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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彤琤]別以為妳躲得過[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5:15     標題: [彤琤]別以為妳躲得過[全文完]

別以為妳躲得過 作者:彤琤

不同以往的夢景,那雙狂放不羈的黑眸主人,仿如神跡般的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美夢成真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夢中情人卻是死黨的未婚夫。
"他心中一直有一個人。"沒想到,死黨擔心的不知名第三者竟會是她。
自詡理智勝於一切的她,怎能讓這種奪人所愛的事發生?
不行!她要逃到天涯海角,在最短時間內離開那雙懾惑人的眸子。
但就像孫猴子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她的行蹤全為他所掌握,
他信誓旦旦地對她說:"別以為你躲得過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5:56

  
  
  不知道,當其他作者收到讀者來信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以一個剛開始筆耕不久的人而言,小女子對於自己能收到讀者的來信這件事還不是普通的震驚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除了開心外,剩下的,也還是開心。
  
  原以為,選上寫作這條路,下場可能會變成抱著電腦直到孤獨而死為止,因為,寫作真的是個很寂寞的行業呢,所以,當小女子第一次收到讀者的信件時,哇!感動!真的,就差沒有痛哭流涕來謝主隆恩了……(咦,這樣說好像又怪怪的!)
  
  總之,覺得有人關心自己的感覺真好,每次收到讀者的來信,就產生了好幾天枯坐電腦前的動力,除了寫作外,也總算是多了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回信。(現在,可以想像出我生活中無聊的程度了吧,似乎除了這兩件事外,好像也沒什麼可以做的了——當然,股票裡莫名其妙賠錢的事就不用提了。)
  
  因為讀者的來信,讓小女子的一個小小的迷思……有點困惑,究竟自己的名字是怎麼念的呢?
  
  當初,會用這名字是因為從字典一翻,恰巧這兩個字出現,想想,這兩個字長得還滿好看的就用了,其他的,也就沒想到那麼多,誰知道,現在問題就出現了。究竟,這個琤到底要怎麼念呢?字典上是寫"ㄔㄥ",可是我總聽人念它為"ㄓㄥ",那究竟是念"ㄔㄥ"還是"ㄓㄥ"呢?
  
  唉——真的讓人好困擾噢,所以,我決定不管了,反正有好多中國字的念法跟字典上的也不一樣,那就隨便大家的喜好了,高興念"ㄔㄥ"的就念"ㄔㄥ",想念"ㄓㄥ"的人就隨意去念"ㄓㄥ",反正,我又能怎麼樣呢?即便想管,我管得到嗎?
  
  談談這本書吧,《別以為你躲得過》是由以前看過的一篇文章得來的靈感,也可以說是應觀眾要求所創作的,沒辦法,我的一個好朋友在當時正好成為別人的第三者,身為好友的我,在她的武力脅迫、我又貪生怕死的狀況下,只好幫她寫出一本關於第三者的故事了(即便在書完成前他們就分了)。
  
  不知道,你們相信那種今生注定的緣分嗎?如果各位當中有人是知名作家張小姐的書迷,相信可以發覺這本書是由何處延伸過來的。可以說是自己太過於不切實際、中浪漫的毒太深吧,我一直讓那種"第一眼,就知道是這個人"的宿命給深深震撼著,從此陷入不可自拔,也導致這本書的靈感滔滔不絕,所以說,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浪漫傻瓜,由此就可以明確的發覺出這一點。
  
  除去磁碟片被不小心洗光,害我重來一次的這一段,創作這本書的過程堪稱愉快,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這種連我自己也覺得陌生的筆調,希望你們喜歡;因為,就算你們不喜歡,那……我也真的沒辦法了!
  
  看完這本書後,若沒什麼事,可以試著給小女子批評與指教噢,反正沒別的事嘛,試著動動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6:26

  楔子
  
  即使這整件事是出在盼盼愛上她的丈夫,一個盼盼最最不該愛上的人,如今,柳逸心見親如手足的盼盼不僅讓父親派人給埋在土石中,還在僅露出的一顆頭顱外另外讓人封上暗不見天日的木箱,見盼盼置身於這人間煉獄中,即使先前遭受到再大的委屈,於心不忍的柳逸心,此刻也不禁悲從中來。
  
  "小姐,你別這麼說,是盼盼對不起你。"黑暗中,形同枯槁、讓土石埋得僅剩一顆腦袋的盼盼忍不住哭了。
  
  從不後悔與承業愛上這一回,但唯一讓她掛意不住的,就是這位善良單純的小姐。不該傷她的,她是這麼的善良與仁慈,她該值一個愛她的男人的,可他們卻這麼狠狠的、無情的打擊她對他們的信任。
  
  "我已經不怪你們了,從元宵提燈的那一夜,相公一開始就把你誤認為我才肯到家中提親的……"當時將軍之尊的凌承業向揚州首富提親的事還讓人謂為美談,現在想來還真有點造化弄人之歎。"……自始至終他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是老天開的一場玩笑,這怎能都怪你……"
  
  在一開始時,柳逸心當然是無法像現在這麼想的開,只因洞房花燭夜,她早已芳心暗許的丈夫一發現這錯誤便明白表示不願碰她,半年了,這要讓千金之尊的柳逸心不怨也是有一些強人所難。
  
  只是,這些怨在盼盼受到這極為殘酷的厲刑後早就煙消雲散了,她從來沒想到要這樣處罰盼盼,因為自始至終,那位相敬如"冰"的丈夫凌承業對她的冷淡並不是盼盼教唆的,她甚至知道盼盼常常勸凌承業不要這樣對她,可……
  
  知道自己丈夫對其他女人忠貞不二是一件多諷刺的事啊!
  
  所謂壞事傳千里,柳老爺不多久就得知愛女受委屈的事,等了數月,好不容易,終於讓他等到凌承業奉命領兵至嶺南的機會。
  
  頂著思念女兒的名義,實質上,柳家老爺是要揪回那個受凌承業保護、隨嫁卻破壞女兒婚姻的女婢。凌承業可以在他的住所內保住這賤婢,可是他卻無法干預柳家人實行家法,即使他想,這賤婢的"突然暴斃"也無法讓他多置喙什麼……這一切,柳家老爺早做好一切的打算。
  
  直至盼盼像是讓人活埋似的被掩埋到只露出一個腦袋,柳逸心才知道父親盛怒的程度。可是沒有人要聽她說,每個人都認定她是懼於凌承業的威勢才想力保盼盼、企圖讓盼盼免於這種不人道的苦刑。
  
  柳逸心只能眼睜睜的看人埋了盼盼,甚而為了預防她心軟接濟食物給盼盼,又在盼盼四周搭起讓她不見天日也無法獲得旁人援助、接受進食的封閉式木條……
  
  "盼盼,你再忍一下,我已經偷偷讓人通知了相公,他會盡快趕回來救你的。"柳逸心泣不成聲。
  
  這就夠了。
  
  撐了數日,直到此刻得知柳逸心對她的原諒,盼盼漾起一抹微笑,長久以來強撐的精神開始一點一滴散渙。
  
  承業還不知道吧……可憐的孩子,累了你無法出世見見爹爹與這世界……最後,盼盼什麼也無法再多想了,腦海中僅剩下一生摯愛的英俊面容,未能見他最後一面只怕是她這一生唯一遺留的遺憾了……
  
  "啊——"柳逸心的驚呼喚回了些逐漸散渙的意識。
  
  靜僻的院落衝入了幾位彪形大漢,為首的凌承業,一身風塵僕僕的憔悴樣子並不駭人,讓人心驚的是他衝入院子時,臉上那副欲殺人為快的恨意。
  
  視他的"法"妻於無物,凌承業一個箭步搶先來到土石上隆起的小木箱旁,眼前的景象幾乎要讓多年來縱橫沙場的凌承業肝膽俱裂,他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女人讓人囚在那兒啊!
  
