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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草]至始至終愛著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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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11:10
標題:
[千草]至始至終愛著你[全文完]
簡介
.
很衰地揀到了一個哭得像兔子似的小男孩。
甩不掉,扔不掉,更加踹不掉。
見鬼的,他就像是粘上她似的,
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吧,碰到這種眼淚啪嗒啪嗒掉的孩子,
她只能舉雙手投降了。
但是……他看著她的眼神,
卻像是多了一種她所不明白的東西。
算了算了,她要忙的事情多如牛毛,
沒空研究此等細節。
但是……媽媽咪啊!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夢中的他,
在現實中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還一臉憤恨地對她說恨她?
這是怎麼回事啊?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11:45
楔子
越來越多的人放棄了信仰,遺忘了在雲之彼端神聖的存在。但是……神仙依然存在。而此刻,兩個小仙正在偷偷摸摸地進行著他們的遊戲。
「金童,這是什麼呀?」紮著兩個小簪,長得嬌俏可人的小玉女一臉疑惑地看著金童手中的奇怪儀器。
儀器模約只有一個燈籠這樣大,樣子奇怪,中間是一個鏡片,兩頭則有兩個小凹槽。
「這個啊,是月老剛發明的機器,說是什麼時空移動器,我看著新鮮,就借來玩了。」金童翻著儀器,想要弄明白該怎麼玩!
「借的?」玉女鼻子裡輕哼一聲,明顯不相信這話,「月老那麼小氣,才不會把他的東西借你玩呢,你一定是偷的吧。」
「偷,偷,偷!多難聽啊!」金童小臉一紅,「你到底要不要玩啊?」
「當然要了!」
兩個小傢伙開始左翻翻,右翻翻。
「金童,為什麼這個古怪的東西叫時空移動器啊?」
「好像是能夠轉移時空的吧。」金童想了想道。
「轉移時空,怎麼轉移?」玉女一臉的好奇。
「我也不明白。這兒有好幾個按鈕,不知道幹嗎用的。」
「按按就知道了啊!」玉女伸出肉肉的小手,在儀器的按鈕上無順序地按著。
一分鐘……兩分鐘……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嘛!」玉女一臉的遺憾,眼珠子骨碌碌地看向了儀器兩端的凹槽,「這裡是不是應該放點什麼東西啊?」
金童一愣,搔搔腦袋,「放東西?那放什麼好呢?」
視線骨碌碌一轉,兩個小仙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放在三生石上的那一個個泥娃娃。
「金童,你看這裡有好多泥娃娃都孤零零的。」玉女指著三生石最邊上的那一堆泥娃娃,和其他眾多的泥娃娃相比,它們少了最明顯的一樣東西——紅線。
玉女說著,隨手拿起了兩個泥娃娃,一男一女,形態逼真。男的泥娃娃臉上掛著冷冷的笑意,身上竟然有著一股煞氣,而女的泥娃娃則淺淺地笑著,看上去隨意而慵懶,「他們都沒有紅線,一輩子大概就都不會有相愛的人吧!」
「對了,它們大小好像剛好!」金童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從玉女的手中搶過了那兩個泥娃娃,擺放在了儀器的兩個凹槽內。
霎時之間,一股金色的光芒包圍住了整個儀器。然後,金色光芒慢慢縮小,慢慢形成一層薄膜,包裹著兩個泥娃娃。
就在兩個小仙怔忡間,那光芒慢慢地黯淡下去,消失於兩個泥娃娃的心臟位置。
「金童,這是……怎麼回事啊?」玉女訥訥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金童疑惑地搔搔腦袋。
「那……不如我們把這兩個泥娃娃取出來吧!」
玉女一說,金童也同意,畢竟這個玩具現在看起來,怪異得有點超出他們的想像。
金童伸出手,剛碰到兩個泥娃娃身上,頓時覺得手臂一陣發麻!
下一刻,兩個泥娃娃的心口位置,竟然各自射出了一道金光,細細的光芒,猶如絲線一樣,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
然後,一對小仙聽到了他們極為熟悉的咆哮聲響起——
「天!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那是月老的聲音!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12:33
第一章 命中注定無姻緣
王綺華這輩子和算命的天生八字不合。
她剛出生的時候,第一個算命的說她這輩子注定命中無姻緣,換言之,一輩子當老處女的命。
她那保守的老爸老媽那個眼淚汪汪哦,簡直是難以形容。
接著,在她五歲的時候,第二個算命的說她這輩子大富大貴,將來嫁的老公絕對是人中龍鳳,換言之,她是當貴婦人的命。
兩個算命的,算出了不同的命。在王綺華看來,那根本是胡說八道,瞎掰呢!
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她第三次被父母拉去算了個命,這一次,更玄乎,對方直接說,她還沒有遇到她未來的老公,但是未來的老公卻已經遇到了她。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父母百思不得其解。
王綺華自己是嗤之以鼻。畢竟,在她看來,這句話本身就荒謬得很。
而現在,她二十五歲了,依然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過她的死黨張小敏,倒是對那句話很感興趣。
「綺綺,你不覺得那算命的說的那句話,很深奧嗎?」
「哦?深奧在哪裡?」她完全不覺得。
「我在想……會不會是指,你未來的老公從小暗戀你,但是你不知道?」
翻翻白眼,王綺華無力,「你想像力是不是太豐富了?」
「多謝誇獎。」某女臉皮厚得很。
「姐姐!」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拉住了王綺華的衣擺。
「咦,小弟弟,有事嗎?」她低頭,望著這個看起來非常可愛的小孩。
一旁的張小敏早已叫了起來:「好漂亮的孩子,當童星都綽綽有餘了。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哎,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沒理會張小敏的問話,只是定定地看著王綺華,「姐姐,你馬上就會遇到你的命定之人了。」
嗄?兩女雙雙呆住。這樣的話,從一個小孩的口中說出,怎麼都覺得奇怪。
還是王綺華率先回過神來,對著小男孩道:「小弟弟,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姐姐帶你去找警察叔叔怎麼樣?」
「姐姐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小男孩仰著頭,眨動著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哦。」
王綺華乾笑兩聲。
「不信,你看!」小男孩的手指向了前方。
看?看什麼?
王綺華順著小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前方一個小女孩正在穿馬路,而一輛大貨車正駛來,那司機彷彿沒有看到小女孩一般,根本沒有減慢速度。
「見鬼!」她低咒一聲,身子幾乎是一種本能地衝了出去,推開了那小女孩。
砰!
她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道重重地彈開,頭腦一片發昏。
耳邊,聽到的是死黨的驚呼聲——「綺綺!」
喂,喂!難道她的命定之人是上帝嗎?
王綺華,活了二十五歲的女人,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大惡的事情,但是也絕對不會去做什麼大善的事情。
小惡小善之事偶爾為之,足以形容她的為人。
所以,連她自己都搞不懂,為什麼她會那麼自然地飛身撲上去救那個連模樣都沒瞧清楚的小女孩。
這一切,只能稱之為身體的潛意識行動。
不過,她現在的狀態倒是——很奇怪。
王綺華雙手撐著下頜,無奈地打量著眼前的環境,如果說,她睜開眼睛看到第一眼的地方是醫院,那還情有可原,畢竟她可是被車撞了。
可是,她現在在的地方卻是一間古堡似的別墅,別墅內還不停地有人來來往往。大多數人都穿著統一的制服,像是傭人的模樣,而少數有幾個,穿著筆挺的西裝或有點奇怪復古風格衣裙的女人。
雖然現在流行復古風,但是這些女人的衣服,總讓王綺華覺得有些彆扭,似乎——有點過時了。
她還看到其中的一個女人穿了一條類似職業套裝長短的A字裙,結果被一個老頭訓斥為太過放浪。
王綺華滿頭黑線,穿條A字裙就叫放浪的話,那些每天上班穿職業套裝的女性,還不個個放浪了?她自己就還穿過更短的超短裙呢!
總體來說,她在這別墅裡,能走能跳能吃能睡,唯一有異樣的是,她看得到其他人,但是其他人看不到她。
比如現在——
「啊!」有個女僕撞上了她,王綺華被撞得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而女僕手中的花瓶掉在了地上。好在地上有厚厚的地毯,花瓶並沒有破。
「怎麼那麼不小心?」總管走上前斥責道。
「抱歉,我剛才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
「你面前沒有任何東西,也許是你手滑了,下次記得把手擦乾了再捧花瓶。」
「是。」
「對了,一會兒去把小少爺找來,過會兒該是他練琴的時間了。」
女僕匆匆地走開了,總管整理了下衣服,也離開了。
王綺華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可是他們卻根本瞧不見。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穿上了隱形衣的人類,明明存在,可是卻無法進入別人的視線中。
喂喂!
就算她死了,以她這種見義勇為的死法,怎麼也該上天堂吧,而不是被扔在一個不知名的別墅裡。
晃悠到了別墅外,她打算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也許……呃,她現在是在做夢吧,睡醒了,人就該躺在醫院了。
「嗚……嗚……嗚……」細弱的哭聲,攪動著人的腦袋,考驗著身為人類的基本耐心。
老天!饒了她吧!
難道上帝不知道她這輩子最怕看到別人哭嗎?王綺華雙手捂著耳朵,考慮著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睡覺。
「嗚嗚嗚……」哭聲還在持續著,聲音聽起來很是稚嫩。
煩躁地抓抓頭,王綺華循著聲音找去。
草、樹、花,都顯得有些虛幻,但是卻依然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憤憤地撥開那些遮住她視線的枝葉,終於看到了一個纖細瘦小的身影蹲在一棵大樹下。小小的腦袋,整個埋在雙膝中。
「嗚……嗚……」那哭聲,明顯是對方所發出的。
「喂,別哭了!」她的聲音,距離涓涓溪流有很大的距離。好吧,她承認她不是富有愛心的白雪公主,她是那惡毒的皇后!
不過,這裡的人都看不到她,那麼應該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吧。
果然,小男孩還在哭,而且聲音越哭越大。
她這輩子,絕對是和小孩犯沖的!路上被莫名其妙的男孩拉住,為了救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到了這裡,現在還碰上一個哭得像兔子似的孩子。
天要亡她嗎?這種哭聲,簡直就是魔音摧耳。她努力地甩甩髮脹的腦袋,威脅道:「再哭,小心大灰狼出來把你給啃了!」小時候老媽就是用這樣的話來騙她的。
「嗚,嗚嗚……」管他大灰狼還是大白羊的,小男孩照哭不誤。
王綺華捧著腦袋,只覺得頭要裂了。
媽的,她想要揍人了,但是偏偏眼前的人是一個她不能欺凌的「弱小」,所以她長歎一口氣,「好吧,我投降了,你愛哭就哭吧,大不了我換個地方睡覺去。」
一顆小小的腦袋猛然抬起,臉上掛滿了淚水,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烏眸,則瞪得大大的,看上去很是吃驚。
吃驚?他有什麼好吃驚的?
王綺華眨眨眼,轉頭望向自己的身後,唔……沒什麼特別的啊。再轉回頭,看看小男孩,他還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她眨眨眼。
他也跟著眨眨眼。
「你……是誰?」小男孩挪了挪唇,開口問道,稚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嗄?!「咳、咳……」她差點被口水嗆死,「你看得到我?」這一回,輪到她吃驚了。
對方點點頭。
「你真的看得到我?」她再次激動地問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突然發現,原來還是有人能看到她,原來還是有人能與她溝通的,那種喜悅,非筆墨能形容。
「我為什麼會看不到你?」小男孩奇怪地道,「你到底是誰?」
「我嘛……」王綺華腦袋一轉,總算想到一個說辭,隨即笑瞇瞇地道:「告訴你,我可是天使。」
她臉不紅,氣不喘,說謊完全不打草稿。
「你騙人!」他明擺著不相信。
王綺華撇撇嘴,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又有了想扁人的衝動。
「因為天使都好漂亮的,沒有你這麼醜的。」
丑?!她呼氣吸氣,沒有必要和一個小孩去討論美醜觀,「也有丑天使的。」她撇撇嘴巴,在樹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整個後背靠在樹身上,「告訴你,天使可不是人人都能看到,像我的話,只有你可以看到。」
「真的嗎?」他一臉的好奇。
「那當然了!」她聳聳鼻子,抬眼看到剛才撞到她的那個女僕正朝著這邊走來。
「小少爺,該去琴房練琴了。」女僕走到小男孩跟前,恭謹地說道。
王綺華站在女僕的旁邊,把手擋在她的眼前揮著,可是女僕卻一副無所覺的模樣。
「你看不到嗎?」他問道。
「看不到什麼?」女僕不明所以。
「有人在你面前不停地揮手。」
「沒有啊。啊!我知道了,小少爺是在說笑話給我聽是不是?真的挺好笑的呢。」
「……」
看著小男孩又瞪得大大的眼睛,這下子,王綺華知道,她這天使的身份,在這小屁孩心目中可算是落實了。
王綺華從來不曉得,原來一個小孩子,可以把鋼琴彈得那麼好!
流暢的指法,一個個音符在他的指尖跳躍著,最後演變成了一首美妙動人的曲子。
直到練習結束,王綺華還聽得意猶未盡。這小屁孩也太天才了吧,哪像她,十根手指,到現在頂多只會慢悠悠地彈彈電子琴,而且還是那種超級簡單的曲子。
窩在小男孩的臥室裡,王綺華一邊吃著本該他享用的下午茶,一邊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到這裡,聽到所有人對他的稱呼是:小少爺。
「天使不知道我的名字嗎?」他明顯吃驚。
「那當然,天使也不是萬能的!」她嚥下口中的蛋糕,唔,味道不錯。
「哦,我叫杜君典。」
「杜君典,不錯的名字啊。」她點點頭,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看著小男孩。對了,這屋子,這裡所有的人,好像都是黑髮黃膚,他們說的語言,都是華語。
「天使你叫什麼名字?」
「綺……綺。」她的視線,開始努力地打量著周圍。
撞車之後,一切都顯得奇怪。
是夢吧,可是夢會這樣真實嗎?
「你知道這兒是哪兒嗎?」王綺華問道。
「我家。」杜君典回答道。
「我是指更詳細的地址!」
「什麼是更詳細的地址?」
「……」哎,他只是一個小孩,不能指望太多,王綺華繼續吃那剩下的蛋糕。
杜君典很是新奇地看著眼前的天使吃東西的模樣。這些東西他雖然覺得不怎麼樣,可是天使好像很喜歡吃呢,也許下次他該讓下人再多端幾塊蛋糕上來。
吃完蛋糕,王綺華抹抹嘴巴,爬上了臥室中那張柔軟的大床,繼續開始她的睡覺大計。
也許一覺睡醒,所看到的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她合上眼,覺得思緒似乎在一點點地變得空白。
突然,一隻小手拉了拉她的衣擺,把她重新拉回神。
「幹嗎?」王綺華看著趴在床邊的杜君典。
「你和我說說話嘛!」他的眼中有著一抹渴望。
這種眼神,該怎麼形容呢?就好想是無尾熊看見了尤加利樹似的。
「我……」她清清喉嚨,想要拒絕。
那只無尾熊眼中的光芒在加劇。
「那個……」她的嘴角開始抽搐起來。
無尾熊眼中的光芒四射蔓延。
「好吧,我們聊天!」她翻翻白眼,有點受不了自己的妥協。
然而,接下來的時間,卻只是一大一小互相幹瞪眼。
「喂,你到底想要聊什麼?」她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我……我也不知道。」杜君典怯怯地道。
「那好,我問你,你剛才在哭什麼?」
「我……」杜君典慢慢地垂下了頭,有些不安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擺。
「該不會是受人欺負了吧?」
一語中的!小屁孩那震驚的表情,讓王綺華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是男孩,被欺負了,怎麼可以只躲著哭?」換成她當年,早就把對方揍得哭爹喊娘了。
「躲著哭不好嗎?」他疑惑地問道。
一個爆栗子敲在了小小的腦袋上,他痛呼一聲,迎上的卻是女人的咆哮:「當然不好了,別人欺負你,你難道不會欺負回去啊?
「欺負……回去?」她的話,像是讓他很詫異,「我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人啊,千萬不能覺得被欺負是理所當然的,必須懂得自己保護自己。」
「自己保護自己……」他似懂非懂。
「你是男孩子,如果連自己都不能保護的話,將來怎麼保護你心愛的人?」
「什麼是心愛的?」
「就是你天天想要見到的,無時無刻不想念的。」
「我每天都想著要和麥麥玩,那麥麥就是我心愛的?」
「麥麥是誰?」
「我家的狗。」
「……心愛的……必須是人才對,不是動物,明白嗎?」
「那綺綺可以當我的心愛的嗎?」
「咳……咳……」王綺華第一次發現到,原來口水真的可以嗆死人,「誰讓你喊我綺綺的?」
「可是你不是說你叫綺綺嗎?」
「呃……你應該喊我綺綺天使。」
「可是我喜歡喊你綺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期盼。
她無語了,好吧,這年頭,天使不是那麼好當的,所以她只能很委屈地實現小男孩的心願,讓他喊她綺綺。
王綺華這人,向來是個不會吃虧的主兒。從小到大,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壓根沒人敢欺負她。
所以她可以說是十分的不瞭解這個被欺負的小屁孩的心理。
按理說,這小屁孩是小少爺,一大堆的僕人對他畢恭畢敬,照理說也沒什麼人敢欺負他啊。
在花了兩小時瞭解情況後,王綺華總算是知道原因了。
「他們說我是只會彈鋼琴的笨蛋。」杜君典是這樣說的。他口中的他們,則是那些傭人們的孩子。
王綺華華麗麗地差點暈倒,就為這樣句話哭成那樣?
「如果不想讓他們這樣說,就向他們證明,你不只是會彈鋼琴。」
「怎麼證明?」
「我教你!」她拍拍胸脯道,「不過我的事情,你只可以當作是你和我之間的秘密,可不能告訴別人。」
他想了想,點點頭。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王綺華開始把自己小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絕活」一樣樣地教杜君典。
什麼摔跤該怎麼摔啊,打架該怎麼打,草蚱蜢的折法,剪刀石頭布的作弊方法……總之,如果杜君典是張白紙的話,那麼王綺華絕對就是拿著亂七八糟的顏料,在上面一個勁兒地潑墨。
就這樣,幾天之後,杜君典站在了最喜歡冷嘲熱諷的杭卓面前,「我們來決鬥!」
「決鬥?」
「對!」他點頭,這個詞兒,還是綺綺告訴他的,「我們比賽爬樹,看誰爬得快!」
「你會爬樹嗎?」杭卓完全是一副鄙夷的神色,「你是少爺,還是好好地練你的鋼琴吧。」
「會不會你不用管,如果你贏的話,我就把我的小火車玩具送你,如果我贏的話,你們以後不可以再喊我只會彈鋼琴的笨蛋。」
「杭卓,和他比!」
「把他的小火車贏過來!」
其餘的幾個小孩起哄道。杭卓也心動了,「那好,比就比!如果輸了,你可不許告訴我爺爺,說我欺負你!」杭卓的爺爺,是別墅的管家。
「我不會說的!」
於是,兩個小孩選了兩顆差不多的樹作為比賽的場地,剩下的幾個小孩則當裁判。
這幾天,王綺華教了杜君典不少爬樹的技巧,比賽爬樹,對他來說相對輕鬆點。當然,王綺華並不指望杜君典真的能贏,她的目的,只是幫他打入這個小孩的圈子中。
和周圍的其他孩子相比,他的身份使得他變得格格不入。也許他的哭泣,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寂寞吧,寂寞自己只能獨自玩耍,沒有人會主動來和他玩。
過了片刻,比賽有了結果。果然,杜君典輸了,不過他看上去卻並不沮喪,而是揚著紅撲撲的臉蛋道:「咱們下次再比過!」
「好!」杭卓看他的眼光也有點變了,「你可不許賴皮,你的小火車玩具是我的了!」
「我當然不會賴皮,一會兒我就拿給你!」杜君典保證道。
其他幾個小孩圍了上來,「雖然你沒杭卓爬得快,不過也很不錯了!」
「對啊,下次我和你比!」
「不,我要先和他比!」
眾人紛紛要求比賽。
又過了幾天,當杜君典把王綺華教給他的東西一點點展示出來的時候,以前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小孩已經對杜君典很是佩服。
「哇,你真厲害!」
「原來你不止會彈鋼琴啊!」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小少爺呢!」
小孩們嘰裡呱啦地說道,杜君典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完全是用一種閃亮閃亮的眼睛在看著王綺華了。
天使!她真的是天使耶!
她教他的方法全都有用。
回到臥室,王綺華照例吃著她最喜歡的蛋糕。這些天,在杜君典的吩咐下,這裡總會準備上足夠的蛋糕,管家甚至還好奇小少爺怎麼突然喜歡吃蛋糕了?
「綺綺,你一定是我的守護天使,對不對?」仰著小小的臉蛋,他一臉期盼地看著她道。
蛋糕差點卡在了她的喉嚨裡。
「媽咪給我講過故事,說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守護天使。我好幸運,是綺綺當我的守護天使。」
即使王綺華的臉皮再厚,此刻也不禁隱隱發紅了。
守護天使……唔,騙小孩的最佳借口。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13:10
第二章 守護天使
王綺華開始了她的混吃混喝的生活,有時候她乾脆溜進廚房,自己找她愛吃的東西。而杜君典則在她的「教育」下,個性變得越來越活潑。
就連那原本枯燥的練琴,都因為有她在旁邊而變得興高采烈。
王綺華還是挺喜歡聽杜君典彈琴的,在她看來,這簡直是個「天才」兒童嘛,但凡看過的曲譜,看一次就能記住,授課老師再彈上兩次,他就能自行彈奏。
「綺綺,你真的喜歡聽我彈琴嗎?」
王綺華點點頭,看著眼前這顆小小的頭顱,「你呢,你自己喜歡彈琴嗎?」
杜君典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看著他。
杜君典靦腆一笑,「本來我不喜歡彈琴,可是自從綺綺在了後,我就喜歡了,我喜歡彈琴給綺綺聽。」他喜歡她在他身邊,用著很專注的表情聽他的琴音。
這到底算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那你以後長大想當鋼琴家嗎?」
「什麼是鋼琴家?」
「就是彈奏曲子給別人聽的人吧。」
「那我要當鋼琴家,我要每天彈琴給綺綺聽。」
「真乖!」她點點他的小鼻子,「要是你當了鋼琴家,我以後就天天聽你彈琴。」
「哇!」他歡呼一聲,興奮地跳上了床。
「好了好了,別叫太大聲,等會兒別人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呢。」王綺華揉了揉杜君典那柔軟的黑髮。
因為臥室的床夠大,所以她每天晚上睡覺,總是窩在這張床上。
不過因為床的主人是杜君典,所以她連帶著也和他一起窩在床上。他總喜歡把頭埋在她的胸前,一副拚命地想要更加靠近她的模樣。
他的周圍,似乎除了那些僕人,便看不到其他人了。
「君典,你的爹地媽咪呢?」她好奇地問道。
「他們都在天上了。」他已經自己動手換好了睡衣,鑽進被窩,小小的身子貼了過來。
天上?該不會是……王綺華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眨巴著眼睛,很認真地問:「綺綺,你在天上,有看到過我爹地媽咪嗎?」
她有些心疼地把他摟在了懷裡,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嗎?所以這些日子,她從來不曾看到過他們出現在他的周圍,所以,他的身邊,有的僅僅只是傭人。
「我啊,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不過我想他們一定希望你可以快樂地長大。」
「嗯,我一定可以的!」他很努力地保證道,「我有爺爺,最重要的是,我有了綺綺。」
爺爺?應該就是她剛來這裡,看到的那個斥責裙子太短的老頭吧。
他的手,緊緊地摟著她的一隻胳膊,突兀地問道:「綺綺,你會不會也突然離開我啊?」
「怎麼了?」
「你是我的守護天使,一定不會像爹地媽咪那樣,突然去了天上的,是不是?」
「我……」一時之間,她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爺爺說,爹地媽咪去了天上,就不能再來看我了。」他落寂地道,把臉貼在了她的手臂上,「我希望綺綺可以一直看著我。」
王綺華笑笑,「當然了,我一定會一直看著你的。」
他這種可憐兮兮的模樣,激發了她少得可憐的母性細胞。好吧,她姑且就當一回保姆吧,在這個似夢非夢的地方。
把杜君典摟進了自己的懷中,王綺華慢慢地合上了眼眸……
「綺綺,綺綺!」
是君典在喊她嗎?不過為什麼她聽著像是小敏的聲音?
