣轉學下去,搞不好考上大學的機會就這麼給轉掉……「媽,這次你會在這家做多久?」利用搭車往新東家的時候,她特地問個清楚,這已是每次母親換工作地點時她必問的問題。
  
  「還不知道,那家的老爺人在國外,是透過越洋電話和我聯絡,他說等我見過了他的孫子之後,由我自己決定要待多久。」向鴻玲浮起滿意的微笑,在這一行她是個專家,但很少人這麼尊重她的意願。
  
  「所以今天才算是真正的面試?」向朝陽是不太瞭解她母親的優越感啦,因為她沒和其他的「管家」相處過,也無從比較,只是老媽在這一行的口碑好像不錯,所以才能一直有工作做,維持生活的開銷。
  
  「是的,而且是我面試那些孩子。」向鴻玲笑著道。
  
  「那個老爺還真給你面子呢!」向朝陽撇撇嘴。就是有人這麼奉承她母親,感覺上好像變成了她這個做女兒的不識貨。
  
  「是啊,他人真好。」向鴻玲直覺得這次的工作會非常愉快。
  
  「那他今天會在嗎?」向朝陽看著車窗外天空急速累積的烏雲,隨口問道。
  
  「不一定,倒是聽說那四個孩子會在家等我。」向鴻玲摸了摸梳得整齊的利落短髮,並指示計程車司機右轉往一條坡路。
  
  「四個孩子?」向朝陽在心中描繪四個小孩的形象。
  
  也許又是刁鑽傲慢又頑皮的有錢小少爺,別人都服侍不了,才想找老媽來的吧?
  
  她在心中暗暗忖度,這種情形以前也有過,但她老媽也的確有一套,兩三下把那些勢利小鬼制得服服帖帖,因此今天的情況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真正該擔心的,也許是等一下的那場大雷雨,看看那天空,活像惡魔要出巡一樣,昏暗得嚇人。
  
  「是啊,那老爺有四個寶貝孫子,聽說都長得很優秀呢!」向鴻玲看著山雨欲來的氣候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哪家的家長不稱讚自己家的孩子的?」向朝陽嘟囔著。現代的父母都太寵孩子了,才會讓這一輩的小孩無法無天。
  
  「朝陽,等一下要表現得禮貌一點哦!」向鴻玲拍拍她的手叮嚀。
  
  「我懂,我幾時給你出過紕漏了?」她淡淡道。
  
  「你是個乖孩子,記住,我們得以最光鮮亮麗的樣子登場……」向鴻玲握緊拳頭,自我打氣。
  
  是是是,光鮮亮麗,特地叫她穿上這件小洋裝,無非就是面子上的虛榮嘛!但老媽偏要說這是「基本的禮貌」。
  
  向朝陽看看自己難得的淑女打扮,再看看開始落下的豆大雨點,忽然覺得這件唯一的名貴洋裝可能不保……不久,雨勢變大,連風也變強,車子往坡路上一直前進,幾乎看不見前方的景物。
  
  一道閃電劈開暗沉得像黑夜的天空,在乍亮的那一剎那,她看見坡路盡頭一幢依山勢起伏而建的日式建築,掩映在濃密的枝椏間,那灰色的飛簷彷彿與烏雲融為一色,遠遠望去,活像是座被廢棄已久的日本大神社。
  
  「媽,那幢房子……」她心中一驚,囁嚅地指著那幢老屋。
  
  「啊,就是那裡,那就是軒轅家的古屋!」向鴻玲喜道,要計程車司機直接開到大門口停下。
  
  不會吧?她未來就是要往在這幢陰氣森森的老房子裡?這和她印象中的「大富人家」委實差太多了!
  
  向朝陽忐忑地下車、從後車廂拿出她的小行李,用力撐著一把根本擋不住風雨的小傘,心情和天氣一樣急轉直下。
  
  老實說,這樣的暴風雨再搭配這樣的房子,實在像透了恐怖電影中的情節,不知死活的主角正一步步走向充滿危險與驚悚的陷阱,而在屋裡等待著她們的,也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惡鬼……媽呀!愈想她心裡愈發毛。
  
  向朝陽沒來由打了個哆嗦,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貫穿全身。
  
  「媽,你確定是這裡?」雨勢幾乎將她的聲音淹沒,她只好大聲喊道。
  
  「不會錯啦!這個區域就只有軒轅這戶人家而已。」付了車錢,向鴻玲拖著皮箱到門口按門鈴,對講機傳來問話,不久,木製的大門緩緩敞開。
  
  什麼?這附近都沒其他住家?大台北地區怎麼會有這麼偏僻的地方?
  
  向朝陽一聽心中更打了個哆嗦,老媽這次會不會挑上了間鬼屋啊?東家姓「軒轅」這種老得像古跡的姓氏,怎麼想都不對勁……「朝陽,發什麼呆,快走了!」
  
  向鴻玲的套裝和鞋子都濕了,她向女兒叫道,努力撐著傘,將皮箱拖進大門。
  
  「哦。」向朝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她身後,心想這場風雨該不會是老天刻意的警告吧!
  
  一進門,她們母女倆又傻眼了,從大門到房子之間還有將近一百公尺的距離,平整的石板路旁全是修剪得整齊美觀的日式造景,然疾風暴而已把她們全身打得又濕又疼,實在沒多餘的力氣去欣賞週遭的一切。
  
  「我的天!還要走進去……」從大門走到主屋的客廳,保證成了落湯雞,根本別提什麼「光鮮亮麗」了。
  
  「快走,朝陽,雨更大了!」向鴻玲小跑步往主屋,手裡的傘已被刮得開了傘花。
  
  向朝陽緊跟在母親身後,天空中雷聲隆隆,聽起來亂嚇人的。
  
  終於,她們跌跌撞撞地衝進了主屋的前廊,還未喘過氣來,大門就被打開,玄關處,兩排僕役打扮的人分列兩旁,恭迎著她們進入客廳。
  
  「向小姐,請進。」
  
  向朝陽瞪著這誇張的陣仗,他們竟在她們最狼狽的時候用這種方式歡迎她們的到來?
  
  糗大了……
  
  「謝謝。」向鴻玲馬上就恢復笑臉,她深深吸一口氣,朝那些僕役點點頭,脫下低跟的包鞋,穿上人家備好的室內拖鞋,踩著從頭往下滴的水,抬頭挺胸地走入玄關。
  
  天!還要脫鞋?這家人全中了日本鬼子的毒嗎?
  
  不僅房子蓋成這樣,連生活起居也完全日本化,哈日族和這裡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向朝陽邊蹙眉嘀咕,邊彎腰褪去涼鞋,她知道此刻她和母親的模樣一定非常糟,但再糟也得去面對主人,即使此刻頭髮濕答答地粘在頭皮上,即使那身漂亮的小白洋裝已變得像塊破布掛在身上……唉!要怪,都得怪這該死的天氣!
  
  「少爺們已經在洋廳裡等候了,請。」一位僕役領著她們繞過一個大屏風,沿著一條長廊來到一間與日本風迥異的歐化大客廳。
  
  廳裡的大型落地窗前,四個人以不同的姿勢站著,向朝陽還來不及看清他們的長相,一道閃電便直劈而下,倏地,所有的燈都滅了,整個大廳陷入了空前的黑暗!
  
  冷冽的黑暗中,有人開口說話了,那低沉的嗓音,猶如冥府來的招魂聲。
  
  「歡迎你們到來,向小姐。」
  
  就在此時,狂風乍起,吹得他們身後的落地窗嘎嘎作響,緊接著又是一道如魔鬼鞭痕的閃電劃破黑暗,隨著電光乍閃,那一瞬間,她發誓她清楚地看見了那四個人的背上彷彿都長著黑色的羽翼,而在他們俊美的臉上,正露出一種看見獵物般、令人驚悸的微笑……惡魔!
  
  她瞠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氣。
  
  天,難不成真的來到惡魔之家?
  
  在這真幻難辨的一刻,也許是她的耳朵有問題,也許是她的腦袋被嚇糊了,那雷電暴雨夾著鳳嘯聲,聽來簡直就像在說著——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
  
  電來了,照亮整個大廳,也清晰地照出那四個人的臉孔與身形。向朝陽定眼一看,這才發現方纔的可怕影像全是錯覺!
  
  落地窗簾造成的奇幻,再加上她的想像力作祟,總之,沒有翅膀,沒有冷笑,更沒有什麼詭橘的聲音,那四人其實長得俊美出塵,高挑頎長,每個人大概都有一八○公分以上,而且正以親切有禮的表情向她和她母親微笑著……
  
  「歡迎!歡迎!向小姐,我們四人就是軒轅廣的孫子。」四人之中的一個走向前,剪得整齊淨爽的短髮鑲著一張英氣懾人且成熟優雅的臉龐。
  
  「你們好,我聽軒轅先生提過了,你就是老大天旭吧?」向鴻玲朝他微笑點頭。
  
  什麼?這四人就是老媽口中的「孩子」?
  
  向朝陽詫異極了,心中事先想好的小鬼頭模樣一一粉碎。
  
  老媽的形容詞用法太差勁了,什麼「四個孩子」?
  
  這四人根本都是大人了!她暗暗咕噥著。
  
  「是的,我是天旭,今年二十六歲。」他微笑頷首,身上米色便裝將他特有的貴族氣質襯托得更顯目。
  
  「我是老二地暘,你好。今年二十四歲。」另一位自我介紹道。他的髮型微卷,模樣與日本那個叫反町隆史的明星有那麼一點相像,略長的劉海垂落兩腮,其中還挑染了一些淡褐色,後腦的髮尾沿著頸子的幅度披垂而下,再搭上灰色針織棉衫,整體看來隨性而灑脫。
  
  他和老大屬於不同的典型,一個是菁英,一個卻是浪子,可是就俊帥度來說兩人則是難分軒輊。向朝陽細細地打量他們之後做了以上結論。
  
  「晦,我叫人曜,排行第三。二十一歲。」軒轅人曜撥了撥長髮,雙手環在胸前,聲音沙啞模糊,表情似笑非笑。
  
  向朝陽盯著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在雜誌上才能看見的超級美女!
  
  尖尖的臉蛋,五官精緻奪人,寬大的白色絲質襯衫及一條緊身長褲展現她隨性的個性美,一頭長髮烏黑亮澤,發尾則打了些層次,慵懶中帶點冷淡,不過語氣仍然相當客氣。
  
  面對這樣修長的絕色靚女,大概任何人的呼吸都會亂掉!
  
  最後,向朝陽的目光移向第四個人,當她和他四目相對時,一種怪異的感覺倏地攫住她的心頭,說不上來是好是壞,是喜是哀,她只是直覺得……不安,毫無道理,類似神經質的緊張感脹滿全身,就像察覺有人躲在暗處跟蹤自己時腎上腺素立刻激增的備戰狀態……那人看著她,慢慢勾起一抹微笑,年輕的臉上頓時洋溢著動人的光彩,有如日光般燦爛,涼鳳般清爽……這一笑,把她的所有緊繃都笑散了。
  
  「我是軒轅家最小的,叫海昕,今年十八歲,就讀維揚高中三年級。」軒轅海聽雙手交疊在身前,秀氣地朝向朝陽及她母親欠身致意。
  
  他看來很纖細,俊俏的臉蛋和白淨的膚色讓人聯想到古時候的江南書生,留著時下男孩最流行的簡單性格的短髮,微亂卻有型,身穿白棉T恤與牛仔褲,乾淨得讓人打心眼裡喜歡。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笑容,他的笑,用「女性殺手」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既有男孩的純真,又有男人的性感,若真的拿來當征服女人的武器,必定所向無敵!
  
  向朝陽暗想,若是與他熟稔些,她會建議他去拍牙膏的廣告,否則那口整齊的白牙就太暴殄了。
  
  「啊,真高興能認識你們,我叫向鴻玲,是你們的新管家,這位是我女兒,她叫朝陽,今後請多多指教。」向鴻玲設想到軒轅廣的孫子比她想像的還要出色,歡喜的心情沖淡不少被雨淋濕的沮喪。
  
  「你好,朝陽。」軒轅天旭親切地道。
  
  一下子,向朝陽成為八隻眼睛匯聚的焦點,她懊惱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在這麼英竣美麗又體面的四人面前,她這一身濕態簡直就像小丑似的,丟盡自己的臉。
  
  「朝陽,人家在問候你呢!」向鴻玲提醒女兒。
  
  「你們好。」她僵硬地點點頭,可恨的雨水竟在這時又滴下好幾滴。嗅!讓她死了算了!
  
  「朝陽十六歲,剛要升高二。」向鴻玲補充道。
  
  「那正好可以轉進維揚中學,也好和海昕就近照應。」軒轅天旭說著轉向軒轅海昕,又道:「你說是不是?
  
  海昕。」
  
  「是啊,上學能有個伴的確好多了。」軒轅海昕盯著向朝陽,愉快地回答。他的聲音輕揚順耳,與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年輕。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讓向朝陽的頭皮一繃,那種奇異的感覺再度揚起。
  
  奇怪,她奇準無比的直覺從沒出過錯,怎麼今天卻不斷地亂發信號?
  
  「那太好了,朝陽,明天媽就去幫你辦入學,早點到學校,這樣你比較能跟上進度。」向鴻玲也希望朝陽早點適應新環境,並和新家的成員打成一片。
  
  「是。」向朝陽沒意見,反正換學校她已經換得麻木了,讀哪一間都一樣。
  
  「至於有關你要待多久的事,我們坐下來談……啊,真是失禮,我竟然沒注意到你們全身都濕透了,讓下人帶你們先去我為你們準備好的房間換件衣裳,好嗎?」
  
  軒轅天旭似乎這時才驚見她們一身的狼狽,立刻招來一名僕傭,體貼地讓她們先把行李收拾好。
  
  「的確,我和小女是該換個衣裳……」向鴻玲乾笑幾聲,對地上的水漬抱歉不已。
  
  向朝陽沒好氣地吁了一口氣,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他們好像是故意讓她們站那麼久的……不過這個想法一下子又被她否定了,真是,才剛見面,她怎麼可以以小人之心懷疑這些溫文有禮的俊男美女呢?
  
  一位僕傭來領她們到房間,向朝陽在離去前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他們一眼,不小心和軒轅海昕的視線對上,心中一凜,立刻收回亂逛的目光。
  
  那個人只比她大一歲,又長得這麼亮眼,要她和他讀同一間學校,兩人同進同出,怎麼想都不太妥當……要適應新環境的第一招,就是別讓自己太出風頭,當個平凡小民才交得到朋友,可是和軒轅海昕這種人走在一起,不成為注目焦點才怪。
  
  唉!希望別惹出什麼麻煩才好。她未雨綢繆地想著。
  
  ※※※
  
  離開洋化的客廳,繞過四方形的迴廊及天井,她們來到一間乾淨雅致的大和室,約有三十個榻榻米大,裡頭有兩張床墊、小桌椅,還有一間設備齊全的衛浴,及一個可以瀏覽山色的小陽台,一進門,調得恰到好處的空調就讓人覺得舒服極了。
  
  「哇!他們是不是日本人哪?這時代了還有榻榻米?」向朝陽覺得自己好像來到日本一樣。
  
  「不是,只是軒轅老爺受日本教育,對日本的一切都很有感情,所以生活才會這麼日本化。」向鴻玲很快地脫掉一身濕衣裳,換上輕便洋裝。
  
  向朝陽也迫不及待地沖了個澡,吹千頭髮,又換了件牛仔褲和無袖小襯衫。
  
  「老媽,你說四個『孩子』,我還以為會是四個小朋友呢!」恢復乾爽的她坐在床墊上,邊看著向鴻玲梳頭邊埋怨。
  
  其實她母親並不難看,四十出頭的女人沒多少人能像她這樣不用太保養看起來還和三十來歲一樣,魚尾紋是免不了的,可是臉部肌膚不見鬆弛,身材亦未走樣,到現在還有著玲瓏有致的曲線,這點就不容易。
  
  「是孩子沒錯啊!天旭也才二十六歲而已。」向鴻玲笑著說。
  
  「是噢,二十六歲的孩子!當心讓他聽見會瞪你。」
  
  真是的,有哪個二十六歲的男人願意讓人稱自己是個「孩子」的?
  
  「像他那麼有教養的男孩,是不會瞪人的,朝陽。」
  
  向鴻玲打理好自己,站起身,嘴裡又自言自語道:「我不懂,他們看來明明這麼親切,為什麼會換過十多個管家……」
  
  「他們換過十多個管家了?」向朝陽一驚。
  
  「是啊,聽說我是第十六個!」向鴻玲的笑容中好奇多過緊張。
  
  「十六個?」肯定有問題!向朝陽立刻警戒地想。
  
  「是啊,很奇怪吧?」
  
  「該不會是那四個人其實很難纏……」她頗有見地地猜測。
  
  「怎麼會呢,那四個孩子都這麼好,不會是他們的因素的。」才見過一次面,向鴻玲就開始替他們說話了。
  
  「是嗎……」值得懷疑喔!
  
  「別胡思亂想了,走吧,我還得和他們簽約呢。」向鴻玲樂觀地搖搖頭。
  
  「我能不能不出去?」此時,她莫名地想避開那四個太過俊美非凡的人類。
  
  「這樣太沒禮貌了,一起走,況且,你不想先和海昕熟稔一下嗎?」向鴻玲將她從床上拉起,走出房間。
  
  「沒必要和誰太熟的,反正你又待不久。」她脫口說出了深埋在心裡的話。
  
  向鴻玲定住腳步,回頭看她,眼中有心疼及無奈。
  
  「朝陽,我知道你一直在忍耐我的任性,可是我有我的苦衷,你將來會明白……」
  
  「我現在就想明白,只是你一直逃避我的問題。」她靜靜地看著母親。
  
  「現在別提這個,先讓我把工作談妥再說,好嗎?」
  
  向鴻玲閃躲著她的眼光,再度避開話題。
  
  又是這樣,她倒要看母親要搪塞到什麼時候才跟她說明。
  
  向朝陽沒再追問,靜默地跟在她背後走回廳堂。
  
  大廳中,軒轅家四兄妹正規矩地坐在軟墊上,等候她們,向鴻玲接下來和他們聊得頗為愉快,談了將近一個鐘頭,就在和樂的氣氛中,她答應簽下兩年的約期。
  
  兩年!
  
  破紀錄了!一直沒開口的向朝陽驚愕不已,看來這群「孩子」給母親的印象好得不得了。
  
  「一想到這幢屋子要多兩位女士,我們就非常興奮,平常就我們四人,感覺好無聊,相信有你們加入,生活會變得更有趣。」軒轅天旭粲然一笑。
  
  「哪裡,我們也很嚮往熱鬧的家庭生活,往後,請多多擔待了。」向鴻玲也開心地笑著。
  
  「希望朝陽也能很快與我們成為朋友……」軒轅地暘主動與沉默的向朝陽攀談。
  
  「謝謝,我會努力。」她愣了愣,隨即虛應地擠出一個微笑。
  
  朋友這種東西得靠時間培養的,像她這種「遊牧民族」,交上的朋友通常交情不會太深,這種情況正合乎那句「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滿悲哀的……
  
  簽完約,談話結束,向鴻玲便開始去熟悉房子,並與所有的僕傭開會,瞭解軒轅家每個人的作息與喜好,向朝陽看她忙得不亦樂乎,也不打擾她,一個人慢慢踱回臥室,順便瀏覽一下這間歐日合璧的怪房子。
  
  這時,雨也停了,那陣暴風雨來得急去得快,太陽一下子又從雲後露出來,大地又回復了原有的光明,日光從天井上方灑下,正好照映在那一方人造的魚池中。
  
  向朝陽立在天井旁,遮著眼仰頭看,烏雲散去,蔚藍的天空顯得如此可愛,感覺上,之前那場大雷雨彷彿不曾發生過。
  
  這天氣的變化速度未免太快了吧!幸好人不會像老天這麼容易變臉……她暗暗慶幸著。
  
  只不過,如果她知道她走進了什麼樣的家庭,就會發現自己慶幸得太快了一一
  
  ※※※
  
  待向家母女一走,和藹儒雅的笑臉忽然從軒轅家四個人的臉上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各種譏誚及使壞的表情。
  
  「五十分!身材、長相都不及格。」軒轅地暘冷哼道。
  
  「你說誰啊?老的還是年輕的?」軒轅天旭從口袋裡拿出煙,叼在嘴間,利落地點上火,一改他剛才彬彬有禮的模樣。
  
  「當然是年輕的,誰還理那個老太婆啊?」軒轅地暘撥了撥前額的頭髮,吊兒郎當地翻翻白眼。
  
  「呵,看她們淋成那副呆樣實在好笑,這場雨下得太妙了。」軒轅海昕坐在沙發椅的扶手道,天使般的俊臉上卻溢滿邪氣的笑容。
  
  「向朝陽……名字取得不錯,只可惜人長得不怎樣。」軒轅人曜將腳蹺在桌上,頭一仰,長髮披散而下,美好的側影沿著鼻樑到頸部,一個喉結明顯地凸出。
  
  向朝陽眼中的性感美女原來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陰沉冷酷、脾氣很糟的男人!
  
  「那小丫頭誤認你是女人了,人曜。」軒轅天旭吐出一口煙,好笑地道。
  
  「哼!」軒轅人曜的脾氣和他的外貌正好成反比,他重重哼了一口氣,以展示對向朝陽的沒眼光不爽。
  
  「那來設計一下她,如何?」軒轅地暘壞心眼地提議。
  
  「嘿,別動她,她是我的獵物。」軒轅海昕立刻抗議,他那張混合著男孩與男人的臉上正綻放著惡作劇的光芒。
  
  「你該不會是看上那丫頭了吧?」軒轅天旭瞇起眼,意有所指。
  
  「她正好對我的胃口,別看她一副沒意見的好脾氣模樣,但我看得出她是個倔強的女孩,她那雙充滿好奇與挑釁的雙瞳,挑起了我的興趣了……」
  
  「是嗎?你倒觀察得挺詳細的,不過那丫頭落進你手裡,相信也不會太好過了。」軒轅天旭太瞭解老四的惡質個性了,他整人不整到對方跪地求饒是不會罷休的。
  
  「她和你讀同校真是個不幸。」軒轅地暘笑得幸災樂禍。
  
  「怎麼會不幸呢?那將會是件非常好玩的事哩……」軒轅海昕咧嘴一笑,那笑容要是讓向朝陽看見了,鐵定會昏倒。
  
  「至於那個老太婆……」軒轅地暘性格的臉上全寫著算計。
  
  「雖然已經四十四歲了,不過風韻猶存,聽說她一直在變換工作地點,我想,這點值得咱們查清楚,或者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說不定。」軒轅天旭詭異地挑起眉。
  
  「啊,有趣!」其他三人都笑了。
  
  「的確有趣,遇上我們四魔王,算她們倒霉!」軒轅人曜冷冽地勾起唇角,那美艷的模樣還真像蛇蠍。
  
  「臭老頭這次派對母女來監視我們,省省吧!我賭她們待不到一個月。」軒轅地踢低笑。
  
  「我賭三個星期!」軒轅天旭道。
  
  「喂,這次玩久一點嘛!隔了一個月才找來新管家,別急著趕走,免得日子太沉悶了,你們說是嗎?」軒轅海昕年紀最小,但心腸之毒大概是四人之最。
  
  「也對。」三人異口同聲。
  
  「所以,就讓我好好來『招待』她們吧……」軒轅海昕樂得摩拳擦掌。
  
  天!這個軒轅古屋,果真是個住了惡魔的恐怖之家嗎?
  
  進了這裡,遇上了四個戴著人皮面具的惡魔兄弟,向朝陽母女還能有活路嗎?
  
  接下來,可有好戲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5:54

  第二章
  
  第一天上學,向朝陽再一次被軒轅家的氣派給嚇得傻眼。
  
  一早,一輛黑色賓士車就等在前廊外,說是要載軒轅海昕和她一起到學校。
  
  「不……不用了!」一個轉學生第一天就用這麼囂張的方式去學校,那她日後在新學校怎麼混下去?根據她以往的經驗,無論到哪裡最好都行事低調,這樣才能打進陌生團體,迅速適應環境。
  
  此外,她對軒轅家的過分禮遇多少有點不安。
  
  「別客氣了,朝陽,維揚中學離這裡很遠,而且我們家離公車站有一大段路,很不方便的。」軒轅海昕熱情地打開車門,要她上車。
  
  「這不太好吧……」她仍然遲疑著,老實說,以前她住過再富有的家也都和主人劃清界線,公私分得比她母親還清楚。
  
  「沒關係啦,我好不容易有個伴,你就當陪陪我吧!」軒轅海昕放下身段央求。
  
  「但是……啊!」她還想拒絕,就發現軒轅海昕臉色發白,然後痛苦地揪住胸口,嚇得急忙扶住他。「你怎麼了?沒事吧?」她驚叫。
  
  「怎麼了?」向鴻玲從屋裡奔出,關心道。
  
  「海昕,又不舒服了嗎?藥有沒有帶在身上?」軒轅天旭衝出來,扶著弟弟的右肩,狀似焦慮。
  
  「我沒事……」軒轅海昕猛地喘氣,強顏歡笑。
  
  「海昕怎麼了?」向鴻玲也開始著急。
  
  「我忘了向你們解釋,向姨,海昕的心臟不太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軒轅天旭皺著眉頭道。
  
  「心臟?」向朝陽吃驚地看著軒轅海昕,難以置信。
  
  這麼年輕,心臟卻有問題?怎麼會有這種事?他看來明明那麼健康無憂……「海昕的心臟不好?」向鴻玲同樣驚愕,軒轅老爺並沒提到這一點啊,這麼一來,海昕的飲食就得全部改掉才行了。
  
  「是的,所以要請朝陽在學校多照顧他,可以嗎?」
  
  軒轅天旭懇請的目光讓人覺得若不答應他就是在造孽。
  
  「當然,沒問題,我會照顧他的。」同情的情緒如波濤在心中洶湧,向朝陽馬上就覺得自己應負起這項工作。
  
  和軒轅海昕的身體比起來,受人側目又算得了什麼?
  
  「那就麻煩你了。」軒轅海昕虛弱地將全身重量壓向她,嘴角揚起一抹誰也沒發現的詭笑。
  
  她連忙站穩,扶他坐進車內,自己也坐上車。
  
  「媽,我們上學了。」她對著向鴻玲道。
  
  「好好相處,海昕就靠你了。」向鴻玲揮揮手。
  
  「朝陽,謝謝你。」軒轅天旭溫柔地朝向朝陽一笑。
  
  「這沒什麼。」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發現兄弟倆迅速地交換了個邪惡的眼神。
  
  車子就這樣開往維揚中學,一路上向朝陽都專心地注意軒轅海昕的臉色,坦白說,她的壓力不小,若軒轅海昕出了狀況,她搞不好會先嚇暈。
  
  「別緊張,我的毛病通常都是一下子而已,不會死的。」軒轅海昕在肚裡偷笑。
  
  「你沒去醫院檢查嗎?」
  
  「有啊,醫生說先用藥控制就可以了,但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他從口袋拿出一瓶藥,吞下一粒。
  
  看他吃藥像家常便飯,她忽然覺得難過。
  
  有什麼事會比健康更重要呢?沒有好的身體,一切夢想都是空談,像他這樣才十八歲的少年,未來的路想必更艱難了。
  
  啊,他表演得太逼真了,瞧她一臉的擔憂,還真讓人捧腹。咀嚼著口中的綜合維他命,軒轅海昕在心裡暗笑。
  
  不久,當他們到達維揚中學時,果然如向朝陽所想的引起不小的騷動,同學們對軒轅海昕和一個陌生女孩一起上學感到驚異,尤其那些女同學,眼中發出的嫉妒利芒簡直要將向朝陽射殺。
  
  「軒轅海昕,她是誰啊?」女生好奇。
  
  「軒轅,換馬子了嗎?」男生也好奇。
  
  從大門到教室大樓不過二十公尺,他們就被不下十個人問了問題,從與他打招呼的人有男有女看來,軒轅海昕在學校的人緣似乎很好。
  
  向朝陽侷促地跟在他身後,從來不曾覺得上學是件這麼辛苦的事……軒轅海昕微笑地告訴每一個人,說她是新轉來的同學,請大家別嚇壞了她,那維護的樣子更讓許多人議論紛紛。
  
  怎麼?維揚中學風流惆儻的王子又有新歡了嗎?
  
  「你是二年c班,教室在左幢二樓,靠最北方。我在三樓,三年A班,在最南邊。」軒轅海昕陪她到教務處報到後,指著左方的大樓說。
  
  「要不要我陪你上三樓?」她不放心他一個人走樓梯。
  
  「不,沒關係,我已經好多了,倒是……需不需要我陪你到教室去?」他體貼地反問。
  
  「不必了!又不是小學生。」她立刻否決他的提議。
  
  開什麼玩笑?她還看不出軒轅海昕在學校受歡迎的程度嗎?從大門一路走進來她就感受到許多不善的視線,再讓他陪著到教室;難保她不會成為全校女同學的公敵。
  
  「那你自己上去吧!中午我去找你,我們一起吃你母親幫我們帶的便當。」他揚了揚手中的飯盒,不待她回答就逕自走上樓梯。
  
  「不……」
  
  一起吃便當?他難道不知道這會讓她的高中生涯引起多大的混亂?
  
  向朝陽瞪著他的背影,無力地垂下肩,拖著鉛重般的步伐上到二樓,向新老師報到,她有預感,說不定她現在一進教室,就得開始戰鬥了!
  
