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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芃羽]還童【守歲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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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2:43     標題: [芃羽]還童【守歲之二】[全文完]

還童（守歲之二）作者：芃羽　

她真後悔接下這份工作！
本來呢，以她專攻基因工程的學術背景
和舉世聞名的藥廠合作，藉以換取研究經費贊助
是一件互惠互利，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
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打從她上工的第一天
這家南宮大藥廠裡從不同時出現的一大一小兩位少爺
竟然會不約而同地看她不順眼，把她整得生不如死！
大南宮英俊嚴苛，是個超級菁英總經理
小南宮漂亮刁鑽，是個人小鬼大天才兒童
兩兄弟年齡差很多，卻同樣刻薄毒舌，同樣難以親近
同樣天天逼她做檢驗、交報告，把她操到幾乎過勞死！
吼！她要抗議、她要罷工、她要推翻這個不平等合約啦
可是……到底怎麼回事啊？
難道她真的被這兩個傢伙罵成笨蛋了嗎？
為什麼當危難來襲之時，她居然奮不顧身地保護他們？！
而且，明明都已推敲出他們身上藏著令人驚懼的秘密
她卻怎麼也拋不下那個冷傲卻孤獨的大男人
以及那個早熟卻脆弱的小男孩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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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3:23

第一章

　　高綠穿著整齊利落的短裙套裝，走進了南宮大藥廠的辦公大樓，白淨娟秀的臉上難掩興奮與緊張，還有一絲小小的驕傲。

　　被全美著名的南宮大藥廠聘請加入研究團隊，這可是件大事啊！

　　學校裡有多少人羨慕她，有多少人嫉妒她，還有多少人酸她，說她運氣好，有校長罩著，不過，她自己很清楚，她會雀屏中選，靠的可不是運氣和人脈，而是實力。

　　在基因工程這塊領域，她算是小有成就，二十四歲就修得博士學位，專精於基因不老和突變，她發表的論文還被刊載在極具權威的醫學期刊上，並深獲學校的器重，畢業後仍留在大學任教，成為學校裡最年輕的教授。

　　這次南宮大藥廠會透過校長，找上了她，就是想借重她在基因工程的專業知識，協助藥廠進行人類基因的更深入研究。

　　這表示她的能力再次受到認可，他人的閒言閒語她根本不會去在意，更不會去理會。

　　反正，她本來就和很多人格格不入，也懶得浪費時間去和那些人交際應酬。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她得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和南宮大藥廠的研發中心主管好好交際應酬一番才行。

　　這時，正好經過一面玻璃，她迅速再瞄一眼自己的模樣，短髮昨天刻意去修過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幹練些，她請設計師幫她把頭髮削得更薄更短，但設計師卻趁她打瞌睡時，將她的髮尾燙得微鬈，說什麼這樣看起來更浪漫……

　　誰要浪漫了？她要的是那種女強人的短髮利落造型啊！結果被這麼一搞，不但看起來沒精神，睡一覺起來頭髮還亂翹得像雞窩，怎麼梳都不對。

　　偏偏助理蘇西還譏笑說她這顆頭讓她變年輕了，害她更加懊惱心煩。

　　她不要年輕！都二十九歲了還裝什麼年輕？而且她個子小，不裝得老成一點，總是被學生看輕，這教授當得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況且今天這種重要日子，更得展現她的專業素養和身份才行，所以，她特地穿上了淺灰色西裝短裙套裝，裡面還罩上白襯衫，甚至還戴上了一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

　　嗯，很好，此刻玻璃裡映出的她，總算差強人意。

　　「高博士，這邊請。」

　　走在她前方的女秘書很禮貌地回頭，引領她往電梯走去。

　　她回過頭，看著這位比她還要高身兆成熟穩健的女秘書，莫名地被激起了鬥志，於是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名符其實，像個專業的博士。

　　對，她得表現得精幹一點，可千萬不能像在學校研究室一樣，老是出狀況。

　　不過，心裡才如此自我提醒著，一跨進電梯，她的腳就向她那從來不曾挑戰過的高鞋跟抗議，很不識時務地扭了一下，害她整個人向前一撲，就這麼四肢朝地，跪倒在電梯門口……

　　「啊？高博士！」秘書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

　　唔……

　　痛死了！丟臉死了！

　　她尷尬懊惱地緊揪著臉，只想把臉埋進地洞裡。

　　「妳沒事吧？高博士？」秘書趕緊扶起她。

　　「沒……沒事……」她很不好意思地站起，低著頭假裝整理衣服，緩衝自己的羞窘。

　　笨蛋笨蛋！第一天上班，她怎麼可以出這種糗？

　　「請小心，我們的地板都擦得太滑了。」秘書很貼心地替她找台階下，但聲音似乎有點刻意壓抑的笑意。

　　「呃……是，地板是有點滑……」她隱約感覺到秘書似乎在偷笑，迅速又僵硬地站穩，走進電梯，發現電梯裡的大鏡壁正映出她泛紅的臉。

　　哦！真是蠢爆了。

　　她佯裝整理前額的瀏海，好遮住自己的難堪。

　　電梯上了八樓，門一開，秘書率先走出去，她拉好裙襬，跟上去，經過一條筆直的通道，來到盡頭的一扇電動門前。

　　秘書以識別證貼著電動門旁的掃瞄器，門頓時開啟，接著便轉頭對她道：

　　「請進，我們研發部總經理已經在等妳了。」

　　「好，謝謝妳。」她點點頭，吸一口迎面撲來的冰涼冷氣，嘴角拉出一抹微笑，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套裝領口，走進那扇門。

　　終於要和南宮大藥廠的研發主管見面了！她聽說這位主管就是招攬她進研究團隊的主要人物，第一次見面，她得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才行。

　　不過，一進到門內，她就呆住。

　　原以為這是研發主管的辦公室，沒想到竟是一間空曠冷白的大房間，除了一張米色皮製長沙發，和一面與牆面一樣大的屏幕，什麼都沒有。

　　她正納悶著，屏幕上就響起了聲音：

　　「高博士，請坐。」

　　她嚇了一跳，瞪大眼看著屏幕。

　　屏幕一閃，出現了畫面，畫面中，一個俊帥英氣的男人，年約二十七、八歲，身著西裝，坐在一張辦公桌後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這是……視訊交談嗎？

　　可這屏幕也太大了，大得好像對方真的就坐在她對面似的，而且是等身一比一。

　　她愣了愣，走向沙發，坐下。

　　「妳好，我是南宮大藥廠的研發部總經理，南宮神武。」男子透過高清屏幕，向她微微頷首。

　　「哦……你好，我是高綠……」她還沒有回神，只是有點詫異研發部總經理竟如此年輕好看……

　　屏幕裡的他，一身深色西裝，短髮梳理得帥氣有型，襯著白俊聰穎的臉龐，很像電影還是小說裡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主角。

　　哦，原來現實世界真有這種英俊多金的貴公子啊！

　　不過，更令她不解的是，這位南宮總經理為何不親自見她？

　　「很抱歉，由於我人不在國內，只能用這種方式和妳對談。」南宮神武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

　　「哦……哦，是。」原來如此啊，原來不在國內，才會以視訊和她談話。

　　只是，人既然不在國內，為何又約她今天見面呢？

　　「我早就聽聞高博士在基因工程方面的成就，妳專研的重點是基因的抗老，是吧？」南宮神武直接進入主題。

　　「是的，是從細胞找出人體的青春基因群組，加以重設，就可以使人類重返青春。」一提到她的研究，她頓時精神一振。

　　「年紀輕輕就這麼厲害，妳提出的論文甚至還得到國家醫學獎項，當我得知有妳這樣的人才，心想，如果不網羅進我們藥廠，就太可惜了。」南宮神武揚起一抹讚美的淡笑。

　　「你過獎了，我……只是對基因工程這方面很有興趣……」她心跳加速，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奇了，被教授們誇獎她都毫無感覺，怎麼被個大帥哥這樣稱讚，她居然有點手足無措。

　　「很好，我就需要妳這種人才。」

　　南宮神武輕拍一下桌面，站起身，從辦公桌後方繞到桌前，倚坐在桌沿，雙手環在胸口，盯著她又道：

　　「目前南宮藥廠正準備研發這方面的新藥，不過似乎遇上了阻礙，希望能借助高博士的專業，讓我們能順利進行下去。」

　　「什麼藥？什麼阻礙？」她很好奇。

　　「說來複雜，等妳進研究中心，研究人員會給妳一份資料，到時妳就會知道了。現在我們要談的重點，是有關守密的切結，由於我們目前進行的研究乃是商業機密，因此，希望妳能簽一份切結書，絕不能向外透露任何相關信息。」他的口氣變得嚴肅。

　　「我知道，校長有向我提起這點。」她點點頭。

　　這等於是項互惠的合作，她幫南宮藥廠研發新產品，而南宮大藥廠則將捐贈一大筆研究經費資助她的基因抗老計劃。

　　如果可以，也許她和南宮藥廠將來還能成為真正的合作夥伴。

　　研究嘛，最需要的就是錢，有南宮大藥廠當靠山，對她只有利益，絕無壞處。

　　「妳知道這份切結有個很重要的條款，就是當妳離開南宮藥廠時，絕不能帶走一切與研究有關的數據……」屏幕裡的南宮神武壓下臉，犀利地看著她。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不自覺向後靠住椅背。

　　真奇怪，明明只是隔著屏幕的視訊，怎麼感覺就像他近在眼前？

　　是因為現在的屏幕解析都太高畫質了嗎？

　　「……還有『記憶』。」他目光精鑠地補上一句。

　　「那個……數據我當然不會帶走，但你說的記憶……是什麼意思？」她眨眨眼，奇道。

　　他嘴角一勾，也不說明，只是道：「簡單的說，就是希望妳能守密，確保妳不會洩露任何研究內容。」

　　「我保證不會！」她立刻大聲宣稱。

　　「那請在這份切結書上簽名蓋章，我才能相信妳的保證。」他說著，屏幕上頓時出現另一個小畫面，上頭有份文件。

　　「呃……這……我要怎麼簽章？」她呆愕地睜大眼。

　　「請直接以手指在觸控屏幕上簽名，按指紋，就行了。」

　　啊？連簽名這種事都可以直接在大屏幕上做了？

　　她愣愣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大屏幕，看著那個分割的小畫面，試探地點了一下，裡面那份切結書就自動放大。

　　「看清楚條款，再簽名。」南宮神武垂眼看著她，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意。

　　她向來對這種一堆文字的文件很沒轍，於是迅速瞄過那些複雜的法律字眼，很快便在文件下的空白處寫上自己的名字。

　　隨著她將「高綠」兩字畫完，文件上已出現她的筆跡，她接著又按下指紋，一枚清晰的紋章已印在簽名旁。

　　「很好，切結書既然已簽訂，那麼，從今天起妳便是我們的夥伴了，歡迎妳加入，高博士。」他笑著走近，將手伸向鏡頭。

　　她呆了一秒，才明白他是要和她擊掌，於是伸出手對著他的掌心輕拍一下。

　　但不知是她心裡作祟，還是屏幕真的漏電，她竟覺得手傳來一陣麻麻的觸電感，嚇得她立刻縮回。

　　「合約以一年為期，希望這一年我們能相處愉快。」

　　「是。」她傻愣愣地點點頭。

　　「妳可以離開了，等一下我的秘書會帶妳去研究室，她會向你說明一切相關及注意事項。」他向後走回辦公桌，坐回座位，接著，屏幕變黑，那扇電動門則緩緩打開。

　　這表示交談結束了，是吧？

　　她呆杵了半秒，轉身走出這間奇怪的會談室，但卻揮不去心中奇異的感覺。

　　這樣的視訊交談，不知怎地，心裡總有點不太踏實。

　　就好像……剛剛只是看了一部３Ｄ短片……

　　怔怔地走出去，她吐了一大口氣，這才發現她兩手空空，原本提在手上的包包居然不見了！

　　「啊！」她一驚，幾乎是立刻回頭。

　　果然發現自己的皮包就躺在會談室的長沙發上。

　　「天哦！我的皮包──」

　　她急著低喊，見那扇大大的電動門就要關上，想也沒想，直接就飛身往回鑽，可上半身進去了，她的右腳腳踝卻被將緊閉的門夾住，她心駭大急之下，猛地用力一縮，腳下的高跟鞋被擠脫，門重重合上，那只鞋就這樣被關在門外。

　　她驚瞪著那電動門，暗喘一口氣。

　　這什麼門？竟然會夾人！太可怕了。

　　她皺眉嘀咕著，扶好眼鏡，轉身一高一低地走向沙發，一把拿起皮包，不料手沒拿穩，皮包整個大傾斜，裡頭的東西掉了一地……

　　「啊呀！」她懊惱地叫了一聲，跪下來，趕緊撿拾自己散落的物品。

　　就在這時，似乎有什麼聲音從牆那邊傳來，她下意識轉頭，只見原本是屏幕的那面牆，屏幕已不見，反而多了一道門，而此時，有一個人正打開門走了出來……

　　咦？

　　她僵住沒動，傻眼。

　　那是……

　　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看見她，震驚地止住了腳步，雙眼瞪得奇大。

　　她也呆住了。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個小孩？

　　「妳……」那小男孩皺起了眉頭，小臉蛋上表情很複雜。

　　「小弟弟，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也回神了，詫異地問。

　　被叫小弟弟，小男孩的右眉微微抽了一下。

　　「這種地方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吧？」她又問。

　　小男孩冷冷地看著她，沒回答，反問：

　　「妳在幹什麼？」

　　「我？哦……」她愣了愣，這才發覺自己正以一種可笑的趴跪姿勢趴著，於是立刻起身站直，背好皮包，道：「我在撿我的東西。」

　　「妳怎麼進來的？」小男孩瞇起眼。

　　「我？就……直接進來啦！哎，我可不是隨便闖進來的，是秘書帶我來見研發部總經理，談完之後我本來要走了，卻發現把皮包忘在這裡，才又衝回來。」她解釋著。

　　「哦，所以，妳是來見總經理的嗎？」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的嘴臉。

　　「對，我是來見總……」她率直地道，不過話到一半才頓住。

　　她幹嘛乖乖回答一個小鬼的問話啊？嘖！

　　皺起眉頭，她納悶地看著那扇門，又看看小男孩，問：「等一下，我是有正當理由來這裡，但你又是怎麼回事？小弟弟，你是從哪裡跑進來的？這種地方可不能隨便進來玩啊！」

　　「我？我不是來玩的。」小男孩雙手扠進長褲口袋，淡淡地說。

　　「啊？不是來玩？那你是來幹什麼？這裡可是南宮大藥廠啊！」她訝異極了。

　　「我知道啊，那又怎樣。」

　　啊？這小鬼怎麼一副毫不緊張的樣子？

　　「你……該不會是員工的小孩吧？偷偷跟著爸爸或是媽媽來上班？」她很合理地推斷。

　　「嗯，大概就那個意思。」他隨口應著。

　　呃？這回答是是？還是不是？

　　她皺眉，總覺得這小孩有點古怪。

　　不過，雖然古怪，卻長得很漂亮，五官精緻又帶著一份早熟的沉穩，很像那種電影中上流社會的小小少爺，很有教養，又很高傲……

　　這時，小男孩瞄了一眼她的腳，忽道：「妳的另一隻鞋呢？」

　　「噢，我的鞋……在門外，剛剛門快關了，為了擠進來，鞋子就掉了……哎，糟糕，不行，我得走了，我還得去研發中心報到……」她說著又一高一低地走向那扇電動門，但走了一步立刻站定，轉頭朝小男孩道：

　　「你也別待在這裡了，萬一被人發現你闖進來玩就糟了，快，跟阿姨出去，我帶你去找你爸媽。」

　　說罷，她直接拉起小男孩的手就走。

　　小男孩沒掙脫，任由她拉著，不過，來到門前，她卻差點一頭撞上了電動門。

　　「哎唷！」她連忙扶住眼鏡，非常詫異這門居然不會自動打開。

　　小男孩冷眼盯著她，眉頭又抽了一下。

　　「呃……這門好奇怪……」她呆了呆，按了按門，再揮揮手，門不開就是不開。

　　「妳不知道這門是上鎖的嗎？進來不是要用芯片識別卡才能打開嗎？」小男孩沒好氣地提醒她。

　　她一怔，這才恍然，尷尬地敲了一下腦袋：「啊……對哦！我直覺把它當成我學校研究室的自動門了……真是！」

　　他無言，用一種看笨蛋的表情瞪她。

　　她卻還拍拍他的頭，安慰道：「別擔心，那個秘書應該快來找我了，我們一定出得去的……」

　　他厭惡地撥開她的手，拿出一個小小遙控器，輕輕一按，門立刻開啟，然後，也不理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她愕然地呆望這一幕，再次傻眼。

　　小男孩卻在門外轉頭看她，冷哼：「妳還不出來？門要關了。」

　　她一驚，這才忙不迭地衝出來，但因腳下少只鞋，差點又跌倒，幸好及時穩住了，可那晃動狼狽的模樣還是很滑稽。

　　小男孩小小的眉頭快打結了，將掉在一旁的一隻高跟鞋踢回給她。

　　「鞋子，穿上！」

　　「哦……對對對，我的鞋！」她很快地撿回來，套回腳下。

　　「妳這樣怎麼能進藥廠工作？」小男孩瞪著她。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要來工作的？」她驚訝著，但很快又覺得她真正該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

　　「不對，我該先問，你怎麼會有這扇門的遙控器？難道是你偷拿？」她低呼。

　　他沒理她，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小弟弟，你這樣不行啊，你怎麼可以偷東西……」

　　她正叫喚著，秘書和一名穿西裝的男人就從電梯衝出，氣急敗壞地向她和小男孩奔來。

　　慘了！這小鬼被發現不知會不會被揍？

　　她一凜，暗叫不妙，想也沒想就將不知死活還一直往前走的小男孩拉到她身後護著，挺身擋在他前方，急著對來人道：

　　「你們別太凶，他其實只是不小心跑錯地方……」

　　可她話還沒說完，那看起來凶怒的西裝男子就一把推開她，恭敬地對小男孩喊了一聲：

　　「少爺。」

　　少……少爺？高綠頓時驚呆，回頭瞪著小男孩。

　　這小鬼真的是個少爺啊？

　　小男孩很快打斷那男子的話，眼底閃著警告，口氣卻很稚氣：「對不起，酷克，我只是太無聊才到處亂走。」

　　「你這樣到處亂跑，總經理知道了會生氣的。」酷克會意，低聲苛責。

　　「你不說，他就不會知道。」小男孩哼道。

　　高綠聽他們的對話，不禁脫口低呼：「小弟弟，原來……你是那位總經理的……兒子？！」

　　難怪能隨便跑進這種地方……

　　這「小弟弟」三個字讓酷克和秘書臉都瞬間變綠。

　　小男孩冷冷瞥她一眼，道：「什麼兒子？他才二十七歲，又還沒結婚，我是他弟弟。」

　　她又怔了一下，才愣愣地道：「哦？哦……是弟弟啊！」

　　一旁的秘書不安地看了小男孩隱隱含怒的臉色一眼，急忙對她道：「高博士，我想，我們該去研發中心了。」

　　她還沒回應，小男孩就諷刺道：「哼，搞半天妳還是個『博士』？我從沒見過這麼笨的博士。」

　　她呆住。

　　「也許該叫我哥再考慮一下了，酷克，他不是常說，我們研發中心不需要笨蛋。」小男孩丟下這句話，就這麼大剌剌地走開。

　　哇！這小鬼……

　　她瞪著小男孩的背影，呆杵著，久久發不出聲音。

　　這……這是什麼情況啊？上班第一天，她居然被個小鬼徹底羞辱了！

　　「妳最近的身體狀況如何？曉年？有變化嗎？」南宮神武透過手機視訊，正和任曉年互通電話。

　　「沒有，一直維持原樣。」任曉年微笑著。

　　南宮神武盯著她映在手機屏幕上的臉，成熟而秀雅，只不過眉宇之間仍帶著她特有的憨直。

　　這是二十七歲的任曉年該有的模樣。

　　令他羨慕的模樣。

　　「又到了檢查的時間了，妳會來吧？妳得抽血和切片檢驗妳這三個月來細胞的變化。」這一年來，他一直持續追蹤著她的身體變化，每隔三個月就會幫她做一次全身檢查。

　　「我知道，行雲會陪我去。」任曉年點點頭。

　　「姓易的又要跟來？」他皺眉。

　　「他不放心嘛！」她口氣裡全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嬌媚。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的希望都寄托在妳身上，難道他還怕我會傷害妳嗎？」

　　「沒啦，他說他正好要到美國開會，所以就一起去。」

　　「哼，真巧啊，每次妳要來美國他就正好有會要開。」他冷譏。

　　「別這樣嘛，你也知道，戀人都會想時時刻刻在一起啊……」她害羞地道。

　　「戀人？哼！現在妳可有心情談戀愛了，但愛情這種事現在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我沒時間也沒精神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他帶點自嘲地諷刺。

　　「神武……」任曉年神情一黯。

　　「好了，別提這個了，我的秘書訂好機票之後我會通知妳時間。」他不想再討論這種事了。

　　「那……小白也會來吧？」

　　「當然，他絕不可能不來的。」他冷笑。

　　方夜白和他一樣都迫切想解開身上該死的謎題，因此，即使彼此已有了心結，表面上仍然會繼續合作下去。

　　「你們兩個……目前情況都還好吧？」她有點擔心。

　　「嗯，一樣，也是沒變。」說著，他轉頭瞄了一眼自己映在落地窗的倒影，臉色更加鬱悶陰鷙。

　　那是……一個小男孩的倒影。

　　他這個模樣，已經持續第六年了。

　　原本應該二十七歲的他，因為那場該死的意外，瞬間變成了七歲的孩子！

　　「唉，那該怎麼辦？從我們三人最近的身體數據，你有新的發現嗎？」任曉年看著他。

　　「沒有，不過我上星期聘請了一位基因工程的專家，她在基因抗老的研究很有心得，甚至已找出了人類年輕基因的圖譜……」

　　「天啊！她還找出了年輕基因圖譜嗎？那她一定很厲害！」她驚喜道。

　　厲害？

　　南宮神武表情陡地擰了一下，譏哼道：「厲不厲害還不知道，但看起來卻像個笨蛋。」

　　「啊？什麼意思？」

　　「她啊……」

　　他正想調侃一下那位高綠高博士的笨拙比起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私人辦公室的門倏地被推開，秘書韓丹一臉焦急地衝了進來。

　　「什麼事？」他眉心一擰。

　　「不好了，總經理，研究室來電說高博士剛剛在實驗室不知做了什麼，實驗室的那台珍貴儀器突然起火……」

　　「什麼？」他小臉驟變。

　　「啊？什麼起火了？怎麼回事？神武──」任曉年驚呼。

　　他沒時間回答她，匆匆將手機關上，立刻搭私人直達電梯衝向研發中心。

　　研發中心位於藥廠辦公大樓的地下樓，分為兩層，地下一樓是藥廠的產品研發部，但地下二樓則是專屬□於他私人的基因研究室。

　　這裡向來只有特定人員才能進入，門禁管制森嚴，藥廠裡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研發中心樓下還有個研究室。

　　南宮神武來到地下二樓，電梯一開，就聞到一股電線燒焦的味道，他整張小臉變得鐵青。

　　酷克立刻迎上來。

　　「現在情況如何？」他邊問邊大步走向那間特別的實驗室。

　　「火已滅了，我已將不相干的研究人員都清空，等你去看看……」酷克低頭跟在他身後報告。

　　清空研究人員，是因為不能讓南宮神武的身份曝光，在藥廠裡，知道他真實模樣的人，只有秘書韓丹，酷克，和幾名醫學研究博士。

　　「高博士呢？」他冷聲問。

　　「她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闖了禍，被我請出去時還滿臉困惑，甚至還一直強調儀器的設計有問題，她只是做了點修改。」酷克皺眉。

　　「看來她是不能用了，不過是個虛有其名的笨蛋，明天就叫她走人。」他沉怒地道。

　　「是。」

　　走進實驗室，那台任曉年的父親設計的儀器看起來依然完好，但濃濃的焦臭味和略微燻黑的儀器按鈕卻說明了儀器可能遭到了難以估計的損害。

　　「那個高綠到底做了什麼？我請她是來研究任博士留下的資料，她動這台儀器做什麼？」他氣炸了，忍不住大聲咆哮。

　　這台儀器是他僅存的希望，是他變回大人的重要工具，進研究中心的人都一再被告誡不能亂碰這台，高綠那傢伙是搞不清楚狀況嗎？白癡嗎？

　　要是這台儀器壞了……要是被搞壞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將永遠困在這個七歲的軀殼裡，他就暴怒欲狂。

　　「很抱歉，因為她只說她要看看，我沒想到她會動手。」酷克自責地低下頭。

　　「出去！」他氣得怒喝。

　　「少爺……」

　　「滾出去！」他狂聲厲吼。

　　酷克見狀，立刻離開實驗室，留下南宮神武一人獨自待在實驗室裡。

　　不過，酷克才剛走到電梯前，電梯門霍地打開，原本被驅離的高綠竟一臉著急地走出來。

　　「高博士？妳回來幹什麼？」他大駭，迅速攔住她，大聲怒斥。

　　「哎，那個……我剛剛忘了說……那台儀器……」她連忙道。

　　「妳還敢提那台儀器？快走，總經理非常生氣，他現在正在修理，不准任何人打擾。」酷克生氣地將她拎回電梯。

　　「啊？修理？那台儀器滿危險的，最好找原設計人員來維修一下，在這之前千萬不要重新啟動電源，否則它的激光素很可能會過量，萬一掃射到人體……」她驚慌地喊道。

　　她話未說完，實驗室的門縫似乎有強光閃了一下，緊接著，整個研究室瞬間斷電，然後，裡頭就傳出一陣痛苦尖銳的吶喊──

　　「啊──」

　　酷克臉色大變，轉身衝向實驗室。

　　高綠也大吃一驚，摸黑急忙跟了過去。

　　但斷了電，實驗室的門無法開啟，酷克只能奮力敲著門大喊：

　　「總經理！總經理！你沒事吧？總經理！」

　　裡面無聲無息，一片安靜。

　　「總經理！總經理！」酷克著急不已。

　　「別緊張別緊張，總經理只是被關在裡面而已，這裡應該有自動發電機吧？只要重新續電，門就可以打開了。」高綠安撫道。

　　「妳……」酷克轉向她，火大地怒吼：「妳給我閉嘴！妳懂什麼？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高綠被他吼得嚇了一跳，眨了眨眼，才低聲咕噥：「幹嘛那麼凶啊……被關在裡面的又不是個小孩……」

　　就在此時，電力回來了，燈光又瞬間大亮，酷克心急如焚地按下開關，將實驗室的門打開，疾奔而入，擔憂地呼喊：

　　「總經理！你還好吧？總──」

　　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驚呆地瞪著角落的那個身影。

　　南宮神武斜躺在儀器下方，虛弱地喘著氣。

　　「總……總經理？」酷克忍不住全身驚抖。

　　「怎麼了……酷克……」南宮神武無力地抬眼看他，弱聲地問，不過，當他聽見自己低沉的嗓音時，連他自己也呆住了。

　　這是誰的聲音？

　　這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

　　驚凜之中，他慢慢舉起手，瞪大雙眼，看著那只有成年人才有的大手掌，再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的四肢、身軀，整個人激動屏息，心跳加速。

　　「總經理……你……你……」酷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可酷克說不出話來，高綠卻幫他說了。

　　她像見鬼了一樣，指著南宮神武，高聲驚叫：

　　「你……你……你沒有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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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3:57

第二章

　　南宮神武是個很奇怪的人。

　　這是高綠終於見到她的老闆之後所下的結論。

　　這位年輕英俊的帥哥，本人比視訊更瘦一點，更高一點，更冷傲，更讓人有壓迫感，也……更好看！

　　貼近看，才知道他的五官很立體漂亮，炯亮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形狀優美的雙唇，鑲在略顯蒼白的削瘦臉孔上，有種中古世紀的貴族吸血鬼的詭異氣質。

　　不過，這位帥哥似乎也很喜歡自己的臉，所以，他常常照鏡子。

　　很喜歡看自己的樣子。

　　很喜歡看自己的雙手，而且，很喜歡摸自己的臉。

　　好像永遠看不夠自己似的，幾乎每隔五分鐘，他就會在任何可以看見他自己影像的反射物品上，端詳他自己。

　　基本上，這應該叫自戀吧？

　　不，是嚴重自戀。

　　但這都不誇張，誇張的是，他還很喜歡抽自己的血……

　　抽血檢驗，然後叫她分析。

　　每隔四小時就抽一次，簡直像是害怕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甚至，每天要求研究人員替他自己做細胞切片檢查。

　　每天盯著那些檢查數據，彷彿有什麼大秘密就藏在那些數據裡。

　　這又是什麼毛病？膽小？還是自虐？

　　唉！

　　她因此忍不住歎氣。

　　這麼俊美漂亮的男人，竟然是個怪人，真是可惜。

　　但更可惜的是，她發現他似乎很討厭她。

　　一想到此，她又多歎了一口氣。

　　他跟她說話時總沒有好臉色，一看見她就皺眉頭，可是，他又偏偏很喜歡叫她進辦公室報告。

　　也很喜歡叫她加班。

　　更喜歡把她操個半死。

　　這三天來，她回到家幾乎都半夜了，每天睡覺時間不到四個小時。

　　唉！

　　有時真的懷疑是不是她那天不小心看見了南宮神武的裸體，得罪他了，才會被他厭惡。

　　可天曉得她又不是故意要看他那略顯削瘦單薄但卻很性感的寬肩、腰腹，以及修長的手臂和雙腿……

　　「喂，高綠，我在問你分析的結果如何？」

　　南宮神武嚴厲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一驚，正了正神，忙道：「是，你的細胞和血液各種指數都很正常。」

　　事實上，出事隔天她就主動要求幫他做檢測了，因為那台儀器所射出的激光素似乎是某種與輻射相近的干擾波，被照照射的活體細胞很容易出現畸形。

　　她擔心他的身體會有異狀，於是當下就將他全身上下都徹底檢查一遍，幸好一切都安全無憂。

　　可是，這位神經質的先生就是不放心，不管她如何保證，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檢驗分析。

　　「真的……很正常？」南宮神武不安地問。

　　「是的，請放心，你沒有任何問題。」她擠出微笑，心裡卻在吶喊：你沒病，你很健康，你看起來應該會長命百歲，所以別再疑神疑鬼，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拜託放我回去睡覺吧！我再睡眠不足，先死的一定是我！

　　「確定沒問題嗎？」他再問一次。

　　「是的，總經理，相信我，絕對沒問題。」她偷偷閉一下酸累得要命的眼睛，強撐著精神，擠出微笑。

　　但經歷了六年的還童現象，南宮神武什麼都無法相信。

　　真的沒問題嗎？

　　他再次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大手，回想到三天前的那一幕——

　　那陣強烈閃光之後，一陣熟悉的刺痛遍佈全身，接著，他就……

　　長大了！

　　從七歲，變回了二十七歲！

　　像被解除了詛咒，他終於脫離那該死的七歲軀殼，還原成他真正的模樣。

　　那一瞬，他有多麼驚喜，卻又有更多驚恐。

　　他高興自己回來了，但又害怕留不住自己。

　　那天，在父母驚喜激動得抱著他痛哭之後，他卻陷入了莫名的焦慮。

　　他全裸地站在房間裡的鏡子前，看了自己一夜，也守了一夜。

　　沒有人能瞭解他的膽顫心驚，因為他不知道，這形貌是完全恢復了，還是和任曉年一樣只是暫時的現象？

　　他這樣子，到底能維持多久？

　　他和他自己，已有七年不見了，此時重逢，為何會覺得有些陌生？記憶中的自己不是還很年輕嗎？不是一臉英氣風發，自認無所不能嗎？為何此刻再見，眼底已多了滄桑？

　　這三天來，他像置身夢中一樣，總有些恍惚，有些驚心，明明已變回了大人模樣，穿著酷克為他準備的英挺西裝，可是，卻常常有種自己還是個小孩的錯覺。

　　所以，他總是會忍不住看著自己，透過鏡子、玻璃，去審視自己是否真的已經長大，確認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那個……總經理，我是認為你累了，你該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高綠忍不住勸告。