「醫生,你快來看看,她剛才眼皮動了動。」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
王綺華感覺到有隻手在掀她的眼皮,她終於受不了地呻吟出聲。
「啊!太好了,太好了,綺綺總算醒了!」張小敏幾乎是喜極而泣。
「病人應該沒什麼大礙,再留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穿著白褂的醫生再初步檢查了幾下後,離開了病房。
王綺華這才有精力看清楚自己在哪兒。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和白色的床單,好吧,至少床邊的櫃子不是白色的,是米色的。
不用死黨提醒,她就知道自己是在病房中了。
可問題是,她之前不是躺在杜君典的床上睡覺嗎?
「綺綺,你都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我真擔心怕你醒不過來。雖然醫生說你只是被貨車擦傷,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因為倒下的時候腦袋撞上了地面才昏迷的。可是我還是急得都要打電話去你老家了。」張小敏嘮嘮叨叨地說著。
王綺華總算是聽進了最後一句:「你沒把這事告訴我爸媽吧!」她緊張道。
「還沒。」
她鬆了口氣,要是讓老爸老媽知道她住院了,八成會大呼小叫地把她押回老家,「小敏,我真的只昏迷了一天一夜嗎?」
「對啊。」張小敏點點頭。
可是她在杜君典那裡,怎麼算也呆了快一個月了吧,「那我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你一出車禍,就馬上送到醫院了啊,還能去哪兒?」
「那今天幾號?」
「3月5號。」
王綺華揉揉額角,還真是一天一夜。難道說,她是在做夢?那間別墅,那個叫做杜君典的小孩,都只是她夢中的所想?
可是……夢會有那麼真實的感覺嗎?
擁抱的觸感,吃東西的觸感,還有那雙小小的手,用力地抓著她胳膊的觸感……
「喂,綺綺,你想什麼想出神了?」張小敏伸出手,在王綺華眼前揮了揮。
「沒……沒什麼!」她回過神來,「我口有點渴,想喝水呢。」
「哦,好。」
張小敏連忙倒了杯溫水遞給好友。
王綺華伸手去接水杯,卻發現手腕上纏著一根細細的紅繩,紅繩還串著一塊古樸的玉石。
「小敏,就算我躺醫院了,你也沒必要迷信到給我套塊玉來保佑我吧。」她苦笑地道。
「什麼玉?」張小敏一臉的不解。
「這塊玉不是你給我戴上去的?」她把手腕移到死黨眼前。
「我沒有啊,你送醫院的時候就戴著了,我幫你換衣服的時候看到這塊玉,還以為是你自己買來戴的呢。」
嗄?手腕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玉是怎麼回事?
「不過你也真是的,竟然無緣無故地衝出馬路。」張小敏喃喃道。
「我那是見義勇為,救小女孩!」
「哪有什麼小女孩啊,你在開什麼玩笑!」
「啊?」
「不過話說回來,你一出事,原本過來拉住你的那男孩也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地跑了。聽說見到過撞車的小孩,如果不及時進行心理輔導的話,以後會有心理陰影的。」
……
於此同時,在天庭的一角。
金童和玉女擦擦額頭上的汗。
「總算是完成月老交代的任務了!」金童咕噥道。
「這下子,王綺華和杜君典終於是相遇了。」玉女心有餘悸地道,「都怪那個什麼破時空儀器,那兩個娃娃居然不能取出來,害得我們只能讓他們用這樣的方式相遇,才能了卻他們這段緣分。」
「早知道,就不玩月老的這些娃娃了。」
「總之,呃,下次咱們離月老遠點。」
「同意。」
所以說,金童玉女啊,下次也要分清什麼東西是可以玩的,什麼是不可以玩的。
把手上的玉摘下來,王綺華因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究竟這玉是哪兒冒出來的,於是乾脆就把玉擱在公寓的床頭櫃裡。
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她幾乎就覺得,那些成為隱形人,守護天使的日子,真的只是她的一場夢。
只是偶爾想起杜君典的時候,卻會有絲絲遺憾,如果做夢的時間再久一點,她是不是就可以看著那個小男孩慢慢地長大呢?
服裝設計的工作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忙碌。
自大學畢業後,王綺華就和張小敏組成了一個服裝設計工作室,平時大半靠接一些訂單來維持工作室的運轉。
咬著筆桿,王綺華發現自己最近常常對著白紙發呆。
「綺綺,你最近怎麼老是魂不守舍的,客人要的兩套禮服,也遲遲沒有設計出來,沒靈感了?」張小敏湊到了王綺華的跟前道。
「倒也不是。」王綺華聳聳肩,「那兩套禮服,我在家的時候已經打出了基本線稿,只不過總覺得有些不滿意,怎麼說呢,我覺得我應該可以設計得更好一些!」
「該不會這就是所謂的瓶頸期吧?」
「可能吧。」
「那你就多放鬆一下,多看看各種時尚雜誌,沒準就能設計出自己滿意的作品了。」
希望如此了,王綺華笑笑,「放心,那兩套禮服,我一定會在最後的期限裡搞定的。」
張小敏瞭解自己的好友,在工作上絕對是說到做到,「對了,那次醫院裡,你手上戴著的那塊玉還在嗎?」她問道。
「我放在在公寓了,怎麼問這事?」
「我認識一個會看玉的老行家,你不是老說這塊玉來得奇怪嗎?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你去這位老行家那裡驗一下你的玉?」
「好啊。」王綺華同意道。
無緣無故出現的玉,卻給人一種很古老的滄桑感。
晚上,在燈光下,王綺華從抽屜裡取出了玉,細細地看了起來。
玉是白色,表面溫潤而光滑。出車禍前,她可以確定她的手上不曾戴著這塊玉。到底是什麼人把玉綁在了她的手腕上?有什麼目的嗎?
情不自禁地,她把手腕套進了紅繩裡,玉貼著手腕處的肌膚,那一股潤潤的觸感慢慢地延伸開去。
唔,嚴格說來,這玉戴在手上,看起來還不錯,搭配復古中系的服裝應該會很有味道吧。職業使然,她腦子裡開始想著這樣的玉,要搭配什麼服裝。
眼角,不經意地瞄到了鬧鐘,王綺華哀嚎一聲:「老天,居然十二點了!」
明天還要早起呢,還是快點睡覺吧!
定好了明天起床的時間,王綺華鑽進被窩,合上了雙眸。
漆黑的夜中,白玉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王綺華不知道自己是快睡著了,還是快睡醒了。
總覺得,似乎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可是……她並沒有聽到鬧鈴聲響起,
……
砰!通!
有些嘈雜的聲音以及那些像是某種慘叫哀嚎的聲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充斥著她的耳膜。
老天!
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兒啊?還讓不讓她睡個好覺?
「喂,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三更半夜嗎?還讓不讓人睡覺啊?」王綺華猛地睜開眼睛吼道,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的陽光。
嗄?白天了?!
剛才明明是夜晚啊,她才剛躺下沒多久,沒道理那麼快就白天了!
晃晃頭,她站起身子,看向了四周,一片荒山野地,她剛才所躺的地方,嚴格來說是雜草堆,而那些嘈雜的聲音,則是緣自她前面的那間倉庫。
從外表看來,倉庫的四周已經被野草和籐蔓包圍了大半,應該是被廢棄很久了。
而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明明應該在家裡睡覺的嗎?
或者,她是睡覺的時候被人搬出了屋子?
又或者——她在做奇怪的夢?
好吧,不管如何,起碼她現在沒有缺胳膊少腿,現在最該做的,是弄清楚情況。王綺華如是安慰著自己。
才想著,倉庫裡的聲音突然一下子沒了。
四周靜悄悄的,她耳邊所能聽到的只是風聲以及自己的呼吸聲。好奇心人人都有,所以她很直接地走到了倉庫門前,透過那半掩的縫隙,看著裡面的情形——
厚厚的灰塵,帶著鐵銹的廢棄的儀器設備,倒了一地的人以及那個唯一站著的,穿得像是只花孔雀似的少年。
再白癡,她也能看得出,剛才這是在打群架。
少年的襯衫和牛仔褲上沾著一些血跡,那張十三四歲左右稚嫩的臉上,有著一種不屑與高傲。白淨的臉,略帶秀氣的眉有些擰起,而那雙薄唇邊則有一絲血紅滲出。
少年抬起手,輕輕地撣著身上的灰塵。優雅的姿態,和他那孔雀似的裝扮極不相稱。
驀地,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他揚起頭,衝著她所在的地方微微一笑。
他的眼睛——那是一雙黑得如同琉璃般透淨的眸子,讓人覺得帶點熟悉的清透。
「好……漂亮。」第一次,王綺華忍不住地讚歎道,只覺得這雙眼,她有一些些的熟悉。
「有事嗎?」他衝著她問道。
既然已經被人發現,她索性大方地從門後走了進來。
隨著厚重的鐵門被推開,陽光慢慢地傾灑而入,把她整個人籠罩在陽光之中。
帶些零亂的秀髮,飛揚的五官,還有那靈動的雙眸,讓少年不由得瞇起了眼眸。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少年表情一僵,隨即一個箭步地衝到了她的面前,「你——」
「我只是無意中到了這裡,呃,不是有意要看到你和他們……」話尚未說完,她的臉已經像是夾心餅乾似的,被一雙細長的手給固定住了。
兩人的身高相仿,所以視線也幾乎是平行的。
少年靠得太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琉璃眸中映著她的臉。
這……算不算是被吃豆腐啊,而且還是被一根比她嫩很多的草吃豆腐。
「喂,快放開我,否則……」
「綺綺。」少年的嘴裡驀地蹦出了這兩個字。
「什麼?」她一下子愣住了,這個少年怎麼知道她名字的?
「原來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呢,原來天使根本就不會守諾言。」他狠狠地盯著她。
被一雙漂亮的眼睛用凶神的眼神盯著,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王綺華叫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最好快鬆手。」
「難道你忘了,你對我說過什麼嗎?」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能對你說什麼啊?」
「你居然敢說你不認識我?!」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怎麼可以把我忘了,我記了你那麼久,你怎麼可以!」
「我都不明白你的話!」
「你明明說過,你是我的守護天使!」
王綺華猛然一驚。
這句話,她只對一個人說過,可是那應該是在夢裡吧……
還是說,現在的她也是在夢裡?
但是為什麼這種感覺,根本就像是——現實?!
可是,如果是現實的話,沒道理……沒道理……
她的唇顫了顫,在少年的臉上尋找著記憶中的影子,「你是……杜君典?」天知道,她這幾個字說得有多艱難。
「你總算想起來了。」杜君典鬆開雙手,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似的微笑,「雖然你沒把我放在心上,不過我卻把你的話都記住了,我有好好地照你的話去做,所以現在沒人敢欺負我了。」
一地倒下的人,是他這句話最好的證明。
「你為什麼要和這麼多人打架?」
「沒什麼啊,只是看他們不順眼而已。」他滿不在乎地道,「我現在已經很強了。」
這……這……她當初的話,是不是反而起了誤導作用啊?
「笨蛋!」一個爆栗子當頭打下去。
有點疼,但是卻並不會讓他覺得厭惡。
「你打我。」他皺皺眉頭。
「你以為把所有人都打倒就算強了嗎?我是讓你要懂得自己保護自己,但是沒讓你去欺負別人!」王綺華沒好氣地道。
杜君典沉默著,良久才挪了挪唇,「我不懂。」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的?
她抬起手,用力地按壓在他受傷的嘴角上。
「啊!」他不由得痛呼一聲,表情奇怪地看著她。
「知道痛了吧?」她的手指上移,彈了彈他的額頭,「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可比你現在還疼。真正的強,不是靠這樣來表現的。」
清脆的嗓音,卻讓人不由自主有著想要去信仰的衝動。他怔怔地看著她,那目光似乎想要看透她。
而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回視著她。
「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少年喃喃著。她是第一個告訴他,要懂得保護自己的人,也是第一個告訴他,強大不是依靠力量來決定的。
「總之以後別再這樣打架了,讓所有人都倒在你的腳下,並不是一件讓人值得稱頌的事情。」這一次,她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唇角,「很痛?」
「只是有點而已。」他撇撇嘴,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有OK繃嗎?」王綺華問道。
少年搖頭。
「那只能用口水舔舔了,這是土方法了,這樣傷口不會被感染。」
「口水舔舔?」
「對啊,你用舌頭多舔幾下你嘴角的傷口。」
「怎麼舔?」
「就是這樣啊!」她沒有多想地直接做起了示範動作,捧過他的臉,直接伸出舌尖,舔著他的傷口。
帶著暖意的舌尖,像是動物間的舔舐傷口,讓少年怔忡著。
直到一系列的動作做完,王綺華才發現剛才被她舔的對象已經不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而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對方的身子明顯僵直著,事到如今,她只希望他沒有潔癖。
「你沒事吧。」她有些尷尬地問道。
「沒……什麼。」他恢復神情,手指不經意地撫過那濕潤的嘴角。莫名地,他只覺得那嘴角越來越燙。
是因為舔傷口真的有效果嗎?還是因為她的關係呢?
「以後,你別再這樣打人了!」王綺華不自在地避過了少年的唇角,望向了他的手指。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纖細,修長,雖然骨骼還未完全長好,雖然那雙手因為打架的關係而有些紅腫——但這些都無損於這是一雙「好」手的事實。
「知道嗎?你有一雙很好的手。」她抓起他的手,細細地看著。
「我的手很好?」
她點點頭,「你的這雙手,是適合彈鋼琴的手,而不是適合打架的手。小時候,你不是還說以後要當鋼琴家的嗎?」
那是為了要彈給她聽!杜君典怔怔地望著王綺華。小時候,她是那麼突然地出現在了他的世界,又是那麼的令他措手不及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沒有了她,無論他再彈任何的曲子,都已經沒有感情,剩下的只是純粹的技巧。
「對了,你現在還有彈鋼琴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彈琴彈得很棒啊!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再聽聽你彈的鋼琴曲呢。」
「那麼如果我彈了,你就會遵守諾言嗎?」
「諾言?」王綺華茫然地眨眨眼。
「一直看著我。」他靜靜地道,那眼神中,流露出了和以前一樣的期盼。
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說了——「好。」
如果說這是夢,她有點沒辦法說服自己。
可是如果說這不是夢,那為什麼她只是睡個覺,睜開眼睛卻完全看不到一點和自家公寓相似的場景?
杜君典把她帶到他讀書的學校,看來是個寄宿制的學校,而他所住的寢室……好吧,王綺華承認自己是土包子,那間寢室,足足有兩百平方。
一個中學生的寢室,就大成這樣,那她那間小公寓,簡直可以丟垃圾桶去了。
同上次一樣,除了杜君典外,依舊沒有人可以看到她,她依舊像是幽靈一般的存在……呃,說錯了,應該是隱形人才對,幽靈可不像她,能吃能睡能和人碰觸。
「你真的是天使嗎?」關上門,杜君典站在門邊,看著正睜著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他房間的王綺華。
她腳底打滑,差點跌倒。
「可是如果你不是天使的話,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都不會老呢?」他又自言自語著。
王綺華清清喉嚨:「從我消失後,過了多久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
她抿抿唇。
「八年了,你消失後,整整過了八年了。」他笑著走到她面前,「你不見後,我拚命地想要找你出來,甚至於很多人都以為我中邪了。我想過要狠狠地指責你,想過要罵你是個騙子,更想過再也不理你了,可是……」
他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但是燦爛之餘,卻也有著一種輕佻和痛苦,「再見到你,我好像什麼都不想了,就想你留下來。」
王綺華抬起手,輕輕地碰觸著對方的臉頰,肌膚的溫度,彼此的接觸,是那麼的真實。他是真的存在著的嗎?這個叫做杜君典的少年,曾經是一個叫做杜君典的小孩。
相處的那些日子,她早就知道他是一個害怕寂寞的小孩,她早就明白,她的出現,給予他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幸福。八年了嗎……為什麼她的腦海中,只不過是隔了幾個月而已?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是整整八年?
「對不起。」她喃喃著。
「我接受!」他把她的手拽在掌心中,「我不管你是天使也好,是妖魔鬼怪還是其他什麼都好,既然只有我一個人可以看見你,那麼你就是我的守護天使了!」他已經不是什麼六歲的孩子,現在的他,完全有自己的認知能力。
他知道,綺綺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她完全沒有什麼特異的能力,除了其他人看不到她之外,她就像是一個普通人那樣的存在。可是八年了,他長大了,她卻沒有任何的衰老,這令他覺得奇怪。
既然對方都不追究她莫名其妙的來歷了,王綺華自然也樂得自然,「那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
「好。」他無異議地同意。原來,他對她的思念,比他所想的還要深。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王綺華說道。現在的他,活似一個不良少年,哪裡還瞧得出當年那乖寶寶的樣啊!
「不好嗎?我覺得還挺酷的。」他聳聳肩。
「不好!」她很乾脆地否決道,「你現在是學生,就算要趕潮流,也不是這種趕法。對了,你的衣櫃在哪兒?還有梳子,定型水有嗎?」
某女開始進行起了她的改造大工程。
「喂,你的校服呢?」
「你的髮質很好,你年紀還小,別為了耍帥損害頭髮,要耍帥等以後長大了再耍。」
「……」
「還有,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其實一點也不帥,根本就像一隻花孔雀。」
女人一邊嘮叨,雙手一邊快、狠、準地拖著少年的領子,把他定在了大大的落地鏡前。想她在他這個年紀,其實也學過小太妹的打扮,雖然那會兒幾乎被她老爸老媽敲斷腿,不過她還一直引以為豪。
只是長大了,才明白,真正的強,不是靠穿著一身太妹衣服就可以體現出來的。
少年幾乎沒有掙扎地任由那一雙素手在他的身上四處移動著。
腦海中,滿滿都是——她回來了。
就在他身邊,回來了!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14:08
第三章 不良少年
杜君典在學校裡的名聲也算是大了。他的有名,不是因為他家錢多,也不是因為他本身出類拔萃的外表,而是在於,他是一個——不良少年。
打架、逞兇、鬥狠,沒一樣是他會缺席的。
永遠豎起的頭髮,永遠半敞的校服,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正字標記。更甚至,他逃課的次數遠遠比他上課的次數還多。
可是誰讓杜家家大業大,學校得罪不起呢,所以老師也就由著他了。
可想而知,當杜君典穿著乾淨整潔的校服,頭髮乖乖地垂落下來,擺出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按時上課時,全校有多震驚。
杜君典轉性了?這怎麼可能!
可是事實證明,他……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每堂課都出席,乖乖地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甚至於有個同學不小心把飲料灑在他身上,他也只是懶洋洋地說了句,下次小心點。
要是以前的杜君典,早一拳轟上去了。
大家不明白,到底什麼事情令得他突然變了?
就連身為他好友的杭卓也不明白。
「君典,你是不是……呃,遇到了什麼大事?」杭卓猶豫著問道。
「大事?算是吧。」杜君典很爽快地承認道。
「可以說一下是什麼事嗎?讓你一下子改變這麼多?」
「綺綺回來了,我的天使,回來了。」他興奮道,雙眼中閃動著一種閃亮的光芒。
「綺綺?天使?老天,你在說什麼?」杭卓聽得一頭霧水。
「沒什麼。」他笑笑,「你就把我改變的原因,當成是我的秘密吧。」
反正,綺綺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而已,他也沒興趣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只做他一個人的天使。
只關心、在乎他一個人。
只留在他一個人的身邊。
這些,就夠了。
如果綺綺希望他成為一個好學生的話,那麼他就扮演著好學生吧。
一路回到了寢室,杜君典微笑著打開了寢室的門,卻在打開門,環視著室內後,笑容僵住了。
不在!
綺綺不在!
他幾乎是慌亂地在室內尋找著,臥室、衛生間、更衣室……
全都沒有!
綺綺,綺綺!到底在哪裡?難道又像上次的消失一樣嗎?當他睜開眼後,她就不在了,即使他再如何的尋找,都找不到她。
「別嚇我了,好不好,綺綺!」他叫道,只希望她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再次地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沒有,寢室中,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生氣!他憤怒!
他把書桌上的那些東西狠狠地掃落地。
砰砰!
室內不斷地有東西破碎的聲音響起。
直到有抹身影從門外進來,看著滿室的雜亂,感歎道:「怎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嗎?」
「綺綺!」杜君典猛然地抬起頭,雙眼死死地望著王綺華。
他的這種目光,讓她頗不自在。
不過下一刻,她已經被他用力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入了骨中一樣。
「你怎麼可以又突然消失?」
「哪有消失,我只是四處逛逛而已。」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把他抱著她的手掰開,「還有你這是怎麼回事?我出去的時候這裡還整整齊齊的,你倒是發什麼神經啊?」
「我怕你不見了。」
「我哪有那麼容易不見的!」
「可是——」
「別可是了,快點把這裡收拾好,你已經不是小孩了,居然發起脾氣來還會亂扔東西,這習慣可不好!」她抬起腳,踹踹他的屁股,督促他把地上那些已經被他砸得不成樣的東西一樣樣收拾起來。
杜君典揚揚眉,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話開始了收拾。
「你剛才去哪兒逛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就學校裡逛逛啊。」王綺華道。校園很大,校園裡的某些場景,總是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曾在哪兒見過,「對了,君典,我剛才看到你們學校有專門的練琴房哎。」
「嗯,是有。」
「我呆在這裡幾天了,都沒看到你有看過曲譜,你可別說你現在都不彈琴了。」
他已經……很少彈了,自從她離開後,他越來越少彈琴,當他上了這所寄宿制的學校後,練琴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
不過,他在她面前,卻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如果你想聽鋼琴曲的話,以後我會多去琴房練習,彈給你聽。」
「那可說定了!」
王綺華笑眼瞇瞇。其實來到這裡的日子也不錯,混吃混喝,還有小屁孩聊天可以打發時間,外加……聽到免費的鋼琴曲。
不過……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他一人,可以看到她,終究還是會覺得寂寞了。
王綺華知道,杜君典在刻意地討好她。
凡是她喜歡什麼,他總是會給她弄到手。比如,她隨口想要吃巧克力,第二天,各種牌子的巧克力不下五十種,擺在了她的臨時臥室裡;她喜歡淺黃色,她的床單、拖鞋、抱枕一律變成了淺黃色;她想要看小說,他差點沒把整個圖書館搬回寢室。
總之,如果說杜君典是一個成年的男人,為了追求她而做出這些的話,她可以理解。
可是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甚至王綺華估計他連什麼叫做情滋味都不知道,卻做到了這種程度。
這只能說明,他很在乎她吧。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呢?她和他僅僅只相處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琴房裡,王綺華看著那個端坐在鋼琴前的少年。
現在的他,和她在倉庫看到的那個打架的少年,幾乎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他就像是師生眼中的好學生、好典範一樣,彬彬有禮,舉手投足之間都看不出一絲的戾氣。
這也算是她這個保姆教導有方吧。
王綺華暗自讚許了自己一番。
琴音從他的指尖中流瀉而出,讓人的精神得到了放鬆。他那修長且好看的十根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著,靈活得讓她有點小小的嫉妒。
她彷彿又回到了他小時候的年代,小小的他,坐在鋼琴前,談著曲子給她聽。
唔,也算挺溫馨的。
她半瞇著眼睛,單手撐著下頜,享受著這份獨一無二的音樂,眼角不經意地瞥見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樂譜。
她知道他記憶力很好,這種樂譜只要看上一兩回,就能全部記住。
所以,她並不驚訝他沒看著樂譜彈曲子,讓她驚訝的是這本樂譜上蓋著學校的章,章上的校名是——嵐山私立中學。
王綺華的眼睛慢慢地瞪大,一直瞪到自己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嵐山私立中學,拜託!這名字她絕對熟悉。
這是一所招生很嚴格的學校,每年的學費貴得嚇死人,但是依舊有老多的富豪願意把自己的子女往這裡送,只為了所謂的精英教育。
嵐山的初中到高中是直升的,因此,在嵐山的學生也就沒有所謂的中考。
而王綺華,之所以會清楚,是因為當初張小敏曾給她看了一篇關於國內十大著名中學的報道,當時她還打趣呢,說這所學校簡直就是在吸血,一年的學費都可以買一套房子了。
怪不得,她看到學校的場景會有眼熟的感覺,因為那篇報道裡都有這些場景的照片。
她有想過她是在夢裡!也有想過她可能穿越到了某個不知名的時空!