  果然,老師才介紹完畢,她剛在座位坐下,前後左右的同學就靠了過來,搶著要從她口中得知她與軒轅海昕的關係。
  
  「喂,向朝陽,你怎麼會和軒轅海昕搭同一輛車上學?」
  
  「呃……因為我住他家……」她也不想隱瞞,反正遲早要曝光。
  
  「什麼?你住在軒轅家?怎麼可能?軒轅家是出了名的神秘與隱密,軒轅海昕更從來沒邀請同學去他家玩過……」有個男同學大驚小怪。
  
  「哎哎,那你不就可以整天看見軒轅海昕還有他的哥哥嗎?聽說軒轅家的男人都好帥耶!」另一個女同學羨慕得流口水。
  
  「就是啊,平常能和軒轅海昕說上一句話我就高興得要死了,你竟然還能和他一起上下學……」「我其實只是寄住在他家而已……我母親在軒轅家當管家。」趁著大家還沒誤解之前,她把自己身份說清楚。
  
  「管家?原來是這樣啊!只不過是一個管家的女兒,就吵著和少爺一起搭車來學校,好替自己打知名度?」一個尖銳的聲音穿過七嘴八舌,清晰地傳進向朝陽的耳朵。
  
  她抬頭一看,就在她座位的左前方,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孩正回頭以輕蔑的眼光瞪她。
  
  一臉倨傲,下顎高高揚起,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情咦?這女生對她的敵意不是普通的強烈哦!
  
  「好了,大家安靜點,準備上課了,這星期我們的迸度要加快一點,把英文課本拿出來。」
  
  老師一出聲,大家一一回座,向朝陽身旁的胖妹悄聲地告訴她:「許艾文是我們班的班長,功課好,人又長得漂亮,又有很多學妹支持她,她一直自認是軒轅海昕的女友,我如果是你啊,我會當心一點。」
  
  向朝陽受教地點點頭,再度瞄著那位許艾文的背,忽然覺得前途堪慮。
  
  這情形和她以前所經歷的都不一樣,以往,她都能讓自己很快地和新團體融為一氣,懂得放低姿態,與同學和平相處,用簡單的交情換來自在的學習與生存空間,因此讀書也讀得輕鬆愉快。
  
  但這次才剛到新學校,她不僅太突顯自己,也樹立了敵人,就為了一個軒轅海昕,她最崇尚的悠閒日子很可能就此破滅。
  
  難怪一見到軒轅海昕她的頭皮就發麻,原來他對她而言果真是個麻煩人物!
  
  就這麼心事重重地過了一上午,中午的下課鈴才響完,軒轅海昕就出現在她教室門外,並且毫不忌諱地喊著她的名字。
  
  「朝陽,一起吃午餐吧!」
  
  向朝陽大驚失色,她看著左右投過來的狐疑與酸不溜丟的眼光,低頭拿起飯盒就衝出教室。
  
  「朝陽?怎麼了?」軒轅海昕攔住她,關懷地問。
  
  「我看……我們還是各吃各的吧!」她真希望他能離她遠一點,免得再讓人指指點點。
  
  「為什麼?」他故作無知。
  
  「我可不想成為你的擁護者的眼中釘……」她不安地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誰會把你當成眼中釘了?維揚沒有這麼小心眼的人吧!」他說著朝四周盯著他們猛瞧的同學們微微一笑,那迷人的笑容頓時化去不少敵意。
  
  「不……其實是……」她試著想解釋,但他卻不容她逃避,拉著她就往外走。
  
  「走啦!我快餓死了,去圖書館旁的樹下吃飯盒,那裡很涼快哦!」嘴裡說得熱絡,但他心中卻在冷笑。
  
  我就是要讓你在維揚混不下去,向朝陽!
  
  她就這麼被他拖著,穿過眾目睽睽的走廊,來到一棵大榕樹下,在樹下的石椅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她就真的被拉來陪軒轅海昕一起吃午餐了?天!
  
  怔怔地打開飯盒,她食不知味地嚼著老媽替她準備的營養午餐,總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身不由己,被軒轅海昕拉著走,這一點都不像她的個性……「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每天我一定會到這裡沉思,那種被風吹拂的感覺真的很好。」軒轅海昕笑得像個孩子,一臉滿足。
  
  她側臉看著他,俊逸的五官清朗泰然,好像一點也不認為和一個女生一起吃飯有什麼不對,那毫無心機的快樂模樣,讓她滿心的抱怨與疑慮也無從發作。
  
  「四少爺,我想,你還是少接近我比較妥當……」困難地嚥下一口食物,她小心地說道。
  
  「別叫我四少爺,多難聽,叫我海昕就行了。」他皺了皺眉。「說吧!為什麼叫我別接近你?」
  
  「好吧,海昕,你聽我說,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平順地把書念好,我不想受到注目,也不願受到干擾,我不期盼交到知心朋友,我只想和每一個同學和平共處,沒有爭端,開開心心地過完高中生涯……」她試著讓他瞭解她的立常「你的意思是我接近你就會為你帶來困擾?」他以受挫的眼神看她。
  
  「不,不是那樣的,我的意思是……」她有點心虛地搖搖頭,軒轅海昕其實又沒做什麼,他好心幫她適應新環境,她卻還嫌他帶來麻煩。
  
  「和我在一起成了你的壓力了?」
  
  「不是的……」她更慚愧了。
  
  「學校是有不少人對我很好,但他們全只是衝著我這張臉而來,沒一個能真正和我聊天,好不容易認識了你,你卻說不想和我成為朋友……」他哀傷地以手支額,看來沮喪極了。
  
  「不!我不是不想成為你的朋友,我只是……」她有點慌了。他失望的樣子讓她有強烈的罪惡感。
  
  「只是覺得我弄亂了你的原則與生活,是嗎?你是不是接下來要說不要再和我一起上下學?來學校要當作不認識一樣各走各的?」他猛抬起頭,臉色蒼白。
  
  「我……」
  
  「你討厭我?」他憂傷地追問。
  
  「不是那樣的,別激動,海昕,你聽我說,我個人一向不喜歡和我媽工作的家庭太接近,因為不會久待,所以再多的熟稔都是枉然,那些不必要的情誼對我而言都是負擔,我怕到時候我媽心緒一來,說走就走,我會來不及打包我的感情,到時徒增自己和別人的傷感而已。」她說出一大串話,一出口才倏地愣住,這些心事她從沒向任何人說過,沒想到情急之下卻對他全盤托出。
  
  軒轅海昕文風不動地聽著,有那麼一刻,他竟能感受到她深埋在心底深處的寂寞,那種心靈上為了自我保護而不得不忍受的孤寂。
  
  這樣的心情,他也有過……
  
  「沒想到你看起來和氣好相處,實際上卻是這麼冷漠,真是表裡不一。」他不經意地挖苦她。
  
  「這……不也是一種生存方式嗎?」她黯然地道。
  
  她的表裡不一正是被她母親給訓練出來的。
  
  這句話正中軒轅海昕的痛處,仔細想來,他隱藏自己的惡性不正是為了避開爺爺的監控,輕鬆過日子?
  
  空氣中飄來七里香的芬芳,他任思緒飄蕩,盯著她,首次仔細打量起她來。
  
  她不算漂亮,充其量只能說長相中等,半長不短的直髮很整齊地垂在肩上,前額上的劉海始終用夾子固定住,使得光潔清秀的輪廓一覽無遺,看來就和一般的鄰家女孩沒兩樣,平凡而普通。
  
  然而她的眉形很有個性,雙眼黑沉得彷彿埋了許多秘密,微翹的唇顯示著她不輕易服輸的堅毅,這樣的五官配上略嫌骨感的身材,竟有著屬於她自己的獨特氣質。
  
  他知道她是標準的外柔內剛型人物,也許正是因為看出她倔強的一面,他就更想整她。
  
  只是這一刻,整人的念頭暫時在他心中休兵,他的心靈顯得意外的平靜,那感覺彷彿就像和一個投契的老朋友一起仰望藍天……短暫的沉默在風的流動中持續著,直到軒轅海昕瞥見在教室走廊偷看他們的許艾文,歹毒的心思再次竄起。
  
  幹嘛啊?他是要來對付這個丫頭,怎麼會發起呆來?
  
  於是,他霍地站起,以微慍的口吻道:「好吧,我知道了,我會離你遠一點,好讓你繼續窩在與世無爭的假象中過日子。」
  
  「啊,你生氣啦?」向朝陽擔心地問。
  
  「我才不會隨便生別人的氣,我只是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他話說到一半,佯裝痛苦地揪住胸口倒下,故計重施。
  
  「喂,海昕——」向朝陽驚慌地跳起來,一把將他抱祝老天!他的身子真的這麼弱嗎?
  
  一八0公分的身高與架式難道全是空殼?這麼點芝麻小事就能讓他病發?
  
  向朝陽還真是被唬住了。
  
  他順手將她抱個滿懷,低聲道:「沒什麼,只是不太舒服,你就這樣讓我靠一下,拜託。」
  
  嗯,擁著她的感覺還不壞嘛!頭髮有洗髮精的香味,混著她青澀的少女氣息,意外撩動了他的某一部分感官……「好好,你放輕鬆,別管我剛才說的話了,什麼都別想。」此時她只想到老媽及軒轅天旭要她照顧他的托護,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正和個男生抱在一起,更想不到被乘機佔了個便宜。
  
  「嗯。」他眼尾掃到許艾文發青的臉,不禁揚起邪惡的笑容。
  
  過了不久,他輕輕放開她,坐在石椅上,道:「午休快結束了,你先回教室去吧,才剛轉來,別讓老師有壞印象。」
  
  「那你呢?」她擔心地反問。
  
  「我要再吹一下風,這樣精神會好一點。」
  
  「那好吧,有什麼不對勁要立刻告訴我。」可能是得知他的體弱,她第一次撤除心防去關心一個新認識的人。
  
  「我知道。」他笑了。
  
  她轉身走向教室,才跨出兩步,他又喊住她,滿臉殷盼。
  
  「朝陽,下午……你會和我一起回家吧?」
  
  「會。」她回頭送給他一個溫馨的微笑,不想再惹他難過了,況且,被人需要的感覺還滿窩心的。
  
  鐘聲響起了,她快步地跑回教室,軒轅海昕冷冷地目送著她的背影,將手上一口都沒吃的飯盒丟到垃圾桶裡去。
  
  「哼!好戲才要開始呢,向朝陽,你等著接招吧!」
  
  他喃喃自語,爬梳著短髮,虛弱的假象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帶點期待的興奮,沉悶許久的學校又要變得熱鬧有趣了,他已等不及看向朝陽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大麻煩!
  
  呵呵呵……
  
  ※※※
  
  一連三天,上學的氣氛除了比較緊繃之外,並沒有發生任何事,向朝陽知道仍然有人對她竊竊私語,但她已漸漸能習慣那些奇特的眼光,反正她和軒轅海昕也只不過一起上下學而已,兩人之間又沒什麼,因此心中光明磊落,也就更能坦然去面對別人的忖度了。
  
  但是有人可不這麼想,每天中午軒轅海昕固定來找她吃午飯的情形已讓許艾文忍無可忍。
  
  自從上學第一天目睹他們相擁在一起,她的妒意就一天天增強,而真正讓她動手的導火線則是他們每天上下課時令人作嘔的親暱模樣!
  
  於是,第七堂課下課時,她以軒轅海昕的名義,找人把向朝陽叫到操場邊的側門,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猖狂的轉學生。
  
  向朝陽不疑有他,以為軒轅海昕有事找她,便急忙趕來赴約,但她到達目的地時卻沒見到軒轅海昕的影子,正納悶間,聽見背後有人喊她,一回頭,好幾顆雞蛋就這麼同時砸向她的臉和身體——「啊!」她驚叫一聲,錯愕中,全身已沾滿粘稠的蛋液。
  
  「哼,向朝陽,你很不上道哦!」許艾文被四、五個神色不善的女孩拱出,雙手叉腰,嬌艷的臉正燃著火苗,一步步走向她。
  
  「是你!你們要幹什麼?」她憤怒地喝斥。長得漂亮,功課又好的班長許艾文居然也會幹這種事!
  
  「幹什麼?你還不知道你做錯什麼事?」許艾文瞇起眼睛,下巴抬得好高。
  
  「我做錯什麼?」她凜然地挺起胸膛反問。
  
  「你竟然不要臉地纏著海昕,天天粘著他不放,你究竟是何居心?」許艾文眼紅地大喊。
  
  「我沒有纏著軒轅海昕,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她已經解釋得有點煩了。
  
  「少來了!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天天一起上下課又一起吃午餐?我甚至還看見你不要臉地抱住他。」
  
  許艾文一點都不相信。
  
  「海昕的身體不好,我母親要我在學校多照應他,就這樣。」她簡扼地回答。
  
  「海昕?叫得那麼親熱!」許艾文更火了。
  
  「是他要我這麼喊他的。」
  
  「我不准你這樣叫他!」說著,許艾文又朝她丟出一顆雞蛋。
  
  蛋在向朝陽的頭髮上開花,把她氣得渾身發抖。
  
  「天底下還有這麼霸道的事?你又是海昕的什麼人了,敢在這裡咄咄逼人?」遇見這種無理取鬧的女人,她骨子裡的硬脾氣全被激發了。
  
  「我是軒轅海昕的女友,我們已是學校公認的一對,你這個臭三八竟然敢來胡鬧,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許艾文同樣怒氣騰騰。
  
  「那真是抱歉了,他可沒對我說過這件事,而且我住他家,從沒聽他提起過你,你該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吧?」她冷譏一笑,存心氣死她。
  
  「你……你找死!看我不好好修理你……」許艾文握拳大吼,她的親衛隊便衝向向朝陽,有的用水槍噴她,有的則扯她的頭髮。
  
  「哎呀!放手!你們這群潑婦……」她邊閃躲邊罵。
  
  「你這張嘴還有力氣講話?」許艾文趁著混亂,向前伸手往她的臉頰甩了過去。
  
  「啪!」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打得向朝陽一愣。
  
  這種屈辱,還是有生以來第一遭……
  
  她的黑瞳在瞬間變暗,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手肘用力撞開兩旁死纏爛打的人,立刻揮手回敬許艾文一個大掌印!
  
  「啪!」隨著清脆而結實的聲音出現的是五條逐漸浮起的指痕。
  
  「礙…」許艾文被摑得呆住了,無論在家或是在學校都沒人敢動她,這個轉學生卻打了她……「艾文!你沒事吧?」親衛隊嚇得圍上去安撫她。
  
  「有本事就去把軒轅海昕拴住,別拿我開刀,這種無聊的把戲我沒心情陪你玩!
  
  只會仗勢欺人,像你這種女人海昕會看得上才怪,哼!我打從心裡輕視你!」
  
  向朝陽猛喘著氣,不客氣地丟下這些話,掉頭就走。
  
  「你……你給我記住!向朝陽,我不會放過你的——」許艾文氣得臉色發育,對著她的背影尖喊。
  
  向朝陽懶得理她,僵著臉大步走向教室旁的廁所,在洗手台前清理著身上的髒亂,憋在胸口的氣在這時才化為淚水,從眼眶溢出來。
  
  可惡!她為什麼會受這種罪?這種只有在小說和漫畫裡才會出現的「欺負」情節居然發生在她身上……過分!
  
  真過分!
  
  邊洗邊元聲地啜泣,一想到許艾文的囂張,她的怒火就難以平息,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用這種幼稚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地位,現在的青少年難道都這麼無知嗎?
  
  以眾欺寡,恃強凌弱,以為這就代表自己比別人強嗎?
  
  太可笑了!很顯然,許艾文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她想要的東西別人碰不得,這樣霸道的女孩她才懶得和她一般見識。
  
  不過,若她再對她做這種事,她一定會反擊!
  
  頭髮上和衣服上的蛋汁一時之間洗不掉,她弄得全身是水,依然還留有腥臭,這副糟糕模樣要是被老媽看見了,肯定要問東問西。
  
  這時上課鍾早已響過,她不想進教室,摸摸口袋裡還有幾百塊錢,索性早退,先離開學校再說。
  
  不過,她該不該先買件衣服換掉再回家?嘖,這樣就沒錢搭計程車了。
  
  才這麼猶豫著,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警覺地轉過身,赫然看見一臉慌張的軒轅海昕朝著她奔來。
  
  「老天!朝陽,你怎麼會弄成這副樣子?」他假裝呆愕地定住腳,好像真的被她的狼狽嚇了一跳。
  
  「海昕,你不上課跑來幹什麼?」她被他的關懷語氣惹得心一陣怦跳。他在擔心她嗎?
  
  「我聽同學說,看見你和許艾文那幫人在側門……」他走向她,扶住她的肩,急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她們替我辦了個迎新會。」忍住胸口上溢的酸楚,她努力鎮定,撥開濕粘的頭髮,她半開著玩笑。
  
  事情雖因他而起,可是她不怪他,而且,她相信就算向他哭訴也沒有用,許艾文和她是槓上了,許艾文只認定她是她的敵人,軒轅海昕出面反而更糟,因此即使心酸無助,她也不想依賴他。
  
  「你……」軒轅海昕怔了怔,他有點詫異,但讓他意外的不是她的遭遇,而是她的態度。
  
  事實上,當向朝陽受欺負時,他就在不遠處觀看著,他早就猜到許艾文會找她的碴,與她形影不離正是他的手段,他要讓她交不到朋友,定不下心讀書,讓她在維揚無立足之地,最後再逼得她退學、滾出軒轅家……所以他特地挑這個時候出現,來驗收自己詭計的成果,可是,她為什麼沒像一般女生那樣受到欺凌就害怕,或是恐懼得發抖呢?
  
  見了他,沒有哭泣撒嬌,沒有抱怨咒罵,反而還用戲謔的語氣自我解嘲,看著她臉上的五指印以及紅腫的眼眶,他知道她哭過,她應該有滿腹的委屈想說才對,可是面對他,她卻將事情獨自扛下,不吭一聲。
  
  更誇張的是,他還看見她反擊許艾文,那個被全校寵壞的驕蠻女難得吃癟,這回竟被打了一巴掌,銳氣盡失!
  
  就這點來看,他倒有些佩服她了。
  
  很有種嘛!就連現在,全身又髒又濕,她也不示弱求救嗎?
  
  軒轅海昕覺得掃興,向朝陽沒有他預期的反應讓他毫無快感可言,這丫頭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相對地剝奪了他捉弄她的樂趣。
  
  這次的計劃很顯然不夠過癮,不過無妨,接下來還有得瞧……「好了,你去上課吧!今天我先回去了。」她吸了一口氣,擠個微笑給他。
  
  他跑出來找她,她已經很感動了,其他的,就由她自己去解決,即使她內心對未來的高中生涯已不抱任何希望。
  
  「你這樣子怎麼回去?」他攢起眉問。
  
  「搭公車,或是計程車……」她聳聳肩,老實說,她也還沒決定。
  
  「我叫司機來接你。」
  
  「不!我不能就這樣回去,不然我媽又會緊張個半天。」她急道。她從不讓母親操心她在學校的享,一來是不想讓她傷神,二來是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任何事都得自己搞定。
  
  「那我陪你一起走。」他拉起她的手,走向側門。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已經高三了,怎麼可以蹺課?」她覺得不妥。
  
  「缺一堂課不會怎樣的,況且,我怎麼能讓你這副樣子在街上晃?」他說得好心又有溫柔,但內心則正在詭笑。
  
  「可是……」
  
  「沒有可是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她怔住了。
  
  「是啊,朋友有難,我豈能坐視不顧?這不符合我的作風。」他對自己說得出這麼噁心的話感到可笑。
  
  霎時,不知內情的向朝陽被他的話撼動了。
  
  可能由於以前她付出的友誼不深厚,因此交到的朋友都屬泛泛之交,大家都只是笑鬧在一起,談不上什麼知心死黨,而她也習慣這樣清淡如水的交情,正好可以用來點綴她驛動過度的生命,又不會造成太多負擔。
  
  但軒轅海昕一開始就主動付出的友誼讓她備感溫暖,他不在乎她的身份,硬是將她視成夥伴,這份率直的感情,誰能拒絕得了呢?
  
  因此,即便她的自衛敏感度很強,此時此刻她也無暇再去細想他對她的親切是否不太尋常,她只知道,在她最難過時,他就在她身邊。
  
  緩緩露出笑靨,她低下頭,沒說什麼地任他牽著手走出校門,少女芳心已不自覺為他綻放。
  
  軒轅海昕同樣沒回頭,他只是揚起詭笑,攔下一輛計程車,帶她來到離學校最近的一家有名的大飯店。
  
  「咦?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向朝陽奇道。
  
  「讓你梳洗一下啊!你不是說不能這麼直接回家嗎?」他衝著她一笑。
  
  「拜託!這種地方很貴耶!」訂個房間就只為了讓她沖洗?太浪費了吧!
  
  「放心,我有帶錢。」他拍拍褲子口袋。
  
  「可是我們兩個穿著制服哪!」身著維揚高中制服的一對男女一起到大飯店訂房,要是被學校知道了還得了?
  
  「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要幹什麼……」他說著看她一眼,沒來由地想起那天擁著她的感覺,心中一動。
  
  慢著,像她這種女生應該很乏味才對,他幹嘛發神經胡思亂想?
  
  他急忙自我提醒,不屑地將胸口奇異的波動壓下。
  
  「問題就在這裡,沒幹什麼會來飯店?誰相信?」她不安地咬著下唇,臉忽然紅了。
  
  不曾談過戀愛,也鮮少和男生走這麼近,雖然自以為有足夠的理性去處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但在情愛上她其實仍然相當單純,所以,一想到兩人單獨來到飯店,坦蕩的心就變得不自在。
  
  「那你就洗快一點,我們馬上就走。」他暗地得意,笑著拍拍她的肩,到櫃檯訂房。
  
  向朝陽也難逃他的魅力了!這樣更好,遊戲或者會有出人意料的發展,變得更加有趣……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十五樓的套房內,爽淨的空間裡放了一張雙人床,氣氛突然變得非常尷尬。
  
  「哇!好棒的房間!」她清了清喉嚨,說些話緩和內心的騷動。
  
  「是啊,視野不錯。」他斜睨著她,看穿她的侷促,偷偷陰笑著,推她向浴室,「好了,快進去沖洗乾淨吧!免得著涼了!」
  
  「那你呢?」
  
  「我去幫你買套新衣服替換。」他笑。
  
  她盯著他半晌,率直地問:「你對誰都這麼親切體貼嗎?」
  
  「不……這得看對象,喜歡的人我才會對她好。」他一手擱在浴室門邊,另一手輕輕幫她攏了攏頭髮,懶懶他說著。
  
  這太過親密的舉動讓她心跳加速,她羞赧地睜大眼睛,任粉頰染上火紅……
  
  軒轅海聽見氣氛不錯,於是突然低下頭,飛快又輕柔地在她前額吻了一下。
  
  「礙…」這一超越防線的接觸,陡地讓向朝陽的芳心亂成一團。
  
  「對不起,朝陽,我不是故意……」他假裝要解釋。
  
  她沒有回答,連忙往後縮,不敢看他的表情,低頭躲在浴室中,將門關上,隔開他和自己,瞪著浴室鏡中那兩片失火的雙頰,久久難以平復。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軒轅海昕對她……
  
  她不敢胡思亂想,連忙用水淋身讓自己冷靜,只是,再多的水也澆息不了內心的慌亂,怔忡間,她的臉更紅了。
  
  軒轅海昕在門合上的一瞬,溫柔的眼神立刻變得譏誚。
  
  走出房間,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低沉地道:「拍到了嗎?我們大概三十分鐘後離開,記住,正面出現時把她拍清楚一點,我會找機會避開我的臉。」
  
  「是,老大。」
  
  交代完畢,他緩緩關上手機,邊走向電梯邊冷笑。
  
  向朝陽,這次你是栽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6:11

  第三章
  
  一班由日本飛台灣的日亞航班機剛抵達中正機場,一個年約三十五歲,身穿淺色西裝,頭髮整個往後梳得平整的剛俊男人從機場入境室走出,一見到接機的人,便摘下墨鏡,腳步不停地問:「怎麼樣,找到重日組的那四個人了嗎?健司。」
  
  「是的,少主,我們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前來接機的人叫做成田健司,恭敬地跟在他身後報告。
  
  「哦?說來聽聽。」男人走出大廳,直接坐進車道上一輛等待的黑色凱迪拉克的加長型轎車。
  
  「五年前重日組被咱們剿毀時,他們組長的孫子都透過極私密管道被一個姓軒轅的老頭帶走了,那個老頭聽說是孩子們的親爺爺,先將他們帶到美國落籍,再輾轉來到台灣。」成田健司邊說邊跟著坐上車的前座,指示司機開車。
  
  「為了保護他們,還這麼大費周章……」男人沉吟著,那老頭大概也非省油的燈,被他這麼一繞,他們黑木家足足花了五年才找到頭緒。
  
  「是的,我們查到那老頭叫軒轅廣,他有個獨子到日本去留學,之後就沒再回台灣,那男的正是當年被重日組招贅的女婿宣元義,他將漢字的『軒轅』改為『宣元』,根據我們的調查,好像是為了和重日組的大小姐結婚,被逐出家門,只好改姓……」成田健司仔細地將結果說明。
  
  「哼!原來如此,難怪我們拚命找也找不到!」男人怒眉一揚,剛稜有力的臉閃過一絲戾氣。
  
  「軒轅廣的生意做得不小,是個非常有錢又難纏的老頭,他在三年前又將那四個孫子送回台灣,讓他們過一般人的生活,現在那位長子正好二十六歲,次子二十四歲,三子二十一歲,最小的也已經十八歲了,年紀都和重日組那四個孩子相符……」
  
  「是嗎?那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們了?」男人冷峻地笑了。
  
  「是的,我認為他們應該就是我們在找的重日組那四位魔王。」
  
  「很好,把有關他們的資料都給我。」男人點上煙,說道。
  
  「可是軒轅家的四個孩子深居簡出,我們目前只掌握到那個最小的,也就是重日組當年的『海王』,他現在叫軒轅海昕,目前正就讀維揚中學高中部三年級,成績優異,是師長眼中的好學生,在校人緣也很好,身高一八0公分,體重六十五公斤,看來文弱,不如先從他開刀……」成田健司建議道。
  
  「你是說先對付軒轅海昕?」男人瞇起眼睛。
  
  「是的,我看過他,他現在就和一般高中生無異,應該最容易狙擊。」
  
  「別輕敵,健司,別忘了當年重日組和我們黑木幫的那場火並,四魔王中的『天王』、『地王』和『人王』陪著年僅十二歲的『海王』第一次下海作戰,把我們的一個堂口挑得一個人也不剩……聽說那次的行動全是由『海王』一手策劃,他在黑道的名聲也因此打響……這樣你還能說他文弱好對付?」男人森然地哼道。
  
  「但是根據我多日來的觀察,他現在只把全副精神放在功課上,早就不混江湖了……」
  
  「愈是這樣的人愈深藏不露,不過既然目前只有他出現頻繁,那就先以他為目標,之後再對付其他三人,總之我們不能讓重日組有復活的機會,否則我怎麼回去向病危的義父交代?」男人面孔依然冷硬。
  
  「是,我知道,我已召集我們在台灣的一些優秀人馬來協助您了。」
  
  「嗯,不管如何,先將和重日組有關的人全部消滅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的勢力再大也需要帶頭者,到時,這四位重日組的後裔將會被拱出來,因此直接斷了他們的希望,比較省事。」男人陰冷地道。
  
  「您說得沒錯。」
  
  「好不容易黑木幫已掌控了整個關東,我豈能讓他們有復活的機會?這次我將親自將他們斬草除根,一個也不留!這不僅是義父畢生的心願,也是我的任務。」
  
  男人濃眉一聳,唇抿成一直線。
  
  「是。」
  
  「健司,仔細監視軒轅家,我要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情形,即使連一些僕人也要注意。」男人瞇起眼,目露冷光。
  
  「是。」
  
  「好了,現在先載我去飯店,我還有私事要處理。」
  
  「遵命。」
  
  車子從中正機場疾馳向台北,這位從日本飛來的黑木幫年輕頭目黑木深靠在後座,靜靜地瀏覽著車外的風景。
  
  這趟來到台灣,除了公事,他還有屬於個人的私事待辦,而這個私事已經花掉他十多年的光陰……為了找到那個十多年前給了他愛,又將愛全部帶走的女人,他找遍了全世界,不惜任何代價只為得到她的消息,如今,他終於查出她人在台灣,雖然還不確知她落腳何處,不過,他會想辦法把她從隱密處挖出來的!因為他想再見她一面,就算一眼也好,他只要親口問她當年為什麼要棄他而去。
  
  是的,那個他暱稱為「玲子」的女人,還欠他一個理由……一個撫平他傷口的理由……
  
  ※※※
  
  在經過了那次「欺負事件」之後,上學對向朝陽而言成了件痛苦的折磨,每天,她都得小心提防許艾文的偷襲,不是書包被劃破,就是桌椅被塗上油漆,再不就是經常被不知名的人騷擾,連上廁所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一個不慎就會被反鎖在裡頭……類似這樣「暗地」的欺凌不勝枚舉,向朝陽不否認自己的精神已受到嚴重的騷擾,許艾文這次不明著來,反而讓她備嘗苦頭,有好幾次她都想對軒轅海昕說明,但又怕他為她和許艾文起衝突,心臟會負荷不了,因此只有繼續忍氣吞聲,以自己的力量與許艾文那票人對抗。
  
  唉!這真是一場災難!有時想想,這樣的壓力誰會受得了呢?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熬到畢業。
  
  原以為這樣的情況已算糟了,設想到更嚴重的事緊接著出現,就在她努力地思考如何找許艾文徹底解決問題時,這天,下課前她突然被叫到訓導處,接受了一場石破天驚的大訓斥!
  
  「二年C班向朝陽立刻到訓導處來。」
  
  播音器中傳來的命令聽來像是死亡預告,她直覺得不是好事,背脊發麻地走出教室,前去報到。
  
  才剛踏進訓導處,訓導主任的厲喝聲就幾乎把她震飛出去。
  
  「你過來!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那是什麼?那不是一些照片嗎?
  
  但她慢慢走近,看清了照片裡的主角後,登時瞠目結舌,臉色慘白。
  
  照片有兩張,其中一張是她和軒轅海聽正要進飯店的背影;另一張則是她穿著軒轅海昕幫她買的短洋裝,與他手牽手走出飯店的情景,但這兩張照片裡軒轅海聽的臉都沒秀出,正面那張他碰巧轉頭看後方,因此看不出他的身份,反而是她的臉清清楚楚地被拍下來。
  
  她心中大驚,沒想到事先擔心的會成真……是誰?是誰拍的?為什麼會那麼巧?
  