　　「我不想睡！」他擰起眉峰，揉著眉心。

　　他不敢睡，很怕一睡醒又變回七歲。

　　變回一個孩子。

　　你不想睡，但我很想睡啊！高綠在心裡哀號。

　　「可是……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想要健康，最好十二點之前就要上床休息。」她試著提醒他，很晚了。

　　不過，看來她的老闆是不想放她走，因為他完全沒在聽她的話，接著話題一轉，犀冷地盯著她問：「對了，那天你到底在實驗室做了什麼？你說你更改了那台儀器的設定值？你更改了什麼？」

　　他一直很納悶，他和任曉年以及方夜白三人，研究了那台儀器五年，他們以白老鼠做過無數次的實驗，回到美國的這一年，他甚至還做了好幾次的人體實驗，卻始終無法造成活體細胞的逆生長或是形貌的瞬變。

　　但這個高綠不知怎麼弄的，竟然能夠讓他在這一瞬間變回了大人！

　　「我只是發現那台儀器的設計有點問題，它的激光素輻射值太高，而酷克說將要用它來做人體實驗，我擔心會傷害人體，所以試著將電源的能量調低看看，沒想到才調到一半，它就突然冒火……」她解釋著。

　　「只是這樣？」他皺眉，難以理解。

　　將能量調低，這種事他和任曉年都試過，但當時儀器並沒有異狀，而且照射激光之後，他們三人的身形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是啊，只是這樣。」

　　「只有這樣怎麼可能會起火？」他懷疑地瞄著她。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儀器已老舊，不堪負載，因為那台儀器啟動時匯聚的電力太強大，那種能量其實很危險……」她話說到一半，陡地沉吟了一下，看著他。

　　這個人弄台這種奇怪的儀器在藥廠做人體實驗，他……想做什麼？

　　「是嗎？會危險嗎？」他對上她的注視，輕哼。

　　「嗯，我個人是建議，那台儀器既然壞掉就別修了。」

　　「為什麼？」他俊眉一挑，目光冷凝。

　　「我不知道是誰設計了那台儀器，可是那種強力光素事實上對人體非常有害，萬一沒弄好，很可能會改變人體的細胞，造成整體細胞的異變，這儀器太可怕了，我勸你最好放棄，別想走險路。」她嚴肅地道。

　　南宮神武瞇起了雙眼，盯住她。

　　這個高綠雖然偶有像笨蛋的行為，但她的確夠專業，經過他這三天來的觀察，她還真的對人類基因相當有研究，只要一進入基因抗老的專門領域，她就會變得精明幹練，反應靈敏且分析透徹，和平常的粗枝大葉判若兩人。

　　也因此，他打消了原本要解雇她的念頭，決定將她留下。這個女人，對他解開「守歲計劃」一定有幫助。

　　「哦……你認為……我在走什麼險路？」他試探地問。

　　高綠頓了一下，才含蓄地道：「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就我個人的想法是，人類的抗老和回春，可以慢慢找方法，但是，利用一些太過激烈的方式，很可能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他又追問，心頭卻微凜。

　　不愧是基因工程的頂級天才，她已經看出那台儀器被設計出來的目的了嗎？

　　她看著一臉興味又帶著審究的他，歎了一口氣，道：「所有的基因實驗和研究，應該建立在維護人體安全的範圍之內。總經理，如果讓人類變年輕，卻會危及生命，或是造成人體的傷害，那這個研究就毫無意義了。」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保守的人，據我所知，不少學習醫學或是基因改造工程的人都希望能找到青春永駐、返老還童的方法……」南宮神武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看來高綠比他還不如。七年前的他，對於「不老」這個研究就非常狂熱，那時，他幾乎嘗試過無數的方法，在藥廠內部做了許多實驗，只想解開人類基因老化的謎題。

　　後來看了任曉年的父親所發表的「長生不老」論文，於是想盡辦法去修他的課，也因此才會得知所謂的「守歲計劃」。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還沒挖掘出這個計劃的秘密，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這個計劃的犧牲品！

　　不過，他絕不會白白犧牲的，他現在只要知道本身突然還童的關鍵，也許就能解開「守歲計劃」的謎題，找到他要的答案。

　　高綠皺起白淨的眉頭，不以為然地打斷他的話，道：「那是那些人太天真了，青春永駐，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想，而所謂的返老還童，更是一個可怕的惡夢。」

　　他臉色驀地一變，冷聲問：「你怎麼知道會是個惡夢？」

　　「這還用問嗎？你想想看，如果你愈變愈小，到後來變成了一個七歲小孩，你會怎樣？」她指著他，直問。

　　他猛地一驚，臉色驟變。

　　「明明早該長大了，卻還一直是個孩子，愈活愈回去，骨子裡已經七老八十了，卻頂著一張孩童的外表，嘖嘖嘖，這簡直就像妖怪了……光想就很可怕，你說是不是？」她一徑地說著問著。

　　妖……怪？

　　他瞪著她，眼瞳開始冒火。

　　「人啦，隨著時間長大，隨著時間變老，是生物的天命，頂多就是延緩老化，維持健康，我的研究目的就在此，讓人類健康且緩慢地老去，而不是企圖違反自然界的定律，把人變成不老妖精，那說穿了根本就是活化石……」她搖頭晃腦、鏗鏘有力地發表高論，渾然不覺自己已把老闆惹毛。

　　「你在說什麼？」他霍地站起，沉聲厲喝。

　　她嚇了一跳，傻愣地看著他。

　　「呃？怎麼了？」

　　「你竟然說誰是妖怪？活化石？」他走向她，怒聲咆哮。

　　「啊？總經理……我……我又不是在說你……」她被罵得滿頭霧水。

　　他驚怔，一陣氣結，卻只能硬生生忍下。

　　「我的意思是說，那些妄想『返老還童』的人想法其實很可笑，如果真把人全『還童』了，那還得了？全世界都變成小孩了，祖父祖母爸爸媽媽兒子女兒全都是小鬼，誰大誰小都分不清，那不是很荒謬嗎？光是想像就覺得好好笑，哈哈……」

　　她帶著嘲弄玩笑的口氣解釋。

　　他聽不下去了，這女人又開始像個笨蛋了。

　　「夠了。」他怒斥。

　　她趕緊閉嘴。

　　「別太自以為是，高綠。在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你想像不到的，別用你那少量的腦細胞去定論所有的事。」他向她湊近，森然地道。

　　少量的腦細胞？

　　這個小她兩歲的小子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拐著彎罵她笨？

　　她很想大聲抗議，不過她個頭嬌小，他的高大身形和龐然怒氣一整個欺壓過來，她立刻一陣窒息啞口。

　　「我請你來，是要你安靜地做研究，而不是隨便批判，你就乖乖地閉上嘴巴，好好分析我給你的資料，別再多說廢話，懂了嗎？」他再逼近一寸，厲聲警告。

　　她被震懾住，只能呆愣地點點頭。

　　奇怪了，她哪裡說廢話了？明明就是他一直問她問題，她才回答的啊！

　　而且，她也搞不清楚他幹嘛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現在，去想辦法把那台儀器修好，我接下來還有很多實驗得靠那台儀器。」

　　他冷哼一聲。

　　「你還是要使用那台儀器做實驗？」她一驚。

　　「當然。」

　　「可是那台儀器真的很危險……」她急道。

　　「要做特別的實驗，就要有冒險的精神，太保守膽小，終將一事無成。」他冷笑。

　　她看他一眼，反感暗生。

　　看來南宮藥廠和她的理念不太相同。

　　「你現在既然在我的藥廠裡工作，一切就得聽我的指示，這在合約裡早就有註明，而你也簽章同意了，不是嗎？」他哼道。

　　怎麼？合約裡連這種事也有註明嗎？她一怔，突然有點後悔沒把合約仔細看個清楚。

　　「所以，在這一年內，你最好提高你的配合度，高博士，太過散漫或是對我們南宮集團的計劃有任何異議，也算違約，而一旦違約，我可以要求你賠償非常高額的違約金哦。」他睨著她，浮起一抹冷笑。

　　高綠被他笑得心中一陣驚麻。

　　這傢伙算是她活了二十九年來看過最俊帥的男人了，可是，外表長得雖好，內心很可能也是她見過最陰險難纏的。

　　真慘，接下來的一年她該怎麼熬哦！

　　她無言地皺起小臉，在內心悄悄哀鳴。

　　「現在，你懂你的立場了嗎？」

　　「懂了。」她訕訕地點頭。

　　「很好，那麼，請好好配合我的指示，我希望明天一早就能看見那台儀器正常運作。」南宮神武又道。

　　「明天一早？現在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她驚呼。

　　「所以啊，你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他邪惡地笑了。

　　高綠瞪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難怪當時那些得知她要進南宮藥廠的同儕中，有些人曾調侃說她將與狼為伍，她還把他們的話當成風涼嫉妒，現在她才明白他們的意思。

　　南宮神武並不是個好應付的角色，要和他這種人一起工作一年，恐怕她到時全身細胞早已死光光。

　　高綠熬了兩夜，才和工程人員合力把儀器修好，但她只回家睡了幾小時，又被南宮神武來電狂催到藥廠，要她幫他做基因圖譜分析。

　　她只好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再開著車衝到藥廠，整個人腳步虛浮地飄進實驗室。

　　真的，她愈來愈覺得南宮神武想操死她。

　　「我要你把我的細胞做個基因圖譜分析，高綠，每天都做一次。」南宮神武一身清爽，神采奕奕地在實驗室等她。

　　「啊？」她怔怔地瞪著他。

　　「怎麼，你還沒睡醒啊？」他譏諷地看著她那頭凌亂的短髮，還有浮腫的雙眼，暗暗冷笑。

　　其實，後來他就發現那台儀器的修復他自己就能搞定了，可誰要她太多嘴，既然好還有力氣說東說西，他就讓她累到說不出話來。

　　「那個……基因圖譜的分析得用我研究室那台計算機……」因為太累，她反應有些遲鈍。

　　「那就把你那台計算機搬過來。」

　　「啊？」她又頓了一下。

　　他看她整個人恍神，有點不耐煩地擰起眉，冷斥：「啊什麼啊？！一大早你怎麼這麼懶散委靡，還沒睡醒嗎？」

　　兩天只睡五小時，還能不委靡嗎？

　　她偷瞪他一眼，在心裡嘀咕，揉了揉眼睛，努力振作道：「你是說……要我把我的計算機搬過來？」

　　「對。」

　　「那怎麼可能？那是專屬於我的研究室的大計算機，不可以搬過來的，而且，那是我個人的私有物，目前已在申請專利，你如果想做分析，就去我研究室做。」她因為精神不濟，口氣也變得很差。

　　「哦？好吧！那馬上就去你的研究室做。」他直接道。

　　「啊？」她愣了一下。

　　又啊？這女人有時真讓人想敲她的頭。

　　見他整張俊臉開始皺成一團，她才連忙問道：「你要去我的研究室？現在？」

　　「對，現在。」他沒好氣地道。

　　「不能……明天再做嗎？」她苦著小臉。

　　「不能。」

　　「那個……基因圖譜其實任何時間都可以做的……」她真想替自己爭取一天回家好好睡個夠。

　　「但我很忙，我只有現在有空。」他冷盯著她。

　　變回大人模樣已經五天了，他的心篤定許多，那台儀器的修復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現在他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他這模樣是否能穩定地持續下去。

　　而且，在他確定他已經恢復正常之前，他並不想讓方夜白或是任曉年知道這件事。

　　如果可以從他本身找到「守歲計劃」的秘密，那他又何必和別人分享？

　　尤其，不想和方夜白那小子分享。

　　高綠無奈地歎口氣，只能順從他的意思，點頭道：「好吧！你現在想做，那就走吧！我的車停在……」

　　「我叫酷克開車，你就搭我的車吧！」他主動道，轉身就走。

　　「可是……這樣我不太方便……」她蹙眉追上去。

　　「怎麼會不方便？我等一下回藥廠時可以再載你回來上班。」他回頭瞥她一眼。

　　還回來上班？她一驚，急道：「但我今天已經請假……」

　　「你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怎能請假呢？駁回。」他冷笑，大步走開。

　　她瞪著他的後腦，氣得咬牙切齒。

　　這傢伙，就是不想讓她好過，是嗎？

　　混蛋！

　　可她只敢在心裡偷罵，還是乖乖上了他的私人轎車。

　　一路上，她因疲倦不停地打哈欠，眼皮沉重得要命，還得強撐住精神，回答南宮神武的一堆問題。

　　「你研究基因圖譜多久的時間？」

　　「三年……」

　　「三年就能找出人類基因的年輕圖譜？挺厲害的嘛！」

　　哼哼，臭小子，你現在才知道我的厲害啊。

　　她很想大聲回嘴，不過，現在她累得沒力氣開口。

　　「基因圖譜每個人都不一樣嗎？」

　　「是的……」她掩口遮住一個大呵欠。

　　「從一個人的基因圖譜能否得知那個人的年齡？」他又問。

　　「當然可以，而且是非常準確的，甚至還可以從圖譜的分色看出這個人的身體狀況。」真要命，這輛高級轎車的座椅怎麼會這麼舒服？

　　舒服得她快不行了……

　　「那麼，你能從基因去控制一個人的年齡嗎？」他很好奇。

　　「嗯……」她發出輕聲，眼睛已閉上。

　　「真的可以？」他驚喜地轉頭看她，卻發現她已進入半昏沉狀態，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

　　「可以……」她咕噥模糊地復誦著他的話，接著，不到一秒，不省人事。

　　這女人居然睡著了！

　　南宮神武沒好氣地瞪著她，低喊：「喂，高綠！高綠！」

　　她沒回應，只有微張的嘴裡發出淺淺的打呼聲。

　　他簡直被打敗了，哪有這種女人，在男人的車上睡死還兼打呼的？

　　真受不了，早知道就叫她自己開車。

　　暗暗翻了個白眼，他囑咐司機開快一點，但正好一個大轉彎，她順勢倒了過來，頭靠上他的肩膀。

　　「嘖！」他立刻嫌惡的將她推開。

　　她向左斜倒，頭撞向車窗，咚地一聲好大聲，鼻樑上的眼鏡還因此掉了下來，可她竟渾然不覺，仍睡得像豬一樣。

　　這樣還能睡？

　　他瞠目稱奇，一股氣也發不出來，只好幫她撿起眼鏡，這才發現眼鏡根本沒有度數。

　　「沒事戴副眼鏡是要幹嘛？嫌自己不夠老嗎？」他冷嗤一聲，瞄向她的臉。

　　資料上，高綠已經二十九歲了，是個比他大兩歲的老女人，他從沒好好注意過她的長相，只覺得她很嬌小，五官也很普通。

　　但現在仔細一看，倒也長得挺秀氣的，而且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小，尤其是那張小臉和微卷的蓬蓬短髮，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她才二十五、六歲。

　　「這種人說是大學裡的基因工程教授？誰會相信？」他譏哼一聲，將眼鏡直接塞進她的大皮包裡，然後像躲瘟神一樣，將身體挪開，離她遠一點。

　　高綠就這樣一路睡到學校的研究室，當她被搖醒時，她才驚覺自己睡死了，而且嘴角還掛著一道口水……

　　MYGOD……

　　她簡直窘死了。

　　再看看南宮神武一臉譏諷輕蔑的嘴臉，就更加懊惱自厭。

　　「睡得還舒服嗎？高博士。」他還惡劣地故意問。

　　她不敢答腔，邊擦嘴角邊快速走進研究室。

　　研究室裡的研究生和助理看她和一位高挑俊帥的男人走進來，都驚訝不已，其中一個男研究生還笑著調侃：「哇！教授，你什麼時候交了個帥哥男朋友？」

　　高綠怒瞪他一眼，急斥道：「別亂說，麥可，他是南宮集團的總經理南宮先生……」

　　「哦哦，原來是南宮大藥廠的老闆。」麥可睜大雙眼。

　　「哇！我以為老闆是個老頭子，沒想到這麼年輕英俊啊！」助理蘇西也湊了過來，不斷打量南宮神武。

　　「教授，原來你選擇到南宮藥廠當顧問是有目的的……」另一個東方臉孔的女研究生朝她眨個眼。

　　她又慌又尷尬，忙著大喊：「好了好了，你們別這麼沒禮貌，南宮先生是來做基因圖譜檢測的，快點準備。」

　　南宮神武見她被一群學生和助理們沒大沒小地開著玩笑，對她的權威立刻打了折扣。

　　這女人根本罩不住這個研究室，半點教授的架勢都沒有。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改觀了，一旦開始進入檢測，整個研究室的輕鬆氣氛頓時變得嚴謹，每個人都收起了玩笑心態，專注於計算機和儀器的操作，在高綠的指示下，這些剛剛還很散漫的成員，一下子成了一組超級專業團隊。

　　而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高綠。

　　她是整個團隊的靈魂人物，此刻，完全看不出她是那個走路會跌倒、撞門，還有打瞌睡打到流口水的搞笑笨蛋。

　　她整個人亮了，變得成熟穩重，變得頭腦清晰靈活，也變得聰明自信——

　　「上次的基因圖譜量化工作完成了嗎？」她問。

　　「是的，已經完成。」

　　「那針對人體基因老化的分析呢？」

　　「也都OK了。」

　　「好，把那個圖譜輸入歸檔，現在要重新取樣。」

　　交代完畢，高綠朝他走來，手裡拿著剪刀。

　　「我必須取得你的頭發來分析DNA，再由我計算機中的辨識芯片去掃瞄，到時，你細胞基因裡的各種物質比例多少都能一清二楚。」

　　他點點頭，坐下來。

　　她走近他，低頭小心地剪取他幾根頭髮。

　　「這基因圖譜分析得花好幾個小時，你可以等嗎？」她邊剪邊問。

　　「當然，我今天就要看見分析結果。」他抬頭盯著她，正色道。

　　「其實一般人並不需要等這種分析，我們的圖譜分析主要是用在判別細胞是否老化……」

　　「我就是想知道這個。」他冷哼。

　　「你才二十七歲，還很年輕，幹嘛擔心老化？」她揶揄地睨他。

　　「我就怕我太年輕了。」他瞇起眼，自嘲。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哪有人擔心這個的啊？」

　　他瞪她一眼。

　　她趕緊閉嘴，正要移開手，卻隱約覺得他的身體微熱，於是伸出手掌直接按住他的額頭，奇道：「咦？你的體溫偏高哦，總經理。」

　　「有嗎？」他一凜，臉色微變。

　　「好像有耶……你感冒了嗎？」她說著突然湊近，用她自己的額頭去碰觸他的前額。

　　他一呆，隨即用力推開她。「你在幹什麼？」

　　她向後跌退了一步，愣愣地道：「我？我只是在幫你測體溫……」

　　「有人這樣測的嗎？」他怒道。

　　「南宮先生，你別介意啦，我們教授都是這樣幫人測體溫的。」

　　蘇西噗哧一笑。

　　「對啊！她都不知道這樣做會讓人覺得是騷擾。」麥可也笑道。

　　「我哪是騷擾？以前我媽都是這樣幫我測的啊！」高綠立刻為自己辯白。

　　南宮神武不悅地站起身，瞪著她。

　　「以後，沒我的允許不准隨便碰我。」

　　高綠沒好氣地搖搖頭，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後都不會再碰你了。」啐，又不是鑲金鍍銀的，幹嘛怕人碰？

　　她在心裡叨念著，轉身道：「麥可，幫他量一下體溫。」

　　麥可拿著耳溫槍過來，南宮神武卻一把接過耳溫槍，冷著臉道：「我自己量。」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這位少爺個性真是古怪又孤傲。

　　南宮神武測了自己的耳溫，發現體溫三十八度九，整張俊臉頓時凝結，立刻以指尖按住手腕測脈搏，但就在這時，他的心臟狠狠一抽，痛得他低哼一聲，坐倒回椅子上。

　　「總經理！」高綠嚇了一跳，驚呼。

　　「我沒事……唔！」他才說了幾個字，陡地，一陣更強烈的刺痛瞬間攻擊他的心臟，他痛呼著，揪住胸口，痛苦地向前趴倒。

　　「啊？」高綠急忙扶住他，驚愕地低喊：「你怎麼了？」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全身抽顫。

　　這是……這種情況該不會是……不會是……

　　「我的天！他不對勁，蘇西，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高綠轉頭喝道。

　　「不……酷克……叫他……」他痛苦地擠出聲音，抖著手拿出手機。

　　高綠接過手機，打給酷克，不到一分鐘，在車上留守的酷克火速衝了進來，一見到南宮神武蜷倒在地，臉色驟然大變。

　　「少爺！」酷克衝向他，駭然低吼。

　　「酷……克……帶我……走……快……」南宮神武痛得一臉死白盜汗，痛喘地道。

　　「是。」酷克同樣滿臉驚凜，一把就扛起他。

　　「等等，他這個樣子，應該要送醫院——」高綠急道。

　　「不用。」酷克冷硬地丟下這句話，焦急地衝出研究室。

　　高綠和其它人都杵在原地，愣住了。

　　「教授，那傢伙有病吧？」麥可喃喃地問。

　　「他看起來就像快死了……」蘇西也補上一句。

　　高綠愈想愈不安，於是抓起皮包，決定跟回藥廠看看。

　　南宮神武雖然不是個什麼好人，但她可不希望他年紀輕輕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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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6:39

第三章

　　高綠一連兩天都沒看見南宮神武了，坦白說，她有點擔心。

　　那天她追回藥廠，卻問不到南宮神武的行蹤，沒有人知道他和酷克去了哪裡，對於他們兩人就這麼消失似乎也毫不在意，研究室的人員照樣工作，照樣做實驗，沒有人對她的疑問和納悶給個響應或解釋。

　　問了研究中心的博士，他們只是淡淡地告訴她，南宮神武經常不在，沒什麼好好奇的，而且就算他不在，所有人還是得專心工作。

　　她其實也知道，南宮神武不在她反而輕鬆，不過那天他那種模樣匆匆離去，總是令人擔憂。

　　那小子不會生病住院了吧？

　　她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著幫他做好的基因圖譜報告，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南宮神武的基因圖譜變化好大，一連測了好幾次，才出現正常的二十七歲該有的圖譜，麥可做得很煩，盲呼計算機壞掉了，但她卻覺得，應該是南宮神武的細胞有點問題。

　　但細胞核測出的數值比本身應有的年紀還年輕，這算什麼問題？也許南宮神武的身體保養得很好……

　　可身體保養得很好的人，會痛得好像快要休克嗎？

　　她愈想愈不安，也愈想愈奇怪。

　　會不會……是那台儀器射出的激光還是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什麼影響？

　　可更奇怪的是，藥廠內部並沒有傳出他身體不適的任何消息，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大家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毫無任何動靜。

　　一整天，她都有點心不在焉，直到下班時間，她還在考慮該不該將這份基因圖譜報告拿給秘書韓丹轉交給南宮神武，再順便打聽一下他的情況。

　　但猶豫了許多，終究還是放棄，隨便問東問西的，搞不好又會惹得那位大少爺不高興，這份報告就等他出現時再給他就好了。

　　反正，他也許沒事，只是她在瞎緊張。

　　心情稍微放鬆，她才驚覺時間已晚了，於是提著皮包匆匆離開地下二樓研究部。

　　來到大廳，跨出電梯，一抬頭，她不禁一怔。

　　眼前居然站著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雙手插在口袋裡，臭著一張小臉，盯著她。

　　「咦，小弟弟，我們又見面了。」她笑著打招呼。

　　但他卻回給她一記眼白，什麼話都沒說，繞過她，逕自進了電梯。

　　「啊，等一下，小弟弟……」她連忙轉身撐住電梯的門。

　　「你哥哥沒事吧？」她問道。

　　小男孩眉一擰，口氣很差：「你問這個幹嘛？」

　　「他那天在我研究室突然倒下，看起來很不舒服……他後來有去醫院嗎？」她再問。

　　「這關你什麼事？」小男孩冷哼。

　　這小鬼態度真不好耶！小小年紀就不懂禮貌，長大了肯定像他哥哥一樣。

　　她暗暗咕噥，隨即道：「我只是擔心他的細胞有問題，他在我研究室做的一個檢測……」

　　「基因圖譜檢測完成了嗎？有什麼問題？」小男孩小臉微變。

　　咦？這小男孩怎麼會知道他哥哥做了基因圖譜檢測？難道是南宮神武告訴他的？

　　她愣了一下，小男孩卻急催：「說啊！有什麼問題？」

　　「只是有點奇怪……」她還沒說完，小男孩就立刻打斷她的話。

　　「報告呢？」

　　「報告？報告在我皮包裡。」她道。

　　「我看看。」他伸出手。

　　她終於按捺不住了，直接打掉他的小手，道：「小孩子看什麼報告，你又看不懂。」

　　小男孩怔住。

　　「等你哥哥回來了，我會直接拿給他。」

　　「他短期內不會回來。」小男孩哼道。

　　「啊？為什麼？難道他真的病了？」她大驚。

　　「他沒事，只是很忙，出國了。」

　　「出國？」她訝異不已。還可以出國？這麼說，南宮神武真的好好的？沒病？

　　「對，他出國了，所以我幫他看報告就行了，給我吧。」他跨前一步，再次伸手。

　　她啞然失笑，不但沒給他，反而揉亂他的頭髮，道：「你這個小鬼，別鬧了，這麼晚不該在這時閒晃，快回家去吧！」

　　他不悅地抓住她的手腕，冷斥：「喂，沒我的允許，不要隨便碰我！」

　　她被他小大人的運作和口氣惹得一呆，不過隨即大笑出聲。

　　「噗……呵呵……果然是兄弟，你們居然說同樣的話……哎，不過仔細一看，你和你哥哥還真的長得滿像的……」她邊說邊瞄著他的臉。

　　他小臉一凜，很快甩開她的手，怒喝道：「別亂說。」

　　「哎唷，兄弟長得像本來就很正常啊，生什麼氣？」她抿嘴笑了笑，接著轉身走向大門。「好了，我好餓，要去買點東西吃，不再和你聊天了，bye！」

　　「等等，高綠……」小男孩追出電梯。

　　聽見他直呼她的名字，她有點不太高興地回頭指正：「你該叫我高阿姨，小鬼。」

　　「你也別叫我小鬼。」他跟上她，走出辦公大樓的大門。

　　「不然你叫什麼名字？」她看他一眼。

　　「小武。」

　　「小武？哦哦，你哥哥叫神武，你叫小武啊！」她往停車場走去，發現他也跟著走，不禁奇道：「你跟著我幹嘛？小武。」

　　「我也餓了，你載我去吃晚餐。」

　　「啊？為什麼我要載你去吃？你可以回家吃啊。」她愣住。

　　「我今天想吃外面。」

　　「那……應該請你的家人帶你去吃……」

　　「別囉嗦了行不行？我請客可以吧。」他瞪她。

　　「你請客？你有錢嗎？」她差點笑出來，一個七歲的小鬼說要請客，哈！

　　他從口袋拿出一個皮夾，丟給她。

　　她接住，好奇地打開一看，裡頭竟然有一大迭鈔票！

　　「哇！你一個小孩身上怎麼帶這麼多錢？」她驚呼。

　　他不答反道：「我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你陪我去吃，順便告訴我我的……不，是我哥的基因圖譜的情況。」

　　「可是……」載他出去吃是不是還得送他回家啊？很麻煩耶。

　　「快點，很冷耶。」他皺著小臉催促。

　　她沒轍，只能走向她的車，打開車門，讓他上車，並將皮夾還給他。

　　「你把皮夾收好，以後別帶這麼多錢在身上，太危險了，等一下阿姨請客就好，知道嗎？」她啟動車子，對他道。

　　「真的？那我要吃什麼都可以嗎？」他瞄她。

　　「當然。」

　　「你可別後悔哦。」他說著嘴角惡劣地勾了起來。

　　「放心，請個客有什麼好後悔的，我們走吧。」她笑了笑，將車子駛出南宮藥廠，往市區而去。

　　高綠後悔了。

　　後悔說要請客這種蠢話。

　　這個死小孩竟然帶著她來到市區裡最最最貴的一家餐廳，一進門她就覺得苗頭不對，再看看菜單上那高得會讓人掉了下巴的價格，她就整個人傻眼。

　　吃這一餐竟要花掉她一周薪水……

　　媽呀！這誰吃得起啊？

　　這小鬼根本是故意的！可惡！

　　南宮神武得意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高綠一臉鐵青呆愕，突然覺得心情大好，這兩日來的郁恨痛苦和折磨糾結頓時減輕了許多。

　　也稍微釋然了。

　　那天，當他從痛楚哀號中又變回了七歲的身軀，他整個人幾乎發狂。

　　只有六天！

　　他回到二十七歲居然只有短短的六天，快到他都還沒完全適應長大的自己，就又還童成一個七歲的小孩！

　　那一瞬間，他又氣又恨，又驚又懼，那一夜，他瘋了似的衝進實驗室，不斷地想讓那台儀器的光線再將他掃射一次，但無論他怎麼操作，都沒用！

　　他氣得差點想將那台儀器砸爛，但酷克攔住了他，並將他綁回他的住處。

　　「別心急，少爺，你能長大，就表示儀器還有用，砸了它，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酷克的話喚回了他的理智，但他還是花了一天一夜，才讓胸口那份不甘與氣憤稍微平息。