  他的盼盼,他的盼盼啊……
  
  真氣暗提,在不傷害盼盼的原則下,一股巧勁拆了由頸項栓梏住的木箱,露出的憔悴容顏讓這位縱橫沙場揚名的大將軍也紅了眼。
  
  "盼盼!"發了狂似的,凌承業只手空拳的奮力扒開盼盼身旁的土石。
  
  銳利的土石劃傷了他的手,粗糙的沙沾滿了汩汩而流的鮮血,這一切凌承業全不放在眼裡。凌承業狂亂的舉動令人忍不住鼻酸,帶來的親兵們無一不格外賣力的投入這場挖人的行動中,為了這埋在土石中的可憐女子,也為了他們平日素來敬仰愛戴的將領。
  
  天可憐見,加在盼盼身上的酷刑不光是眾人眼前所見的這些,掩埋前,柳老爺暗中教唆淋上的糖汁酷刑直至盼盼的身子一寸寸的出土這才一一顯現。隨著衣裳的千瘡百孔所露出的斑斑血跡與紛紛逃竄的蟲蟻,赤紅了眼的凌承業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強忍下滔滔湧如黃河決堤般的怒意。
  
  "盼盼?"解下身上披風,以千金難買的憐惜裹住儼然奄奄一息的靈魂,凌承業小心翼翼出聲喚著懷中的人兒。
  
  "你來了。"慘白無一絲血色的臉上吃力的漾起一抹笑。
  
  "嗯。"原本的豐腴如今癟了一圈,凌承業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帶著那抹淺淺的笑,盼盼的眼角滑下一滴淚,顫抖著執起他的手至自己的腹上。"孩子……只能來世……再見……"
  
  "別傻了,你會很快的好起來,孩子也會好好的。"沒時間去理會這原本該讓他狂喜的事,強忍著椎心刺骨的心痛,凌承業此刻願散盡一切換回她漸行漸遠的靈魂。
  
  "別怨老爺……答應我……"
  
  所有的不願在她奄奄一息的乞求目光中化為不甘心的頷首。
  
  "好愛、好愛你……若有來世……"像是了卻一樁心願一般,淺淺的笑容又回到生機漸失的臉上。
  
  "別說傻話,你會好的,你會好的,盼盼,你答應要與我相守生生世世的,你不能棄我不顧,我命令你要好起來。"凌承業末了已是悲慟的大吼著。
  
  "……生生世世……"喃喃地念著以往花前月下的誓言,帶著了無遺憾的心,盼盼像是熟睡般的遠離了一切,安詳的像個嬰孩似的。
  
  "盼盼——"
  
  那一年,天寶元年。
  
  夏末時分凌承業失去了生命中的全部,帶著對摯愛人兒的承諾,沒有對令他失去摯愛的柳家人展開報復,一個人隱居鄉間,三年後抑鬱而終。
  
  其後兩年,一場大火燒燬了柳家所有的財富,葬了父母的柳逸心,隔日被人發現於一口老井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7:24

  第一章
  
  當分貝趨於震耳欲聾的電話鈴聲響到二十五聲之際,早了無睡意的我忍不住笑開了。
  
  真有耐性啊,不是嗎?
  
  當然,我指的不光光是持著話筒不死心的另一方,就連自己可以沒有一絲被吵醒的起床氣、這麼漫無目的的數著鈴響跟對方頑強抵抗,想來,除了耐性之外,我還真不是普通的窮極無聊。
  
  我當然知道是何方神聖打來這通電話擾人清夢,只是……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就是沒有那份心情掙扎乏力的軀體起床,就為了接這通隨時可能斷掉的電話。畢竟,它已經響了好久,不是嗎?
  
  刺耳的鈴聲在第三十八響後終於止住了它幾近瘋狂的喧囂,可我偏偏在耳根子再度重拾原先的寧靜時,這才以龜行的速度,緩緩起身。
  
  看看時間,差一刻——十二點整。
  
  歎口氣,認命的踱步至電話旁。我知道,要不了多久,這電話將再度惱人的響起,原因無他,孫天愛就是孫天愛,她永遠不讓人拒絕她的。
  
  孫天愛,一個絕對人如其名,受盡老天寵愛、天生讓人疼愛的女孩子。知道什麼叫銜著金湯匙出世嗎?瞧瞧天愛便是,一個標準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富家千金,而且極其不公平的,除了坐擁不盡的財富外,標緻的瓜子臉襯著眉目如畫、巧鼻紅唇,一身水嫩肌膚加上淺淺微笑,活生生就像是尊靈巧的搪瓷娃娃般惹人喜歡。
  
  有別於想像中的富家女,天愛沒有驕縱的脾氣、揮霍無度的習慣,平日缺乏那種財大氣粗的階級觀念又缺恃寵而驕的傾向,天愛給人的感覺正如她秀氣外表讓人所想像的,恬恬淡淡、乖巧溫婉一如清蓮。
  
  但,請相信我,這些外人所熟知的她的個性,絕對是一種假象。
  
  我們兩人私下曾研究過,老天爺在安裝靈魂時一定出了岔子,我吉普賽人似的外表應當是配上她的性格才恰當,而我潛藏在熱情外表下的淡漠就該配上天愛的軀殼才對味。
  
  事實上,正如我外觀給人的感覺,天愛熱情爽朗,四下無人時,她絕對是大姐大般的海派……總之,天愛潛藏的性格,絕對與柔弱無助無關。不過,這種全然開放的天愛僅有我一人知悉,如同她知悉我的一切假象般……
  
  千萬別問我,究竟是怎麼和天愛這種天之驕女搭在一塊兒的,因為至今連我自己也有一些不懂。或者是互補作用的原因吧?!不過我絕對不是那種沉默寡言,有待天愛的同情與援助的弱勢團體,相反的,我的人緣一向很好,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下,我跟每個人的關係都很好,和諧的悠遊於各個小團體中,這在小團體盛行的寄宿女校而言簡直就是一項奇跡。
  
  意料中的鈴聲果不其然的再度響起,話筒中帶著濃濃笑意的嗓音正如想像中的輕揚愉悅。
  
  "大作家,肯起來接電話啦?!"
  
  "知道是你,我敢不接嗎?"我不自在的乾笑兩聲;早百分之百的肯定,電話絕對是她大小姐打來查詢,看我是否還存活在這世界的。
  
  孫天愛,也是唯一一個破壞我一直以來所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原則的人類,而且更糟的是,她對我的瞭解,正如我對她瞭解那麼的透徹。她當然知道淺眠如我,早在電話剛響起時便已驚醒,只是在"懶"為原則下,眼睜睜的啥反應都沒有的"癱"在原地發呆,數著她的電話聲……
  
  "你又神遊太虛了。"天愛早放棄了指控我,她只會無奈的指出事實。
  
  "喏,別再睡了,我等會兒去找你。"完全不給我任何反應的機會,啪答一聲,電話已被掛上,一如天愛才有的行為。
  
  當初實在是該全力制止老爸老媽聽從天愛的諫言,在這裡裝上電話、那所謂通訊用的玩意兒。不過,以我對天愛的瞭解,即使少了電話聯絡這一道手續,她還是會以火車頭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在我的面前……
  
  沒興趣對著嘟嘟直響的話筒發呆,無意識的掛上電話,思緒不由得飄向適才被驚醒的夢境——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作那個夢了,那個始終只能看清一雙狂放不羈的黑眸、卻從未看清面容的陌生男子。記得第一次告訴天愛,我時常夢見一個從未認清的男子時,她笑我的反應活脫脫就像是我思春期未滿、生命極度缺乏愛情的模樣。直至少一根筋的她發現我前所未有的認真,她才好不容易停止那令人惱怒的取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異常,在我開始懂得世事時,每天每夜,我總是日復一日的作著那個被埋入墳墓的夢。
  
  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處於黑暗中,忍受著無時無刻、噬骨銘心的疼痛……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夢見那雙漆黑眼眸,我只知道,後來我再也沒作過被埋起來的夢了,除了那一雙帶點狂傲的眸子外,我成功的遠離了那個孤單忍痛的夢境。
  
  我知道,天愛始終不明白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夢對我的重要性,我一直沒再告訴她,全是這雙目空一切的眼眸,趕走我幼年時無數個作惡夢夜晚時的恐懼。更甚者,這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儼然成為我孤苦無依時的療傷劑。
  
  只是,好久好久了,久到我以為自己的成長讓我再也不會夢到那雙狂妄中帶著點掠奪意味的眼,直到今日。
  
  搖搖不甚清明的腦袋,沒時間再讓我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了,以我所知道的天愛,想來此刻已在方圓數十里內,動作再不快些,憑我這一身頹廢外加國寶級的熊貓眼,十足十符合天愛想像中的落拓失意。
  
  說不後悔寫了那封詳細描述我上個工作內容的抱怨信是假的,她八成是依據那封信自行天馬行空,再加上傅沛麟結婚在即的事實而做下這種結論。
  
  我不似天愛有個億萬富翁的老爸,但我一不愁吃、二不愁穿,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想累積些財富給我那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子孫;天知道工作之於我,更多是打發時間、浪費一些原先該耗在電視前的光陰罷了。
  
  雖然,那個姓趙的女人待我確實是刻薄了些,但既然我已經離職了,就表示我不介意了。想當初,會一時興起描述給天愛知道,不過是突如其來的衝動,想讓她知道世上有這種刻薄成性,卻美其名為女強人的女人。沒有什麼其他含意,只是純粹一種告知的行為,誰知道天愛會這麼認真,結合傅沛麟結婚的消息,完全沒讓我有反駁的機會,一口斷定我的"傷心失意".
  
  提起傅沛麟……
  
  該怎麼說呢?我不否認曾對他用過心,我也知道他對我是特別的。
  
  我不想浪費唇舌去否認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是令人愉快的,即使那種的在一起並不是一件公開的事——若要用新新人類最最粗淺的白話來形容,意思就是說,我們之間有一腿啦!
  