  又是誰將照片送來學校的?
  
  疑竇在瞬間集結,加重她的失措。
  
  「你說說看,你和誰一起去飯店?去做什麼?」訓導主任一掌拍在第二張照片上。
  
  「呃……」她囁嚅地盯著照片,不知從何說起,訓導處裡四周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更讓她喉嚨緊縮。
  
  「那個男的也是本校的學生,他是誰?」訓導主任怒聲追問。
  
  「他……他……」她不敢拖累軒轅海昕,他那天好心幫她忙,要是因此被扯出來,她就太對不起他了。
  
  「為什麼不說?有膽和男生去做些不三不四的事,為什麼沒膽說出來?」
  
  訓導主任一臉的鄙夷讓她臉色發白,單就一張照片,他已先入為主把她定罪了?
  
  「我和他沒做什麼!那天我衣服被弄髒了,他只是帶我去飯店裡沖洗一下,並且換個衣裳,就只有這樣而已,什麼也沒做……」她急忙搶白。
  
  「換個衣裳為什麼要去大飯店訂房?誰相信你們會沒做什麼?快點招出那個男生的姓名,否則我立刻叫你母親來!」訓導主任氣得大吼。
  
  「我們真的沒做什麼,你叫我母親來還是只有這個答案,我不會說出那個男生的名字的。」她倔強地瞪著他,心裡卻氣苦不己。
  
  「你才剛轉來,就和軒轅海昕粘在一起,這點我看在軒轅家的面子上也就不追究了,誰知我們的容忍卻讓你變本加厲,行為不知檢點,竟背著家長做出這種事還不知侮改,真不知你家教是怎麼教的,你還有沒有羞恥心?我們維揚中學的校風就是被你這種學生給破壞的,你知道嗎?」
  
  這些指責深深刺傷她的自尊,沒做錯什麼,卻被一張照片渲染成如此不堪,再堅強的心也抵擋不住人格的受辱。
  
  「信不信由你,主任,反正我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不是嗎?你把我叫來不是要詢問我事情的真相,而是要我俯首認罪,無論我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在你心中已犯了錯的事實!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想吧!」她氣得眼眶發熱,可是仍努力不讓眼淚滴落,只要一哭,就表示她心虛,她絕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太囂張了一一」訓導主任憤怒地大聲哮罵,聲音連對面的教室都聽得見。
  
  「報告!」軒轅海昕來英雄救美了。
  
  盛怒中的訓導主任一見是學校的優等生,氣驟降三分。
  
  「什麼事?軒轅同學。」
  
  「我聽說向朝陽出了點狀況,所以來看看。」他滿臉都是關懷,翩然走進訓導處,向裡頭的職員及老師們行個禮,來到向朝陽身邊。
  
  「軒轅海昕,我聽說向朝陽是你家管家的女兒,她和男同學去大飯店的事你知道嗎?」訓導主任拐著彎問。
  
  「主任,朝陽不會做這種事的,她是個非常乖巧的女孩,一定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像現在這種照片用電腦就能做出來,只要把人的臉換一下,衣服再改一下,一張蓄意陷害的作假照片就出來了。」軒轅海昕正色道。
  
  向朝陽正擔心他是來但承一切的,那她之前的守口不就白費,但一聽他這麼說,才恍然他是來替她脫罪,倏地,一種想依賴他的情愫油然而生,水氣再度朦朧了雙眼。
  
  「這樣嗎?」訓導主任被軒轅海昕的一番話堵住了氣,愣了愣。
  
  「現在的學生很擅長這種小把戲的,向朝陽可能得罪了什麼人,才會被報復吧!
  
  主任,您實在該相信自己的學生的。」軒轅海昕遺憾他說。
  
  「嗯,那這件事我再查查看,你們先回教室吧!」訓導主任頓時臉色僵硬,自知理虧,便揮手叫他們離開。
  
  「是。」軒轅海昕拍拍向朝陽的手臂,與她並肩走出訓導處。
  
  來到樓梯轉角,向朝陽低聲向他道謝:「海昕,謝謝你幫我解圍。」
  
  「都是我惹出來的,我不能置身事外。」他溫柔地看著她。
  
  「這怎能怪你?你是好心……」話說到一半,忍了大半天的淚還是決堤了,她一手摀住口,已無法在他面前繼續逞強。
  
  「想哭就哭吧!朝陽。」他輕輕攏住她,眼中的狡笑乍現。
  
  她止不住奔騰的眼淚,靠在他的肩上,讓方纔所受的輕辱洩荊軒轅海昕輕拍著她的背,嘴角則不斷上揚,同時扮演好人和壞人角色實在太過癮了,這丫頭搞不好真的會愛上他呢……
  
  這時,下課鐘響起,她猛地醒悟自己竟然向軒轅海昕尋求安慰,內心一陣驚慌,急忙推開他,低哺道:「對……對不起。」
  
  「何必道歉呢?我的肩膀願意隨時借你哭泣倚靠。」他微笑他說。
  
  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深陷情網嗎?
  
  她的心……已經快要不是她自己的了……「謝謝你,我……我回教室去了……」
  
  她紅著臉衝上二樓,內心對那天在飯店中他對她的行為一直無法釋懷,因此這幾天只要一看見他,心跳就失去了應有的正常節奏。
  
  軒轅海昕豈會看不出她的羞澀與緊張,他盯著她纖細的背影,微微地拉開嘴角。
  
  嗯?看來他的預測成真了,瞧她那芳心大動的羞澀樣,她果然陷進他的魅力之中了,呵呵呵,他得趕快將這個成果告訴三位哥哥,他的計劃已經快要大功告成了。
  
  他笑著踏上三樓,但行經二樓就被許艾文攔截下來,好心情立刻減低。
  
  「我要和你談談,軒轅。」她漂亮的臉孔正聚著晦氣。
  
  「好吧,三分鐘。」他笑容斂去,輕蹙起眉,走向頂樓。
  
  頂樓的風大,但視野很好,能將整個維揚中學盡收眼底,這裡向來是學生們最愛逗留的地方,不過校方以危險為由,禁止任何人上來。
  
  「什麼事?」他雙手環胸,盯著她。
  
  「你究竟在想什麼?你真的喜歡上我們班那個向朝陽?」許艾文不能再忍了,她想問清楚軒轅海昕的真心。
  
  「喜歡誰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吧?」他冷淡地反問。
  
  「怎麼會無關?我是你的女友啊……」許艾文受傷地低喊。
  
  「你?別鬧了,我可從來沒承認過!」他邪惡一笑,斜靠在欄杆上,頭往後仰,風吹亂了他的短髮,那凌亂的髮絲配上惡魔般的笑臉,完全不像大家印象中那個品行優異的軒轅海昕。
  
  「你……」許艾文瞪著他,心中彷彿被利劍刺中。
  
  「是你主動接近我的,難道兩個人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了?你的愛情觀還真膚淺幼稚啊!艾文。」他譏諷笑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全校只有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只有我瞭解你,只有我能真正接近你,你不也說過要我當你的乖女孩,守住你的秘密……」她臉色蒼白他說著。
  
  自從高一進校門,她在一次偶然事件中發現了軒轅海昕的另一面,品學兼優、彬彬有禮的他竟是個個性乖劣、陰晦狡詐且令人難以捉摸的人!在他迷人的笑容背後經常隱藏著教人驚悚的惡意,如同躲在陰暗處的魔王,把世人當成他遊戲的對象,任意操弄人心,製造混亂……她發現了真正的軒轅海昕,可是,她沒有被嚇走;反而更無可救藥地迷戀上他!
  
  他的邪惡像毒,讓她成了毒癮的患者,一沾上就再也不能自拔。
  
  這一年來,她為了讓自己在學業上配得上他,努力讀書,爭得第一名,並且絲毫不敢洩漏他的真面目,只為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和他之間奇特的和諧居然被一個轉學生給打破了!向朝陽像個不速之客,插入他們之中,威脅了她的地位,而最令她難以忍受的倒不是向朝陽就住在軒轅海昕家中,而是軒轅海昕對向朝陽的態度……不論他的居心何在,他看向朝陽的眼神都令她心如刀割。
  
  「就算幼稚!我也要弄明白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向朝陽了!還是你只是在玩玩……」她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明知冷血的他不會愛上任何人,可是她還是擔心、吃味。
  
  「好了,你這樣囉嗦實在讓人好煩。」他不耐地立直身體,走向她。
  
  「那你就別讓我不安……」她老套地以哭來博得他的同情與注意。
  
  「嘖,又來了,你的眼淚真廉價啊!動不動就拿哭來當武器,小心有一天哭不出來時就技窮了。」他訕笑著,語帶輕蔑,同時也想起不輕易落淚的向朝陽。
  
  論長相,向朝陽根本不及許艾文,可是不知為何,這時如果讓他挑選,他反而喜歡有向朝陽作陪。
  
  「那是因為我太愛你了嘛!」許艾文撒嬌地擦掉眼淚,摟住他的手。
  
  「別動不動把愛掛在嘴邊,那會令我反胃。」他甩開她。
  
  「海昕……」在他面前,她動輒得咎,完全拿捏不住他的喜怒,老實說,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討他歡心了。
  
  「你最好別管我的事,艾文,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如果想繼續和我在一起就乖一點,什麼也別問,懂嗎?」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魅惑一笑。
  
  「懂!」許艾文激盪地捧住他的手掌,主動貼進他冰冷的手心。
  
  「懂就別問那麼多,向朝陽住在我家,我不照顧她怎麼說得過去,你在這裡吃莫名的飛醋,一點都不像你了……」他說著勾起她的下巴,蜻蜓點水似地吻了她的髮絲。
  
  「海昕。」她閉起眼,所有的妒意在這一瞬間全化為烏有。只要他對她好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她為他死也無憾。
  
  「我走了,該去上課了。」軒轅海昕冷笑地放開她,雙手插在口袋,走下樓去。
  
  女人只要動了情就會變成白癡,一點點甜言蜜語就能騙得她們團團轉,許艾文一樣,向朝陽也不例外。
  
  所以說,擺平向朝陽己是遲早的問題,他預測,今天放學後即將上演的那場戲將會是個關鍵,到時,向朝陽的整顆心都會是他的,到了那個時候,要傷她就更易如反掌了。
  
  一路笑著走往教室,他的棋局己布得完美無缺,現在就只需等著向朝陽這顆棋子自己走進來而已。
  
  只是,一想到向朝陽正逐漸喜歡上他,那種感覺竟然出奇地興奮,至於為何情緒會這麼高昂,或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6:58

  第四章
  
  向朝陽一放學就推說要去買點東西,沒和軒轅海昕一起上車回家,獨自一人離開學校,打算讓自己冷靜冷靜,好好想一想她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幾日來的相處,她赫然發現她已不知不覺依賴著軒轅海昕,雖說許多麻煩都和他脫不了關係,但他始終站在她身邊,陪她面對一切,甚至替她出氣!
  
  低著頭,她滿腦子都是軒轅海昕對她的溫柔體貼,頭一回有男生對她這麼好,坦白說,悸動之餘,她卻覺得不夠真實……她長得很普通,若要說得好聽點就是很「清秀」,像她這樣的女孩軒轅海昕會看得上?
  
  她試著將人家對她的熱絡當成禮貌,可是軒轅海昕的眼神與口氣經常會讓她感覺出他對她不是一般的客套,而是……愛情!
  
  這字眼讓她內心一陣驚慌,可能嗎?才短短十天,就能愛上一個人?
  
  而她又是怎麼一回事?平靜而有條理的心居然也會被弄得秩序大亂,失去鎮定,她該不會也對他動了情了吧?
  
  天!這場戀愛怎麼活像夏天午後雷陣雨一樣,說來就來?她不是告誡過自己絕不能和主人家有任何牽扯的嗎?怎麼這一回卻……摸著胸口那條母親給她的心型項鏈,那是母親在她去年十六歲生日送她的禮物,當時母親只說那是她父親送的,要她好好保存,現在低頭看著那璀璨的珠光,她忽然好想知道母親與父親之間的戀情是如何產生,他們是怎麼相識,又是否到現在仍彼此深愛著呢?
  
  自認為適應力超強的她,第一次迷惘了,面對人類感官中最艱難的課題,十七歲的她又豈會是愛神的對手?畢竟,愛情這種事可不像吃飯、睡覺這麼簡單。
  
  心不在焉地躑躅在校外商店街的盡頭,她的前方有兩條路能通往公車站牌,大馬路得繞一大圈,走僻靜的小巷則只需五分鐘,她的腳自然而然幫她挑近路走,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小路的半途已有惡客在等著她了。
  
  「喲!看看是誰來了,這不是軒轅那小子的新馬子嗎?」一個粗野的聲音在黃昏的美景中響起。
  
  她一驚,抬起頭,眼前高大壯碩的男生不正是維揚中學出了名的壞胚辛勇樹!
  
  媽呀!她怎麼會在這裡遇見這個人?
  
  錯愕之餘,向朝陽有點緊張了,看著辛勇樹帶著他那幫小太保堵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遇上了大麻煩。
  
  「你們想幹什麼?」她戒備地看著他們,小心掩藏著懼意。
  
  辛勇樹是維揚中學的名人,她初來乍到就被警告要小心他和他那幫小太保,沒事最好別靠近他,否則被盯上了只有個慘字能形容。
  
  「沒幹什麼,只是看不慣你整天像只蒼蠅粘著軒轅海昕,才剛來維揚就這麼引人注意,讓人看了就不爽!」
  
  辛勇樹冷冷地濾笑著,一步步向她逼近。
  
  「我沒有粘著軒轅海昕,我就住他家裡,兩人一起上下學有什麼不對?」她後退一步,但嘴巴已主動反擊。
  
  難道她避得還不夠遠?辛勇樹仍然找晦氣找到她頭上來了。
  
  「喝,果然個性夠嗆,看來得有人教教你我訂的維揚規矩才行……」辛勇樹早就聽說她不像她外表給人的感覺那般內向好欺負,今日一見,果然和一般女生不太一樣。
  
  「你訂的維揚規矩?什麼規矩?」她聽得他狂妄的語氣不禁皺了皺眉。如果每個人都想訂自己的規矩,那世界不早就大亂?
  
  「沒錯,維揚的規矩就是見了我要恭敬,我說什麼都得乖乖去做,否則就等著挨揍。」辛勇樹揚起下巴,大咧咧地道。
  
  「這種蠢話你也說得出來?簡直幼稚到極點!」明知在這種時候少說話對自己比較有利,然而她對他的威脅實在感到嗤之以鼻。
  
  只會用暴力來征服別人,博取別人尊敬,這樣的人根本不算進化,他們的思維大概連猴子也不如!
  
  「你說什麼?」辛勇樹被激怒了。學校中人人見了他像見鬼一樣,嚇得連呼吸也會忘記,這個姓向的女生膽子倒不小,居然還敢頂撞他!
  
  「進了維揚我就聽說你的大名了,但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瓜葛,所以管你有什麼規矩都與我無關,我自認沒去招惹你們,也請你不要以莫須有的理由來找我的碴。」
  
  「還說不敢招惹我,你這種態度就已經惹到我了!」
  
  「你要這麼敏感我也沒辦法。」
  
  「告訴你,全校裡對你反感的人可多了,你以為你沒去得罪別人,可是事實上已有人把你視為眼中釘了。」辛勇樹話鋒一轉,冷哼道。
  
  「哦……難不成是有人叫你們來找我麻煩的……」她腦中靈光一閃,平時和這幫混混沒有交集,今天會在這裡遇上他們是不尋常,這麼說,這場麻煩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要整她?
  
  會是誰?是她嗎?
  
  她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就是許艾文,只有她會做這種事。
  
  「我們哪可能為任何人出頭,誰能命令我辛勇樹?
  
  只是今天正好在這裡堵到你,覺得手癢,想拿你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哼!大家上!」辛勇樹不願再和她多說,免得洩了口鳳,一招手,他身後的嘍囉就跟著圍向她。
  
  「你們到底想怎樣?」她驚呼。
  
  「你猜猜。」辛勇樹惡笑著逼近。
  
  向朝陽見狀況不對,嚇得全身緊繃,掉頭拔腿就跑。
  
  「別跑!」辛勇樹大喝一聲,大步追上來。
  
  不跑的才是傻瓜!向朝陽沒命地奔回大街,她希望到人多的地方求救。
  
  但她的腳程比不上那票男生,跑不到十公尺,就被辛勇樹一把抓住頭髮,整個人被扯得往後仰跌在地。
  
  「啊!」她的後腦撞到路面的石塊,抱頭痛呼。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大概自以為是維揚的老大了吧?」辛勇樹猙獰地哼氣,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揪起。
  
  「這樣欺負一個女生,你們不覺得羞恥嗎?」她喘著氣,憤怒地罵道。
  
  她的八字一定和這所中學不合,才會一到這裡就讀就連連發生事端。
  
  「連你一個女生都擺平不了,我們才覺得丟臉!」辛勇樹說著咧嘴一笑,手指輕輕刷過她的臉頰。
  
  「放手!」她揮開他不安分的手,怒斥。
  
  「嘖嘖嘖,我說你長得還真是普通,這樣的長相也想去迷惑軒轅海昕,太自不量力了吧?」他嘲弄地盯著她。
  
  「我沒有去迷任何人,而且,只有像你這種沒大腦的白癡才只會以外表衡量一個人的魅力——」她怒火攻心,忘了忍一時氣來換得風平浪靜。
  
  「你敢說我沒大腦,混蛋!」他被惹火了,一時失控地將她踹倒。
  
  「唔……」她悶哼一聲,突然覺得暈眩反胃。
  
  「起來,讓我看看你有多驕傲,起來!」他大吼。
  
  但向朝陽根本起不來,她掙扎了半晌只感到頭好暈、肚子好痛,縮在地上,伸手往後腦發熱處一摸,竟然發現滿手都是血!
  
  「你……」辛勇樹一看,吃驚地往後跳開。
  
  「海王」老大只說要演演戲地整整這個姓向的女生,沒想到她這麼脆弱,一下子就掛了彩,這……這可怎麼辦?
  
  就在辛勇樹發愣間,軒轅海昕在約定的時間出現了,他從小路的盡頭走來,一看見向朝陽倒在地上,不由得一怔,隨即衝了過來,瞪著眼前不在他預期範圍內的情形,俊臉倏地拉得好長。
  
  「你怎麼了?朝陽……」他蹲下身扶起她,眉頭攢得死緊。他是要整她,但可沒說要她受重傷啊!
  
  「海昕,快走,他們很兇惡……別插手……」她擔心他也會惹毛辛勇樹,抓緊他的手臂喊道。
  
  看她不顧自己的傷,還一徑地怕他出事,一種怪異的波動瞬息刺進他的心臟,炙得他胸口微熱。
  
  「你……」他怔了怔,此時已毫無任何惡作劇後的快感,相反的,一股陌生的感覺主宰了他的情緒,他忽然覺得整件事變得一點都不好玩了。
  
  「辛勇樹,你別傷軒轅海昕……他身體不好……你……你……」她本能地擋在他身前,但抽痛再次貫穿全身,她發出哀喊聲,縮成一團。
  
  辛勇樹呆住了,他哪敢對軒轅海昕怎樣,他不被他「怎樣」就偷笑了。
  
  「朝陽!」軒轅海昕抱緊她,被她痛苦的表情螫了一下心頭。
  
  她竟然受這麼宣的傷,怎麼會這樣?整齣戲不該是這樣的結果啊!
  
  「海昕……我好痛……」她全身冒著冷汗,腹部和頭部像被電鑽鑽進去似的,疼痛不堪。
  
  「我送你回去。」他聲音中有著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著急。
  
  「不……別被我媽……」她一說完就陷入半昏迷狀態,整個人虛軟浮沉。
  
  「朝陽……」他擔心地輕拍她的臉頰,見她情形不對,玩鬧的心情頓時消失,緊接著冒起的是一頓無明火。
  
  「呃……她……」辛勇樹驚駭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怎麼會弄成這樣?」軒轅海昕雙眉一攢,回頭狠狠地瞪著他。
  
  「我……我也不太清楚……」望著軒轅海昕暴風雨前寧靜的臉色,辛勇樹打心眼裡發起抖來。
  
  半躺在軒轅海昕懷裡的向朝陽仍然有點意識,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極為詫異維揚中學人人見了就怕的惡棍辛勇樹見了軒轅海昕會嚇成這副德行。
  
  「不清楚?」軒轅海昕提高了音量。
  
  「我也不知道,她的嘴巴好利,我一氣之下踹了她一腳……」辛勇樹支支吾吾地解釋。
  
  「踹一腳頭會流血?」陰鷙的眼神,森然的語氣,軒轅海昕質問人的模樣絕對會讓人膽寒。
  
  「這我也不知道……」辛勇樹深知他生氣起來的後果,因此更不敢承認向朝陽的傷和他有直接關係。
  
  「你們玩得過火了,勇樹,這齣戲和我事前告訴你的完全走板了。」他抱著向朝陽慢慢站起來,號稱「消瘦病弱」的身體抱著向朝陽卻一點也不覺得吃力。
  
  「是……我很抱歉……海王老大。」
  
  這「海王老大」四字讓神智半迷糊的向朝陽又醒了幾分,她撐著精神,聆聽著辛勇樹卑微的語氣與恭敬的態度,一顆心驚詫得幾乎停擺……他們在說什麼?
  
  什麼海王?辛勇樹叫軒轅海昕老大?太奇怪了!
  
  「你把我的計劃全搗亂了!勇樹,今天我原本想讓向朝陽對我死心塌地,你卻在我出場前就把女主角弄倒,這下子戲怎麼唱得下去?」軒轅海昕說得淡然,可是銳利的眼神充滿霜氣。
  
  「對不起,海王,我本來也只是想嚇嚇她,誰知她那張嘴一點都不安分,淨說些讓人生氣的話,而且罵完了還打算逃走……我為了攔住她,不小心將她拉倒,碰巧撞上石頭,才會弄得她頭破血流……」辛勇樹連忙說出經過。
  
  「哦?她不但不怕你,還罵了你?」他忽地想起許艾文也被她氣個半死的事,嘴角不自覺揚起。
  
  向朝陽隱性的強悍他早就領教過了。
  
  「是啊,而且還罵得很難聽……」
  
  「她罵你什麼?」
  
  「她罵我愚蠢、幼稚、白癡、沒大腦,而且神情和口氣充滿不屑……那樣子任誰都會想扁她……」
  
  「是嗎?」他低頭看著她的臉,笑了。
  
  這倒像她的作風,明明說自己想要平靜的生活,但假裝的溫馴卻禁不起別人的挑釁,她啊,修行的火候尚未到家。
  
  「海王,不是我愛說,像她這麼普通的女生有什麼好玩的,你怎麼會挑上這樣的貨色來打發時間?她連許艾文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辛勇樹見他怒氣稍降,斗膽提出他的疑惑。
  
  他聞言立刻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再度板起臉孔。
  
  「不是我挑上她,而是她主動送上門來,哼!只要是我爺爺找來的人,我們一律轟走,那老頭老是怕我們胡來,防我們防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感覺有夠孬的,上回來的管家只待十天就逃了,害我和我哥都快無聊死了,這回好不容易又來了向家母女,我不好好『招待』她們怎麼行?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整得她們七葷八素的,而到頭來,說不定她們還會傻傻地感謝我們呢……只是,當我玩在興頭上時,你這膿包卻掃了我的興……」
  
  辛勇樹一驚,低頭囁嚅:「是,是我的錯。」
  
  「一件小事也辦不好,怎麼當我手下?下一次再給我出狀況,小心我讓你再也混不下去。」他蠻橫地撂話。
  
  「我知道了。」
  
  「好了,在飯店前拍的那些底片有沒有帶來?」他又問。
  
  「有,我加洗了好多張,明天就能貼在各年級的公佈欄上,保證向朝陽名譽掃地……」
  
  「這件事暫緩,等我的命令。」也許是看向朝陽傷得不輕,他破天荒地動了同情心,決定先放過她。
  
  「呃……是!」
  
  「現在我送她去醫院,你們把現場清理乾淨後,全給我滾回家去。」他沉聲道。
  
  「是。」
  
  等等……他們在說什麼?
  
  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裡,向朝陽愈聽愈驚,原本就已暈眩的腦袋更糊了。
  
  軒轅海昕居然是辛勇樹這幫子人的真正老大?
  
  他真的是那個心臟有毛病,斯文有禮的軒轅家老四嗎?
  
  這場意外全出自他策劃?
  
  他對她的好,也是一場遊戲?
  
  找人偷拍她進飯店,並將照片送到訓導處檢舉的也是他的傑作?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頭痛得過度才產生幻聽嗎?
  
  激動悲傷的情緒讓血液回流心臟,她在疑問盤結的紊亂中失去知覺,殘存的意識仍無法相信聽到的真相。
  
  隨著眼前一黑,她的心也跟著跌落地獄,摔得粉碎。
  
  ※※※
  
  聽到有人在她身旁低聲地交談,向朝陽慢慢地轉醒了,第一個進入眼簾的,就是母親焦的的臉。
  
  「朝陽,你醒了?」向鴻玲擔心了一夜,這時才鬆了口氣。
  
  「媽……」這是哪裡?哪個家?她有點恍惚,一時分不清自己在母親工作的第幾個家中。
  
  「頭還痛不痛?」輕撫著女兒蒼白的臉,向鴻玲好心疼。
  
  「頭?我的頭……」她動了一下,枕頭碰到傷口,痛得她攢緊眉頭。「哎呀!」
  
  「別亂動,你的後腦受了傷,還縫了三針呢!」向鴻玲拂開她的髮絲,低聲解釋。
  
  「我的頭怎麼了?」她困惑地眨眨眼。
  
  「你的頭被學校的混混打傷了,朝陽……」軒轅海昕進到她的視線範圍內,插嘴解釋。
  
  「被打傷?」她盯著軒轅海昕俊逸清秀的臉龐,突然間,記憶中最醜陋與黑暗的一面全部回到她腦中報到,她倏地瞪大眼睛,整個人彈了起來,指著他低喊:
  
  「你!
  
  軒轅海昕……啊!」
  
  疼痛的感覺暫時阻撓她開口,捧著後腦,她又軟軟地倒回床上。
  
  「我是海昕啊,你怎麼了?還不舒服嗎?」軒轅海昕柔聲問。
  
  這麼關切的眼神,這麼動人的語調,她有點糊塗了。
  
  深植在她腦中的「真相」,會不會只是她神經錯亂的幻覺?他依然還是那個斯文謙和又體貼的軒轅海昕,根本不是個壞蛋……「朝陽,是海昕帶你回來的。
  
  你昨天放學沒和他回家,他不太放心,又回到學校去找你,結果正好撞見你被學校的小混混欺負,是他不顧危險將你救走,並且送你到醫院包紮……」向鴻玲感激地看了軒轅海昕一眼。
  
  「他『不顧危險』救我?」這話在懷疑重重的此刻聽來非常刺耳。
  
  「是啊,昨晚海昕還陪了你一整夜,擔心得睡不著,今天更請假半天說要留在家裡陪你,你還不好好謝謝人家。」向鴻玲又道。
  
  「他……」究竟哪個才是真企的他,她頭痛地想著。
  
  「別謝我了,向姨,朝陽的受傷都是我的責任,是我沒好好照顧她。」軒轅海昕表現得相當自責。
  
  「這怎麼能怪你?是朝陽自己不小心,我早就叮嚀過她,無論到哪裡,別去惹那些流氓太保,她應該懂得保護自己才對。」向鴻玲跟中有濃重的不安,一提到流氓,她的心就會抽痛。
  
  「可是她極可能是因為我而受傷的,那些人說不定全是針對我,才故意找朝陽的麻煩,我真的很抱歉。」軒轅海昕黯然地低下頭,但嘴角卻微微勾起,他對自己愈來愈純熟的超高演技太滿意了。
  
  這兩極化的表情正好被一眨不眨盯著他的向朝陽瞧見,那抹惡劣的笑雖一閃而逝,卻已足夠讓她醒悟。
  
  昏迷前聽見的事全是真的!
  
  她全身起了一陣戰慄,疙瘩久久不退。
  
  軒轅海昕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媽!他是……」她急著拆穿他的假面具,於是出聲呼喊。
  
  「啊,我幫你熬了點粥,我去拿來,讓海昕陪你一下。」向鴻玲打斷她。
  
  「媽!」老媽要把她留給這個小魔頭?
  
  「別亂動,海昕,你幫我看著她。」向鴻玲向軒轅海昕微微一笑,便走出房間。
  
  軒轅海昕目送她離開,又轉回身,看著向朝陽。
  
  幸好她沒事,昨夜他還真的怕她就這麼昏迷不醒呢!
  
  從來不管別人死活的他,第一次覺得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她的傷太重才有這樣的感覺,還是擔心她從此成了笨蛋,無法再以整她為樂,總之,他真的是一夜難眠,而且一顆心好像找不到位子停放一樣,虛蕩蕩的,讓他渾身彆扭到極點!
  