　　對，他不該亂了陣腳，既然這次能長大，那麼，只要從這過程找出癥結就行了。

　　他一定會找到的，非找到不可。

　　於是，今晚他趁大家都下班，研究室都清空了，獨自進實驗室想把他這六天來的身體各項檢查數據做個解析，正巧就在電梯前遇見了高綠。

　　坦白說，他真的不想見到她，更沒心情理她，但她提到他的基因圖譜有點問題，引起了他的好奇。

　　會有什麼問題？他急著想知道，可她卻不給他看。

　　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還真把他當成一個小鬼，以為他什麼都不懂！

　　好啊，既然她小看他，又自以為是「阿姨」，那他就趁機整整她。

　　「喂，小武……你真的要吃這個？」高綠用菜單遮住嘴，壓低聲音，一臉為難地盯著他，故意用侍者聽不懂的中文問道。

　　「是啊，我要吃這個。」他暗暗好笑，指著最貴的那一道套餐。他相信她的臉一定會和她的名字一樣變綠。

　　高綠一呆，臉真的綠了。

　　「這套餐你吃不完的啦！」她提醒他。

　　「吃不完就算了。」他聳個肩。

　　「嗄？」她瞪大雙眼，一陣氣結。這個浪費的死小孩！

　　「是怎麼了？你錢不夠嗎？如果你付不起，乾脆我請你好了。」他故意拿出他的皮夾，用英文大聲道。

　　她一慌，丟臉地看著四周投來的目光，再抬頭看著一旁表情古怪的侍者，急道：「你你你……在胡說什麼？誰說我付不起了？我……有信用卡……」

　　「哦，那就好了，你也快點餐吧！我餓了。」他在心裡偷笑。

　　她只好懊惱地點了一份最低價位的餐，心默默淌血，並暗地咒罵這愛高級餐廳為何沒有限制小孩進入。

　　餐點送上來之後，她心痛得差點吃不下，什麼米其林幾星級餐廳，在她的想法裡，還比不上一碗來自台灣的泡麵。

　　倒是南宮神武吃得津津有味，可能是因為心情好多了，兩天幾乎未進食的胃也醒了，美食下肚，精神也振奮不少。

　　當然，看高綠一臉被搶劫的表情，他就更覺得有趣。

　　不知怎麼回事，最近欺負她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樂趣了。

　　高綠一直瞪著他，本來還滿腹怨怒，不過，她突然發現他吃相很優雅，正確的刀叉握法，和非常符合禮儀的切肉姿勢，完全不像個七歲的小孩。

　　果然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和一般兒童不一樣啊！

　　但……有時這個小武實在太早熟了，說話的口氣，表情，動作……都讓人有錯覺他其實是個大人……

　　她邊大口咬著肉，邊怔怔地想著。

　　「你說，我的……我哥哥的基因圖譜有什麼問題嗎？」南宮神武刻意漫不經心地將主題導入。

　　「啊？」她回過神，才道：「總經理的基因圖譜哦？要說有問題也還好，只是基因分析了好幾次，出現的圖譜和數據都太年輕了。」

　　「太年輕？」他眉頭一擰。

　　「嗯，根據計算機的分析，有時竟會出現十歲以下的圖譜形狀，而且還是好幾次，研究室的麥可還說計算機壞了，不過我是猜想，會不會是你哥那次被那台儀器的激光束照到，細胞受了影響……」她沉思著。

　　十歲以下……他心一沉，突然沒胃口了。

　　所以，他的細胞目前呈現著很不穩定的狀態？

　　「但這都只是我的猜想啦，後來還是出現了正常的二十七歲圖譜，所以我把圖譜印出來要給他看。」

　　「那些十歲左右的圖譜你還存著嗎？」他急問。

　　「嗯，還留在我研究室的大計算機裡……」她點點頭。

　　「等一下就去拿來給我看看，也許能從中找出一些端倪。」他凜聲道。

　　她正要再點頭，卻倏地驚愣住。

　　等等，她在幹嘛啊？在她對面的是個七歲的小鬼耶！她幹嘛這麼認真地各他說圖譜的事？

　　「拿給你看什麼啊？你又看不懂……吼！我一定累糊塗了，竟然還跟你討論這些。」她說著翻了個大白眼。

　　「你少睢不起人了，誰說我不懂？我從小就是醫學天才，我哥還經常把一些數據交給我分析。」他小臉一沉，冷冷地抗議。

　　「真的假的？你……是醫學天才」她驚訝不已。

　　「哼，當然是真的，說不定去測智商，我比你還聰明。」他冷笑。

　　哇！這小鬼居然這麼囂張，還給好露出那種和他年紀完全不搭的冷笑。

　　「小孩子不要那樣笑啦，拜託你笑得天真一點可以嗎？」她沒好氣地啐道。

　　現在想想，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總是端著小老頭的架子，難道是因為智商比較高的關係？

　　「少囉嗦，快吃，吃完載我去看你計算機裡的圖譜，順便也幫我測一下。」他敲敲桌子，不耐煩地道。

　　七歲的他基因圖譜不知會是什麼樣子，或者以他現在的模樣也該做個檢測……

　　「你也要測？你才七歲測什麼基因圖譜啊……」她皺眉，話到一半，瞥見他盤子裡剩下的一大半食物，愣了愣。「咦？等待，你不吃了？」

　　「我不想吃了。」他啜了一口水，推開瓷盤。

　　「不行，太浪費了！給我吃完！」她氣呼呼地低斥。

　　「不要。」

　　「你這小鬼，這一份餐貴死人了，你竟然不吃完……」她真想打他。

　　「怎麼？你捨不得？那你吃啊。」他故意將盤子推給她。

　　她瞪他一眼，還真的把盤子接過來，他詫愕了一秒，很快地拉住盤子，皺眉道：「你真要吃？」

　　「吃啊，就算撐死也絕不浪費。」她說得像是要和盤中食物戰鬥一樣，一口一口吃下。

　　「你這樣很像那些俗氣的大嬸。」他哼道。

　　「你這樣才像個俗氣的小鬼，明明很幼稚，硬要裝大人。」她也哼他。

　　「你說我幼稚？」他皺眉。

　　「是啊，就像你哥哥一樣，你們兄弟兩個都是幼稚鬼。」她搖搖頭。

　　「我哥二十七歲了！怎麼會幼稚？」他立刻為自己抗議。

　　「二十七歲了又怎樣？我又沒有得罪他，他卻老是找我麻煩，我好歹也是他聘來的顧問耶！」說到南宮神武，她也吃不下了。

　　「你不知道你哪裡得罪了他？好好想一想吧！你一定有哪些行為是不對的。」

　　他冷譏。

　　搞壞了儀器，隨便批評他，指責他的實驗，她居然還不知道她哪裡做錯？

　　「我有想過，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說著朝他靠近，低聲道：「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裸體！」

　　他一呆，愣住了。

　　「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天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在實驗室裡脫光衣服……」

　　她說著一臉困惑地盯著他，問道：「哎，你哥是不是太奇怪了，他以前常這樣嗎？動不動就會把衣服脫光？」

　　他啞口無言地瞪著她，眉頭不自覺往上抽搐。

　　這女人……

　　「我真的很無辜，對吧？那天真的被他嚇死了，我還擔心他身體有異狀，才會急著衝進去，不小心把他看光光。」說著，她又無奈地歎口氣。

　　「所以，你……把他全部看光了？」他一驚，瞠目瞪她。

　　「沒有啦，他身上還有些破碎的衣物遮住重要部位……」她不小心稍微回想了一下，南宮神武裸白的身子頓時躍進腦海，她心一慌，連忙假裝無所謂的接著又道：「呃……不過就算看了也沒什麼好氣的，我們做人體實驗，人體早看多了，一點都不需要大驚小怪……」

　　「是嗎？那你幹嘛尖叫？」他火大地反問。

　　「啊？你怎麼知道我尖叫？你哥……告訴你了？」她一驚，臉不自覺紅了。

　　「哼，他說就你最大驚小怪，一副沒看過男人裸體似的。」他哼道。

　　「我……」她頓住。她是沒見過活的男人裸體啊！

　　嗯？她那是什麼表情？他興起了玩味，故意譏諷問道：「不會吧？你好歹也二十九歲了，難道都沒有和男人上過床？」

　　她瞠大雙眼，臉驀地燒紅，慌亂地喝斥：「你……你這個小鬼！怎麼可以問……這種……這種大人的事？」

　　她的反應倏地讓他想笑，不由得瞇起眼，嘲弄道：「啊啊，原來你真的從沒有過男人啊！」

　　「誰說我沒有……好吧，我是沒有，那又怎樣？我忙得要死，才沒時間去理會那些蠢男人。」她本來不想承認，但又覺得承認又不會少塊肉，況且，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我看是沒有男人會喜歡你吧？」他嗤笑。

　　「什麼？」

　　「外表很普通，個性像笨蛋，正常的男人絕不可能會喜歡你的。」他口氣尖酸又惡毒。

　　「你這小鬼……」好怒瞪著他。

　　「也難怪我哥看你不順眼，他最討厭平凡的笨蛋。」他雖然這麼說，但看她一臉又氣又傻眼，嘴角一勾，不自覺地笑了。

　　居然說她是平凡的笨蛋？

　　這臭小孩。

　　「夠了！」她火大地站起，氣得一把將他拉下椅子。「我今晚受夠你了，別再鬧了，走，我送你回家去。」

　　「喂，我還要去你的研究室看圖譜……」他皺眉。

　　「我才不要帶你去，你馬上給我回家去睡覺。」她結完帳，氣呼呼地抓起他的手就走。

　　幹嘛沒事帶這小鬼出來吃飯？花大錢還被他氣得吐血。

　　「我不回去，高綠，帶我去看圖譜。」南宮神武掙開她的手，冷冷命令。

　　「不行，你得回家去，快告訴我你家在哪裡。」她不理他，逕自走向她停車的地方。

　　「你不懂，那圖譜對我很重要。」他在她身後叫道。

　　「真可笑，你急什麼？那又不是你的基因圖譜……」她轉頭朝他嗤笑一聲，不料前言正好走來一個高大的男子，她就這麼一頭撞上了對方的胸膛。

　　「哎唷！」她低呼一聲，摀住鼻子，後退一步，連忙抬頭對著來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南宮神武一臉黑線條，實在很無力，這女人真的是有夠粗線條的，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基因工程的大學教授？

　　他正想開口罵她走路都走不好，卻倏地發現那男子一臉冷狠表情盯著他。

　　一股寒氣倏地竄上他的背脊，他臉色一變，心中響起了警鈴。

　　糟了！這個人是衝著他來的，但他的保鏢今晚卻沒跟來……

　　高綠卻還不知死活，滿臉抱歉地向那人直道：「不好意思哦，我不小心就撞到你了，你沒事吧？」

　　她話尚未說完，他已上前一把拉住她，急喝：「我們走！」

　　「什麼？」她回頭，不明白怎麼回事。

　　「快走就對了！」他氣得大喊，硬是將她拖走。

　　「可是……」她傻傻地回頭，還想向對方再說聲抱歉，只見那人緩緩將手伸進胸口，掏出一把槍。

　　她大驚，簡直嚇傻了。

　　「走啊！高綠！」南宮神武使勁拉著好向後狂奔。

　　但他們才跑幾步，迎面又來了兩個大漢。

　　「Shit！」南宮神武低咒一聲，轉而拉她橫衝過大街。

　　「啊！小武……有車，有車啊——！」她驚叫地跟著他闖進車陣中。

　　他沒理她，靈活地閃過一輛又一輛車，從空隙中鑽了過去。

　　好不容易來到對街，回頭一看，那三人已追了過來。

　　他心一凜，拉著她又往前方疾跑。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武……那些人……是要幹嘛……」高綠急喘著，邊跑邊問。

　　「他們要抓我！」

　　「啊？為什麼？」

　　「別問了，跑就對了！」他喝道，往前直衝。

　　但他人小腿短，根本跑得不快，高綠回頭看那三人已迅速逼近，頓時興起了一股保護欲，手反握住他，加快腳步狂奔。

　　一陣緊張追逐，她喘得要死，也發現他跑不動了，於是一把將他抱起，鑽進了右方一條暗巷裡。

　　「放開我……」他氣急地掙脫她。

　　「噓！別說話。」她低斥，在一迭大木箱後方蹲了下來，將他摟進懷裡。

　　他陡地一呆，因為他的臉就這樣被迫埋進她柔軟的胸前。

　　怦登！怦登！怦登！

　　她急促又強烈的心跳聲傳進他耳朵。

　　「安靜……他們走過來了……」她低頭俯貼在他耳邊低語。

　　一道暖麻的電流從耳畔流進他心口，害他渾身微震，無法動彈。

　　怦登！怦登！怦登！

　　她的心跳好吵……

　　「人呢？」巷口，傳來那三人說話的聲音。

　　「不見了。」

　　「再找找看，上頭交代一定要把那小孩帶回去。」

　　聽到這裡，南宮神武小眉擰成一團。

　　果然是衝著他來的，指示他們的人，會是誰呢？

　　重點是……他們似乎知道他和秘密……

　　知道他變成小孩的秘密！

　　「那女人呢？」

　　「上頭說那女人是基因專家，計劃的完成非常需要她，所以一樣得把她帶走。」

　　他臉色微變，這些人連高綠也要抓？

　　高綠也驚駭不已，為什麼連她也成為目標？

　　「他們應該在這附近，分頭去找，絕對得找到他們。」

　　三人說著便分開找尋，其中一人則往暗巷走來。

　　天啦，該怎麼辦？

　　高綠全身緊繃，下意識將南宮神武擁得更緊，南宮神武聞到她身體混著一絲汗味的淡淡女人馨香，心思竟然微恍。

　　女人……

　　他已有六年不曾去意識這個名稱所象徵的意義了，那些屬□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激情與慾望，在他被變成了小孩之後，也跟著全消失了。

　　他幾乎忘記之前和女友們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也忘記自己是個男人！

　　有時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所有知覺會慢慢和這身孩童的軀體同化，怕他終將忘記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觀點和想法。

　　但此刻，在高綠的懷中，他體內「男人」的靈魂似乎被喚醒了，似乎……活了過來……

　　眼看那人就要發現他們了，高綠正好瞄到腳邊一根木棍，心想，只有一人應該還好對付，於是低頭在南宮神武耳邊悄聲囑咐：「等一下我去攔住他，你就快跑！」

　　「你別……」他大驚，抬起頭，但話未出口就被他以手摀住。

　　「乖，照我的話做，到時拚命跑就對了。」她臉貼近他，低聲輕喝。

　　怦登！怦登！

　　那強烈的節奏又鑽進他耳中，他這才驚覺，原來……從剛才就吵雜又急促的心跳聲，不是她的，而是他自己的。

　　正怔呆著，她已撿起木棍衝了出去，朝那大漢的臉使勁揮去。

　　那大漢沒料到黑暗中會有人衝出，來不及閃躲，側臉被打個正著，痛得低頭退了一步。

　　高綠趁機大喊：「小武，快走！」

　　這個笨女人……南宮神武盯著她，卻沒有動。

　　那大漢暴怒，伸手要奪下高綠的木棍，高綠使盡全力扭抗，再吼：「你快跑啊！」

　　大漢氣極了，忘了同伴的叮囑，抬腿就踹向她的肚子，她彎腰拱起身子，痛得幾乎暈潰，可是，見那人轉身要撲向南宮神武，於是忍著痛死命抱住那人的大腿，不讓他靠過去。

　　「不准碰他。」她大喊。

　　「你這女人！」大漢怒喝一聲，大手砍向她的後頸。

　　「唔！」她只覺得後腦一陣強烈刺痛，眼前的一切昏晃不清。

　　「高綠！」

　　小武的驚呼聲變得好遙遠，她努力撐著意識，半睜著眼，看著那大漢朝他走去，心裡著急萬分。

　　就在這時，「滋」地響起一記沉悶短促的聲音，她隱約看見那大漢的身體似乎抖了一下，然後，用一種驚恐的聲音道：「你……這小鬼……」

　　小武怎麼了？怎麼回事？她想抬頭看看，可是小武被那人高大的身軀擋住，而她的視線也朦朧得看不清。

　　「去死吧！」稚氣卻陰冷的聲音輕哼著。

　　接著，那龐然大漢向後倒下。

　　她的意識也終於渙散，就在她被黑暗吞沒之前，小武出現在她昏茫模糊的視野中，手裡拿著某種東西……

　　某種……像槍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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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8:52

第四章

　　高綠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她有點納悶地眨眨眼，然後想到那些追著她和小武的傢伙，立刻彈坐起身。

　　不過這一動，她立刻大叫趴倒。

　　「啊——」痛痛痛，快痛死了……後頸和肚子……都好痛。

　　「叫那麼大聲幹嘛啊？」南宮神武從落地窗旁的沙發跳下來，走向床邊，瞪著她。

　　她抱住疼痛的肚子，抬頭看他，急問：「小武……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你的臉色白得像鬼一樣。」他雙手環在胸前，哼道。

　　她按住自己的後頸，忍不住又問：「那……這是哪裡？」

　　「我家。」

　　「你家？我……怎麼會在你家？」她驚愕不已。

　　「我叫酷克把你帶回來的，你昏倒了，又不知道你家在哪裡，總不能把你丟在路邊吧。」

　　「酷克？」她愣了愣。

　　「對，我打電話通知他，他後來趕到現場，把我們救回來。」

　　原來是酷克趕到，擊倒那個大漢，才救了她……

　　可是，她最後的印象中怎麼沒看見酷克出現？

　　「好了，你躺下再休息吧！」

　　「可是……小武，那人後來怎麼樣了？」她納悶道。

　　「別再問了！你這笨蛋肚子被踹，後頸被砍，還有力氣說話嗎？」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沒好氣地道。

　　那時，當她像傻瓜一樣衝上前想攔阻那傢伙好讓他逃走時，他真的呆住了。

　　她還以為嬌小的她能應付得了那個人？真是有夠蠢的。

　　他其實早已準備用隨身攜帶的袖珍型手槍解決對方了，她卻在他動手前就衝了出去……

　　「你罵我笨蛋？你這小鬼……你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啊……哎哎……唷……」

　　她火大地想起身敲他的頭，但一用力肚子又痛個半死。

　　「為了我？你沒多事的話，我早就把他搞定了。」他冷啐一聲。

　　「你？憑你一個小鬼怎能……」她嗤笑一聲，腦中卻倏地閃過他手裡拿著槍的畫面，頓時一呆。

　　那……應該是錯覺吧？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會拿槍？

　　南宮神武看她不知發什麼愣，陡地伸手將她一推。

　　「怎麼不能？我比你想像的厲害多了，現在，你給我躺回去，閉上嘴巴。」

　　她無法支撐，向後跌向枕頭上，雙眼大睜。

　　這小鬼居然敢這樣大聲大氣，他以為是誰啊？！

　　「想待在這裡就安靜點，別吵我。」他像個主人似的叮囑。

　　「待在這裡？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我得回去……」她皺眉，想起身下床。

　　「回去？那些人擺明要抓你了，你還敢回去？」他皺起小眉，冷聲低斥。

　　她一呆，想起那些人的對話。

　　是啊，那些人不只要抓小武，連她也不放過，但……為什麼？

　　「他們……到底是誰？」她皺眉。

　　對，這是個好問題。

　　南宮神武也想知道他們是誰，昨晚他已叫酷克去調查那群人的來歷了，雖然目前還沒有消息，不過他隱隱覺得應該和「守歲計劃」有關。

　　據他猜測，當年出資讓任博士實驗「守歲計劃」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任博士出事之後，「他」一直保持沉默，六年來，不知是對實驗失望，還是躲在暗中觀望，「他」始終沒有動靜。

　　不過，隨著他和方夜白，以及任曉年之間關係的破裂，有關他們三人的秘密似乎已洩露了。

　　現在，「他」顯然想重新主導「守歲計劃」，果真如此，那麼不只他，任曉年和方夜白肯定也有危險。

　　但他並不擔心他們兩人，方夜白那小子背後的組織應該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相信他和他一樣，都暗地派了不少人手在台灣保護著任曉年。

　　反而是高綠……

　　那些人似乎也認為她的基因圖譜或許能解開「還童現象」的謎團，因此才會盯上她。

　　她……真的可以解開謎團嗎？果真如此，他就絕不能讓他們得到她了。

　　他身上的這道謎，他要自己來解，旁人休想插手。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不過我哥得知我們的事之後，非常擔心，他認為為了我的安全，也為了你的安全，你這陣子最好住在我家。」

　　「但是……我住在你家不太方便吧？我可以住宿舍……」她困擾地看著這寬大的房間，突然想到廠內還有提供員工宿舍。

　　「宿舍人多吵雜，我不喜歡。」他立刻冷聲打斷。

　　他這身小孩模樣不太能到處亂走，要和她討論圖譜的事，還是這裡最恰當。

　　「啊？」

　　「你住這裡就對了，放心吧！這裡只有我……」他稍微頓了一下，隨即補上：「我和我哥……兩人而已，我爸媽不住這裡。」

　　他為了實驗方便，也為了保密，回美國之後一直單獨住在這間藥廠內的獨棟別墅裡，由於藥廠有門禁，也設有保全系統，他住在這裡比回老家還安全。

　　「你哥？總經理也住這裡？」她大驚失色，顧不得全身疼痛，倏地坐起。

　　「放心，他現在不在，目前只有我在家。」他被她驚恐的表情惹得想笑。

　　「可是萬一他回來……」「她瞪大眼睛，忐忑了起來。她和南宮神武那傢伙真的沒辦法好好相處啊！

　　「他……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了。」他小臉閃過一絲晦澀。

　　「啊？是嗎？他要出差很久嗎？」她愣愣地問。

　　「對啦，他每次出門都很久，所以你就住下來，直到確認安全了，你再回去。」

　　「那他不在，你就一個人住在這裡嗎？」她驚訝不已。

　　「是啊。」

　　「那誰照顧你？」

　　「我不需要人照顧，平常有事就找酷克，三餐有人會送來，固定有人來打掃，一切都很方便。」他哼道。

　　「為什麼不和爸媽住一起？」她不解。

　　「這是我的私事，不便奉告。」他冷哼。

　　她愣了一下，想想也是，每個人都有隱私，即便只有七歲，她不該問太多的，只是看他才七歲卻似乎沒上學，大人也沒在管他，常常進藥廠亂晃，難免有些心疼。

　　「好吧，那我也不多問了，就先住這裡吧。可是，我得先回家拿我的衣服，我現在想洗個澡……」她說著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皺巴巴、且已泛出一絲絲汗味的套裝，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就暫時穿我哥的衣服吧！明天我再叫酷克陪你回去拿。」他說著走出房間，沒多久就拿了一套休閒服回來，遞給她。

　　「小武，我穿你哥的衣服，他會不會生氣？」她不安地問。

　　「他沒那麼小氣。」他啐道。

　　「對，他不小氣，可是他壞脾氣。」她咕噥著。

　　居然說他壞脾氣？他不悅地喝道：「要洗澡就快點洗，洗完快睡覺，我哥來電，要你明天把圖譜資料的分析拿給我看。」

　　「拿給你看？」她驚訝。

　　「對，他叫我幫他看。」

　　「真的假的？你真的看得懂？」她難以置信。

　　「我說過，我是天才啊！」他哼笑一聲。

　　他真的是個七歲的天才？

　　她低頭盯著個頭小小的他，其實並不會太懷疑，因為他的行為舉止和說話方式真的都非常非常的「大人」！

　　「洗完澡如果餓了，旁邊有一份外送的餐點，是給你的。」他指指小圓桌上的一個餐盒。

　　「先放著，我吃不下……我有點反胃……」她看了餐盒一眼，疲倦地搖搖頭，慢慢起身，走向浴室，但才抬一步，就痛得彎腰跌坐回床沿。

　　南宮神武看她神情不太對勁，大步走向她，直接就掀開她的上衣。

　　「你要幹什麼？」她大驚，急忙推開他的小手。

　　「別動。」他低喝著，盯著她一片淤青的腹部，小臉微擰。

　　他沒想到她傷得這麼嚴重，看來那一踹並不輕。

　　「你這無禮的小鬼！看什麼看……」她氣得大罵。

　　「你安靜點！快躺平，我檢查看看你有沒有傷到內臟。」他說著將她推倒，指尖輕壓她的上腹。

　　「你……你要檢查什麼……你以為你是醫生啊……哎唷！」高綠好氣又好笑，可隨即又痛得大叫。

　　「這裡痛嗎？這裡呢？」他幫她左按一下，右按一下，邊按邊詢問，那架勢還真的不輸專業的醫生。

　　她有點呆愕地望著他，有那麼一瞬，總覺得眼前的不是男孩，而是男人！

　　「這裡痛嗎？」他往上輕按她的肋骨，抬頭看她反應。

　　對上他英俊但稚氣的臉龐，她的肋骨沒感覺，心卻毫無道理地咚了一下。

　　這孩子……有一雙太成熟又太深邃的眼睛……

　　等等，她在發什麼神經啊？對一個小鬼有什麼好心悸的？他才七歲耶！都可以當她兒子了。

　　見她又發呆，他眉頭微蹙，再往她腹部使勁一按，她痛得尖叫回神。

　　「啊——痛死我了——」

　　「看來應該還好，只是皮下組織出血，我去拿點止痛藥給你吃。你就別洗澡了，直接換個衣服，吃完藥再塗點外傷藥，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好多了。」他檢查完畢，還用醫生的口氣交代。

　　她被唬得一愣愣的，忍不住笑罵：「你到底真懂假懂啊？」

　　他冷冷瞥她一眼，沒理她，轉身走出去，過了不久，手裡真的拿了一些藥丸，還有一條藥膏回來。

　　「把藥吃了，然後塗上藥膏。」他命令道。

　　「這些藥從哪兒來的？」她傻眼地看著那些藥。

　　「放心，不會有事的，這些都是南宮藥廠生產的藥，消炎止痛的基本藥，我和我哥都有在吃。」其實這些藥的配方都是他調製的，但說了她恐怕會嚇得不敢吃。

　　「哦……」她這才想到，他家就是開藥廠的，認得一藥也很正常。

　　他看她一臉猶疑，聳聳肩，哼了哼：「吃不吃隨你，吃了少挨點痛，不吃就痛久一點，如此而已。我要去睡了，為了你害我累個半死，現在起都不准吵我。」

　　說著，他走出房間，把門帶上。

　　她愣眼望著他離開，完全無言。

　　這小鬼究竟幾歲啊？一點都不可愛！

　　搖搖頭，她一口吞下那些藥，再拿起藥膏塗抹著腹部淤青的部位，然後倒頭就睡。

　　他以為只有他累嗎？跟他在一起，她更累好嗎！臭小鬼！

　　高綠莫名其妙地就和小武開始了同居生活，七天下來，她真的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小孩。

　　他的生活模式，思想模式，行為模式，根本與一個大人無異。

　　如果不是那身小孩的外貌軀殼，她甚至會有她其實是和一個大男人住在一起的錯覺。

　　她從沒看過這樣的小男孩，聰明，自負，獨立，狂妄，他把自己管理得井然有序，完全不需要別人照料，也不會依賴或撒嬌，反而大部分時間是她搞不清楚狀況，壞了他訂的規矩而被他責備和糾正。

　　尤其在她誤闖了他規定絕不能上去的三樓時；在她沒把東西歸位收拾乾淨時；在她忘了把換洗衣物丟到別墅的門口讓清潔人員收走時；在她不小心亂丟垃圾時……

　　他就會像舍監……不，應該說像家長在責備子女時那樣，把她罵個沒完！

　　這真是各詭異的感覺，二十九歲的她被七歲的他管東管西，彷彿立場對調了，但被管的她有時候還會發神經的覺得他很有男子氣概……

　　看吧？她一定是瘋了！居然會覺得一個七歲小男孩有男子氣概！

　　可是，他是真的很像個大小孩啊！尤其是他和她討論基團圖譜的事情時，真的看起來非常專業又帥氣。

　　像此刻，他們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別墅的書記，一起觀看著計算機中南宮神武的基因圖譜分析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解說，而且還能舉一反三。

　　「你的意思就是基因圖譜展現的是人體基因的各種物質含量，因為每個人的細胞內蛋白質及礦物的數量不同，所以，每個人的圖譜都不會相同，這種獨特性就和指紋一樣，對吧？」

　　「對。」真是聰明的小孩啊！她讚許地看著他漂亮英俊的小臉，頻頻點頭。

　　小武果然是天才，他比她研究室裡那些研究生還有概念，一說就通，完全不需要她浪費唇舌。

　　坦白說，她愈來愈喜歡這小鬼了，當然，偶爾得忽略他那種太早熟又冷傲的個性和惡毒的嘴巴。

　　「那麼，我哥這兩張圖譜該怎麼解釋？同一個人卻有兩種迥然不同的圖樣。」

　　他以鼠標點出兩張圖譜，轉頭看她。

　　「這就是問題所在，我一直希望再幫你哥做一次檢查，一般人是不會有這種現象的，人類的細胞都是逐漸老化，沒有人會這樣忽大忽小，變來變去。」她湊過去，凝視著屏幕上的圖譜，臉上有著困惑。

　　「如果真有人的圖譜是這樣呢？忽在忽小……」他也盯著屏幕，並未注意到兩人貼得很近。

　　「這是不可能的。」她支著下巴，立刻反駁。

　　「誰說不可能？」他轉頭瞪她，這才驚覺，她的側臉離他只有十幾公分。

　　微亂短短卷髮塞在耳後，露出了整個細白的耳朵和帶點雀斑的腮幫子，小挺的鼻子，捲翹的睫毛，還有老是不自覺抿咬的嘴唇。

　　從側面看她，竟有份少見的女人味。

　　那種……令男人騷動的女人味……

　　「因為一個人的細胞如果變來變去，忽大忽小，身體一定會先負荷不了，一般正常人絕對承受不了這種轉變，所以你提的假設，不可能存在。」她說著目光從屏幕拉回，轉向他。

　　兩人四目相對，他瞳孔不經意地收縮了一下，然後，他似乎感覺到體內的男性費洛蒙正覺醒……

　　嘖！真奇怪，為何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會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她明明就是個毫無魅力的女人。

　　他暗自納悶。

　　高綠則毫無感覺，她依然認真地討論著他提出的問題：「你想想看，假如你突然變成大人，所有細胞都得隨之改變，到時心臟一定第一個出狀況，估計不是爆裂，就是休克致死。所以，如果有人的細胞不穩定地變來變去，基本上是不可能存活的。」

　　他一凜。

　　心臟？的確，任曉年每次變化，跡象都從心臟開始，而他這次也嘗到了那種撕裂般的痛苦。

　　可是，他和任曉年、方夜白，不都活了下來……

　　「其實很多人都妄想變年輕，可是太過劇烈的手段，或者可以短時間變年輕，壽命卻因此縮短，這不是得不償失嗎？你該知道，年輕，並不等於長壽。」她輕歎道。

　　之前她就是想讓南宮神武明白這一點，可惜他卻聽不進去，還大發脾氣。

　　他臉色刷白，倏地懂了她的意思。

　　還童現象不是永保青春，反而……極有可能會暴斃？

　　看他小臉蒼白，她笑了笑，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幹嘛這種表情？別擔心，你這小鬼還會活很久啦！」

　　「你怎麼知道？」他皺眉後退，閃開她的手。

　　「你才七歲啊，你還會長大，結婚，生子……」她嘴上笑道，心裡卻在想，惡人都長命，你這小鬼夠壞，肯定活千年。

　　「也有人七歲就死掉的，來不及長大，結婚，生子。」他陰怨地冷哼。

　　「是沒錯啦，但我就覺得你一臉長命樣，你看，你這眉毛長得又濃又好看，這眼睛又亮又有神，這鼻子又挺又豐毅，還有這嘴唇哪……」她說著邊用指尖描繪他的眉形，眼臉，還有鼻尖。