  嘿!想歪了吧!別把我想得太開放,雖然我不覺得那一層薄薄的處女膜對我而言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存在,但傅沛麟給我的感覺終究不對,以至於我們之間即使私下偶有些情人般的舉動,但最多的程度卻一直是停留在三壘打的階段,始終無緣也沒有那種動力將我們往全壘打推進。
  
  當然,除了天愛外,我們那種似有若無的感情,與暗中來往的事沒有人知道。
  
  其實,說老實話,想來我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因為其中很令人不解的是,從我認識傅沛麟起,他接連三任的女友我不僅僅是見過面而已,每一個還熟得跟什麼似的,就像這一任即將走馬上任傅太太寶座的雪卿,我還曾跟人家小倆口一同出遊過好幾次,親眼見他們的甜甜蜜蜜。夠奇怪的吧!我不是喜歡他嗎?又怎能忍受?
  
  想了很久,後來好不容易才歸納出我跟他走那麼近的原因。
  
  我想,我所想要的大概是那種情人般的感覺吧,而傅沛麟,一個我認識的人當中素來有名的花蝴蝶,平日換女朋友就像是換衣服一樣不足為奇。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每任分手的女朋友在分手後還是對他讚譽有加……想當然耳,這傅沛麟對待情人的手段必然有他的一套,而這正是我需要的,所以,就是他了。
  
  問我可曾假戲真做,真的對他投注感情?
  
  這是個讓人難以回答的問題,若沒有一定程度上的喜歡,我可以讓他對我做出情人般的舉動嗎?可若真付出感情了,我怎能冷眼見他與別人卿卿我我呢?
  
  或者,有過些微的喜歡吧!只是那種程度尚不能引起我嫉妒的情緒罷了。
  
  而至今,那一些微喜歡的感覺也早已隨著畢業而淡掉了,此刻回想起來,除了有些好笑外,簡直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於實驗的精神。
  
  看著鏡中梳理過後的自己,腦海裡不期然的閃過一些片段,驀然想起……似乎是從那時候起,從認識傅沛麟開始,夢中的眼眸就再也沒出現過,直到昨夜……
  
  "叮咚!"門鈴聲打斷我的冥想。
  
  差五分,正午十二點正。
  
  我知道,獨一無二的孫天愛來了!
  
  ※※※
  
  震驚!
  
  開門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禁不住呆在門邊。
  
  真的出現了?!那一雙夢中的眼眸?
  
  "!"天愛一旁的大喝喚回我失落的魂。
  
  不是,不是他。
  
  在最短的時間內,我推翻了先前的震驚。即使這雙眼睛很像,但少了那絲狂妄,也缺了那份掠奪一切的神采,不需要那副細框鎢絲眼鏡襯托,文人的儒雅、書卷氣息濃厚的令人感覺溫暖……
  
  僅一初見時的失神,下一刻,我百分之百的肯定我認錯了;再者,那一雙眼僅是夢境裡的幻象,真實世界怎可能真的出現呢?
  
  "緯樵,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重色輕友的意映,夏意映。"一旁天愛故做酸溜溜的話氣煞是逗人。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忍不住笑罵,並領著我難得的客人入屋。
  
  "總好過你的重色輕友吧!"天愛皺皺鼻,大剌剌的推著那位杵在門前的俊男入門來,還嘖嘖有聲的打量起我藏身的小屋。
  
  "以一個暗自療傷的失意人來說,你的環境好的會讓人誤以為你在度假。"天愛煞有其事的下結論。
  
  本來就是,何必誤以為呢?我聳聳肩,不想多解釋什麼。
  
  "喂,是不是很好奇這位玉樹臨風的帥哥是誰呀?"
  
  天愛的手肘頂頂我,獻寶似的神情將一旁唇紅齒白的大帥哥當成物品似的推到我面前,這模樣讓人忍不住想笑,不光是天愛天真的言語,還有帥哥臉上的尷尬。
  
  "哇嗚,緯樵不好意思了耶?"天愛嘖嘖稱奇。"緯樵,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會害羞的?你這麼害羞,我怎麼好意思將我最美的好朋友介紹給你呢?"
  
  瞧瞧她說的什麼話,連我也有一點尷尬起來了。
  
  "苗緯樵。"苗緯樵一笑,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我知道你,夏意映,天愛常常將你掛在口中。"
  
  "我也知道你,天愛最得意的未來小叔。"我笑著與他一握。
  
  沒錯,千萬別訝異,他確實是天愛未來的小叔,因為天愛在畢業那一年就與苗緯樵那個有商業傳奇之稱的大哥訂了婚。
  
  以為這只是一場比鄰而居繼而促成的商業婚姻而已嗎?
  
  若持有這念頭的那可真是大錯特錯,對天愛而言,這個婚訂得她可是愛得很。據天愛的說法,她自國小六年級起就開始深深愛戀著我們的商業傳奇,那個總是聚少離多的未婚夫,且還是無法自拔的那一種。
  
  "看樣子,你們的握手言歡應當是表示對彼此都有挺不錯的印象囉?"天愛促狹的神情宛如當定了這個紅娘似的。
  
  "我也曾跟後母握過手。"忍不住小小提醒她一聲。
  
  後母指的是我們高中時期的主任,她的討厭是全校學生有目共睹的。
  
  "我有這麼令人討厭嗎?"苗緯樵斯斯文文的笑容揚起。
  
  老實說,我有一絲訝異,我沒想到天愛真的連這種學生生涯的小事也告訴了他。
  
  "緯樵好棒,我可是難得看意映吃癟的。"天愛笑嘻嘻斜瞄我。
  
  "是、是,難得你大小姐來,就是專程來看我吃癟的。"我一點也不以為意。
  
  "才不是,我是有事專程來的。"天愛面容一整,正經了起來。
  
  "說吧,早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只要不是一長串勸我樂觀進取的話,我一定會盡量接受。
  
  "意映,你跟我出山吧!"小臉上儘是正經。
  
  "去你的,要'出山'你自己去。"維持表面上笑意,我笑嘻嘻的擰了她的臉頰一把,心裡卻忍不住歎了口氣——她果然是把我一個人住在山中的情形,想像成"一個人躲在深山獨自舔舐傷口"的那一種。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自覺說錯話,天愛跺跺腳,一把拉開我的魔掌。"別再捏我的臉了,會變大的……我的意思是要你和我一同去緯樵他們家住。"
  
  "哦?緯樵先生的家?若我沒記錯,緯樵先生的家和某人心愛的未婚夫……叫什麼?好像也姓苗,苗什麼緯又什麼拓來著的家好像是同一個的?難道某人已經等不及結婚這道手續,想直接以生米煮成熟飯來抗議這過長的訂婚期?"我很小心的揶揄了幾句,我們的傳奇苗緯拓先生的大名我可是聽得快耳朵生繭了。
  
  "你、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嘛?"天愛染紅了臉,不依的大發嬌嗔。"我是不想你一人在這邊像個小媳婦似的自艾自憐過活,這才要你一同陪我去緯樵家住的。"
  
  終於說到她會出現在這裡的重點了,這次我真的歎了口氣。
  
  "我沒有像個小媳婦似的自艾自憐好嗎?我會住在這兒是因為這裡清淨得讓我心情非常愉快、整個人很輕鬆,這完全沒有任何悲慘的因素摻雜其中,?"明知道要讓天愛一次就相信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我還是允許那麼一丁點的希望成分存在。
  
  "你別想騙我了,意映,工作上不如意那又算什麼?那個姓趙的女人虐待你,只要你想,我讓我爸爸跟緯拓幫你報復回來,讓那姓趙的女人的公司無法在商場上立足;我以前也早跟你說過,只要你說一聲,你就可以到我們家的公司上班了,用不著去一些不入流的小公司受氣……至於傅沛麟,那個不專一的花蝴蝶有什麼好?那個臭男人結婚有什麼值得好傷心的?看看緯樵,這世界多的是好男人……意映,你不要將自已封閉在這裡……"
  
  若我沒有錯,天愛晶晶發亮的眼睛裡蒙上的那一層霧水,只要我再不說些什麼,不令人意外的,那叫做"眼淚"的名詞,很有可能在下一刻由"理論"轉為"事實".
  
  "天愛,看著我。"我以無比嚴肅的態度準備教化她。"我是那種會一個人躲起來暗自神傷的人嗎?"
  