  「你看什麼?」她擺著臭臉問他,又氣又難過。
  
  現在一切都明朗化了!她知道他的企圖,知道他的計劃,也知道他一點都不歡迎她和她母親的到來。
  
  明明對她們母女非常厭惡,竟還能虛情假意地裝出溫善接納的樣子,真是太可怕了,更恐怖的是,他還故意對她放電,騙取她年幼無知又純潔的心……
  
  「嘿!我覺得你看我的表情有點不一樣……」他直望著她,敏銳一笑。
  
  「因為我已經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海王』老大!」她冷冷地喊出他的身份。
  
  雖不清楚「海王」是指什麼,但他是辛勇樹那幫人的老大絕對錯不了。
  
  他一愣,恍然明白她聽見他和辛勇樹的談話了。
  
  「哦?沒有人告訴你偷聽別人說話是非常不禮貌的嗎?」他既不驚慌,也不慚愧,反而興味她得知一切時將有的反應。
  
  看來她都知道了,這倒有意思。
  
  「沒有人告訴你用這種方式欺騙別人是非常不道德的嗎?」她反唇相稽。
  
  唔,言詞很辛辣嘛!這還真對了他的胃口。他耍賴地聳聳肩,道:「我欺騙誰了?你嗎?我又沒叫你相信我。」
  
  「但你蓄意製造這樣的假象,就是個騙局!」她厲聲指控。
  
  「那是你不夠小心。」
  
  「是你太陰險!真的不歡迎我們,就直接表明態度啊,幹嘛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逼我們離開?你以為我們只有這裡能待嗎?告訴你,後面還有一大堆人等著請我媽去當管家,你們這裡算什麼?還真以為我們會賴著不走,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把積了一肚子的氣全罵了出來。
  
  「誰說我要趕你們走了?你們一走,我和我哥哥們就又得過乏味的生活了。」
  
  他冷笑。
  
  「什麼?」她怔了怔。
  
  「我就是要留你們下來陪我們玩啊!」他壞壞他說。
  
  「玩?」
  
  「是啊,你瞧,只要我和你走得近,不用我費吹灰之力,你就被全校當成眼中釘,我對你愈好,你的處境就愈糟糕,敵人也就愈多,很有趣吧?」
  
  「以整人當樂趣?我看你有病!」她怒斥。
  
  她怎麼會遇上這個瘋子?一方面對她溫柔體貼,另一方面卻不停地害她,更恐怖的是,他還設計將她帶去飯店,再乘機拍照出賣她……這就是軒轅海昕的真面目?一個心地陰險、性情卑劣的優等生?
  
  霎時,初次進到軒轅家所見的惡魔幻象又回到她的腦海,那瞬間的戰慄與見到他時她心中的特別反應,都說明了她的預感沒失誤,軒轅海昕從頭到尾都在撒謊、做戲……太可惡了!她居然還差點愛上他!
  
  一想到自己幾乎被他騙走的心,她就覺得想哭……要是她沒發現他的陰謀,說不定被他整死還會拍手鼓掌叫好。
  
  「我是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不整整人就會沒力氣,所以,遇上我算你的不幸。」他故意探下身,邪惡一笑。
  
  「我不會再任你捉弄了,我要把你的事全說出來,讓你在家、在學校都無法再演戲、再害人!」她往後縮,咬牙切齒地喝道。
  
  「這麼凶啊?好可怕哦!」他賊賊地挑起眉,柔聲道:「但是朝陽,我忘了告訴你,憑我在學校的好形象,你的話是沒人會相信的,而且我可不是軒轅家唯一的魔王,家裡那三個老哥一個比一個溫和親切,其實他們的道行都比我還要高哩!」
  
  「什麼?三個老哥?人曜不是你姐姐?」她大吃一驚。那個絕美的老三是個男的?
  
  「當心在他面前說他像女人會被他那只曾捏死過一隻惡犬的手砍斃!」他這話可不是恫喝。
  
  「但他明明……」
  
  「人曜看來像女人,脾氣可是絕對的男性,我們家就屬他性子最陰鷙暴烈,你最好別被他的外表騙了。」
  
  真的嗎?她原本還想找機會請教軒轅人曜那頭長髮是怎麼保養的說……
  
  「至於我那兩位英明偉大的哥哥,別看他們好脾好氣的樣子,他們兩個十歲就會玩真槍了……」
  
  「啊?」她再次錯愕。
  
  怎麼會?他們看來都那麼的端正儒雅……等等,軒轅海昕何嘗不是個翩翩美少年?但他的心腸卻正好和外貌成反比,歹毒得令人咋舌。那麼由此類推,那三個俊美的哥哥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你若是要你母親在這裡工作得愉快,最好什麼也別提,否則一旦傷了和氣,惹毛了家裡的三個魔頭,我可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微笑他說出恐嚇的話。
  
  「你是在威脅我?」她瞪大眼睛。
  
  「不,我只是在提供你我們好好相處的方法,別忘了,你母親簽下兩年的合約,在這兩年內,你們哪裡也去不了。」
  
  「合約?」真該死!老媽偏偏和他們簽了兩年……
  
  「是的,兩年內,你們都是我們兄弟打發無聊的玩具,所以,你認命吧!」他呵呵低笑,讓她知道他的真實個性也沒什麼不好,因為這短暫的交鋒所產生的火花就已讓他的心情史無前例地輕鬆,他相信,彼此都掀開底牌後,正面對決時的樂趣將非常令人期待。
  
  「誰是你的玩具?」她氣極了他的說法,握拳大喝。
  
  「你啊!」他頑皮地眨眨眼。
  
  「你這個變態!」她驚叫。
  
  「別那麼大喊大叫,你的傷口會裂開哦!」他說著索性坐在床沿,整個人向她湊近。
  
  「喂喂……別靠過來……」她被他壓迫性的氣息弄得心慌意亂,頭又痛了。
  
  「你知道嗎?我的原定計劃是將你從辛勇樹手裡救出,利用苦肉計傅取你的同情,然後昨晚你就會感動得對我投懷送抱,以身相許,只可惜事情出了點差錯……」他邊捲起她腮旁的一綹髮絲把玩,邊坦承他的打算。
  
  「虧你想得出這種可笑又荒誕的肥皂劇情!」她嘲弄說道,並伸手要打掉他的手,然而手還沒完成使命就被他一手攫祝「雖是出爛劇,但你在不知情下不也演得挺開心的?你敢說你沒有對我動情?是誰還靠在我懷裡哭得啼哩嘩啦的?」他咄咄逼人地問,眼神全是挑逗與反諷的光芒。
  
  她心頭一窒,一時答不出來。
  
  是的,她是對他動心,不然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對他的凝視感到怦然,但這件事她不會向他承認,因為她無論如何也要把被他騙去的那一部分心再要回來!
  
  即使心可能再也拼不完全……
  
  「就算有,也只是一種錯愛,放心,憑我的理性,那份心動絕對會變成厭惡。」她抿緊唇,挑釁地揚起下巴。
  
  看她斬釘截鐵的表情,他莫名地被刺傷了自尊,她竟然那麼有把握不被他迷惑?
  
  之前的那些羞赧、侷促、慌亂呢?想到她的粉頰不再為他臊紅,心不再為他怦動,他忽然覺得煩躁且……不悅。
  
  「是嗎?」他悶聲道。她的意思是她的感情能收放自如嗎?他不相信!
  
  「是的,因為我現在已經開始覺得你很噁心了……」她犀利的話才說出口,就被一雙長臂摟住,緊接著嘴巴也被一團溫熱的唇瓣堵上。
  
  空氣突然凝固了,四周安靜得只剩下他們倆彼此的呼吸聲……
  
  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氣,他未經允許就霸道地佔領她那兩片玫瑰色處女地,而且還以超限制級的吻法強迫挑開她的口,做更深入的探尋與挑逗。
  
  她嚇得瞠目顫抖,毫無防備地被他佔了個大便宜,更可恥的是她全身無力虛軟,連抵抗他的力量都沒有,就這麼傻傻地獻出了初吻。
  
  初吻那!老天爺!
  
  她柔嫩的唇好溫暖!軒轅海昕有好幾秒鐘幾乎沉溺在這未曾有過的撼動裡,被她青澀的少女氣息給熏得迷醉……好不容易從她的唇中找回理智,他突然放開她,目光炯炯,以一種霸王姿態向她宣稱:「這是我向你下的戰帖!朝陽,從現在起,我會讓你無可救藥地愛上我,你永遠別想收回你的心,等著瞧吧!」
  
  她摀住自己的嘴,久久發不出聲音,心臟則被這個熱吻搞得咚咚亂跳、他……
  
  他在說什麼?
  
  「我……我才不會愛上你……」她說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還逞什麼強,看你這副樣子,才被我吻一下就手足無措,當心管不往自己的心,未戰先敗啊。」丟下冷嘲熱諷的話,他站起身離開,正好和剛要進門的向鴻玲擦肩而過。
  
  「啊,海昕,要去學校了嗎?」
  
  「是的,我該去學校備戰了。」他一語雙關,微笑地離開。
  
  「備戰?這孩子在說什麼?」向鴻玲奇怪地嘀咕。
  
  向朝陽的耳根子在發燙,他的吻和他的話都造成了她的巨大壓力,為什麼惡魔都有張比凡人還要美的臉孔,讓人甘心被吸引、沉淪、宰割……他的魅力遠比她知道的還要強大,不,應該說她太小覷了自己對他的感覺,一個吻就能讓她兵敗如山倒,如果她不振作點,也許會正如他所說,這場戰她還沒開打就輸定了。
  
  不行!她怎能把心輸給這樣一個混蛋?她不能膽怯,她一定要把他的惡質全挖出來,公諸於世!
  
  「朝陽,你怎麼了?」向鴻玲發現她不太對勁,摸著她的前額問道。
  
  她猛地回神,拉住母親的手急道:「媽,你這幾天在家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你是指什麼?」向鴻玲一頭霧水。
  
  「就是……就是有沒有人找你的麻煩?」她困難地道。
  
  「沒有啊,大家都對我很好,天旭和地暘都讚美我的廚藝很好哩!還有人曜,他幾乎都只吃我弄的餐點,聽說他外出都不吃任何食物,經常餓著肚子回家吃我幫他準備的東西,連海昕也都吵著要我幫他帶便當……」向鴻玲說得好驕傲。
  
  「是嗎?」老媽沒著了他們的毒手?怎麼可能?他們這麼費心在老媽面前裝好孩子,圖的是什麼?
  
  「是啊,那天天旭還對著我說,若我走了他們的胃就慘了……真是孩子氣的三個寶貝,嘴巴都這麼甜。」
  
  向鴻玲開心地笑著。
  
  還「寶貝」咧?叫「惡魔」還差不多!她見老媽如此愉悅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軒轅海昕的事,不知道要不要叫她小心提防整個軒轅家的怪人,不知情的人通常會快樂一些,那她又何必讓老媽煩心呢?
  
  「媽,有些人是面善心惡,你自己要多注意一點。」
  
  她拐著彎暗示。老媽在生活上很講究,可是個性仍有點大而化之,她真怕她吃了暗虧還不自知。
  
  「你在說准啊?你自己才要小心呢!瞧你,還被混混打傷,你一肚子的火性雖然藏得很好,可是被人一挑就暴露了,我才擔心你呢,你可別給軒轅家惹出什麼麻煩來!」向鴻玲橫了她一眼。
  
  哼!他們不把麻煩塞給她她就阿彌陀佛了。她在心裡咕噥,但嘴上又問道,「媽,我們是不是一定得在這裡待兩年?」
  
  「是啊。」
  
  「如果提前走呢!」
  
  「那就是毀約,要賠錢的。幹嘛?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要老媽毀約賠錢是不可能了,而現在就算她告訴老媽軒轅家住的都是一群惡魔,老媽也不會相信……眼下只有自立自強,先單獨面對軒轅海昕無聊的挑戰,再想辦法逼他現原形了。
  
  可是話雖這麼說,為何她仍然覺得這場戰她將會打得很辛苦呢?一想到對方是性情難測的軒轅海昕,她就內心忐忑,天曉得他會再用什麼方法整她,那個人面魔心的大男孩,下次會出什麼爛招呢?
  
  她無力地閉上眼睛,真想就這麼睡死下去,永遠不要醒來,這樣就能永遠不要去面對他,以及自己的真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7:23

  第五章
  
  「是誰說要整那個老太婆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展開行動?」
  
  假日的傍晚,四兄弟聚集在書房,軒轅海昕第一個埋怨,他雖然和向朝陽槓上了,可是心情毫無道理的低落,口氣自然很差。
  
  「沒辦法,她的廚藝太好了,我們捨不得趕走她,尤其是人曜,他的刁胃簡直被向鴻玲給征服了!」軒轅地暘輕笑地撥開兩鬢的頭髮,笑道。
  
  「你們竟然敗給自己的口腹之慾了?」軒轅海昕沒好氣地瞪著三個被美食收買的叛徒。
  
  「是你這個對食物麻木的人不懂得吃,向老媽比起以前的廚師,手藝好上百借。」軒轅天旭就衝著這點才不急著趕走向鴻玲,他想讓胃多享受一下五星級的精緻廚藝。
  
  「是嗎?以前的管家煮的東西也能吃啊。」軒轅海昕對食物的確不挑剔。
  
  「以前的管家煮的都是垃圾!」軒轅人曜啐道。
  
  「別淨說我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說好要對付那丫頭的,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她憔悴、不安、痛哭、吵著要搬家呢?」軒轅地暘反譏。
  
  「我改變主意了。」軒轅海昕皺眉道。
  
  「為什麼?」三人齊問。
  
  「她發現我的計劃了,得改採其他戰略……」
  
  「被她知道了?你這回遇上對手啦?」軒轅天旭詫異地問。
  
  「她哪會是我的對於,第二場遊戲就要開始,我會把她馴服的,你們等著看吧。」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三位兄長互看一眼,小老弟的口氣和表情都比以往還要熱切,這可不太尋常哦!
  
  「幾時對任何事都冷淡的你情緒變得這麼激動了?」老大首先開口探測。
  
  「我激動?笑話,我只是等不及要讓向朝陽臣服在我腳下。」他倨傲地哼道。
  
  「可是你以前從不擔心你自己的魅力……」老二也跟著吐槽。
  
  「我現在也不擔心。」
  
  「不擔心幹嘛急著征服人家?」老三直問重點。
  
  「我是見不慣她的態度,你們不知道,她那看人的模樣,好像我是世紀之毒!」他忿忿地解釋。
  
  至今,不論知道或不知道他本性的,沒有一個人不被他吸引,只除了向朝陽,她竟然覺得他很噁心……該死的!
  
  「唔,看來我們得重新評估這個女孩了,我忽然覺得她比我們想像中的有趣。」
  
  軒轅天旭興味盎然地道。
  
  「是啊,讓我們也參一腳吧!我想,逗她會很好玩……」軒轅地暘慵懶地提議。
  
  「不行!她是我的目標,你們別來?渾水。」他不悅地拒絕。
  
  「可是她對人曜的印象好像很好那,那天我還看她拿水果去給人曜吃,眼睛還直盯著人曜瞧。」軒轅天旭壞心眼地試探。
  
  「那是因為她以為人曜是女的。」話是這樣說,但他的胸口卻無端感到窒悶,在她心中,他還比不上妖裡妖氣的三哥?
  
  「是這樣啊……」軒轅地暘挪揄地笑了。
  
  「好了,幹嘛一直找我的碴?你們不是去查了向老媽的事嗎?查得怎麼樣?」
  
  他聰明地轉移話題。
  
  「我們是查出一點眉目,聽說向老媽年輕時曾在美國和日本待過,尤其在日本待了有三年,她好像還有個日文名字,叫『玲子』……」軒轅地暘道。
  
  「她在美國生下朝陽,然後才回台灣,但她在台灣居無定所,十多年來搬了好幾次家,根據我的推測,她大概是在躲某人。」軒轅天旭點上煙,緩緩他說。
  
  「躲誰?」軒轅海昕問。
  
  「向朝陽的父親」「朝陽的父親?」
  
  「向鴻玲未婚生下朝陽,她在日本一定有過什麼不好的回憶,如果我猜得沒錯,朝陽的父親八成是個日本人。」軒轅天旭嘴角輕揚,諷刺地接著說:「這點……倒和我們很像……」
  
  「那個日本人的身份呢?」軒轅海昕沒想到向朝陽的背景和他這麼相似。
  
  「還不清楚,不過,我查到一條令人詫異的線索……」軒轅天旭看著其他人。
  
  「什麼線索?」
  
  「向鴻玲在日本時,曾經在黑木家當過一年家教。」
  
  「黑木家?」軒轅人曜驚呼。
  
  「那個我們死對頭黑木幫的『黑木』家族?」軒轅海昕的眼神在瞬間冷凍。
  
  「是的,就是他們。」軒轅天旭冷冷地道。
  
  五年了,可是那場血腥的械鬥卻依然清晰地印在他們四兄弟心中,歷歷在目,外公、母親、父親被一個手下叛徒出賣,在參加晚宴的回程中全被黑木幫派人狙殺身亡,之後,黑木幫大舉進犯他們重日組的總衙,一場浴血之戰於焉展開,到了最後,幾名貼身保鏢死忠地護著他們衝出重圍,平安地將他們送到安全地帶,倖免於黑木幫的屠殺一一那一夜,整個關東最大組織「重日組」陷入一片血海,成為黑道企業「黑木幫」的俎上肉,任憑宰割,從此滅絕……
  
  三天後,一個自稱是軒轅家的家族律師找到他們四兄弟,秘密將他們四人送往美國,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爺爺,軒轅廣。
  
  那老頭骨瘦如柴,可是精鑠的眼睛則展現了不凡的氣勢與練達。他冷漠地接待他們,給了他們新的身份,重新認祖歸宗,並派人照料他們,在美國停留了兩年,又將他們轉送回台灣定居。
  
  這五年來,軒轅廣沒給過他們好臉色,也從不和他們住在一起,視他們如有毒物質,把他們孤立在這幢遠離塵囂的古宅之中,自生自滅。
  
  軒轅天旭知道他恨著他們,一如恨著他那個寧願捨棄老父而選擇愛情與暴力的兒子……他禁止他們重涉江湖,不准他們與日本的舊部有聯絡,更挑明警告不能提起任何復仇的字眼!
  
  他要他們四個在黑道社會中長大的孩子回歸正常,既往不咎,重新做人,他要求他們循規蹈矩地過日子,他監視著他們,用這幢古屋和他的無數眼線來限制他們的自由,他說,他絕不讓他們重蹈他們父親的覆轍!
  
  可是,這樣就能消除夜夜在夢裡折磨他們的那場災變嗎?那老頭知道他們是怎麼熬過全家滅門的椎心之痛?即使是年紀最小的軒轅海昕,也足足花了兩年才走出那個殘忍與心碎的陰影?
  
  軒轅天旭看著三個如今己長大的弟弟,深知他們內心的傷都還未痊癒,種種惡劣的表現只是情緒上的轉移,外表看似正常,實則內心早已被仇恨燒盡,他們和他一樣,都在等待時機,等待著從這個囚籠裡飛出去,將仇敵消滅的時機……現在,這個時機就要來臨了!
  
  「我在想,向鴻玲在黑木家當家教,那麼,向朝陽有沒有可能是黑木家的人?」
  
  軒轅地暘濃眉聚攏。
  
  軒轅海昕臉色微變。
  
  朝陽會和黑木家有關?這個揣測莫名地讓他不悅。
  
  「這種推測言之過早,地暘,她在黑木家任家教,並不表示她和姓黑木的人有任何關係,況且,據我的調查,當時膝下無子的黑木老頭只有一個年方十七歲的義子,又沒有其他的男叮」軒轅天旭推翻這個假設。
  
  「但黑木的黨羽眾多,誰敢說她沒勾搭上黑木老頭的手下?說不定她和黑木老頭那個老色鬼有一腿……」軒轅地暘冷酷地道。外表放浪不羈的他愛恨分明,只要和家仇有關的事,就會令他發狂。
  
  「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話少的軒轅人曜竟然為向鴻玲說話。
  
  「吃人的嘴軟,人曜,你還真容易變節!」軒轅地暘嘲諷地瞪他。
  
  「我們復仇的對象是黑木幫,把目標放在一對母女身上太無聊了。」軒轅人曜木然地回嘴。
  
  「你……」
  
  「好了,你們也別鬥氣了,先別管向家母女,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軒轅天旭立刻阻止了老二和老三的爭執。
  
  「什麼好消息?」
  
  「雖然我們無法去日本,但是我們的仇人卻自己送上門來了。黑木老頭年初病危,一直住在醫院,他的義子黑木深已繼承了頭目一職,並且在六天後抵台,那個年輕頭目似乎是衝著咱們而來。」即使爺爺限制了他們的行動,但是在這日新月異的科技時代,他絕對封鎖不了他們的資訊來源。
  
  「哦?他終於找到我們了!」軒轅地暘瞇起眼,摩拳擦掌地道。
  
  「是的,他來了,而我們也等他好久了……」軒轅天旭冷笑。
  
  「他帶多少人馬來?」軒轅人曜問。
  
  「還不清楚,他當然不可能單槍匹馬前來,而且台灣有不少黑木幫的分支,為了殺我們,他們必定傾巢而出。海昕,你最常在外走動,要小心。」軒轅天旭轉頭看著四弟。
  
  「我?」
  
  「是的,這陣子要留神,我在想,說不定你已經成為他們的第一目標了。」
  
  「哼!那正好,我的拳腳已經休息得太久了,該找個人練一練了。」軒轅海昕蔑笑著,眼眸陰沉、滄桑得不像個十八歲的孩子。
  
  「好,就由你打前鋒!海昕,你收拾不了,哥哥我再出馬替你善後。」軒轅地暘笑道。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他了。」軒轅海昕自信地道。
  
  「黑木深讓你對付,而我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要對抗……」軒轅天旭當然相信以海昕的能力一定辦得到,只是,他擔心的是那個始終避不見面的軒轅老頭會出面阻撓,就他對他的瞭解,他一定也得知了這件事,而且絕對會回來制止他們的行動。
  
  其他三人都沒發問,因為他們太清楚,那個重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爺爺……
  
  「不管如何,我們已等了五年,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老頭回來,我也不放過黑木深!」軒轅海昕哼道。
  
  「沒錯,這一次,絕不能讓黑木深活著離開台灣。」
  
  軒轅人曜也道。
  
  「那麼我們得在老頭回來前先收拾掉黑木深了!」
  
  軒轅地暘酷酷一笑。
  
  「是的,必要時,速戰速決,總得讓黑木深看看當年被封為『重日組四魔王』的我們有何能耐……」軒轅天旭噙著冷笑看向窗外,天際正好風起雲湧,急遽遮掩了原本燦爛的霞光,他有預感,又有一場風暴要來臨了。
  
  ※※※
  
  向朝陽休息了三天,一回到學校就發現氣氛更弔詭了,她雖然不再和軒轅海昕一起上學,但是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卻比之前還要惡毒。
  
  真的,那種一進校門就被人盯瞟的感覺還真像走在狼墓中的小紅帽。
  
  她不安地來到教室,心裡納悶著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享,誰知一進門,就被一團紙屑丟中鼻子……「啊!幹什麼……」她低呼一聲,定眼一瞧,班上每個女生都瞪著她,許艾文更是一臉輕蔑,嘴角泛起冷笑。
  
  「不要臉的女生來了!」有人譏諷地低語。
  
  「就是嘛!用身體勾引男人,不知是第幾代狐狸精轉世。」
  
  「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去迷惑男生,真是噁心!」
  
  一句句難聽的損言敲得她一頭霧水,她低下頭,撿起那張揉成一團的紙,上頭正是她和軒轅海昕從飯店裡出來的照片影本,有人在照片上寫些噁心的字眼,而大標題正是:維揚之恥!
  
  她看得一陣心驚,想不到這些照片居然被拿來大作文章,不用猜,這一定又是軒轅海昕搞的鬼。
  
  「喂,向朝陽,你以後想開房間找我們就行了,同班嘛,價錢好商量……」有個男生嘴裡不饒人地挖苦。
  
  「是啊,說不定我們更能滿足你!」又有男生幫腔。
  
  「哎!像她這種女生很危險的,隨便和男生開房間,天曉得她有沒有帶什麼病……」許艾文的跟班找碴地冷哼。
  
  「哼!骯髒!」許艾文蔑視著她,有點幸災樂禍。
  
  她愈聽愈氣,一團火在心中爆裂,咬著下唇,轉身衝出,直奔三年級的教室,來到三年A班門口大喊:「軒轅海昕,你給我出來!」
  
  在眾人的驚嘩中,軒轅海昕慢慢地踱了出來,一臉只有在學校才會有的溫柔表情,問道:「怎麼了?朝陽,什麼事氣成這樣?」
  
  「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揮動著手裡的傳單,她忍不住低吼。
  
  只有他和辛勇樹有這些照片,辛勇樹什麼都聽他的,不會亂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他幹的。
  
  「這是什麼?」他佯裝不懂,接過那張紙問。
  
  「你少裝了,你想用這招敗壞我的名譽,對吧?」她氣得渾身發抖。好啊,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和她對抗,果真是個混蛋!
  
  「天!是誰對你做出這種事?太可惡了!」他皺起眉頭,假惺惺地喊著。
  
  「還會有誰?你……」她指著他,正要發火,突然被三年級其他班的一大群人圍過來打斷。
  
  「哇!女主角登場了!海昕,你家管家的女兒還真大膽那!怎麼,她在你家沒有勾引你吧?」一個男生惡劣地瞅著她,出言不遜。
  
  「嘖嘖嘖,長得不怎樣,竟然還有男生會理她……」
  
  「海昕,要當心這種其貌不揚的女生哦!表面看來像乖乖女,其實比誰都風騷。」
  
  「喂,向朝陽,你可別打我們班軒轅海昕的主意哦!
  
  要釣凱子找別人去。」三年A班的女生也過來插一腳。
  
  「你們給我閉嘴!」她揚聲怒罵,這時已管不了什麼風度和禮貌了。
  
  「喝!你這個轉學生一進維揚就很惹人厭了,現在還敢罵人?」高三的學長們顯然對她很不爽。
  
  「我可以忍受別人討厭我,但我絕不能接受誣陷!」她厲聲抗議。
  
  「什麼誣陷?明明自己的不軌行為曝光,還惱羞成怒,軒轅,你家這只野貓該好好修理一下了。」有人拍拍軒轅海昕的肩膀奚落。
  
  野貓?竟說她是野貓?
  
  向朝陽火大了,再也顧不得之前想要「平靜過完高中生涯」的願望,向前跨一步,直想狠狠在那人的臉上抓一把。
  
  一直沒做聲的軒轅海昕卻在這時擋住了她,順手將她抱進懷裡,以一種堅定又冷靜的聲音道:「別再針對她說惡毒的話了,各位,事實上,照片上的那個男生就是我!」
  
  突然問,所有的嬉笑怒罵都消失了,每個人的表情全部變得呆滯,連跑上來看好戲的許艾文也瞠目錯愕,擠滿了二十多個人的走廊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人發得出任何聲音。
  
  而向朝陽還來不及吃驚,就又聽他接著道:「其實,我們已經在交往了,我從朝陽第一天到我家時就愛上她了……」向朝陽張大嘴,她的下巴差點跌進了十八層地獄!
  
  這……這種謊話他也編得出來?
  
  眾人好像在這一刻全成了木頭,根本無法有所反應,學校最優秀、英竣迷人的佼佼者當眾揭穿自己的戀情,他的情人不是別人,正是「臭」名昭彰的向朝陽!
  
  「不!」許艾文第一個回神,她痛苦地抽氣,不相信這種話會從軒轅海昕的口中說出來。
  
  「我們去過飯店,兩人的關係已非比尋常,但愛上她我一點都不後悔,請大家別再隨便說她的壞話,你們傷她,等於傷我,這樣會讓我很痛苦的……」他蹙著眉頭,擁住向朝陽,俊秀的臉上堆滿無辜的表情,看得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剛才似乎說得太過分了。
  
  「呃……軒轅,我們不知道你和她……」那些嘴裡不饒人的同學個個都尷尬得要命,雖然大家都想不通向朝陽何德何能,能讓維揚中學的王子看中,但歷年來都得第一名的模範生已開口這麼說了,誰還敢多言?
  
  「少騙人了,你才不會愛上像她這種庸俗的女生……」許艾文衝上前,奮力推開他和向朝陽。
  
  「許艾文,請你放尊重一點。」軒轅海昕眼神變冷,雖然口氣不算太嚴厲,但在場的人都被他難得的慍顏嚇得不敢吭聲。
  
  「海昕,你不是當真的吧?你只是在玩玩而已,對不對?你只是在試探我對你的感情,是嗎?」許艾文蒼白著臉,拉住他的手著急地問。
  
  「你這樣胡言亂語會讓我很困擾,許艾文,我們之間又沒什麼,你是想讓朝陽誤會嗎?」軒轅海昕劍眉聚攏,不悅地輕斥。
  
  「我們之間怎麼會沒什麼?你現在翻臉不認賬,當心我會揭穿你的真面目……」
  
  許艾文拿出她最後的籌碼,企圖挽回他的心。
  
  咦?難道許艾文也知道軒轅海昕的真實個性?那她怎麼還會愛他愛得這麼瘋狂?
  
  向朝陽這時才從震駭中拉回神智,只是腦中依舊一團混亂……「我的真面目是什麼?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你告訴我啊!」軒轅海昕銳利地看著許艾文,心中興起了無比的厭惡。總是有許多人自認為瞭解他,然後再用這份「瞭解」來束縛他,真讓人反感!
  
  「你……」許艾文被他看得打哆唆,她知道他雖然從沒正眼看過她,但起碼不會用這麼森寒的眼光拒絕她,可是現在,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他對她的嫌惡。
  
  「你愛怎麼去幫我宣傳都隨便你,反正你最好別再來煩我和朝陽,我們的感情正在培養,不容許你來破壞。」他越過她,直接走向向朝陽。
  
  「呃……大家聽我說……」向朝陽正準備加入評論,替自己辯解,但手被他一扯,整個人便被拉向樓梯。
  
  「你不用多說什麼,朝陽,任何麻煩事我都會替你擋下。」他回頭看她,大手一撈。將她摟進臂膀中,在眾人的驚詫目光中下了樓。
  
  向朝陽顛顛躓躓地隨著他到一樓,便用力掙開他,大聲喝道:「你……你竟然說得出那種謊言……」陰謀!這全是他的陰謀!
  