　　他冷冷地瞪著她如此放肆，以為自己會很生氣、很火大，但……卻沒有。

　　沒有發作，沒有抗拒，也不覺得太討厭……

　　一點都不討厭。

　　這時，她陡地欺近他，他的心不由得撥彈了一下，但她接下來卻伸出雙手捧住他的小臉不停搓揉。

　　「嘖嘖，你這小鬼長得真是好看，我真想生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啊！」

　　心情急轉直下，他擰起眉峰，火氣瞬間竄出。

　　「別亂碰我！我才不想要、也不可能有個像你一樣的蠢媽。」扯開她的雙手，跳下椅子，他怒斥著，走出書房。

　　她把他當小孩的口氣和動作才真的讓他火大。

　　「什麼蠢媽？你有看過比我聰明的阿姨嗎？有嗎？有嗎？」她追上去。

　　「哼，還敢說自己聰明，笑死人了。」他冷哼一聲，臭臉走進客廳。

　　「喂喂，小鬼，我可是二十四歲就拿到基因工程博士學位……」她堵住他的去路，大聲道。

　　「那又怎樣？我我可沒看過忘了穿脫衣服就到處亂走的『博士』。」他尖銳地譏諷。

　　她陡地怔住，無言地臉紅。

　　他冷眼瞥她，暗哼一聲。

　　這女人只有在基因領域才聰明，其它的時候都是笨蛋，尤其在生活上更是個白癡。

　　老是忘了吃飯、睡覺、洗澡，忘了去上班，更誇張的是，有一次她還忘了穿衣服，直接穿著胸罩就衝進書房，一屁股就坐在計算機前專注地研究她的圖譜……

　　那次真的讓他傻眼，他呆望了她將近五秒，才出聲怒斥：「你在幹什麼啊？」

　　「我怎麼了？」她還愣愣地反問他。

　　「你沒穿衣服就下來幹嘛？」他瞪著她。

　　「我？」她這才低頭看著自己的「清涼」打扮，滿臉錯愕。「咦？我竟然沒穿衣服就跑下來了啊？」

　　「你有沒有穿脫衣服自己沒感覺嗎？」他額際爬滿好幾條黑線，忍不住破口大罵。

　　「我真的忘了耶，剛剛想到一個程序有問題，就直接下樓，難怪覺得有點冷……」她尷尬地笑了笑，連忙以手遮掩住胸口，卻仍繼續敲鍵盤。

　　「還不去把脫衣服穿上？你以為你那兩坨平胸能看嗎？」看她臉不紅氣不喘又一點也不害臊地依然杵在計算機前，他真的氣到想翻桌。

　　這女人！她一點也沒把他當男人就是了，真可惡。

　　平胸？這小鬼居然說她是平胸？小小年紀懂什麼啊？

　　高綠憤然轉頭瞪他，索性挺胸給他看。

　　「這不叫平胸，小鬼，看清楚，我起碼還有B罩杯！是B！」

　　他瞇起眼，盯著她白脂細嫩的胸口，在那樸實的粉紅胸罩中，那兩顆大小適中的乳房晃漾著一股誘人的風情。

　　他心中微蕩，可卻受不了她那一臉獻寶的呆樣。

　　「管你什麼ABC？！這種小胸脯還敢拿出來現？我連看都不想看。」他當下只想尖酸地打擊她。

　　她果然有些氣餒，瞪他一眼，環抱住自己的胸口，邊奔上樓邊敲打自己的頭道：「我真是瘋了，跟著小孩子說什麼罩杯……」

　　像這種天兵，怎麼可能會聰明？她腦袋裡只裝滿了一堆基因知識，其它的全都是零！

　　想到那天的事，高綠也覺得丟臉，吶吶地解釋：「我那天因為太急著用計算機，才會……」

　　「笨蛋就是笨蛋，只有笨蛋才會一直強調自己的B罩杯。」他譏笑著，坐靠在沙發上，雙腿高高蹺在桌沿。

　　「你這小鬼把那件事記得這麼清楚幹嘛？還特別記得我B罩杯。」她沒好氣地斥道。

　　「因為你那天拚命在我面前晃著你的小胸部啊，那景象太可笑了，要忘記太難了。」他嘲笑著，端起一旁的咖啡輕啜一口。

　　她瞪著他，雖然早已習慣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還是看不過去，才七歲就這麼會挖苦人，而且天天學大人喝什麼咖啡，還蹺腳咧！

　　「不准記這種事！小色鬼！」她一屁股坐在他身邊，邊罵邊搶下他手中的咖啡，再道：「還有，小小年紀別喝咖啡，去喝牛奶，喝牛奶才會長高……」

　　她話未說完，卻見他突然欺壓過來，仰著頭，一臉小惡魔似的勾起嘴角。

　　「那麼，喝人奶可以吧？『阿姨』，人奶應該比牛奶營養多了，尤其是B罩杯以上……」說著，他的手還覆上了她的左胸。

　　她傻眼，整個人呆住。

　　眼前這張小臉……突然變得很「男人」！而且是「壞男人」……

　　「嗯，果然很柔軟，原來這種尺寸就是B罩杯啊……」他五指像在揣摩什麼地輕捏了一下她的乳房，壞壞地笑了。

　　她猛然驚醒，氣急敗壞地打掉他的小狼爪，向後彈開，雙手護在胸口，滿臉通紅地破口大罵：「你你你在幹什麼？小混蛋，竟敢……竟敢吃我豆腐……」

　　他揚了揚眉，輕哼：「不過是個老豆腐，稀罕嗎？」

　　哇！這……這個……可……可惡的……死小孩……

　　她氣得不只說不出話來，連思緒都結巴了。

　　他卻趁她呆杵在沙發上，突然起身湊向她，將她逼得靠躺在沙發上，雙手甚至將她圈壓在椅背與扶手之間。

　　她倒抽一口氣，瞠大雙眼，瞪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全身一僵。

　　「放心，我很挑食的，不論是嫩豆腐或老豆腐，我都不愛吃。」他低頭朝好冷笑。

　　這……這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她會被一個七歲小鬼壓製成這種……這種曖昧的姿勢？

　　「還有，人奶我也不吃，那對我來說太營養了，會拉肚子。」他瞄了一眼她的胸部，嗤笑。

　　她瞠目結舌，完全啞口。

　　現在在跟她說話的這個小孩，究竟幾歲？

　　「好了，該繼續工作了，可別因為我哥不在你就偷懶，我的基因圖譜呢？該做完了吧？做完就直接傳進我的計算機裡。」他低啐道，放開她，一副沒事似的走回書房。

　　她又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可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的心彷彿要把胸腔衝破般狂跳不止，狂跳得害她喘不過氣來。

　　真是太誇張了！小武那小鬼怎麼可以調戲一個大他二十二歲的女人？

　　而她又怎麼會傻傻的讓他給調戲去了？

　　吼！高綠，你是個超級大笨蛋！

　　她忍無可忍，怒火終於爆發。

　　「小武！你這個小王八蛋！你給我出來……」大聲狂罵，她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鬼，免得他將來長大了不學好。

　　大步衝進書房，她摩拳擦掌，正準備展現她的氣魄，卻突然看見小武痛苦地縮倒在地上。

　　她大驚，滿腹怒火瞬間熄滅，立刻上前扶起他。

　　「小武！你怎麼了？」她急問。

　　「別……碰我……走開！」他嘶啞暴躁地低吼，有如受了傷的小猛獸。

　　「你哪裡不舒服？痛嗎？」她焦急萬分，習慣地摸著他的額頭，陡地一怔。

　　「咦？你的身體有點燙……」

　　說著，她還發現他緊揪住心口，滿臉慘白。

　　「我說別碰我……啊……」他甩開她的手，才厲吼完，就痛苦地蜷在地上急喘，甚至微微抽搐。

　　「我的天！你這樣不對勁，我送你去醫院……」她嚇住了，擔心地大喊。

　　「不……要……」

　　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正要伸手，倏地，酷克如旋風般推門而入，低斥：「你別碰少爺！」

　　她一呆，只見他一把就將小武橫抱而起，衝出書房，但不是送去醫院，而是直奔三樓那層她被叮囑絕不能踏入的禁地。

　　「喂……酷克，你不帶他去……醫院嗎……？」她追到樓梯口，愕然地望著這有點熟悉的一幕，話聲頓止。

　　怎麼她竟覺得小武現在的樣子，和南宮神武在研究室發作時好像？

　　真的，完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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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9:17

第五章

　　高綠一直想上三樓去看看小武的狀況，可是酷克卻派人守在二樓通往三樓的區間，一副就是不准她上去打擾的強硬姿態。

　　更氣人的是，不准看，也不准問，酷克什麼都不回答，害她只能一個人心急焦慮，坐立難安。

　　好歹說一下是怎麼回事啊！小武到底有沒有怎樣，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好一點……

　　該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家庭性遺傳疾病，所以兄弟都有同樣的症狀吧？

　　她一整夜都憂心忡忡，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樓上似乎有什麼聲響，她猛然驚醒，一看鬧鐘，居然已經過了中午了。

　　小武呢？應該沒事吧？

　　她心神不寧地衝出去，發現那名站崗的人不見了，怔了一下，接著又聽見三樓似乎有人走動，她直覺拔腿往上衝，在小武的房門前定下腳步，裡頭正傳出有人說話的聲音。

　　是小武嗎？

　　她大喜，沒有多想就直接推開門，大聲喊著：「小武，你已經好了——」

　　聲音戛然消失在因錯愕駭然而緊縮的喉嚨裡，她像被點了穴似的，猛地僵住，瞪大眼看著眼前——

　　只穿著長褲，裸著上半身，正在講手機的——

　　男人！

　　「你進來幹嘛？」男人一手擦在腰間，怒瞪著她。

　　英俊的冷臉，高傲的口氣，還有那低沉的嗓音——

　　南……南宮神武！

　　他幾時回來的？

　　她張大嘴，完全傻眼。

　　「曉年抵達時多派些人手去接機，我要她平安沒事地來到我面前。」

　　南宮神武擰著眉，繼續交代完畢，匆匆結束通話，然後轉向呆愣得像尊石像的她，冷冷地道：「我不是禁止你上三樓嗎？你居然還闖上來？你是記性太差還是耳背？」

　　哦，不是幻覺，聽聽這久違多日的兇惡語言，她真的確定南宮神武回來了。

　　她輕抖了一下，才趕忙解釋：「那個……我是上來看看小武的，他昨晚病了，好像很嚴重……他人呢？現在在哪裡？沒事吧？」

　　她說著左右瞄看四周，這間灰黑白色調的房間充滿了男人味，怎麼看都不像小武的房間，可是，她卻常常看見小武走進這房間休息。

　　「怎麼，你很擔心他？」南宮神武輕哼。

　　「當然啊！他才七歲，父母哥哥又不在身邊，好像都不管他……」她脫口道，但發現他眉頭輕蹙，立刻改口：「呃，我是說……他很獨立自主……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好了……」

　　「哼，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轉身拎起大床上的襯衫。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寬肩和精瘦的背脊，發現他右肩胛部位有一片燙傷疤痕，不由得一呆。

　　嗯？有一次小武衣服被水沾濕了，急著脫掉換洗，那時，她看見他右肩胛的地方也有這樣的傷疤！

　　她問他疤怎麼來的，他回答說：「以前不小心被強酸液體潑灑到。」

　　這麼巧？兄弟兩人身上都有被強酸腐蝕的疤痕？而且還在同一個部位，同一種形狀？

　　「你還不出去？怎麼？你是藉機進來看我換衣服嗎？」他穿上襯衫，邊扣著上衣鈕扣邊走向她。

　　她一驚，回過神，急忙倒退出房門。

　　「哦，不是，我馬上就走……」不過，退了兩步又止住，問道：「那個……小武呢？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我想確定他是否沒事……」

　　他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盯著她：「看來，你是真的很關心我那個七歲的『弟弟』啊！」

　　「我當然關心他，雖然他人小鬼大，老氣橫秋，脾氣又差，一點都不可愛，可是，再怎麼說我們也相處了一小段時間，我也把他當成弟弟一樣……」她自顧自說著，完全沒發現他的眉峰正隨著她對小武的無心批評而一寸寸挑高。

　　「他一點都不希望你把他當弟弟，省省你的操心。」他沒好氣地道。

　　「怎能不操心？他昨天真的很不對勁啊！他那疼痛的樣子……就和你當天在研究室一樣！」好焦急解釋。

　　他臉色微變。

　　「對了，你也沒事了嗎？自然就好了嗎？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們兄弟是否有什麼家族遺傳的疾病……」她連珠炮似的連連發問。

　　「夠了！」南宮神武厲聲打斷她，直接將她推出房門，「出去！出去！吵死了！」

　　「別推別推……哎唷！」她踉蹌後退，沒踩穩，向後絆倒。

　　他見狀，推擠她的手不自覺地改成了抓握，用力將她拉回，她從後仰變成了前衝，一頭撞進了他的胸膛，並且自然而然地摟住了他的腰，以保持平衡。

　　「你這白癡！站都站不好！」他沒好氣地喝罵。

　　一股剛洗過澡的的綠茶清新皂香瞬間鑽進了她的鼻間，她有些呆恍，想起小武身上也常有這股味道。

　　南宮神武低頭看她摟著他不放，譏諷地哼斥：「抱夠了沒？你該不會是故意來這招，想勾引我吧？」

　　她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放開他，氣急敗壞地否認：「不是不是，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

　　他勾起嘴角，低睨著她，冷笑：「不小心？你還真會挑時間不小心啦！現在想想，你上次也很不小心把我全身看光了，或者，從沒和男人上過床的你其實很飢渴……」

　　啊？他怎麼知道她把他全身看光？又怎麼知道她沒和男人上過床？

　　她呆了呆，立刻懊怒地低咒一聲。

　　小武這死小孩，幹嘛什麼話都跟他哥哥說？

　　「你想太多了，我沒那麼閒，再說你的身材很普通，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完全激不起我的『飢渴』，所以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她怒聲反嗆完，轉身就走。

　　哼，要諷刺誰不會啊？這自戀的臭傢伙。

　　很好，這些話可徹底把他惹火了，他危險地瞇起眼，倏地伸手撐在門板上，擋住她的去路。

　　她愕然，抬頭瞪他。

　　「原來我不是你的『菜』啊？那麼，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有感覺嘍？」他惡笑著，俯下頭，朝她的臉逼近。

　　「喂喂喂！你……你要幹什麼？」她慌張失措地低頭閃避。

　　「你以為我要幹什麼？」他貼在她耳邊，輕吹著氣。

　　一陣麻酥燥熱從耳際竄遍全身，她抽了一口氣，急急摀住耳朵，拚命推開他：「哇！走開！走開！你這是性騷擾！」

　　他蹙眉不悅，哼道：「這哪叫性騷擾？真正的性騷擾應該是這樣……」說著，他故意將手掌罩上她的左胸。

　　她傻眼，整個人呆住。

　　他……他他他在幹什麼？

　　而南宮神武也愣住，因為隔著她那件薄薄的罩衫，掌上的觸感清楚地告訴他，她沒穿胸罩！

　　那柔軟誘人的飽滿，正掌握在他整個手中，他幾乎可以摸到她的胸形和因刺激而逐漸挺立的乳尖……

　　瞬間，胸口一蕩，呼吸脈搏齊亂……

　　這和昨晚的刺激簡直只算小巫，昨晚他還隔著胸罩，原想惡作劇地整她，不料卻整到了自己，撫摸著那屬於□女人的豐嫩，一道電流霎時從手掌直竄他的心口，令他全身顫慄，心跳中斷了幾秒！

　　接著，他的心臟就開始強烈收縮、膨脹、撕痛……

　　然後，接下來的短短幾分鐘之內，他的身形就「長大」了！

　　二十七歲的南宮神武又回來了。

　　但在那全身如撕裂劇痛的當下，他猛然驚覺，相對於「還童現象」，「返老」的主要關鍵，會不會是性荷爾蒙的睪固酮？

　　這問題，其實早在任曉年的身體曾因易行雲而變化時，他就想到了，但一直沒有深入鑽研，直到昨夜那一刻……

　　瞬間激增的荷爾蒙，有可能是讓他童稚的身體變回了男人的主因嗎？

　　「啊……你這混蛋！」她終於回魂，氣得大叫，揮手賞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聲，臉上的熱辣讓南宮神武迅速清醒，他火大地瞪她：「你打我？」

　　「你這只色狼當然該打！你竟然亂……亂摸我……」她氣和想再摑一記，可手很快地被他攫住。

　　「大驚小怪，又不是沒摸過，不過是個B罩杯，還真以為吸引得了我？」他諷啐冷笑。

　　她臉蛋紼紅，又驚又羞又怒。

　　天哦！天哦！他連她什麼罩杯都摸得出來嗎？還是……又是小武說的？

　　哇！臭小武，那個長舌小鬼最好別被她逮到！

　　「你啊，才該放一百二十個心，像你這種老豆腐，我點胃口也沒有。」他重重甩開她的手，順勢推開她，將房門摔上。

　　她呆瞪著門板好幾秒，才氣呼呼地衝下樓。

　　這對兄弟還真是像個十成十了！不只長相、個性、動作、口氣，就連說的話也都一樣。

　　說不吃豆腐，偏偏一直吃她豆腐，而且還……還……

　　還都偷摸了她的胸部！

　　哦！氣死了氣死了，這兩隻該死的襲胸惡狼，大小不良，太沒品了！

　　她懊火地環抱住自己，氣得一路跺腳回房，決定今天就離開這個狼窩，逃回她家。

　　還敢說什麼外面不安全，依她看，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裡。

　　「不准。」南宮神武坐在他的辦公室裡，冷冷地道。

　　「為什麼不准我回去？都一個星期了，那些人難道還會來抓我？」高綠怒問。

　　「有可能，我想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手。」

　　「那我去住宿舍。」

　　「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都回來了，可以陪你弟弟了，我幹嘛還住那裡？」

　　「我就是要你住我家，接下來你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別囉嗦。」他瞪著從剛才就一直和他保持三公尺距離的她，眉頭差點擰成麻花。

　　這女人見鬼的是在防他什麼啊？她還真以為他隨時會撲過去嗎？

　　雖然剛才酷克測過他的睪固酮含量的確激增了，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她有興趣，也許只是他太久沒碰觸女人了，也就是說，不論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哪個女人，他都會有反應，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覺得你家不安全……」她揪著臉瞪他。

　　「哼，你少自戀了，高博士，也許不安全的是我呢，我都不介意了，你又有什麼好介意的。」他冷笑。

　　哇！他還敢說？受害者明明就是她。

　　「你太過分了……」她氣得咬牙。

　　「別浪費時間了，去測試一下『荷爾蒙』是否會影響基因的變化」他搬出上司的架子低喝。

　　「是……」

　　「還有，找時間我要再去你研究室做一次基因圖譜的檢測。」

　　她一怔，看著他：「你還要做一次嗎？」

　　「你不是說我的圖譜有問題，要我再做一次？」他反問。

　　「是啊，因為上次……」

　　她話到一半忽然呆住，她記得那是對小武說的。

　　「你和小武的感情很好嗎？他好像所有的事都會告訴你。」她很好奇，他們兩個年紀差了二十歲耶！

　　他擰了一下眉頭，哼道：「對，好得不得了，好到他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是哦……難怪……」她點點頭。

　　「所以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說我的壞話，任何風聲都會傳進我耳裡。」他警告出口。

　　「我……哪有說你壞話……」她心虛地抖了一下。

　　「沒有嗎？」他瞇起眼。

　　「我……我去忙了。」她腳底抹油，趕緊開溜，可一衝到門邊，就正好和進門的秘書韓丹撞個滿懷，手裡的資料掉了一地。

　　「啊，高博士，請小心。」韓丹雙手一摟，急忙扶抱住她。

　　她個頭嬌小，而韓丹則是高大的金髮妞，這一撞一抱，她的臉就正好埋進韓丹胸前。

　　但……似乎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正閃神，就聽見南宮神武破口大罵：「你這笨蛋連走路都不會嗎？」

　　她愣了愣，不懂他幹嘛這麼凶啊？不過是不小心撞上他漂亮的女秘書……

　　「總經理，別生氣啊，高博士走路都這樣的，你這樣會嚇著她的。」韓丹笑著將她擁得更緊，還輕拍她的背。

　　呃……這位韓秘書真是親切又體貼。

　　她感激地暗忖，可南宮神武卻擰著雙眉，怒氣沖沖地衝過來，一把就將她和韓丹拉開，怒斥：「你這是在幹什麼？」

　　高綠一驚，愕然地抬起頭，不知他為何又對她發脾氣，但卻發現他正怒視著韓丹，顯然這句話是對著韓丹說的，不由得一呆。

　　怎麼了？這是……什麼情況？他是在氣什麼啊？

　　「我只是扶一下高博士而已，請你別發這麼大的火，總經理。」韓丹淡淡一笑，輕攏了一下長髮，蹲下身撿著散了一地的資料。

　　「啊，我來就好。」高綠不好意思，連忙蹲下身，但撿著撿著不小心瞄到了韓丹低垂的領口，頓時一呆。

　　那個……那個領口低到足以讓人看光光整個胸部，可是令她呆愣的不是她雙峰的走光，而是……

　　那原本該有兩顆大大突起的地方……卻一片平坦！

　　「來，資料給你。」韓丹將撿好的資料遞給她。

　　她兩眼發直，目光就這麼盯住韓丹的「平胸」，完全收不回來，更呆愕得忘了接手。

　　南宮神武將韓丹手中的數據搶過來，然後一把拉起她，把數據塞進她手裡，沒好氣地道：「好了，你快出去吧。」

　　她怔怔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韓秘書。

　　「慢走，高博士。」韓丹朝她微笑，風情萬種。

　　不會吧……

　　這個比她還漂亮、高挑、成熟、嫵媚的韓秘書，居然……居然……

　　是個男的？！

　　她瞠目悚然，胸口興起了一抹輕栗，久久無法移動。

　　「還不快走？」南宮神武低喝。

　　「哦哦……是。」她僵直地轉身，迅速跑出辦公室。

　　當門合上，韓丹早已抽搐的嘴角再也忍不住，整個咧得大開，笑得眼淚快要噴出來。

　　「哈……她的表情真的太好笑了……」

　　南宮神武瞪他一眼，啐罵道：「誰教你總是打扮成女人？」

　　「這是我的嗜好嘛，神武，這樣也是種障眼法，要做事方便多了。」韓丹甩了一下金色假髮，仍止不住笑。

　　「這麼想當女人就別穿幫，你把高綠嚇壞了，她一定又會胡思亂想。」他皺眉。

　　韓丹是他大學時的死黨，兩人都是醫學系高材生，韓美混血的他五官細膩，嗓音也頗細，經常打扮成女人，還曾經讓許多其它學系的男生迷戀心碎。

　　他是他最信任的夥伴，「還童」之後的一年，他始終沒與家裡連絡，卻一直和韓丹保持連繫，後來回到美國，便找上他來當他助理。

　　可這小子惡性不改，竟然扮成女人出現，他只能對外宣稱他是他的「女秘書」。

　　「你是介意我嚇到她，還是介意我碰她？」韓丹瞄他，竊笑。

　　「你在說什麼？」他冷哼。

　　「嘖嘖嘖，認識你這麼多年，你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認真耶！」韓丹覺得不可思議。高綠長得普通，個性又迷糊，這種女人竟能讓完美主義的天才南宮神武心動，太神奇了。

　　「怎麼可能？那個女人笨手笨腳的，你沒看見嗎？」他擰眉。

　　「可是很有趣啊！你不覺得嗎？」韓丹合覦笑。

　　「不覺得。」那女人只會令他心煩。

　　「啊，但我覺得她挺可愛的。」韓丹瞇起眼。

　　「可愛？一個快三十歲的老女人怎麼會可愛？」她才不是可愛，那叫做笨！

　　「如果你喜歡她，乾脆就直接上了她，留個種也好，在你又變成小孩之前，替你們南宮家生個後代……」韓丹建議。

　　「她？算了吧！就算要找，我也要找個更漂亮又優秀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他冷嗤一聲。

　　身為獨子的他，的確想為南宮家留後，但高綠根本不夠格。

　　「高綠很好啊！身家調查她父母早亡，無親無故，智商夠高，卻又不太精明，長相……也還過得去。這樣的女人最適合當容器，反正她只負責生下你的小孩，之後若有什麼問題，要處理掉她也容易，不論是讓她的記憶消失，還是讓她的人消失。」韓丹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冷酷。

　　容器是嗎？

　　的確，他沒時間去搞什麼婚姻愛情，上一次長在之後，他真的想過要利用一個女人生下他的種，可是，韓丹提起了高綠，卻讓他下意識的排斥。

　　高綠……不夠高，不夠美，不夠機伶，不夠……讓他放心。

　　至於不放心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你真的對她認真了？到時怕捨不得除掉她的記憶？」韓丹犀利地道。

　　南宮神武一凜，瞪他一眼，不想再繞著這話題。

　　「夠了，別再扯了，說正事吧！方夜白那方面有什麼狀況？」他沉著臉轉進主題。

　　韓丹聳個肩，也收起玩笑模樣，正色道：「是，聽說他也設了個實驗室，不過沒有進展，方夜白仍一直是小孩子的模樣，沒有變化。」

　　「哼！全世界最強的醫學和人類基因細胞學高手都在我這裡，如果連我都找不到答案，他更不可能找到。」他冷笑。

　　「的確，我們的團隊已經是最厲害的了。」韓丹點頭。

　　「繼續派人盯梢，那小子太陰險，我要隨時掌握他的動態。」

　　「知道了。」

　　「六天後我們的聚會，要加派人力，我擔心那個幕後人物會有所行動。」他微微蹙眉。

　　六天後是他和任曉年、方夜白的半年一次聚會，這是當初把曉年還給易行雲時就約好每半年的會診與體檢，如果對方想抓他們，這會是個良機。

　　「是，我已叫酷克特別留意了，接下來一星期都會加強防守。」

　　「嗯，那你去忙吧！把我這幾天來的細胞做個分析，看和以前的有何差別。」他又道。

　　韓丹瞄他一眼，輕笑：「不用分析也知道肯定不一樣的啦！」

　　「為什麼？」

　　「荷爾蒙啊！我剛剛聽酷克說了，你的睪固酮素激增了啦！嘖嘖嘖，還說你對高綠沒感覺……」韓丹竊笑。

　　「那只是生理的反應。」他冷啐。

　　「好吧，不管這反應是生理還是心理，我都很高興再見到長大的你，神武，這次拜託別太快又變回去。」韓丹看著他高大英俊的好友，真心地道。

　　「我盡量。」他自嘲地盯著他，露出一抹無奈陰鬱的苦笑。

　　高綠覺得很奇怪。

　　雖然小武不在，但她和南宮神武相處的感覺卻跟小武在時沒有什麼差別。

　　南宮神武的個性簡直和小武一模一樣，一樣聰明、獨立、自負、狂妄，一樣把自己管理得井然有序，一樣老是念她罵她……

　　重點是，他的口氣，神態，動作，經常會讓她想到小武，就連說出的話也經常一樣。

　　最特別的是，他每天也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坐在沙發上，雙腿翹在桌上，泡著一杯咖啡啜著，那景象，簡直就像是小武突然變成大人似的，害她好混亂。

　　所以，有的時候她都會忘了和她同住在別墅裡的不是小武，更誇張的是她還常常會不小心把他當成小武，壓根忘了他是她的老闆。

　　例如昨晚……

　　「你又不吃青椒了！」看著又從「高檔飯盒」裡挑出青椒的南宮神武，她脫口就是一串指責，「我不是說過，每種青菜都有它的營養素，你這麼挑食怎麼長大啊！」

　　「我已經長、大、了。」南宮神武冷冷瞪著她。

　　「呃……」她一怔，目光緩緩上移，對上他的寒眸，趕緊閉嘴。

　　又例如剛剛……

　　她睡眼惺忪地走進書房，看見他已經坐在計算機前，走過去，想也沒想就像平常一樣伸手輕揉一下他的頭髮。

　　「早啊……！」她的聲音被猛然回頭瞪人的冷俊臉孔嚇啞了，手也僵在他的頭頂，呆若木雞。

　　「我最後一次警告，不准隨便碰我。」他森然地道。

　　「是……」她尷尬地收回手，心裡卻想，每次她故意摸摸小武的頭，他也都回這句話。

　　然後，她又聽見他問了小武每天都會問她的問題——

　　「那些資料，你做完了嗎？」

　　天哦，這對兄弟未免也太像了吧？就會丟一堆工作給她，然後急著要看結果。

　　昨晚忙到半夜兩點多才睡，早上又被小武設好的鬧鐘鬧醒，她真的覺得住在這裡早晚會被兄弟倆操死。

　　偏偏等一下還得回學校研究所指導研究生的報告，她有時真後悔接了南宮集團顧問這份苦差事。

　　「喂！你還沒醒嗎？站著你也能睡啊？」南宮神武喝道。

　　「哦，我弄好了……」她邊打呵欠邊打開計算機，叫出數據，將屏幕轉向他。

　　「昨天蘇西做了實驗，替小白鼠注射荷爾蒙之後再做基因分析，結果並沒有多在改變，圖譜的形狀也都差不多。」

　　「哦？沒有改變嗎？」南宮神武擰緊眉峰，看著屏幕中兩個差不多的圖譜。

　　難道他猜錯了？荷爾蒙並不是他長大的主要原因？

　　「嗯，如果要說改變，應該也只是讓新陳代謝變快，激素本來就有這種效果。」她在一旁坐下，支著下巴道。

　　「那如果用大量的荷爾蒙呢？」他又問。

　　「大量？要多大的量呢？打入過量，也許會造成身體的負擔，絕對不會有好處的。」

　　「你的劑量是多少？」

　　「我這裡有標示。」她伸手指向屏幕，也因此身體不自覺靠近他。

　　他感覺到一股帶著女人淡香的體溫貼了過來，那是一種剛起床的慵懶味道，散發著平起乾爽而迷人的氣息。

　　他忍不住轉頭看她，幾繒凌亂蓬鬆的卷髮垂在她的側臉，看起來成熟無邪又鬆軟。

　　讓人很想咬一口……

　　她沒發現他的凝視，仍繼續指著屏幕道：「看到沒？這是我給的劑量，已經夠多了，多到小白鼠都顯得很興奮……」

　　真該死！他也覺得自己體內正在微微地興奮著。

　　「可是這也只是短暫現象，對於基因並沒有影響……」她依然很專心。

　　「那如果是自體產生的呢？」他忽然問。

　　「怎樣自體產生？自體產生得要剛好遇到交配期……」她轉頭看他，這才驚覺他的臉靠得好近，心猛地狂跳，聲音戛然而止。

　　現在這情形好熟悉啊！

　　之前她和小武也曾這樣四目相對，但那時她並沒有太在悸動，因為對方是個小孩，可此刻……此刻眼前卻是個男人！一個……英俊清朗且魅力十足的男人。

　　一個長大了的小武……

　　「只有交配期才能產生荷爾蒙嗎？」他盯住她，目光從她的眼，移到她的唇。

　　「是的……一般……動物……都這樣……」她有些心顫，呼吸在他的注視下變得急促了起來。

　　「可是，人類似乎沒有所謂的交配期，只要願意，感覺對了，就隨時可以交配。」他說著，緩緩向她逼近。

　　她睜大雙眼，無法動彈，理智告訴她快閃開，可潛意識裡似乎很想看看，如果不動，會發生什麼事？

　　他的氣息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她呆望著他，屏住氣，不敢呼吸。

　　可就在她以為他就要吻上她了，他卻突然定住。

　　兩人的唇與唇之間，只相距不到一公分。

　　「噗！你在期望什麼嗎？高綠？」他瞇起眼，揚起一抹惡笑。

　　那迷幻的張力瞬間瓦解，她愣了一秒，像跳豆一樣往後跳開，閃到門邊，慌張地亂抓著自己的頭髮。

　　「什麼？哪有？我只是……我只是……我明明在跟你解釋……那個……交配期……」她結巴地說著，可一說到「交配期」這敏感的字眼，又懊惱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吼！幹嘛又提這個啊？她真是白癡。

　　「對啊，我們在討論交配期，可你卻想歪了。」他嘲笑道。

　　「我……我哪有想歪？是你……是你一直靠過來……」她氣急地解釋，臉上一片臊紅。

　　「我就算一直靠過去，你怎麼不移開？」他挑眉。

　　「我……」她啞口無言。

　　「你剛剛心跳很快，對吧？這是動情激素在作用，人類就是這樣，只要感覺到了，就會想交配。」他譏諷地道。

　　「拜託哦！我才沒有心跳加速，也沒有想要和你交配！」她紅著臉大聲澄清。

　　「沒有嗎？」他勾起嘴角。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瘋了，怎麼會想跟……跟你這種人搞在一起……」她脫口而出。