  "會啊,你就是這種人。"
  
  天愛令人倒絕的答案讓我極不淑女的呻吟出聲。
  
  "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像是有受到任何打擊的樣子嗎?"不死心,只得做第二波的教育,並且嚴重懷疑起自己的形象。
  
  "……"天愛很認真的研究著。
  
  "很好,我很高興我們終於有了初步的共識。"我知道天愛的沉默代表她的無所獲。
  
  "但我還是不喜歡你一個人住在這邊。"天愛拗執的堅持著。"反正你還是得和我下山去住。"
  
  "天愛……"不知道這麼大聲的歎息聲能不能制止她的看法。
  
  我不懂,住在深山裡是哪裡不對了?我只是想過一陣子那種采菊東籬下的田園生活,平淡無奇,但卻是我想過的。沒有工作、沒有喧囂,甚至沒有時間與空間的問題存在,就這麼一個人的離群索居,靈感來時寫文章賺取一些稿費,用以離開人世時所需的花費……這種日子是犯著誰啦?
  
  "天愛,你仔細聽我說。"深呼吸一口氣,我發揮不甚多的耐心,決定再重申一次我的隱居動機。"就像你所說的,姓趙的女人不夠格惹上我,誰讓我有你當靠山呢!至於傅沛麟,他還沒有那個能耐讓我黯然神傷,而我也不是那種為君憔悴終不悔的癡情奇女子,所以,我懇求你千萬不要用你的超級想像力把我想像的那麼偉大,?"
  
  "那你幹嘛要一個人住在這鳥不拉屎、烏龜不生蛋的荒山野嶺?"天愛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知道她終於聽進去了,這真是可喜可賀。
  
  "不為什麼,我喜歡、我高興、我愛!"聳聳肩,也只能這麼告訴她了。
  
  "夏、意、映!"天愛被我的態度給惹得尖叫。
  
  摀住耳朵,企圖阻隔少許噪音。我知道天愛是基於關心我才會這麼沒頭沒腦的趕來,現在的事實真相多少會讓她自覺白忙一場,但這種高分貝的噪音並不在我的預期中。
  
  制止我們兩個不理性行為的是一陣優雅從容的愉悅笑聲,我們的炮口在最短的時間內一致對向那個讓我們冷落在一旁的男性苗緯樵。
  
  "你笑什麼?"天愛與我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
  
  從他出現到現在,這還是我第一次有時間好好打量起他。即使和天愛同窗多年,苗家兄弟的大名也從沒在耳邊間斷過,可這還是我第一次與其中的一人碰面。
  
  當注意力第一次認真的停留在苗緯樵身上,不可否認,他真的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
  
  現下一身的白襯衫上那鎢絲邊眼鏡所烘托出來的俊俏爾雅形象,這苗緯樵高品味的衣著與不經意散發出來的學者氣息……當然,以出色兩字一言以蔽之他,那真是太籠統了些,這種人就該是那種擺在櫥窗裡珍藏的好男人。不提那媲美模特兒的衣架子身材,光是他俊秀有型的出色五官,若是他想,出馬競選影視天王的頭銜就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
  
  以上,是我試著做最中肯的結論。
  
  "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對著兩個虎視眈眈的女人,苗緯樵無所謂的輕笑。
  
  "誰跟她感情好?緯樵,你看她這種沒心肝的樣子啦!"天愛最氣我凡事都不在乎的樣子,跺一跺腳,乾脆投奔靠山。
  
  這下,我又淪為沒心沒肝的人了。我敢發誓,這世上是再也找不到像我這樣無辜的人了。
  
  "你們似乎一直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一開口,苗緯樵就很成功的獲取我和天愛的注意力。
  
  滿意的看著我們的專注,苗鋒樵這才帶笑的緩緩開口。
  
  "你們難道都不餓嗎?"
  
  ※※※
  
  若要不是苗緯樵的提醒,我一定有幸成為九年代第一位因為飢餓過度而導致胃穿孔而死的人。看在他讓我免去處於這種窘境的狀態下,我很樂意提供我所剩不多的泡麵大餐,招待兩位遠來的客人。
  
  "意映,你每天就吃這個?"想來這大餐是不對天愛小姐的法眼了,這一點由她倒抽一口氣的反應看來並不難明白。
  
  "很補的啊,你沒看見它的名字還叫大補帖?"依舊是嘻皮笑臉,以不變應萬變是我素來的原則。
  
  本來嘛,吃吃幾碗泡麵又不會怎樣,死後還可以有機會變成萬年不腐的木乃伊,古時候的人想被製成木乃伊還得歷經各種過程,現在只要吃吃泡麵就可以做到,這有什麼好不划算的?
  
  "意映……"
  
  好、好、我投降,在天愛嚴重關切的關愛眼光下,想再多說些什麼都是枉然。
  
  "要不要說說那個你們口中姓趙的女人?"苗緯樵不得不開口暫止兩個女人利用眼神的廝殺。
  
  我好奇的瞄了他一眼,連校園生活的小花絮他都知道,天愛沒理由不把這件她眼中所謂的重要記事告訴他。
  
  "緯樵上個月去了趟英國做學術研究,昨天回來後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天愛看出我的疑慮,接著逕自對苗緯樵說道:"你知道意映到什麼黑店被欺負嗎?講明了是貿易公司,工作時間是每天早上八點半至晚上六點,中午休息一個鐘頭,禮拜六下午休,月領勞基法最低薪資……結果呢,上班時才發現中午的休息根本就不算休息,因為她們那個舉世無雙的總經理有自己下廚的癖好,意映除了吃飯外還得負責廚房的善後工作,不光是洗碗喔,就連瓦斯爐跟抽油煙機也得用清潔用品擦拭過,整個弄好早過了午休時間,意映一整天根本就不能休息一下,更別提什麼私人時間了。"
  
  "還有,沒多久,公司自已開工廠,馬上變成禮拜六得做全天也就算了,把公司搬與工廠合併一起時,連個工人也沒請,全部的打掃與整理工作全靠意映一個人打理,因為除了那個姓趙的壞女人董事長,就剩一個總經理跟壞女人的副總經理弟弟,所有工作便落到意映頭上……"
  
  順了口氣,天愛再接再厲:"……舉凡是辦公室與工廠的清潔、總機、對帳,發訂單、進貨、倉庫管理、出貨,再外帶辦理勞保、健保等事宜,你說,意映像不像一個超級全能女傭?"
  
  我簡直是要掌聲鼓勵天愛了!她的記性還真好啊,可以那麼一口氣說出我那數月來的非人待遇。現在聽她講起來,還讓我覺得自已真的很可憐,尤其是回想起搬公司那時候的情景,那真的是痛不欲生,光是掃地也都能掃到讓手起水泡,有點讓人難以想像吧!
  
  "意映小姐,你有沒有考慮再復出工作,敝公司很歡迎你這種全才的員工。"苗緯樵皺眉,狀似很慎重的詢問著。
  
  苗緯樵的慎重只換來我們的輕笑,天愛更是槌著他打。"樵,你別鬧了。還有,別小姐不小姐的,意映就是意映。"
  
  苗緯樵微笑地點點頭,繼而又說道:"我是說正經的,有意映這種員工出現,緯拓那個工作狂會高興得痛哭流涕。"
  
  "別這麼說緯拓,他才不是工作狂,他是為了家族的事業在忙。"一聽苗緯樵提及,天愛連忙著捍衛未婚夫。
  
  天愛的辯護讓儒雅的苗緯樵不予置評。看他專注於泡麵的樣子,會讓人誤以為我的泡麵真的是什麼人間美味……不知道是不是我近日來營養不良造成的錯覺,我總覺得有一絲讓人難懂的精光由鎢絲眼鏡下閃過。
  
  不過,我想那應當是我多心了。反正,天愛接下來的滔滔不絕,讓我也沒時間多去研究些什麼。
  
  "你別打岔嘛,我還沒說完那個女老闆哩,你知道那個女老闆苛刻的多不像話嗎?廠商交貨時,不管數量有多少,是幾百幾千或上萬個,她就是要讓意映這辦公室助理小姐,去'一個、一個'數每家廠商文物品的實際數目,每一家後來來請款的廠商沒有一個不會被她扣錢的,甚至連幾毛錢一個螺絲拿出去讓人家做處理,送回來時少了十幾個,她連十幾塊都要扣耶。"天愛嘖嘖稱奇,真的想像不出世上會有這種人的存在。
  
  奇怪,這有什麼好拿來說嘴的呢?將這次工作經驗告訴天愛真令我懊惱萬分。
  
  就見天愛秀秀氣氣的啜了一口湯,然後像是想到什麼般,整個人又義憤填膺起來:"對了,樵,我差點忘了講最最可惡的一點了。"
  
  唉——
  
  別懷疑,是我在歎氣。
  
  "有一次那壞女人的公司趕著交外國廠商的貨,意映連接好幾天都到外地的工廠充當女工包裝,每天都得忙到七、八點才能回家,有一天甚至忙到半夜十二點才結束,結果你猜怎麼著?"天愛的樣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義務!"
  
  我得摀住耳朵才能制止天愛高分貝的侵襲。
  
  "那些當女工加班的日子全是義務加班,沒有津貼、沒有加班費,連同搬公司時當苦力時也是。意映每天幫忙搬到晚上七、八點,公司不但沒有加班費,連讓她休息一下先吃個晚餐的時間都沒,更別提什麼晚餐費……你說,這家公司過不過分?"
  