  就為了整她,讓她無法在維揚立足,才故意假藉那張照片來製造混亂。
  
  「我沒說謊啊,你喜歡我,不是嗎?」扮久了乖乖牌學生,他忽然覺得使點壞也很有意思。
  
  「少做夢了!我哪有喜歡你?」她激動地反駁。
  
  話剛說完,眼前黑影迫近,頭一抬,正好被他吻個正著。這個短促的吻快得讓她無法反應,就像蓋印章一樣,一眨眼就被偷襲了……「我聞得出你的感覺,朝陽,你是喜歡我的,別否認。」他霸道地宣稱。
  
  「你這個下流坯,你你你……」她還想罵些更難聽的話,可是那個吻造成了太大的衝擊,她一下子吸不回空氣,喘得結結巴巴。
  
  「再罵我我又要吻你了。」他笑著道,總覺得吻她的感覺……意猶未盡。
  
  軟軟怯怯的唇,嘗起來沒有口紅的人工香氣,青澀的觸感既沒有許艾文的嫵媚,也不懂得回應,可是就是意外地讓他覺得心旌一蕩,引發他從沒有過的動情激素。
  
  「你敢?」她驚叫地掩住嘴巴。
  
  「你這個樣子真有趣。」他樂不可支。好好玩!
  
  「為了讓你覺得有趣,你可以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違心之論?你究竟在想什麼?自己從來不付出,就要每個人都愛你,天下哪有這種事?」她憤怒地推開他,罵到後來,水氣不知不覺蒙上眼珠。
  
  是啊,天下哪有這種事?被他整得不成人形,卻還是喜歡他……
  
  「我可沒要求每個人都愛我,那多煩哪!」他沒有忽略她眼眶的微紅,口氣不由得放柔。
  
  「你才不是這麼想呢!否則你就不會裝一副好學生模樣來討好大家……」她直指他的別有居心。
  
  「我幹嘛討好大家?我裝個好孩子只是為了應付我爺爺……」他脫口洩漏了一些重點,但立刻又住了口。
  
  「你爺爺?」軒轅廣老先生和他的行為有什麼關係嗎?她微愣。
  
  「哎,別提那個老傢伙了,走,我們去兜兜風吧!」他撥了撥帥氣的短髮,拉起她的手,就想帶她離開學校。
  
  「誰要和你這個魔王去兜風啊?現在是上課時間……」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低喊。
  
  「你以為你還上得下去嗎?」他譏諷一笑。
  
  「我……」她也擔心這個問題。先別提一大堆人的側目,許艾文一個人就夠她棘手的了。
  
  「現在只有我能保護你而已,你最好認清這一點。」
  
  他欺向她,將她困在雙臂和牆柱間。
  
  「我只認清我現在的悲慘處境完全拜你所賜!」她凶巴巴地罵道。
  
  他挑起一道眉,對她的潑悍不怒反笑。
  
  是嘛!這樣才名副其實她的名字「朝陽」,初見她時她的沉靜看起來做作又了無生氣,現在原形畢露,則顯得有朝氣多了,而且,也漂亮多了。
  
  「你還笑?」她都快氣炸了,始作俑者卻沒半點心虛,可恨!
  
  「喂,能逗我笑的人不多,你算特例了。」他哼道。
  
  聽聽這種自我吹捧的話,這人還真以為他是天之驕子啊?向朝陽真是敗給他了。
  
  「我可不是閒著沒事的小丑,請另外去找能逗你笑的蠢蛋!」她伸手要扳開他,可是竟然絲毫推不動。
  
  平日看似斯文秀氣的他,沒想到手臂的力道卻非常強,而且上臂的肌裡紋路清晰可見,她這時才認清,什麼心臟病云云八成也全是謊話。
  
  「你這張嘴啊,真是辣得可愛。」他輕捏著她的臉頰,嘻嘻一笑。
  
  「你……」這爛人還有心情消遣她?
  
  就在兩人看來像是打情罵俏時,訓導主任從遠處大喝:「你們幹什麼?上課了還不進教室?」
  
  「糟,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給我滾遠一點!永遠不要再靠近我!」她又急又氣使勁推開他,忙不迭地跑出校門。
  
  今天學校是別想待了,她最好找個地方讓自己靜一靜。
  
  一直跑到校外商店街的盡頭,她才停住,靠在一家商店的牆上大口喘氣,心亂如麻。從沒壞紀錄的她一來維揚中學就蹺了兩次課,而這兩次全是為了軒轅海昕,他果真是她的災星,一遇上就倒霉,第一天到軒轅家老天爺的那場大雨正是個警告,只可惜她沒能懂老天的一番好意……平穩了呼吸,她轉頭正好瞧見櫥窗玻璃反映出的慘白臉蛋,原本還稱得上娟秀的她,半個月而已,就被軒轅海昕折騰成這副衰樣,看來她最好離軒轅家遠一點,免得和那個古屋風水犯沖,到時年紀輕輕就被那隻小魔王整死。
  
  搖搖頭,她開始沿著街道踽踽獨行,心頭有了想搬出來自己住的念頭,這樣既能避開軒轅海昕,又能不必跟著老媽流浪,不是兩全其美嗎?
  
  不過想歸想,她當然非常明白老媽打死也不會讓她一個人住,所以,她的空想頂多是做做夢而已。
  
  此外,雖然嘴巴一直以防衛的姿態抗拒著他,但她的心湖卻沒有因為這樣而停止騷動,軒轅海昕的吻每每讓她更認清她的心,在強裝堅定的內心深處,他的身影早已進駐,揮也揮不走,踢也踢不掉,就這麼被他賴定……怎麼會這樣,她的初戀對像居然會是個性格異常的怪人!真可悲啊!
  
  懷著煩雜的思緒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上回被辛勇樹攔下的那條偏僻小路岔口,她想起辛勇樹稱呼軒轅海昕為「海王」,心中疑雲叢生,她能確定他是他們那票小混混的老大,但為什麼叫「海王」呢?
  
  那只是個稱謂嗎?
  
  心思這麼一轉,她忽然覺得對軒轅海昕和他三個哥哥的事一點也不瞭解,第一,他們四人獨自住在那幢大屋,沒有父母,也沒見過朋友來訪,口中的爺爺根本未曾露面,感覺上好像被拋棄或是放逐,擺明要他們四人就地自生自滅……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家庭?親情如此薄弱,家中的氣氛更是低沉,還有,他們似乎對他們的爺爺非常忌憚,這其中有什麼原困嗎?
  
  四兄弟如此詭異的性格,是否也與生長的奇特環境有關?
  
  正怔忡間,一輛黑色轎車悄悄地在她身邊停下,不帶一絲塵土,車門倏地打開,一個男人下車直接朝她喊道:「向朝陽?」
  
  她驚愣地回過頭,還沒搞清來人的意圖,對方就伸手摀住她的嘴鼻,一陣刺鼻的藥水味直灌進她的腦門,不到三秒,她就失去意識,倒進那人的懷中,被迅速拖進車內,急馳離開,消失在街道盡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7:53

  第六章
  
  下課了,軒轅海昕走向校門,司機照例已在門口等著他,每個人都以為他命好,上下課都能有高級進口車專車接送,誰會知道那是他爺爺的盯梢手段,這麼跟前跟後,無非就是怕他惹事……哼!還能惹什麼事呢?窩在這個小島上的一個小學校,他連活著都覺得沒力,更何況去惹是生非,至於和辛勇樹那票人的關係純屬意外,要不是高一那年,辛勇樹找麻煩找到他頭上來,他也不會輕易洩底。
  
  那混小子自以為力氣大,一進學校就到處欺壓弱小,可能是看他一派斯文有錢又好欺負的樣子吧!總之,那天找來五六個同夥,將他押到校內偏僻的地方,向他索取錢財,而且還將他的書包踩在腳底。
  
  說真的,他對辛勇樹的作為感到非常可笑,以他黑道世家的出身,對付他這種小兒科只需用一根手指頭,可是,就為了多看點笑話,他讓辛勇樹過足了當流氓的癮後才展開反擊。
  
  回想那精彩的畫面,不到一分鐘,他們全被他擺平,一個個因手指骨折而呼天搶地,而塊頭壯碩的辛勇樹則因雙手手肘脫日加上驚駭錯愕,竟坐倒在地上,像見鬼一樣地瞪著他……噗!現在想起辛勇樹那張冒滿冷汗的慘白大臉,他就忍不住好笑。
  
  也許向朝陽說得沒錯,他隱藏自己的暴戾性格多少也為了討好他人,因為真正的他其實和惡魔沒什麼兩樣,人見人怕。
  
  五歲開始練拳習武,七歲時外公教他練槍法,十歲就懂得各種游擊戰術,生在那樣的環境,每天見的都是黑幫的鬥爭,為了地盤,為了生意,身邊的人好勇鬥狠,視生死為家常便飯,長年的耳濡目染,他也認為以暴力服人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開始上學後,他發現並非每個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許多人都只為平凡快樂而活,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家庭和一般人不一樣。
  
  外公是黑道中赫赫有名的「日鬼」小林重日,一手創立龐大的「重日組」,在日本關東,小林重日的名字等於特權,政商兩面通吃,橫行無阻。重日組以「太陽」為精神圖騰,這也是他和三個哥哥都以日字首命名的由來,外公崇尚天、地、人三合,因此哥哥們分別取為「天旭」、「地暘」、「人曜」,而排行最後的他聽說是懷孕末期的母親與父親在海上旅遊時提前報到,當時風雨交加,他就在波濤洶湧的海洋上出世,所以父親才會幫他取為「海昕」!
  
  明明是黑道,他們四兄弟的名字卻充滿光明的氣息,感覺起來亂諷刺的。更誇張的是,由於哥哥們在許多行動的表現出色,黑道開始以「天王」、「地王」、「人王」來稱呼他們,再加上他十三歲那年嶄露頭角,「海王」的名號不脛而走,於是四人合稱「四魔王」,成了重日組的新生代龍頭。
  
  回想那耍酷擺狠的年代,他不得不懷疑他們改邪歸正的機率有多大,儘管他們不見得壞到極點,但要他們變成善良的尋常人實在不太可能。
  
  所以囉,表面裝裝樣子,演個好人給爺爺看,免得他動不動就派人監視,讓人煩不勝煩。
  
  三年來,除了等著幫父母和外公報仇,已沒有任何事能讓他雀躍,他就一直這麼混著日子,直到向朝陽出現在他面前。
  
  老實說,捉弄她純粹是個娛樂,就像之前把每一位管家逼走一樣,先玩玩整人遊戲,再把她轟走,並不對她特別在意。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感覺從有趣變成了好奇,然後,又變質為某種他無法形容的心情。
  
  但他並不太想去確認這份情緒,因為他有直覺,再繼續探索下去,很可能會改變一些事,或是他自己……就這麼沉浸在思緒中,剛要走出大門,一抬頭,就看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辛勇樹躲在左方花園的大樹後方等他。
  
  經過那次的修理,辛勇樹就對他崇拜得不得了,一連纏了他十天,就是要當他的跟班,他哭笑不得之餘,終於答應收了他,但他禁止他在學校主動接近他,更不准他把他的事說出去,因此學校對他和辛勇樹的關係渾然不知,當然,辛勇樹也乖乖地照做,在學校從來不敢隨便與他攀談。
  
  他看校內已沒剩多少學生,才慢慢地踱往花園,靠在大樹幹上,背著他沉聲問:「有事?」
  
  「軒轅,那個……」辛勇樹支吾地搔搔頭,臉色尷尬,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他雙手插進口袋,不耐地蹙眉。
  
  「那個許艾文說要和我約會……」辛勇樹不得不向他報告這件事,許艾文原本是老大的女友,現在反過來把他,這飛來艷遇哪能不把他嚇得心驚肉跳?
  
  「哦?那很好啊!」他毫無感覺地回他一句。
  
  哼!這一定又是許艾文的花招!她是聰明漂亮,但心機深、愛吃醋,又喜歡耍手段,和她在一起兩年,他已經覺得膩了。
  
  很好?這話聽來有玄機!辛勇樹更加惴惴不安,忙道:「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怎麼了,也許她是故意要惹你注意,或開我玩笑,她的話我不會當真的……」
  
  「勇樹,我知道你喜歡她,現在夢中情人主動送上門,就放膽去追啊!」他淡漠他說。
  
  這話進了辛勇樹的耳裡就成了反話,他以為軒轅海昕是在暗示他別打許艾文的主意,因而自作聰明地道:「你別逗我了!我哪能和本校校花走在一起?像我這種人,頂多去找個普通女生配一配就行了,對了,就是上回那個向朝陽嘛!既然你討厭那個女生,我就去把她,叫我們弟兄輪流玩她……」怒火陡地在軒轅海昕全身竄燒,他臉色一沉,忘了身在校內,忘了他的好學生形象,反手揪過辛勇樹的領子,將他扯近,森然道:
  
  「誰說你可以碰向朝陽的?」
  
  他眼底那兩簇清清楚楚的妒火把辛勇樹搞得一頭霧水。
  
  「軒轅……」怎麼?是他眼花嗎?否則他怎麼覺得軒轅海昕好像比較在乎向朝陽?
  
  「許艾文你要就拿去,但給我離向朝陽遠一點!」軒轅海昕陰鷙地警告。
  
  「是……」他嚇得不敢大聲喘氣,軒轅海昕的強勁力道從勒緊的脖子上傳來,那熊熊的怒氣連三歲小孩也看得出來。
  
  軒轅海昕哼了一聲,放開他,離去前丟下一句:「順便告訴許艾文,她若再找向朝陽的麻煩,當心我毀了她!」
  
  辛勇樹這下子懂了,現在在軒轅海昕心中,向朝陽比許艾文重要多了……可是想想從前,他卻從不會這麼保護許艾文啊,難道老大這回對那個潑悍女認了真?
  
  哇!這事要是讓許艾文知道了還得了?那個嬌嬌女怎能忍得下被甩這種事?可是老大偏偏叫他傳那種冷血的話給她,他該怎麼向她啟齒呢?真是傷腦筋!
  
  辛勇樹憂喜參半地走向教室,簡單的大腦一下子被這個難題給難倒了。
  
  而一步步走向等候在大門前轎車的軒轅海昕則尚未從餘怒中平息下來,他還在介意辛勇樹說的那些話,更介意自己竟然因為向朝陽而脾氣失控,一想到她有本事擾亂他的情緒,他就更火大。
  
  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該在他心中有這麼重的份量的!
  
  他拒絕去承認這點,可是又無法解釋方才對辛勇樹發怒的原因,一想到有別人想碰向朝陽,一道酸箭就直鑽進他的胸口,令人發狂……該死的!
  
  既是玩遊戲就不能當真,他是犯了什麼神經竟會這麼在意那個向朝陽?她又不是什麼天仙美女,怎麼可能會吸引他?難不成他這回腦子壞掉了?
  
  不,他不可能來真的,這一定只是個暫時的混亂,他只是把她當成他消遣的玩具,而他情緒不好的原因正是不想讓人搶走他的私有玩具而已。
  
  逞強的自我解釋稍微平衡了內心的悸動,他悶著臉來到車旁,打開車門正要坐進車內,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他順手拿起接聽,口氣煩悶。
  
  「海王,我們少主想見你。」對方一開口就以日文說重點。
  
  他微驚,但神色不變,立刻就猜到對方的來歷。
  
  黑木幫倒還不弱,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查得出來。
  
  「黑木深想我的話就自己來找我,憑什麼要我去見他?」他以久違但流利的日文回答,口氣倨傲。
  
  「你當然可以不來,如果你不想再見那個叫向朝陽的女生……」那人賊賊一笑。
  
  朝陽?
  
  他臉色乍變,心中一凜。
  
  「朝陽在你們手上?」
  
  「沒錯。」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他小心地問。
  
  「信不信由你,反正多宰一個女生對我們而言沒什麼。」
  
  「你們想怎樣?」慍火瞬間在他的心裡悶燒,他拉長俊臉,狹長的眼中利芒如刀。
  
  「如果不想讓她受傷,就到新北投的忘憂別墅來吧!雖然她長得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十六歲的清純少女,我們那群弟兄可都等不及想嘗嘗她的味道……」那人威脅地淫笑著。
  
  軒轅海昕倏地覺得胃一陣糾結,疼得他皺眉。
  
  「誰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砍了誰的腦袋。我向來說一不二!」他陰森森他說著,火氣燒得眼睛清亮。
  
  「哦?看來你還真喜歡她嘛!奇怪,長得又不怎麼樣,要我就換個標緻一點的來玩……」
  
  「你就要開不了口了,成田健司,你最好祈禱你不會被我遇上。」他直接指名道姓。
  
  若他沒猜錯,打電話來的男人正是黑木深的得力助手,有關他這個人,他早就從軒轅天旭得來的情報中知道了。
  
  「你知道我?」成田健司嚇了一大跳,他完全沒想到軒轅海昕會知道他的名字,一時之間嚇傻了。
  
  「向朝陽最好沒事,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就像死神的預告,他一字字他說著。
  
  「少……少說大話了,有種就自己來赴約,向朝陽那丫頭的生死就看你了。」成田健司急忙說完就掛斷電話。
  
  軒轅海昕將手機放回口袋,將車門關上,低頭朝司機道:「你出門時,向朝陽在家嗎?」
  
  「沒有,我們一直以為她在學校。」
  
  「是嗎?那現在你先回去,我還有事。」早上離校到現在還沒回家,就算散心也該散夠了吧?他能確定向朝陽真的出事了。
  
  「四少爺,你要去哪裡……」司機緊張地問。
  
  「去活動、活動筋骨。」他冷冷一笑,走向商店街,招來一輛計程車,直奔新北投。
  
  太大意了!沒想到黑木幫竟把朝陽帶走了!
  
  該死,黑木深和他老頭一樣陰險,只會使出下三濫的手段,竟拿個高中女生來當人質,可惡!
  
  一路上,他心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從沒為任何人、任何事焦慮過,但這一次向朝陽被擄,他除了生氣,還有更多的不安,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什麼非人對待,他的心幾乎被強烈的著急啃蝕殆經…向朝陽是他的所有物,他絕不允許別人傷她!
  
  絕不允許!
  
  ※※※
  
  向朝陽驚恐地瞪著她眼前的三個大漢,完全發不出聲音,因為她的手腳都被綁著,嘴巴也被膠帶蒙著,只能張著害怕的大眼看清自己的處境。
  
  她在哪裡?這些人是誰?想要做什麼?
  
  她對自己為何會被這些人抓來仍然一無所知,更不明白他們是何方神聖,她從沒得罪過這些凶神惡煞般的人哪,怎麼莫名其妙地成為他們下手的目標?
  
  一個瘦小的男人開門進來,臉上掛著邪笑,他以生硬的中文對她說:「不用怕,你只是個餌,在我們要釣的大魚上鉤之前,我們是不會對你如何的,當然大前提是你要乖乖聽話。」
  
  大魚?他們要用她來釣哪只魚?老媽嗎?不可能啊!老媽從不和人結怨,何況十多年來她們母女一直清清白白地過日子,又沒什麼錢財可供覬覦,怎麼會被這群人看上呢?
  
  不安在她心中一節節揚升,冷靜的心首次失了規律。
  
  「說真的,你長得是清秀白淨,可是也稱不上漂亮,我不懂那小子是不是眼光有問題,否則怎麼會喜歡上你……」成田健司嘲弄道。
  
  小子?哪個小子喜歡她?他在說誰啊?
  
  她的疑惑還未解除,緊接著門又被打開,一個高大俊挺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穿深色西裝,下顎收緊,氣勢昂然,一看就知這是這群嘍囉的頭頭。
  
  「已經打電話給他了?」黑木深走到向朝陽身邊,看她一眼,轉頭問著成田健司。
  
  日文?這人是日本人?向朝陽一愣,抬頭看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給她一種奇異的親切感。
  
  大概有三十四、五歲吧!看來成熟穩重,和電視大哥大廣告中那個「陳經理」屬於同類型的男人,可是他的臉型更酷些,眉宇間也頗有江湖人的霸氣,感覺上,他的氣質竟和軒轅海昕有點相似。
  
  對這種像是來自黑道的人有親切感,她的直覺一定又有問題了。
  
  「是的。」成田健司恭敬地道。
  
  「他會來吧?」
  
  「會的,她雖然只是個管家的女兒,不過聽他的口氣,他很重視這丫頭。」
  
  「很好……」黑木深滿意地點點頭,繼而改以中文對向朝陽說:「落進我手裡算你倒霉,小女孩,要怪就怪軒轅海昕吧!誰教他們一家正好和我是死對頭呢?」
  
  軒轅海昕?他們真正要釣的「大魚」是海昕?
  
  她錯愕萬分,怎麼也想不通軒轅海昕和這個日本男人有什麼過節,他不過是個高三的「不良」少年,幾時會惹上這個日本人?
  
  而她是走了什麼超級大霉運,又被他連累地被當成了一隻活餌?
  
  「錯就錯在你是軒轅海昕心愛的女人,懂嗎?為了引他上門,你只好認命地等著他來救你了。」成田健司補充說明。
  
  我才不是他心愛的女人!她想大聲反駁,但礙於嘴被封住,只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下子誤會大了,軒轅海昕怎麼可能愛她?他根本只是拿她當玩具,要他來救她簡直是天方夜譚,說不定他聽見她被抓,還會高興地向她說:「啊,我正好遊戲玩膩了,你自求多福吧!」
  
  是啊,與其指望他,不如自求多福……
  
  她黯然神傷地閉上眼睛,雙肩垮下。他不喜歡她,可是她仍然喜歡他啊!雖說知道他不可能會來,但心中仍殘存著一絲絲希望,希望他看在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份上,通知警察來把她救出去吧!
  
  如果他還有點良心……
  
  黑木深看她神情變得悲傷,心中一動,向成田健司道:「撕開她嘴巴的膠帶,我有話問她。」
  
  「是。」
  
  一陣麻痛,她的嘴巴自由了,連忙大聲解釋:「你們抓錯人了,我只是軒轅家管家的女兒,不是軒轅海昕的女友,他真正的女友另有其人……」
  
  「別否認了,你每天和他親熱地一起上下學,兩人還曾經上過飯店,這種交情還想瞞得了誰?」黑木深冷哼。為了抓住軒轅海昕的弱點,他早已把有關他的事全都調查清楚了。
  
  「那是……」真是百口莫辯,她真會被軒轅海昕害死,想想從認識他以來,他替她惹了多少麻煩。
  
  「放心,他就快來了,當他聽說你落進我手裡,就毫不遲疑地趕過來了,你的魅力還真不校」他挖苦他說著。
  
  「他肯來嗎?」她張大眼睛,一道喜悅的戰慄悄然滑過心底。
  
  「是啊!」
  
  「真的?」可能嗎?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他一來就別想活著出去,他肯來就表示他死定了!」黑木深深沉一笑,眼中全是冷酷。
  
  「什麼?你要殺了他?」她倒抽一口氣,驚得呆了。
  
  「當然。」
  
  「為什麼?你和他之間有什麼過節?」她急道。
  
  「怎麼?你還不知道他的出身?這也難怪,當年堂堂日本關東黑道世家『重日組』的『海王』,如今淪落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這種丟臉的事他大概也不想告訴你吧!」
  
  黑木深冷譏。
  
  「黑道?重日組?海王?」他在說什麼?她怔怔地盯著他,一時無法串連他的話。
  
  「哼!簡單的說,你愛上的大男孩實際上是個黑道流氓,他十三歲就在道上混了,而且還率眾挑了我黑木幫的一個堂口,殺了我二十多個弟兄,他啊,是重日組赫赫有名的小魔王,當年還威震整個日本黑道呢……」黑木深對軒轅海昕的印象一直很深,他很好奇,五年前那個老成的孩子,如今是否還精悍依舊?
  
  向朝陽震駭地張大了嘴,軒轅海昕和日本黑道有關係?他十三歲就殺過人了……?
  
  天!這一個月來她是和什麼人在打交道啊?母親千交代萬交代別去惹流氓太保,誰知道她們還住進了流氓窩,她甚至還喜歡上一個黑道小魔王……「重日組向來和我黑木幫是死敵,雙方的恩怨不是幾個字能說完的,五年前的殲滅行動讓他們四兄弟逃了,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他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為了不把事情鬧大,利用你來殺他們是最好的方法……」
  
  「利用我?」她的心跳驟增,驚慌不安,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嗎?軒轅家四兄弟到底在日本經歷過什麼?
  
  「沒錯,先用你將軒轅海昕引來,然後再用他釣出他那三個鮮少出沒的哥哥,我再一舉將他們全都宰了!」黑木深握拳冷笑。
  
  她被他的狠話嚇得打心底發顫。
  
  「為什麼得這麼殺來殺去才行?也許他們四兄弟已不想再和黑道有任何關係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們嗎?」她脫口替軒轅兄弟們說話。
  
  「放過他們?別傻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黑道的紛爭你懂什麼?我今天放過他們,他日他們說不定就會想辦法滅了我黑木幫。」這就是黑木深的義父最大的隱憂,也是他奉命無論如何都要除掉四魔王的原因。
  
  這種鬥爭她的確不懂,可是她就這麼被捲入這場混戰中實在太冤了!
  
  「你利用我也沒用的,我告訴你,我並不是軒轅海昕的心上人,你的詭計行不通的!」她希望能讓他明白她的利用價值很低。
  
  「別擔心,如果你沒有用處,我會立刻殺了你。」黑木深陰森森地瞪她一眼。
  
  她的心咚咚亂跳,倏地被恐懼灌滿全身。
  
  她忘了,眼前這人也不是什麼善類啊!幹嘛和他多說廢話?
  
  「現在就安心地等待答案揭曉,看看你在軒轅海昕的心中是否重要了。」他點燃一根煙,譏諷他說。
  
  「你……你打算怎麼對付海昕?」她緊張地問。
  
  「怎麼對付?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賣著關子,邪惡一笑。
  
  「少主,雷射槍已安置完成了,就只等『海王』蒞臨,一旦他進入別墅大門,踩到紅外線,發射器就會自動掃射。」成田健司與別墅外的手下以手機交談後向黑木深報告。
  
  「很好,但我要留活口,別把餌打得太重,死了就沒戲唱了。」黑木深走向落地窗,看著一樓花園外的那扇大門。
  
  「是。」
  
  「不!你不能那麼做!」聽了他們的對話,向朝陽膽戰心驚地大喊。原來……原來大門到花園之間的那條路徑早已設有機關了……「閉嘴!」成田健司向她喝道。
  
  「你不能造孽啊!用這麼歹毒的方式傷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的親人難道允許你做出這種可怕的事嗎?小心報應落在你和你愛的人身上!」她焦慮地哭叫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
  
  「叫她住口!健司。」黑木深心被戳了一下,他還怕什麼報應呢?他愛的人早就遠離他了。
  
  「是。」成田健司再度撕下一片膠帶走向她,打算封住她不敬的嘴。
  
  向朝陽驚怕地往後縮,當他伸手攫住她的肩膀時。
  
  乘機咬住他的手指。
  
  「啊!臭丫頭,你敢咬我?」成田健司氣得破口大罵,以另一隻手摑向她的臉頰。
  
  突然間,黑木深阻止了他的暴力。這女孩長得和他心中的人影有些神似,他竟無法忍受別人打傷她……「別把人質打壞了,健司,到時『海王』會認不出她的臉。」他不悅地道,並解開向朝陽腳上的繩索,將她一把拎起,拖向陽台。「你過來!」
  
  「少主……?」成田健司不解地睜大眼睛。
  
  「幹什麼,放手!」她奮力掙扎著。
  
  「你就站在這裡,親眼看著你心愛的男孩前來救你的英勇畫面。」黑木深居心叵測地冷笑。
  
  「什麼?」她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軒轅海聽從前門一見到你就站在二樓陽台,想必會不顧一切飛奔而來吧?而我正是想利用你來分散他的戒心……」
  
  「不!」向朝陽倒抽一口氣。
  
  「呵呵呵,這樣的相見不是很淒美嗎?」
  
  她光想像軒轅海昕被雷射槍掃射得滿身是血的殘忍情景就肝膽欲裂,哪能忍受親眼目睹那場慘狀?
  
  「淒美個頭!你這個惡棍!放開我!」她尖聲喊著,使盡全力想從他鐵夾般的手逃脫。
  
  「你給我安分點!」他加重力道想制止她亂動。
  
  這時,成田健司發現軒轅海昕的身影了。
  
  「少主,『海王』來了!」
  
  「好,真是太好了。」黑木深瞅起眼,看著那抹從陰暗中現身的人影。
  
  向朝陽無法形容她此刻的複雜心情,軒轅海昕來救她了!真的來了!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前來,她都不在意了,因為他究竟還顧念她的死活,那表示他並不是那麼討厭她……可是他一來就等於自投羅網,她又不願他為了她而身陷險境啊!
  