　　這種人？他臉微沉，倏地起身走向她。

　　高綠微微一驚，轉身想旋開門把溜掉，但他手用力一按，撐壓住門板，不讓她開啟。她急忙轉向另一邊，可他再伸出另一隻手擋住她，就這麼將她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她愕然，怎麼又是這種熟悉的情況？上次是被小武，這次換成他……

　　「你你你……要幹什麼？」她抬頭瞪著他，慌斥著。

　　「我是哪種人？」他欺近她，冷冷地問。

　　「走開……」她雙手推著他。

　　「說啊！我這種人怎樣？」他捆住她的雙腕，不死心地追問。

　　「你……」她被逼急了，不禁罵道：「你在幹嘛啊？你才七歲嗎？怎麼和小武一樣幼稚……」

　　七歲……

　　這字眼莫名地刺痛了他，火氣瞬間攀升，從剛才就忍了又忍，壓抑再壓抑的慾望，整個衝破了防界。

　　俯下頭，他迅速攫住她的雙唇，吻得又急又狠。

　　她驚愕呆愣，傻住了。

　　他……他他他……

　　腦袋一片空白，完全轉不過來。

　　南宮神武的強吻，充滿了怒火和慾火，他啃吮著她柔嫩濕滑的唇瓣，只想讓她知道，一個七歲的小孩，不會這樣吻女人。

　　所以他不是七歲！

　　他是二十七歲的正常男人！

　　她被他的激情嚇到了，尤其當他的舌尖恣意地伸入她口中撩撥時，她才從驚慌中回魂，可是，她已逃不了，那灼熱的氣息，那強勢的攻擊，不容她抗拒，也讓從未接吻過的她難以招架。

　　他將她貼壓在門板上，唇舌飢渴地在她口中肆虐，如吸盤似的將她的嘴封住，吻得她全身酥麻，吻得她昏天暗地，吻得她腿軟暈眩……

　　四片唇就這麼緊緊膠著勾纏，她的生嫩與顫慄像罌粟，害他陷入了情慾魔障，之前的自製早已不翼而飛，現在，他只想把她一口吞下，吃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的手已自然地伸進她上衣裡撫摸她的胸部時，一陣手機鈴聲將他們從這場激狂熱吻中驚醒，他身子一震，有如觸電般陡地放開她，然後，粗暴凶怒地喝斥：「出去！」

　　她呆杵著，不停喘氣，一時無法適應他的轉彎。

　　「我叫你出去！」他厲聲咆哮。

　　吸口氣，她抖著手握住門把，撐著虛軟的腿，奔出書房。

　　他則在房裡佇立了許久，直到全身刺痛的慾望消逸，直到吵雜的心跳歸於平靜，才懊惱地低咒一聲，揮手將桌上的數據全掃落地面。

　　真是瘋了！

　　不該是這樣的。

　　在他有限的時間裡，在不確認他的精子是否也異變的此時，他只要找個沒有感覺的女人上床、留種，這樣，如果有什麼狀況，不論是女人或是孩子，要解決都容易得多。

　　所以，他不想要有見鬼的愛情。

　　也所以，他不想要高綠。

　　他對她有太多的感覺，太多的在意，太多的情緒。

　　而這些，將來都會是麻煩，是沒必要的牽絆。

　　這就是他對她不放心的理由……

　　因為他怕到時，他會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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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09:47

第六章

　　高綠捂著自己的唇，發著呆。

　　她已經這樣失神地坐在自己的研究所辦公室一整個下午了，腦中卻始終想著早上那火辣的一幕……

　　南宮神武那激烈狂暴的吻，他雙唇的重量，他舌尖的熱度，還有他炙人的氣息。

　　也許是因為太驚愕、太突然，她的心跳從那時到現在一直沒緩和過，她的魂也一直在半空蕩著，無法落地。

　　他為什麼會吻她呢？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

　　一個男人會吻一個他討厭的女人嗎？不會吧！可要說他喜歡她，她又覺得不可能……

　　那麼自負狂妄又英俊的男人，怎麼會看上在他兩歲的女人？

　　而她……

　　她那時為何沒有掙扎逃開？為什麼就這樣被他吻得……意亂情迷？

　　她是笨蛋嗎？還是……還是她在不知不覺已對南宮神武……

　　「不行！」她陡地大叫出聲，但一叫出來，自己也嚇一跳，呆愣住。

　　哎唷，她幹嘛喊這麼大聲？她在緊張什麼？

　　不解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她發現自己除了心悸，還有更多的心慌，然後，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

　　怕什麼？

　　她思緒頓了一下，對內心深處突然湧出的那抹不安產生了困惑。

　　似乎有著什麼模糊又抓不住的東西，藏在她最深層的靈魂中，

　　「教授，你在叫我嗎？」助理蘇西推開門詢問。

　　她連忙搖頭，擠出微笑：「沒有沒有。」

　　「你要我弄的數據我都整理她，傳進你的計算機裡了，你看一下。」蘇西道。

　　「耶？我有叫你弄什麼數據嗎？」她一愣。

　　「有啊，之前那個叫酷克的說是你叫他拿來一些頭髮和細胞檢體。好像是個叫『小武』的，還交代說做完直接將結果傳回南宮藥廠給你。」

　　「小武的？」她愕然。那小鬼什麼時候竟然背著她偷偷來做檢測？

　　「我想你既然來了，乾脆就直接把結果傳給你。」

　　「哦……哦，也好，謝謝你，辛苦了。」她點點頭。

　　「你還好吧？看起來很疲憊哦！」蘇西瞅她。

　　「有嗎？」她一怔。

　　「可別又像上次病倒了，到時又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蘇西擔心。

　　「我沒有生病，我很好。」她強調。

　　「啊，該不會是和帥哥住一起，芳心承受不了誘惑，夜夜難眠吧？」蘇西調侃她。

　　「你……你在胡說什麼啊？快去忙啦！」她結巴地輕啐。

　　蘇西掩嘴偷笑，趕忙溜走，她則沒好氣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嘴裡不悅地直嘀咕：「什麼帥哥？不過是個脾氣古怪的臭小子！什麼都得按他的規矩，他想怎樣就怎樣，想吻人就吻人，吻完了就凶巴巴地叫人滾蛋，他以為他是誰啊？」

　　一想到他粗暴地趕她走，她的心悸就立刻變成火氣，小臉揪得跟包子一樣。

　　「我那時怎麼就真的乖乖走了啊？我該賞他一巴掌的啊！是我被強吻了耶！那時我應該吼回去才對啊！」

　　她邊揮手邊氣呼呼地打開計算機，叫出蘇西傳來的數據。

　　「那種混蛋！我居然還在幫他和他弟弟做研究資料，我真是個呆子……」盯著屏幕的數據和圖形，嘴裡忍不住嘀咕，可是，正當她準備傳過去給南宮神武時，她倏地愣住。

　　咦？這基因圖譜……似乎和南宮神武的很像……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這是她發明的分析系統，天天看圖譜的她一眼就能看出差異，雖不見得能記住每個人的圖譜圖形，但因為南宮神武的基因圖譜太特別了，所以印象很深。

　　而眼前這份圖譜……怎麼圖形和數據曲線都和南宮神武的差不多？

　　就算是親兄弟，就算是雙胞胎，DNA也會有差別啊！況且他們還相差了二十歲！

　　高綠蹙著眉，從檔案裡叫出南宮神武的基因圖譜，相互比對之下，她的臉色不禁微變。

　　完全一樣？

　　「蘇西！蘇西！」她起身衝向研究室。

　　蘇西驚愕地看著她：「什麼事？」

　　「你是不是傳錯資料了？你不是要給我『小武』的圖譜……」

　　「是啊！是『小武』的啊！」蘇西道。

　　「確定？」她驚愕地瞠大雙眼。

　　「百分之百確定。怎麼了？」蘇西奇道。

　　「沒……沒什麼。」她搖搖頭，蘇西不知道「小武」是個才七歲的小孩。

　　「我們那台儀器運作正常嗎？」

　　「很正常啊！不過，這次的圖譜也出現好幾次差異很大的結果，甚至還同時出現七歲和二十七歲的圖形。」

　　七歲和二十七歲？小武？

　　她擰著眉，匆匆奔回辦公室，再仔細比對南宮神武的圖譜，他的也是出現了二十七歲和七歲的曲線……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單就圖譜來判斷，就好像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人？

　　她倏地一呆，腦中瞬間閃過小武和南宮神武的許多相似處，無論是長相、個性、行為、眼神……還有說話的口氣……

　　還有……相同的疤痕！

　　不會吧！她倒抽一口氣，覺得自己此時的想法實在太荒謬。

　　「我在想什麼？不不不！又不是科幻片，小武怎麼會和南宮神武……噢，真是太好笑了，我一定是太生氣所以眼花了……」她失笑地敲打自己的腦袋，吸口氣，再很仔細很仔細地把畫面中的圖譜看一次。

　　但……還是一樣！真的一樣！

　　她眼睛沒花，這圖譜真的是同一人的，絕對是！

　　但……怎麼可能呢？絕不可能吧？這種事太詭異了吧？

　　瞪直著雙眼，她傻杵在計算機前，雖然不停地想反駁一直冒出來的結論，可是又忍不住去思索這段時間來的許多盲點。

　　小武出現時，南宮神武不在；南宮神武出現時，則小武不在……

　　他們兄弟倆從沒有在同一時間出現過！

　　啊……不對，不對，有幾次小武在的時候，南宮神武會透過視訊和研究中心的人員開會，也會向她下達指令。

　　所以，肯定是她想錯了……一定是她想錯了……

　　「啊！我真的太累了，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她抓著頭髮大叫，被疑竇與紛亂搞得頭昏腦脹。

　　這時，手機突然大響，嚇了她一大跳，定眼一看，竟是南宮神武的來電。

　　心陡地彈到了喉嚨，她遲疑了好幾秒，才打開接聽。

　　「喂……」

　　「高綠，你現在得立刻回藥廠。」南宮神武一開口就是命令的語氣。

　　「啊？但是我……還在忙……」她連忙推拖。

　　今天其實她並不想回去，被他那樣吻過又被趕走之後，現在見他實在有夠尷尬，也很不爽。

　　「忙？你在忙什麼？」

　　「我……在忙著指導學生的報告，有三個人正在等著和我討論，可能要忙到很晚……」她隨口掰著。

　　「是嗎？有三個人啊？那麼，人在哪裡？」他冷峭的聲音帶著一抹譏諷。

　　「啊？」她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自動門就嘩地打開，南宮神武一身深色西裝正式打扮，邊講手機，邊大步走進來。

　　「請問你的學生在哪裡？高博士。」他直盯著她，冷哼。

　　她驚愕地望著他，一時傻住。

　　「明明只有你一個人晾在辦公室裡沒事幹，還對我撒謊。」他對著手機大喊。

　　怒吼聲從她的手機灌進她耳朵，她急急將手機拿開，慌忙站起。

　　「你……你怎麼來了？」看見他，她有點結巴，臉頰也莫名地有些發熱。

　　他今天也太帥了吧？難得看他穿西裝，顯得更英俊挺拔，也更有魅力……

　　吼！她真討厭他太有魅力。

　　「我去談一筆生意，順道過來接你。」他皺眉臭臉，對自己會突然囑咐司機繞過來接她感到很心煩。

　　明明已派了人載她來學校，他幹嘛不直接回去就好？

　　「你來接我？可是……有保全人員可以載我回去啊！」她睜大雙眼。

　　他被問得更煩，俊臉一沉，喝道：「別囉嗦了！你馬上整理一下，跟我回去。」

　　這臭小子又凶她了，可是不知是否因為剛剛的懷疑，她竟會覺得他凶她的樣子和小武好像……

　　她鼓著臉瞪他，哼道：「可我今天想回我的住所，不回藥廠了。」

　　「誰說你可以不回藥廠了？」他擰著眉。

　　「我總得回去整理一下……」

　　「不准。」他冷聲喝道。

　　「為什麼不行？」她氣得雙手擦腰。

　　「最近比較危險，我不准你落單。」他嚴肅地道。

　　明天中午任曉年和方夜白就要到了，一切都要提高警覺。

　　「為什麼特別危險？」她不解。

　　「你煩不煩哪……」他正想開罵，突然門一開，麥可走了進來，他只好硬將話忍住。

　　「教授，你有空嗎？我的實驗遇到一個問題……」麥可走向高綠。

　　「哦，我看看。」高綠熱心地招手。

　　麥可經過南宮神武時向他笑著點點頭，然後直接將一份實驗報告交給高綠。

　　「沒什麼問題啊？」高綠看了一下，納悶地問。

　　「這裡啦！教授，你實在有點粗線條耶……」麥可朝她靠過去，彎身指出問題點。

　　「哦哦，對不起，我看見了。」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了。

　　「沒關係，我很習慣了。」麥可笑著雙肘撐在桌面，揶揄地道。

　　看著他們兩人偎得這麼近，又笑得這麼開心，南宮神武俊臉瞬間變得陰霾而鐵青，眼瞳也早起了熊熊火苗。

　　他忿忿地瞪著他們，陡地走過去，一把拉起高綠的手，怒道：「該走了，我沒時間了。」

　　「啊？你在幹什麼？我還沒幫麥可……」她錯愕不已。

　　「下次再看吧！可以嗎？」他森然地說著，目光則掃向麥可。

　　麥可在他的厲眼下嚇得只能愣愣地點頭。

　　「喂，等一下，南宮神武，你這是做什麼……喂……」她驚斥。

　　他不容她再多說，緊扣住她的手，另一手抄起她的皮包就往外走。

　　於是，在研究所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這麼被他拽上車。

　　而蘇西等人都相覷暗笑，一致認為，這兩人的關係必然、肯定、絕對……

　　不尋常。

　　「你……你實在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打斷我對學生的指導？」

　　一坐進車內，高綠就忍不住冒火，大聲朝南宮神武怒喊。

　　「指導？哼，那哪叫指導？教授和學生嬉笑又貼在一起，太不成體統。」他冷哼。

　　「我哪有和學生嬉笑又貼在一起？」她生氣地道。

　　「沒有嗎？剛才那個麥可就這麼緊靠在你身邊——」他說著重複麥可的動作，貼靠向她。

　　她大驚，向後挪退，但他仍一徑地湊過去，近得鼻尖幾乎就要撞上她的臉頰，她睜大眼睛，一顆心有胸口重重彈跳，全身緊繃。

　　「讓學生這麼靠近你，你這個教授都沒警覺嗎？」他火大地質問。

　　他的氣息挾著火氣撲面而來，她幾乎能聞到他口氣中的煙硝味，可她不懂他究竟在氣什麼。

　　「我……我……我又沒有……」她很想厲聲駁斥，但一對上他的視線，倏地一窒。

　　他的眼神……好燙……燙得她口乾舌燥。

　　「下次，如果你這麼需要男人，直接跟我說，我可以犧牲一下……」他就在她的唇邊低啞地說著，而且愈說愈靠近。

　　她瞪大雙眼，很快地以手摀住自己的嘴。

　　這動作令他擰起了眉峰，他冷哼一聲，不悅地退開，口氣很差地道：「不准再和你學生靠那麼近，我可不希望南宮集團的顧問鬧出難看的緋聞。」

　　「我……才不會那樣……」她暗暗喘一大口氣。這臭小子，什麼叫他不准？他以為他是誰啊？

　　「那最好，以後別再讓我看見這種事。」他向後靠著椅背，冷聲道。

　　「請你放心，根本不會有這種事，因為麥可只對男人有興趣。」她終於找回自己的力氣和聲音，咬牙地對他低喊。

　　他呆住。

　　「你才要小心別和你的『女秘書』鬧出緋聞，管好你自己吧！」她氣呼呼地說完，直接把頭偏向一邊，拒絕再和他說話。

　　「喂喂，你別亂說，我和韓丹可沒什麼……」他皺眉道。

　　誰管他和他那個有變裝癖的秘書之間搞什麼鬼。

　　而且，知道韓丹是個男人後，她心裡總會對韓秘書有些莫名的排斥和反感。

　　「高綠！」

　　她不應，直接裝睡。

　　「高綠！不准你胡思亂想，聽到沒有？」他再喝。

　　這種話真是幼稚，口氣簡直和小武如出一轍……

　　這想法才閃過腦中，她自己也一怔，不禁轉頭偷瞄他的側臉。

　　雕刻般的直挺鼻樑和抿緊的唇，這明明是個二十七歲的俊朗男子，可是為何總會讓她想起了那個七歲早熟的小男孩？

　　也總會……讓她心中莫名的強烈跳動……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這個讀醫科的女人也開始明白，心臟的跳動不只分為快和慢，還有一種，叫做悸動的怦然！

　　正失神間，他轉過頭來，正好捕捉到她偷窺的目光，眉微微一挑，譏諷道：「看什麼？」

　　「沒什麼……」她臉一紅，不知所措地拉回視線，正想別開頭，突然車子一個大轉彎，她失衡地跌到南宮神武的身上。

　　「哎唷！對……對不起……」她怕他生氣，慌張掙扎地想起身，但車子又往另一方向甩動，她隨即又摔跌向另一方，頭還撞上了車窗。

　　「啊……」痛死了！

　　南宮神武看不下去了，索性將她拉進懷中抱住，朝酷克怒喝：「怎麼回事？」

　　「輪胎中彈了。」酷克急道。

　　「什麼？」他大駭，轉頭想看車外，但車子又不穩地甩尾，他和高綠兩人急倒向左，翻躺在椅墊上，而他正好壓在她的身上，兩人姿勢曖昧極了。

　　她的心狂跳不止，呆望著他。

　　他似乎也怔了一下，摟住她的手並未放開，反而收得更緊。

　　「你……」

　　「別亂動。」他低喝。

　　一陣劇烈晃動之後，酷克將車子急剎在路邊，衝下車檢查，但這時卻有一輛車朝他們疾速追撞過來，酷克驚駭地大喊：「總經理！危險！快下車！」

　　南宮神武臉色大變，悚然地抓起高綠，奪門而出，但他們才剛下車，那輛車卻緊急停住，衝下來四個持槍大漢。

　　高綠嚇得臉色發白，不自覺地緊握住南宮神武的手。

　　「你們快走。」酷克拔槍急道。

　　「可是你……」高綠擔心他一個人怎麼對付四個。

　　但南宮神武冷凝著臉，什麼話都沒多說，拉著她轉身就跑。

　　「啊……酷克怎麼辦……哇！」她被拖著跑，仍不放心地回頭，卻發現兩人留下來對付酷克，另外兩人已追了過來。

　　「他會看著辦，別說話，快跑！」他厲喝，更加快腳步。

　　兩人於是拔足狂奔，朝大街的另一頭跑去。

　　這情景，是如此的熟悉，高綠邊跑邊想，這和那天她帶小武去吃飯之後遭人追擊的過程好相似。

　　只不過，身邊的人從小武變成了「大武」。

　　南宮神武拉著她衝過大街，發現後方那兩人緊追不放，於是鑽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弄。

　　但進去之後才赫然發現是條死巷，他低咒一聲，回頭只見那兩人已跟了進來，只能匆匆帶她閃到一堆雜物之後躲藏。

　　「呼……呼……現在要怎麼辦？」高綠喘著氣，焦急地問。

　　「噓！」他以手掌掩住她的口，在她耳邊道：「別出聲，也別做傻事，乖乖待在這裡，這次由我來搞定就好。」

　　她敏感地縮了一下，轉頭驚瞪著他，心驀地狂跳。

　　他說……「這次」！

　　「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千萬別出來。」他朝她勾勾嘴角，起身走出去。

　　那兩名大漢一見到他，同時將槍舉向他。

　　「上次讓你逃了，這次說什麼也得將你帶回去，南宮神武。」其中一名滿臉鬍渣的大漢冷冷地道。

　　他臉色微變。

　　果然，這些人都知道他的事，不，是知道所有的事。

　　高綠也驚呆得抽氣。這些人……這些人提到「上次讓他逃了」？

　　但上次他們追的明明就是「小武」……

　　「你們背後那位，究竟想怎樣？」他俊臉冷凝。

　　「我們主人只是想把屬於□他的東西要回去。」那大漢道。

　　「屬□於他的東西？什麼東西？」他擰眉。

　　「你們。」

　　「什麼？」他臉色驟變。

　　「守歲計劃是我們主人全額資助的，任博士死了，而你們則是這個計劃留下的唯一實體，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全是我們主人的所有物。」

　　「太可笑了！這算什麼狗屁論調？」他火大地怒斥。

　　「一點都不可笑，主人等了六年，但他看你們依舊找不到方法，於是決定回收所有的東西，親自接手這項計劃。」那大漢又道。

　　守歲計劃？高綠第一次聽見這名稱，可不知為何卻覺得全身冰寒。

　　「哼！回去叫他別做夢了，這項計劃，我會自己破解，他想插手，門都沒有！」他森然冷笑。

　　「那可由不得你了。」那大漢舉起槍，衝向他。

　　他伸手抵抗，可是那大漢又高又壯，一個擒拿就將他的右手反扣住，並勒住他的脖子。

　　高綠在後方看得既驚駭又焦急，南宮神武還說他能搞定，結果一個子就被搞定了。

　　「哼！你最好乖乖跟我們走，南宮神武，少掙扎就少點皮肉痛，嘿嘿，如果你變成小孩，也許我還會下手輕一點……」那大漢陰沉一笑，手暗暗使勁。

　　南宮神武痛得皺了一下眉頭，眼中閃過殺機。

　　高綠原本還在怔凜那句「如果你變成小孩」，可一見到南宮神武被緊緊勒住，就駭然回神，衝動地衝了出去，對著兩名大漢怒喊：「你們快放開他！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了……」

　　那大漢一看見她，愣了一下，隨即啐笑：「高博士啊，你自己出來正好，省得我費力找你。」

　　南宮神武轉頭瞪她，咬牙低斥：「這笨蛋……」

　　「我警告你們立刻放開他，否則……否則……」她一開口氣勢就虛了，再見另一名大漢朝她走來，更嚇得結巴後退，順手抓下皮包朝他丟過去。

　　但那大漢輕易閃過，一個箭步衝向她，扭住她的手。

　　「啊——」她驚呼。

　　南宮神武這時迅速舉起左手，輕輕按了一下腕上的手錶，表內立刻射出一道液體，噴向拉住他手臂的大漢臉上。

　　「哇——」那大漢立刻痛得捂臉大吼。

　　他趁機掙開他的箝制，一腳將他踹倒，走向高綠。

　　那抓住高綠的大漢轉頭瞪他，驚斥：「你這小子……」

　　但他話沒說完，就聽得「滋」一聲，一顆子彈直接貫穿了他的腦門，他抽抖了一下，向後倒地。

　　高綠嚇傻了，她瞪大雙眼，看著南宮神武手裡握著槍，一臉冷酷陰駑。

　　這……這情景不就和上次一樣？

　　上次暈倒前，看見小武手中握著的……原來真的是一把槍！

　　他們……都如此輕易就殺了人……

　　不！不是「他們」，而是……

　　「他」！

　　此時此刻，她幾乎可以斷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南宮神武走向她，將發愣的她一把拉起，冷聲道：「走吧！」

　　她驚恐地甩開他的手，閃到一旁，駭然地問：「你……你……」

　　他擰眉不悅，冷哼：「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和小武……」她忍不住想問清楚。

　　「這時你提小武做什麼？」他低斥，上前想揪住她的手。

　　她卻急急躲開，不停向後退，滿臉恐懼。

　　「你在幹什麼？那又是什麼表情？還不走？」他厲喝。

　　「我……」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怕。

　　「過來，我們該走了。」他憤然地喝道。

　　「我……」她遲疑著。

　　「不走就你一個人留下來。」他怒瞪她一眼，懶得再多說，轉身就走。

　　「啊？等我……」她低呼，害怕地瞥了瞥那兩名大漢，趕緊跟了過去。

　　不料，行經那倒地痛號的大漢身邊時，那大漢倏地躍起，不顧臉部及雙眼都已被藥劑腐蝕了，舉刀朝她撲來。

　　「可惡，你們都別想走！沒帶你們回去我也活不了了！」

　　「啊！」她嚇傻了，定在原地。

　　南宮神武轉身，驚喝：「高綠！」

　　他立刻箭步衝向她，在那大漢揮刀刺下的瞬間，將她拉進懷中，但也因此左手臂挨了一刀。

　　「唔……」他痛擰著眉峰。

　　「南宮——」高綠臉色刷白尖叫。

　　那大漢還想補一刀，他立刻拔出袖珍手槍，一槍將他擊斃。

　　高綠駭然看著全臉腐蝕又中彈氣絕的屍體，整個人縮在南宮神武胸前，止不住顫抖，有種詭異的情緒閃過腦中。

　　一種恐懼、痛惡，卻又不得不面對的情緒……

　　「好了……我們快走。」南宮神武低喘著氣，冷聲道。

　　聽見他的聲音，她猛然回神，赫見他手臂血流不止，心一陣糾痛，驚顫道：「天啊！你的手……得先止血……」

　　「不用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他擰著眉，忍住傷口的疼痛，拉著她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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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10:12

第七章

　　回到別墅，高綠忙著幫南宮神武處理傷口，他的左上臂被刺破了一個大洞，看得她心驚肉跳，光是消毒雙手就不停發抖。

　　「你這麼膽小怎麼學醫？」他瞪著她，沒好氣地道。

　　「我……只是有點嚇到……」她緊聲道。

　　「被什麼嚇到？」他敏銳地反問。

　　被你。

　　她抬眼看他，在心裡回答。

　　但她沒說，他也猜到她的想法，不悅地打掉她的手，斥道：「不過是殺了兩個人，你害怕就滾開，我自己來。」

　　她愣了一下，再看他竟然自己上了麻醉劑，甚至還打算自己縫合傷口，急道：「你自己要怎麼弄？還是我來幫你……」

　　「不需要，你出去。」他擰著眉喝道。

　　「你夠了沒，都傷成這樣還耍什麼脾氣？我都快擔心死了，你能不能給我安靜地坐著，不要亂動！」她有點生氣，忍不住開罵。

　　他呆了呆，她則趁機一把搶過針和線，挨著他在床沿坐下，小心地替他縫合。

　　她擔心他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蹙緊的眉頭和比他還蒼白的臉色，心裡的不痛快漸漸消散。

　　「痛嗎？」她滿臉心疼地問。

　　「都打麻醉了還痛？」他輕啐著，但心頭卻因她的神情而微熱。

　　對，他應該不痛，可為什麼是她在痛？每下一針，她的心就刺痛一下，就好像那一針針都縫在她心上。

　　尤其一想到他是為了她才受傷，她的胸口就更加揪疼。

　　高綠眉心忍不住蹙了起來，心中莫名的有些忐忑。

　　「你幹嘛替我擋那一刀啊？」縫好傷口，她幫她上完藥，一邊包紮一邊低啞地問道。

　　為什麼要替她擋那一刀？

　　他也不禁自問著，向來只在意自己的他，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她就算被刺幾刀，也都與他無關不是嗎？

　　可是當下，就在那一瞬，他腦袋還沒動，身體就先動了……

　　「那個人看不見，不一定會刺到我……」她又道。

　　「是啊，他看不見，只要逃開就好了，可你這個傻瓜當時卻杵在那裡不動，等著挨刀。」他現在想起還是一陣驚心。

　　「我……」她無言。

　　「你就像個笨蛋一樣，老是做些傻事，讓我操心、煩心。」他有點生氣地低喊，氣她老是影響了他的情緒，更氣他老是被她影響了情緒。

　　「我哪有做什麼傻事？」她抗議。

　　「沒有嗎？連著兩次直接就衝出去找死，你以為你能對付得了那些人嗎？上次被打得腹部一大片淤青還沒得到教訓，這次我明明叫你待著別動，你卻還是跑出去……你說，這不是笨蛋是什麼？」他大聲訓斥。

　　她心一緊，屏息著，呆望著他。

　　這些話，是以當事人的口氣說的，也就是說，不只這一次他在場，上一次，他也在場。

　　「看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他皺眉。

　　「你……你……就是小武，對吧？」她脫口道。

　　他臉色大變，倏地僵住。

　　「是吧？你……你們其實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她再問。

　　還以為遲鈍的她絕不會察覺的，以為能多瞞她一段時間，這樣，當必須將她遣走時，就不需要用到「WashMemory」了。

　　可惜，她並非真的笨蛋。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凜聲問。

　　「有太多跡象顯示你就是他……從小武的基因圖譜和你一模一樣，到剛才的事……幾乎小武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他同樣也都清楚……」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你瘋啦？嚇傻啦？還是電影看多了？」他鎖著眉頭怒斥。

　　「不，我很正常，而且我愈想愈奇怪，你們實在太相像了……不論是長相，還是口氣，還有……反應。」她盯著他，忍不住伸手輕撫他那英挺的眉毛，那雙聰穎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那迷人的雙唇。

　　這張臉她摸過。

　　這分明就是小武的臉！一張長大了的小武的臉！

　　他被她的指尖惹得心口晃漾悸蕩，可是，她那該死的眼神卻彷彿要在他臉上找出七歲小武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我像個七歲的小孩？」他咬牙瞪她，眼中閃著厲焰。

　　「不是的，我只是認為……」她縮回手，試著解釋。

　　但話未說完，他突然將她壓倒在他的床墊上，俯視著她，冷哼：「一個七歲的小鬼不會做這種事的……」

　　說罷，他低頭狠狠地攫住她的唇，給她一記火辣辣的熱吻。

　　她驚愕得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舌尖已放肆地探進了她的口中勾纏。

　　這挑逗鹹濕的吻充滿了男人的慾望，她被吻得一陣暈頭轉向，好半晌才慌亂回神，急急別開頭，但他不放過她，順勢襲向她的側頸，並沿著頸線吻向她的鎖骨。

　　「別……別這樣！南宮神武……」她嚇得低呼。

　　「我要讓你腦袋清醒一下，這樣你才不會胡思亂想。」他扯開她的衣扣，手毫不溫柔地探進她的胸罩內，搓揉那團柔軟的小豐滿。

　　「你……你……」她張口想罵人，可他又倏地上移，飛快地堵住她的嘴。

　　他滾燙的舌在她口中點火，他可惡的手在她的胸前造次，她真的被他嚇到了，拚命掙扎地推擠他，一不小心卻打到他的左臂。

　　「啊！」他左臂刺痛，痛呼一聲。

　　她趁機從他身下翻滾而出，跳下床，縮到角落去，抓緊敞開的上衣，直瞪著他。

　　「你這混蛋！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他按住自己的左臂，緩緩坐起，盯著她譏諷：「你認為一個『男人』這樣把一個女人壓在床上狂吻想做什麼？」

　　「你……」

　　「如何？這樣你還會以為我是那個七歲的小鬼？」

　　她睜大眼睛，心狂跳著。

　　眼前光裸著上身的南宮神武，俊臉輕佻，雙眼帶電，渾身散發著屬□於男人才有的性感魅力……

　　此刻的他不是七歲的小武，而是二十七歲的南宮神武。

　　但是，他愈是這樣，在她眼中卻愈像小武，因為，小武從來就不曾像個七歲的孩子。

　　「不……你不是小武……」她搖頭輕哺。

　　他冷笑，才以為又騙過了她，卻聽見她接著道：「應該說，小武就是你！他不是個小鬼，他是變成了小孩的……二十七歲的你！」

　　笑容僵在南宮神武的臉上，他的神色漸漸轉為陰驚。

　　「我沒猜錯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才變成……」她關切地問。

　　「閉嘴。」他森然冷喝，從枕頭下拿出一把槍，走向她。

　　她駭然地住了口，完全驚呆。

　　「你要笨就該笨得徹底一點，高綠，否則，你也該學會裝傻，這樣，也許還能活得久一點……」他說著，將槍抵住她的胸口。

　　他要殺她？她臉色刷白地望著他。

　　「真可惜，我本來還以為我們能合作愉快呢！高博士。」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臉，陰狠地笑道。