  看天愛激憤的模樣,我都要懷疑起是我被虐待還是她被虐待了。
  
  "意映,你怎麼能忍受那麼久呢?"越想越悲切的天愛不由分說的給我一個擁抱。
  
  "拜託。"我小聲的咕噥著,並試圖不著痕跡的掙脫她的擁抱。
  
  基於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我並不是很喜歡人家與我太過親近,即使是天愛,就連和傅沛麟暗中交往的時候,我也不常讓他無故親近我身邊。
  
  "天愛,你可以試著讓我好好吃完我的面嗎?"掙脫不了她熱情的擁抱,我只得另外想些辦法了。
  
  "惡——"天愛對著泡麵做了一個難以下嚥的表情。
  
  "樵,我不管,你要幫我把意映帶離這個地方。"天愛用無比堅決的語氣強調著。
  
  "天愛,你是從吐魯番來的嗎?我以為剛剛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天愛的番性讓我忍不住皺眉。
  
  "我才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反正我是不會眼睜睜的放你一個人在這裡吃泡麵吃到死。"天愛理直氣壯的反駁。"樵,快幫我。"
  
  這整件事就終止在天愛的尖叫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7:58

  第二章
  
  不知道是苗緯樵的能言善道厲害,還是孫天愛的高分貝尖叫比較高竿?
  
  住進這幢超豪華的別墅一個禮拜以來,我一直思考著這個令人難解的問題。
  
  沒錯,不用懷疑,在他們兩人的夾攻之下,我幾乎是讓他們兩人給架離我的山中小屋,而在最短的時間內,我在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下就置身於這裡、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堡壘暢意居。
  
  如同他們兩人的承諾,我依舊可以在這庭林寬敞的暢意居內過我的田園生活、一如先前般的保有我的私人空間,只要我高興,也依舊可以什麼事都不做的像抹遊魂似的東飄西蕩,只是這一切全在一個大原則下——我必須接受他們的全然照顧!
  
  只怕,在別人眼中,我,夏意映的人生正在上映另一出"麻雀變鳳凰"的海外版。而這一切全拜我的好朋友孫天愛之賜……
  
  "夏小姐,用早點了。"小美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來。
  
  小美,是暢意居的傭僕之一,原先負責的工作是什麼我並不清楚,不過她現在的主要工作便是照顧我;盯著我正常吃三餐已成為她每日必做的功課。她的盡責,讓我一早清醒的睜開眼成了每日最困難的事。
  
  多事的天愛……
  
  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起天愛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方式,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著這樣請專人來叮嚀我吃這對我而言不怎麼需要的一餐嗎?
  
  "夏小姐……"小美不屈不撓的再次敲門。
  
  "小美,我可以選擇不吃嗎?"我已經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樣的可憐兮兮了。
  
  "不行,天愛小姐有交代,早餐是很重要的。"由小美憋笑的聲音聽起來,我的努力仍不夠,在程度上還是達到一定程度的可憐標準。
  
  "可是睡眠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不情不願的開門,我小聲的咕噥著。
  
  "但現在已經九點了耶?"很顯然的,小美不知道我是名副其實的夜貓子。
  
  "小美,你知道對一個凌晨三點才躺上床的人而言,九點就要我起床是會要我的命的。"極不文雅的打了個大哈欠,我試圖傳達一些訊息給我的牢頭。
  
  "夏小姐,你每天那麼晚睡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叫我意映就好?開口閉口小姐不小姐的,讓我渾身雞皮疙瘩全起立開了。"
  
  "但是……"
  
  "這沒有什麼但是不但是的。"我決定在無力感侵襲到全身前止住這個話題。
  
  "意映,你別刁難小美了。"天愛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翻翻白眼,我重回房內,以大字形癱回溫暖的大床。
  
  "懶蟲,你不要再睡了。"打發掉小美,天愛跟著我進房來,並坐在床邊進行第二波的精神轟炸。
  
  "好難得,今天你不用跟緯樵上班?"我從緯樵那裡知道,天愛為了能跟得上未婚夫的腳步,她每天跟著苗緯樵上班學習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老實說,我一直有上當的感覺。
  
  天愛夥同苗緯樵軟硬兼施將我騙到這兒,美其名是看在同窗美好情誼上要照顧我,不忍心讓我一個人孤獨地獨居荒野深山中。可事實上卻是,孫天愛小姐那些已下定主意、決心要舉家移民的家人,在為愛癡狂的天愛使出渾身解數央求下,孫家人好不容易才首肯讓天愛獨自留下的提議,但,要住進未來夫婿家的但書是……
  
  必須有我——夏、意、映——作陪。
  
  這,才是孫天愛拖我下水,一同住進未婚夫家的事實真相。
  
  沒辦法,誰讓我生就一副正義凜然、值得信賴的耿直模樣呢?
  
  "今天緯樵出差,我跟著放假。"天愛笑嘻嘻的。
  
  "對了,你那個既不見首也不見神尾的未婚夫呢?還沒回來啊?該不會在大陸'呆胞'當得過頭,讓人秘密的毀屍滅跡了吧?"住進暢意居也有一個禮拜了,始終與這位最佳男主角無緣見上一面。
  
  相信我,這位男主角深藏不露的地步連我這個極度缺乏好奇心的人都會開始覺得好奇,他神秘的地步由此可見一斑。
  
  真的不誇張,從我認識天愛為數不短的年頭以來,扣除住校時天天掛在嘴邊的日子,從畢業後他們訂婚到現在……少說也有兩年了吧,不提我住進暢意居的這個禮拜好了,光是先前這麼長的時間,我都還沒有機會一睹那位傳奇先生的真面目,這要是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要相信。
  
  "你別亂說,緯拓是讓事情給耽擱了,大陸設廠原本就是會有這個壞處,不懂就閉上你的烏鴉嘴。"天愛撲到我的身上施以極刑——搔癢。
  
  "沒見過你們這麼離譜的未婚夫婦,竟然連張照片都沒有。"讓我機伶的躲過後,一雙魔掌開始絕地大反攻的往她腰間探去。
  
  "……緯拓,他、他不喜歡……照相的……"天愛差點笑暈了過去。"別……別呵我癢啦……"
  
  沒意思!見她這麼快就戰敗投降。還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你啊,實在是太遷就他了。"放棄呵癢行動,懶懶的繼續癱成爛泥一般的姿勢。
  
  "沒辦法,誰讓我這麼愛他呢?"天愛也安然趴回床上。
  
  又、來、了!
  
  天愛每次只要一提到那位未婚夫先生,一副少女漫畫般的夢幻表情就會出現,讓人忍不住產生翻白眼的衝動。
  
  "是、是、是,全世界就你最愛你的未婚夫了。"我也不好意思潑太多冷水,至少,天愛為了未婚夫而所做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意映,你想我還有哪邊需要再加強的?"天愛的語氣是少有的不確定。
  
  "你已經夠好的了,還想再增加其他人的自卑感啊?"這種娶了可以少奮鬥三十年的美麗女人,要不是已經訂了婚,只怕她們家的大門檻會經常性的需要修補。
  
  "可是我總覺得配不上緯拓,他的心裡……似乎……似乎有個人……"
  
  "他有斷袖之癖?"條件好如天愛,我只能往這方面想。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是說緯拓心裡有其他女人。"天愛忍不住給我一個白眼。
  
  "他告訴你的?"
  
  "拜託,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告訴我,直覺,靠女性直覺我就能夠感受到了。"天愛細緻的容顏泛起淡淡的憂慮。"即使我將整個心全擺在他身上,可我從來就不是很懂緯拓的心,一直好想跟上他的腳步,可他……怎麼說呢?總覺得訂的這個婚是他一時興起答應的,我好怕他有一天會突然反悔。"
  
  看得出天愛的憂慮是認真的,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不便表示的聳聳肩,這種事我不能多說什麼,而且安慰的話我向來就不太會說。
  
  "意映,你好像從沒見過緯拓噢?"天愛倏然想起。
  
  什麼好像,我擺明了就是沒見過。
  
  "好奇怪,你們每次碰面的機會都錯過了,你們兩個還真沒緣吶!"天愛邊回憶邊笑。
  
  "我跟他有緣做什麼,我可沒有搶人家未婚夫的癖好。"忍不住笑著擰天愛的白嫩臉頰一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這樣,一聲尖叫過後,第二回合的呵癢大戰爆發……
  
  ※※※
  
  想像過生活在一連串讚美中的生活嗎?
  
  相信我,那絕對不是一件令人好過到哪裡去的事。
  
  也不知道天愛她是哪裡搭錯了線還是吃錯藥什麼的,可以看得出她這次是鐵了心想將我和眼前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湊成一對。
  
  我並不完全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麼,但可想而知的不外乎是她平日在她家人前吹噓的那一套,諸如:"意映的名字很好聽吧,有一種夏天的味道。"或者,她會說:"意映的身材很好吧,健健康康的,一個典型的陽光美人,不是嗎?"
  