  「不!別過來!海昕!這裡有——」紛亂的思緒中,她急著向軒轅海昕示警。
  
  黑木深迅速摀住她的口,低斥:「別想壞了我的事,小女孩!」
  
  軒轅海昕在別墅大門外抬頭看見向朝陽被個男人抓住,怒火陡生,毫不遲疑地就往裡頭沖。
  
  向朝陽瞪大眼睛,急出一身冷汗,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拉開黑木深的大手,扯著喉嚨尖喊:「危險!不要過來!」
  
  這回軒轅海昕聽得一清二楚了,他急忙煞住步伐,警覺地以目視檢查整幢房子四周。
  
  黑木深見他起疑,立刻抓過向朝陽,將槍抵在她的側腦上,大喝:「『海王』,現在就走過來,不然我馬上殺了這女孩!」
  
  軒轅海昕緊抿著嘴,直瞪著立在二樓陽台的黑木深,手已從後腰握住多年不用的手槍。
  
  「放了她,黑木深,不然你會後悔。」他冷冷地瞪著他。
  
  「我倒要看看是誰會後悔。」黑木深將手槍上膛,用力指著向朝陽的太陽穴,「還不過來?」
  
  軒轅海昕臉色鐵青,如果在以前,沒有任何人的死活能威脅得了他,可是現在,他居然無法忍受向朝陽受一點點的傷害。
  
  向朝陽看他真的要走進來,再也控制不住心焦,她不顧一切地衝向欄杆,一腳跨出去,並大喊:「快走!別管我!」
  
  「你幹什麼?」黑木深一愣,連忙伸手抓她。
  
  成田健司和另外三個手下也一起上前,就在這一剎那,軒轅海昕抽出槍往陽台發射,三名手下應聲倒地,成田健司嚇得往後躍開,黑木深也跟著閃躲,抓住向朝陽衣領的手用力一扯,向朝陽為了脫離他,更往欄杆外掙扎,倏地,她脖子上的鏈子斷裂開來,鏈子被黑木深抓在手裡,而她整個人則往一樓摔落——
  
  「朝陽!」軒轅海昕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前方的危險機關,大步衝過去。
  
  飛奔的腳觸動了紅外線,雷射槍一一朝他的腿掃射,他機伶地橫身翻躍,躲過大部分的攻擊,然而為了趕一步救向朝陽,仍然避不開最後一發,一陣巨痛貫穿他的右小腿,他悶哼一聲,卻沒停下腳步,直接衝到向朝陽的墜落地點,終於及時在她跌落地面前接住了她,兩人就這麼相擁地滾向一旁的草叢中。
  
  這短短的幾秒鐘對向朝陽而言彷彿是一世紀般,她嚇白了臉,在軒轅海昕的胸前不住地發抖。
  
  「沒事吧?」他緊張地低頭看她。
  
  她搖搖頭,眼裡全是恐懼,根本開不了口。
  
  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得黑木深大吼著要手下殺了他們,他立刻拉起向朝陽,往別墅後方的山坡林逃竄。
  
  黑木深氣得走進房裡,正要拿起槍準備下樓時,不經意瞥見手裡的鏈子,驀地,他渾身一顫,滿心的憤怒化為驚愕,呆立當場!
  
  這條鏈子……心型的訂製鑽鏈……不正是他十七年前送給「日向玲子」的定情之物?
  
  為什麼會在那女孩身上?難道……她和玲子有關?
  
  「少主,您怎麼了?」成田健司發現他臉色不對,擔心地問道。
  
  「快!快叫大家不……不准傷害他們!別傷他們!」黑木深回過神,立刻大喊。
  
  「少主?」
  
  「我要活口!而且誰傷了向朝陽一分一毫,我就斃了誰!」他瞪著成田健司怒喝。
  
  「這……」
  
  「快傳令下去!」他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衝下樓去。
  
  成田健司驚疑不定地跟了下去,來到別墅後方,只見幾名手下已被擺平,全都受傷倒地,其中一名喘著氣報告道:「少主,他們逃往林子裡去了,那小伙子的腿受傷了,身手還是非常驚人……」
  
  黑木深抬頭看著別墅後方黑壓壓一片的山林,握緊拳頭道:「健司,再調一批手下過來,軒轅海昕有沒有找到無所謂,但我一定要找到向朝陽,將她毫髮無損地帶回來見我!聽懂了嗎?」
  
  「是。」成田健司應了一聲,又派了約十名手下追上山,將命令交代下去。然而他終究禁不起好奇,又問:「少主,您到底是怎麼了?那向朝陽為什麼變得這麼重要?」
  
  「健司,你說向朝陽的母親正在軒轅家當管家?我要她的名字和相關資料!」黑木深沒回答他,只是急切地想確定他的懷疑。
  
  「是。她叫向鴻玲,今年四十四歲,是名專業管家,曾在日本與美國留學過,專攻家政方面,一個月前才應聘到軒轅家……」成田健司就記憶中的資料念著。
  
  「有沒有照片?」他急道。
  
  「照片?有,在電腦檔案裡……」
  
  「快秀給我看!」
  
  「是。」成田健司拿出筆記型電腦,找出向鴻玲的相關檔案。
  
  黑木深等不及地搶過來,詳細地看著上頭的報告,以及那張在他腦海裡烙印了十六年的臉孔。
  
  她已經四十四歲了,可是照片中依舊有著二十七歲時的明朗笑容,簡單俏麗的短髮幾乎沒變,唯一不同的是她已有了個十六歲的女兒……不會錯的,向鴻玲,她正是他找了十七年的「日向玲子」!那個當年幫他從冷酷中找到愛,溫暖了他冰冷的心的女人!
  
  那麼向朝陽呢?這個戴著他送給玲子的項鏈的女孩,她會是誰呢?
  
  十六歲的她,會不會是十六年前那一夜兩人繾綣之後的……結晶?
  
  她……有可能是他的……女兒嗎?
  
  他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一千握緊那條金鏈,他頭也不回地衝出別墅,在成田健司的驚瞠之中,開車直接奔向軒轅家。
  
  他知道,那裡有著他思念了十六年的女人,以及他所要的一切答案。
  
  「少主,您要去哪裡?」成田健司瞪著他的背影高喊,可是黑木深根本沒空回答他,他轉頭看了電腦上那張照片,眼神從驚慌逐漸變得陰晦,然後他急忙跟著黑木深身後追出去,邊走邊打開手機,說了聲:「少主有令,把逃走的兩人全殺了,別留活口!」
  
  上山搜人的黑木幫成員都收到這項指令,霎時,黑夜的山林中充滿了肅殺之氣,危險正逐漸朝向朝陽和軒轅海昕逼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8:17

  第七章
  
  夜深了,這種時候還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林子裡逃難實在不像是現實世界,可是向朝陽卻正在做著這件事,她被軒轅海昕拉著跑,完全搞不清楚東西南北,只知道要快點逃,否則就很可能被那個黑木大壞蛋給殺了……
  
  軒轅海昕忍著腳傷,一路往高處跑,他想先找個地方包紮傷口,然後再通知哥哥們來救援,雖然明知會被取笑連這點事也辦不好,但他不願再讓向朝陽因他而涉險。
  
  但是他的計劃因腳傷而無法達成,加上向朝陽也累了,她又跑了幾步,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撲倒在濕滑的草叢中。
  
  「啊……」原已髒亂的身體更形狼狽了。
  
  「喂喂!撐著點!」他蹙眉地拉起她。
  
  「我……呵……呵……呵……」她拚命喘氣,恐慌的情緒幾乎塞滿所有的細胞。
  
  對不起,本章還未錄入!「快點走,黑木深的手下很多人,你想死在他手裡嗎?」他扶著她繼續往前。
  
  「我……走不……動了……」明知生命受到威脅,但她真的沒力氣了。
  
  「再走一公里就能穿過這片山林了,加油。」他的腳也快不行了,可是他怕黑木幫的追兵會追來,到時就真的完了。
  
  在他的鼓勵下,她不再喊累,兩人又繼續就這麼奔逃了將近十分鐘,最後,赫然發現一幢兩層樓的舊別墅,軒轅海昕衡量了眼下的情況,決定先進去躲一陣子再說,與其沒命地逃,不如在這裡守株待兔。
  
  「我們進去休息一下。」
  
  「可是……」她怕黑木深的人會追到。
  
  「不會有事的。」他按住她的肩膀,安撫道。
  
  「怎麼會沒事?到現在我都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她說著忽然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累積了許久的憂慮、驚慌與懼怕全都化為奔流的淚水。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噩夢啊?
  
  被綁、逃亡、受傷……她一個平凡高中生是怎麼扯進這種詭異的紊亂中?甚至……甚至還被黑道追殺著!
  
  老天爺!她是招誰惹准了?自從住進軒轅家就沒一天安穩日子好過。
  
  「都是你啦!你和日本人結什麼仇嘛?把我也拖下水,害我被綁到這個鬼地方……然後……然後你又自以為勇猛地跑來救我……你幹嘛剛才不逃走?我都叫你別管我了,你為什麼不通知警察,幹嘛要自己跑來送死……」她藉著責備他來抒發內心的恐慌。
  
  「好了,我知道,都是我連累你,對不起。」他知道她受了驚嚇,也不反駁什麼,只是將她攬進懷裡,任她發洩。
  
  「我告訴他們你根本不會來救我……我以為你不可能會來救我……他說如果我無法把你引來就要把我殺了……我又希望你來,又怕你來了被人家打死……你為什麼不乾脆別管我……」她埋在他胸前喃喃哭道。
  
  「我怎能不管你?你一個人怎麼應付那票日本流氓?我雖壞,但還不至於棄朋友於不顧,放心啦,我會保護你的。」他拍拍她的背道。
  
  他的保證稍稍解除她的憂慮,忐忑中,兩人悄然走向別墅。
  
  這幢舊別墅大概還有人住吧,雖然老舊,可是前庭後院都還很乾淨,軒轅海昕利用瑞士刀打開了門,帶著向朝陽進到屋內,裡頭的傢俱一應俱全,試了一下,甚至還有水電,他迅速地巡視一圈,確定沒有危險,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裡是……」這該不會是間鬼屋吧?向朝陽害怕地看著漆黑的四周,手始終緊抓著他。
  
  「放心,這是幢別墅,我想主人只有在例假日才會來,你先坐下來休息一下。」他低聲道,要她在籐椅坐下。
  
  「為什麼不開燈?好暗……」她摸索著椅子,心頭仍止不住打顫。
  
  「開了燈等於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先忍耐一下,我去看看有沒有小盞的燈……」
  
  他用打火機充當照明,在櫥櫃旁找到一個小壁燈,於是將它點亮。
  
  四週一下子亮了許多,向朝陽縮在椅子上看著這間小巧的房子,目光從天花板慢慢移向軒轅海昕,發現他滿身沾滿了塵土,褲管上赫然是一大片的血跡!
  
  「天啊!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她驚急地喊道。
  
  「這點傷沒什麼。」他佯裝沒事地走進浴室,以水清洗一下傷口,並將制服襯衫脫下,撕成條狀,綁在傷口上方止血。幸好沒傷及骨骼,傷口應該不會太嚴重。
  
  「不行!你得馬上去醫院,不然你的血會流光!你會死的……」她緊跟在他身邊,看著那一半全染得血紅的長褲,全身不停地打哆嗦,音量揚得特別高。
  
  「死了不是更好,世上少了我這惡人,你就輕鬆多了。」他半開著玩笑看她。
  
  「別……別亂說話!」她聽得心頭一緊,怒聲大叫。
  
  「你不是很氣我嗎?那我死了正好合你的心意……」他看她臉色不對,陡地興起逗弄她的念頭,一說罷,做出暈眩狀,身子晃了晃,往後倒去。
  
  「海昕!海昕!你怎麼了?」她嚇得衝上前抱住他,急得哭了。
  
  「我……我大概血流得大多……快不行了……」他裝出一副快掛了的樣子,話也故意說得有氣無力。
  
  「我……我叫救護車……我……我去找人來救你……求你別死……」她哭著往客廳找電話。
  
  「別離……開我!」他一手握住她,不讓她稍離半步。
  
  「我不會丟下你的……但我得找人救你……你撐著。」她使勁將他扶出浴室,來到客廳坐下,再急著找電話,可是這房裡什麼電器都有,就是沒電話,把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別找了……這家的主人八成不想被人干擾,根本沒裝話機……你來我身邊……我好冷……」他有趣地看著她著急的模樣,忽然覺得這麼被人擔心的感覺好溫暖。
  
  「那怎麼辦?怎麼辦?」她衝回他身邊,緊擁住他,試圖以身體溫熱他。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掉眼淚?」在她柔軟的懷中,他輕聲地問。
  
  「別亂說話!你不會死的,你是個禍害,會活好幾千年……」她說著又哭了,成串的眼淚正好滴在他的臉上。
  
  她的比喻雖然令人好氣又好笑,但他依然非常感動。
  
  「像我這種禍害,你大概永遠都不會喜歡我吧?既然這樣,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她傷心欲絕地哭道。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
  
  「朝陽……」她的話裡己透出玄機,她對他的在乎一點也沒比他對她的少啊!之前認為贏得她的感情只是場遊戲的勝利,但此時他卻有說不出的快樂與安定。
  
  「明明被你害得好慘,可是就是無法恨你,你把我的日子弄得亂七八糟,我卻還像傻瓜一樣喜歡你,一顆心怎麼也收不回來,全都放在你身上,你要是敢死,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在這無助惶亂的時刻,她不知不覺說出了心底深藏的感情。
  
  她說她喜歡他!
  
  他愕然地盯著她憂心如焚的臉龐,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震盪著胸口,再也忍不住激昂的情緒,倏地拉下她的頭,堵住她那訴說著深情的櫻唇。
  
  她有點詫異,睜大眼睛看著垂死但力量仍充沛的他,滿心紊亂又驚疑不定。
  
  半晌,他才放開她,嘻皮笑臉地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更不能死了!」
  
  「你……你……你耍我?」她呆了呆,恍然明白又著了他的道,因此生氣地推開他往後躍開。
  
  「不這樣怎麼會知道你的真心呢?」他坐起身,目光熠熠地瞅著她。
  
  「你……你可惡!這樣騙人很好玩嗎?」她氣得大罵,枉費她為他擔憂落淚,沒想到這又是他的詭計!
  
  「不好玩,但我深受感動……」他向她靠近。
  
  「別過來!我討厭你!」她怒氣騰騰地大叫。
  
  「你不可能討厭我,你說你喜歡我。」他笑著指正她。
  
  「你……」哦!她為什麼這麼容易上他的當?為什麼?
  
  「你的心早就屬於我了,所以,我們之間的戰爭可以停止了。」他一把抓住正要逃開的她,一臉正色。
  
  「你真的那麼在乎輸贏?是,我是愛上你了,這樣你滿意了嗎?你的自尊維持住了吧?
  
  看一個女生這樣任你擺佈,你很得意是不是?那接下來你要如何?繼續把我整死,然後等著看我心碎?還是準備去向每個人宣揚你的戰績?你……你這個可惡又可恨的臭混蛋……」她邊罵邊哭,氣不過他的惡劣,整個人幾近崩潰。
  
  「別哭!對不起,別哭了……是我不對,我不該故意耍詐逗你……」他心疼地將她擁進懷裡,對自己剛才的逗弄行為感到抱歉。
  
  「放開我!你又想玩什麼把戲了?你贏了!可以了吧?你儘管笑話我吧!」她掙扎地想脫出他的手臂,不願再接近他。
  
  「安靜點,聽我說……」他用力圈住她,不放手。
  
  「我不要聽!」她叫道。
  
  「朝陽!」
  
  「別叫我——」
  
  他索性封住她的口,以最直接的行動來安撫她的情緒。
  
  她想別開頭,想抗拒,可是在他強有力的雙臂間根本無法動彈,而被佔領的口舌間傳來他火熱的氣息,將她的力量瞬間吸盡。
  
  總是這樣!為何她總是鬥不過他呢?被他氣個半死,卻一下子又被他征服……他果真是上天派來對付她的天敵嗎?
  
  纏綿地吮舔著她的唇瓣,軒轅海昕用最溫柔、最親暱的方式吻她,直到她平靜下來,直到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才緩緩放開她。
  
  「聽我說,一開始也許只是想玩弄你而已,但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變質了」他深邃的眼眸看著她,手指不停地刷著她近在咫尺、被他吻得紅腫的柔唇。
  
  「變質……?」她愣愣地問,心咚咚亂敲。
  
  「老實說,一聽到你被黑木深帶走,我的心幾乎要休克,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他正色地道。
  
  向朝陽在黑暗中定定地怔著,一顆心則因為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而如鼓齊鳴。
  
  他的意思是……他非常擔心她嗎?
  
  「你是擔心少掉一個好玩的玩具?」她刻意反問。
  
  「我是怕心愛的玩具被侵佔或破壞了……一想到那樣,我就著急得想殺人!」他說著又將她拉近,眼中的情愫清晰可見。
  
  「我才不想當你的玩具……」她的心怦然擂動。
  
  「那就當我的情人吧!」他接得好順。
  
  她被他深深的凝視撼動了,呆望著他,差點忘了要呼吸。
  
  「你不是已經有許艾文了?」
  
  「我從來沒把她當成自己人。」
  
  「那你把她當成什麼?又把我當成什麼?」她譏諷地瞪他。哼!男人哦……「我把她當成一般的女人,把你當成我未來的夥伴!」
  
  「未來的夥伴?」不知為何,這個名詞比情人更能讓她接受。
  
  「是的,就是要跟著我一輩子的人。」他篤定他說,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你該不會又想耍我吧?」她吃驚地看著他,怕他又在使壞,不太相信。
  
  「不,我是認真的,而且這回我不會玩玩就算了,你要有心理準備。」他的唇已再度向她接近。
  
  「準備什麼?」看著他性感的五官朝她貼來,她僵直著背,聲音細如蚊蚋。
  
  「準備接受我的愛……我不愛則已,一旦愛了,就絕不放手!」他字字鏗鏘有力,有如誓言。
  
  她震懾在他的熾熱目光中,無法移動。
  
  他說他愛她!這是真的嗎?她能相信他嗎?這會不會又是他的整人伎倆?
  
  對於愛情,她是個生手,在他反覆難測的個性中。
  
  她注定要當個被動者,可是這並不表示她無法對自己的感情自主,她也想捉摸他真正的心態,也想確知他的真情是否值得信賴……「你……是當真嗎?」她直盯著他的眼睛問。
  
  「我會證明給你看。」他專注又深摯他說。
  
  「怎麼證明?」
  
  「首先,得解除我們之間的對立,我要撤除我對你下的戰帖……」他微微一笑,低頭再度吻她,有如熱戀中的男人,狂野且火熱。
  
  她微驚,手擋在他胸前,卻沒有立即推開他,只是放任他的唇再次在她的口中巡行。
  
  這個吻給她的安撫力量比任何語言都要來得大,她安靜地承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怯怯地、顫抖著啟開了雙唇,不再矜持什麼,不再費力提防他……黑暗中,兩顆年輕的心互相撞擊著,愛的火花乍現,照亮了他們寂寞已久的心靈……許久許久,他才從貪戀她的氣息中抬起頭,四週一片靜悄悄,只有他們兩人的心跳聲互相呼應著。
  
  在這樣的夜裡,如果沒有黑木深那群殺風景的追兵該有多好?軒轅海昕暗暗惋惜,手自然將她攏緊,又吻了吻她的前額,最後再次覆上她令人心悸的軟唇上。
  
  「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她有點羞赧地低喃。
  
  「不礙事,只要你吻我,再多被射幾下我都無所謂……現在,別說話……」他頑皮地笑了笑,又眷戀地在她唇上吸吮。
  
  這一瞬,她已無法多想什麼了,腦裡只是不斷重複著他不顧一切奔進別墅救她的那場畫面……也許等一下就要被黑木深那些人殺了,那麼,她又何必再抑制自己的感情?她也愛著他啊,不是嗎?
  
  心中的藩籬盡撤,她主動回吻著他,不再有任何顧忌,讓心完全釋放。
  
  軒轅海昕被她的回應激發了慾望,他捧住她的臉,更加狂烈地吻著她,像是要讓她明白他的認真與確定。
  
  他們之間的戰火熄了,代之而起的是牽動他們的青春烈焰,血氣方剛的少年哪,心心相印是慾火的柴薪,一點點火光就能點燃澎湃的情潮,他順勢將她壓倒,手悄悄伸進她的衣內,撫摸著她青嫩如鮮果的處於之身。
  
  他首次這麼渴望著一個女人,和許艾文在一起時沒有絲毫的興奮,純粹為了宣洩過多的精力,但她卻撩動了他全身的電流,讓他每一寸細胞都活了過來!五年來了無生趣的生命,又因她而豐富起來。
  
  她有點不安,全身被他吻過之處都變得酥軟無力。
  
  根本無法招架他的探索。
  
  「你在害怕嗎?」他吻著她的頸肩,輕笑著。
  
  「不,我……」她想逞強,然而當他的手探進她的胸罩之中撫弄,她又低呼出聲:「海昕!」
  
  「別怕……」他解開她的上衣,親吻著她小巧挺立的蓓蕾,心為之激盪。
  
  她閉緊眼睛,不敢張開,生怕一睜開眼就得面對他灼人的視線。
  
  「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朝陽,我要你只照耀我一個人,只為我閃亮……」他的示愛充滿獨佔的語氣,還是那麼霸氣與狂肆。
  
  「等等……海昕,我……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改變得太快了……」她邊喘息邊道。
  
  「會嗎?我倒覺得我們很早就彼此吸引了。」他褪去她的上衣,唇在她雪白的頸子與細嫩的胸前游移。
  
  她忽然覺得害怕,就這麼把自己交給他,可以嗎?
  
  從認識他開始,一直是他在主導一切,他從來不仔細去推敲別人的感受,只在乎他的心情,用這樣下去,她到後來很可能會成為第二個許艾文。
  
  僅存的一點理智在最後防線中喚醒了她,她在他的手想進一步碰觸她的禁忌地帶時,用力推開了他。
  
  「不……我不能……我是喜歡你,愛你,可是我不想這麼隨隨便便就和你在一起……」
  
  她拚命喘著氣,全身還因為被慾望衝擊著而頻頻發抖。
  
  軒轅海昕愣住了,就在他的每一寸身體都想要她時她卻喊停?
  
  「為什麼?」他碰到的女人都一下子就在他懷裡融化,為什麼她不一樣?她還在堅持些什麼?
  
  「既然認真,就表示要對自己的感情負責,我希望你能重新看我,用對待喜歡女孩的眼神看我,而不是一時的激情。」她低下頭,只盼他能明白她的想法。
  
  「激情和愛情有什麼差別?我還是一樣愛你啊,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他不明白,他都說他愛她、要她了,還不夠嗎?
  
  「我要你尊重我,用真心愛我……」
  
  「我這樣還不算真心?」他俊眉緊攢,氣悶地問。
  
  「算了,這裡太危險了,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平安回家再說。」她不敢看他,微顫著手扣著上衣的鈕扣。
  
  「換你在耍我了?是不是?」他有點生氣地拂開頭髮,扳過她的肩。
  
  「我沒有!我只是……」她想要辯解,但他已聽不下去,用力壓倒她,充滿怒氣地吻住她的唇。
  
  這次不再溫柔了,夾著火氣的狂吻幾乎要將她淹滅,那不讓人有任何退路的索求,那想要印證什麼的撫摸,都讓她感到害怕。
  
  「不要……海昕……不要這樣……」她驚喘地低呼。
  
  聽見她恐懼的聲音,他更生氣,重重地吻腫了她的唇後,又立刻放開她。
  
  「該死!」他低咒一聲,抓扯著自己的頭髮,眼光完全不看她。
  
  她沒有吭聲,只是揪緊自己的衣服,心思一樣混亂難平。
  
  幾個奇異的聲響忽然在屋外響起,阻斷了兩人之間不悅的氛圍,他警戒地將她拉到身後,抓起後腰的槍,來到窗邊往外窺視。
  
  漆黑的林間看不出任何動靜,他正狐疑間,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大作,驚得他連忙接起,小心問道:「喂?」
  
  「海昕,你們沒事吧?」軒轅地暘的聲音聽起來近在咫尺。
  
  「還好,還沒死。」他沒好氣地回答。
  
  「我們聽司機說了你的事,大家都猜可能和黑木深有關,怕你出事,只好打開手機上的追蹤器跟來看看。我現在就在一幢別墅的外頭,剛料理掉十個人,這裡應該離你們不遠吧……」
  
  「什麼?」他微愕,連忙收線,衝到門邊往外看。
  
  「怎麼了?」向朝陽躲在他身後,緊張地問。
  
  「我二哥就在外面。」
  
  「嘎?地暘?他來了?」向朝陽也傻了,難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他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他大概是擔心我們,隨後就趕來了……我想,黑木深的手下已經全被他料理乾淨,你不會再有『危險』了。」他最後這句話是故意刺激她的。
  
  「我……」她被他的話刺痛了心。
  
  「回去吧!現在我也沒心情和你什麼了。」他臭著臉打開門。
  
  她悻悻地走出大門,知道心高氣傲的軒轅海昕一定是第一次被女生拒絕,才會惱羞成怒。
  
  走出別墅,果然高大的軒轅地暘正立在門外不遠處,噙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們。
  
  「怎麼,受傷了?」他看出老弟的微跛。
  
  「海昕為了救我被雷射槍打傷了……」向朝陽急著解釋。
  
  「是嗎?那真是太遜了!你的警覺性太差了,躲在這間屋內,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要是我來晚一點,你們不就完了?」軒轅地暘不但沒有慰問,反而還奚落他一番。
  
  「我是很遜,那又怎樣?就算你不來,這些人我也應付得來。」他正老大不高興,寒著臉哼道。
  
  「喲?在鬧情緒啊?真難得。」軒轅地暘瞄了他和不知所措的向朝陽一眼,笑了笑。
  
  「這不關你的事。」他喝道。
  
  「好,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們最好快點回家……」軒轅地暘聳聳肩道。
  
  「發生什麼事了?」他敏銳地問。
  
  「根據天旭剛才來電,說黑木深三更半夜跑到咱們家去做客,而且還帶著一大群部眾,可能來意不善哦!」
  
  「黑木深?他到家裡去做什麼?」軒轅海昕和向朝陽同時奇道。
  
  「我也不知道,總之,先回家再說。」軒轅地暘扶著軒轅海昕往山下走去。
  
  向朝陽緊跟在後,可是心中卻沒來由地泛起一陣陣慌張,她不知道黑木深去軒轅家要做什麼,可是她能確定,那個可怕傢伙一出現,對流氓有恐慌症的老媽絕對會嚇死,她得快點回去保護她才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8:50

  第八章
  
  說真的,儘管向朝陽再怎麼猜測,也完全料想不到會看見這樣的場面!
  
  軒轅家門外,由成田健司率領的三十多人成兩列排開,他們沒有任何行動,只是隔著圍牆守著隻身在裡頭的黑木深。
  
  軒轅海昕和軒轅地暘對這樣的情況立刻起了戒心,他們寒著臉,匆匆穿越人牆,進到大門內。
  
  成田健司就立在主屋外的門廊下,他在看見他們平安出現時似乎有點詫異,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表情,並且以恭敬得讓人不解的態度向向朝陽行了個禮,低聲道:「小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之前諸多得罪,請見諒。」
  
  向朝陽如丈二金剛,一點也摸不透他前倨後恭的原因,但站在她身後的軒轅海昕與軒轅地暘則臉色一暗,多少已揣測出某些端倪。
  
  向朝陽果真和黑木家有關聯?
  
  「我們沒死你很失望吧?成田健司,記著,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活著的,『海王』從不食言!」軒轅海昕陰冷地丟下這句話便進到屋內。
  
  成田健司則抿緊嘴,頸子上的青筋不安地浮動著。
  
  走入大門,來到洋廳,他們立刻被詭異的氣氛怔住了。沒有打鬥,沒有槍戰,重日組與黑木幫五年後的第一場對決竟然偏離了復仇主題……黑木深站在軒轅天旭面前,冷硬的表情已不復見,他的臉上堆滿了懇求,梳得整齊的劉海也垂落幾綹,鑲著他那張充滿焦急與狂亂的俊臉。
  
  「讓我見她!」他嘶啞著聲音道。
  
  「她不會見你的,躲了你十七年,你認為她會在這時解除她的誓言?」軒轅天旭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接待來客,不過態度卻是冷冰冰的。
  
  「你是個外人,憑什麼亙阻在我和她之間?」黑木深的風度已到了極限。
  
  「她既然受雇於我,我就有義務保護她。」
  
  「我並不是想傷害她,我只想見她一面……」黑木深怒吼。
  
  「她若見了你,也許傷得更重。」軒轅天旭仍然拒絕他的要求。
  
  「你……我和玲子之間的事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為什麼會和一個十七歲的男孩相愛,可是我佩服那女人的勇氣,她願意在紅塵中選擇一個年齡、身份、背景都與自己悖離的男人,就表示她已賭上自己的人生……但你有真心待她嗎?向姨的事我做過調查,當初一直以為她的對象是黑木老頭或是其他部眾,卻怎麼也想不到是你、一個當時才十七歲的小毛頭,愛上了家庭老師,可是之後卻又將她棄若敝屣,在你訂婚前夕將她趕出家門……」軒轅天旭嚴正地指責著他的薄倖。
  
  午夜,當黑木深單獨闖進這裡,他和老三就已準備好武器隨時備戰,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黑木深猛敲著門,口裡拚命喊著「玲子」的名字,而原本要去開門詢問的向鴻玲一聽見黑木深的聲音就慘白著臉逃回房裡把自己鎖在裡頭,種種跡象都顯示他們兩人不尋常的關係,也讓他馬上就將向鴻玲與黑木深兩人的感情做了進一步的聯想。
  
  當年在黑木幫任家教的向鴻玲,她的對象是她十七歲的學生黑木深?
  
  如此推衍下去,向朝陽不就是黑木深的女兒了!
  
  事情不好玩了……
  
  老實說,他最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這麼一來,他們四兄弟找黑木深報仇的事就會更形複雜,可是結果卻偏偏和他最初擔心的一樣,甚至比他想像的還離譜「我沒有負她,更沒有訂婚!我至今仍然獨身……」黑木深厲聲澄清。
  
  「那麼,就是有人從中作梗,打散你們這對情侶了。」軒轅天旭眉一挑,直指重點。
  
  黑木深心一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義父,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老人。
  
  「為什麼向姨會懷著身孕離開日本,不告而別?為什麼她不敢再用『日向玲子』這個名字?為什麼她就連在台灣也不敢在一處久待,總是不停換工作?是什麼讓她害怕成這樣?是誰將她逼成這樣?」軒轅天旭冷冷逼問。此時他已把向鴻玲當成了自己人,理當替她出一口氣。
  
  「有人威脅她?」黑木深猛然醒悟。
  
  「應該是吧,否則向姨怎麼會帶著朝陽不停地搬家?正因為她瞭解黑木老頭的勢力有多麼龐大,才會選擇這麼辛苦的方法避人耳目。」
  
  「老天……」黑木深一手撐著額頭,多年來的心結在這時霍然而解。
  
  「如果你是黑木老頭,你會怎麼逼走自己兒子喜歡的女人?叫她不准再出現,不准再與黑木幫的人相見。
  
  否則就把她所有的親人、所愛的人全都殺光!這種威嚇在黑道中不是時常聽得見嗎?」軒轅天旭自嘲地撇撇嘴。
  
  黑木深靜靜地立著,高大的身軀彷彿在一瞬間變成了化石,義父暗地裡趕走了他心愛的女人,卻還將他蒙在鼓裡,口口聲聲說已盡力幫他尋找過了,就是渺無蹤跡……「我想,也許向姨仍然怕黑木老頭不放過朝陽吧!」
  
  「朝陽……天哪!她是我的女兒……是我和玲子的女兒……我卻是在那種情況下與她見第一次面……」黑木深痛苦地摀住臉。
  
  一直站在廳外靜靜聆聽的向朝陽震驚地杵著,從他們的對話,就已夠她瞭解她自己的身世,可是,怎麼可能呢?那個男人……那個日本男人居然是她的父親?
  