　　「你找上我……不就是想解開你基因突變的謎？殺了我，就沒人能幫你了。」

　　她驚瞪著他。

　　「你能幫我什麼呢？你找得出關鍵嗎？」他瞇起眼，槍口惡劣地在她乳溝間輕畫著。

　　「我……我還不清楚……但知道你的問題點之後，我或許可以找到答案……解除你的痛苦。」她認真地道。

　　他怔頓了一秒，冷凝地道：「誰說我痛苦了？」

　　「每次變身就是細胞的大突變，你的心臟肯定會痛得受不了，你回想你那三次可怕的變化前兆，我認為你的心臟最好做一次檢查……」她憂心忡忡。

　　「夠了！別一副假裝關心我的模樣，高綠，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放過你？」

　　他冷斥。

　　這個人……把她的她好心當成驢肝肺，偏偏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想著要如何救他！

　　一團莫名的火氣竄發，她一把抓住槍口，準確地移向左胸心臟的位置，罵道：「好啊！那你別放過我，一槍解決我好了，開槍啊！」

　　他微愣，擰眉：「你以為我不敢？」

　　「你當然敢，你這種冷血混蛋，隨隨便便就殺了好幾個人，再多我一個也沒差！」她吼道。

　　「你……」他被她惹毛了，揪住她的衣領，怒瞪著她，但槍卻遲遲沒動。

　　怎麼殺得了她？真要殺她，剛才就不會為她挨那一刀……

　　原來，不必等以後，他現在已經下不了手了。

　　「快啊！殺了我啊！」她再喊。

　　「你這個女人……」他很想冒火，可目光瞥過她那被他吻到紅腫的唇，胸口頓時一蕩，隨即，一道尖銳的刺痛毫無預警來襲。

　　「唔！」他渾身一震，手中槍掉落，向後晃步坐倒。

　　「怎麼了？」她錯愕。

　　「這是……」他按住隱隱作痛的左胸，震驚急喘。

　　「你怎麼了？南宮？又痛了嗎？難道你——」她蹲下身，扶住他驚道。

　　又要變身了嗎？怎麼會這樣？才過幾天而已，為何變化得這麼頻繁？

　　他臉色青慘，非常不安。

　　如果這次變回七歲，他還能再變回來嗎？還能嗎？

　　萬一再也回不到二十七歲……

　　「我看看有沒有發燒？」高綠焦急不已，連忙捧住他的臉，將頭靠向他的前額測溫。

　　她的氣息在他面前輕吐著，他突然想起了韓丹的話，心開始騷動，那吵雜的心跳又充斥在他耳中。

　　她是眼前最佳的容器，如果他想要留下些什麼的話……

　　「還好，你的體溫不燙。」她放開他，鬆口氣。

　　不，他很燙，他的心，還有身體某個部位，正在發燙。

　　「你……還好吧？」見他直盯著她不語，她憂慮地問。

　　「我……啊！」他才開口，又是一陣劇痛劃過心臟，他悶喊一聲，抱胸向前撲倒。

　　「南宮！」她驚呼，連忙抱住他。

　　他靠在她胸前，身體微微抽顫，咬著牙根低吼：「我不好！該死的非常不好……我不想再變回七歲……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聽他痛苦的嘶喊，她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忍不住將他抱緊在懷裡，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的身體產生這種非比尋常的異變？是什麼可怕的力量，讓他的基因和外貌竟能極端改變？

　　他喘息著，因她的緊擁而微微恍神。

　　她的懷抱散發著淡淡暖香，她的雙手保護地環繞在他背脊，不斷輕撫，她的這些動作意外地減輕了他心臟的痛楚，可卻也點燃了他體內早已蠢動的火苗。

　　他仰起頭看她，目光鑠鑠。

　　「怎麼了？」她滿臉擔心。

　　他沒回答，只是將她拉向自己，深深地吻住了她。

　　他的唇覆著她的，不像之前那樣的強勢或惡整，反而充滿了撓人的柔情，含著，吮著，淺淺地觸著，卻更加濃烈。

　　她呆愣地杵著，陷進了他難得的溫柔裡，沉進了他灼熱的氣息中，腦裡醉茫一片，無法思考。

　　南宮神武……是怎麼了……

　　接著，他的舌尖探入了她的口中，吻得愈來愈火熱，愈來愈渴求，她的雙峰，當他拉下她的胸罩，一口含住她的乳尖輕吮時，她才驚慌地抵住他，瞪大眼睛。

　　「南宮！你……你……想……做什麼……」她因為太悸蕩而結巴。

　　「和你交配。」他盯著她，眼睛閃著慾望。

　　「啊？」她心狂跳。

　　這傢伙竟然說得這麼直接！

　　可是，想生氣，卻氣不起來，因為他的眼神，還有，因為他的痛苦。

　　「我想要你，在我又變身之前……」他湊近，再吻了吻她。

　　「可是……你……心臟不痛了嗎？能負荷嗎？」她輕喘。

　　「比起心臟，我還有另一個地方更痛……」他身體壓向她。

　　她清楚地感覺到他下體有個硬物抵住了她，臉頰臊紅了起來。

　　「為什麼……想和我……交配？」她想知道理由，想知道他是否只是一時的性衝動。

　　他深深地看著她，低聲道：「因為，你是高綠。」

　　她怔住了。

　　這種不像理由的理由，為何輕易就撼動她的心？

　　「不想要的話，現在就阻止我，一旦開始，我就不會停了。」他警告著，聲音已因充滿慾火而低啞。

　　她屏息著，還沒決定如何回答，他已欺了過來，火熱雙唇直接封住了她。

　　這人……根本不想聽她的回答嘛！

　　也許他早已看出她也騷動的心，所以，他確信她不會阻止他，是嗎？

　　狂野的熱吻打斷了她的思緒，他的進攻太猛烈，有如一頭飢渴了多時的野獸，她完全難以招架，只能屈服在他的索求下，任其宰割。

　　頃刻間，她身上衣物一件件被他剝盡，她的胴體一絲不掛地橫陳在他面前，他用熾熱的眼神看著、盯著，氣息凌亂，熱血沸騰。

　　光是這樣被他看著，她就全身發燙，她羞窘慌忙地想遮住自己，但他抓住她的雙手壓在兩旁，堅持要將她看個徹底。

　　「你該不會也沒看過裸體的女人吧？」她紅著臉，拿他之前嘲諷她的話反譏他。

　　他嘴角一勾：「別的女人當然看過，但是你，這是第一次。」

　　別的女人？這句話讓她有點吃味。

　　「放手！」她掙扎。

　　「你都把我看光了，卻不讓我看你？這太不公平了。」他挑眉。

　　她一呆，又惱又氣。

　　「你……你竟然扮成小武來玩弄我！」真可惡，早知道他就是小武，她也不會在小武面前說了一堆他的事。

　　他臉色一黯，森然道：「我不是假扮，而是一直長不大……那次在實驗室變身之前，六年來，我一直困在七歲的身軀裡……」

　　她被他話中的苦澀刺痛著心頭，六年？這六年他都是以小武的模樣走過來的嗎？

　　「到底……你發生了什麼事？」她怔怔地問。

　　「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我沒時間。」他神情一轉，瞇起眼。

　　「可是……」她急著想現在就知道，不過話才出口，他整個人就壓向她。

　　「別急，現在我們得好好研究一下如何『交配』，我的技巧已經不太熟練，可能不會太溫柔……」他低下頭，貼近她的臉預告，一臉使壞。

　　「交配……哪還要什麼技巧……」她雙頰一熱，沒好氣地吐槽。

　　「呵……原來你什麼都不懂。」他諷笑著。

　　「誰說我不懂……」她的反駁消失在他的口中，他用她難以相像的驟吻封住了她所有的聲音。

　　接下來，她終於得承認，她真的什麼都不懂。

　　大學和研究所教了一堆醫學理論和知識，但都沒有教她愛要怎麼做，她知道如何讓動物交配，但她卻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性和動物完全不一樣。

　　唇舌勾舔交融，那灼熱的氣息幾乎燒進她的心臟，她從不知道一個吻也能讓人神魂顛倒，欲死欲仙。

　　接著，一陣窸窣的脫衣聲，她感覺到他溫熱的肌膚緊貼著她，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隔，有如連體的雙生子，彼此的曲線相合，心跳的頻率，也相同。

　　燈光輕灑，地板上，衣服散亂，他們兩人裸裎地交纏擁吻著，粗喘的聲音迴盪在四周，空氣裡，充斥著歡愛的氣息。

　　原來，人類的交配不是只有交差了事，那挑逗的前戲，那憊情的愛撫，比起傳宗接代，更重要的是情趣與官能的享樂。

　　所以，才稱之為「做愛」……

　　但他對她有愛嗎？大多數男人可以無愛而做，女人則只為愛而做，他呢？他對她，有什麼想法？

　　他常常凶她，可是，韓丹私下曾告訴她，她是少數能接近南宮神武的人之一，也是唯一能和他住在一起的女人。

　　但這又如何？他是為了利用她，需要她的研究，才讓她留在他身邊。

　　真要說起來，酷克和韓丹才最能貼近他。

　　「可是，他不會吻我們。」韓丹賊賊一笑。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男的啊！南宮神武又不是同性戀，當然不會吻他們。

　　那麼，他又為何常常吻她？

　　難道，她對他來說真的是特別的嗎？

　　那她呢？為什麼這次沒有拒絕他？是因為他的痛苦神情，還是因為她已愛上了他？

　　迷濛之間，她正胡思亂想著，他已低頭輪流吮吸著她兩邊挺立粉嫩的乳尖，一陣酥麻在胸前化開，令她倒吸口氣。

　　南宮神武也心神俱蕩，那一直誘惑著他的「B罩杯」是如此的甜美可口，他按捺了許久，終於嘗到了美好的滋味。

　　絲絨般的乳暈，尖挺如蓓蕾的乳頭，豐實的飽滿，都讓他愛不釋口。

　　「唔……南……南宮……」她輕哺著，她的乳房在他手中，在他口中，微微脹疼著，那敏銳的觸覺，牽引著下腹深處的焦躁渴望。

　　彷彿明白她的躁動，他的手緩緩朝她的雙腿間進攻，探進她私密的熱泉中心，在她的蒂辦上輕輕揉劃。

　　「啊……」她敏感地縮了一下，羞急地夾緊雙腿。

　　但他不讓，硬是以身軀分開她，持續地刺激著那一片柔嫩濕潤。

　　「啊……啊……南宮？你的手……啊……」一陣陣快感竄逼全身，她下體微微顫抖，嬌吟連連。

　　「我就說……你什麼都不懂……」她舔著她的耳垂低哺，指尖以更煽情的方式撩撥。

　　「啊……別……別這樣……」她臀部難耐地顫動，呻吟的聲音像在投降。

　　「這就是交配的技巧，高綠。」他欣賞著她迷茫無助的模樣，心旌也是蕩漾難支。

　　「好……我知道了……拜託……不要……」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忍不住求饒。

　　「不行，還沒完呢！」他怎能就這樣停下？他早已被她勾魂的氣息和呻吟惹得血脈僨張，於是往下移動，扳開她的雙腿，埋進她最性感陰美的熱泉中心，直接啜舔吸嘗著她為他顫抖綻放的花心。

　　「啊！南宮……」她受不了這種挑逗，頻頻喘喊，下身驚悸地蠕動。

　　柔膩的觸覺，濕滑、滾燙，她的蕾苞散發著獨特的氣味，蠱惑著他，像要把他溺斃在她的體內，像捕蠅草那樣，以香氣將他誘入，再將他捕食……

　　一節一節的刺激從下體往上蔓延，她無措地抓扯著他的頭髮，只覺得他的舌尖有火，打算焚燒她，折磨她……他，打算吃了她！

　　而她，竟希望他快點行動，那份無以形容的癲狂，使得她低咽嬌吟，不自覺地拱身更迎向他，只盼他給得更多……更多……

　　她激烈的反應瞬間催速了他的慾火，他再難克制，起身，一舉將自己滾燙充血的堅硬挺進她緊實的小穴。

　　疼痛，快感，交替著生死極樂，她從不知道性愛也伴隨著痛楚，更不知道痛楚之後的快感卻反而更加強勁，更加銷魂。

　　他在她體內進出、抽送，時而輕慢，時而狂猛，像帶領，更像馴服，要她跟上他的節奏、速度。

　　不久，她漸漸適應他強硬的存在，甚至喜歡他充滿她的那份真實，於是她開始隨著他擺動，與他成為一體，心跳一致，呼吸一致，難分彼此，直到慾火焚燒他們全身，直到他劇烈地衝撞進她最深處，這美好的儀式，終於達到頂峰！

　　一種難言喻的虛脹在她體內擴大，再擴大，她不禁吶喊出聲：「神武……啊……」

　　然後，她也聽見他釋放的低喊，喊著她的名字。

　　「高綠……高綠……」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深摯的聲音喚她，那合如滾著沙礫的低沉嗓音，隨著他的佔領，一起滲透進她的每一個細胞，令她顫動、感動。

　　身體的撞擊再撞擊，深入更深入，他們一起攀上星空，領略了一場激烈而滿足的性愛。

　　原來，交配也可以這麼美……

　　但之所以美好，是因為技巧？還是愛？

　　澎湃的情潮終於過去，高綠癱軟在他懷裡，慵懶恍惚地想著。

　　他對她，是愛嗎？

　　她慢慢抬頭看著仍擁住她不放的南宮神武，發現他正低頭盯著她，兩人四目相對，某種從未說出口的言語，在彼此眼中流轉。

　　可就在這一瞬，她的腦海陡地閃過一張邪惡的老臉，那份詭異的不安再度襲上心頭，她不禁抖了一下，緊摟住他的腰背，怔怔地出了神。

　　似乎，有什麼事不對勁……

　　有什麼……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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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10:53

第八章

　　南宮神武並沒有變回七歲，雖然心臟稍有不適，可是在和高綠翻雲覆雨了一整晚之後，他的疼痛竟完全消失。

　　果然是動情激素的關係嗎？是睪固酮的作用，讓他不安定的基因穩定在成熟男子的狀態嗎？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他欣喜地揣測著，看著坐在一旁的高綠，彷彿找到了希望。

　　高綠被他看到臉紅，趕緊低頭推了推眼鏡，佯裝看著手中的資料。

　　南宮神武看起來精神奕奕，可她骨頭快散了，哪有人整夜不讓人睡覺的，一直騷擾她，她都快累乏了，他還想要……

　　是不是積壓太久了，性慾才會這麼強？雖然不至於強迫她，但他總會挑逗到她也著火了才進入，然後帶著她一起達到高潮。

　　她承認他技巧很好，所以她也很享受，除了第一次的疼痛，後面的幾次她都和他一樣樂在其中。

　　只是，她總有些擔憂，他似乎是故意不戴保險套，她後來想到時曾要求他，但他卻不聽，反而衝刺得更猛烈。

　　為什麼不戴？像他這麼謹慎小心，凡事都想掌控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交配可能帶來的後果，難道他……

　　她皺了皺眉，心裡那份不安的黑影又再次浮上來。

　　「上班不專心，在想什麼？」南宮神武問道。

　　「沒什麼，我在看數據。」她假裝翻開資料，認真地看著。

　　「該不會……是在想昨夜吧？」他調侃地低笑。

　　「哪……哪有……」她急忙否認，臉頰卻更紅了。

　　看她羞急的模樣，反倒是他心一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就朝她的唇重重一吻。

　　「要說有！」他命令道，這個人真是……真是……

　　她心跳加速，呆了呆，氣急敗壞地推開他。「你在幹什麼？這裡是辦公室……」

　　「怕什麼？這是我的私人辦公室，沒有我允許，不會有人進來的。」他嘴角一勾。

　　是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間大辦公室，那天她在外面接待室，和一面大屏幕裡的虛擬人物交談。

　　那時，誰會知道屏幕後方的真正南宮神武，居然是個七歲的小孩。

　　她這個傻瓜還跟屏幕中的人擊掌啊！真是白癡！

　　只是，他特地將她叫到這間辦公室，似乎要她見見兩個他的朋友。

　　而且今天藥廠周圍的氣氛都特別緊繃，保全和守衛都增加了，甚至還讓研究中心放假一天。

　　是怎樣的朋友，得如此隱密地見面？

　　「你今天要見的究竟是什麼人？」她真的很好奇。

　　「你馬上就能見到了。」他低頭看了看腕表，心想，他們也該來了。

　　就在這時，韓丹以識別卡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進來通知：「人已經到了，總經理。」

　　他點點頭，走出辦公室。

　　她也好奇地跟了出去，行經韓丹時，他還朝她眨個眼，笑得賊兮兮，彷彿看穿了什麼。

　　她尷尬地別開臉，心中掠過一絲莫名的厭惡感，匆忙閃過他，來到接待室。

　　那裡，站著一個秀雅帶點憨氣的年輕女子，以及一個俊秀可愛得像天使的小男孩。

　　「曉年，小白，你們來了。」南宮神武笑著和老友們打招呼。

　　任曉年驚愕地瞪著他，呆若木雞。

　　方夜白則微微瞇起眼，並沒有太多的詫異。

　　「不認得我了嗎？」南宮神武揚了揚俊眉。

　　「你……你……」任曉年指著他，好半晌終於說得出話來：「神武？」

　　「是啊，是我，我們『好久不見』了。」南宮神武話中有話。

　　「我的天！你……長大了！長回原來的樣子了！」任曉年衝上前，激動驚喜地抓住他。

　　一旁的高綠有些愕然，這個女人知道南宮神武所有的事？

　　她是誰？

　　南宮神武笑著道：「對，我變回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任曉年太高興，忘情地抱住了他。

　　他也開心地擁住他，這種喜悅，只有一起熬過痛苦的人才會懂。

　　看著相擁熟稔的他們，高綠臉色微僵，胸口一抹窒悶逐漸擴散。

　　這就是嫉妒嗎？一顆心像是被大石壓著，被醋泡著，被火燙著……

　　看來，她是真的愛著南宮神武。

　　不是才剛愛上，而是……不知不覺中早已動心。

　　但臉色微僵的並不只有她，那個小男孩也臭著臉，走過來冷冷地道：「別高興得太早，曉年，你該先問問神武，他這模樣只能維持多久？」

　　這一問，讓南宮神武俊臉一沉，他放開任曉年，盯著方夜白。

　　任曉年看他沉默著，一顆心又往下沉，慌張地問：「神武，你……還是會還童成七歲嗎？和我那時一樣？」

　　高綠聽得瞪大雙眼，這個女子……也會這變身？

　　南宮神武擰著眉峰，點頭道：「是的，我這二十七歲的原貌，大概只能維持六天左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應該只是湊巧吧！有可能只是機器的故障，或是瞬間的電力失常……」方夜白替南宮神武回答。

　　南宮神武心頭微凜，與立在一旁的韓丹相覷一眼。

　　南宮藥廠裡果然有方夜白的眼線，但他已嚴密防備了，小白又是如何探知他的事？

　　「機器故障？那台機器怎麼了？」任曉年大驚。

　　「別擔心，機器修好了，但就是找不出當時讓我還原的原因。」南宮神武說著將當時情況解釋一遍。

　　而這番解釋勢必提到高綠，頓時，她便成為眾人的焦點。

　　簡單介紹之後，任曉年就心急地問她：「你是怎麼弄的？高博士，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全都告訴我！」

　　「我……我也不太清楚……就只是把光束調弱，可電力通過之後，就走火……」她吶吶地道。

　　這個叫任曉年的女子有雙清澈坦率的眼睛，她忍不住相像她變成小孩會是個什麼樣子。

　　「真的只是這樣嗎？」方夜白走向她，仰起頭，目光深究。

　　她低頭看著他，心中驀地一悚。

　　乍看還以為是天使，但細看才發現，這小男孩有種和小武一樣的氣息！早熟，冷靜，冷靜，防衛，心思難測……

　　倏地，她忽然懂了，這三個人都有著相同的遭遇，他們……

　　全都有所謂的「還童」現象！

　　所以，眼前的方夜白，真正的年齡並不是七歲！而是……同樣也二十七歲？

　　「你那天做的，應該不只是這樣吧！博士。」方夜白唇角上彎，霎時像個天真的小孩。

　　但這個天真的小孩卻笑得讓她背脊發顫，她不自覺向後退，他則更加逼近，她失神絆了一下，身子一晃。

　　他很快地出手拉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小心點，別摔跤了。」他笑得更燦爛了。

　　她呆愕著，還沒反應過來，南宮神武已不悅地扳開方夜白的手，將她攬了過來。

　　「你要幹什麼？小白。」他的口氣凌厲，肢體動作充滿了獨佔的意味和醋勁。

　　「我只是扶她一把，你幹嘛這麼緊張？」方夜白看他一眼，突然古怪地笑了。

　　「哦哦，該不會……你和她在談戀愛吧？」

　　「真的嗎？神武，你和高博士……」任曉年驚呼。

　　高綠心裡咚地一聲，耳根子微熱，結巴地道：「我們……那個……」

　　但她未說完，南宮神武的話卻潑了她一頭冷水。

　　「別聽小白胡說。我和她什麼事都沒有。」他放開她，冷冷地道。

　　什麼事……都沒有……

　　原來昨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那就只是個「交配」而已。

　　高綠的心刺痛了一下，耳根的紅熱盡褪。

　　「真的沒什麼事嗎？」方夜白瞄向高綠，沒忽略她一臉受傷的神情。

　　南宮神武不想理會他的追問，很快將話題導入主題：「高綠是我聘請的顧問，她研發的基因圖譜可以將一個人的基因圖形化，將每個人體內的各種物質量化，這次我希望你們也可以做一次基因圖譜的檢測，這可能有利於我們找出『還童』的原因。」

　　「基因圖譜？那個有用嗎？」任曉年好奇。

　　「目前雖然還不清楚，但我發現也許我們體內荷爾蒙的含量會影響細胞和形貌的改變。」南宮神武又道。

　　「荷爾蒙？」任曉年微怔。

　　但方夜白卻很快地反應道：「所以說，你是讓體內荷爾蒙的睪固酮激增才還原成二十七歲嗎？那麼，要如何讓它增加呢？是自然產生，還是注射？」

　　「不，注射的量太難掌控了，也會有一些副作用。」任曉年立刻駁斥。

　　「那麼，得靠自然產生嘍？可人數要自然產生荷爾蒙也得有個能刺激激素的對象，不是嗎？你是找誰陪你實驗呢？看起來挺有效的。」方夜白的提問有些尖銳和嘲諷。

　　南宮神武瞪著他，沒有回答。

　　但高綠卻臉色刷白，因為她突然明白，昨晚南宮神武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來增加他體內的荷爾蒙激素……

　　那一次次的激情「交配」，都只是他的實驗，與愛無關。

　　真過分！太過分！

　　更過分的是，這些人都看出了她和他關係不尋常，他卻以沉默來羞辱她，令她難堪！

　　顫抖地握緊拳頭，她僵硬地道。

　　「那個……我……先去整理一下資料……」

　　說罷，她急急走開，南宮神武拉住她的手，想解釋些什麼，又不適該如何出口。

　　他知道她認為他利用了她，但那些只有部分是事實，昨晚那些纏綿，還有另外一大部分原因，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要做基因圖譜檢測再通知我。」她沒看他，只是冷冷地說著，然後掙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他以眼神示意韓丹跟著她，韓丹會意，跟了過去。

　　方夜白的目光瞟向韓丹的背影，陷入沉吟。

　　辦公室裡，只剩下他們三人，彷彿回到了當年三人相處的時光，但每人的心境早已不同，尤其是他和方夜白之間早有心結，每次見面更是針鋒相對。

　　「你故意問那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他慍怒地盯著方夜白。

　　「什麼故意？我只是問我不懂的。」方夜白淡淡地道。

　　「你不懂？你跟了任博士幾年，旁聽了他不少課，會不懂這些？」他更氣。

　　「奇怪了，你在發什麼脾氣？你的確是利用了高綠來激增睪固酮的量，為何怕我問？」

　　「我是不是利用她都不關你的事。」他咬牙。

　　「是啊，你的事我不想管，不過她的事我倒想好好研究一下。」方夜白瞇起眼。

　　「你想研究她？為什麼？」南宮神武眉挑得半天高。

　　「因為我對她挺感興趣的。」他像個小大人般詭異一笑。

　　南宮神武頓時火大，一把拎住他的小領口，喝道：「我警告你，別打她的主意。」

　　二十七歲的大男人對上七歲的小鬼，兩人還一副挑釁對方的姿態，任曉年看不下去了，上前急忙將他們拉開，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每次見面都像仇人一樣，別忘了我們有共同的難題要解決。」

　　「共同的難題嗎？現在看來，有這難題的只剩下我一人吧！」方夜白淡淡一哼。

　　「小白，你在說什麼？我和神武只是樣貌暫時還原，但真正的問題同樣沒有解決啊！」任曉年生氣地道。

　　「暫時還原，就算短暫的一秒，對我來說都是奢求，曉年。」方夜白盯著她，天真俊秀的小臉閃過一絲厭怒和痛楚。

　　任曉年心疼地蹲下身，將他抱住。

　　「別擔心，會有辦法的……我們一起找出辦法……」她感傷地道。

　　方夜白反摟住她，眼中流洩著一個七歲小孩不該有，沒能說出口的深情。

　　南宮神武盯著他們，冷哼：「你還抱他？曉年，當心你那個愛吃醋的易行雲等會兒發飆抓狂。」

　　易行雲對方夜白暗戀任曉年的事可是耿耿於懷，每次特地陪曉年來美國，不只防他，更在防方夜白。

　　任曉年放開方夜白，起身瞪著他：「神武，你告訴我，你真的只是在利用高綠嗎？」

　　「與你無關。」他擰眉。

　　她盯了他倔傲的臉龐好半晌，忽然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你提的荷爾蒙理論我曾經想過，它或者真的是讓我們長大的主要關鍵，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讓荷爾蒙量大到足以產生變化的，我認為，是愛。」她認真地道。

　　他一怔。愛？

　　「愛才是一種最強烈的無形荷爾蒙！我自從遇見行雲開始，就縮短了我的變身週期，因為愛他，我潛意識開始希望自己能長大，那種強烈的渴望，刺激了我的內分泌，我相信我體內的荷爾蒙激素一定也增加了，你也知道，失去他的時候，我根本不想活，所以才一直以七歲模樣休眠了八個月，是因為他，我才醒來，因為他，我才長回原樣，這些，全都只因為我愛他。」

　　她的一番話讓他驚凜呆立，胸口一陣陣緊縮。

　　曉年與易行雲在一起時的過程他都參與了，她說的都是事實，易行雲的確深深影響著她的形貌變化。

　　於是，他想起了昨晚，他明明有了變身的前兆，卻因為高綠，他那不安定的基因又穩定了下來。

　　這難道真的是因為愛？

　　因為他愛她？

　　「哼，如果你真的愛上高綠，你就慘了。」方夜白冷不防插進一句。

　　南宮神武和任曉年都愕然瞪視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小白？」任曉年納悶。

　　「那個女人有問題，我絕對不讓她做我的基因檢測，曉年你也別做。」方夜白嚴肅地道。

　　「她有什麼問題？」南宮神武怒道。

　　「我如果是你，就早點殺了她，以絕後患。」方夜白未答，繼續道。

　　「殺她？為什麼？」任曉年驚呼。

　　「理由是什麼？」他瞪著方夜白，火氣竄升。

　　「她手中有太多我們的數據，甚至還有你的基因圖譜，萬一洩露出去……」

　　「她不會的。」他厲斥。

　　「很難說哦，愛情容易誤事啊！神武，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方夜白用他慣有的溫和笑容，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小白！」任曉年驚瞪雙眼。

　　那個溫和可愛的小白到哪裡去了？自從她醒來，與小白再度相逢，她就發現他不再是她認識的小白了。

　　不過，神武卻說，這才是真正的小白，披著天使外衣，卻一肚子心機。

　　「你敢動她就試試看。」南宮神武森然警告。

　　方夜白盯著他，一臉可惡的同情與譏笑。

　　「唉！真糟糕，你果然愛上高綠了。」

　　「閉嘴！」他低吼。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乍響，他皺眉接聽，韓丹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神武，高綠突然說要回研究所一下，不顧我的勸阻就自己開車衝出藥廠了。」

　　「什麼？快跟去，別讓她落單！快點！」他驚喝。

　　「是。」

　　他立刻急撥給高綠，但高綠沒接。

　　「該死！她到底想幹什麼？明明告訴過她現在外面很危險……」他焦急地關上手機，沉著臉向他們兩人道：「你們兩個先去地下二樓基因研究中心，酷克已經在那裡準備好替你們做身體檢查了。」

　　「神武，怎麼了？」任曉年擔心地問。

　　「高綠回研究所了，我去找她，你們體檢完，酷克會帶你們到高綠的研究所做基因圖譜檢測，我在那裡等你們。」他交代完畢便匆匆離去。

　　方夜白冷眼看著他焦急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曉年，你看過神武這麼慌張過嗎？」

　　「沒有。」

　　「所以，他上鉤了……」

　　「什麼意思？」任曉年不懂。

　　「南宮藥廠不安全，我們還是別留在這裡，走，你先到我那裡去吧！」他拉著她的手就走。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啊！小白，從剛才你就一直在影射高綠有問題，為什麼你要這樣？」她站定不走，低頭瞪著他。

　　方夜白歎了一口氣，把他得到的訊息說了出來：「守歲計劃幕後贊助你父親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曉年，他盯了我們六年，彷彿在等待我們將問題解決，找出關鍵，不過現在他似乎不想等了，所以打算把我們三人都帶回去，親自研究。」

　　她驚呆愣住，長久以來心裡那個疑點終於揭曉。

　　那個父親背後的贊助人……那個一直躲在暗處，知道他們所有秘密的人……

　　他究竟是什麼人？

　　「你知道他是誰？」她不安地問。

　　「一個華裔商人，早期從事軍火毒品買賣，賺了很多錢，多到幾乎可稱上全世界首富。但他非常低調，從來不在報章雜誌上曝光，因此極少人知道他這個人物，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有關他的任何照片，只知道他的一點點資料。」方夜白說著頓了一下，然後，接著道出了重點：「他姓高，叫高鐸，他，有一個女兒……」

　　高綠邊駕著車邊看著手機上不斷顯示的來電名稱，擰著小臉就是不接，她現在不只不想見到南宮神武，更不想和他說話。

　　所以她才從南宮藥廠出來，再繼續待在那裡，她的心會一直發悶、疼痛。

　　被利用已經夠可悲的了，偏偏又發現自己愛上了他，這教她如何自處？又該如何繼續面對他，以及他的朋友？

　　可惡的傢伙！

　　吸口氣，她把湧到眼眶的熱氣再壓回去，強迫自己專心開車。

　　可是，為什麼昨晚的纏綿總會一幕幕地出現在腦海？為什麼南宮神武的眼神、呼吸、氣息，還有他灼熱的唇，他撫過她全身的指尖，都像烙印一樣，刻在她心中，揮不開，清不掉呢？

　　是荷爾蒙在作怪吧？交配過後的動情激素還未褪盡，所以她才會明知他拿她當實驗品，還會一直想起他。

　　是這樣吧？

　　不，不是，這和見鬼的荷爾蒙無關，她其實心裡很清楚，昨晚會和他上床，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愛他！