  再不,就是她會說:"你知道嗎?意映是我們全年級智力測驗最高的人呢!意映很聰明的哦!雖然她時運不濟,沒考上大學,但以前上課時也沒見過她有多認真,就是從來都不見她擔心考試,最厲害的是每次開夜車的事都從來都輪不到她,她卻總是能保持名列前茅的好成績耶!"
  
  對於天愛的讚賞,老實說,除了心虛外多少也有一些汗顏!
  
  陽光美人?天知道天愛對陽光美人定義是下在哪裡的,這裡不是夏威夷或東南亞的熱帶國家,更不是歐洲某些尊崇小麥色膚色到癡狂地步的國家,在這個強調一白遮三醜的中國人世界,若要我說,要不是美白的保養品貴得有一些不合理,我想我會將整個人泡在美白保養品裡三天三夜,以期換得天愛與生俱來的白皙粉嫩。
  
  還有讓人心虛的身材那一部分,不知道天愛的眼睛是長在哪裡,現下不是唐朝的盛世時候,在這流行骨瘦如柴的年代,我的骨架上還包裡著一層不算薄的"肉",在老一輩的眼中或者還會欣賞我的頭好壯壯,可是在現在?只怕我在別人眼中早已讓人打入肥胖一族且永不得翻身了……更糟的事是,這般的壯碩體型連健康都構不上邊,還是重看不重用的那一種。
  
  請文言文一點是"金玉其外,然後……"(這種貶低自己的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吧?),白話一點就是"泰山的體格、阿婆的身體",就像現在,盛夏的季節因吹冷氣而感染感冒的人不多見吧!而我就會是那少數人之一,就如同現在的頭痛、鼻塞、流鼻涕的症狀皆出籠……總而言之,我真不知道天愛是由哪一點羨慕起我的"健康好身材"的。
  
  當然,會這麼說自己不是自卑感作祟或我有喜好貶低自己的傾向,我只是很能認清時代的潮流罷了。時不我予,若不是這年代極度盛行皮包骨似的體型盛行到幾近病態的狀態;又或者,不是處於這喜好白皙該說是幾近於天性的中國人社會……那麼,我就真能稱得上是美麗的了。
  
  可是,生不逢時,我能說什麼呢?
  
  至於天愛一直強調的高智商——
  
  在一個劍橋大學商業博士面前,我想,不要多提這檔事會讓我覺得好過一些,至少……難堪的感覺不會那麼重。
  
  "天愛一直很欣賞你。"趁著等待天愛的時間,苗緯樵突然開口。
  
  幸好手上拿了本書當屏障,也幸好機場的人聲鼎沸給了些借口,對於苗緯樵突如其來的說法,只有當做沒聽到了。
  
  "我知道你聽到了。"溫雅的聲音一語道破我的偽裝。
  
  經過寄居日子以來的研究,一直感覺出苗緯樵的不平凡,但我從沒想到要去面對他偽裝在學者面容下的精明;放下手中的書,我只能選擇面對了。
  
  "你跟天愛口中活潑合群的形像似乎略有些差距。"
  
  "天愛說我這是社會合群機能退化。"帶著鼻塞的鼻音,我聳聳肩,多少也知道自己這陣子以來是越來越懶得與人虛與委蛇了。
  
  
  
  我的話有什麼好笑的嗎?不過是不想累了自己,像在學校一般故作圓融罷了,苗緯樵沒事幹嘛笑得一副中獎的樣子?
  
  "你真的很有趣,名字與外表都是給人一種夏天的感覺,全然的熱情與開朗,可實際上你……"苗緯樵玩笑的表情轉為認真。"就像身處在人群中卻在一旁冷眼旁觀一切的遊魂,你眼中的靈魂在觀察著些什麼?可曾想過要為誰停留?"
  
  苗緯樵的話讓我皺眉。
  
  事實證明,苗緯樵確實不簡單,至少,他的觀察能力好得讓我吃驚。
  
  "你沒事做嗎?"沒事到研究我,而我最討厭的就是成為別人研究的對象。
  
  "天愛讓我多注意你,而你……"鎢絲鏡片後閃過一抹興味。"確實是很耐人尋味。"
  
  "是啊,如同你守護神姿態護衛天愛一樣令人好奇。"忍不住小小回刺他一下,誰讓他沒事竟敢研究我。
  
  別以為我社會機能退化就喪失了先天發達的洞察力,這些日子雖然與苗緯樵甚少獨自說些什麼,但多少也讓我給瞧出了些端倪。他對天愛——也就是他的小嫂子、我的老同學——所流露出來的關心與愛護早起超一個小叔該有的;以為那層鎢絲眼鏡就能阻隔我發現他眼中所流露的情感嗎?
  
  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知道瞞不過你。"苗緯樵很坦然的苦笑,神情中帶著點落寞。
  
  他的坦白回答反倒令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的痛苦嗎?"苗緯樵很誠懇的看著我,看得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是正確的。
  
  他都是這樣嗎?交淺言深,告訴一個算不上熟悉的人他的心事?
  
  "因為是你我才說出來的。"苗緯樵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別怪我資質駑鈍,我確實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我觀察很久了。"苗緯樵淡淡的開口。"意映,我們是同一類人,只是你比我幸運,你沒有愛上不該愛的人,而我需要找個人陪我談談。"
  
  輕哼一聲,我並不想答話。
  
  半晌——
  
  "她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我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因為我想到天愛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將單獨與他去新加坡參加一個商務會議,這也是我會在機場的原因。
  
  "這正是讓我痛苦的地方——她是我大哥的未婚妻!老天爺開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不是嗎?"苗緯樵自嘲的苦笑了下。
  
  "我不想裝懂說我懂你的感受。"我很坦白的告訴他。
  
  苗緯樵讓我的話給惹笑了,"就說我們是同一種人吧,我知道你不會裝懂也不指望你的安慰,我只是想有個人聽聽我荒唐的畸戀罷了。"
  
  "你是一個成熟男子,你會想到辦法的。"我只能這樣告訴他。
  
  "謝謝你的'安慰',我想那會讓我好過多了。"苗緯樵望向遠方,眼光逐漸變得迷離。
  
  "你不會趁這一個禮拜的空檔來橫刀奪愛,將她吃了吧?"別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凡事總是攤開來說個明白比較好。
  
  "若是我能,我會等到現在?"苗緯樵一臉的無奈。"我只剩這些了,待在一旁教會她想學習的一切,看著她一臉幸福快樂,這也就夠了。"
  
  這麼偉大?聳聳肩,我沒立場說些什麼。
  
  "若拓待她是全心的好,我也不會這般放不下了。"他的喃喃自語很不小心的讓我聽了十之八九。
  
  "什麼意思?"我沒有裝懂的閒情逸致。
  
  "我大哥心中一直有一個人。"
  
  "那他幹嘛答應同天愛訂婚?你呢?你幹嘛又不阻止?"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開始懷疑起這位叫苗緯拓的男人。
  
  "我不知道拓是怎麼會臨時答應的,那時我在英國準備畢業論文,拓說不願鋪張,只在訂婚前通知了我一聲,根本沒有讓我有置喙的餘地就舉行了訂婚儀式。"原本一派斯文儒雅的人,此刻看起來滿痛苦。
  
  "你怎能確定你大哥心裡有別的女人?"總不會是他的男性直覺吧!
  
  "那一年我出國前夕我們兩兄弟喝醉的時候,拓曾經提過一次。"
  
  拜託,咱們苗二公子出國前夕,現在都過了多久了?別說他現在連博士學位都有了,即使他大哥曾有女人又如何,事情早在幾年前,那早就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
  
  我的表情一定寫滿了: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因為,苗緯樵正準備重新提出造成他有如此想法的有力說詞。
  
  "你不瞭解拓,他雖然從來就再也沒提過,但……"
  
  "好、好,你說的沒錯,我是不瞭解他。"我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解釋。"請說重點好嗎?只要告訴我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能讓你大哥牽腸掛肚那麼多年就好。"
  
  想來能讓這位商業傳奇如此癡迷的,肯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才是。
  
  "沒有人知道,連拓都不知道。"
  
  這是什麼話?司馬爺爺講鬼啊?
  
  "那是一個夢中的女人,連拓也瞧不清她的面容……"
  
  !耍我啊!
  
  "你們在談什麼,這麼投機?"
  
  要不是孫天愛的如花笑靨不適時出現,讓我不得已、極不甘願的將不齒表情一掃而空的話,苗緯樵肯定要為他沒頭沒尾的話付出代價——
  
  讓我海扁一頓!
  