  軒轅海昕更如遭電擊,就在剛才,他才對向朝陽傾吐愛意,詎料她忽然成了他最恨的人的女兒?老天在開什麼玩笑?這樣他怎麼找黑木深報仇?這筆帳,到後來要怎麼算?
  
  複雜的情緒在他腦中交錯,他怔怔地站著,心頭大亂。
  
  「啊,海昕,你把朝陽帶回來了。」軒轅天旭早就注意到他們了,他故意讓他們聽聽整件事的始末,好讓他們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嘖,看來老四得面臨天人的抉擇了……他搖頭歎氣。
  
  黑木深轉身看著一身零亂的向朝陽,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女孩……是他的女兒……就在不久前他還差點殺了她……「我媽呢?」她的目光略過他,直接問軒轅天旭。現在,她只想聽母親親口向她解釋一切。
  
  「在房裡。」
  
  她僵硬地走向長廊,感覺一下子被掏空了,十七年來最想知道的答案出現了,她卻提不起勇氣去相信它。
  
  「朝陽!」黑木深喊她,也想追上去,但軒轅人曜已早一步攔住他。
  
  「誰也不准動我家的廚子!」軒轅人曜對向鴻玲的保護乃基於她的廚藝。
  
  「我要見玲子,讓開!」黑木深出手攻擊他。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軒轅地暘拔出槍,抵著黑木深的後腦,冷冷地道:「在我們的地方,最好別亂來,黑木頭目。」
  
  黑木深強忍住激昂的情緒,看著向朝陽的背影,自己的妻女都在敵人手上,他不冷靜也不行了。
  
  向朝陽敲著房門,低喊:「媽,開門,我是朝陽。」
  
  門裡沒反應,只隱約傳出向鴻玲的啜泣聲。
  
  「媽,你開門啊!我要知道一切!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她氣得掄拳拚命敲打門板,十七年來最想知道的身世之謎,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被揭露,讓她毫無心理準備,就被迫面對真相,這算什麼?
  
  「媽!你開門!」向朝陽繼續喊著。
  
  「朝陽……對不起……媽對不起你……」向鴻玲的聲音聽來虛弱無力。
  
  一股不祥鑽進向朝陽的心頭,她著急地哭喊:「媽,媽,你怎麼了?開門哪!媽!
  
  你別做傻事啊!」
  
  聽她聲音有異,黑木深第一個警覺,他不顧指著他的槍,直接衝向向朝陽,不客氣地一腳踹開那道始終不對他開啟的門,搶著進到門內。
  
  房裡,向鴻玲倒在床下,左手腕上一道深長的刀痕,血將她的手及地板全染成紅色。
  
  「玲子!」黑木深大驚。
  
  「媽!」向朝陽驚顫地尖叫。
  
  其他人跟著衝入,見到這狀況同樣倒抽一口氣。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黑木深扶起向鴻玲,抖著手拿出手帕替她止血,接著以發顫的聲音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時候,你竟然寧願死也不要見我?為什麼?為什麼……」鐵漢難過美人關,他也忍不住熱淚盈眶,聲音哽咽了。
  
  「別碰我媽!都是因為你,媽才會想不開!你走!」
  
  向朝陽哭著推開他,要從他手中搶回母親。
  
  「朝陽,別這樣,你母親的事總要靠她自己解決。」
  
  軒轅天旭上前拉開她。
  
  「不!他會害死我媽!他是個大壞蛋!」她痛哭失聲地罵道。
  
  黑木深有如萬箭穿心般地閉起眼睛,可是擁著向鴻玲的手依舊緊抱不放。
  
  「放開我媽……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是你?」
  
  她繼續哭吼著,整個人瀕臨錯亂的邊緣。
  
  「朝陽!」軒轅海昕看不下向朝陽傷心欲絕的樣子,一把將她拉進懷裡,讓她靠在他胸前。
  
  「海昕……他……他把我媽……我媽……」她抓住他的衣袖,泣不成聲。
  
  「冷靜點,你母親沒事。」他攢緊眉峰,沉聲安撫她,內心的感情在這一刻戰勝了復仇之火。
  
  不管她是誰的女兒,他依然愛她……付出的心,早就收不回來了。
  
  向鴻玲慢慢張開眼,看著黑木深,怔怔地流下眼淚。躲了十七年,她躲不掉自己的感情,反而躲出更多的思念,這個當年自己深愛的男孩,如今已成熟俊偉得教人無法逼視了,而她,卻已在歲月中年華老去。
  
  她哪還有面目見他呢?她是自慚形穢啊……「阿深,你長大了,我卻老了……」
  
  「你沒變,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二十七歲的模樣,現在是三十四對二十七……求你別再躲開我了,沒有你,我根本沒有真正活著……」黑木深深情地將她擁緊,失而復得的心情充盈胸懷。不管如何,她都是他今生認定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我不能見你……這是當年我親口答應你父親的……至死都不能見你……」向鴻玲搖搖頭,搖落顆顆淚珠。
  
  「他已經快死了,你還擔心什麼?現在我才是黑木幫的首腦,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他急道。
  
  「他會殺了朝陽的……我忘不了他那時拿著槍指著我肚子的猙獰表情,只要一扣扳機,我和肚子裡的朝陽就會沒命了……他說,這是他給我的恩澤,留我一命,要我讓你死心,立刻消失,只要我再看你一眼,天涯海角,他都會派人找到我,殺了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她傷心、恐懼他說著。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母女!絕不會……」他心驚地攬緊她,對義父的不近人情感到心寒。
  
  「阿深……」向鴻玲已等了這雙堅強的臂膀好久了,可是她從不敢奢望還能與他重逢,還能這麼與他相擁。她懷疑自己有福分讓年輕的他愛了整整十七年,這樣被深愛著,會不會遭到天妒?
  
  「跟我走吧!我一個人獨活了十七年,夠了,我再也不能忍受沒有你的日子……」
  
  他將她抱起,低喃地要求。
  
  「你要把我媽帶去哪裡?放下她!」向朝陽衝到他身邊,用力拉開他的手。
  
  「朝陽,我要接你們回去。」黑木深看著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兒,內心百感交集。
  
  「誰要和你回去?當年你沒能好好照顧媽,現在才來這裡充什麼好丈夫?你自己一個人滾回日本!滾!」
  
  向朝陽向他厲聲咆哮。
  
  從沒想過盼了十七年的父親會是個遠遠超出她想像的人,尤其在領教了他的陰狠之後,她對他已有了強烈的偏見。
  
  「朝陽……別這樣……」向鴻玲難過地看著女兒,含淚道:「他……他是你爸爸啊……你一直想問、想見的親生父親啊……」向朝陽被母親親口承認的話驚得縮手,難以接受地搖頭後退。
  
  「媽……他比你小十歲,小十歲哪!他甚至還是個無惡不作的日本大流氓……」除了年齡,她對他的黑道身份也不諒解。
  
  「可是我就是愛他啊,不管他幾歲,不管他是什麼人……愛情原本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朝陽,愛情……就是這麼難以預測……你以後就會明白了……」向鴻玲悲哀地扯出一個微笑。
  
  向朝陽被這句話打敗了。
  
  母親對黑木深的愛由此可見,他正是深藏在她內心十七年的男人,那個謎一樣的男人……
  
  「朝陽,我不強求你接受我,我只求你別再把玲子和我拆散,沒有她,我的生命已枯竭了許多年了,我需要她,更需要你……」黑木深的話再次讓她動容。
  
  如此相愛的兩人,向朝陽忽然覺得他們之間己沒有她立足之地。
  
  「不,你們根本不需要我……我對你們而言是多餘的!」她咬著下唇,含淚衝出房間。
  
  「朝陽——」黑木深心痛地喊著,擁著哭倒在他懷中的向鴻玲,忽然領悟親子之間的問題比他處理過的任何事都要棘手。
  
  「朝陽!」軒轅海昕瞪了黑木深一眼,不放心地跟著追出去。現在是無法殺黑木深報仇了,但他不想放棄向朝陽,如果魚與熊掌難以兼得,那麼,他要她!
  
  軒轅天旭看了這陷入感情漩渦的一家人,以及自己的老弟,知道向鴻玲的自戕已在重日組及黑木幫之間投下變數,那場要來未來的風暴,很可能就此消失了。
  
  「我看,先將向姨送到醫院去比較重要,其他的等以後再討論吧!」他理清思緒後,提出了最實際的建議。
  
  黑木深點點頭,抱著向鴻玲走出軒轅家,在軒轅人曜與黑木幫一票人的護送下,前往醫院。
  
  待所有人離去,軒轅天旭與軒轅地暘互看一眼,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
  
  「你在想什麼?」軒轅地暘氣悶地問道。
  
  「我在想,怎麼可能這麼巧,黑木深的妻女正巧住到咱們家來……」軒轅天旭俊目微蹙,語氣帶著臆測。
  
  「也許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軒轅地暘也疑竇叢生。
  
  「是啊,那人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兄弟倆都心知肚明是誰一手導演這齣戲,除了他們的爺爺,沒有其他人有這等閒工夫和能耐。
  
  「那個老頭著實陰險得可以,人在美國也能適時化解這一觸即發的戰局,他到底懷著什麼鬼胎?」軒轅地暘一掌拍在桌上,氣悶地道。
  
  「或者,他的日子也很無聊……就和我們一樣。」軒轅天旭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那老頭到何時才要出面收拾這場殘局。
  
  ※※※
  
  向鴻玲的傷口縫了好幾針,其他並無大礙,她原想回軒轅家休息,但黑木深不放心,強迫她住院一晚,以防傷勢惡化。
  
  當晚,他就斥退所有的手下,獨自一人陪著向鴻玲,兩人在相隔了十七年後第一次有了獨處的機會。
  
  「跟我回日本吧!玲子。」他握著她的手,對她因工作而磨得粗糙的皮膚既心疼又不捨。
  
  「不行,我和天旭他們有約,得做滿兩年才行。」她搖搖頭,反握住他大而溫熱的手。
  
  「為什麼不行?大不了我賠錢給他們!」黑木深無法接受她的決定,軒轅家怎麼說都是他的死對頭,他怎麼放心把她和朝陽留在那裡?
  
  「阿深,這是我的工作,我得盡到責任,請你也尊重我的職業道德。」她輕責一聲,沒想到三十四歲的他仍然孩子氣。
  
  「但他們四兄弟和我是死對頭,我怕他們會對你……」
  
  「天旭他們不是這種人,我相信他們,也許他們的性子有點偏執不羈,但他們並不壞。」
  
  「你不懂黑道的恩仇,玲子。」
  
  「是你讓殺戮的火氣蒙住了心眼,阿深,沒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黑道的火並與殘殺是因,不是果。」她希望他能清醒,別再困在無意義的黑道爭鬥之中。
  
  黑木深看出她的固執,也不再強求,但他要她先挪一天陪他回日本辦理結婚登記,並且要她讓朝陽認祖歸宗。
  
  「我要你成為我正式的妻子,還要朝陽入我黑木家的籍。」這點他特別堅持。
  
  「別想不開,阿深,說不定你馬上就會後悔娶一個老女人回家,到時萬一又看上年輕貌美的女人,不是給自己添麻煩嗎?」向鴻玲對他的提議很感激,只是在經過這麼多年,她已不在乎名分了。
  
  黑木深被她不信任的口氣給惹怒了,難道這些年來的執著就換來她的一句調侃?
  
  「如果我會看上其他的女人,就不會找你找了十七年。」他揪住她細瘦的肩膀瞪她。
  
  「也許你只是在尋找你心中那段最美的初戀而已。」她憂傷地笑了笑。
  
  「別隨便用一句話就抹殺我對你的感情!」他攢眉低吼。
  
  「你仔細看看我,阿深,看著我……我已經四十四歲了,我的眼尾、嘴角都已有了細紋,我不再是當年的年輕家庭教師,十年的差距已在我們之間留下痕跡,你不必勉強自己的感覺,不用太在意心中的遺憾……」她仰頭讓他看清她的臉,無奈他說著。
  
  「你以為我只在乎你的外表?」他不悅地看著她的眼睛。
  
  「不,我只希望……」
  
  「還是,你已經不愛我了?」
  
  「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她伸手撫著他的臉,眼底泛起淚光。如果能不愛他,她就不會這麼痛昔了。
  
  「我又怎麼可能會介意你的這點細紋?我之所以愛你,是因為你就是你啊!」他說著低下頭,吻著時間在她眼尾刻下的痕跡,又將唇貼在她的嘴角,最後,深深地吻住了她。
  
  向鴻玲悸動不已,她的小情人已變成一個道地的男人了,他的吻不再魯莽,而是深沉如酒,充滿眷戀與愛憐……病房外,擔心母親狀況,趕來探視母親的向朝陽把他們的對話及擁吻的身影全看進眼底,她說不出內心的震盪,心裡對黑木深的敵意一下子消了大半,可是,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隨之湧現,長久以來與母親相依為命,總以為她是母親最親的人,但現在她才發覺,與母親最親的人是黑木深,不是她!
  
  即使他在母親生命中缺席了十七年,他依然深駐在母親的心頭。
  
  許久,黑木深抬起頭,輕聲對著向鴻玲道:「我一定要帶你們母女回日本!我再也不和你們分開。」
  
  「這件事先別急,我想,朝陽不會那麼快就接受你。」向鴻玲歎了一口氣。難以向女兒啟齒的過往,反而成了向朝陽心中最大的一個結。
  
  「我知道,我給她的印象太糟了,但我會想辦法讓她瞭解我,只要她肯答應跟我回去,我不強行要她接納我這個父親……」他很後悔讓向朝陽看見他最惡劣的一面。
  
  「朝陽回不回日本,得讓她自己決定,阿深,她的個性比我還倔,逼不來的。」向鴻玲瞭解自己的女兒。
  
  「這我明白,可是我要她瞭解我有多重視她……」黑木深唯一擔心的是向朝陽與軒轅海昕之間的事,由他們雙方捨命相救的情形來看,兩人相愛已再明顯不過,他可不想讓黑木家的女兒和重日組有任何牽扯,最好早一點分開他們,免得事情愈來愈複雜。
  
  一聽黑木深要帶她回日本,向朝陽一步步後退,茫然地看著門縫裡的「父母」,在羨慕他們的忘年之愛的同時,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軒轅海昕則聽見黑木深打算帶向朝陽回日本,一張俊臉就拉得好長。
  
  在愛情與復仇的兩難中,他好不容易作了決定,但黑木深卻在他選擇了向朝陽之後還想帶走她?
  
  不!他不會答應的,他絕不放人!
  
  「他們的感情竟然這麼好,這個『父親』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向朝陽不知軒轅海昕的心潮翻湧,她只是悒鬱地退出,不想打擾病房裡那對情深意切的情侶,喃喃地離開病房,走向電梯。
  
  「怎麼了?」軒轅海昕跟在她身後,皺眉問道。
  
  「黑木深……似乎非常愛我媽……」她被黑木深的深情感動了。
  
  「那又怎樣?」電梯下到一樓,他的情緒也蕩到谷底。她那是什麼表情,活像迷上黑木深似的。
  
  「我想,我媽跟著他應該會很幸福……」她夢囈般地走出醫院,站在街頭呼吸著凌晨的空氣。
  
  「那你呢?你也想跟著他?」軒轅海昕的口氣變得森冷。
  
  「我?我不知道……」她一直希望能有個疼她的父親,如今黑木深出現了,他的年紀很輕,他對待她母親的模樣撫平了她心中的疙瘩,但是,她卻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她的父親……她必須跟他回日本,好讓一家團聚嗎?
  
  「你不知道?」軒轅海昕氣得扣住她的手腕,寒著臉喝道。「我看你一下子就被黑木那臭小子給迷住了!
  
  能有個這麼年輕英俊的老爸很虛榮吧?既然這樣,你還在這裡假裝猶豫什麼?跟他回去啊!」
  
  「海昕……你怎麼了?我又沒說要去日本……」她回過神,被他怒氣勃發的神態嚇了一跳。
  
  「你的表情替你說了!」
  
  「你究竟在氣什麼啊?」
  
  「你和你媽最好跟他回去!省得我們要對付黑木幫時還得顧忌你們,更添麻煩。」
  
  他是氣糊塗了,看著她一顆心全倒向黑木深,他就醋勁大發。
  
  虧他還想為了她放過黑木深!
  
  「你這是在趕我走?我以為……你會留我……」她臉色乍變,火氣陡升。他不是說愛她嗎?不是要她當他的夥伴嗎?現在卻要趕她走?
  
  「我留你?事實已經擺明了,你是黑木家的人,我留你幹什麼?說不定你想早一點回日本去當黑木家的大小姐,好找個好對像嫁了……」她怒火難抑地向上摑了他一巴掌,氣他出口傷人,連帶也污辱了她的人格,以及她對他的感情。
  
  「你敢打我?」他攫住她的手,惡狠地瞪著她。
  
  「誰教你亂說話,我要走要留都不關你的事!」她紅著眼怒斥。
  
  「的確不關我的事,反正我對你也膩了,正想換個玩具,你自己走倒省得我不知把你往哪裡丟……」就為了自尊,他不自覺放出狠話。
  
  「好,我走,可以了吧?」向朝陽被他的不可理喻氣哭了,她掙開他,轉身就衝向大街。
  
  「shit!」軒轅海昕看著她跑遠,生氣地一拳捶在身旁的樑柱,整個人往後仰靠,用力搓著短髮。
  
  怎麼了?他怎麼會氣成這樣?以前的冷靜跑到哪裡去了?
  
  也準備離開醫院的軒轅人曜正巧看見小兩口吵架的一幕,他抽著煙,施施然地踱到軒轅海昕身邊,不以為然地哼道:「呆子,用蠢話逼走自己喜歡的女人,真是超級大笨蛋!」
  
  「你閉嘴。」他可沒心情聽他指責。
  
  「她真的會不見哦!你如果不想像黑木一樣找老婆找了十七年,最好跟去道歉。」
  
  不多話的軒轅人曜每次開口都是一針見血。
  
  軒轅海昕心中一凜,猛地覺悟自己做了件蠢事。
  
  我在幹什麼啊?竟然吃起黑木深的醋來!他是她的父親,又不是情人!
  
  他暗責自己,拔腿往向朝陽消失的方向追去。他明明不願她離開,為何從嘴裡說出來的都成了反話?
  
  街上已沒有向朝陽的人影,他又追了一段路,靈機一動,知道她這時一定回軒轅家收拾東西去了,於是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
  
  天色漸漸亮了,這一夜發生了許多事,一件接著一件,快得向朝陽來不及讓心情沉澱,又在軒轅海昕的怒言中被激得喪失理性。
  
  她回到房裡整理衣物,再也不想在這個家多待一秒鐘,更不願再見軒轅海昕那張可惡的臉!
  
  衣服隨便一塞,她背起背包,瞥見地板上還殘存的血漬,心頭更加紛亂。
  
  母親已有了依靠,可是她呢?她能到哪裡去?
  
  呆立在床邊,一想到軒轅海昕那些過分的話,一陣心酸與憤怒又湧上喉嚨。
  
  遇見軒轅海昕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看看她被他折騰成什麼樣子,好像成了愛情的玩偶,喜怒哀樂再也由不得自己,連要愛不愛也無法取捨了。
  
  拭去頰上的眼淚,她將門打開,才剛跨出去,就看見軒轅海昕等在門外。
  
  「你要去哪裡?」他悶聲問。
  
  「如你所願,消失掉!」她咬著下唇,轉頭朝向走廊,懶得再理他。
  
  「除了在我身邊,你哪裡也不准去!」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往他的房裡大步走去。
  
  「放開我!你到底要我怎樣?一下子要我走,一下子又不准我走,你以為我什麼都得聽你的嗎?你這個獨裁的混球!」她用力掙扎,然而還是被他拖進了他屋裡。
  
  他把門鎖上,將她的背包丟在地上,盡量保持平穩面對她,「你盡量罵吧!可是休想我會放你走。」
  
  她足足呆了好久才冷笑道:「你在留我?你不怕留下一個大麻煩?別忘了我是黑木家的人,是你仇人的女兒……」
  
  「那已經不重要了。」
  
  「但你剛才卻嫌我留下來礙著你!」她大喊。
  
  「那是因為我看不慣你的心一下子就倒向黑木深!」他也跟著怒道。
  
  「我的心向著誰不是不關你的事了嗎?你不是說你對我膩了……」說到這裡,她又想哭了。他的那些話……好傷人……
  
  「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那是因為……」他向前一步,想解釋卻說不出口。
  
  太難看了,一個男人竟然這麼會吃醋。
  
  「因為什麼?」她抬起臉瞪著他,兩行淚順著雙頰滑落。
  
  「因為我嫉妒,我嫉妒黑木深!」他別開目光,訕訕他說。
  
  「你嫉妒他?……他是我父親哪!」她錯愕地張大了嘴,匪夷所思地吼道。
  
  「是啊,他是你父親,而且長得又高大體面又成熟穩重……」他皺眉咕噥,酸溜溜地撇了撇嘴。
  
  向朝陽被他吃味的樣子震得久久難以開口,從來都是霸道地主掌著一切,他幾時也會有應付不來的挫折了?
  
  讓他變成這樣的,是她嗎?
  
  心裡的委屈與怒火一下子就消逸無蹤,她幾乎是以驚喜的心情靠近他,伸手捧住他俊秀的臉龐,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聲他說:「可是我的心早就被一個年輕、英竣陰險、強霸又愛發脾氣的男生佔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啊……」
  
  軒轅海昕聆聽著她的宣稱,心頭那抹直逼喉嚨的酸氣在瞬間化為清流,在他的胸口蕩漾著。
  
  他一把將她摟住,攫住她的唇,像是要把她揉入心扉般狂烈地吻著她。
  
  她反手抱住他精瘦卻結實的腰背,滿足地閉起眼睛。
  
  他們的關係平等了,她知道他終於重新以情人的眼光來看待她,他終於明白愛情是怎麼一回事……現在開始,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夥伴!
  
  兩顆心第一次如此相契,軒轅海昕此刻才明瞭真正去愛一個人的滋味竟是這麼甜美,因對方的喜而喜,因對方的樂而樂,彼此的心跳互相牽動,互相影響。
  
  久久,他們才從讓人窒息的擁吻中活回來,他的前額抵著她的,氣息粗喘而不穩。
  
  「我在你心裡是個陰險又愛發脾氣的人?」他對她的形容詞有意見。
  
  「難道不是?從一開始見到我就沒安過好心……」她破涕為笑。
  
  「誰要你長得一副好欺負的樣子?」他擰了擰她的鼻子。
  
  「我有嗎?」她抗議地打掉他的手。
  
  「怎麼沒有?淋得一身落湯雞,可憐兮兮的,偏偏有一雙傲氣凌人的眼瞳,讓人看了忍不住想逗逗看。」
  
  他忘不了初次見到她的那天,她就像雨神送來給他打發無聊的祭品,沒想到,到後來,他這個魔王卻被祭品給迷惑了。
  
  「所以你就開始佈局,把我整得淒淒慘慘?」她回想在學校的種種事端,就恨不得踹他幾腳。
  
  「那是你太好騙了,連我吃綜合維他命你都看不出來,還以為我在吞藥丸……」他呵呵地笑著。
  
  「哼,早知道你心臟比誰都強,我就不用浪費我的同情心了。」她捶著他的胸口。
  
  「這哪叫浪費?這表示你是個有良心和愛心的女孩。」他抓住她的手,不忘挪揄。
  
  「是,像我這種有良心和愛心的女孩,配你這個大壞蛋太可惜了。」她湊近他向他做鬼臉。
  
  「誰說的,全天下再也沒有比我和你更相配的人了,我們是天生一對。」他勾住她的後頸,將她的頭鎖定在離他不到五公分的距離,讓她感受到他逐漸脹滿的慾望與氣息。
  
  她被他堅定的語氣震得屏氣凝神,臉頰悄然地緋紅。
  
  這人哪,狂妄的口氣是永遠改不了了。
  
  「為什麼沒附和?難道你不這麼認為?」他把擱在她腰上的手收攏,讓兩人貼得更近。
  
  「我還沒認定你呢!別太早下斷言……」好不容易能佔上風,她故意賣弄高姿態。
  
  「是嗎?那我就讓你早點確定。」他一用力,把她拉進他的懷中,以狂野的吻擊潰她的小小驕傲。
  
  她覺得世界的空氣都被抽光了,在他勾魂攝魄的唇中,她幾乎要癱軟成一攤春水……像是要懲罰她的挑戰,他邊吻著她邊撫摸著她的背脊,然後,在她無力抗拒時,手乘機滑進她的上衣內,沿著她略顯單薄的曲線,從胸前的小巧雙峰到平滑的腹肌,再直探她雙腿間的神秘泉源……「海昕!」她瑟縮了一下,在他口中的驚呼聽來就像嚶嚀。
  
  他毫不費力地橫抱起渾身無力的她,移師到床墊上,迅速地解開她的衣物,姣美的胴體在半敞的內衣間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他像在雕塑藝術品般地撫遍她的全身,胸腔的血液已膨脹沸騰。
  
  「把你變成我的,黑木深就再也無法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了。」他沙啞他說著,褪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褲,將臉埋進她纖細白皙的嬌軀中。
  
  向朝陽在一波波的刺激中找尋出口,她從未體驗過肌膚之親,根本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被他帶動著,在他的索求下付出自己的青春,毫無保留。
  
  她感覺得出他小心翼翼地在愛著她,每一個撫觸,每一個細吻,都為了讓她享受愛情的極致,可是到了最後,他的野性仍然顯現,就在她被他撩撥得全身火熱騷動時,他突破了她最後一道防線,全面將她佔領……
  
  痙攣的痛楚讓她縮得像只蝦米,第一次的經驗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美好,可是,她好愛他懷裡的那股溫暖與安全感,彷彿天塌了也不用擔心,她只需依偎在他身邊,他就會幫她擋住狂風暴雨……多麼奇怪啊,這個十八歲的男孩曾經是她生命中的暴風眼,此刻竟然成為她心靈的堡壘,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平靜,這樣的兩極化,是她心境的改變,還是愛情的力量?
  
  溫存了一會兒,她慵懶的正要睡去,誰知他的手又摸了過來,然後,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下,以她完全難以想像的煽情方式挑逗著她、愛撫著她,直到她與他一起在戰慄的快感中徹底解放!
  
  他們在高潮中呼喊著彼此的名字,兩顆年輕奔放的心交融成一體,一起攜手奔向真愛的國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9:30

  第九章
  
  「你說玲子和朝陽不和我回去是什麼意思?」黑木深瞪著眼前把向鴻玲和向朝陽圍在身後的軒轅家四兄弟,剛猛的臉上揚著詫異的怒焰。
  
  經過幾天來的討論,他好不容易勸得向鴻玲帶著朝陽和他回日本一趟,孰料今晚他正高高興興地要來接自己的妻女,卻被阻擋下來……
  
  「向姨和我們的合約還沒結束,我們怎能放人?」軒轅天旭純粹是為了為難黑木深。
  
  「就是啊,你想強行帶走我們的管家,這種作法有點過分。」若非礙於向家母女,軒轅地暘早就想和黑木深對決了。
  
  「向姨走了,我的胃會受不了。」軒轅人曜簡扼他說明留下向鴻玲的理由。
  
  「你們……」黑木深氣得差點失控,然而他很快地壓抑怒火,又道:「玲子只需請假一星期,我是要帶她回日本去補辦婚禮,至於朝陽,我希望她能跟我回日本去唸書……」
  
  「朝陽已經是我的人了,她不會和你走的。」軒轅海昕高抬著下巴,當著眾人的面把一切都說開。
  
  「什麼叫做『她是你的人』?她是我女兒,理所當然和我一起回日本去!」黑木深再也忍不住憤怒了。
  
  「你有向姨陪你就夠了,朝陽我要定了。」軒轅海昕堅定得不容置疑的表情把大家給震住了。
  
  「朝陽,你真的……」向鴻玲訝異地睜大了眼睛,雖說多少有點感覺,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感情的進展這麼快速。
  
  向朝陽有點尷尬地點點頭,算是對母親的答覆。
  
  黑木深看著她嬌羞的樣子,心頭差點氣爆,他霍地站起,厲聲道:「朝陽是我的女兒,我絕不會答應把她交給你這混小子!」
  
  「你憑什麼干涉她?她都還沒認了你這個父親。」軒轅海昕冷哼。
  
  「她認不認都改變不了她身上流著我血脈的事實!」
  
  「十七年來你又盡到多少父親的責任了?少用一點點血緣當藉口就要她聽命於你。」軒轅地暘加入戰局。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四兄弟在打什麼主意,你們故意使計迷惑朝陽,困住玲子,就是為了對付我,是吧?」黑木深指著他們,陰森地道。
  
  「如果是,你又能怎麼樣?」軒轅天旭狡猾地笑了。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把她們交出來!」黑木深不再和他們周旋了,他打算來硬的。
  
  「別把事情弄僵,阿深,我並不急著去日本,而朝陽……你讓她自己決定她的未來吧!」向鴻玲急著安撫他。
  
  「你別以為事情那麼單純,玲子,他們是故意刁難我的。」黑木深認清一件事,要帶走向鴻玲母女,得先打倒眼前這四魔王。
  
  「海昕,你讓我媽跟他去吧,至於我,我不會走的。」
  
  向朝陽也不願見他們雙方鬧僵,連忙提出折衷的辦法。
  
  「不行!朝陽,你也得跟我回去!」黑木深絕不妥協。
  
  「你並不需要我,你需要的是媽,而我需要海昕,我不想離開他……」她看著太過年輕的父親,認真他說。
  
  「你別被他騙了!那小魔王只是在利用你對付我而已,我調查過,他雖小小年紀,但玩過的女人有一大堆,你們學校的許艾文就是他的女友,像這樣一個浪蕩成性的男生,會對你認真嗎?」黑木深壓根不相信軒轅海昕。
  
  向朝陽心一緊,轉頭看著軒轅海昕,以她對他的瞭解,他的確不是個正正經經的男孩,她相信他的風流韻事不少,也許除了許艾文之外還有一堆迷戀他的女孩,但是……但是她就是愛他啊!
  