可是,絕對沒有想過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她所知道名字的嵐山私立中學!
一首鋼琴曲結束,杜君典走到了王綺華身邊,看著她一臉驚恐的表情,疑惑道:「怎麼了?我彈的曲子不好聽?」
「這是……你們學校的章?」她的手顫顫地拿起了那本樂譜。
「對。」
「這裡是嵐山私立中學?」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嚥了好幾次口水。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有很大的問題,有天大的問題!
回到了杜君典的寢室,她才注意到,寢室裡有一台電視機。可笑,她來了幾天,居然都沒有想到要看電視。
打開電視機,接下來的時間,她開始瀏覽著各個電視台,看著各種新聞、各個節目。
王綺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睛,從一開始的不斷放大,到最後的無精打采。
所有的疑問、困惑,最終都化成了一聲歎息。
好吧,終於證實了一件事。
該死的,她穿越了,她真的穿越了!
從2009年穿越到了1995年!
這麼算下來,她的第一次穿越,應該是從2009年穿越到了1987年,在和杜君典相處了近一個月後,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現在是第二次穿越了,卻不是回到1987年,而是到了1995年,沒有變化的是,她還是呆在了杜君典的身邊。
這樣的穿越,到底代表著什麼呢?
也許她現在去她的老家看看,沒準還可以看到年幼的自己吧。
不過這樣換算下來的話,那2009年,是不是也有個29歲的杜君典存在?
王綺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為什麼女生們都會那麼無聊?」杜君典回到寢室,手中拿著一疊情書,外加好些女生們送的小禮物。
「咦,你現在也到了受女生歡迎的年紀了嗎?」王綺華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手中的那些「戰利品」,從這些東西的數量上,足以明白他受歡迎的程度了。
杜君典厭惡地皺皺眉頭,「我討厭這樣。」
王綺華仔細地打量著眼前少年。的確,以他的長相來說,足以打上90分,將來,等到他年歲再長,褪去了這層清澀,只怕會變得更加具有吸引力。這樣的男人,將來……唔,肯定是一個禍國殃民的胚子了。原本是因為他的外表一副痞子樣,所以女生們不敢接近,現在,他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自然也就吸引了大群的女神們。
一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地泛了上來,這個少年,原來並不是在夢裡的,原來是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才想著,便看到杜君典已經打算把那些「戰利品」統統扔進垃圾桶。
「喂,你不是打算把這些全扔了吧?」她詫異道。
「嗯。」他倒是點點頭。
她翻翻白眼,一個爆栗子又敲在了他腦袋上。
「你又打我!」他委屈地眨眨眼。
「沒人告訴你要尊重女性嗎?」王綺華擺出一副教育小孩的模樣,「這些東西,都是那些女生們花了心思在上面的,即使你並不喜歡她們,也應該明白地告訴她們,而不是收下了這些東西,再隨便找個地方扔了。」
「可是那樣太麻煩了。」他再次皺起了眉頭。
「小子!」她的手指突然點住了他的眉心,「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嗎?」
他不解地看著她。
「就是隨意糟蹋女人心意的男人。你可以不喜歡對方,但是卻不可以隨意地踐踏別人對你的心意。如果你真的那麼做的話,我看到一次,揍你一次。」
她鼓起的雙頰,瞪大的眼睛,全都說明了她此刻的認真。
他望了她許久,終於輕輕垂下了眼眸,「我明白了。」
很好,孺子可教也。
王綺華滿意地收回了手,看著杜君典把那些情書一封封地打開瀏覽著。
他以後會成為鋼琴家嗎?再過幾年,他彈奏出來的曲子,又會變成什麼樣呢?王綺華雙手撐著下頜,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在這個時空中,唯一能夠看見她的人。
唔,當這個小屁孩的保姆也不錯,至少他還算聽話。雙手撐著下頜,她如是想著。
只不過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開始覺得自己應該把所謂不錯、聽話的想法,統統收回。
努力地瞪著杜君典,王綺華一腳踹上了對方的腰,「不行,你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為什麼,小時候你不是都抱著我睡覺的嗎?」他死賴活賴地趴在床上。
「那怎麼一樣,那時候你還小,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兩人的身高差不多,她壓根就沒辦法把他當成六歲的小孩子。
他抿抿唇,「可是我想和綺綺一起睡。我想抱著綺綺,就像小時候那樣。」
「絕對不可以,你回自己床上去!」由於他的這間寢室夠大,所以在主臥的隔壁,還有一間所謂的客房。這幾天,王綺華就是睡在客房的床上。
「綺綺!」他的手抱住她的胳膊。
她踹,她踹,她努力地踹!
可惜他紋絲不動,早已不像當年那個六歲的小孩,可以任由她拎來甩去。
王綺華在踹不動他、拉不動他、拖不動他之後,只能喘著氣問道:「你怎麼突然又想和我睡了?」明明前幾天,他都是單獨睡的啊。
「我總覺得,好像一切都好得有點不真實。」他定定地望著她,「你真的回到了我身邊嗎?還是一切都只是我的想像?我很怕,怕你一下子又不見了。」
王綺華無語了。也許是她的突然消失,在他年幼的時候造成的印象太深了吧。
不過,目前為止,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來到這個年代的,又該怎麼才能回到屬於自己的年代。
「綺綺,我好想抱抱你。」他靠近著她,把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處,「就好像小時候那樣,我抱著你,你會輕輕地揉著我的頭髮,和我一起睡覺。」
她的心底,又泛起了一絲疼疼的感覺。這種感覺,姑且稱之為心疼吧,他——終究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已。
抬起手,王綺華揉了揉杜君典的頭髮,就像他小時候那樣地揉著,「一起睡就一起睡吧,不過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半夜把你踢下床。」
他的臉上瞬間揚起了燦爛的笑意。
「我就知道綺綺最好了!」說完,他迅速地爬上了床,鑽進被窩,眨巴著那雙漆黑而清澈的眸子,活像只等待主人愛撫的小狗。
她忍不住地輕笑出聲,終於也鑽進了被窩。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頭顱親暱地靠在了她的頸側,柔軟的髮絲,輕輕地掠過了她的面頰。王綺華拚命地在心中告誡自己,對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已,把他當個孩子看待就是了。
不過……半成熟的軀體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卻都和八年前的他不一樣了。
而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他這種親暱的態度了吧,彷彿對他而言,她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倦意慢慢地爬上了眼底,王綺華合上眼眸,放任自己陷入了那沉睡中……
鈴!
鈴!
鬧鈴的聲音,不斷地響著。
受不了,這鬧鈴的聲音也太吵了吧。
王綺華迷迷糊糊地喊道:「君典……唔,快點吧鬧鈴關了。」
可是過了片刻後,鬧鈴還在不停地響著。
王綺華勉強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她公寓的天花板。腦袋微微地轉動著,朝著鬧鈴的源頭望去,那是她的鬧鐘。
她的?!
原本還迷濛的睡顏,一下子瞪得老大。王綺華整個身子從床上彈坐了起來,愣愣環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她的公寓,所有的東西,都是她所熟悉的。
猛地拿起了床頭的手機,她看著日期。
從她睡覺,到現在醒來,僅僅只過了八個小時?
可是她在杜君典那邊,應該過了八天吧。
茫茫然地穿戴好了衣物,王綺華來到了工作室。
「怎麼了,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該不會想設計的事情想得太累了吧?」張小敏拍上了好友的肩膀,「綺綺,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不是壓力的問題。」她拿著水杯,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滿滿的一杯水一飲而盡。
「那是什麼問題?」
「如果我告訴你,我連續兩次睡覺,都見到了同一個少年,你會怎麼想?」
「你思春了。」張小敏下著結論。
王綺華嘴角抽搐,「不是你想的那種。」
「那是哪種?」
「我第一次見到那少年的時候,是他六歲的時候,可是我第二次,對方已經十四歲了。而且每次都是我睡著了之後,才會見到他,另外……」
王綺華把嵐山私立中學的事情也詳細地說了,張小敏聽著,眉頭不時地皺起。
所有的話說完,王綺華吞嚥了下口水,道:「所以,我感覺,我應該是穿越時空了。」
張小敏聽得目瞪口呆,只覺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可思議。
「可是……穿越時空,不都該穿越了就回不來嗎?或者經歷千辛萬苦才回來,哪像你,睡一覺,穿越了,又睡一覺,醒來了。」至少,小說上都是那麼寫的。
「具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我覺得很怪。」王綺華搔搔頭。因為未知,所以才會奇怪和害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會不會再次地穿越?如果會的話,那又是何時穿越?
「你該不會是……」張小敏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你覺得你有沒有可能是得了幻想症什麼的?」張小敏小心翼翼地說道。
王綺華一愣,「你是指,我剛才說的一切,有可能只是幻想?」
「並不是說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你說的那些,太離奇也太不可思議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那個叫杜君典的少年啊。對了,他鋼琴彈得很好,不如我們查查看有沒有叫這個名字的鋼琴家?」王綺華道。算算杜君典的年紀,這個時候,應該有29了吧,如果作為鋼琴家,以他的天賦,至少也該小露頭角才對。
「如果你真的堅持要查的話,那就查查吧,不過……」張小敏猶豫了一下,「你要不也同時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會不會是你這段時間因為創作的瓶頸,所以產生很多幻想?」
王綺華垂下眼簾。
她知道,小敏的擔憂不無道理,換成是其他人,恐怕也會這麼想的。
只是……
那些日子,那種碰觸,那點滴的時光,是那麼的真實……
真的只是她的幻想嗎?在幻想中,創造出了杜君典這樣的一個少年?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0:48
第4章(1)
[1995年 嵐山私立中學]
寢室中的東西,一件件地被摔在了地上。
書、玻璃杯、筆罐,一樣樣地被掃落到了地上,「乒乓」的聲音不絕於耳,原本看起來斯文至極的少年,已經變得無比的暴戾,甚至比起以前的那個不良少年,更加令人害怕。
「君典,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是發哪門子的脾氣啊?」杭卓險險地避開了砸過來的花瓶,衝到了杜君典的面前。
原本他還在感歎君典的變化,可是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就變得和以前一樣,甚至更加出格。他不去上學,砸爛了寢室裡所有的東西,不斷地在學校的各個角落瘋狂地找著什麼。
「你出去!」杜君典生氣地道。
「你這幾天很反常,是不是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杭卓猜測道。
「她不見了,她不見了!」杜君典一個勁兒地喃喃道。無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她。又像上一次一樣,即使他是抱著她入睡的,但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卻已經消失了。
就像空氣一樣,無形地消失了。
「誰不見了?」杭卓拉住好友。總覺得這樣的君典,似曾熟悉。彷彿,在很久以前,似乎也有過同樣的事情。
「她不見了!又像以前一樣,又把我一個人丟下!」杜君典緊緊地握著拳頭,手指關節「咯咯」作響。
以前?杭卓猛然地記起來了。
在八年前,那時候,不是也有一段時間,君典就像現在這樣,不斷地瘋狂說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尋找著一個根本就不曾存在過的人嗎?
這種狀態,整整持續了半年之久,君典才漸漸地平息下來,行為舉止,才恢復如常。只是,他的笑不再像以前那樣開懷,他總是會偶爾地出神,那雙眼眸,似乎在凝視著很遠的地方。
難道說現在,君典又再一次地……
杭卓有些不敢想像。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杜君典吼著,雙手的拳握得死死的。
綺綺!綺綺!
這個名字就像夢魘一樣纏繞著她,讓他只要一睜開眼,就會不自覺地去尋找著她的蹤影。
「君典,你……」
杭卓的話還未說完,只看到杜君典狠狠一拳,砸在了那落地的鏡子上。
鏡面碎裂,那尖銳的碎玻璃,扎滿了他整個手背。可是他整個人卻像是未曾所覺一般,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流滿鮮血的手背,「杭卓,為什麼我不覺得疼呢?」
那是因為心裡的痛,遠遠要痛得更多,更深!
王綺華覺得自己應該是一覺睡醒了,但是眨眨眼。
這裡絕對不是她的那間小公寓,如果非要形容出個所以然來的話,倒是更像……呃,學校的餐廳。
王綺華看著眼前那些來來往往,手中拿著餐盤的中學生,再看看他們穿著的校服以及餐廳大堂上的那幾台電視機,終於確定,她——又穿了!
這次,不曉得穿了多久的時間!
她趕緊走出了餐廳,往著她記憶中杜君典的寢室走去。
才走到寢室門口,便看到有一個陌生的少年從那間寢室中走出來。難道寢室已經換人住了?她趁著門一開一合之際,趕緊溜進了房裡。
房內,是一片的狼藉。好吧,她必須得承認,比她上次看到過的狼藉還要厲害。
而她想要找的人,則頹廢地半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擱在胸口,另一隻手,垂落在沙發邊沿。
很好,他的年紀,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她上次看到的年紀,只是為什麼他渾身上下看起來狼狽萬分?而他垂在沙發邊上的手,更是纏著厚厚的紗布。
王綺華朝著杜君典走去,腳卻不經意地碰到了地上的雜物,發出了聲響。
「杭卓,我的手已經被你包紮夠了,你可以滾了!」杜君典眼梢都沒抬,只是冷冷地道。
「很抱歉,我不是杭卓,不過我想問一下,你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這間房間發生了什麼事?」王綺華走到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杜君典。
他身子一震,雙眼倏然瞪大,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
「怎麼了?」她揮揮手。
「綺綺!」他猛然躍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深怕她下一秒又消失了。
痛痛痛!
她又不是鐵打的,用得著這麼用力地抓著她嗎?
王綺華皺眉叫著:「別抓那麼緊,我又不會跑了。」
「你會跑,還會跑得遠遠的!」他的臉上,有著她所不明白的悲憤,「前一刻,你才讓我那麼開心,但是下一刻,你卻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說耍我很好玩嗎?如果你要耍我的話,那你告訴我,我讓你耍,耍到你開心,耍到你夠為止!」
他幾乎是咆哮地吼著。
王綺華怔忡著,她知道,他在發洩,發洩著他的憤怒,他的生氣,他的難受……
對她而言,不過是一覺而已,可是對他呢?
「這一次,我離開了多久?」她訥訥地問道。
「十六天,你離開了整整十六天,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到底去了哪裡?是和我捉迷藏嗎?」他恨恨道。
十六天嗎?王綺華暗自想著,她在現實中,不過剛過了十幾個小時而已。
「……對不起。」最後話到了口中,卻只有道歉。
「不夠!不夠,你只是說這樣的一句話,根本就不夠,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什麼對不起!」
「總之,我只能對你說,我的消失,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難道對他說,她來自2009年的時空嗎?偶爾的睡覺,就能躥到這個時空?
小敏懷疑這是她的幻想,也不無道理,畢竟這些事,太離奇了。
而且,現在她最擔心的是,她這樣穿越時空,會攪亂歷史嗎?雖然現在只有杜君典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如果不想弄亂歷史的進程,王綺華決定自己還是對於自己的來歷守口如瓶。畢竟有時候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卻會攪亂很多人的既定命運。
「那麼是誰控制的?」杜君典大聲地問道。
王綺華啞口無言,這個問題,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問誰。所以,她只能努力地扯開話題:「我只是離開了幾天而已,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倒是你,又為什麼把房間弄成這樣,還有你的手?」
杜君典窒了窒,撇撇嘴,「都是你害的!」
「我?」
「對,要不是你離開我,我也不會亂扔東西,也不會拿自己的手去砸碎玻璃!」他說罷,還狠狠地瞪著她。
她翻翻白眼,沒好氣地敲了他一個爆栗子,「你還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既不懂得珍惜東西,又不曉得愛惜自己!你以為被你砸破的東西很便宜嗎?普通人也許要好幾個月的薪水才夠買,還有,你的手!」
她說著,抓起了他的手腕,打量著被包裹成粽子狀的手掌,嘖嘖有聲地諷刺道:「見過自虐的,沒見過自虐成這樣的,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這只會讓真正關心你的人難過而已。」
小屁孩,該教育的時候還是要教育。
他沉默了會兒,問道:「那綺綺會難過嗎?」
「當然會難過了,拜託,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六歲的時候她見過,十四歲的時候也見了,應該也算是看著長大的一種吧。
他凝望著她許久,望到連王綺華這種自認臉皮夠厚的人也有點扛不住了。
驀地,他突然燦爛一笑,「那好,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這是一種保證,只對她的保證。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王綺華總覺得腳踝上似乎貼著什麼冰涼的東西。翻轉著身子,似乎都能聽到鏈條的聲音。
費力地睜開眼,她只看到杜君典正跪坐在她的腳邊,似乎很專心地盯著她的腳踝。
「君典,現在天亮了嗎?」她的聲音還有著沒睡飽的沙啞。
「綺綺醒了嗎?早知道我動作應該更輕一點,這樣就不會驚醒你了。」
王綺華坐起身子,卻發現腳踝上不知何時扣上了一條鎖鏈,而鎖鏈的另一頭,則扣在鐵皮的暖氣管上,換言之,如果沒有鑰匙打開的話,除非她把正面牆壁給拆了,或者拿工具把鐵鏈撬開。
「你這是幹什麼?」她怒!就算她在他這裡混吃混喝,也不代表著他可以鎖住她。
杜君典卻只是很委屈地眨眨眼,「我是怕綺綺又突然消失了,所以才拿鏈條鎖住你。」說完,又有些洋洋得意,「綺綺,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她頭皮有些發麻,這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古怪的想法?「把鏈子解開!」她瞪著他。
「不要。」他很堅決地搖頭。
「如果你不解開的話,信不信我扁你?」
「就算你打我,我也不解開。」
她只覺得頭痛無比,見鬼了,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孩子這麼難搞定?「乖了,把鏈子解開,你這樣用鏈子鎖著我,會讓我覺得你很不尊重我。」硬的不行,她只能用軟的了。
「可是我沒有不尊重綺綺,我只是怕你消失。」他辯解道。
「我知道啊,可是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綺綺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可是這個我不能聽你的。」他撲上來,抱住她,把頭在她的肩膀處磨蹭著,就像小動物喜歡蹭著媽媽的頸子一樣。
清澀的身軀壓在了她的身上,王綺華不自在地扭扭脖子,想要推開杜君典,卻發現他力氣大得嚇人。
「杜君典,你最好快把鏈子解開,不然我生氣了。」她氣呼呼地道。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眸子中,閃爍的目光清澈且執著,「就算你生氣,我也不會答應的。」
王綺華無語。現在的他,就像是把她視為一種心愛的玩具,非要不擇手段地留在身邊。這算是什麼?是她的教育方針出現了問題嗎?
為什麼他的這種奇怪的獨佔欲,強烈到讓她有些不安?
王綺華和杜君典開始陷入了冷戰階段。
當然,所謂的冷戰,也只是王綺華單方面不理杜君典。畢竟,她絕對沒有惡趣味到被別人套上條鏈子,還笑臉相迎。
即使杜君典把許多她喜愛的東西放在她的面前,即使他每次都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瞅著她,她也懶得理他。通常這種時候,王綺華不是蒙頭睡覺,就是看書,反正對於杜君典其人,她是眼不見為淨。
而每天晚上,杜君典似乎都怕她會不見一樣,非要和她的十指交握著睡覺,似乎這樣,才可以保證她不會溜走。
而且,他的睡眠時間很少,幾乎都是睜著眼看著她睡。這種情況,對於王綺華來說,實在是她所沒有遇見過的,她甚至會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下午的時候,杜君典又端了一份王綺華最喜歡吃的蛋糕,小心翼翼地蹲站在了她的身旁,「綺綺,吃嗎?」
她眼梢都沒抬,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即使肚子裡饞得要死,也絕對不在臉上表露出來。
他咬咬下唇,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綺綺!」
她頭一扭,不去理他。
杜君典半垂著眼,喃喃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我……」他沒有辦法放下心,沒有辦法解開鏈子,深怕這一解開,她又不見了。
他對她的思念太深,對她的執念太深。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其實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是他卻總是想著她,時時刻刻都想要和她在一起。他無法想像,要是她再消失不見了,要是他找不著她的話,他會怎麼樣?
對他而言,她就像是長輩、母親、朋友、守護者以及更多的……
他理不清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只知道他希望她呆在他的身邊,一直,一直……
第4章(2)
「和我說說話,好不好?」杜君典可憐巴巴地祈求道。在別人面前的不可一世,到了她的面前,卻全部化為了虛無。
他的這種神情,這種姿態,很容易激發起一種名曰「母性本能」的東西。
王綺華眉梢終於動了動,放下書,抬眼看著杜君典。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明亮,「綺綺,你願意和我說話了對不對?」
她合上了手中的書,看著他,「你以為用這根鎖鏈,又能把我鎖多久呢?難道要鎖十年?二十年?還是五十年?」
他一愣,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我有我的自由,如果你非要這樣來限制我的自由,你又讓我怎麼來尊重你?拿什麼心情來和你說話?」王綺華繼續道。
他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本來不是,現在還是未知數,如果你還繼續這樣的話,將來很可能就是了。」她努力地不讓自己被他這種可憐的表情所迷惑。
杜君典猛然地大叫:「不許討厭我,你本來就是我的天使,是你自己說,你是我的守護天使的!那為什麼你不能只呆在我身邊,為什麼你還要自由呢?」
守護天使嗎?王綺華怔了怔。
所謂的守護天使,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教育小孩的保姆。可是……現在她這個保姆,卻不知道該如何教會他成長了。
她不再看他,走到床邊,埋頭鑽進了被窩。
睡吧睡吧!她努力地催眠自己。也許睡著了,就可以回到自己時空了。
當她下一次醒來,也許就會回到她那間熟悉的公寓了……
手機的鈴聲,很熟悉,依稀是她的手機在響。
可是……手機?她沒帶著手機穿越時空啊,那為什麼會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
王綺華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小小的公寓天花板。
該慶幸嗎?她好像又穿越回來了。
手朝著床頭伸去,她拿起了手機,來電顯示是張小敏。再看看手機上的日期顯示,果然,她在杜君典那邊呆了那麼多天,也只不過是她這個時空的幾個小時而已。
「小敏,什麼事啊?」她按下了通話鍵。
「綺綺,你還記得我那次和你說,帶你去見一位玉器的老行家,驗一下你的玉嗎?」張小敏在手機的另一端道。
「記得啊。」王綺華打了個哈欠,眼角瞥向了手腕上的玉。
「今天正好是雙休日,那師傅有空,你把你的玉帶上,我們一起去看看你這玉到底是什麼玉。」
「好,一個小時候,你開車來我家樓下接我!」
這塊玉,也許的確是不普通。
而之所以讓她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當她來到所謂的玉器老行家面前,把她手腕上的玉拿出來時,對方的臉色驀地變了,捧著那玉,更是左瞧右瞧,深怕看漏了什麼似的。
「師傅,這玉是不是有什麼來歷啊?還是特別珍貴?」張小敏倒是比王綺華還心急,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玉器師傅又端詳了那玉半天,才抬了頭,「這塊玉叫情玉,當然,按照玉石本身的質地來說,也是很珍貴的,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但是它真正的價值,則在於它的傳說。」
「傳說?」
「相傳,這塊玉會把佩戴的人領到心愛之人的眼前,所以才會被命名為情玉。當然,也有人說所謂的傳說不過是噱頭而已。」
王綺華和張小敏聽得面面相覷。
王綺華更是滿頭的黑線。情玉?領到心愛之人面前?
玉器師傅又繼續道:「不過我現在只是初步鑒定,畢竟這塊玉石對於我來說,也只是傳說,它的一些特徵,也只是從一些玉石的書中瞭解而來。」
「這麼說,如果這塊玉是真的,應該很有價值了?」張小敏問道。
「這個當然。若是最後經過多位著名的玉器行家鑒定,證明是真的情玉,那絕對可以賣個很好的價錢。。」
張小敏咋咋舌,而王綺華則把玉套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咦,綺綺,你不準備再進行詳細的鑒定了?」張小敏問道。
「算了,反正我知道這玉是什麼來歷就行了。」她更好奇的是,這玉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繫在她的手腕上?
「對了,王小姐,如果你想要賣這玉的話,可以來找我。」玉器師傅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王綺華。
「好的,如果我真的想賣玉的話,會先來找你。」王綺華微笑著接過了名片。
入夜,王綺華看著手腕上的玉,腦子裡卻不停地在想著白天玉器師傅所說的關於情玉的傳說。
如果說她戴上這玉,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那似乎就是……她的穿越時空。
回想起來,她穿越醒來在醫院裡的時候,手中莫名其妙多了這塊玉,在幾個月之後,她再次戴上這塊玉,又穿越了。
會是這塊玉導致她穿越的嗎?但是為什麼是穿越到杜君典那裡?難道穿越的目的是讓她學習如何做一個稱職的保姆?