  耍我嘛,一個夢中的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我夢見劉德華難道就真的非他不嫁不可嗎?真是莫名其妙,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智力、口水,就為了尋我開心,說上這麼一段無意義的話。
  
  沒讓天愛發覺我的不對,像是極有默契的一般,苗緯樵也迅速收起失意的模樣,換回平日從容和善的好好先生模樣,體貼的接過天愛手上的小行李;面部表情轉換之快,讓人不得不相信他和我是同一類人。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一定很談得來。"由天愛笑容可掬的模樣看來,看得出她很滿意我和苗緯樵的"投機".
  
  "是啊,現在我才發現我們是一見如故,談得愉快極了。"這話是說給苗緯樵聽的;我知道單純如天愛,話中嘲諷的語氣她是聽不出來的。
  
  "真可惜,意映,你確定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我們可以順道在當地玩幾天再回來。"天愛嘗試作最後的說服工作。
  
  看出天愛天性中的天真與努力不懈了嗎?
  
  她完全沒想到我們所處的正是名喚機場的地方,也不去考慮護照這玩意兒尚未通行到出門必備的地步,直到將登機前的這一刻還在試圖說服我。
  
  "要不,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不是不相信苗緯樵君子人格,可難得的孩子氣讓我忽然提出這個提議,且沒錯過苗緯樵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悅,正強烈的指控我剝削他所擁有的不多時間。
  
  "這……"天愛當真偏著頭仔細的推敲可行性。
  
  "天愛,這次會議正好讓你實地見習,意映身體不舒服,還是讓她在家多休息好了。"趁著我擤鼻涕的空檔,苗緯樵已經很雞婆的代答。"下次吧!下次我們再專程帶意映去好好的玩一趟。"
  
  "是啊。"原先想小小的搗亂一番,可悲天憫人的胸懷在苗緯樵的目光中完全被勾引出來,不得已,只得日行一善的先幫幫他了。
  
  "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瞧你那麼認真的。"
  
  "你在生病嘛,我不大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別墅。"天愛笑得嬌憨。
  
  "去去去,你把我當成三歲娃娃啊!在商言商,生意人最看重信譽的,別忘了你的理想與願望就是當上一個女強人,既然已經答應廠商要去,你就不能有婦人之仁的婆婆媽媽行為,尤其言而無信又是你們這些大商人的大忌。"
  
  "是是是,意映大師教訓的極是。"天愛鞠躬哈腰的行個禮。
  
  "越來越皮了你。"忍不住給天愛一個笑顏,她實在是一個可愛的朋友。
  
  登機的廣播適時的響起,眼尖的瞄到苗緯樵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緯樵,你可得好好的'照顧'天愛啊!"言下之意是要他記住他們各自的身份,可別胡來。
  
  "樵本來就很照顧我的啊!"天愛有些不解我臨時多出來的叮嚀。
  
  "出門在外不比家裡,當然是要'特別注意'羅!"我知道聰明如苗緯樵,他聽得懂我指的是什麼。
  
  "我知道。"苗緯樵果然不負他那顆博士級的腦袋。
  
  "你們兩個講話越來越奇怪,我不管你們了啦!"帥氣的背起小行囊,天愛一馬當先的入關去,還不忘恐嚇兩句,"我會打電話給你,別想偷溜回山上。"
  
  看著苗緯樵隨即尾隨而去的模樣,不知怎的,心裡頭驀然覺得一窒,彷彿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似的——
  
  "記得我講的。"忍不住對苗緯樵尾隨而去的身影喚道。
  
  揮揮手,表示知道似的,苗緯樵的身影沒多久也沒入入關的人潮當中。
  
  發呆似的佇立在原地好一會兒,隱約中,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似的,直至那股莫名的窒息感漸漸消退才慢慢回神,可一股仿若自己是獵物般的不安感卻又緊隨著而來,讓人不由得神經質的環顧一下四周。
  
  沒理由的,像是要躲避獵人追捕般的,帶著少有的明快俐落,我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了人滿為患的機場,速度之快怕是會破了自己多年來低空飛過的體育紀錄。
  
  或者是我神經質的多心,總覺得,在那一剎那間,自己就像只獵物般赤裸裸攤在獵人面前,唯一的直覺僅剩下"逃"!
  
  在返回暢意居的路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困惑的思索這沒由來的舉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8:51

  第三章
  
  凌晨一點半,當我變換第四十八種姿勢卻始終保持神智清明時,我知道一切全該怪罪於苗緯樵臨行前突如其來的"談一談".
  
  矛盾!矛盾啊!
  
  若要照我的天生的冷淡個性來說的話,苗緯樵的憂慮我當然大可置之不理。只因我的觀念中,他人的行為模式我從來不會多耗費心神想去干預或制止,每個人的生活就是一個小宇宙,我從不認為自已有能力去介入他人的宇宙中心,更甚者是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他人的行為邏輯。
  
  何必浪費心力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又不是神,操太多的心只有落得庸人自擾的下場,而世界仍在運轉……
  
  從來沒想過要去窺視那所謂的豪門秘史的,尤其是報章雜誌特別鍾愛的——偏向多金公子與癡情小姐感情世界的那一種。
  
  原來,這些都是與我無關、壓根兒犯不著也構不成我失眠的因素,但……當其中天真、單純的當事人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又已經過她數年來-以繼夜的潛移默化時,一向有腦神經衰弱傾向的我也理所當然的就這麼的給它失眠了。
  
  這一切,全怪苗緯樵!
  
  要不是他臨行前的那番話,我也就不會在這邊翻來覆去、努力去思索有關於這對兄弟與天愛間的關係,更不會一個人在這裡一邊失眠一邊懊惱,懊惱於不該一時沒多細想,讓天愛單獨跟著苗緯樵出門,這不僅徒增苗緯樵痛苦、讓他陷得更深,也有可能讓這三人往後更糾葛不清罷了。
  
  放棄了變換第四十九種的睡姿,不得已也很不情願的,我只能對這一屋子的闇黑承認——
  
  我、睡、不、著!
  
  多諷刺啊,在感冒大有好轉、再也沒有鼻塞到睡不著的症狀顯現、原該得到近日來難得一求的好睡眠時,那個莫名其妙的苗緯樵卻破壞了這一個小小的奢求。
  
  歎口氣,我知道我這幾日好不容易才睡習慣的床與我下半夜的歸依是絕對無緣了,而書房……看來,我只能選擇在那裡度過了。
  
  基於夜半三更,小貓僅剩我一隻的狀況下,說我是漢奸也好、賣國賊也罷,素來鍾愛什麼日本貨的我——沒辦法,人家的產品品質就是好嘛——穿著我鍾愛的日制可愛睡衣悠遊的躲進藏書豐富的書房中,選了我最喜愛的金庸名著,寫意的窩入那近來幾是讓我霸佔了的真皮大椅。
  
  為了這全套的金庸武俠小說,那位索未謀面的未婚夫先生讓我可以不計較他冷落天愛的部分,將他的分數加至及格邊緣。
  
  瞧,我是多麼的公平、公正、公開啊!注意到我所強調的及格邊緣嗎?我夏意映絕非是見異思遷的人,基於我對天愛的忠誠,我頂多也是給了個及格邊緣的分數而已,不因一己的私利而忘卻朋友的幸福與未來。
  
  在書中的世界,時間的流逝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加上小美的休假讓我沒有被挖起床的後顧之憂,渾然忘我的我早將失眠的困擾拋到九霄雲外了,就連天愛與那對兄弟潛在的複雜三角懊惱,也自動被儲存擱在一旁。
  
  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令狐沖受害、武功全失重要。
  
  不知經過了多久,將我與人世再度接連在一塊兒的,是我極度口渴的生理需求。
  
  要放棄我好不容易才調整好的姿勢兼又坐暖的舒適位置,還得中斷劇情走到有一段距離才能喝到水的地方……戀戀不捨的看看手邊的書,再正視我因熬夜而導致的生理需求,我花了兩分鐘還沒有辦法做出我的抉擇。
  
  抿了抿過度乾燥的唇,驀然想起身後那個小巧精緻的櫥子裡正巧放了幾瓶液體飲料
  
  酒?!
  
  不知是恰巧讀到那一段品酒情節的緣故,或者是受了令狐沖精神感召、受他暢意自在性格的薰陶使然,那一剎那間,一股大口喝酒的豪氣滿滿的填滿整個心房,促使我想也沒多想的轉過大皮椅,興匆匆取出其中一瓶造型精緻的洋酒。
  
  可能是因為它已拆封,也可能是因為這一瓶精緻特殊的瓶身最順我的眼,瞄了下它的酒精濃度——
  
  ?這樣是算高濃度嗎?
  
  這問題對於二十二年來僅嘗過不到三口啤酒的我而言,實屬一高難度的問題。
  
  大概不多吧!取過放在它旁邊的水晶杯,我以我的邏輯下了這個結論。
  
  畢竟,依百分比來衡量的話,它連百分之五十都不到,想來、應當、錯不了的它是一瓶不是太濃的酒。
  
  個性中的謹慎讓我不敢一次倒太多,約一口的份量,濃郁的香氣讓我迫不及待的一口飲盡——
  
  好、喝?!
  