  軒轅海昕專注地回望著她,並且握緊她的手。
  
  「別挑撥我和朝陽的感情,我是荒唐過,但誰說這樣就沒有認真去愛的權利?我愛朝陽,我對她的感情絕不亞於你對向姨的專一。」他振振有辭地反駁黑木深的指控。
  
  「你……」黑木深更生氣了,這小子竟搬出他與玲子之間的感情當擋箭牌,可惡!
  
  「我對玲子的感情豈是你們這群小毛頭之間隨便玩玩所能比的,你別想用這招留下朝陽!」
  
  「說得這麼義正辭嚴,你當年不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毛頭?」軒轅天旭冷不防放出冷箭,一語中的。
  
  黑木深頓時無言以對,十六歲那年對愛的初識,到現在仍然是他永恆的摯愛,未曾變質,那麼,他又能責難什麼呢?
  
  「別生氣了,阿深,等兩年期滿,我會去日本找你的,你先一個人回去吧!」向鴻玲一來捨不下這三餐與生活都亂七八糟的四兄弟,二來又不願勉強朝陽,她覺得以兩年的期限來緩衝或者是個不錯的建議。
  
  「不!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們,我不能再忍受一個人活著的痛苦,說什麼我都要帶你們走!」黑木深失去冷靜,他轉頭朝大門外候著的幾名手下狂喝:「健司,把弟兄們全叫來,我就不信我搶不走我要的人!」
  
  不到幾分鐘,大門外的黑木幫個個抄起傢伙準備應戰,而主屋外的成田健司則領著六、七個人衝進來,將這間寬敞的洋廳擠得水洩不通。
  
  事情的變化讓向朝陽嚇了一大跳,不過是個小小的家庭糾紛,居然會演變成黑道的火並?
  
  軒轅天旭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場劍拔弩張的場面,他擁著向鴻玲走向前,點燃一根煙,笑嘻嘻地道:「你不怕傷了她們母女嗎?黑木深。」
  
  黑木深為之氣結,軒轅天旭的表情擺明了就是要拿他最愛的妻女威脅他!
  
  「阿深,別把事情鬧大,你要是傷了任何人,我會恨你一輩子!」向鴻玲著急地喝斥。
  
  「我也不想鬧事,只要他們放了你和朝陽,我不會動誰一根寒毛。」
  
  「是我自己不對,我不該在合約未完前答應要陪你回日本,你就別再逼大家了。」
  
  向鴻玲自責地跺了跺腳。
  
  「我逼誰了?是他們逼我!你以為他們真的離不開你?他們是要報仇!要替當年被殺的父母找我報仇!」黑木深忿忿地道。
  
  「你……你殺了他們的父母?」向鴻玲驚駭不已,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向朝陽則在之前就得知這段往事,但那時她心疼軒轅家四兄弟的遭遇,這時卻又替自己的父親憂心。
  
  「不是我殺的,是我義父派人暗殺的……可是這是重日組的內亂,是他們組織裡的叛徒提供我們消息,才讓義父得逞……」一提到往事,軒轅四兄弟的臉色都變得深沉,軒轅地暘的眼中更是冒著熊熊烈火,他抽出一把槍,直指著黑木深,面如冰石。
  
  「沒錯,那位叛徒在當天就被我們給收拾掉了,但你們黑木幫殺了我重日組無數人,這筆帳原本不該算到你頭上,只是黑木老頭快掛了,你也繼承了頭目的位置,你就該承擔整個事件的後果!」
  
  黑木深身後的成田健司及五個手下也同時拔槍對峙,隨時等著他下令。
  
  「別忘了,我義父的雙腿正是被你們給毀了的,真要算賬根本算不完。」黑木深無懼地盯著他。
  
  向朝陽驚愕地站到他們之間,失聲道:「別……別這樣……都把槍放下……」
  
  「朝陽,你過來,這是我們兩幫之間的紛爭,你別管!」軒轅海昕見她杵在槍陣的靶心,緊張地將她拉回懷中。
  
  「我怎能不管?他是我父親,你是我的情人,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方受傷……」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總覺得心要被撕裂成兩半。
  
  「阿深,大家都冷靜點,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再說,現在天旭他們早已脫離黑道,定居台灣,根本威脅不了黑木幫了,不是嗎?」向鴻玲也被這局面弄亂了方寸。
  
  「哼!定居台灣?你別被他們騙了,玲子,整個關東近兩年來已集結不少當年的重日組成員,他們隨時等著四魔王復位,要重新建立重日組,而集結這群人的主腦,正是他——軒轅天旭!」黑木深指著軒轅家的老大,他對深藏不露的他最為忌憚。
  
  「天旭?真的嗎?」向鴻玲吃驚地看他。
  
  「不,不是我,我已經懶得再和黑道玩遊戲了。」軒轅天旭淡淡地否認。
  
  「那會是誰……」
  
  「是那些外公忠心耿耿的舊部眾太過緬懷重日組過去的榮光,才自動集結的。
  
  怎麼,這點小動作就嚇壞黑木當家了嗎?」他嘲諷地笑著。
  
  「我就不相信你真想退出江湖,『天王』,別以為我不懂你的野心!」黑木深瞪著他。
  
  「我唯一的野心就是殺光黑木幫的每一個人,只是,這樣做似乎又沒任何意義了。」當年罪大惡極之人已有一半入士,說真的,再找黑木深抵命有點說不過去。最重要的是,他得替向鴻玲及向朝陽著想。
  
  「天旭想放過你,但我可不,黑木深,我對你這個『黑木』的姓可是非常不順眼……」軒轅地暘火氣最大,他向前走一步,槍仍舊指著黑木深的眉心。
  
  成田健司等人也同時揚槍,槍口皆對準軒轅家四兄弟。
  
  「不要這樣!」向朝陽轉身拉著軒轅海昕的手大叫:「叫他們停止,海昕,不要傷人……」
  
  「朝陽,其實我們等這一天已等五年了,要不是捲進你們母女……」軒轅海昕的復仇慾望全因愛上了向朝陽而減低,他不是沒有矛盾過。
  
  「阿深,叫你的人住手……」向鴻玲跨向黑木深,抓著他的手臂哀求。
  
  「是啊!爸爸,我求你,別在這裡開槍……」向朝陽脫口而出,自然地叫出那個關鍵的稱謂。
  
  黑木深大震,表情一霽,眉間全染上喜色。
  
  「朝陽,你肯叫我了……」
  
  「爸,如果你重視我,就請你撤退所有人,我……我願意和你回日本……」
  
  向朝陽以此為條件,希望所有的仇怨能就此化解。
  
  「你在說什麼?朝陽!」軒轅海昕臉色大變,上前攫住她的手,要將她拉回身邊。
  
  黑木深也立刻伸手扯住她的另一隻手,怒斥:「放開她,你聽見她的話了,她要和我回日本!」
  
  「不!她哪裡也不准去!」
  
  這場爭執就這麼沒來由地轉移了些許火藥味,可是就在大家的警戒稍稍放鬆之際,成田健司突然把槍對準向鴻玲,碎然開了一槍——
  
  「小心!」
  
  「砰!」
  
  軒轅人曜的喊聲幾乎和槍響同時傳出,每個人只覺得一陣混亂,耳裡充斥著震耳欲聾的槍聲,待回神一看,赫然發現軒轅人曜的手臂中彈,護著向鴻玲仆倒在地,而成田健司在瞬間已被軒轅天旭踹倒在地,手裡的槍已被奪下……寬敞的洋廳裡殘留著濃重的煙硝味……
  
  「媽!」向朝陽甩開雙手上的鉗制,衝向母親。
  
  「玲子!」黑木深也嚇得肝膽俱寒,他蹲下身檢視著向鴻玲,聲音發顫。
  
  「我……我沒事……人曜……人曜受傷了!」向鴻玲暈眩中只看見軒轅人曜的血,繼而驚叫。
  
  「嘖,真討厭,衣服髒了……」軒轅人曜撐起上身,在大家的屏息中冒出這句話。
  
  軒轅天旭知道他沒事,冷冷地對著黑木深道:「黑木,你的手下家教不好哦!」
  
  黑木深怒火沖沖地揪起成田健司,惡狠地問:「健司,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不下去……您為了這個女人竟在這裡和四魔王廢話了這麼久,老頭目早就要我防著您找到日向玲子,您該娶的是日本冬門財閥的千金哪,您把婚約拖這麼久難道就是因為念念不忘這個老女人?」成田健司鐵青著臉,大膽他說。
  
  「你在說什麼?」黑木深氣得往他臉上重重揮了一掌,打掉他一顆牙。
  
  「只要妨礙您前途的人都必須剷除,這是老頭目交代的事,我一定不能有負他老人家的命令。」成田健司抹掉嘴角的血痕,瞪著向鴻玲與向朝陽。
  
  「原來你是義父的眼線……」黑木深恍然大悟,可是卻也感到心寒,自己信賴的手下竟是義父的心腹,那老傢伙的心機之深令人髮指。
  
  「我是為了您好,少主,您要接掌整個黑木幫,不該為了兒女私情而心軟,想要獨霸關東,就得斬情絲、斷慾念,一口氣消滅四魔王……」成田健司大喊。
  
  「住口!」
  
  「少主……」
  
  「我叫你閉嘴!在我心中,黑木幫根本不能和我的妻女比,你這個黑木幫的愚蠢傀儡懂什麼?你再敢亂來,我就殺了你!」他又一拳揮向他的下巴。
  
  成田健司吃痛倒地,嘴裡更不認輸地喊著:「這兩個女人早該死了!老頭目就是後悔當初沒殺了她們,才會下令要我找到她們時立刻將她們解決掉,只要我回報日本說出她們的行蹤,她們必死無疑……」
  
  「殺了他!」黑木深聽得眉頭深攢,讓成田健司活著太危險了。
  
  黑木幫的其中一名手下將槍對著成田健司的鼻尖,拉開扳機。
  
  「少主……您真的要殺我?」他呆住了。
  
  「我不能讓你活著威脅她們的生命!誰讓她們陷入危險,誰就得死。」黑木深冷酷他說。
  
  向朝陽扶起母親,一顆心亂紛紛,正煩惱這衝突愈演愈烈,不知該如何收尾,一陣陣警車的鳴笛忽地響起,由遠而近,朝著軒轅家而來。
  
  「警察?」軒轅天旭的眉挑得高高的。黑木深心中一驚,想不出這點小槍聲怎麼會驚動警察人員?
  
  每個人都怔住了,全都分了神,但成田健司卻利用了這個空檔,扯住離他最近的向朝陽,手裡多了一個打火機似的小型手槍,抵住她的後腦。
  
  「啊!」向朝陽驚恐地喊道。
  
  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軒轅海昕尤其大駭。
  
  「放開她!」他氣得幾乎跳腳。
  
  「不……她得跟我走……」成田健司將她押往出口。
  
  「健司,你敢傷她?」黑木深渾身脹滿殺機。
  
  「我替老頭目辦事惹怒了你,不找個人保命,難道要傻傻地被你殺了?喂,掩護我!」他朝黑木深後面的人叫道,突然有兩名手下倒戈,躍到他面前,將槍對著每一個想靠近的人。
  
  「你們!」黑木深驚怒交迸,沒想到他還有同夥。
  
  「想不到吧?這兩人也是老頭目派來的,他們不會聽命於你的,少主。」他狂笑著,拖著向朝陽經過長廊,逃到主屋外的花園。
  
  「朝陽!」軒轅海昕第一個追出去。
  
  每個人全都亦步亦趨地跟出主屋,這時,警方的人正好來到門外,只聽得木門外一片嘈雜,警員似乎追緝著外頭黑木幫的手下,並有人大聲道,「有人報警說這裡有黑道聚眾滋事,開門,我們要臨檢……」
  
  外頭亂,內部更亂,成田健司和兩名手下挾著向朝陽來到車庫,上車前,他高聲恫喝著每一個人:「開門,讓我走,最好別逼我,否則我死也要她陪葬!」
  
  這句話在大家心中起了作用,黑木深咬牙瞪著他們,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們全上了那輛賓士車。
  
  向朝陽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成田健司押走,坐著車破門而出……
  
  ※※※
  
  這大概是向朝陽有生以來最驚險的一天!
  
  在紊亂中遭黑道壞人挾持,狂奔的汽車後方有三票人緊追不捨,一票是軒轅家四兄弟;一票是黑木深帶領的手下;最後再加上三部警車,一大群人在整條街道上追逐,不明就裡的人八成還會以為在拍片……
  
  成田健司的兩名同夥開著車,他則用繩子綁住她的手,槍始終沒離開過她,尤其是他那兩道充滿怨毒的目光,射得向朝陽直打哆唆。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過快的車速讓她有種正要奔赴地獄的錯覺。
  
  「哼!我要你護送我到機場,我得回去向黑木幫老部眾報告這裡的情形,少主因為你們母女已失去了判斷事情的能力,他如果再執迷不悟,幫裡的弟兄會逼他下台,撤掉他頭目的職位。」成田健司算是對黑木深失望了。
  
  「撤掉就撤掉,我爸才不希罕當個黑道老大!」她被他口氣中的輕蔑激怒,一時忘了身陷困境,替黑木深出一口氣。
  
  「臭丫頭!你懂什麼?老頭目花了許多年的時間栽培少主,一旦發現他能力不足,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你以為撤掉頭目職位的人下場會多好?」成田健司冷笑。
  
  向朝陽一凜,這才明白黑木深為了她和她母親所冒的危險有多大!
  
  「你們這群惡徒,也只會耍陰狠的手段而已。」她罵道。
  
  「真正的陰狠你還沒見識呢!等著瞧吧!」他不懷好意地笑著。
  
  她被他笑得心裡發毛,也許眼前這個人才算是真正的惡棍吧!和他比起來,她忽然覺得軒轅海昕和黑木深都還算有良心……
  
  車子闖過無數個紅燈,正巧被車陣塞住,成田健司不耐地大吼:「開快點,讓後面那堆人追上就完了!」
  
  「可是……前面車子好多……」
  
  「那就繞道啊!笨蛋!」他破口大罵。
  
  向朝陽見車速真的減緩,於是利用他說話分神時,大膽打開車門,想乘機脫逃,但門才要開了一半,成田健司立刻發覺她的企圖,朝車窗發了一發子彈,玻璃被打得碎屑亂散,嚇得她抱頭驚聲尖叫,他隨即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的頭髮往後扯,把門再度關緊上鎖。
  
  「哎呀……」她整個人摔向椅座,頭皮痛得發燙。
  
  他又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仰起頭來,齜牙咧嘴地恐嚇她:「別想試我的耐性,小鬼,再胡來我會轟掉你的腦袋,讓你的臉爛成一團,到時連『海王』也認不出你!」
  
  不要!她在心裡恐懼地喊著,嘴巴嚇得無法出聲。
  
  「要不是看在你對四魔王也有點牽制作用,我早就把你丟下車了。」他用槍口在她的前額劃著。
  
  她臉色蒼白,第一次明瞭什麼叫做死亡的恐懼,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向腦袋直竄,震得她渾身發抖。
  
  「嗯,也許拿你來對付四魔王是個不錯的主意,看你和『海王』眉來眼去,你對他而言也許是個好籌碼……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是用哪一點迷得那小魔王團團轉……」成田健司冷笑地刷著她的臉頰。
  
  她埋首躲開他那令人作嘔的手,在心裡拚命喊著軒轅海昕的名字。
  
  快來救我……海昕……救我……
  
  彷彿是心電感應,軒轅海昕只覺得胸口一陣冷顫,不安的指數急邃攀升。他騎著許久未騎的重型機車,一路往前飄去,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
  
  「現在情形如何?朝陽沒事吧?」他著急地以免持手機和軒轅天旭聯絡。
  
  「剛才車上傳出槍聲,但朝陽還好,他們目前在前方三公里處,正被車陣塞住,我研判他們打算到機場去,你現在趕過去,最好阻止他們上高速公路,我們繞路去堵他們……」軒轅天旭看著手裡的接收器回答。
  
  成田健司開走的車上裝有小型監測器,這是當初他們的爺爺為了保護並監控他們而設置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常「好,我立刻就去。」他催緊油門,在車縫中游鑽,好不容易快要追上那輛車,車子卻突然右轉,往一條小路直衝。
  
  他低咒一聲,加足馬力,急起直追。摩托車的靈活度比汽車好得多,他利用這項優點,很快地趕上,在離車子不到兩公尺的距離,透過破碎的車窗,他瞥見向朝陽慘白的小臉以及成田健司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氣得額暴青筋,五內俱焚。
  
  該死的混賬!他騰出右手,朝車內射出一發子彈。
  
  「啊!」子彈正中成田健司的右臂,他驚痛地彈跳起來,轉頭認出安全帽內軒轅海昕那張臉,氣急敗壞地大喊:「笨蛋,人都追來了,開快點……」前座的人立刻按下車窗,開槍予以反擊。
  
  軒轅海昕靈活地閃躲,時而前,時而後,行跡如鬼魅,而且始終繞在車子四周,車上三人都被他的超高車藝及窮追不捨的魄力嚇得心頭發毛。
  
  「再快點!快甩掉他!」成田健司驚號。
  
  「甩……甩不掉啊……」開車的人已有點失去冷靜了。
  
  「往沒人的地方開啊!快……」
  
  「是……」
  
  車子錯過上高速公路的交流道,愈往郊區行走,人車也愈少,車後追逐的警車和其他車輛也都不見了,唯有軒轅海昕像鬼影一樣怎麼也擺脫不掉。
  
  成田健司被他追得火大,一把將向朝陽推貼向車窗,手槍抵住她的頭,大聲朝他叫道:「離我們遠一點,不然我現在就殺了她。」
  
  軒轅海昕就在等車子遠離人群,來到寬敞地帶,於是不再客氣,在他嚷嚷的同時,雙手放空車把,整個人在機車上立起,瞄準車輪,一槍正中目標,車輪爆破,車子打滑急煞,傾斜的六十度,接著順勢衝向道旁的草石堆,車頭撞凹,前座的兩人被卡在車裡,傷得哇哇大叫。
  
  他躍下機車,急著要衝過去救向朝陽,成田健司卻早一步推開門,押著前額擦傷的她搖搖欲墜地走出後座,瘋狂大笑。
  
  「哈哈哈……你厲害,你行,再過來啊!再過來我就讓她頭上開花!」
  
  他冷靜地瞪著他,按兵不動,可是心裡優急不已。
  
  向朝陽已被折騰得不成人形,她看來又驚又怕,似是震掉了魂,雙眼睜得大大的,安靜得讓人心慌。
  
  「把槍丟過來,雙手高舉,快!」成田健司喝道。
  
  他慢慢將槍掛在食指,丟向他,再慢慢舉起雙手。
  
  「哼!我今天就先替黑木幫除掉你!」成田健司得意地把槍對準他,正要下手,只見他高舉的手掌心突然多了個方形小盒,盒的中心發出紅光……成田健司還搞不清楚那是什麼玩意,就覺得胸口被紅光對準,然後一個灼熱的重擊打進他的胸膛,他只覺得氣血一窒,人直挺挺地往後倒下,睜大眼睛,卻是無法行動或說話。
  
  「這針型子彈會在你心臟附近停留兩天,兩天一到,便自動爆開,到時,你就會血管破裂而呈現自然死亡……」軒轅海昕走近他,低頭冷冷地看他一眼,收起雷射光盒。那是他十三歲時自創的武器,當年他就是以這項武器名震黑白兩道,很顯然成田健司對他的研究不夠徹底,才會栽在他手裡。
  
  成田健司嚇得幾乎暈潰,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你死定了。」他哼了一聲,走向向朝陽。
  
  向朝陽被這戲劇性的變化奪去僅存的力氣,再也站立不穩,只覺眼前一黑,向前仆倒。
  
  「朝陽!」軒轅海昕衝上前抱住她,焦慮地輕拍她的臉龐,這才發現自己也在顫抖。
  
  她昏了過去,不省人事,他緊張地檢查她的傷口,確定沒大礙後,連忙撥手機通知軒轅天旭。
  
  不久,軒轅天旭等人和黑木深也都趕來了,黑木深見向朝陽倒在軒轅海昕胸前,差點驚白了頭髮。
  
  「朝陽!她……她怎麼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認女兒的過程會這麼波折。
  
  「她沒事,只是嚇壞了。」軒轅海昕細心地將她臉上的髮絲拂開,深愛之情溢於言表。
  
  黑木深鬆了一口氣,一掌拍在他肩上,誠心地道:「謝謝你救了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當然要救她!」他抬頭盯著他。
  
  因為愛過,所以能理解愛情的魔力,這男孩的眼睛,正和他一樣有著愛神的印記,這個印記只有通過種種考驗的人才能擁有……黑木深算是想開了。
  
  「是嗎?那就請你保護她一輩子吧!」他意有所指他說。
  
  「我會的。」他與他四目相接,傳遞的是男人與男人間的信諾。
  
  到齊的軒轅家其他成員對他們之間的和平卻不以為然,軒轅地暘首先把話挑明。
  
  「喂,我老弟成了你女婿,並不表示我們和黑木幫的仇怨已解,你可別打如意算盤。」
  
  「我知道,不過為了玲子和朝陽,我想退出黑木幫……」黑木深覺悟地道。
  
  眾人聽了都是一愣。
  
  「不好吧!我倒覺得你離開黑木幫是個錯誤的決定,一來他們不會輕易放了你,二來少了你的帶領,說不定他們會愈來愈囂張。」軒轅天旭理智地反對他的想法。
  
  「是嗎?」
  
  「如果你答應我把黑木幫整頓好,我們的仇可以一筆勾消。」軒轅天旭開出條件。
  
  「天旭!」軒轅地暘覺得這樣太便宜黑木幫了。
  
  黑木深一愣,難解地問:「難道你們不想回日本振興重日組嗎?」
  
  「我們已經不太能適應那種日子了。」軒轅天旭安撫地拍拍二弟,露出懶散的笑容。
  
  「那種打殺的場面太傷身了。」
  
  「那重日組的餘眾怎麼辦?」黑木深又問。那些死忠的部下不會輕易放棄迎四魔王復位的。
  
  「找個時間,我們會去和他們談談,等黑木老頭一死,他們大概會比較消氣,也許重組組織的事就不會太堅持了。」
  
  「哼!到時你自己去和他們談,反正一切都是你一個人決定的,與我無關。」軒轅地暘不悅地走開。
  
  遠處又響起警笛聲,在場的人都皺起眉頭,尤其是軒轅海昕,他看著哥哥們,困惑地道:「到底是誰報的警?」
  
  「還有誰,只有那個老頭做得出這種事。」軒轅天旭哼道。
  
  「哪個老頭?」黑木深奇道。
  
  軒轅四兄弟互看一眼,同時沒好氣地道:「我們的爺爺!」
  
  「軒轅廣?」黑木深想起成田健司的報告,那老人似乎不是個普通人物。
  
  「就是他,一個無所不能的老怪物,他想盡辦法就是要我們遠離黑道。看吧!
  
  這次為了消弭我們兩方的仇恨,他還用了『美人計』,把向家母女送來當伏筆,啐,偏偏就有人中了他的計……」軒轅天旭瞟了一眼小老弟。
  
  「看我幹嘛?我也沒想到會真的愛上朝陽!」軒轅海昕哼了哼。
  
  「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咧!准曉得那老傢伙這次得逞後,下次還會出什麼鬼點子?」軒轅天旭聳聳肩。
  
  「我想,軒轅廣非常疼愛你們這四個孫子。」黑木深忽然道。
  
  「你說什麼?」他們同時失笑。哪有人是用這種疼法的?五年來不聞不問,這叫愛?
  
  「我感覺得出,軒轅老先生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們。」可能是升格為人父,黑木深有了深刻的感觸。
  
  「算了吧!他如果真的有為我們著想,就不該把我們孤立,自己躲得老遠……」軒轅海昕怒道。
  
  「也許他是怕與你們熟稔後又失去你們吧,人心其實是非常脆弱的,可惜很少人會承認這一點。」黑木深語重心長地歎口氣。
  
  軒轅四兄弟都靜默了,可能嗎?爺爺對他們的種種限制與嚴厲要求,出發點都是因為愛?
  
  天空在這時毫無預警地飄起了雨絲,軒轅天旭振作精神,要大家快點離開。
  
  「你們先帶朝陽回去,這裡交由我來處理,健司得送回日本接受處置。」黑木深指揮著手下處理現常「好吧,我們快走,剛才我好像看見有媒體的車子也跟來了,可別惹出什麼新聞來。」軒轅天旭有點擔心他說著。
  
  軒轅人曜騎著那輛摩托車先行離去,軒轅地暘則賭氣開著他自己的跑車走了,軒轅海昕將向朝陽抱進車內,愈來愈大的雨勢正好將她打醒,她困難地睜開眼睛,見到軒轅海昕關懷的臉,心一鬆,終於放聲大哭。
  
  「海昕!海昕!」
  
  「沒事了!沒事了!」他擁緊她,拿出手帕擦乾她身上的雨水。
  
  「那個成田……成田健司呢?」她戰慄地問。
  
  「他被我打傷了。」而且活不久了。他輕描淡寫地道,並在心裡補充。
  
  「嗚……嗚……好可怕……我不要再見到這些可怕的人了……」她縮在他懷裡,邊哭邊道。
  
  「放心,這些人不會再來了。」
  
  「答應我……你千萬別再和什麼黑道有瓜葛……」她仰起頭,極需他的承諾。
  
  「不會的,我保證。」他低下頭吻去她的眼淚。
  
  「真的?」
  
  「是的,朝陽,你別擔心了,因為我們四魔王早就不混黑道了。」軒轅天旭啟動車子,笑著說。
  
  「是嗎?」
  
  「是啊,我們現在只是『混日子』而已。」軒轅海昕也笑了。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瞬間的光芒照亮沉鬱的黑暗,那最後一記雷鳴似乎象徵著災難都已遠離,依偎著軒轅海昕的向朝陽,終於可以安心地確定,這場把她的青春搞得天翻地覆的風暴就要過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4 00:39:48

  尾聲
  
  這就是我和「四魔王」相逢的故事,在短短兩個多月中,我談了戀愛,認了父親,經歷了一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事件,我想,我往後的人生大概會很平順了吧?
  
  可是事實不然,在老媽還繼續任職軒轅家管家的期間,我那個年僅三十四歲、到目前為止還想盡辦法要把我騙到日本去同住的英俊爸爸每隔幾天就會飛來台灣,他除了陪老媽一起填補他們空了十七年的戀愛之外,還會做一件讓我非常丟臉的事,那就是,每天都會派他的手下護送我到學校上課……天啊!十個西裝筆挺的壯漢如眾星拱月似的在校門口站崗,那排場比之前軒轅海昕故意整我時還要陣容龐大!
  
  我哪還有平靜的日子可言?以前遭人白眼,這會兒又成了明星級人物,光想辦法勸那些大哥離開就讓我神經衰弱,更別說得應付老師及同學們的議論紛紛。
  
  不過,同學們突然都對我客氣起來,看我天天和海昕在一起也不敢嫉妒,當然,許艾文也變得安分多了,沒人再敢找我的麻煩,這大概是老爸過度關愛的唯一優點吧!
  
  至於海昕,不知是不是演膩了乖寶寶,他己懶得再多做偽裝,狂肆的個性漸漸原形畢露,不管在家還是在學校,都一改他以前斯文有禮的做作,跳脫不羈、狡詐機伶,他的改變讓每個人都驚愕不己,可是,讓我傷腦筋的是,這樣毫無顧忌展現真面目的他反而比以前還受歡迎……奇怪吧?
  
  現在,我每天在軒轅家都過得非常快樂充實,我和海昕一切都好,也不再那麼怕三位性情古怪的哥哥們,總之,一切都顯得平和又安穩,只是,如果能見到那位神秘的軒轅爺爺一面,我會更高興。
  
  但軒轅家四魔王可不這麼想,尤其昨天軒轅爺爺的來電似乎又在軒轅家投下炸彈,原來他老人家提到天旭大哥的婚事,說他是長孫,得早點解決才行,一時之間,家裡的氣氛變得好奇怪,天旭大哥在今天就落跑了,聽說是去日本解決重日組的事,不過我們都知道他是避難去了。
  
  地暘二哥到現在見了我爸還是很不爽,只要爸爸來台灣,他就夜不歸營,兩人從不照面;而人曜三哥則不管出門到哪裡,每到吃飯時間就一定回家,我真擔心他會賴定我老媽一輩子哩!
  
  合約到期後,老媽就要跟老爸去日本定居,黑木壞蛋已經在一星期前掛了,她不用再擔心任何威脅,而我這次已不需要再跟著她遷徙了,因為我已經有了海昕,我要和他一起住在這裡,哪裡也不去了,從此告別流浪生涯。
  
  好了,海昕在叫我了,我們要去約會,可別跟來當電燈泡哦!
  
  什麼?什麼?
  
  問我其他三人的戀情?
  
  我也很好奇,這剩下的三位「混世魔王」會遇上什麼樣的女人呢?又有哪個女人會像我一樣,墜入他們的危險魅力之中,至死無悔呢?
  
  哈哈,海昕說,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時候到了,沒一個跑得掉,愛神可是個連「魔王」都頭痛的難纏對手呢!
  
  誰說不是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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