王綺華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滿頭黑線。
算了,不管了,先睡覺吧,看看這一次,還會不會穿越了。
關上燈,閉上眼,她讓自己慢慢地陷入那沉睡之中……
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似乎在睜開眼睛前,她就預料到自己又穿越了。
懶洋洋地起身,觸目所及的全是穿著制服的中學生,王綺華知道,自己又是出現在嵐山私立中學了。
並不想馬上見到杜君典,所以王綺華乾脆放任自己在校園裡瞎逛了起來。依然是校園的風景,看了看校園的佈告欄,上面的日期推算起來,距離她上一次離開的時間,似乎也同樣地只隔了十多天而已。
王綺華晃著晃著,最後晃到了琴房邊。琴房雖然都是隔音的,但是都有扇窄窄的透明玻璃,可以讓人看清裡面情形。
而現在,王綺華就定定地站在其中的一間琴房口,定定地看著在裡面不停練琴的杜君典。
他……好像瘦了很多。
只是十幾天沒見,一個人就可以瘦那麼多嗎?王綺華有些疑惑。
琴房中的杜君典,校服有些皺,頭髮也亂糟糟的,甚至於,他彈琴的時候,並沒有投入所謂的感情,只是麻木地,機械似的,十指不停地在那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跳躍著。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他的表情,是一種漠然,彷彿,他只是一具機器人,目的只是為了彈琴。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王綺華想也沒想地扭著琴房的門把手,好在門沒上鎖,她推開了門,走進了房內。
杜君典只是彈著琴,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她走近他,一直走到了他的身旁,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那黑白的琴鍵上,是斑斑的血跡,那些血,都是從他的手指間湧出來的。
老天!
她沒由來地一陣生氣,氣他如此的自虐。
「該死的,你是嫌血太多嗎?如果覺得血多了,大可以去捐血,用不著在這裡浪費!」王綺華一把抓起了杜君典的雙手,朝著他劈頭吼道。
他空洞的雙眼慢慢地蒙上了一層色彩,他的脖子轉動得極慢,十分僵硬地扭過來,朝著她看來。
然後,他的唇顫了顫,慢慢地,直到全身都在顫抖。
可是,他就是沒說話,甚至,沒有絲毫的舉動,只是這樣,睜大著雙眼,近乎貪婪地在看著她。
「怎麼了?」王綺華皺眉問道,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杜君典的臉頰,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被嚇傻了?
他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另外一種神采,「……綺綺?」這聲音沙啞而走調。
「廢話!」她瞪著他,「為什麼每次我來,都發現你在自虐啊,這樣虐待自己,你覺得很舒服嗎?」
他只是繼續地盯著她看,「不是我眼花?不是我做夢?」
「當然不是。」
他猛地把頭埋在了她的懷中,感受著這一份的真實,「我錯了,綺綺,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當他發現她又一次地消失了,而那鎖著她的鏈條卻沒有任何撬開的痕跡,他整個人幾乎崩潰了。原來,即使他用了那麼令人討厭的方式,依舊沒辦法把她鎖在他的身邊。原來,只要她想走,就真的可以走,他攔不住也關不住。
他的腦子幾乎空白成了一片,只以為她再也不會來了。
於是,他只是瘋狂地練琴,因為他記得,她說過喜歡聽他的彈奏。除了練琴之外,他竟然想不出自己還可以再做些什麼。所有人都以為他在發神經,即使杭卓,也勸了他無數次,可是他就是沒辦法停止自己的舉動。
「綺綺,別這樣對我,我不會再鎖你了,凡是你說的,我都會聽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別離開我!」他哽咽地說道,哀哀地祈求著,把他最軟弱的一面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看著這樣的杜君典,王綺華的心軟了。
她沒有辦法不憐惜他,不心疼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對另一個人而言,是如此的重要。
「綺綺,鋼琴我已經彈得很不錯了,我又學了好多新曲,我彈給你聽好不好?」他像是一個急於邀功的人,忙不迭地想要彈奏新曲。
她抓緊著他的手,沒有鬆開,「別彈了,等你手指的傷好了,再彈給我聽吧。」畢竟,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總是會做出很多的錯事。想當年她年少的時候,不也做錯了很多事情嗎?
又何必不原諒呢!
輕歎了一氣,王綺華對杜君典道:「我原諒你,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呆在你身邊會比較好的話,我就留下。」
他的眼中,瞬間迸發出了一種希冀。
明亮得灼燙了她的眼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2:45
第5章(1)
王綺華又開始了她混吃混喝的日子,這次,杜君典真的很聽她的話,基本上會令她不開心的事情,他統統不做。於是乎,王綺華的日子過得倒也悠哉。
除了只能和杜君典一個人聊天比較寂寞外,其他的物質享受,可以說甚至比她在2009年還要好很多。
不愧是有錢人!王綺華暗自咋舌。
當然,這些日子她也開始研究起了兩個時空的時間換算問題,最後發現,這個時空的一天,基本上等於2009年時空的一小時。所以她每在杜君典身邊呆上八天左右,就會離開十六天,等到下一個八天再回來。
於是她告訴杜君典,她每八天就要離開十六天,開始杜君典總是不高興,會發發脾氣,會哀求,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王綺華可以說就在這兩個時空的生活中,慢慢地看著杜君典從十四歲成長到了十六歲。
兩年多的歲月,在他的身上有著明顯的變化。
他的青澀,在一點點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青春的性感。他的個子也一下子抽高了不少,以前,王綺華和杜君典還幾乎差不多高,但是現在,他已經高過了她半個頭,且還在持續長高著。
他的身材鍛煉得精瘦結實,同時,他的鋼琴也彈得越來越好。由於王綺華堅決不同意他隨意曠課,因此這兩年來,杜君典幾乎可以說是乖乖好學生。
「好了,明天我應該就會離開,過十六天後,我會再回來的,記得按時上課,要是讓我知道你敢蹺課的話,有你好瞧的!」臨睡之前,王綺華不忘叮囑道。
「我知道。」他的手摟著她的腰,習慣性地把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處。這兩年,他事事聽她的,唯有一起睡覺這一點,他很堅持。彷彿這樣抱著她,就會覺得很安心。
王綺華關上燈,合上了眼眸。
直到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她知道,已經回到了2009年。
來到工作室,那裡早已忙成了一團。
「綺綺,你的設計稿呢?搞定了沒?」張小敏跑過來問道。
「OK了,全部都在這裡。」她把一疊設計稿遞到了好友的手中。這兩年裡,和杜君典呆在一起,她似乎總能找到一些特別的設計靈感。尤其是她原本比較薄弱的男裝設計,似乎靈感多多。
也許是杜君典的多變吧,他偶爾會很溫柔,偶爾會很淘氣,偶爾會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偶爾又表現出一副很早熟的模樣……總之,她總是很容易在他的身上尋找到一些創作的靈感。
張小敏一見設計稿,馬上就眉開眼笑。
「我讓你幫我找的鋼琴老師呢?幫我聯繫好沒?」王綺華問道。
「找到了,這是對方的授課地點和聯繫電話。」張小敏遞上了一張名片給王綺華,「真是搞不懂你,怎麼突然無緣無故要去學鋼琴了?」
「只是學彈一首簡單的曲子啦!」
「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
「那好,你只學彈一首曲子那是為了什麼?」張小敏瞇起眼睛,審視著王綺華。
「秘密!」她擺明著不打算透露什麼。
「切,死黨還瞞啊!」張小敏撇撇嘴,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了,那天我幫你聯繫鋼琴老師,我問對方,世界上有沒有哪個鋼琴家叫杜君典的,對方說沒聽說過有這個名字的鋼琴家。」
王綺華皺皺眉頭。
沒道理啊,按照杜君典目前的鋼琴水準,已經很不錯了,再過幾年……沒道理到了2009年還默默無聞啊。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成為鋼琴家?
經過一次次從睡夢中的穿越時空,王綺華已經越來越處變不驚了。
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她打量著熟悉的校園環境。好了,接下來就是去找杜君典了,然後再在寢室裡好好洗個熱水澡,看看以前的老片了。
王綺華悠哉悠哉地走在校園的小徑上,卻無意中看到了杜君典和一個女生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由於杜君典是背對著她,因此並沒有發現王綺華的到來。
女生手中握著一封情書,滿臉通紅地對著杜君典,「我……我喜歡杜學長已經很久了,雖然我知道學長不一定會願意和我交往,但是我還是想讓學長明白我的心意。」
努力地說完了一番表白的話,女生把情書遞到了杜君典的面前。臉上的緋紅越來越多,幾乎連耳根子都染上了紅暈。
這個女生,只能稱之為清秀、可愛,在對杜君典表白的那一大堆女生中,外表只能算中等。就在王綺華以為這一次他又會同樣地拒絕這個女生時,卻見到他一反常態地湊近到女生的跟前,很專注地看著對方。
「學……學長……」女生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卻又忍不住地用眼角偷偷地看著他。
「你真的喜歡我?」他問,過了變聲期,他的聲音很是好聽。
「嗯。」女生羞澀地點了點頭。
「那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陪著我嗎?」
「啊……會。」女生愣了愣,再次地點點頭。
「那好,我們交往看看。」杜君典微微一笑,那笑容,讓女生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不會吧,她如此幸運?!學校裡好多漂亮的女生都想成為杜君典的女朋友,用盡辦法都沒有成功,而她卻……
女生的表情,就像是天大的餡餅掉落在了她的頭上。
而王綺華,則呆呆地剎住了腳步,望著杜君典朝著寢室走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口泛著一股酸酸的感覺。
他剛才,問那個女生會不會一直留在他的身邊,這句話,是那麼的熟悉。
是曾經,他對她說過無數次的話。
也許,是說了太多次吧,讓她甚至錯覺地以為,這句話是她的專屬。
今天,看著他對另一個女人說這句話,她竟然會覺得不舒服。
甩甩頭,王綺華不去理會自己心中奇怪的感覺。她的君典已經長大了,也到了該交女朋友的時候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啊!
最後,王綺華把自己不舒服的感覺,歸結於,杜君典才十六歲,就已經交了女朋友,而她,二十五歲了,居然連半個男朋友都沒,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奇恥大辱。
所以,她嫉妒了,嫉妒杜君典能交到女朋友,而她交不到男朋友。
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寢室,她不意外地看著杜君典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那封剛剛收到的情書。
「怎麼?又有女生對你表白了?」她打哈哈問道。
「綺綺,你回來了啊!」他驚喜道。
「怎麼樣,小子,有沒有想我?」她彈彈他的前額。
「當然有了。」他把手中的情書放下,笑瞇瞇地盯著她,「綺綺,我交了女朋友了。」
雖然這是早知道的事情,但是她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那好啊,恭喜你。」
「你也為我開心?」
「那是當然了。」
他又蹭了蹭她的肩窩,「女生們都喜歡些什麼,我一點都不懂,都不知道怎麼樣和女生交往。」
「安啦,有我在,一會兒我告訴你怎麼和女孩子交往。」她拍拍胸脯道。
「我就知道綺綺最好了!」他開心地抱住她,像電視劇那樣抱著她轉圈圈。
「別轉啦,再轉下去我就要暈了。」她不禁羨慕他的好體力。
「綺綺,你離開的時候,我又學了兩首新曲子,你要聽嗎?」杜君典笑嘻嘻地把王綺華放下。
「那一會兒晚飯後去琴房好了。」王綺華低頭,看著他還放在她腰上的手。他的手指,瘦長而骨節分明,指尖上有著厚厚的繭,都是常年彈鋼琴所致。
他的才華,他的天賦,他的訓練,為什麼他會沒有成為鋼琴家呢?王綺華疑惑著。
「怎麼又在看我的手?」他笑問道。
「覺得你的手很好看啊!」
「那我倒更希望你是喜歡看我的臉。」他皺皺眉頭。
王綺華哈哈大笑,「好吧,你的臉我也很喜歡看,成了吧?」
笑過之後,她突兀地問道:「君典,你會成為鋼琴家嗎?」
「你希望我成為鋼琴家嗎?」他反問道。
「唔……」她側頭想了想,「我希望以後還可以常常聽到你的演奏。」
是的,其實這才是她最希望的。
夜晚的校園,是寧靜的,琴房裡,杜君典流暢地彈奏著柔和的鋼琴曲。一個個音符,自他的指尖一點點地溢滿了整個房間。
端坐在鋼琴前的少年,看上去是如此的神采飛揚。
莫名地,看著這樣的杜君典,王綺華會有一種滿足感。也許,這也算是光源式的養成遊戲吧,她在養育著一個名叫杜君典的少年。
把他往她所希望的方向養育著長大。
但是,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呢?她已經知道了,穿越時空的關鍵,在於那莫名其妙出現的玉,只要她沒戴上玉的話,她就不會在睡夢中穿越。
可是她卻堅持每天戴,堅持每天晚上睡夢中的時間來到這個時空度過八天。
看來她還真是當保姆當上癮了!王綺華自嘲地笑笑。
也許等到哪天,當她覺得他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就是她徹底離開這個時空的時候了吧。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時空裡,做著最初的王綺華。
杜君典交了女朋友,可謂全校震驚。從初中就開始不斷有女生倒追的極品男生,誰也沒想到進了高中,他第一個交往的女朋友,居然只是一個普通長相的女生。
就連杭卓,也忍不住地跑到了杜君典的跟前,好奇地問道:「我很想知道,你新交的女朋友,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你?」
「真要說吸引的話嘛……」他喃喃道,「應該是她的長相吧。」
「長相?」杭卓腳底一個踉蹌,如果好友回答是被對方的個性或者品德吸引了,那還情有可緣,但是若論道長相的話……「我並不覺得你女朋友的長相很吸引人。」
「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好吧,是有那麼一點可愛,但是——「如果你要找可愛的女生,學校裡應該還有很多比她更可愛的吧。」
「可是只有她很像綺綺。」杜君典輕輕地斂下眸子,似在懷念著什麼。
「綺綺?」這個名字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好友的口中冒出了,但是杭卓始終不知道綺綺到底是誰,君典也從來不肯多說什麼。
所以在杭卓的想法中,所謂的綺綺,應該是一個對君典很重要的人,甚至很可能是君典暗戀的某人。只是他排查了半天,也想不出誰會是那個綺綺。
「綺綺不能總是陪著我,所以當我看到那個女生的時候,就覺得,她可以在綺綺不在的時候代替綺綺陪著我。」杜君典的唇邊泛起絲絲的笑意。
「也就是說,你的新女朋友對你來說,只是代替綺綺的替身?」
「有什麼不對的嗎?」他聽得出,對方的口氣並不認同。
「君典。」杭卓單手拍上了好友的肩膀,「你有沒有想過,很多東西是不能找東西替代的,尤其是感情這種東西,更是如此。如果你喜歡那個綺綺的話,就對她說啊,讓她給你更多的時間陪著你。」
杜君典臉色一黯,「你以為我沒有說過嗎?可是根本就不可能!」他求過,他鬧過,他希望她能夠一天都不離開,全都陪在他的身邊,可是她還是一次次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他這是愛上了綺綺嗎?他不知道,他只清楚,他喜歡她的陪伴,喜歡看到她懶洋洋的樣子,喜歡看到她吃東西、揚眉、皺鼻子的表情,甚至連她大聲斥責他的模樣,他都喜歡看。
可是綺綺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太少了,少得他覺得那一點點的時間根本不夠,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找一個相似的人,可以陪伴著他。而當他看到那個對他表白的女生時,那個和綺綺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女生時,這個念頭便更加強烈地盤踞在他的腦海。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交往。
「杭卓,我和綺綺的事,你根本不會懂。」他從來不敢問綺綺的來歷,甚至怕問了,她就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我承認我不懂,你要是真的覺得這樣的交往有意思的話,那我也不阻攔,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得很清楚了。」杜君典依然固執己見。
杭卓摸摸鼻子,不再說什麼,只希望……好友將來不會後悔。
男女交往的很多事情,對於杜君典來說都是無比新鮮的。
比如,兩個人一起吃便當;比如,下雨的時候,他撐的傘下,多了一個矮他很多的女生;比如,他會收到很多女朋友送來的禮物,而他也要回禮。
杜君典現在最常對王綺華說的話,全都是圍繞著那個名叫柳伊如的女生。
「綺綺,你知道嗎?伊如是個很可愛的女生。」
「綺綺,伊如也很喜歡聽我彈琴呢。」
「綺綺,伊如今天收到我送給她的禮物,高興得差點哭了呢!」
杜君典就像是一個初識戀愛滋味的小孩,不斷地在王綺華的耳邊述說著交往的樂趣與快樂。
他變得更加開朗了。
王綺華笑笑,「看來柳伊如真的很喜歡你。」
「應該是吧。」杜君典彎腰,拿開了放在王綺華膝蓋上的書,「綺綺,你好像從來沒有問我要過什麼禮物?」
「我是大人,哪有向小孩要禮物的。」
「我不是小孩!」他皺起了眉頭,很大聲地說著。
他的激動反應,讓她有些詫異。
杜君典俯下身子,雙手按在沙發上,把王綺華禁錮在了臂彎中間,「我知道怎麼和女孩子接吻,我知道怎麼擁抱她們,我甚至還知道許多你以為我不知道的東西!」
他的聲音,如此的清晰,他的髮梢,在她的臉上留下陰影,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鼻尖,他以一種純男性的姿態俯視著她。
一瞬間,王綺華甚至有種錯覺,眼前的他,不只是十六歲,而應該更加年長。
算算看,這個年紀的男孩,應該都有所謂的生理衝動了吧,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OK,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行了吧。」王綺華安撫道。
「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他指出事實。
「我沒有。」她眨眨眼睛。
「你有!」他的身子壓得更低了,那張清秀青春的面龐不斷地在她眼前放大著,直到他的額頭貼上了她的。
「綺綺,我……已經長大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少有的沙啞,近乎於呢喃地輕語著。
他的眼迷迷濛濛的,像是要她看清什麼。他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腰上,手掌平貼著她的腰,把她摟進了懷裡。
她像是第一次才發現到,原來他的肩膀很寬,原來他的鎖骨已經帶上了性感的名詞,原來他的手可以那麼的有力。
她有些不知所措,茫茫然地看著他的頭越來越低。他的唇,帶著年少的粉色,潤潤的,十分的漂亮。如果是平時,她會很欣賞地看著這樣的唇,但是現在,當那唇越來越靠近她的唇,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著。
他這是想幹嗎?該不會是想吻她吧!
王綺華被自己腦子裡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雙手猛地往前一擋,她摀住了他的雙唇。
「喂,小子,我可不是你女朋友,可別把我當成接吻的對象。」她漲紅著臉,盡量用平常說話的語氣,一邊說,還一邊彈彈他的額頭。
杜君典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隨即拉下了王綺華的手,笑笑道:「我只是想問,今年我的生日宴會,你真的會參加嗎?」
第5章(2)
杜君典前兩次的生日宴會,王綺華都在另一個時空,而這一次,她算過,正好是她呆在這個時空八天裡的最後一天。
「不是早說過了,會參加的。不過就算我去了,也沒什麼人能看到我。」請帖都可以省下了。
「只要我能看到綺綺就好了。」他一臉的滿足,「那你會送我生日禮物吧。」
「會啊。」
「是什麼禮物?」
「當然是要你生日才能送你了!」她賣著關子。
他聳聳肩,坐在了她的身邊,「綺綺,我交了女朋友,你真的為我高興嗎?」
她想都沒想地答道:「我當然為你高興了,為什麼不呢?」
他低頭,望著自己那修長的十指,是啊……她為什麼不呢?
只是聽到了這個答案,為什麼心中有的卻是不甘?
「王小姐,真是很少看到你這樣大的人,還積極學彈鋼琴的了。」晚上,鋼琴老師授課完畢,忍不住和王綺華話話家常。畢竟一般學鋼琴的都是小孩,工作的人哪裡還有什麼時間來彈琴作為娛樂。
「哪裡,只是因為有個人生日快到了,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該送什麼禮物,所以就打算彈首《生日快樂歌》當禮物了。」在另一個時空裡,她的吃喝玩樂全是賴著杜君典,既沒有錢,又買不來什麼東西。
「那個人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吧。」鋼琴老師笑語道。
「男……朋友?」王綺華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連連擺手,「當然不是啦,那人還在讀高中呢。」
「姐弟戀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兒啊。」鋼琴老師倒是很看得開,「你學琴的時候都是一臉甜蜜的樣子,相信你一定很愛你男朋友吧。」
「我和他真的不是……」
「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古板思想。」
「可是……」
「況且王小姐你如果不說,根本沒人猜得出你二十五歲了,你看上去頂多像剛剛進大學的那些女生。」
王綺華無力了,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越描越黑了。
回到了家中,她看看手中的玉。她學鋼琴的時候有一臉甜蜜的樣子嗎?到底那鋼琴老師是憑什麼斷定,她要送禮的對象是男朋友呢?
一堆問題困著她的腦子。她使勁地甩甩頭,算了,不想了!還是睡覺吧,等到醒了,就能看到杜君典了。也許,當他聽到她為他彈《生日快樂》的時候,會高興地笑吧。
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燦爛笑容的模樣……
再過幾天就是杜君典的生日宴會了,這一次,杜君典邀請了不少學校裡的同學。宴會的地點,據說是在杜家於學校附近的一間別墅裡,杜家甚至會派專車接送參加宴會的學生。
王綺華再一次地見識到了何謂有錢人。只是一個小孩的生日宴會,誇張鋪張得比起普通人的結婚喜宴都要奢華N倍。
當然,也因為生日宴會的臨近,柳伊如粘得杜君典更緊了,時不時問關於宴會的流程、自己穿什麼衣服合適,又怕杜君典的爺爺不喜歡她,總之,算是準備做得十足了。
和杜君典相處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少了。王綺華不由得感慨道,也許小孩長大了,都是這樣吧。就像她,小時候經常喜歡粘著爸媽,但是現在,她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在打拼事業。
人長大了,佔據視線的東西也慢慢地變多了。
想想看,在杜君典交女朋友之前,他幾乎一下課就會回寢室來看她。而現在,他會陪著柳伊如吃完了晚飯,再逛會兒,才回寢室。
有時候,當他回到寢室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往往要到第二天醒來,才能和他打上一個招呼。
杜君典開口的話題,總是圍繞著柳伊如,而他,對這個女朋友,可以說是呵護備至。
原本許多人都以為杜君典只是新鮮罷了,很快就會甩了對方。可是他硬是交往了半年多,甚至兩人的感情看起來還越來越好。
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叫柳伊如的女孩吧。拿著畫筆,王綺華在白紙上勾勒著服裝的設計稿。她應該高興,她也努力地告訴自己要高興,可是心底,依然泛起了淡淡的寂寞。
一直依賴她的孩子,總算找到了他所想要的,那麼她呢?還應該孤零零地呆在這個時空嗎?一個人,誰也瞧不見地呆在這裡?