　　昨晚的她，是真的在「做愛」，但對他而言卻只是有目的的「交配」。

　　這混蛋！

　　她捶著方向盤，心裡有火，有氣，還有更多傷。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簡訊的鈴聲，她心煩地抓起手機，只見來訊上顯示三個字——

　　接電話！

　　連簡訊也充滿了南宮神武的命令語氣，她氣得正想關機，鈴聲又響起，她受不了了，將車靠路邊暫停，直接按下接聽鍵，怒吼道：「別再打來了！」

　　「你在哪裡？」南宮神武的聲音比她還大聲。

　　「你管我在哪裡，反正我下午就會進研究所……」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他焦急的聲音讓她心顫了一下，不過仍滅不了她的火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現在這麼危險，我說過你不能一個人出門，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昨晚被那些人追捕的事你全忘了嗎？」

　　沒忘，當然沒忘，尤其是他替她擋那一刀……

　　「現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行嗎？你會不會管太多了？」她煩亂地低喊。

　　「告訴我，你人在哪裡？」他只重複同一句話。

　　「告訴你要幹嘛？難道你要來找我嗎？」她冷笑。

　　「對，我已經在路上，把你的位置告訴我，我馬上過去。」

　　她一呆，他竟然丟下那兩個朋友，跑出來找她？

　　「你……你到底想怎樣？利用完了，還不放手嗎？告訴你，我不會再被你耍得團團轉……」

　　「我擔心得要命，你還在囉嗦什麼？你也是那些人的目標，他們早就盯上你了，你不知道嗎？你到底有沒有腦袋？」他厲聲罵著。

　　她胸口一窒，他真的擔心她嗎？

　　「你……為什麼擔心我？怕我跑掉？利用一次還不夠嗎？」她苦澀地道。

　　「對，還不夠，我要把你永遠綁在我身邊才能安心，所以你不准逃，聽到沒有？」他大喝。

　　她拿著手機屏息著，心臟卻猛烈跳動。

　　他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語文程度很差，能不能說清楚一點？能不能直接告訴她，他這麼擔心她，急著找到她，甚至還替她挨了一刀，究竟是為了什麼？

　　「好了，我的手機搜尋到你了，你別動，在那裡等我。」

　　他交代完，不等她回答便收線，手機那端陷入一片靜默，但他的聲音卻不停地在她耳邊迴響……

　　在那裡等我……等我……等我……

　　他明明還是那種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可是這句話聽起來為何令人如此怦然？

　　為何，比任何情話還能掀動她的心？

　　她怔怔地拿著手機，呆坐在駕駛座，心跳一直無法平復。

　　總覺得不該乖乖聽他的話，但手始終沒去碰離合器，她沒辦法動。

　　她，想等他。

　　等到他，然後問清楚他對她是什麼感覺，再這樣不明不白地懸著，她會瘋掉。

　　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一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她不時往後看，不久，當她遠遠地看見了他的車朝她駛來，不由得呆住。

　　他竟然自己開車來找她？印象中，他出門總有司機接送，從不開車的。

　　是啊！當了六年七歲的小鬼，怎麼開車？但現在他卻……

　　她胸口一熱，之前鬱結在心中的氣頓時全消了，反而擔心他不夠熟練，因此著急地打開車門正想下車，但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以為是他的來電，她沒多想就接聽，急道：「你怎麼自己開……」

　　「計劃結束了。」

　　一個耳熟的蒼老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瞬間，像是一顆氫彈在她耳膜中爆開。

　　她渾身一震，霍然僵住。

　　「女兒，該回家了，把魚帶回來吧。」

　　隨著這句命令，她所有的心情、思緒、感覺，都被一層黑霧鎖住，整個人有如受到了催眠，機械般地回答：「是。」

　　於是，她坐回座位，關上車門，上鎖，兩眼直視前方，重新啟動車子。

　　南宮神武一停穩車子就下車衝過來，敲著車窗大喊：「高綠！高綠！」

　　她轉頭冷冷地瞥他一眼，彷彿不認識他，那神情，令他震懾。

　　怎麼回事？她像變了個人似的……

　　就在他的驚異中，她拉開離合器，猛踩油門。

　　「高綠！你在幹什麼？下來！高綠！」他急著怒拍車窗。

　　但她絲毫不理會，車子向前駛離，拋開他，閃入車陣，往前奔馳。

　　「高綠！高綠！」

　　他追了幾步，愈想愈不對勁，低咒一聲，立刻衝回上車，催著油門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緊隨著她，不停撥著手機，但她車子開得飛快，一直未接。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又不放心她獨自亂跑，只能一路跟隨。

　　她並非往研究所的方向，更不是走回家的路，反而朝城郊一直疾駛。

　　過了將近半小時，她停在一棟僻靜的豪宅前，下了車，按了門鈴，那扇大門便緩緩開啟。

　　他也跟著停車，遲疑地看著她。

　　這是什麼地方？他調查過高綠，她的資料和人脈中並未與任何豪門富家有關，而且是單親家庭，母親也已在她大學畢業時過世，這幾年來她都一個人生活。

　　那麼，她現在為何會跑到這種地方？這裡面住的又是什麼人？

　　愈想愈不安，他警覺地跳下車，衝向她，在她正準備走進去之前一把拉住她。

　　「高綠，你要幹什麼？」他怒喝。

　　高綠轉頭看他，仍是一副古怪木然的冰冷模樣。

　　「你是怎麼了？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他扳過她的肩膀，搖晃著她。

　　「回家，而且把魚帶回來。」她毫無情緒地道。

　　「什麼？」他擰眉愕然，不明白她沒頭沒腦的在說些什麼。

　　但更令他錯愕的，是突然從大門裡湧出五六個大漢，穿著打扮全都和之前追捕他和高綠的人一樣，他們手上都拿著一把槍，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他下意識將高綠拉到身後，但高綠卻使勁掙開他的手，他愕然地回頭看她，心中倏地一凜，像是突然醒悟了什麼，雙眼難以置信地驚瞠。

　　瞪著她慢慢地離開他身邊，瞪著她一步步退後，退到與那群大漢同一陣線，一起圍堵著他。

　　然後，他的心臟被她接下來的話狠狠地插了一刀。

　　「我把魚……帶回來了。」她冷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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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11:11

第九章

　　任曉年瞪著方夜白，臉色發白。

　　「你的意思是高綠……她是……」

　　「她就是高鐸的女兒。」方夜白篤定地道。

　　「如果真的是？神武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做事一向小心……」她驚哺。

　　「神武是查不到這些資料的，因為高綠二十九年來的背景都很單純，一個私生女，從小就跟著母親住，她自己也不知道生父是誰，直到半年前，高鐸和她突然有了聯繫，似乎因此才確認了親子關係。」

　　「半年前才確認？那之前高鐸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重點是他要高綠來南宮藥廠的目的，我覺得他很早就在佈局了，高綠會成為南宮藥廠的顧問，應該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方夜白沉吟著。

　　「但，以神武的個性，不可能會輕易被騙才對，況且高綠她……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演戲。」她甚至還覺得高綠這個女人非常正直單純。

　　「知人知面不知心，曉年，也許她才是個厲害角色。」方夜白輕哼。

　　「那我們還等什麼？我們得趕快通知神武才行！」她急忙掏出手機。

　　「哼，何必擔心他？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你不恨嗎？」方夜白踮起腳尖，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她愣了愣，她的確被南宮神武整得好慘，可是，後來他還是放了她，讓她回到易行雲身邊……

　　「過去的事就算了，起碼我現在還能和行雲在一起，而且，之前我們一起生活了五年，大家也算是朋友。」她擰了擰眉，不想再去計較南宮神武的自私與惡劣行徑。

　　「朋友？我可從沒把他當朋友。」方夜白啐道。

　　任曉年怔怔地看著他，很難想像之前那五年他和南宮神武是怎麼相處的，也很懷疑自己為何從沒發現他們兩人不和？

　　是他們城府太深？還是她太遲鈍？

　　「如果我沒猜錯，高鐸一定透過高綠想誘捕神武，他如果夠聰明就不該去追高綠。」方夜白又道。

　　她聽得越發不安，急道：「把手機還我，小白，我認為我們還是通知神武比較她，萬一神武落進高鐸手中……」

　　「那正好，他可以幫我把蛇引出洞，讓我看看是多在的一條蛇。」方夜白咕噥低語。

　　任曉年擰著眉，突然對自己從沒瞭解過他有點生氣，伸手搶回自己的手機，怒道：「你不想幫他，但我沒辦法不管他。」

　　說著，她正要按下播出鍵，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門口，輕笑著道：「不行哦！不能打給他哦！」

　　她愕然抬頭，呆住。

　　韓丹婀娜多姿地走進來，笑得很媚，可是手中卻拿著一把槍。

　　「現在不能吵神武，他正在專心開車追著高綠，不方便接聽手機。」

　　「韓丹……你不是應該去追高綠了嗎？怎麼……」她瞪著他，一陣悚然。

　　「再好的朋友，也敵不過金錢的誘惑，哼，高鐸的確厲害，居然能把神武最信賴的人變成他的眼線。」方夜白冷冷地道。

　　「怎麼會？」她簡直無法相信，神武明明說韓丹是他的死黨好友。

　　「我想，是你故意讓高綠開車出去，好把神武引出去，是吧？酷克一定也被你撂倒了，整個藥廠的保全和守衛應該也已被你撤下……」方夜白淡淡地道。

　　韓丹盯著他，輕蹙眉頭：「唉！我啊，從一開始就很不喜歡你這傢伙，難怪神武也一直在防著你，你實在是個心機超重又心眼特多的小鬼。」

　　「你竟然為了錢背叛神武？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是神武的好朋友嗎？」任曉年又驚又氣，忍不住大罵。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需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韓丹說得一副自己有多麼不得已。

　　「你……」任曉年氣得發抖。

　　「算了，曉年，別生氣了，對即成的事實生氣沒有意義。」方夜白拍拍她的手。

　　「呵呵，沒錯，說得真好，就是這樣，生氣，掙扎，都沒有用，就乖乖跟我走吧！高先生已經在等你們了。」韓丹一步步走近，將她手裡的手機拿走。

　　她怒瞪著他。

　　「還有你，方夜白，把你的手機也交出來，神武說過你是個計算機機械高手，絕不能讓你的手碰任何電子產品。」他接著又轉向方夜白，伸出手。

　　方夜白皺了一下小小的眉頭，從口袋拿出手機，遞過去。

　　他冷笑地接過來，發現那支手機和一般手機似乎不太一樣，正覺得不太對勁，一道強烈的電流就從手機沿著他的手竄逼他全身，剎那間，他觸電地彈了一下，全身麻痺倒下。

　　「你……」他瞪大雙眼，驚駭懊惱不已，卻為時已晚。

　　方夜白衝著他露出天真可愛的一笑，然後趁機拉起傻愣住的任曉年奔向電梯。

　　韓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逃走，氣得破口大罵：「方夜白！你這該死的小鬼——」

　　一開始，高綠就是個餌。

　　但他卻沒發覺，為什麼？

　　明明調查過了，明明再三確認她的身份，為何還會出錯？為何沒查出她和這個守歲計劃的背後人物有關聯？

　　南宮神武咬牙地瞪著走在前方的高綠，握緊拳頭，被押進了豪宅，心裡充斥著無法壓抑的怒火。

　　結果，到頭來他竟被耍著，被這個看似單純粗線條的高綠徹底玩弄了！

　　她竟能騙過他，真是好演技啊！

　　該死的……好演技！

　　豪宅內，有著外人難以想像的豪奢氣派、金碧輝煌，而且空間比他想像的還要廣闊寬敞，裡頭有各院各廳，他則被帶到一樓後方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大空間，一進去，他臉色驟變。

　　很顯然，他即將成為某人的實驗品。

　　而更令他吃驚的，是裡頭也有一台任曉年她父親研發出來的儀器！

　　一模一樣的儀器，單獨地被區隔在一個透明玻璃牆裡！

　　「真是我的好女兒啊！真的把我要的魚帶回來了……」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他定眼一看，有些怔住。

　　兩名白衣護士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枯瘦乾癟、老態龍鍾的小老頭，吊著點滴，光禿的頭頂沒剩下幾根頭髮，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似的萎縮得像個小孩，老得詭異，又可怕。

　　這個老得彷彿隨時會掛掉的老人，就是「守歲計劃」的幕後老闆？也是高綠的父親？

　　老頭向高綠招招手，高綠就筆直地走過去，然後像石像一樣立在老頭身旁。

　　「高綠，做得好，你把魚帶回來了。」

　　「是，我把魚帶回來了。」高綠像個機器人似的回答。

　　南宮神武擰起眉，真的覺得她有問題，無情無緒的模樣，太奇怪了。

　　「你好，南宮神武，初次見面，我叫高鐸。」老人蜷坐在輪椅上，說話有氣無力，但一雙眼睛卻尖銳如刀。

　　「高鐸？你就是出資贊助任博士的人？」他皺眉。以高綠的年紀，她父親不該如此蒼老才對。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奇怪嗎？」高鐸笑了，無牙的口像個黑洞。

　　南宮神武冷冷地盯著他，倏地靈光一閃，恍然道：「你這是……衰老症！」

　　高鐸瞇起皺巴巴的眼睛，道：「你知道啊……是了，你是學醫的。」

　　他暗驚。這病症他曾聽過，那是個謎，也是目前醫學無法醫治的病。

　　「這症狀從二十歲就一直纏著我，剛開始還不明顯，但到了三十多歲，我才驚覺我與其它人不同，不但老化得特別快，甚至還無法生育……」高鐸聲音微小，說得極其緩慢。

　　「無法生育？那高綠呢？她不是你女兒嗎？」他瞄向高綠，冷哼。

　　「她是個意外……」高鐸瞥了高綠一眼，笑道：「我直到去年才得知，我二十歲和初戀女友在一起時，女友不小心懷了孕，但我和她因為大吵一架分手，女友居然沒告訴我她懷了孕，就自己偷偷撫養她長大……二十多年來……我竟一直不知道我有個女兒！」

　　「你二十歲高綠就出生？那你的年齡還不到五十歲？」他驚駭地低呼。

　　「呵……你果然很聰明，反應也快，沒錯，我今年才四十九歲，但我的外貌卻像個九十歲的糟老頭。」高鐸陰沉地道。

　　他終於明白為何高鐸會贊助任博士的守歲計劃，因為「返老還童」對他而言是件多麼迫切的事。

　　「因為迅速老化，我才找上任博士，他的那篇『長生不老』論文讓我興起了一絲希望，所以我找上他，和他一起合作，他要求獨自而隱密地實驗，並搬回台灣，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我答應了他，一切就緒之後，就開始了我們的『守歲計劃』……」

　　想來任博士應該也不信任高鐸，才躲回台灣做實驗吧？哼，他們雙方雖說合作，但爾虞我放詐，誰也不信任誰。

　　南宮神武在心中冷哼。

　　「我無限制地提供任博士金援，就是希望他能早一天幫我找回青春。」高鐸說著，原本就皺褶如妖鬼的臉突然一沉，「可是……計劃卻出差錯。我以為我能等到一個驚喜，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博士突然死了……只留下你們三個……變成了七歲的小鬼！」

　　南宮神武皺眉，極厭惡被人稱為小鬼。

　　「就實驗來說，守歲計劃算是成功的，因為你們確實變年輕了……但重點是，任博士那天做了什麼事？究竟他做了哪些步驟？在儀器裡動了什麼手腳？全都沒有留下資料，什麼都沒留下就死了！我投資了這麼多時間和金錢，卻什麼也沒有得到。我雖然擁有他的每一次實驗報告，也複製了同樣的激光素儀器，但我的研究人員做了幾百次的實驗都沒有用，沒有用！」高鐸激動地揮著枯乾細瘦的手。

　　「先生，請冷靜點，你的身體會受不了。」一旁的護士連忙安撫他。

　　南宮神武冷哼道：「所以，你認為任博士暗藏著什麼秘密，乾脆就躲在一旁觀望，想看看我們三個如何解開？」

　　「沒錯，你們三個，一個是醫學天才，一個是生物學專家，一個則是計算機機械高手，你們的能力和程度，肯定比我的研究人員強數十倍，所以，我願意再等等看，因為我相信，無法長大的你們，一定比我更心急。」

　　「只是，你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五年。」他諷刺地道。高鐸想撿現成的便宜，結果也是一場空。

　　「對，毫無動靜的五年，等得我心焦厭煩，你們居然毫無進展，身為南宮集團少東的你，身為任博士唯一繼承者的任曉年，還有身為全美著名『精密機械』方家老么的方夜白……憑你們三人，竟還是無法破解任博士留下的謎。」高鐸反譏。

　　他臉色一沉，高鐸還真的早已將他們的底細全都摸透了。

　　「博士那場實驗其實是個意外，恐怕就算博士還魂，也找不出原因。」他冷冷地道。

　　「是的，所以我決定了，在浪費了我將近十年的寶貴時間之後，我決定收回我的所有物，包括那台博士的儀器，還有你們三個……變形的妖童。」高鐸指著他。

　　變形的妖童？

　　這種可惡的稱呼令他光火。

　　「如果我們是妖童，你就是老妖怪，高鐸，你以為憑你的能耐就能找出問題的謎點嗎？」他陰鷙冷笑。

　　高鐸眼中厲光一閃，無牙的黑口揚起一道邪惡的笑容：「當然可以，只要有實驗品，我總會找出答案的……況且，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去掌控你的身體形變了，只要來點荷爾蒙激素之類的……」

　　他臉色微變，看向高綠，她一定將所有的數據都傳給高鐸了！

　　回想起方夜白對她的懷疑，他竟還替她說話……

　　頓時，一種被背叛的怒氣填滿胸口，他大步衝向高綠，大喝：「你這該死的女人！你居然騙了我！」

　　兩旁的黑衣大漢立刻扭住他，將他壓制住。

　　他氣憤難當，揚聲怒吼：「你說話啊！高綠！別給我裝聾作啞，高綠！高綠！」

　　但高綠對他的吼聲仍置若罔聞，不，應該說她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只像尊石像一樣地立著。

　　「呵呵……你喊得再大聲也沒有用，南宮神武，她根本聽不見別人的話，她現在只對我的聲音有反應。」高鐸得意地笑了。

　　他一怔，心中閃過一個想法，驚道：「催眠？難道……你催眠了她？」

　　「哦哦，你這小子真的反應很快啦！難怪我的女兒會喜歡上你。」高鐸伸手拉過高綠的手，疼愛地撫摸著。

　　雖然高鐸是高綠的父親，但看著這個動作，看著高綠溫馴順受地沒反抗，卻還是令他心裡非常不悅。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咬牙怒道。

　　原來從剛才起高綠會變得古怪又冷漠，全是因為受了催眠！

　　「我只是讓她聽話一點而已，讓她不要再違抗我的命令……」高鐸皺褶的老臉因為笑而更顯得詭異。

　　「她不是你女兒嗎？既是如此，又何必動用這種手法？」他不解。對自己的女兒，有必要使用催眠嗎？而且，又是怎麼辦到的？

　　「因為她笨啦！我本來以為我孤單一人，但就在去年，透過大學校長的介紹認識了高綠，請她幫我做『基因圖譜』的檢測，這一檢測竟然發現我和她的親子關係，我又驚又喜，開心得不得了，但她卻嚇壞了，甚至還想從我身邊逃走。」

　　南宮神武聽得一愣。找到生父，高綠並不開心，反而是嚇得想逃？

　　「真是傻女兒，我所有的一切都將留給她啊！可是她就是不想和我住，更不願意聽我的指示潛入南宮藥廠，她對我始終有著畏懼和厭惡，居然還想偷偷躲起來，避不見面，哼！真的太不乖了……」高鐸冷哼。

　　不知為何，聽到高鐸這麼說，他對高綠的憤恨和怒火瞬間都消失了。

　　這表示，她是身不由己，她並沒有欺騙他，一樣是那個熱心，粗線條，迷糊，心腸又特別軟的女人。

　　是他認識的高綠！

　　「她應該明白，既然是我的女兒，就再也不能離開我，所以我將她抓了回來，監控她，把她關在樓上一個月，讓她能天天陪我作伴，陪我聊天、吃飯……」高鐸詭笑。

　　他心疼地抽了一下，幾乎可以想像高綠當時會有多麼恐懼無助。

　　高鐸這個變態，高綠一定很後悔找到這樣的父親。

　　「當時我正好準備對付你，高綠無疑是個最佳的人選，她單純、天真、沒有心機，又是基因工程的專家，我相信，只要有人稍微提示一下她這個人，急著解開『還童現象』的你一定會感興趣的。」高鐸說到此，故意停頓下來。

　　一股寒意倏地爬上南宮神武的背脊。

　　是，他想得沒錯，高綠從一開始就是個餌，而讓他不知不覺吃下這個餌的人……

　　韓丹！

　　最初在聊天時，「不經意」向他提起某大學基因工程研究所裡有個研發了基因圖譜的人，就是他的秘書，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韓丹，竟是你的人？」他一臉凜冽地瞪著高鐸。

　　「他是個很好用的工具。」

　　「你……」他氣得渾身發顫，但緊接著想起留在藥廠裡的方夜白和任曉年，臉色更是刷白。

　　此刻，小白和曉年會不會已落入韓丹的手中？

　　酷克呢？也許早已被擺平，而此刻整個藥廠恐怕已淪為空城……

　　「人啦，只要有野心、慾望，就很好控制了，韓丹想要的，我都能給他，所以我們一直很合得來。」

　　一直？這就表示，韓丹和高鐸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韓丹要的，我也能給，我給他的錢並不少——」他恨道。

　　「但他要的更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想贏過你，他受夠了你永遠都是第一，而他只能是第二。」

　　他一呆。只是因為自尊嗎？

　　就因為這樣？因為這樣而背叛他？

　　「你這人就是太驕傲自負，又自以為是，永遠看不見別人的痛，才會遭到背叛。」高鐸嘲弄道。

　　南宮神武怒眼瞪視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很清楚，要對付你這種人，就得找個能讓你完全放下心防的人，所以，我要高綠去臥底，接近你，把所有的數據全弄到手。」高鐸抬頭看著高綠，接著又道：「而要騙過敵人，就得先騙過自己，我得讓她清清白白地去到你身邊，你才不會起疑，因此，得消除她和我相認之後的兩個月記憶……」

　　他聞言再次臉色驚變。

　　移除兩個月的記憶？高鐸用的是……

　　他研發出來的「WM」？

　　「是的，南宮藥廠的『WashMemory』真好用，一顆就解決了所有的難題，高綠什麼都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間諜，不知道她和我的關係，更不知道她在吃藥之後，已被下了催眠暗示，一旦我打電話給她，她就會遵照我的命令行動。」高鐸接著又道。

　　「你……」他瞪大雙眼，從來沒有這種沮喪又暴怒的挫敗感，高鐸居然用他家藥廠發明的藥來對付他？

　　「我真該感謝你們發明了這麼好用的藥，省下我很多麻煩，等我提醒高綠，再給她來一顆，讓她把這段時間和你的一切都忘了，那麼，她就不會痛苦了。」高鐸冷笑，從一旁的護士手中拿來一個藥包。

　　他一看見那新一代「WM」的包裝，不禁變臉驚呼：「不！」

　　新的「WM」上星期剛研發成功，藥效更快，不需三天，立刻就能把記憶清除，而且清得更乾淨！

　　「呵，看你心急的，原來你真的愛上我女兒啦！你是擔心她把你忘了嗎？」

　　南宮神武愕然無語。他真的怕高綠把他忘了嗎？她對他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其實根本不需要再問了，答案早就在他心中，只是他一直不願去正視，不願去承認，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神經大條又天真單純的女人。

　　因為愛她，才為她擋一刀；因為愛她，才和她做愛；因為愛她，才會跟著她來到這裡……

　　「放心，我暫時還不希望她醒來，清醒的她太不聽話，也太難控制了，我需要她幫我做接下來的實驗，因為她對你最瞭解，由她來對付你最合適。所以這催眠，在從你身上找出『還童現象』的謎之前，我不會解除的。」高鐸冷笑。

　　「你是個老混蛋，高鐸，為了自己，連女兒都要利用，高綠有你這種父親，真是悲哀，我相信，她一定也恨透你的自私和可惡，才會想從你身邊逃開。」他憤然地喝斥。

　　高鐸老臉一沉，尖銳地道：「高綠，這個人對爸爸不敬，掌嘴。」

　　「是。」高綠聽命地走向南宮神武。

　　他雙手被左右大漢架住，無法躲開，見她揚手，氣急地大吼：「高綠！你醒醒啊！你看清楚我是誰！看清楚！」

　　然而，高綠完全沒有遲疑，「啪」地一聲，狠狠地賞了他一記巴掌。

　　一道火辣的疼痛在他臉上化開，他愣了一秒，又氣又火，先看著麻木無感的高綠，再轉頭瞪著高鐸。

　　這老頭竟這樣折磨高綠，這樣羞辱他……

　　「還敢瞪我？再打，用力的打。」高鐸輕哼。

　　高綠再次揮掌，使勁地打向他的臉，他沒有閃躲，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龐，也看著她打到紅腫的手掌，還有，她眼眶中淡淡的一層水光。

　　這個傻瓜，下手還真狠，可是，他不惱她，反而心疼，心疼她被自己的父親操弄控制，心疼她不由自主。

　　「嘿……哈……」高鐸大笑，「瞧，我的催眠比你的『WM』還要管用吧？她再也不認得你了，而且，只聽我的命令，哈……」

　　「你這混蛋……唔！」他低吼，奮力掙扎著，真想衝上去掐死高鐸，但突然之間，他的心臟急遽地收縮了一下，一股劇痛瞬間貫穿他全身。

　　他顫抖地抽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吸，緊接著又是一陣刺痛來襲。

　　心臟狂顫，有如被撕扯，重擊，整個人發熱，發脹，像是幾千萬根針同時扎進體內。

　　「啊！啊——」他難以忍受地倒地哀號著。

　　所有人都愣住了，高鐸驚道：「哦哦，你要變身了嗎？」

　　「唔……」他咬緊牙根，想克制自己體內的躁動，他不想在這些人面前變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還童！

　　可是，沒有用，細胞已開始遽變，他無法制止了。

　　「啊——」

　　持續的痛楚攻擊著他，他揪住心口淒喊，然後，有如魔法般，他的身形就在眾人眼前一寸寸縮小，轉眼間，從一個高挑的男人，漸漸變成了一個孩子！

　　一個七歲的小孩！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令每個人傻眼，久久說不出話來。

　　高綠的呼吸有些急促，身體微微顫動，她的腳像是要往前，卻又滯止不動，她的手彷彿想伸出去，卻又有股力量拉住她，不准她有任何行動。

　　她有些困惑，不懂自己為何眼眶發熱，不懂胸口為何這麼酸澀疼痛。

　　「剛才的畫面都有錄下吧？真是太驚人了！太驚人了！」高鐸驚駭地瞪著變成小孩的南宮神武。

　　「是，全都錄下來了。」一名研究人員道。

　　「很好，趁現在立刻做實驗，檢查他的身體狀況。」

　　「是。」

　　南宮神武癱瘓地縮成一團，仍不停地抽搐，你的眼皮沉重，身體也彷彿不停地下墜，週遭的一切都變得昏暗。

　　「呵呵呵，南宮神武，就先從你開始，等一下，任曉年和方夜白就會來陪你了。」高鐸冷笑。

　　「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擠出一絲孱弱的聲音。

　　「呵……那你得先想辦法活著離開這裡。」高鐸邪惡地道。

　　一群穿著白衣的研究人員向他湧來，他知道自己即將任人宰割，再也逃不了了。

　　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他曾對任曉年做過的事，現在換他來承受了……

　　只是，他死在這裡，高綠怎麼辦？她有可能就這樣被自己的父親操控一輩子，痛苦一輩子。

　　而且，他還有話沒對她說啊！還有那句話……很重要的話……

　　高綠？高綠？

　　灰蒙的視線困難地轉向高綠，但只能模糊地瞥見她蒼白的臉，然後殘存的意識很快地被吸進了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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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11:52

第十章

　　「啊——」

　　南宮神武痛苦嘶啞的喊聲幾乎震破整個實驗室，他的心肝又急遽收縮，全身有如被輾過一樣，撕痛難當，支離破碎。

　　撐過了這比死還痛苦的煎熬，他奄奄一息地縮在實驗台上，全身貼滿了偵測貼片，不停地喘氣，顫抖，接著一張口，吐出一團鮮血。

　　這是這幾天來他第三次變身，但卻不是自主性的變化，而是被這群研究人員以荷爾蒙的劑量來刺激他，強迫他變大，又變小……

　　他們把他當白老鼠，一次次地想從他的身體找出答案。

　　只是，強迫性地刺激他長大，通常只能維持幾小時，然後，他會自動地再變回七歲，就這樣不斷循環，他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

　　「嗶！嗶！嗶！」監測系統發出了警訊，一直閃著紅光。

　　「糟了，他吐血了，身體受不了了，血壓降低，心跳不穩……」

　　「快！快！快打強心劑……」

　　研究人員焦急地忙亂著，他乏力地躺在平台上，四肢被鋼圈拷住，突然覺得很可笑，也很無奈。

　　這些人大概很怕他死掉吧？哼，真蠢！這種激烈的方法他又不是沒試過，根本沒有用。

　　即使找出他身體變化的關鍵，但其它人卻不見得可以照本宣科。

　　因為，沒受過儀器強光照射的人體，荷爾蒙的數量多寡一點效用也沒有。

　　所以，重點是在那台儀器上，那台儀器才是一切的根源。

　　高鐸最後將會發現，這都只是白忙一場……

　　迷迷糊糊地想著，痛著，不久，他似乎昏了過去，等他再醒來，四周已變得很安靜，似乎所有的研究人員全撤離了。

　　然後，他感覺有人正盯著他。

　　緩緩睜開眼，他發現高綠就站在平台的旁邊，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地看他。

　　「高綠……」他喚她的名字。

　　她神色木然，可是卻輕顫了一下。

　　「你要做什麼？高鐸叫你來的？」他虛弱地問。

　　她沒有回答。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實驗室，她只是睡到一半無意識地醒來，又無意識地走到這裡。

　　當她回過神，她已經站在這個地方，看著這個七歲的男孩。

　　然後，這幾天來一直困擾她的症狀再次出現，她莫名地感到心酸，也莫名地心痛。

　　「怎麼，那老頭睡不著，叫你來對付我嗎？因為沒抓到任曉年和方夜白？他現在很怕我死了，是吧？」他瞄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諷笑。

　　半夜三點，想必高鐸是輾轉難眠吧？從曉年和小白沒被帶來的情況看來，韓丹必定失手了。

　　哼，小白那小子可不好對付啦！韓丹如果真把他當成小鬼，絕對沒有勝算。

　　見高綠沉默不語，他又抬起眼看她，兩人目光相對，他心一揪，沒來由地上火，氣罵道：「你這個笨女人！腦袋全裝單細胞嗎？虧你還是個博士，心智卻單純得要命，在醫學理論上，催眠並不成立，偏偏學醫的你這麼輕易就接受了高鐸的暗示，那死老頭要你往東你就往東，你的自主性呢？你的想法呢？你就這麼怕他嗎？」