「綺綺,今天我帶伊如去買禮服,她打扮好後,真的很漂亮。」杜君典回到寢室,一臉開心地道。
「是嗎?」
「嗯,她還一直向我說謝謝,其實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應該好好寵愛她,對不對?」
她淡淡一笑,「對,你已經懂得要愛護自己喜歡的女孩,這點很好。」
「綺綺,我其實也很想送你些什麼。」
「我?我不需要。」她放下了筆,「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到時候可有得忙了,今天早點睡。」
杜君典咕噥著:「明天,你可不許忘了送我生日禮物!」
「一定不會!明天你生日,記得單獨留給我五分鐘就可以了。」
到時候……她會彈那首好不容易學會的鋼琴曲。
也許還有些磕磕巴巴,也許還不是太流暢,不過已經是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只是抽出五分鐘的時間,應該不是太難吧。王綺華知道,在杜家的任何一間別墅裡,都會有一間琴房,以供杜君典練習鋼琴用。
不過到了第二天,王綺華才發現,原來一個生日宴會,可以讓杜君典忙成這樣,不停地有人找他攀談,找他說話,整個宴會,切蛋糕、慶祝、節目、祝福……一串接著一串。
由於自己的身體在別人的眼中是全透明的,所以王綺華並不敢站在宴會中,深怕有人不小心撞上自己,惹出事情來。
於是,她只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靜靜地望著一樓大廳的熱鬧。
柳伊如臉蛋紅撲撲的,穿著華麗的禮服,看上去清純可愛又多了份華貴。王綺華心中暗自想著,杜君典果然是沒有說錯,柳伊如打扮過後,果然是挺好看的。
他偶爾抬頭,看看樓梯口的她,每次這個時候,她就會給他一個微笑。
一直到了十一點半,王綺華才小心地避過別人,走到了杜君典的身邊,「君典,給我幾分鐘,我想送你生日禮物。」
「嗯。」他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對她道,「你到底要送我什麼?」
「跟我來就是了。」
王綺華朝著琴房走去,杜君典對著別人歉然一笑,「抱歉,我先離開一下,馬上回來。」說罷,就趕緊跟上了王綺華。
一路來到了琴房,王綺華看著琴房裡的那架鋼琴,心臟不由得「撲通撲通」地跳著。
「來琴房做什麼?」杜君典走上前,打開了琴蓋,手指輕輕地滑過了琴鍵,清亮的琴音流瀉而出。
「送你禮物啊。」
「什麼禮物?」他笑道,「綺綺,你該不會是打算唱首歌,讓我給你彈奏吧。唔,等等……」
說著,杜君典開始在琴房內翻找著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他過了片刻,轉身對著她,手中提著錄音機和磁帶,「找到了!」
「你找這個做什麼?」
「既然你要給我唱歌,我當然要好好錄下來了!」
王綺華翻翻白眼,「我不是要唱歌給你聽,你想到哪兒去了!」
杜君典眉頭一皺,正要說話,琴房的門被重重地推開,杭卓奔了進來,「老天,君典,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在杭卓的眼中,王綺華是透明的,是不存在的,自然也就看不見她了。
「有事?」杜君典放下了手中的錄音機和磁帶。
「我四處找你呢,宴會上那些女生一看你不在了,就給柳伊如難堪,你快點過去安慰吧,女生哭起來我可沒轍。
「什麼?伊如哭了?」杜君典有點擔心。
「總之,快去吧!」杭卓已經拉著杜君典往琴房外奔去。
杜君典投給了王綺華一個歉然的眼神,便匆匆地離開了琴房。
門合上了,黑暗的琴房,有著一室的孤寂。
看來,她這個禮物還真的挺難送的呢!王綺華歎了口氣,悄悄地打開門,朝著宴會的大廳走去。
大廳中,站著很多人。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大廳中央的杜君典與柳伊如。
柳伊如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她的頭髮有些亂,身上那件漂亮的禮服上有著大片的酒漬。
杜君典不停地在安慰著柳伊如,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在柳伊如斷斷續續的訴說中,他板著一張臉,把那些給柳伊如難堪的女生統統趕出了他的宴會。
他脫下了外套,披在了柳伊如身上,為她遮蓋住禮服上的酒漬。
他的手輕輕地撥著柳伊如的發,為她把凌亂的頭髮打理整齊。
他在柳伊如的耳邊悄悄地說著些什麼,直到把她逗笑為止。
王綺華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直到此刻,她才有種感覺,這個名叫杜君典的少年,真的已經長大了。
他把她教他的事情,一件件都做到了。
他懂得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懂得了關心和愛護他人。
他長大了,卻也離她越來越遠了。
十二點……快到了吧。
她悄悄地退回到了琴房,打開燈,看著那架鋼琴,再看著那遺留下來的錄音機和磁帶。
也許,錄音機和磁帶找出來,並不是沒用。
她笑了,把磁帶放入,按下了錄音鍵,然後走到了鋼琴前,坐下。
「祝你生日快樂。」她獻上了她的祝福,儘管該接受這祝福的人並不在她的面前。
手指碰觸著琴鍵,王綺華靜靜地彈奏著這首《生日快樂歌》。
時間……快要到了吧……
這一次的八天,快要結束了吧……
她就快要回去了,回到自己原本該呆的地方了。
把眼睛閉上,放任思緒沉睡,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屬於她自己的時空了。
她所關心,她所教育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已經有了獨立擔當的能力了。
已經不需要她再守在他的身邊了。
這些日子裡,他口中關於彼此的話題,已經越來越少;這些日子裡,他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只守在她的身邊;這些日子裡,他已經有了更加重要的人。
所以,她該開心,他是一個好學生,把她教的,都學會了。
所以,她該祝福,希望他的將來,可以在柳伊如的陪伴下,更加開心。
所以,最後的一次,彈完這首曲子,做為她唯一且最後送給他的禮物。
也許,他以後慢慢地長大,會變得更加忙碌,忙到幾乎遺忘了她。
也許,即使回到了她的年代,她與他無意中遇到,可能也只是擦肩而過。
也許,這真的只是一場夢,夢得太多,當成了真實。
也許……
又也許……
鬧鈴又在響了,王綺華輕輕地睜開眼,望著自己的小小公寓。眼角濕濕的,有的只是干了的淚痕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4:01
第6章(1)
把玉從手腕上摘下來,不再去那個時空,其實真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只是心底總是會時不時升起一些落寂,似乎覺得身邊缺了點什麼。
「綺綺,CT品牌下個月有個發佈會,你有沒有興趣去看看?」工作室中,張小敏笑嘻嘻地湊上腦袋,擺出了一副勾引的姿態。
王綺華瞪大眼睛,「你有邀請卡?」
CT品牌,一個十年前才誕生的牌子,雖然不像那些頂級的名牌年代悠久,但是其時裝獨特的構思創意,每每令得別人驚艷。
CT這個品牌和其他時裝品牌不一樣的是,CT只有一個設計師CRAZY,而且CT只生產女裝,每次發佈會的時裝,從來不外洩,即使別人想花再多的錢來買,也買不到。至少,沒聽說有成功買下來過的人。
「沒邀請卡,我來問你這事幹嗎?」張小敏晃晃手指道,「這次CT的發佈會,會在一個私人小島上舉辦,如果你要去的話,到時候機票我會多訂一張。」
「當然要了!」王綺華急忙道,「不過……CT的邀請卡向來很難拿到,你怎麼得到的?」
「當然是賣了很多人情,花了很多工夫了。要不是看你這半個多月情緒低落,我才不花那心思呢!」
原來,她的異樣,好友都看在眼裡。王綺華定定地看著這個和她感情甚好的死黨,「多謝了!」
「誰讓你是我們工作室的中流砥柱呢!」張小敏聳聳肩,隨即又好奇道:「不知道這次CRAZY會不會在發佈會的最後現身。感覺這設計師挺神秘的,關於他的一些報道,從來就很少有照片。而且每次發佈會,他都不登台,現在,大家只知道他是男性,前段時間還有傳言說他是被毀容了,所以才沒什麼照片流露在外。」
「被毀容,不是吧?」王綺華不太相信。
「誰知道呢。」
「也許這只是設計師的怪癖,畢竟他到現在並沒有接受過任何雜誌或者媒體的採訪,當然沒什麼人有機會拍下他的照片然後流傳出來了。」
「也對。不過你不覺得他很像歌劇院怪人嗎?」張小敏壓低了聲音。
「怎麼說?」王綺華不解。
「總是躲在陰暗的,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設計服裝,你說,他會不會還有什麼怪癖?比如收集屍體什麼的……」
王綺華翻翻白眼,「張小敏,我從來不曉得,原來你還有編恐怖故事的才能!你確定這次CT的發佈會,你要和我一起去?」
「廢話啦,好不容易弄到兩張邀請卡,管他再恐怖,我也去!」
手機的鈴聲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王綺華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對……抱歉,我暫時沒有那個打算……我是真的不想賣,是的,即使你給我開出一個可以讓我一輩子都活得很富裕的價格……好,如果我真的有這個打算的話,我會聯繫你的。」
結束了通話後,張小敏好奇地問道:「是誰的電話啊?好像在要你賣什麼?」
「就是你上次帶我去鑒別玉的那個玉器師傅。」王綺華揉揉額角,「已經打過好幾次電話了,希望我能賣那玉。」
「你不打算賣?」
「畢竟那玉不是我的,也許是誰有意放在我這裡的,總之,我可不打算賣了不屬於我的東西,然後拿著那些錢享受生活!」
「還真像是你會說的話。對了,那玉你怎麼不戴了?我記得前些天你還戴著的啊。」張小敏望著王綺華那空空的手腕道。
「戴著玉畫設計圖不方便,就摘下來了。」王綺華淡淡道。
不該再戴了吧,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停留在那個時空的理由了。
那個一直需要她的少年,已經到了不再需要她的時候了……
1998年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那耀眼的陽光,整個房間內,黑沉沉的一片。
少年的雙手環抱住自己的頭,似乎要把頭整個埋進臂彎中。
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陣陣響起,但是少年卻不聞不問,只是一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把房間的鑰匙給我!」門外的杭卓對著傭人道。
「可是少爺他……」
「不用管他會怎麼說,如果他要責備的話,我會抗下來的。」這些日子,君典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誰也不見,實在讓人擔心。
僕人拿出了鑰匙,杭卓打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裡的昏暗,讓他皺起了眉頭,隨即,當他看到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裡的杜君典時,突然有種不認識的感覺。
他所認識的君典,是張揚的,是恣意的,甚至是自傲的。
可是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卻是悲傷的,整個人,被一種絕望的悲傷所籠罩著。
「君典!」他跨步上前,使勁地拉開對方捂著頭的雙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要自我折磨到這種程度?」
「滾開,你滾開!」杜君典使勁地推開杭卓。
「有事情就說出來,別壓在心裡,這樣即使別人想幫你,也幫不了。」
「不!你根本幫不了我,任何人都幫不了我!」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呢?如果你不想對我說的話,那至少對柳伊如說吧,我現在去把她叫來!」杭卓說著,轉身打算去找柳伊如。
杜君典的眼神在聽到柳伊如的名字後,驀地清明了幾分,「不要!你不要去叫她來!」
「啊?」杭卓停下了腳步。
杜君典慢慢地抬起頭,視線對著杭卓,喉結突然劇烈地顫了起來,「我錯了!杭卓,原來你是對我的,我是錯的!我不應該交什麼女朋友,不應該找什麼代替品,其實根本沒有人可以替代她的,沒有人!」
一聽這話,杭卓驀地明白可能和「綺綺」有關。
「難道你和那個綺綺吵架了?」他問。
杜君典的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痛苦,那是一種杭卓以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好友身上的痛苦神情。
「我知道我錯了很多,我不該為了引起她的在意,而不斷地在她面前誇柳伊如,不該刻意地去冷落她,只為了想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更不該在她要送我生日禮物的時候撇下她……」杜君典喃喃道,突然伸出雙手,抓住了杭卓的領子,大聲道:「可是你知道嗎?其實她只要說一句話,只要她說,她不喜歡我交女朋友,我可以馬上和柳伊如分手的!只要她說,她不想我冷落她,我可以時時刻刻的陪在她身邊!可是……她為什麼不說呢?」
「那你趕緊和她道歉,也許她會原諒你!」杭卓建議道。
「道歉?」他扯動著嘴角,表情卻比哭更難看,「她根本不讓我道歉,她就這樣消失了,不回來了,她連讓我道歉,讓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杜君典瘋狂地抓著頭髮,像是要把頭髮不斷地從頭上拔下來一般。臉上的肌膚,也被手指抓得青紫一片。
杭卓趕緊拉下杜君典的手,「夠了,別這樣,你再這樣,是在傷害你自己。」
杜君典的手死死地握成拳,牙齒死咬著下唇,一直到咬出了血,「綺綺,我恨你!我恨你!」
恨她,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恨她,沒有預兆地就這樣離開了他。
恨得太深,只因為——他愛她。
是的,愛她,愛得不知不覺,卻刻骨銘心。
「哇,綺綺,沒想到這島上的賓館還真是豪華,不愧是CT!」來到了CT舉辦時裝發佈會的私人島嶼上,張小敏一走進賓館,就讚歎道。
「我現在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王綺華扭扭脖子,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足以讓人渾身僵硬。
「好了好了,那你洗澡吧,我不打擾你了,今天早點休息,發佈會在幾天之後,明天我們先逛一圈這小島!」
「行,隨便怎麼樣都行。」
王綺華在打發了張小敏後,終於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開始整理起了行李。
那塊白色的玉,也安安靜靜地躺在了行李箱內。
這次出來,她忍不住地把玉也一起帶了出來。儘管她才近兩個月的時間沒見杜君典,但是奇怪的是,她總是會想到他。
想著他現在如何,按時間算起來,也應該在念大學了吧。
想著他和柳伊如交往如何,是不是還是模範的男女朋友。
想得太多了,就變成了一種思念。
猛地合上了行李箱,王綺華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塊玉了,看得越多,只會讓她更加的胡思亂想。
把整個身子壓在柔軟的床鋪上,她放任自己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中。
彷彿,一旦睡著,就能聽到君典的鋼琴聲……
很美很美的琴聲……
美麗……卻又悲傷得讓人想要落淚……
輕柔的音樂從那雙修長的指尖中緩緩地流瀉而出,跳躍的音符,像是漫不經心的演奏,又像是一種純粹的嬉戲,也只有這個男人,才可以把貝多芬的《悲愴》彈得如此隨意,卻又不曾出錯。
梳理整齊的黑髮,挺直的鼻樑,薄唇輕輕地抿著,,那十根手指,像是靈動的蛇一般,遊走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之上。
合上的眉眼,只能讓人望見那濃黑的睫毛。
「柳小姐,有事嗎?」悅耳的聲音在琴音中淡淡地響起,雖然溫柔,卻有著明顯的疏離。
站在門口的柳伊如臉上揚起一陣失望。當年,他喊她伊如,對她呵護備至,她以為所有的幸運都降臨在了她的身上。可是,誰知道在他十七歲的生日之後,卻一切都大變了。
他不再喊她伊如,他不再對她呵護備至,甚至於,他只把她當作一個陌生人來看待。
「我……我無意打擾你彈琴。」
「我知道。」他的手指依然在琴鍵上游移。
「聽說明天你打算回島上?」她慢慢地走近他的身邊。
「嗯。」
「可是你不是並不打算現身發佈會嗎?不怕那些記者會在島上發現你,到時候給你造成困擾?而且CT的時裝發佈會,一向來都是由杭卓來負責的。」
「這一次,仍然是由杭卓負責,我回島上,和發佈會無關!」杜君典緩緩地道。
「那你為什麼還……」柳伊如不由得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我是否回小島這個問題,似乎和柳小姐無關吧。」
他的話,像是一下子刺激到了她,柳伊如的臉一下子變得刷白,「為什麼要說和我無關,我們曾經交往過,你也曾經愛過我,不是嗎?」
愛嗎?應該說,他愛上她,是因為她有「她」的影子,「我和你早就已經分手了。」
「別再回去那個小島了,別再把自己關進那個房間了!」柳伊如猛地按住了杜君典的雙手,琴音戛然而止。
島上的那個房間,那個猶如禁忌一樣的房間。
那是杜君典只允許自己呆著的房間,沒有人可以闖進去。就像他那顆早已封閉的心,沒有人可以瞭解,沒有人可以擄獲。
「你在命令我嗎?」優雅的聲音,輕輕地上揚著。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希望你面對現實。我知道,杭卓對我說過,你只是把我當成代替品,你愛著一個叫綺綺的人,可是,她離開了你不是嗎?她並沒有留在你的身邊,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放不下呢?」
杜君典緩緩地睜開雙眸,盯著柳伊如,「既然你都明白,為什麼還要在這裡?」
柳伊如的臉漲得更紅,「因為我愛你啊,我不在乎當代替品,我不在乎你最愛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想……」
「不可能的,柳小姐。」他推開了她的手,沒有一絲眷戀,「因為,我不愛你,我的愛,早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剩餘了。」
柳伊如的心,「砰」地像被重重捶打了一下。
「你……那麼愛她嗎?」
「不。」淨白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他就這樣站起身,像一個優雅的紳士般,「我恨她,恨得太深,恨到了刻骨銘心。」
柳伊如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喉嚨乾澀。
優雅如斯,微笑如斯,用著淡淡的口氣說著如此強烈的話。
為什麼,她會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呢?
第6章(2)
CT的發佈會要明天才正式開始,只是兩個小時的表演,卻吸引著眾多的設計師和媒體,甚至連島上的賓館都住不下那麼多人,有些人直接在外面搭帳篷,王綺華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也許,正如設計師「CRAZY」的名字一樣吧,瘋狂!CT的時裝,也同樣的讓人瘋狂!
她已經有多少個夜晚,入睡之後,沒有再看到杜君典了?王綺華暗自想著,耳邊傳來了張小敏興奮的聲音:「嗨,綺綺,我今天去了一下發佈會的佈置場地,你猜我看到了誰?」
「難道是CRAZY?」王綺華猜測道。
張小敏擺擺手,「怎麼可能哦,你又不是不知道CRAZY從來不見人,我啊……」她神秘兮兮地道:「看到了CT的總經理杭卓,他剛巧在負責場地的佈置和模特兒的出場次序……」
「咳咳!」王綺華一陣輕咳,「你說那總經理叫什麼名字?」
「杭卓啊,你不知道CT經理的名字?」
「我從來只留意設計師的名字,誰注意經理總裁的名字啊。」王綺華思緒一陣翻湧。杭卓,這個名字是她熟悉的,杜君典的好友,那個管家的孫子,就叫杭卓。
可是,這個杭卓會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嗎?世界上重名的何其多。
不可能吧,沒那麼巧的!
王綺華甩甩頭。
「綺綺,這名字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名字很大眾。小敏,我到小島的周圍散會兒步,一會兒我再回賓館和你討論明天發佈會的事情吧。」
說完,王綺華越過張小敏,朝著一旁的小樹林走去。
心緒,是起伏的,腦海中的思緒,彷彿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僅僅只是一個名字,甚至不是杜君典的名字,就可以輕易地讓她失去了鎮定。
彷彿,太容易受到影響了,彷彿,太容易想到他。
那個她看著一點點成長的少年,太容易牽動她的心了。
一直到王綺華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周圍,全是高大的樹木,周圍,沒有顯著的標誌物,也沒有明顯的人工小徑。
換言之,她迷路了!
「老天!這兒是哪兒?」她頭大地看了看四周,直覺地打算從從褲帶裡拿出手機,卻發現她壓根就忘了帶手機。
真是見鬼!如果現在有人告訴她,她被衰神附體,她想她絕對會相信!
既然沒辦法聯絡到人,王綺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越走,越覺得眼前的地方陌生,甚至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森林的深處。
這是一片古樸,甚至有些原始的森林。茂密的樹枝,還有那些半人高的草,全都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這裡的這些樹,如果按照樹齡和品種來算,大概百分之八十都可以成為重點保護對象了吧!
這座小島,居然有這麼多這樣的樹木!
驀地,她聽到了水流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只有風聲和鳥鳴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水聲嗎?她幾乎是本能地循著這水聲的方向走去。據說人的生存本能,會在迷路的時候,朝著有水流動的方向走去,如此看來,還是有一定依據的。
王綺華走著,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湖,在草木茂密的叢林間,湖面猶如一面鏡子似的,泛著金燦的光芒,陽光透過樹梢,讓一切顯得如夢似幻。
隱隱的,她看到湖邊似乎有一抹身影。
有人?!
這一信息一旦入腦,霎時給予她一陣興奮。有人,就代表她可以結束她的迷路旅程了!
快速地朝著湖邊奔去,王綺華只看到一抹頎長的身影坐在湖邊,像是睡覺,又像是在欣賞風景。
她只看到那人的背影,漆黑的頭髮,比起一般男人的短髮,稍稍有些長,發尾垂落在肩膀上。細長的脖頸,寬寬的肩膀。
「這裡是杜家小島的境地,沒有經過允許而闖入這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如果不想被丟出這座小島的話,最好馬上離開。」溫潤的聲音,淡淡的語氣,對方如是說著。
「抱歉,不過我想我是迷路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告訴我該怎麼走出這個林子?」王綺華開口道。
對方的身子在聽到了她的聲音後,瞬間僵直。
然後,就像是慢鏡頭回放一樣,他慢慢地轉過身子,慢慢地抬起頭,望著站在身後的人。
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就這樣映入了王綺華的眼簾。
好熟悉的眸子……王綺華一瞬間怔然了!如果把時間倒退,如果說現在只是她在睡夢中的話……
那麼他的臉,根本就是她夢中少年的增長版。像是褪去了那層青澀,轉而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地讓人難以琢磨。
白皙的臉龐,英挺輕揚的劍眉,性感的唇角,震驚的眼神,還有那好看的鎖骨……
她又穿越時空了嗎?
沒有吧,她甚至沒有戴那玉,可是為什麼……
他站起身子,一步步地朝著她走了過來。他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然後捧起了她的臉。他的眼,怔怔地望著她,眸子中的黑色,濃得化不開。震驚、依戀、疑惑……最後轉變成了一種嘲諷,「綺綺!」
是肯定,而非疑問。
王綺華訥訥地張開唇:「你是……君典?」
「是啊,我是君典,杜君典。」他說著,手指滑過了她的臉頰,「你不想問一下,那次你消失後,又過了多久嗎?」
「過了多久?」她震驚得幾乎沒有思考的能力,只能順著他的話問道。
「十一年了,綺綺果然還是和那時候一樣,都沒有變化,只是……我卻不一樣了,不再是十八歲的我了。」
王綺華的腦海中還是亂哄哄的一團。十一年了嗎?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嗎?
沒有依靠玉珮。
她和他,在2009年的時空中,再度地相逢了嗎?
可是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他說話的語氣,都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我……沒想到你已經這麼大了,這麼說,你現在是二十九歲了?」
「嗯,是二十九。」
王綺華暗自咋舌,以前她老說他小,現在倒好,他比她還大,「對了,你有收到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嗎?本來是想當年送給你的,不過你當時有事兒,所以我就錄在磁帶裡了。」
他的手慢慢地從她的臉頰上移到了下頜,「那盒磁帶啊,我早收到了。」是的,早在十一年前的那個夜晚,當他回到了空無一人的琴房時,看到了那盒磁帶。他瘋狂地尋找著她,甚至每個夜晚,要靠著那盒磁帶,才能入眠。這些,她全不知道。
「我那時候也只學了這一首曲子,彈得也不好,你可別介意啊。」
「不,我不會介意。」
「對了,你和柳伊如怎麼樣了?有結婚嗎?」算算他的年紀,應該成家了吧,只是,她的心口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我和她?」他的唇邊輕輕地勾起了一絲弧度,「我們很早就分手了。」明明是如沐春風的聲音,可是說話的語氣卻冷淡得很。
「分手了?」王綺華嚇了一大跳,「可是你們當年感情明明很好啊。你當年不是很喜歡她的嗎?而且柳伊如就更……」簡直是除了杜君典外,眼中沒有其他男人了。
「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分手的嗎?」他慢慢地俯下身子,臉貼得她極近。他的氣息暖暖地噴在了她的臉上,現在的他,不是十八歲的少年,而完全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王綺華本能地想要往後退開一步,杜君典的一隻手卻攬在了她的腰上,固定住了她的身子。
「想知道嗎?只要你想,我就說。」他的唇移到了她的耳畔,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著。這樣的姿勢,用著這種呢喃似的語氣,似乎他的全身,都在訴述著一種叫做誘惑的名詞。
她不自在扭了扭頭,「君典,你別這樣捏著我的下巴,還有……這樣的姿勢,我……我有些不習慣。」應該說是極度的不習慣。
「看來是不想知道了!」他鬆開了雙手,在她以為身子恢復自由的那一瞬間,她的手腕被他重重一扯,整個人重重地撞向了巨大的古木。
她的脊背生疼,整個人被壓在了樹身上。
他的雙手壓在了她的肩膀上,扣得死死的。
王綺華皺起了眉頭,想要推開杜君典,但是卻無法掙脫開他這硬如鋼鐵的鉗制,「你怎麼了?為什麼……」
「我和柳伊如分手是因為——」他盯著她,那種目光,是她所陌生的,在炙烈中,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
「我發現我無法愛上任何人。」他的聲音,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她怔怔地看著他,只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對一個人的恨上。」他的手抓著她肩膀,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杜君典,你先放手,我肩膀很痛!」王綺華叫道。
「你的痛,遠遠沒有我的深!」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綺綺,你知道嗎?有一種恨,是可以深入骨髓,痛徹心扉的,即使過了再久的時間,都無法磨滅。」
她震驚地看著他,終於明白他眼中那無法抹去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恨意。
那是一種強烈到無邊無際,混雜著矛盾和不甘的恨意。
她訥訥地張開口,想說話,想問他,但聲音到了口中,卻化為了無。
「綺綺,我恨你!」那冰冷而又蝕骨的聲音,最終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然後她看到了,兩行清淚,從他的眼眶中緩緩地滴落……
一滴……兩滴……
淚珠濺在了她的手背上,灼痛了她的手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5:18
第7章(1)
他流著淚,說恨她。
他死死地抱著她,說恨她。
王綺華想過千萬種相逢,卻從來沒有想過,杜君典有一天,會恨她。
嘩啦!
這是器皿碎裂的聲音,一杯香醇的咖啡就這樣灑在了別墅的地上,連帶著,那價值不費的咖啡杯也變得四分五裂。
「君典,她是……」柳伊如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她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緊地握著一個女人的手,而且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強烈」!
是的,除了強烈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從來沒有看到在他的臉上,會有如此之多,如此複雜的表情。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全身的神經都緊緊地繃了起來。
這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有什麼目的?為什麼君典會為這個女人而如此激動?
杜君典剎住了腳步,「你能看到她?」
「是……能看到。」雖然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一直以來,他的綺綺都是那麼的捉摸不定,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她就像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一樣,擠進了他的生活。
可是這一次的出現,相隔了十一年後,她再次地出現,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能夠看到!
「哈哈哈哈!」杜君典猛地狂笑了起來。
柳伊如嚇了一跳。自從他那年的生日後,她就不曾看到他這樣狂笑過。
杜君典回頭,盯著王綺華,「綺綺,看來這一次,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普通人都可以看到你。那是不是說明天使已經徹底墮入了凡塵?」
王綺華歎了一口氣,「君典,你別這樣抓著我的手,如果你想和我談話,我們可以好好談。」
「你會和我好好談嗎?你會做的,恐怕只是連再見都不說一聲,就從我的世界完全消失吧!」他抓著她手腕的五指又緊了緊,惹得她眉頭一陣緊皺。
「我不會!」這是她的時空,就算她想消失也沒法消失。
「可惜,你的謊話我再也不相信了!」杜君典射過來的目光很冷,嘴角卻笑得越發溫柔。
這樣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王綺華愣愣地看著對方嘴角的笑,甚至連掙扎都忘記了。直到旁邊那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叫聲響起。
「她就是綺綺?」柳伊如瞪著王綺華。這個女人,就是讓君典又愛又恨,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那人?看到那張臉,她突然明白了替代品的意思。她的臉與對方,的確有幾分相似,可是,卻又不是全然相似。
可悲,即使是當替代品,她都替代得不夠完整。
「你是……柳伊如?」王綺華看到對方的臉,一下子辨認出了那人是誰。
柳伊如驚訝地張大嘴巴,「你認識我?」
「我是認識,不過這……呃,總之說來話長。」她乾笑著,身子一個踉蹌,被杜君典拖著往前走。直到把她拖到了一扇房門前,他才停下了腳步,打開門。
「君典,你想要做什麼?」柳伊如追了上來,這房間,是他的臥室。
「柳小姐,你逾越了。」杜君典回頭,冷冷地看著柳伊如,那溫潤的聲音透著絲絲寒意。
柳伊如猛然一怔,不禁噤了聲。
下一刻,杜君典已經拉著王綺華進了房間。
門,重重地合上。
眼前的那一男一女終是離開了她的視線。
柳伊如呆呆地站立在門前。恨嗎?君典真的是在恨著這個女人嗎?如果只是恨的話,為什麼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另一種眷戀……
「好吧,我們把話說明白。」房間內,王綺華瞪著杜君典,「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把我的手鬆開。」
他淡淡一哂:「既然你不喜歡被我握著,那鬆開也無妨。」
說著,他扣著她手腕的五指鬆開。王綺華指腹揉著手腕,借此緩解疼痛。
「不過,你應該沒辦法消失了吧,就像你之前的那幾次,那樣突然地消失。」杜君典整個身子懶洋洋地坐在床沿邊,雙目卻一直緊緊地盯著王綺華。
王綺華揉揉額角,整理著整件事情。總歸一句話,她絕對沒想到和杜君典會這樣的重逢。
「先說第一個問題吧,你說你恨我,我想知道為什麼?」在她的記憶中,他一直應該是和她相處友好吧,就算不喜歡,但也不至於扯上恨吧。
「你說呢?為什麼我要恨你。」他微微地側著頭,像是在貪婪地注視著她的一切。
她有些洩氣地回道:「我不知道。」是的,她想破頭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杜君典抬起頭,輕輕地抓了抓額發,「我說過的,如果你想耍我,可以盡情地耍,只要你開心就好,我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你留在我身邊而已。可是,你卻一次次地消失在我的世界中,你把我捧到了天堂,卻在下一刻,再把我摔落到了地獄,難道我不該恨你嗎?」
「我承認,我是有幾次沒有知會你一聲就離開,那是因為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會消失,而後來,你生日晚上離開,那是因為我看到你已經長大了,以後有足夠的擔當了,你有朋友,有愛人都陪在你身邊,你並不需要我了。」王綺華解釋道。
「不需要?!」他冷笑著,狠狠地瞪著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一樣,「你有問過我嗎?你知道我的答案會是什麼嗎?你擅自地做著決定,根本就不來詢問我的意見。」
「可是你當時明明每天都只是陪著柳伊如,或者和杭卓他們一起討論課業,即使我來了,也很少能看到你,一起聊天,就更少了,有時候一整天都未必能聊上一句,這難道不是不需要的表示嗎?」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是不需要呢?」他的眼睛依舊在瞪著她,但是眸中卻有著濃濃的悲哀,「你難道不會去想,這是我為了讓你更加的在意我嗎?想要你知道,我是不可或缺的,想要看到你嫉妒的表情,想要你抱著我對我說,你想要佔據我全部的時間!」
她倒抽一口氣,驚訝地望著他。未曾想過,他的答案竟然會是這個。
「你……」
「我很傻是不是!」他嘲弄著笑著,「那時候的我,很傻是不是。可是即使我再刻意地去做著這些,你卻全然不在意,可是,我卻不敢明白地把我的心意告訴你。我怕,你會被我嚇著。我怕我的天使會被我所玷污,所以,我一直沒說。」
他的喉結輕輕地滑動著,他的唇一張一合,說出了那讓她詫異的話。
「那時候的我,其實是愛著你的,綺綺。」
世界,似乎在變樣。天旋地轉,卻又像是等待已久。王綺華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他的話讓她不知所措。
「所以,現在的我,也在恨著你,綺綺。」他站起身,輕輕地遮蓋住了她的眼,「恨到只要看著你這雙眼,我就有想要把你掐死的衝動。」
她的身子一震,踉蹌地想要往後退開,卻被他再度拉住。
「君典……我不知道我的離開會讓你這樣……」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會讓你哪裡都去不了。如果你真的是天使的話,那麼我不在乎是不是要把你的羽翼全部折下,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必須要還給我,把你離開的時間,統統還給我!」
呢喃卻冰冷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敲著她的耳膜。
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眼被遮著。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看不清她的。
唯一能清楚的,只有那唇上的觸感。
真實且溫暖……
該死的,她被困住了!
雖然這一次他沒有用鏈子鎖住她,但是卻把她反鎖在這個臥室。
門和窗全部鎖死了!而且這間房間還是在別墅的三樓,就算她能打破窗子,窗簾和被單的長度也不夠她爬下去的。
而且這玻璃……還是防彈的吧!
王綺華頭痛著,死瞪著臥室中那張寬寬大大的床。都天黑了,這麼晚,她都沒打電話知會小敏一聲,不知道現在小敏是不是到處在找她?
當然,現在的王綺華,完全不曉得,在別墅的另一個房間,杜君典正看著杭卓給他的一份調查報告。
「王綺華嗎?」杜君典喃喃著。這就是綺綺的全名嗎?
「是的,她是WZ工作室的設計師,這次是來看CT的時裝發佈會的。你手上的那些全是她的生平經歷,我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得來的,如果還要更詳細的,恐怕要過幾天了。」
杜君典低頭不語,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報告上。
杭卓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柳伊如說,你喊這個女人綺綺?」
綺綺,彷彿是一個禁忌中的名字一般。這個名字,佔據了杜君典的喜怒哀樂。
「對。」
「她就是你說的那個離開你的女人?」
「沒錯。」
「可是按照這份資料來看,她那時候應該只是剛上初一,而且她就讀的學校離我們的學校也很遠,根本就不可能……」
「不,就是她。」杜君典篤定地道,「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無所謂了,至少現在我抓住她了。」
「我聽說你把她關在臥室,這樣恐怕不太好吧。」杭卓並不贊同這樣的做法。
「是嗎?」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眸,「杭卓,把她關起來,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如果我這樣說的話,你會覺得可笑嗎?我恨她,我想過千百種恨她的方法,但是再見到她的時候,我除了對她哭訴之外,似乎不知道該再做些什麼。」
哭訴?杭卓滿頭黑線,實在難以想像好友哭訴的模樣。
「你有沒有想過,你恨她,也許是因為太愛她了?」
「太愛嗎……」他只知道,他現在的腦海中,印滿的全部都是那雙眼眸,那柔軟的唇……
胸口中那股升起的慾望,是為了她。
想要見她!想要看她是不是還在!
杜君典猛地站起身子,放下手中的資料,推開了門。
「你去哪兒?」杭卓叫道。
回答他的,卻只是門合上的聲音。其實,不用問,就該知道,杜君典會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有綺綺在的地方!
寂靜的走廊,把腳一步步地踏在走廊上,直到越來越接近臥室。
綺綺……是睡著了嗎?
抑或者是在生氣?
而他又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她?
杜君典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心臟的跳動是那麼的快,即使他拚命地對自己說要冷靜,似乎都無法做到。
過了那麼多年,她對他的影響,不減反增。
沉澱得太久,所以在見到她的時候,又如火山一般地爆發了。杜君典拿出鑰匙,打開門,見到的是一室的昏暗。
睡著了嗎?
他走到床邊,臉色卻猛地變了,床上空無一人。
打開燈,杜君典迅速地察看著整個房間,甚至連連著臥室的衛生間、衣櫃、床底都一一檢查。
沒有!她不在!
是消失了嗎?他的心一下子像是空了,就連神志都有些飄忽。
不!這一次和以前不一樣,她是真實存在的,是人人都看得到的,這麼說,她是……逃走了?
一想到此,杜君典整個人奔出了房間,衝下樓梯。
房間裡靜悄悄的,過了片刻,窗簾才動了動,王綺華從厚實的窗簾後鑽了出來,看著敞開的門,鬆了一口氣。
這個方法是笨了點,但是至少有效,她只能慶幸杜君典心急著找她,而沒有太過仔細地檢查。
也許,她該等到君典情緒穩定些,再和他好好談談,現在還是先回去找小敏吧。一想到此,王綺華小心地走出了臥室,憑著記憶摸索著出去的路。
這裡,不對!
那裡,也不對!
王綺華爬著樓梯,她之前被杜君典拉進來的時候,明明很簡單的啊,為什麼她要出去,就是找不到出路呢?
突然,她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王綺華一驚,不行,這樣會被看到的,她要找個地方躲!
要躲起來!
本能地,她推開了距離她最近的那扇門,閃了進去。
房間內一片黑暗,厚重的窗簾遮擋著月光,讓人看不清室內的一切。
王綺華的身子背貼著門,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這個房間,似乎擺著很多豎立著的模型,是雕像?蠟像?還是真人大小的SD娃娃模型?
光線太暗了,她看不清。地面上,似乎散落著很多紙。
這是一個奇怪的房間,莫名地,她想要知道這個房間中擺放的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
看一下吧,就看一下!她如是對自己說道,慢慢地朝著窗子的方向挪去。
第7章(2)
手摸到了窗簾,她一點一點地把窗簾拉開。
無垠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了房間。王綺華的雙眸,隨著窗簾的一點點拉開而慢慢地睜大。
那些豎立著的模型,全是一個個塑料模特兒,而模特兒身上穿戴的,都是CT歷年來的時裝。這些模特兒,姿態各異,可是,卻都有著相同點:黑色的中長髮,黃種人的膚色,它們的臉,都可以看得出是同一張臉。
這張臉……似曾相識啊!
因為很像她的臉!
王綺華倒抽了一口氣,她的視線越過那些模型,看到了四周的牆壁,原本該是空白的牆上,全都貼著女人的畫。
那是以一個女人為原形的畫,無論正面、側面,還是大笑的,熟睡的,畫的都是同一個女人!
她的眼中映入越來越多的畫。
多到她無法數清,她究竟看到了多少張。
黑白的畫,彩色的畫,卻無一不是在畫著同樣的一張面孔,一張她每天對著鏡子,都可以看到的面孔……
怎麼會?怎麼會?!
她的眼睜得大大的,心臟狂跳。誰來告訴她一個答案,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腳步,幾乎是踉蹌地往前移動著,她的手慢慢地撫摸著牆壁上的那些畫。
畫出這些畫的人,會是……
答案,呼之欲出。
突然,她停在了一幅畫前,畫中的她一臉陶醉地在鋼琴前彈奏著曲子,整幅畫面看上去浪漫而唯美,但是畫面右下角的幾句話,卻與畫面的意境截然相反。
——「綺綺,很想你,一直在想,在我生日的時候,你是用什麼表情在彈奏著那首《生日快樂》。想得太多,所以我更恨你,恨你連那時候的表情,都只能讓我來想像。」
恨……又是恨。
他對她的恨到底有多深呢?
王綺華怔怔地看著那幅畫,只覺得心口像是被擰住了似的。她以為是最好的安排,卻原來不是。她以為她可以放得下,卻沒有想過,他是不是可以沒有了她?
為什麼會那麼難受呢?心臟……呼吸……只是因為她教大的孩子,最終恨她嗎?
可是,她知道不僅僅是這些,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一些她所不曾觸及過的東西。
腳步,踉蹌地往後退著,她撞到了身後的模型。
匡當!
模型倒在了地上,順帶勾住了周圍的幾個模型一起倒在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音。
王綺華手忙腳亂地彎下腰,想要把這些模型拉起來。紛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門在下一刻被重重地推開。
「是誰在這裡?」杜君典吼道,那華麗的聲線,已經喪失了優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急躁,彷彿最重要的寶貝被人窺探了一般。
可是在看到了房間中的人後,他詫異地愣住了。
是綺綺!
原來,他找了半天的人,卻在這裡!
「怎麼,不逃了嗎?我還以為你已經逃出這幢別墅了呢。」他臉色陰沉沉地朝著她走來。只要一想到她又想要再次地逃離他時,他就無法遏制住胸口中的那股憤怒和慌張。
「君典……」王綺華喃喃著,雙眼看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尋找著歲月帶給他的改變,「這些畫,都是你畫的?」
「是啊,全是我畫的!」他的手撫過所經之處,那些塑料模特兒身上的那些穿戴,「甚至這些衣服、鞋子、帽子、皮包,也都是我設計的。」
「難道你是CRAZY?」她詫異道。
「沒錯。」
「可是你不是說要當鋼琴家的嗎?怎麼會成為設計師?」
「鋼琴家?」他狂笑了起來,「綺綺,你以為你這樣地消失在我的世界,我還會當鋼琴家嗎?我最想要的聽眾已經捨棄了我這個演奏者,我還應該彈奏給誰聽呢?」
他大笑的模樣,讓她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他這樣的笑,笑得太悲傷了。
「別笑了。」她叫道。
他卻繼續笑著,「那時候,你留在我寢室裡的那些設計圖,我就像寶貝似的,一張張地,反覆地看,甚至反覆地臨摹,反覆地畫。有人甚至當我瘋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沒瘋,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到自己和你會有些聯繫,有相同的東西。」
「別笑了,我求求你,別笑了!」王綺華衝上去,雙手猛地抓住了杜君典的衣領,把他整個人往她的眼前拽,「我不知道應該怎麼來說抱歉,我沒有想過我的離開,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至少我成為設計師還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不可能會去設計時裝。」他的手撫過了她的發,然後猛地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拉向自己。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減少你的恨意?」她不想他恨她,不想他用著那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她希望能夠回到以前那樣,彼此的相處都是開心的。
「我不知道。」他的手指來回地在她的唇上摩擦著,「我沒有辦法控制這種恨意,就像現在,你又逃了,你每次每次都從我身邊逃開,讓我一次次地更恨!」
王綺華一窒,「我們難道不能像以前那樣嗎?就像朋友……」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朋友!」杜君典快速地打斷道,「對我來說,你不是朋友,而是……而是……」
說到後面,他卻說不下去了,視線灼熱地盯著她的唇,在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唇。
痛!王綺華皺起了眉,雙手推出,想要把他推開。
但是他卻緊緊地固定住了她的身子,牙齒咬得更加用力,彷彿這樣,才能發洩恨意。
直到把她的唇咬破,直到她唇上的血流入了彼此的口內,他才鬆開了牙齒。
「你夠了吧,別這樣!」王綺華抗拒道。
「夠?」他嗤笑一聲,「不夠的,綺綺,遠遠不夠的!」他伸出舌尖,刷過了她的唇,輕輕舔舐著她的傷口,像是在品嚐著她鮮血的味道,「為什麼要逃跑?為什麼你總是要從我身邊逃開?」
「那是因為我不喜歡被人困著,我有我的自由。」王綺華皺著眉,唇上火辣辣的。可是奇異地,她卻並不討厭他的吻,只是不喜歡他這種對待的方式。她不喜歡他的強勢、他的專斷、他用著恨意來吻她!
「那麼如果你沒有了自由呢?」他還在舔著她的唇角,舔得很仔細。
「什麼意思?」
「我不想你再逃離我,不要了!不要!」他盯著她,下一刻,天旋地轉。
她整個人被他壓在了地上,她那細瘦的雙腕,被他的右手牢牢地握住,高舉過頭頂,而他的左手,則伸進了她的衣服內。
他的手,略帶冰涼,碰觸著她的皮膚,引得她一陣戰慄。
「杜君典,別開玩笑了!」王綺華喊道。
「開玩笑?我沒有在開玩笑。」他的手,沿著她的腰線,一路輕撫,「綺綺,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了!」
他說著,在她的臉上灑下了細碎的吻。
「住手!」她的身子激烈地扭動著,卻躲不開他的牽制。
男人和女人在體力上的詫異,此刻顯現得淋漓盡致。
終於,他的手撫在了她的渾圓上,雙腿更是把她的腿硬生生地分開。
王綺華倒抽一口氣,突然不再掙扎,揚起頭瞪著對方,「你是打算在這裡強暴我?」
「不,我只是想讓你屬於我。」
「別逼我討厭你,你該知道我討厭的是什麼。」
他的身子一震,望著她的雙眸。是啊,相處的日子裡,他瞭解她的一舉一動,瞭解她所有的喜好,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打算徹底討厭我嗎?」他喃喃地問道。
「如果你真的強暴我的話,我會!」
他的身子發顫,胸口像被錘子一陣陣地敲打著。原來,她的討厭,會令他如此害怕,原來,原來,他對她的所有恨意,遠沒有她的一句討厭來得強烈。
快窒息的感覺,疼痛的感覺,就連整個身體都彷彿不受控制一般。
綺綺……綺綺……原來,他是這麼的在乎著她,可憐又可悲地在乎著。
閉上眼,杜君典的雙手死死地按在了王綺華的肩膀上,「綺綺,說你愛我,好不好?」
低喃的聲音,卻清晰地灌入了她的耳內。她看見了他臉上那脆弱的表情,一如當年,她曾在他臉上,看到過許多次的脆弱一般。
「說你愛我,如果你愛我的話,我就停手,我可以不做任何你討厭的事情,我可以像以前一樣,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可以為你奉上,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
像……以前那樣嗎?她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少年的他,膩在她的身邊,那張揚的笑意,是如此的灑脫。
是她吧,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說沒有後悔的話,那是假的。可是……愛他,她愛他嗎?
王綺華迷惘著。
空氣中,靜默著一種無言的氣氛。有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良久,杜君典緩緩地睜開眼,居高臨下地看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為什麼?」
「我……」她訥訥地張口,卻看到了他滿臉的悲傷。
沒有嘲諷,沒有狂戾,有的……只是悲傷。
濃濃的,赤裸裸的,無邊無比的悲傷。
那雙漆黑的眸子,瀰漫著一層水霧。水霧不斷地在她的眼前渲染著……渲染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綺綺,我恨你!我好恨你!」
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沙啞,是什麼東西滴落到了她的臉上?熟悉,卻又陌生。
一滴,兩滴……帶著鹹鹹的味道。
他在哭嗎?他又哭了嗎?
壓在肩膀上的力道,不知何時鬆開了,王綺華抬起手,碰到了杜君典那濕濕的面頰。似乎……他在她面前總是容易落淚呵……
他的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像是要吸取她所有的溫度。
捨不得放開她的手,捨不得離開她。她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所有的心神,所有的快樂,所有的思念……
太恨了,那深深埋在心中的恨意,不知道該怎麼去遺忘……「可是我最恨的,卻是為什麼你不愛我?」
想要她的愛,想得發狂,想得發瘋,用了十一年的時間來想念,卻原來還是不夠。
他哭著,淚水一直一直地滴在了她的臉上。
鹹鹹的,帶著些苦澀。
那一刻,她的心疼了,徹徹底底地疼了,為他而心疼。
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可以愛她如此之深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6:26
第8章(1)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王綺華只記得,那個夜晚,她不停地撫著杜君典的眼淚,似乎想要把他的淚全部都抹乾。
她把他摟進了懷裡,就像小時候那樣,讓他的頭埋在她的肩窩,而她則哼著《小夜曲》。
慢慢地,她就陷入了睡眠中,等到再次醒來,人已經躺在了昨天她逃離的那間臥室。
王綺華翻身下床,卻沒有看到杜君典,再一看時間,老天,已經早上八點了,時裝發佈會是十點開始,再不去的話,她會來不及的!
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她匆匆地跑出了房間。
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間外已經有傭人在候著了,一見她出來,便領著她下樓。
「王小姐,請問要在這裡用餐嗎?」
「不了,我想先回島上的飯店,我朋友一定很著急了。」
「那讓司機送你回去吧,請稍等。」傭人說著,先退了下去。
王綺華這才注意到,一樓的大廳還站著另外的一個人——柳伊如。
和十一年前她所認識的那個小女生相比,現在的柳伊如,成熟,美麗,有著一番屬於她特有的風情。
比起男人來,女人的變化往往更多,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沒等王綺華開口,柳伊如已經先一步地道:「你好,可以談幾句嗎?」
「可以。」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柳伊如大清早地站在這裡,應該就是為了和她「談幾句」。
「你知道嗎?你已經拋棄了君典很長的時間。」
拋棄?那算是拋棄嗎?王綺華抿了抿唇角。
「既然你離開了他那麼多年,又為什麼要回來?」柳伊如質問道,「既然你已經傷害了他,為什麼過了那麼久,還要再回來,給他補上一刀呢?」
「我……」她該說什麼?說沒有傷了他嗎?這樣的話,說不出口啊!王綺華垂下眸子。她——的的確確是傷了杜君典。
「我求求你!既然你不愛他,就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好嗎?」柳伊如的口氣從質問轉變成了懇求,「我會來愛他,即使他只是把我當成你的替代品,我也會來愛他。」
「替代品?」她詫異。
柳伊如苦笑著,「你難道不覺得我們有幾分相似嗎?唔……或者說,我以前讀書的樣子,和現在的你更像一些。我知道,君典和我交往,只是把我當成你的替代品,可是我不在乎,我只希望有天他可以徹底地把你忘了。」
王綺華只覺得胸口一陣抽痛,君典……會把她忘了嗎?這樣的可能性,在這次的相遇之間,她只會覺得有些悶悶的,但是現在,卻會覺得難受、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要掙脫開內心的束縛。
柳伊如是她的替代品嗎?為什麼君典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就連他的第一次交往,都受到了她的影響?
柳伊如接下去的話,她聽了,卻沒聽進去,只是茫茫然地搭著司機的車回到了飯店,再魂不守舍地見到了張小敏。
「綺綺,你晚上不回來,難道不會打個電話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張小敏只差沒有噴火了。
「對不起,我手機忘帶了。」她的腦海中,為什麼全是君典的臉呢?那張滿是淚水,哭泣的臉?