　　一口氣大罵一串，他累得頻頻喘息。

　　她僵硬的臉孔輕微地蹙了一下，總覺得有話想說，但被什麼封住，說不出來，開不了口。

　　稍做喘息，他接著又道：「愈是害怕，就愈要去面對，懂嗎？笨蛋！別被控制了，你可以掙脫它的，用你的意志，把束縛你的東西，全都切斷，讓自己清醒。」

　　這個小孩……這個老是愛罵人，早熟老成，從沒好臉色好口氣的小鬼……

　　她心裡似乎也有一個……

　　她呼吸變快了，腦中那片混沌濃霧似乎變淡了，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很想伸出去碰他，很想碰他……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你只會悲劇地被高鐸綁住，萬一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萬一我死了……」他說到一半陡地住了口，愕然地瞪大雙眼。

　　她面色木然，但她纖細的指尖，正輕輕地撫著他的臉。

　　輕輕地碰觸他，冰冷而微顫。

　　他的心悸蕩不已，即使在被操控之下，她也在擔心著他嗎？

　　他潛意識裡還記得他，是吧？

　　「你這個傻瓜，別讓我連死都不能安心，也許我再也出不去，甚至，很可能會被弄死在這個地方，如果真的那樣，你一定要逃出去，聽到沒有？」他低啞地道。

　　她沒有反應，只是不停地摸著他，看起來像是無意識的動作，可是他知道，她聽見了。

　　「答應我，要學聰明一點，別太相信別人，也別再迷糊天真，人心太險惡，你要學會保護自己……」他很想握住她的手，但雙手雙腳被拷在平台上，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繼續用他的聲音，留下最後的叮囑。

　　這小孩愛說教的習性，怎麼和一個人好像？

　　和那個人好像……那個把她整顆心塞得滿滿的人……

　　「記住，不管以後我變成如何，不論我是七歲，還是二十七歲，我都愛著你……」

　　這遲來的告白令她的手戛然停住，僵定不動。

　　他盯著她，眼中全是深摯與溫柔：「是的，我愛你，卻一直驕傲地不願承認……高綠，那晚的『交配』，不是實驗，而是因為我愛你，我……也許早就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你……」

　　這個男孩在說什麼？他到底在胡說什麼？他只是個小孩啊！明明只是個孩子……

　　她心緒糾纏凌亂，可是，大腦還沒搞懂，兩行淚水已從她眼中潸然滑落。

　　這個男孩，說他愛她……

　　他愛她！

　　南宮神武看著她流淚，心重重一震，早已衰竭的心臟幾乎難以承載那份疼痛，他暗喘一大口氣，身體微顫。

　　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因為，以後她將不會再記得他這個人，他相信，高鐸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忘記他。

　　一想到此，他就好想擁她入懷，好想用自己的雙手，為她拭淚，緊緊抱住她。

　　但，此刻的他，手太短、太小，而且他的力氣也已消失殆盡。

　　「別哭……」他只能渴望地看著她，無法動彈。

　　高綠的淚止不住，但她分不清這是什麼心情，明明在哭，卻是高興的，感動的，但又伴隨著說不上來的恐懼和不安。

　　她看得出來，他快不行了，他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而且氣息低弱紊亂，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這想法一閃，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於是，手未經大腦允許，就自動地伸出去，想拔掉他身上的那些檢測貼片和管線。

　　倏地，從旁伸過來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她一怔，慢慢轉頭。

　　「不行哦，高綠，你不能不聽你『父親』的話哦！」韓丹噙著笑容，眼中卻沒有笑意。

　　她驚頓住，內心的騷動被「父親」這關鍵詞壓了回去。

　　「對，你『父親』不准你亂動他。」他加強了語氣。

　　腦裡那片濃霧又將她的意識鎖了起來，她的情緒跌回了冰冷與木然。

　　「韓丹！」南宮神武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的好友。

　　是因為太習慣他的女裝嗎？換回男裝的他，看起來好陌生。

　　「嘖嘖，神武小朋友，你怎麼變得這麼狼狽啊？」韓丹一臉同情地嘲諷。

　　「你……你居然……」因為太虛弱，他憤怒得一口氣轉不過來。

　　「我如何？背叛你嗎？哼哼……」韓丹上前雙手一撐，陰沉地俯視他：「你不會懂的，身為富家少爺、高高在上的你，不會懂我的心情的。」

　　「我也不想懂……你有你的選擇，只是你能卑劣地在我面前演戲演這麼久，算你厲害……」他譏諷地輕哼。

　　「是啊！連我都佩服我自己，能騙過精明的你，取得你的信任。」韓丹得意地笑了。

　　「那是因為我真的把你當朋友。」

　　「朋友？你這個人字典裡沒有『朋友』兩個字吧？神武，你只把你周圍的人全當成下屬，當成部眾，你總是頤指氣使，總是習慣命令……哼！你根本從來不知道朋友的意義是什麼。」韓丹嘲弄道。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從一出生就是個少爺，從小就唯我獨尊，在我的認知裡，這個世界誰都得矮我一截……」他故意道。

　　韓丹聽得大怒，這個驕傲自負的小子，死到臨頭還敢這麼狂妄。

　　「哼！是啊！你是個少爺，是個寶，其它人就是垃圾，是嗎？很好，那我就用最髒的方法來對付你……」韓丹說著將一旁的高綠攬了過來，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南宮神武臉色大變，暴怒厲喊：「別碰她！」

　　「她不會拒絕我的，你看，高鐸的催眠術還真的很驚人。」韓丹說著索性抱住高綠狂吻。

　　高綠動也不動，像尊玩偶般任他玩弄。

　　「放開她！高綠！快醒來！快點醒過來！」他大喊。

　　「嘿嘿，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啊，可惜她再也不認得你了，就算催眠解除，新型的『WM』也會把她的記憶清得一乾二淨，到時，她的記憶和生命裡都沒有你這個人，完全沒有。」韓丹冷笑著，手開始解開高綠的衣扣。

　　「你……你要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南宮神武驚駭大吼。

　　「你認為我想幹什麼？她是高鐸的親女兒，我得到她，就等於得到高鐸的一切，這麼有價值的女人，我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韓丹邪惡地笑著，故意將高綠推壓在平台旁，就是刻意要讓南宮神武看清楚他怎麼欺負他心愛的女人。

　　「你以為高鐸會放過你？」他急喝。

　　「他？哼，他正在急救呢！現在所有的研究人員都衝去搶救他了，心肌梗塞……噗！他老化得太嚴重了，應該快掛了吧！」韓丹啐笑道，朝高綠貼近。

　　高鐸正在急救中？難怪韓丹敢如此大膽。

　　「住手！住手！不准碰她！高綠！高綠！啊——」南宮神武激動急喘地瞪著韓丹厲斥，拚命想掙脫手上的鋼銬，使勁得整個手腕幾乎淤青出血仍不停止。

　　高綠轉頭盯著他，看見他雙手手腕掙得全是血，整個人激昂躁動，不禁一怔，瞳孔驟縮，全身發冷。

　　「別看他，高綠，他的死活都不關你的事，現在起，你只能看著我。」韓丹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將她的臉轉向他，然後又往她的嘴吻去。

　　「韓丹！唔……」南宮神武激憤地大吼，就在此時，他的心臟再次強烈收縮，全身細胞不斷地擴大，膨脹，彷彿要將他的軀殼撐破！

　　「啊——」

　　他淒冽地大喊，掙扎，伴隨著儀器發出的紅色警訊，屏幕上所有的數據飛快地跑著，整個實驗室警鈴大作。

　　「哦？你竟然要自動變身了？是因為太過生氣？還是嫉妒？但我勸你冷靜下來，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再變一次身必死無疑。」韓丹冷笑地警告。

　　是，現在變身，他的心臟很可能會破裂，可是他根本無法控制，那不安定的細胞一旦開始躁動，他就只能任由它們改變。

　　他這身體，自六年前起，就不再由他掌控了。

　　紅色警示燈愈閃愈快，體內的劇痛就益發猖獗，接著，一道撕裂般的衝擊，他的身體迅速長大，從七歲，又變回了二十七歲！

　　但他的身體再也不堪負荷，張大口，痛得發不出聲音，反而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溫熱血腥的液體濺上了高綠的臉，她瞠目呆凜，眼睛直瞪著他，一道刺痛和悚慄竄遍她全身，她不禁脫口大聲驚喊：「神武！」

　　這一喊，讓韓丹嚇了一跳。

　　她自己也愣住了。

　　但隨著這一喊，腦中的迷霧霎時褪去，被鎖住的意識和感覺，衝開了無形的束縛，她終於擺脫了「父親」的主宰，又能自主了。

　　於是，好多事全都變得異常清晰，甚至之前被洗去的那段遭父親強制綁架的可怕記憶，都一一回到腦中。

　　她的大腦自動修復了被某種藥物壓抑的那塊區域，她漸漸想起一切。

　　想到了找到生父之後的那一場惡夢。

　　也想起了她進南宮藥廠之後的種種，想起小武和神武，想起這個她深受著，卻忽大忽小的男人。

　　「不會吧？你的催眠解開了？」韓丹驚愕地揪住她的肩膀。

　　她急喘一口氣，厭惡地瞪他一眼，用力推開他，怒斥：「走開！別碰我！丹尼爾！」

　　韓丹震驚不已，沒有防備，向後跌坐在地。

　　她叫出了之前高鐸介紹他們認識時他所使用的英文名字！這表示……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嗎？包括進南宮藥廠之前？

　　嘖！舊型的「WM」果然效力不彰。

　　高綠沒理他，立刻轉身衝向機器控制台，按下解除鈕。

　　平台的手銬鬆開，她上前扶起已變成大人、滿身是血的南宮神武，拆掉他身上那些偵測導線，顫聲喊道：「神武、神武……你醒醒啊！神武……」

　　南宮神武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嘴角拉開一道虛弱的微笑。

　　「太好了……高綠……你……掙脫……催眠了……」

　　「原來我被催眠了嗎？所以……是因為我，才害你變成這樣嗎？」她驚凜錯愕，隱約還記得，是她把他引到這裡。

　　「是啊……都是你這個……笨女人……」他責備的聲音充滿了溫柔。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激動自責，哭著道歉。

　　「沒關係……我習慣了……習慣你的笨了……而且……也喜歡你的笨……」他伸手，輕拭她的淚。

　　她心跳一陣悸動，將他緊緊抱住。「不行，我得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

　　一旁的韓丹冷笑地站起，譏諷道：「你們不可能出得去的，這裡周圍不只有一般保全，還有一批全是你父親高薪聘來的職業傭兵，他們和之前去『假裝追捕』你們的那些人不同，沒有你父親的許可，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她擰著眉心，知道他所言不假，這棟別墅如銅牆鐵壁，要逃出去難如登天。

　　「而如果你們還指望方夜白來救你們，那我勸你們早死了這條心，那小鬼把任曉年帶走之後就消失無蹤，連我派去盯梢的人都找不到他們。我想，依他和你的情誼，絕不會浪費時間冒險來救人。」

　　她也不指望方夜白會來救南宮神武，那七歲的小鬼能有什麼能耐？除非他能開著裝甲車殺進來。

　　但南宮神武卻喃喃地哼道：「哼……很難說哦……我和小白……之間的關係，不是你能想像和理解的……」

　　「勸你還是認清事實吧！神武，你現在的狀況，想走出這裡根本是奢望。」韓丹嘲弄道。

　　高綠擔心的也是這一點，南宮神武太虛弱了，他現在連走路都有問題。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再度將南宮神武擁住，她真的茫然無措。

　　「如果一有機會……你就自己出去，別管我。」南宮神武悄聲在她耳邊低語。

　　她一震，低頭瞪著他。

　　「絕對……不要猶豫……」他的眼神充滿了命令。

　　他居然叫她丟下他一個人自己逃走？居然……要她棄他不顧？

　　正怔怒著，實驗室的門突然大開，幾名身形高大的壯漢手持著槍衝了進來，將槍口對準他們三人。

　　接著，高鐸癱在輪椅上，由護士推進來，一雙皺巴巴的眼睛直瞪著韓丹。

　　「你在這裡做什麼？丹尼爾？」他聲音雖然乏力，但語氣森然。

　　這老傢伙還真命硬，剛才明明就快不行了，偏偏就是死不了。韓丹臉色微抽，急道：「高先生，我只是來看看神武……」

　　「我在監視器裡看到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高鐸冷冷地道。

　　「我……」

　　「你沒把方夜白和任曉年帶回來，我已經很不高興了，現在居然還想染指我的寶貝女兒？」高鐸怒喝。

　　聽他稱呼她「寶貝女兒」，高綠抖了一下，打心底泛起了一股噁心和反感。

　　「高先生，那都是誤會……」韓丹急忙解釋。

　　「你這個時候應該待在南宮藥廠善後吧？」高鐸冷哼。

　　「那邊我已處理好了，酷克已被我解決，其它的研究人員一直都以為南宮神武只是出差。」韓丹恭敬地道。

　　「你殺了酷克？」南宮神武瞪向韓丹，震驚又氣憤。

　　「沒錯，他知道太多事了，除掉他，南宮藥廠裡就沒有人會懷疑我了。」韓丹詭笑著。

　　「你這該死的傢伙……」他氣得想衝上前，可是才往前一撲就軟軟倒下。

　　「神武！」高綠擔憂地扶起他。

　　高鐸轉向她，非常不悅。

　　「你居然能自動破解我的催眠，女兒……」

　　高綠厭惡地瞪著他，怒斥：「別這樣叫我！你這種人不是我爸爸！」

　　「真是不乖啊……你就只有在被我催眠時才會乖乖聽話。」高鐸搖頭歎氣。

　　「用那種惡劣的方式讓我就範，你這種人不配當父親！」她氣極大喊。

　　「我是為你好啊！」

　　「夠了！你只是為了你自己！」她恨恨地道，自從認了血緣關係之後，他就一直變態地想綁住她，利用她。

　　「唉！錯過二十九年沒好好教育你，你才會變得這麼叛逆，看來，得下猛藥你才會溫馴乖巧……」高鐸冷冷地說著，向手下一揮手。

　　一個高大保鏢立刻向前將她拉了過來，扭住她的雙手。

　　「幹什麼？放手！別碰我！」她怒斥。

　　南宮神武急道：「高鐸！你又要對她做什麼？」

　　「讓她徹底忘了你，只有忘了你，她才會乖乖聽話，變回我的乖女兒……」高鐸示意護士拿出新型的「WM」便要往高綠嘴裡塞去。

　　「不要——」她咬緊牙根，拚命掙扎。

　　「高鐸！」南宮神武怒喊，焦急中，又吐了一口血。

　　護士用力扳開高綠的嘴，正要餵進藥丸，倏地，一陣奇怪的聲響從別墅外頭傳來，接著整個保全系統警鈴頻頻大作。

　　眾人嚇了一跳，高鐸驚問：「怎麼回事？」

　　保鏢急忙以對講耳機詢問，向他報告：「保全系統似乎出了點問題，大門一直不停開了又關。」

　　「什麼？大門怎麼會自己打開又關閉？」高鐸怒斥。

　　「他們也看不太清楚……」保鏢也覺得奇怪。

　　「還不快去！快去看看是哪裡出了錯，小心別讓任何人闖入！」

　　高鐸氣得大罵，可一罵完便開始抽搐喘息。

　　保鏢調派人手，立刻衝出去，只留下兩名在場。

　　「快點……我又沒力氣了……快點輸血……」高鐸低喊。

　　「是！」研究人員忙著拉管線和輸血裝置，並將他抱上另一個平台。

　　高綠愣住，驚問：「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韓丹冷笑：「你不知道嗎？啊，是了，你處在催眠狀態，所以不知道，你父親每天都會抽神武的血來輸給他自己，說這樣或許可以讓他加回春。」

　　每天都抽神武的血？難怪他會衰弱成這樣……

　　她臉色大變，氣極怒斥：「這根本沒有用！」

　　「哼！他既能『還童』，換血一定對我會有一點幫助。」高鐸輕哼著。

　　高綠駭然不已，她這個父親根本就瘋了！徹底瘋了！

　　她忍無可忍，掙開略微分心的保鏢，抓起一旁的座椅，直接砸向儀器控制台。

　　「高綠！」高鐸怒喊。

　　保鏢連忙拉住她，但控制台整個儀表被破壞，電力失衡，瞬間走火，只聽得一陣滋滋作響，所有線路跟著起火，相關的機械全都失控，那台任曉年父親設計的儀器首當其衝。

　　「快滅火……快點！隔離那台『回春』的儀器，拔掉電源……千萬不能燒到它……」高鐸急得嘶喊，心臟幾乎停擺。

　　研究人員焦急滅火搶救，一個工作人員跑進玻璃牆內想拔除電源，突然，變色玻璃自動轉成黑幕，儀器因電力失衡的衝擊竟自行啟動，眾人只感覺裡頭強光大閃，緊接著就聽見那名工作人員的尖叫哀號。

　　「啊——啊——」

　　其它研究人員大驚，卻不敢靠過去，直到哀號聲停歇，光線消失，才膽顫心驚地上前打開那道玻璃門，但第個人一看見裡頭的景象都抽氣僵立。

　　「怎麼回事？」高鐸大喊。

　　韓丹也衝了過去，瞪大雙眼驚呼：「我的天！真的……變了！他……他他變成了小孩……」

　　南宮神武臉色愀變，腦中靈光乍閃，從一開始，所有的問題都源自於電力！

　　是電力的強弱才讓儀器產生作用！

　　研究人員將裡頭變成小孩的那名人員抱出來，滿臉驚慌恐懼，不停發抖。

　　因為，那個人不只是「還童」，他……

　　變成了嬰兒！

　　高綠倒抽一口氣，簡直難以置信，她不禁看著南宮神武，發現他也呆住。

　　全部的人都寒毛直豎，呆愕噤聲。

　　但高鐸卻驚喜萬分，急吼：「真的有效！這儀器果然有效！快……快讓我進去……快……」

　　「可是……現在電力太不穩定……而且儀器可能過熱……我們更不能確定這儀器能返老還童幾年……」研究人員不安地道。

　　「少囉嗦！快把我抱進去！」高鐸急切地怒喊。

　　研究人員不敢違抗，抱起他走進那個玻璃空間，將他放下，害怕地退出來。

　　「快點！快按下電源。」他急吼。

　　「可是……高先生，電線走火，都快燒起來了！」一名研究人員擔憂地看著週遭冒竄的濃煙與焦臭味。

　　「哎呀，高先生很急，你們幹嘛拖拖拉拉的，照做就是了。」韓丹冷笑著，走過去重重往電源開關一按，那台儀器再次啟動。

　　頓時，玻璃轉黑，一道電火急閃，實驗室幾顆照明燈爆破，只聽見那台儀器發出怪異的聲響，高綠心裡發毛，衝向南宮神武，將他拉下平台，抱住他。

　　「快趴下！」南宮神武反摟住她，用身體將她護住，急喝。

　　接著，一道超級強烈的光束隱約閃了一秒，但隨即而來的卻是一陣火光，然後，整個玻璃室內轟然巨響，玻璃罩當場震碎，火花與碎片四射噴竄。

　　「哇——」來不及反應的研究人員有的被碎片射中，慘叫倒地。

　　一名保鏢被碎片擊中頭部，當場死亡。

　　一團黑色的東西掉落在平台旁，南宮神武撐起身子查看狀況，赫然發現，那團焦黑的東西竟是……竟是……

　　高鐸！

　　他整個人被太強的光束燒成焦炭，已經不成人形……

　　一股凜寒充斥在南宮神武胸間，他不禁駭然唏噓，高鐸這半生的回春夢，就這樣斷送在自己手中，化為灰燼。

　　「啊——」剩下的那名保鏢和其它研究人員看見高鐸變成這樣，都嚇得拔腿就往外衝。

　　「怎麼了？」高綠也急著想看，但雙眼很快被他蒙住。

　　「別看。」

　　「到底怎麼……」她扒下他的手，目光正好對上不遠處的那團黑炭，聲音戛然而止，渾身寒慄。

　　「那是……他嗎？」她顫聲問。

　　「是的。」他低歎。

　　她怔怔地望著，心中沒有絲毫難過，反而變得輕鬆。

　　這個變態又可怕的「父親」終於消失了，他一直想挽回青春，變大變壯，沒想到死了卻縮得更瘦……更小……

　　返老還童，終究是一場夢。

　　這時，爆炸的余火開始飛竄，加上電線走火，實驗室轉眼間已陷入火海，南宮神武大急，推開她：「火勢變大了，高綠，你快走！」

　　她這才驚覺火已開始竄燒，心頭一凜，吸口氣，奮力要將他扛起。

　　「我扶你，我們快出去。」

　　「我已全身無力了……你撐不住我的，快走！」他喘著氣，搖搖頭。

　　「不！我可以的……」她才不會把他一個人留下。

　　「別管我！快走！我剛才……不是叫你不要猶豫……」他著急不已。

　　「我沒答應，而且我也沒有猶豫，除非平安把你帶出去，否則我也不走。」她瞪著他，堅定地打斷他的話。

　　他微怔，胸口一熱：「你這個笨蛋……」

　　「走，我背你。」她將他扛在背上，正準備背起他，韓丹卻悄然逼近，扯開他們，一把將她拉過來。

　　南宮神武失去依附，軟軟倒下。

　　她大吃一驚，奮力抵抗：「丹尼爾，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別理這個快死的人了，高綠，和我一起走吧！」韓丹反扭住她，冷笑著。

　　「韓……丹！」南宮神武憤然低吼。

　　「嘖嘖，你連說話都沒力氣了，還能愛她嗎？還是把她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地愛護她的，畢竟，她現在可是高鐸這些龐大遺產的唯一繼承人啦！」韓丹說著將高綠往外推，並拔出一把槍，對準南宮神武。

　　「朋友一場，我就送你一槍，免得你被火燒焚，死得太痛苦。」他憐憫地說。

　　「不！不！不要！」高綠驚駭地大喊。

　　南宮神武恨恨地瞪著他，完全無法移動，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最後竟會死在這個曾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手中。

　　「放心，高綠，你不會太傷心的，只要有新型的『WM』，我很快就會讓你徹底忘記他。」他惡笑地道，扣下扳機。

　　「不——」高綠急碎肝腸地尖叫。

　　就在這一瞬，一陣驚天動地的大震動，整棟別墅像是要被拆了似的，劇烈搖晃，然後，一輛銀色轎車竟然撞破實驗室的側邊牆壁，衝了進來。

　　韓丹嚇得抱頭躍開，高綠則驚瞪著那輛車，呆杵在原地，完全忘了要躲。

　　這……這車……簡直就像裝甲車……

　　車子在撞上她之前停下，車門打開，任曉年第一個衝下車，奔向她。

　　「高博士！你沒事吧？」

　　易行雲緊跟著下車，急道：「曉年，神武呢？」

　　「神武他……啊！」任曉年正想找尋南宮神武，這才發現他已落入韓丹手裡，而且韓丹手裡的槍正抵住他的腦門。

　　「韓丹！你……」她大驚。

　　「你別亂來！韓秘書。」易行雲也嚇了一跳，擰起眉，沉聲低喝。

　　車門又開啟，方夜白和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下了車，方夜白手裡拿著遊戲機，那大漢則手握著一把最新型制式手槍。

　　「哼，方夜白，我沒想到你會來救南宮神武。」韓丹暗暗吃驚，他以為方夜白不會管南宮神武的死活。

　　「我沒有要救他，我只是拗不過曉年，送她過來而已。」方夜白冷哼。

　　「是嗎？那我殺了他也沒關係了？」韓丹狠笑，勒緊南宮神武。

　　「不行！」高綠驚呼。

　　任曉年轉向方夜白，焦急氣喊：「小白！快救神武！」

　　南宮神武早已氣若游絲，蒼白的臉色已快轉成灰色了，但他還是擠出聲音，對著韓丹道：「你殺不了我的……」

　　「什麼？」韓丹還沒反應過來，一顆子彈已射穿他的腦袋。

　　他渾身一震，瞠目瞪著方夜白身旁那個人手中的槍，以及方夜白小臉上沒好氣的神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懂，難道方夜白其實和南宮神武關係不錯？

　　南宮神武卻在心裡冷笑，在謎題解開前，小白再不情願，也不會讓他死的。這其中的糾葛，韓丹根本不會明白。

　　韓丹向後倒下，南宮神武也跟著向後仰倒。

　　「神武！」高綠第一個衝過去，抱住了他。

　　「神武，你還好嗎？」任曉年和易行雲也圍住他，擔心他的情況。

　　此時，躺在血泊中抽搐的韓丹卻發出古怪的笑聲：「嘿……我……一死……你們也……沒戲……唱……南宮……藥廠……那些……儀器……早已……被我……放了炸彈……」

　　「什麼？」所有人都駭然呆住。

　　「……我早就……設定……好……時間……就……在今天……凌晨……五點……」韓丹嘴角往上抽動，但話未說完就斷了氣，臉上留下詭異的僵笑。

　　聽見這些話，高綠和其它人都急忙抬頭看著牆上那個時鐘，上頭的時間，正好指著五點零一分！

　　然後，方夜白的手機傳來手下的簡訊——

　　南宮大藥廠研究中心大爆炸！辦法大樓陷入火海。

　　「炸彈……就在剛剛……爆了……」他冷著犀白小臉道。

　　「不！」任曉年驚喊，身子一晃，易行雲連忙將她扶住。

　　南宮神武更是驚恐地睜大雙眼。

　　他的研究中心，那台唯一的儀器，他想長回原形的希望……

　　全部都消失了！

　　「韓丹——」他憤恨顫抖地大吼，但因太激動，吼完之際便嘔出一大口鮮血，昏了過去。

　　「神武！神武！」高綠緊緊抱住他，急得哭喊。

　　風聲嗚咽般從牆壁破洞鑽了進來，掃得四周火焰亂竄，熱氣撲面，但是，第個人卻只感到深沉的痛心和令人寒顫的絕望。

　　外頭的天空已微露曙光，但對他們三個「還童」的人來說，黎明，似乎還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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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7 18:25:49

尾聲

　　南宮神武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生理和心靈的雙重打擊，讓他一直陷入昏迷，為了保護他，方夜白「不得不」應任曉年的要求將他接回方家，進行急救和照應，高綠也守在一旁，寸步不離。

　　經過了七天的搶救，南宮神武的情況才稍微穩定好轉，可是仍然相當虛弱。

　　高綠幾乎每天幫他測量他的基因圖譜，偵測他的生命指數，然後她發現，他的基因年齡又開始凌亂，每次測的年齡都不同，但出現機率最多的，是七歲。

　　她知道，他又即將變身了，時候又到了。

　　而由於他的心臟在高鐸的實驗室裡折騰得太嚴重，全身細胞重創，加上那台儀器已炸毀，這一次若能安然變身，他很可能再也不會長大了。

　　再也不會……

　　噙著淚，她怔怔地看著沉睡中的南宮神武，想趁他還是成人模樣時，看個仔仔細細，最好能烙印腦海，刻進心中，融進她的靈魂裡。

　　從他俊美的臉龐，英氣的雙眉，挺直的鼻樑，性感的雙唇，到他寬闊的肩線胸膛，以及修長優雅的四肢……

　　這個成熟英俊的神武，高傲跋扈的神武，狂妄自負的神武，她全都要好好記住，絕對不要忘記。

　　我愛你。

　　她在心裡傾訴著，彎身在他的臉上印上一吻，但心酸的淚仍忍不住奪眶，從她眼中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眼睫微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她。

　　「高綠……」

　　「你醒了！」她驚喜地抬起頭，急忙拭淚。

　　他伸出手，撫著她的淚頰，低問：「為什麼哭？」

　　「沒……沒什麼……」她轉開頭，把淚擦乾。

　　「我睡了多久？」他疲倦地問。

　　「沒多久，別擔心，累了就繼續休息。」她撫著他的臉，輕聲道。

　　「這是哪裡？」他看著陌生的週遭。

　　「這裡是小白的家。」

　　「我為什麼會在那小子的家？」他微愕，掙扎地想起身。

　　「別亂動，小白和曉年都認為現在這裡最安全。」她攔扶著他，急道。

　　「我不想欠他人情。」他皺起俊眉。

　　「你已經欠了，而且欠很大，你別忘了，是他駕著他改裝的車子衝進高鐸的別墅救你的。」她啐道。不過心裡還真詫異，方夜白居然真的開了一輛「裝甲車」殺進去。

　　「嘖……」他懊惱地揪緊眉峰，總覺得小白日後一定又會給他一堆臉色。

　　「只要能平安活著，還計較什麼欠人情？我現在真的非常感激小白和曉年，那天真的太驚險，也發生太多事了……」她仍心有餘悸。沒有他們，她和他很可能已經死了。

　　他心疼地將她擁進懷中，緊聲道：「好了，別再想了。」

　　她反摟住他，點點頭。只要以後他們能在一起，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輕歎一聲，他吻了吻她的髮絲，道：「聽著，高綠，跟著我這個沒有未來的人，太不值得了，我認為你應該……」

　　「不要。」她很快地推開他，怒瞪著他。

　　「你聽我說……」

　　「不要。」

　　「我的身體開始不對勁了，如果我一直維持七歲，你……」

　　「我不怕，我也不走。」她打斷他的話，捧起他的臉，用認真得有如發誓的語氣道：「你聽好了，南宮神武，不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離開你，這輩子，到死，我都只想待在你身邊。」

　　他定定地盯著她，眼中充滿了悸動和深情。

　　「不論……我的外表看起來幾歲？」他沙啞輕咽地問。

　　「你就是你，是我唯一愛的男人。」她堅定地與他對視，淚光閃閃。

　　一陣心悸屏息之後，他用只屬於南宮神武專有的命令語氣，輕哼：「不准後悔！」

　　「自從認識你，我就不知道什麼叫後悔。」淚水在她的微笑中滑落。

　　倏地，他的心臟開始一陣陣收縮膨脹了，他眉心微蹙，強忍住疼痛，將她攬過來，道：「閉起眼睛，高綠，在我吻你時，不要看我。」

　　「好。」她含淚點頭，將雙眼閉上。

　　只要閉上眼，她面前的人，永遠都是二十七歲的南宮神武。

　　他湊上前，將唇深深覆在她的唇上。

　　兩人深情地擁吻著，而就在這個吻中，他的身形開始變小，再變小……

　　最後，還童成七歲的孩子。

　　四個月後。

　　沙灘上，一個小男孩牽著一個女人的手，沿著海邊散步。

　　小男孩早熟老成，管東管西，似乎在念著那女人犯的幾樣迷糊小錯。

　　女人暗吐個舌頭，乖乖地聽訓。

　　在外人眼中，他們看起來像母子，但互動又彷彿小男孩才是大人，女人反而像小女孩。

　　他們是什麼關係，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嘿！你看！」女人突然接住小男孩。

　　原來，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因為角度的關係，小男孩的影子看起來像是長大了，大得就好像……

　　他和女人其實是一對情侶。

　　小男孩怔怔地看著影子發呆，女人則側看著他，一手輕摸著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臉上浮起了母性的微笑。

　　「交配」已有了結果，她終於知道，這就是當時他的心機和目的，但她不介意，甚至還很開心，因為有了這個小寶貝，就表示一切還有希望，從他們孩子的臍帶血和細胞裡，也許會有新的辦法讓她深愛的男人長大。

　　不過，因為他老愛念她，這個消息她要等一下再告訴他。

　　讓他，再多等一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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