張小敏這才注意到好友似乎很不對勁,「昨天你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整個晚上你是在哪兒過夜的?」
「我……沒事。」王綺華晃晃頭,那揮之不去的眼淚呵,彷彿現在還能感覺到那淚滴落在臉上的灼燙。
「綺綺,你臉色不太對,要不先休息一下。」張小敏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道,「一會兒的時裝發佈會你就別去看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發佈會?這幾個字一下子竄入了她的腦海。CT的時裝發佈會,而那些時裝……應該全是CRAZY設計的。
CRAZY就是君典吧。
他沒有成為鋼琴家,而成了服裝設計師!
「不,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王綺華深吸一口氣喊道。那是一種無法遏制的衝動,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
CT的時裝發佈會,向來有諸多的限制和諸多的怪癖,但是總有大批的擁護者們愛看,總有大堆的記者急巴巴地趕來採訪。
雖然知道CT這個品牌已久,但是真正來到現場看發佈會,王綺華卻還是頭一遭。
而她現在……很緊張。
緊張地坐在椅子上,緊張地等待著發佈會的開始,甚至手心都在冒汗。
怎麼會這樣呢?她以前看過那麼多場的發佈會,甚至是品牌比CT還響亮的時裝品牌,她都不曾如此過。
「綺綺,我怎麼感覺你現在像是臨考的考生啊?」張小敏打趣道。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有機會這麼近距離接近CT,還有點不敢置信。」她隨便地找著理由道。
「今天發佈會結束後,明天我們就要返程了,你晚上回飯店,別忘了把行李收拾好。」
「嗯,我知道。」就要……回去了嗎?
離開這個小島,回到她原本該在的地方。
胸口中那股濃的化不開的失落,又是從何而來呢?
王綺華理不清自己的心緒,直到發佈會開場時的音樂聲響起,才拉回了她的神志。
穿著最新款設計的時裝,模特兒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來。
王綺華愣住了!過了良久,才雙唇發顫地愣愣問著一旁的張小敏:「為什麼……這些模特兒全是東方面孔,身高也都不是T台模特兒的標準?」
全都是黑色中長髮的東方模特兒,全都是和她相仿的身高,一瞬間,她神志會有種錯覺,那T台上的人,是她!
「咦,你不知道嗎?CT的第一場時裝發佈會,向來只會啟用東方模特兒,而且模特兒的身高都只有165左右,說起來似乎是設計師CRAZY的堅持。」張小敏講述著。
她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王綺華的視線無法從T台上移開,「可是我在雜誌上看的那些CT發佈會的照片,上面都是一些T台模特兒,而且東西方面孔都有。」
「哦,那應該是CT在第一場發佈會後,再重複舉辦的,那時候,會選用一些國際化的模特兒,所有款式的服裝、道具也會再重新定制。」
王綺華看著這場發佈會,看著那一個個東方模特兒在T台上行走著。
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他這些服裝是在為她而設計,是完全地以她為原型在設計。就彷彿她以前,總喜歡看著他,尋找一些男裝的靈感。
她看著,看得很仔細,很專注,甚至連杭卓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都不曾察覺。
「你好,我是杭卓。」這是杭卓對王綺華說的第一句話。
T台上,模特兒還在展示著服裝最美麗的一面。
T台下,王綺華微微側頭,映入眼簾的,又是一張十一年未曾見面的臉龐。
從昨天到今天,她似乎盡在見十一年前的人,只是,她認識他們,他們卻不認識她,只除了……君典,在跨越的時空中,唯一能見到她的人。
「我知道你就是君典口中一直說的綺綺,而我,則是那個傻瓜的朋友。」杭卓淡淡地道。
「傻瓜?」
「是啊,一個傻瓜,一個在我看來,幾乎覺得不可思議的傻瓜。我不知道你和他是如何相識的,我知道的只是那個傻瓜為了愛你,而耗盡了自己每一分的熱情。」
「他……愛我?」她訥訥地反問著自己。這句話,杜君典對她說過,而現在,杭卓又是如此說。
「難道你在懷疑嗎?」杭卓的視線望著T台,「知道嗎?整個CT品牌,都可以說是他為你而創造出來的。他甚至差點荒廢學業,每天只是不斷地在白紙上畫著你的畫像,為你設計著各種服裝、配件,渴望著某天你回到他身邊,可以穿上這些。」
她沉默著,昨天當她無意中進入了那間擺滿了衣服和牆上貼滿了畫像的房間後,其實心中就明白了這件事。
第8章(2)
「我很好奇,為什麼你離開了那麼久?又突然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是偶然嗎?還是刻意?」杭卓問道。
王綺華抿著唇,「如果我說是偶然,你相信嗎?」
「算了,我信不信並不重要,我真正想問的是,你打算怎麼辦?」
「我?」
「是離開這裡,還是好好地愛君典?」
一道選擇題,就這樣直接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應該要如何選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一無所知的時間裡,有個男人,為她做了許多……許多……
杭卓盯著身旁的女人,輕歎一口氣,「如果這次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的話,我希望你明天就離開這個小島,以後不要再和君典見面了!」
「為什麼不能再見?」
「難道你還覺得傷他傷得不夠多、不夠深嗎?」他嘲諷地笑著。
她一窒,竟然覺得無言可對。
「還是說,你想把他徹底逼瘋,你才甘心?」
「我……沒有……」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再見的情景會這樣。那個瘋狂地說著愛她,那個淚流不止的男人,曾經是她一直在守護著的。
她不是天使,可是她卻在守護著他。他總說,她是他的守護天使。如果是的話,他為什麼又會傷得那麼多?「我只是想要……想要……」
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那最初的……最真實的想法……
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快樂而已!一個叫做杜君典的少年,可以真正地快樂。
淚水,就這樣不自覺地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原來,不止君典會哭,原來,她也會哭呵……
這眼淚,是滴落在了地上呢?還是滴落在了心上?
次日清晨
「綺綺,行李整理好了沒?」張小敏走進了王綺華的房間喊道。
「整理好了。」她低著頭,一直看著手中握著的那塊白玉。那原本聯繫著她與他時空的玉。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把它摘下的話,如果她依舊每天晚上戴著它入睡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那個恣意飛揚的少年,也就不會如此的悲傷,流下如此之多的眼淚。
「咦,你把這塊玉也給帶出來了啊!」張小敏好奇地看了看玉。
「嗯。」
「說到這玉,那玉器師傅也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勸勸你賣了這玉,似乎打算開出挺不錯的價格來買。」
「不,我不想賣。」王綺華抬頭,望著好友,「它是我不能賣的東西。」
把玉拽在手心中,王綺華拖著行李和張小敏一路來到了小島船隻停泊的地方。只等人數到齊了,就能離開。
王綺華抬頭,看著周圍的人群。在這些人中,怎麼都無法找到她想要看到的那張臉。
君典他……不來送她嗎?
一思及此,她又自嘲一笑。她傷得他那麼深,難道還要他開開心心地來給她送行嗎?拜託,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天真了?
來接他們離開小島的船停岸了,船上走下來一個人,開始清點著人數。
「好了,人數到齊,上船吧。」那人如是說著。
人潮向著船上湧去。
王綺華順著人流往前走,後面的人因為走得過急,而一下子撞上了她的脊背。
她整個人踉蹌地往前倒去,手中的玉,就這樣被重重地拋出了手心。
啪!
玉碎的聲音,是如此的清脆。
白色的玉,裂成了幾塊,就這樣落在了堅硬的水泥地上。
那一瞬間,她忘了思考,忘了反應,只是怔怔地望著那碎片。
「老天,這玉怎麼會碎的?」張小敏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發現了這碎裂的玉,不由得驚叫道。再價值不菲的玉,摔成了碎片,只怕也沒什麼價值可言,「綺綺,你怎麼還愣……」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看到好友已經蹲下身子,拚命地抓起地上的碎玉。
「綺綺,你別這樣揀玉,會割傷手的!」張小敏喊道。
王綺華完全聽不到身邊人的喊聲,她只知道玉碎了,彷彿自己的心也被敲碎了一般。
要揀,要把這些全部都揀起來,一樣都不可以落下。
這玉,是她的回憶。如果不是它,她不可能穿越時空,碰到君典,如果不是它,根本不曉得原來有一種感情可以那樣深。
指尖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流淌著,紅色的液體一滴滴地染紅了白玉。
是血嗎?可是她卻全然不覺得痛。原來,她是那麼在乎那些回憶,那些回憶中的情感。在乎得遠比她想像中要深得多。
耳邊,彷彿聽到了她十五歲那年算命的所說的話——
「你還沒有遇到你的命定之人,只是他卻已經遇到了你。」
是這樣嗎?那句話的意思是她十五歲的時候,杜君典正好是十九歲,那時候的他,早已遇上了她。可是十五歲的她,卻還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嗎?君典是那個人嗎?
明明她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算命的,但是她卻莫名地想要去相信。
為什麼呢?為什麼想要去相信?
只因為他是——杜君典?!
「綺綺,你手割破了,別揀了,我來揀!」張小敏焦急地喊著。
「……小敏。」王綺華的手死死地抓著那些碎玉,所有的思念和回憶都變成了一種想法,「我想要去見他,我想見他!」
「見、見誰?」
「我很在乎的人。」太在乎了,在乎到她根本無法放下他!
於是她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7:33
第9章(1)
那個孩子……不,應該不能用孩子來形容他了,現在的他,已經是個成年的男人了。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卻沒有隱藏過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她今天要離開嗎?
他……有沒有哭呢?
想要見他!那麼的想!
王綺華找到杭卓,「他是不是還在那間別墅?我要見他!」
他瞥了眼她流血的手,「你是認真的?」
「對,我想見他,很想!」
「會愛他嗎?」
「會。」
「一輩子?」
她怔怔著,然後抬頭看著杭卓,這個當年和君典比賽爬樹的孩子,如今,卻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的朋友。
君典能有這樣的朋友,真的很值得。
耳邊,彷彿聽到了六歲時候的君典,用著快樂的聲音,不停地喊著:「綺綺,綺綺!」
六歲的他,天真爛漫。
十四歲到十八歲的他,執著、恣意、奔放。
二十九歲的他,瘋狂而脆弱。
可是,無論是哪個他,都讓她無法放手。
深吸一口氣,她回望著杭卓,「一輩子。」
這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證明。
既然命運把她和君典牽扯不清,那麼這一輩子,就繼續這樣吧。她想要在他的身邊,她不想離開了。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她不想要再去體會了。
如果真的有人,會愛她一輩子,那麼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感受,去回報,又有什麼不好的?
別墅裡,依舊還是和她昨天離開時那樣,沒什麼變動。
傭人看到她滿手的鮮血,嚇了一跳。
可是,她不想包紮,她只想要快點見到她想見的那個人。
那個說著愛她,卻說更恨她的男人。
在哪裡?他在哪裡?
王綺華一步步地踏上了樓梯,一步步地走著,直到她聽到了那音樂聲。
那是——她在他生日那晚,留給杜君典的生日禮物,用鋼琴彈奏的《生日快樂》。
這是她所彈奏出的樂聲,她聽出來了!
循著樂聲,她走著,然後推開了那扇門。
還是那間滿是衣服和畫紙的房間,樂聲就是從這裡傳出,反覆地播放著。而那個男人,她所想見的男人,則蜷縮在角落,睜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彷彿什麼都不能進入他的眼內,彷彿他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想。
那是一種,很木然的神情,甚至連悲傷都遺忘了。
王綺華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怎麼會這樣?是她的離開,讓他變成這樣的嗎?
她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他卻像是無所覺一般,依然沒有任何的動作。
她站定在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視線平視著他。
他那雙漂亮的眼瞳中,映著她的臉,可是,她卻知道,他並沒有在看她。
「君典。」她輕輕喚著他。
他依舊蜷縮著,動也不動。
「君典。」她再次地喚道,「我是綺綺。」
終於,她最後的兩個字,像是觸動了他的神經。他的眼珠子動了動,卻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那不斷播放著磁帶的錄音機。
「怎麼辦,我睡不著,即使我聽著這首曲子也睡不著了!」
「君典!」
「綺綺又離開我了,每次,每次,我都是剩下的那個,我都是被拋棄的那個。為什麼她不愛我,為什麼她不留在我身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想要把綺綺強留在身邊,可是我做不到,我怕看到她討厭的眼神,我怕,真的怕了……」
不需要怕,不需要抱怨,因為她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啊!王綺華在心中吶喊著,猛地把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
他斷斷續續的言語終於得以停止。
雙唇的接觸,她吞掉了他所有的語音。
杜君典身子僵直著。軟軟的唇,帶著一種熟悉的感覺,是誰的唇呢?
那空洞的眼神終於泛出了一絲絲的神采,那張背著光的臉,一點點地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內。
熟悉的眉,熟悉的眼,熟悉的黑髮……一圈圈的光暈,在她的身後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是天使嗎?
還是……綺綺?!
他的手指在微微抽動著,即使是假的,即使是幻影,他也想要去擁抱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手肘一點點地往上抬著,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碰觸上她,卻又怕一碰,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
驀地,她的唇離開了他,喘著氣說道:「看來,你總算稍微恢復一點神志了。」
他詫異,「綺綺,你沒走?」
她點頭,「我沒走。」
「為……為什麼?」他的唇在顫著,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期待。
「因為我發現,原來我想留在一個我很在乎的人身邊。」
杜君典的唇顫得更加厲害,卻出乎王綺華的預料,他並沒有開口問。
「怎麼,你不問我那人是誰嗎?」她歎了口氣,主動開口道。他小心翼翼的神情,讓她像被什麼壓著似的,喘不過氣來。
「……是誰?」他很慢很慢地張開唇問著。
「是你。」她凝望著他,「我在乎的人,是一個叫做杜君典的男人,那個人說他很愛我,也很恨我,所以我想在他身邊,好好地愛他,讓他可以忘記恨我,讓他只懂得愛我。」
眼淚又從他的眼眶中滑落下來,在她面前的他,即使連落淚都是那麼的自然、毫無顧忌。
一滴、兩滴……不斷地湧出,不斷地落下。
「綺綺……綺綺……」他哽咽著,不斷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只要她的一句話,他那空蕩蕩的心就可以霎時充得滿滿的;只要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從地獄回到天堂;只要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所有的面具都在她的面前碎裂。
「我在,我在了,君典,這一次,我不會離開了。」她輕輕地微笑著,吻去他的眼淚。
「我愛你,很愛……愛得發了狂。」所以沒辦法去遏制,沒辦法去抵抗,更加沒辦法去遺忘。
「我知道,所以……別再哭了。」
因為他的眼淚,讓她心疼到了極點。
愛情其實就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沒看穿的時候,什麼都是迷迷濛濛的,一旦看透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全都一清二楚。
她想,她是愛著這個男人的!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杜君典,王綺華這樣想著。
她知道了,原來在她離開別墅後,他失眠了,原本還能聽著她遺留下的鋼琴曲睡著,但是這一次,怎麼也睡不著。如果她沒有回來的話,不知道他是繼續失眠下去,還是找醫生開安眠藥吃。
她抬起手,想要去撫平他微微凌亂的發,卻在看到自己那包紮得像木乃伊一樣的雙掌後苦笑了一下。
她總是說他喜歡自虐,沒想到到頭來,自己也自虐了一番。
王綺華趴在床邊,細細地看著杜君典。他真的……長大了呢。
和少年時的清澀不同,現在的他成熟了,臉龐的稜角都比以前分明,五官的輪廓也比少年時候的他更加硬朗些。
精瘦的身軀,寬肩窄腰,黑色的短髮有些凌亂地貼在那張讓女人尖叫的臉上,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形成淡淡的陰影面,舒展的劍眉,似乎在宣告著它的主人依舊處於熟睡中。躺在床上的杜君典,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個童話世界中的王子。就這樣沉沉地睡著,等待著公主的吻。
她不是公主,只能算是帶大王子的保姆,可是即使是保姆,也想要擁有王子的吻。
他的唇,薄薄的,粉粉的,卻不會讓人覺得女氣,而且看上去好像——很軟。盯著他的唇,王綺華又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她吻他的情景。
像是著了魔似的,她小心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撫過了他的唇。軟軟的唇,像是棉花糖一般。然後她的身體,在大腦還沒下達指令前,已經先一步地行動了。
她的唇,覆上了他的。
很軟,這是第一感覺。
她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
很甜,這是第二感覺。
閉上眼睛,王綺華的第三感覺是,她對這次接吻很滿意。
她是女色狼嗎?好吧,好吧,她承認,偷吻一個睡著的男人,她的確是可以和「色」字劃上等號了。
不過誰讓這是她愛的人呢?所以她的一時犯錯應該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想要愛他。
想要保護他。
想要他快樂地活著。
這些念頭,不斷地湧起在她的腦海中。原來,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這個她一直所呵護的男人可以獲得幸福。
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在她完全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視線就這樣互相膠著著,杜君典在凝望了許久後,終於張開了雙唇,「綺綺!」
「你的唇……呃,吻起來很不錯。」王綺華尷尬地漲紅著臉,偷吻被抓包,就算是她臉皮夠厚,也有點不敢正視他。
「還要吻嗎?」
杜君典的話,倒讓王綺華有些出乎意料。她望著他,他落落大方,那雙唇散發著無盡的吸引力。
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那她當然是——「要。」
於是甜蜜的吻再次展開,只不過這一次,是他吻著她。他吻得很細膩,舌尖幾乎刷過了她檀口內的每一寸地方。
像是被珍惜,像是被呵護,又像是被渴求……她被動著承受著這個吻,直到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的唇才離開了她的。
「我喜歡這樣吻綺綺。」他說著,額頭抵在了她的額頭上,「你……真的會愛我嗎?」一切的一切,對於他來說,似乎就像做夢一般。也許是心中想過太多這樣的畫面,一旦真的發生,反而覺得不敢置信。
「當然了!」她抬頭想敲他個爆栗子,卻發現手上的紗布讓她這個動作比較難以實現。
杜君典的視線瞥向了王綺華裹著紗布的雙手。忘不了,昨天看到這雙手的時候,她的手流了那麼多的血。
杜君典拉起王綺華的手,隔著純白的紗布輕輕地吻著,「下次別再這樣弄傷自己了。」
「好啦,我知道了!」她頗有些無可奈何,「不過如果不是玉碎了,我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在乎那段回憶。」以及……那麼的在乎他。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塊玉很重要嗎?」杜君典問道。
「你想知道它重要的原因?」她的表情有些嚴肅,心中已然下了決心,要把那穿越時空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即使那個原因聽起來會很不可思議,你也會相信嗎?」
「對我來說,你就是最不可思議的存在了,所以只要你說的,我都會相信。」
於是王綺華對杜君典細細說了那塊玉的一切以及她所穿越的時空。直到說得口水都干了,才把一切說了個大致。
第9章(2)
「你真的會相信我剛才所說的嗎?」她盯著他,仔細地察看著他臉上的反應。
「我信。」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你難道不會覺得我很可疑嗎?用一塊玉就可以在睡覺的時候穿越時空,小敏還說我是得了幻想症呢。」
「不會啊,因為以前,我是唯一可以看到你的人,如果你有幻想症的話,那是不是說我也有呢?」杜君典張開雙臂,把王綺華摟進了懷裡,「幸好,有那塊玉把你帶到了我身邊。」
他的懷抱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男性氣息,她閉上眼,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倚靠在他的身上,「嗯……幸好。」
如果不是玉,可能她和他就彼此錯過了。
所以……萬事,幸好。
「綺綺,不是我說,就算你要談戀愛,也不必那麼誇張啊。滿手是血地跑了,把我一個人晾在那兒!」電話的另一頭,張小敏不停地炮轟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你還當不當我是死黨?」
王綺華頭大地「虛心」接受著死黨的炮轟,「抱歉,我知道錯了,讓你擔心了。」
「最最過分的是,你的男朋友居然是CT的CRAZY!」如果不是從CT的杭卓口中得知這事,只怕打死張小敏都不敢相信。
「呵呵……」王綺華乾笑。
「老實交代,你是怎麼泡上他的?」
「為什麼不是他泡上我?」
「我更願意相信是你泡他。」
「……」王綺華翻翻白眼,「好吧,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想聽?」
「廢話,你交了男朋友,我居然完全蒙在鼓裡,這可是奇恥大辱哩!」
於是,王綺華只能再浪費一遍口水地和張小敏述說了她的戀愛始末,聽得張小敏咋舌不已,等到掛斷電話,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懶洋洋地走到了別墅的庭院中,王綺華看到杜君典正拿著筆在畫簿上勾勒著。
想想,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畫畫,以前總是他在看她畫。
他閒適地坐在椅子上,拿著筆的手在白色的紙張上飛舞著,一看到她來了,馬上起身奔到了她的身邊,「電話打完了?」
「是啊。」她低頭,看著他白紙上的畫,「新構思的時裝?」
「有很多靈感,所以就想畫下來。」他把紙筆放到一旁,「想要你能穿上我設計的時裝,很想。」
王綺華的心中溢滿了感動。
「綺綺,你當一會兒我的模特兒好嗎?我想畫一些你的素描。」杜君典開口要求道。
「啊?」
「雖然這些年,我一直不停地畫著你,可是那些都只是我憑著想像中、記憶中的模樣來畫的。現在,你就在我面前,我想要看著你來畫。」他想要用自己的雙眼把所看到的美好都畫下來。
她一笑,聳聳肩,「好啊,需要擺什麼姿勢嗎?」
「不用,你只要在我的視線內就可以了,至於你擺什麼樣的姿勢,還是想要看書,聽音樂都無所謂。」
王綺華挑了個自己習慣的姿勢坐在了庭院中的椅子上,「畫畫會讓你開心嗎?」
「現在,我很開心。」他望著她,眸中透著無限的依戀。
他畫著,畫下他所看到的每一份細節,不再依靠那些回憶,而是真的用眼睛看著她,在把所見的傳遞到了筆尖。
而她,則閒閒地享受著清風的吹拂,眼角若有似無地瞥著他的手指。
細長的手指,指尖平滑而圓潤,骨節分明,這樣的一雙手,曾經為她彈奏過無數次的鋼琴,後來,又為她設計過無數次的時裝。
這樣的手,拿慣了畫筆,他是否還記得如何彈奏出曲子?
「君典,你真的不彈鋼琴了嗎?」王綺華忍不住地問道。
杜君典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綺綺想聽我彈嗎?」
「好像這次和你相遇,沒有聽到你彈的鋼琴曲,總感覺有點寂寞。」也許是太習慣在一起的時候,時時可以聽到他的琴聲,現在突然沒了,便覺得有些不習慣。
「如果綺綺想聽的話,我就彈。」他含笑著道。
「真的?」
「只要是你想的,我沒什麼不可以做的。」
簡單的一句話,甚至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可是她的心卻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而滿滿的,彷彿有什麼東西快要溢出來了。
太多了……快要裝不下了!
原來,愛情真的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王綺華定定地看著杜君典,「君典,如果我愛你,永遠不及你愛我那麼深,該怎麼辦?」
「那麼你就看著我,總是注視著我,用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注視著我,留在我身邊。」這樣的話,就足夠了……足夠了……足以安撫他那顆騷動而瘋狂的心了。
「好!」她笑著,做出了承諾,「如果我不能留在你身邊,那麼你也一定要留在我的身邊。」
放不開的彼此,糾結在一起,於是纏繞了生生世世。
在被張小敏嘮叨了無數次後,王綺華終於決定離開小島,回到她所呆的城市。
當然,杜君典也免不了打包和她一起走。
反正杜君典是無所謂,他的工作,在哪兒都能完成。現在的他,估計如果王綺華要去的是地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上。
當然,她先回的絕對不是什麼地獄,而是自個兒的小公寓。
不過當打開門後,王綺華徹底愣住了。
一室的凌亂,簡直就像是被掃蕩過一樣,抽屜、床單、櫃子……凡是能被翻找的地方,全部都被人弄得一塌糊塗。
「不是吧……」王綺華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杜君典則蹙起了眉頭,表情嚴肅地看著室內的情景,「綺綺,你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應該……沒吧。」她說著,視線瞅瞅他,如果說真的有得罪過誰的話,不知道他算不算?
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他的臉不由得微微紅了一些。
「總之,這裡不能再住下去了!」杜君典別開頭,說著結論。
「為什麼?」
「太危險了,我不能放任你住在這種會讓人侵入的地方。」
「哪我住哪兒?」
「去我的別墅。」他已經拉著她未拆封的行李,直直地走出了她的公寓。
「你在這裡也有別墅?」媽媽咪,不是吧,她知道他很有錢,知道他家也很有錢,但是……難道有錢人都喜歡在每個地方都購置別墅?
「嗯。」他點頭,同時掏出了手機,撥下了號碼,「杭卓嗎?對,是我,我要你馬上幫我調查到底是誰侵入了綺綺的公寓……對,現在離開就開始,我要知道對方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有馬上給我撥兩批人手過來,日夜輪流在公寓附近監視……好,剩下的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安排。」
杜君典對著手機辟里啪啦地說了一大串話,王綺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這……似乎又是一個她所沒看到過的他,「運籌帷幄」這四個字眼,一下子冒出在她的腦海中。老天,她在想什麼啊?
不過,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氣息,堅定的眼神,利落的說話方式,給予別人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
他真的成長了。以前總是她保護著他,可是這一次,她卻有種被他保護著的感覺。
杜君典結束電話,就看到身旁的人兒正呆愣愣地看著他。
「怎麼了?綺綺!」他問道。
「我發現你真的……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她歪著腦袋,看著他在聽了她的話後,臉上忍不住抽搐的表情,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綺綺!」他瞪了她一眼,「別再把我當成孩子看了,現在的我,已經比你大了!」
「好,好,我知道!現在的我,把你當愛人看!」
他的臉紅了,然後在她的注視下,越來越紅……直到,連耳根都變得滾燙。
可惜肇事者還嫌不夠,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摸著他的耳朵測量著熱度。
「綺綺……」杜君典無可奈何地嚷著。
「君典,你好可愛,怎麼辦?我想吻你了。」
「啊?」
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撲到了身上,吻上了他柔軟的唇。淺淺的吻,卻在慢慢不斷地加深。
滋味不錯!王綺華暗自想著,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我如果和你一起住在你家別墅的話,我們算同居嗎?」
「……」
好吧,未婚男女住在同一屋簷下下,姑且就算是同居吧。
「什麼,你和那個CRAZY同居了?」張小敏眼珠子凸出,音量提高了N度。
「拜託,你用得著表現得這麼誇張嗎?」王綺華滿頭的黑線。
「誰讓你最近老是幹出出乎意料的事。」繼奇怪的時空戀愛之後,現在又是同居,「對了,你那公寓為什麼會被人翻得亂七八糟?」
「推測潛入的人可能是在找什麼東西吧,所以才翻得那麼亂,不過我清點了一下,發現沒少什麼東西。」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令人覺得更加奇怪。小偷進了屋子,居然不偷東西,只是大費周折地把她的小公寓翻了個底朝天。
「還真是件奇怪的事兒。」張小敏喃喃道,「那你和CRAZY的同居生活如何?」
「唔……應該怎麼說呢,總之,很自然就是了。」
「自然?」一個奇怪的詞。
「我也和你說過,我那時候每天晚上穿越時空,在他的時空裡一直都是和他相處在一起的。所以現在就好像回到了那時候,覺得這樣相處,很理所當然吧。」
「難道分別那麼多年,沒有隔閡嗎?」
「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分別了幾個月,至於君典嘛……似乎是沒有。」王綺華訕訕一笑,應該說是根本沒有才對。每天晚上,他都非要和以前一樣抱著她睡覺,要是讓她那對保守的老爸老媽知道,非劈了她不可。
「你確定你愛上他了?」張小敏很認真地問道。
「嗯,確定了。」王綺華很肯定地點點頭,「我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
「那麼,我祝你幸福!」身為死黨的她,獻上自己最真的祝福。
「謝謝!」她相信,她一定會很幸福的!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9:23
第10章(1)
柳伊如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所愛的這個男人,可以變化得如此之快。
他臉上的那種柔和、飛揚、放鬆的表情,讓她恍惚得以為是十多年前,她和他交往時所認識的那個杜君典。
他的改變,是因為她嗎?那個叫做王綺華的女人?一想到此,柳伊如的臉色不由得黯了黯。
她守了他這麼多年,為什麼他卻可以輕易地讓另一個女人改變了?
「柳小姐,你找我有事?」
杜君典生疏的語氣,卻讓柳伊如身子僵了僵。
「我來,只是想要問你一句話。」她開口道。
「你問。」他望著她,這個女人,終究是被無辜地拖進了他和綺綺的世界,如果當年,他沒有因為害怕寂寞而和她交往的話,那麼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有所不同?
「你真的愛她嗎?」她想問的,只有這一件事,明明告訴自己該死心了,可是沒有聽到確實的答案前,她卻依舊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當年,他明明也可以對她呵護備至的,也可以對她那麼溫柔,那麼憐愛的,也可以細心呵護她的!
「很愛。」杜君典平靜地說道。
柳伊如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那你對她的恨呢?」
「沒有了。」他的手撫上了胸口,「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知道,在綺綺說愛我的那一瞬間,我所有的恨,都可以變成對她的愛。我恨她,是因為她不肯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她不肯愛我。可是當這些『不肯』消失後,我不恨了。」
原來,恨得太深,只因為愛得更深。
是因為愛,才轉為恨,又因為愛,讓恨消失。
其實,他自始至終所想的,只不過是讓她愛上他而已。
如此的簡單,如此的明瞭!
柳伊如怔怔地看著杜君典,雙手恨恨地握成了拳,「為什麼,你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我對你的愛,絕不會比那個女人少的。我愛了你那麼久,愛得那麼多,為什麼她離開了你那麼久,卻只是短短幾天,就可以讓你死心塌地?」
「因為,我愛的人不是你。」杜君典的臉上,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真的只是在陳述著一件事實。
「是嗎?」不甘心啊!原本她以為,只要有那份毅力,只要有那份恆心,也許終有一天,他會被她所感動的,可是……原來不是這樣的,原來有著時間都無法改變的東西。
想要抱住他,想要告訴他自己全部的感情,想要讓他明白,她對他的感情,也一樣是那麼的執著。
可是最終,她卻只是緊緊地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前。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她曾經時常這樣抱著他,曾經,她以為這個懷抱,是專屬於自己的,曾經,她更慶幸了無數次自己的幸運,可以和自己所愛的王子般的人物交往。
「我愛你啊!我愛你!為什麼你連個謊言都不肯給我呢?我不和她爭,不和她搶,我只要你心裡有個小小的角落給我就可以了!」柳伊如狂喊著。即使他說,他只有一點點地愛她,她都會覺得幸福無比,可是就連這個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抱歉。」他垂眸,看著這個和他最愛的人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我一定不會……」
「不!不要說!」她猛地攬住了他的脖子,堵上了他的唇。她不要聽到他接下去的那些話,也許他在後悔不該與她交往,可是那卻是她心中最最寶貴的回憶。
只是,在雙唇相觸的那瞬間,門——打開了。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麼的湊巧,王綺華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時之間,有些呆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在看到她的瞬間,迅速地分開。或者該說,是杜君典飛快地把柳伊如推開。
他的雙眸定定地望著門邊的人,身子僵直著,心跳在不斷地加快著。那是一種懼怕的心情,無比的懼怕。她看到了嗎?到底看到了多少?會原諒他嗎?會聽他的解釋嗎?
如果一切都是不的話,那他怎麼辦?是不是又會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只能死抱著和她的回憶過日子?
身子顫抖著,可是他的眼卻眨也不眨地,定定地看著她。
沉默,瀰漫在空氣中。
最後,還是王綺華率先舉手投降了,「怎麼,不想和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的唇顫了顫,終於移動著身子,一步步,很慢地走向了她。
直到走到了王綺華的跟前,杜君典才停下了腳步。
他的手輕輕地抬起,想要去碰觸著她。
他的眼一直凝望著,不想她從他的眼前消失。
他的喉結滾動著,有千言萬語想要對她說,想要對她解釋,可是到了嘴中,最終只化為了一句:「綺綺……別離開我……」
害怕她的離開,害怕她的捨棄,害怕到眼淚變得如此之多,全部都在她面前落下。
這個男人,她該用多少的行動去撫平她幾次的消失對他所留下的傷害呢?王綺華歎了口氣,抬起手,輕輕地拭去杜君典落下的淚珠,「我不會離開的,永遠不會,所以以後……你不要再哭了!」
什麼樣的解釋,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只知道,這個男人愛慘了她。
一旁的柳伊如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一陣苦笑。
原來,僅僅只是這樣一個誤會,就可以讓這個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原來,她真的在他的心裡連一點點的角落都無法佔據。
該走了,這一次,真的該離開了!
苦笑著,柳伊如踉蹌地晃動著身子,離開了這個快讓她窒息的房間。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她花了再多的時間,也無法去改變。
王綺華轉頭,望著柳伊如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說著抱歉。因為,她們愛上的是同一個男人。同樣地愛了那麼久,恐怕在愛情上,她們才是最能體會彼此心情的。
她的幸運,是因為君典愛她。
而柳伊如的不幸,則是因為,君典愛的人不是她。
「查出來了嗎?」書房內,杜君典問著杭卓。
「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了。」杭卓把放著調查資料的檔案夾遞給了好友。
杜君典翻開,細細地看了幾頁後,眉頭皺起。
杭卓在一旁道:「據瞭解,這個李貴似乎因為炒股失敗,欠了一大筆錢,而同時,在黑市的玉器市場,有買家聽說李貴手上有情玉,表現出了很濃厚的興趣。但是據我們瞭解,情玉似乎並不在李貴的手上,而且這些天,我們多次在王綺華公司和以前公寓的附近發現李貴的蹤影。」
「也就是說,情玉可能在綺綺手上?」
「可以這麼說。」
情玉嗎?杜君典望著資料上的關於情玉的描述,他記得,以前綺綺的手腕上,總是戴著一塊白色的玉石。
那是——情玉?!
突然,杭卓的手機響起,他接通手機,在半分鐘後,臉色驟變。
「出了什麼事?」杜君典問道。
「李貴擺脫了我派去的那些人的監視,我怕他現在是去找王綺華了!」
「什麼?!」杜君典臉色一變,趕緊掏出手機找王綺華,「綺綺,你在哪兒?」
「哎?我還在工作室裡,手上有批設計圖明天要交給客戶。」王綺華在手機的另一頭道。
「工作室裡還有誰?」
「沒啊,就我一個人,怎麼了?」現在是下班時間,該走的人早就走光了。
「你把門窗全部鎖好等我!」杜君典急急地道,「現在馬上鎖!」
「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語氣,讓她聽出了一些異樣。
「上次潛入你公寓的人我已經查出來了,他可能會對你不利!」
「哈?是誰?」
「李貴,原本是個玉器行的師傅。」
居然是那人!王綺華愣了愣。
掛上手機,王綺華剛想照著杜君典的囑咐做,一把手槍已經抵在了她的腰上,「王小姐,你好。」和藹可親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顯得陰沉。
不是吧?那麼準?!
王綺華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去。果然!是李貴!
「李師傅,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用不著這樣吧。」她努力鎮定著自己的心緒道。
「把玉交出來!」李貴此刻的表情很是陰狠。
「什麼玉?」
「那塊情玉,快交出來!」他急切地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一定會被高利貸那幫人砍死的。現在,這塊情玉就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了。黑市已經有人開出了3000萬美金的收購價格,而他,那時候雖然只鑒定過這塊玉一次,可是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塊玉,絕對就是傳說中的情玉。
「你要那塊玉?」王綺華有些詫異。
「對!」李貴狠狠地瞪著王綺華,「都是你不識好歹,我勸了你幾次,把玉賣給我,你居然不肯賣。如果不是這樣,我不可能走到這一步!」高利貸的人,就快要把他逼瘋了。
王綺華難以置信,一塊玉,就能讓人變成這樣嗎?
「玉呢?」他催促地問道。
「我放在公寓裡了。」她知道,君典有派人在她原先的公寓附近監視。
「你想騙我?我去你公寓搜過了,根本沒有玉!而且你自從回來後,也沒再在你原先的公寓裡住過!」
李貴神情激動地拿著槍,讓王綺華實在很擔心這槍隨時有走火的可能。
「是真的,只不過我放在了一個很隱蔽的地方,你沒有發現罷了。」
李貴狐疑地望著她,最終狠狠地道:「你最好識相點,現在我和你去你的公寓,你老老實實地把玉交給我,我自然不會殺了你!」
「我知道了。」王綺華苦笑著。只是……很可惜,那塊玉已經碎了,恐怕最終,這位李師傅還是會失望。
從停車場驅車一路開往了公寓,李貴自始至終都是神經兮兮的。
他手中的槍在外套的包裹下,讓人不走近看很難發現,外人看起來,只會覺得他用一隻手搭著王綺華的腰而已。
走到公寓樓下的管理處,管理員一看到王綺華,隨即熱情地打起了招呼:「王小姐,好久沒看到你了,該不會是又出差了吧。」
王綺華幹幹一笑。
「對了,這是你男朋友嗎?」管理員打量著王綺華身邊的李貴,在他看來,倒是好幾天前和她一起來這裡的那個年輕男人看上去更相配一些。眼前的這個男人,年紀怎麼說也該有四十了吧。
「他不是!」王綺華直覺地否認道。
管理員一陣尷尬。
王綺華看了看李貴抵在她腰上的手,哎,這樣的動作,難免被人誤會。
「好了,別說了,快點上去。」李貴沉著聲音,推了推王綺華。
「我先上樓了,以後再聊吧。」王綺華勉強鎮定地對著管理員道。
「哦,好。」管理員看著王綺華走到了電梯口,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跑到了桌下,拿了好幾個枇杷跑了過來,「王小姐,這是我老家帶過來的,比外面賣的那些甜多了,你嘗……嘗……」
餘下的聲音,管理員已經全部吞回了口中。因為此刻,他看到了抵在王綺華腰間的手,正握著一把槍,雖然有衣服遮擋,但是還是露出了其中的一角。
沉默在空氣中瀰漫著。
那管理員顫抖著,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慌張地想要逃開!
李貴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槍,想要朝著管理員射去。
砰!槍聲響起。
王綺華撲住了李貴,子彈射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槍……槍……要殺人啦!」管理員朝著大門處奔跑了出去。
王綺華被李貴狠狠地踢開,槍抵上了她的太陽穴。
開槍的聲音很響,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此刻的李貴,也是一臉的煞白,神情慌亂。顯然,剛才的開槍,他自己也沒預料到。
遠遠的,已經有一些住戶發現了異樣。
李貴發抖著,拿著槍劫持著王綺華走進了電梯,拚命地按著樓層鍵。
一直到進入了公寓裡,李貴喘著粗氣,「快,快把玉拿出來!」
「好,你等等,我找找。」她四處摸索著,盡量地拖延時間。只希望,跑出去的管理員能及時報警,或者君典派來監視她別墅的人能夠聯繫警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李貴的神情越來越焦躁不安,房間中的悶熱,讓兩人額頭都佈滿了汗珠。
空氣中的那股緊張氣氛,快讓人窒息了。
突然李貴喊道:「找到沒?再不拿出來,我斃了你!」
那玉……是碎的!根本就不是在公寓中,而是被她放在了小袋子中,一直被她隨身放在了身邊。只是現在如果把碎玉給李貴看,只怕會更加的刺激他。
而一個受刺激的人會做出什麼事情,是誰都不知道的。
王綺華沉默著,李貴發了狂,用著槍身用力地敲著她的頭,「快點,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第10章(2)
頭好痛!
似乎有粘呼呼的東西流了出來。王綺華只覺得視線有些迷濛,頭暈得厲害。
是流血了吧。她暗自想著。
可是她蒼白的臉色,卻反而讓李貴更加瘋狂。
「快拿出來,玉!我要那塊情玉!」
此刻的他,因為害怕和焦急的雙重刺激,完全已經陷入了歇斯底里。
見鬼!她怎麼會碰到這種事情呢?
王綺華在心裡吶喊著,可是視線卻越來越朦朧了。
她會死在這裡嗎?在她才剛剛享受了戀愛的滋味後,會死在這個瘋子一樣的人手中嗎?
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話,那君典怎麼辦?
會不會也成為——一個瘋子呢?
君典,君典!
她的思海中,滿滿的全都是哭泣的容顏。她……不想死啊!
她不想再看到他落淚啊,那個哭得猶如孩子一般的男人,再繼續地掉眼淚!
朦朧中,她彷彿看到有身影在她的眼前晃動,李貴似乎被人制伏在了地上,耳邊,有著很多的聲音。然後……她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綺綺!綺綺!該死的,綺綺,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的耳邊,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在不斷地呼喚著她。
是君典嗎?他來了嗎?
她費力地睜大眼睛,終於看清了那抱著她的人。他的臉上,有著焦急,有著害怕,有著痛苦,有著悲傷……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了一起,
有熱熱的東西滴落在了她的臉上,王綺華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擦乾那讓她心疼的眼淚。
好像……她總是讓他哭,總是讓他在流眼淚。
「別哭了……君典,別哭了。」她輕輕地說著。
「好,綺綺,我不哭了,我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杜君典打橫抱起了王綺華。
「李……李貴呢?」她問,「我有話想要對他說。」
他抱著她走到正被拷上手銬的李貴面前。此刻的李貴,垂頭喪氣,臉上有無比頹廢的蒼白。
「玉,早就碎了。」王綺華費力地挪著唇,對著李貴說道。
他詫異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早在很多天前,我的那塊情玉,就碎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拿到。」
「碎了……你是說我費盡心思,為此落得這種下場的玉……碎了?」李貴喃喃著。
「是的。」
「不可能!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李貴突然瘋狂地喊道,掙扎著想要擺脫開壓制住他的人。
一旁的警察迅速壓住李貴,讓他動彈不得。
王綺華眼角瞥著李貴,用最後的力氣說著:「可是……即使玉沒有碎,我也不會交出來的。」
那是……她和君典的回憶呵,他們從相識、相遇到相知的回憶呵。
滿滿的,全部都是……
所幸,王綺華受的傷只是輕傷,也沒有腦震盪。只是住了幾天的院就在醫生的批准下出了院。可是杜君典還是不放心,幾乎可以說是貼身跟著她,深怕她再出個什麼意外。
對此,王綺華只能無奈地翻翻白眼,而張小敏則羨慕得要死,拚命地說自己也要去找一個這樣二十四孝的男朋友。
「君典,我真的沒事。」客廳裡,王綺華再一次很無奈地說道。話說,她只是在客廳裡跑了幾步,外加搬了一大疊的服裝雜誌而已。
「你頭暈嗎?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杜君典急急地問道。
「你是想把我當菩薩供著嗎?我說了,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可是……」
「對了,你那些時裝不是都是為我設計的嗎?為什麼你從來不拿給我穿?」她趕緊轉移話題。
他一怔,有些不安地道:「我怕你並不喜歡我的設計,況且,服裝的大小只是我按照記憶中你的身形設計,真的穿起來的話,可能還是會有些不合身。」
「只要修改一下應該就會合身了吧。」王綺華想了想道。
杜君典的眼中慢慢地迸發出了某種光芒,「你想穿?」
「當然想了!」她又像以前那樣,伸出手指,彈了彈他的眉心,「你難道不知道CT的服裝有多貴嗎?我平時都只有流口水的分耶。難得現在有這麼多現成的時裝是專門為我準備的,我怎麼可能會不想穿呢!」
「綺綺!」他猛然抱住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太好了,你願意穿我設計的時裝,你知道嗎?我想這一天,想了很久了!」
她喜歡看到他這樣的笑容,那會讓她覺得很舒服,「君典,答應我,以後別再哭了。」她張開雙臂,回抱著他。
他身子一震,低下頭,把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讓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綺綺……」他的聲音自她的發間傳出,「我的眼淚,只會為你流。」
「我知道。」
「可是也只有你,可以讓我不再落淚。」
「我知道。」
「你愛我嗎?」
「愛。」她微笑著,承受著他的重量,「所以,別再哭了,那會讓我覺得很心疼。」
他的身子再次地震了震,她感覺到了肩膀上的濡濕。
他又……
她動了動身子,卻被他緊緊地抱住,「綺綺,別動!」他的聲音啞啞地傳來,「別動,就一會兒,別動了……」
「好。」她輕輕地合上眼,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聲。
「綺綺,我也愛你,好愛好愛,所以我知道,我不會再落淚了。」將來,他和她會無比快樂的,他相信。
淡淡的一聲歎息,卻是包含著無限的喜悅。
「君典,我想聽你的琴聲。」王綺華輕輕地道,突然之間,很想很想要聽到他所彈奏的鋼琴聲。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會為你做到。」他如是回答道。
……
男人端坐在黑色的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輕輕地揚起,再——落下!流暢的美妙音色就在那手指的跳躍間不斷地湧出。
那是一種緩緩流淌於人心間的溪流。
王綺華著迷地望著那在琴鍵上起起落落的指尖,沉醉在這音色中。
她知道,他最近總是會抽出時間來練琴;她知道,只要她想的,他都會去做;她知道,這個世界,再沒有人比他更愛她的了。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
直到琴聲結束,她看著他,緩緩開口:「君典,你娶我吧。」
她想要……嫁給他!
「老爸,老媽,我要嫁人了!」老家的祖屋中,王綺華對著家中的二老宣佈道。
「嫁人?嫁誰?」二老急問。
「他!」王綺華手指著要娶她的某男。
此刻,該某男完全不復平日的冷靜從容,反而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簡單地來說,就是——在緊張。
「你要娶我家的閨女?」王父上下打量著杜君典。
「是。」他答道。
「不行!」
「為什麼?」這句話不是杜君典在問,而是王綺華在問。
「閨女啊,雖然我是希望你能早點嫁人,但是也不能嫁個小白臉啊。」
「……」小白臉?王綺華瞅瞅杜君典,唔,好像他皮膚是挺白的。
「而且他這種人,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的人,軟趴趴的,估計一拳就能被人揍飛,以後哪能保護你啊!」
「……」如果她對老爸說,君典以前是有名的不良少年,可以把別人揍得半死,不知道老爸會不會下巴掉地?
「再說了,他一看就是那種喝不了多少酒的人,你要知道,隔壁老李他那女婿,可是足足能喝上一瓶的高粱!」
「……」不是吧,這也是能攀比的嗎?王綺華無比頭痛。
不過王母已經先一步地推開了王父,一臉熱情地問著杜君典:「你真要娶我們家綺綺?」
「是。」
「我們家綺綺強悍了點,野蠻了點,你不介意?」
「不介意。」
「她很少做家務,燒菜煮飯都不會,洗個碗都可以把十個碗摔成七個碗,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
「她晚上睡覺還會亂踢被子,你也不介意了?」
「對,不介意。」
未來的岳母和未來的女婿開始他們的一問一答,王綺華狂翻著白眼。老媽這是同意君典娶她,還是在鼓勵君典退婚啊?
當王家老娘問完了所有的問題,滿意點頭時,王家老父忍不住地嘮叨道:「喝酒都不會喝的男人,有什麼好的。」
「我可以喝。」杜君典猛然道。
「啥?」王家的老爹、老娘外加要嫁人的某女,齊齊地望著杜君典。
他深吸一口氣,很鄭重地說道:「我可以喝完一瓶高粱的。」
「……」王綺華開始噴口水,看來,她……應該很快就能嫁出去了
作者:
小黃白
時間:
2014-1-26 16:29:56
尾聲
遙遠的天際,金童和玉女正托著腮幫子,看著人間的一幕婚禮。
那是王綺華和杜君典的結婚典禮,新娘和新郎身上的婚紗和禮服都是他們彼此為對方親手設計、縫製的,因此為這場婚禮賦予了更多的意義。
「我們總算可以對月老有個交代了。」金童托著腮幫子道。
玉女的腳丫子踹上了金童的屁股,「怎麼交代啊?雖然這兩人的情緣終於修成了,但是那塊情玉碎了啊!那可是月老的寶貝呢!」
「可是……它碎了我也沒辦法啊!」
「我們該怎麼對月老說呢?」一想到月老的怒吼,金童玉女頭皮發麻。
沉默良久,金童清清喉嚨:「呃……我看,還是別說了,等他自己發現好了。」
「嗯……這樣比較好。」
金童玉女對視一眼,幹幹地笑著。
看來他們得在月老發現前,趕緊找個地方避難了,誰讓月老的嗓門……太大呢,一旦吼起來,神仙也扛不住啊!
各路神仙,走過路過的,請保佑他們吧,至少讓月老別太快找到他們!
阿彌陀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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