  連自己都有一些意外;沒有難以入口、沒有想像中的辛辣苦澀,濃馥的香氣中僅有一些淡淡的酒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甚至覺得它還帶著絲絲的香甜,讓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當仁不讓的先灌下兩杯解渴後,我才開始讚歎起自已無以倫比的運氣與邏輯觀,竟一挑就挑到這麼一瓶酒精濃度"不高"的美酒,血液中的浪漫因子為了自己的好運道再倒出一整杯,預備一會兒後一面品嚐一面再與令狐沖大戰三百回合。
  
  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在我喝完前面的酒前——絕對不是因為我用眼過度或有散光什麼的視力問題,所有的一切全朦朧了起來,更甚者,沒多久後,觸目所及的一切全離奇的在我眼前打轉,下一刻……
  
  我失去了知覺!
  
  撥開重重的雲霧,我見到了,真的見到了!
  
  不同於以往的夢境,那一雙黑眸的主人正像神跡般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不肯再放開眼前的他,我只能緊緊的攬住他的頸項,直勾勾的望入他的靈魂深處,也讓他看透我的。帶著醉人的夢幻般的微笑,驚喜交加的我忍不住不確定的再次出聲詢問。
  
  "是你嗎?"
  
  抵著我的額,黑眸的主人不語的輕捧住我的臉,不同於以往的狂放不羈,此刻的眼中儘是不信與……激動。
  
  "在機場的時候我以為我瘋了。"磁性的低沉嗓音一如想像,但我完全聽不出聲音的主人在說些什麼,他的唇正輕抵著我的,讓我心悸的聽不進任何話語。
  
  老天,這個夢真是太棒了。
  
  "這麼真實、這麼柔軟……老天,你不是幻覺,真的不是幻覺!"
  
  像是呵護稀世珍寶的輕柔碰觸讓我愉悅的笑開了,趁著這空檔,他的唇舌在一瞬間展開攻城掠地,有別於傅沛麟的輕啄淺嘗,他的直接與狂野讓我倒抽一口氣,卻讓他更完完全全的佔有我。
  
  這跟我當初與傅沛麟相處時的感覺全然不同,此刻的我無法置身事外,無法像是實驗般的冷眼旁觀,不是因為他的唇齒中濃濃的酒氣,而是他熔岩般赤裸的情感與一些我說不出來的原因,下一秒,我連反抗都不想的便融化在他的懷中。
  
  從不知道唇與唇之間的魔力是這般強大,更別提那雙帶著火焰的雙手,所到之處皆燃起一陣火熱,這完全不似傅沛麟在我允許下的觸摸……原來,我的熱情、我的歡愉,只因這個男子的出現而存在。
  
  在那一瞬間,不用思考,我卻完全的明白——
  
  就是他了!
  
  這一生,只怕就是在等待這個男人的出現了,就算只是一場夢,也不會再有一個男子能像他這般的挑起我的熱情,我的熱情僅為他,一個夢中人而存在!
  
  感覺像置身雲端般的被攔腰抱起,迷失在他的溫柔中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要帶我去哪裡,重要的是有他。只要有他,天涯海角對我而言都已沒什麼差別了。
  
  隨著被放置下的動作而來的,是他仿若會灼人般綿綿密密的吻,幾欲著火的肌膚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他的吻也一路跟著下滑,所到之處皆燃起一片火焰,這種全然陌生的經驗讓人無所適從,尤其他流連忘返的盤旋在我的胸前,更讓我忍不住一陣輕顫,這種感官上的酥麻讓我覺得全然無措。
  
  在這種純屬生理慾望的知識範圍內,我終究還是個菜鳥級的新手,我不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麼,但直覺上就是想得到更多,至於是什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能任由自己緊緊攀附著他,將自己的一切全交由他去恣意了。
  
  良久——
  
  蝕人心魂的唇舌一路向上延伸,在我以為不能承受得了更多那種置身烈焰的輕嚙深吻的時候,烈焰的主人最後以親憐蜜愛的溫柔吻住我的口……
  
  一股異常的疼痛,由下腹如浪潮向我席捲而來……
  
  ※※※
  
  想知道什麼叫宿醉嗎?
  
  問我!
  
  即使以往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現在像是被火車輾開的四肢百骸與太陽穴鳴聲如雷的脈跳,讓我不缺血淋淋的教訓來警告後世子孫。
  
  我不該小覷了那瓶喝起來像雞尾酒的"飲料"的,我真的沒想到它那沒什麼辛辣嗆鼻前兆的口感,會潛伏著那麼威力十足的酒醉後果。原以為它最多就像果汁般的香檳或雞尾酒一樣,應當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的天真……
  
  原來,百分之四十五的酒精濃度是屬於烈酒級的等級,這是這場宿醉唯一讓我學到的。
  
  閉著眼事實上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癱在溫暖被窩內的我,精神狀態正介於已無法再入睡卻又沒什麼精神起床的彌留狀態下,思緒不得飄向昨夜,那個酒後所引起的幻境,真實感十足、活色生香的春夢……
  
  老天!
  
  該不會正如平日天愛所戲謔的:我,夏意映,直到二十二歲"高齡",才正式的步入常人該在少年時期就度過的思春期!
  
  那夢中的情境是如此真實,無論是那觸感或火熱十足的熱吻;更甚而是那疼痛,不知是不是自已太入夢了,現實與夢境有一些分不清,到現在身子裡還留著那種隱隱作痛的幻覺存在……
  
  等等!
  
  若我沒有夢遊習慣的話,我,最後的印象,該是窩在書房的大皮椅中,而我多年來仍改不掉的踢被小毛病,照常理推算,促使我醒來的應是如往常般受不了空調的寒冷,而不是令人陌生的……溫暖?
  
  突如其來的警覺心讓我不確定是什麼原因讓我宿醉之餘還自動自發的醒來。
  
  是溫暖的舒適睡姿?還是隱隱作痛的身子?抑或……是胸前所負荷的重量,那想來該是造成一切的原凶?!
  
  以不能再快的速度飛快睜開眼。
  
  我的天啊!
  
  呆愣的望入一雙帶笑的黑眸,那眸中的狂放褪了不少,多了幾絲愉悅與憐惜,此刻正直愣愣的凝視著我。但在我百分之兩百肯定他即是夢中人之際,卻絲毫沒有美夢成真的狂喜或任何喜悅的成分存在,唯一的感覺是——
  
  完了!
  
  這代表昨夜的一切記憶全是真實的?!
  
  不是為了哀悼那層代表我清白之身的小小薄膜,也不為了取走它的是一個說不上認識的男人。讓我覺得一切都完了的是這男人在真實世界的身份。
  
  除了那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神情氣勢與眸中熟悉的狂妄神采,那眉、那眼……像是雕刻出來似的貴族式的五官,要命的與那苗緯樵相像的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做出來的,讓人無法不對他的身份與名字做出反應上的直接聯想——
  
  苗、緯、拓!
  
  ※※※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錯誤!
  
  照想像,我應當是拋下身上的不適與如遭雷殛過的腦袋,以動如脫免般的速度遠離這罪惡之處,至少,我腦子裡的運作是這般傳達於我的反應神經。
  
  像是看穿我的想法一般,那道高一尺的苗緯拓,頎長的偉岸身子在下一秒間已翻身壓在我身上,兩副軀體近乎融合的服貼,讓我動彈不得之餘也無法不去正視這件事實,我們兩人就像兩條魚般的一絲不掛。
  
  "你,放開我。"話氣中的軟弱讓我兀自氣惱,但男人與女人明顯的差異讓我窘得說不出有什麼有力的指控。
  
  "說,你是誰,為什麼現在才出現?"抵著我的唇,完全不理會我的意願,苗緯拓絲毫沒有讓我走的意思。
  
  "別這樣。"很氣自己竟無法推開他所刻意造成的悸動。
  
  "怎麼樣?"苗緯拓邪邪的笑了,很故意的又在我身上磨蹭了下,並滿意我倒抽一口氣的反應。
  
  "我……"一長串想解釋這錯誤的話全盡數讓他吻去。
  
  "還疼嗎?"晶亮亮的黑眸中盛滿了憐惜,而這正是我最不需要的。
  
  "苗緯拓,這一切是個錯誤。"現在不是討論我疼不疼的好時機,即使這疼痛真是他造成的。
  
  此刻他的憐借只會引發我全數的罪惡感而已,讓我只能急急忙忙的趁理智還在的時候,先獲得他的注意力才是。
  
  "你知道我?"
  
  "如雷貫耳。"忍不住苦笑,背叛朋友的罪惡感濃濃的籠罩在我的頭上。
  
  這,還不是最困難的一部分,良好的教養,讓我不得不依禮節問候這位陌生人——即使我們之間還因一些"巧合"已經有"極"密切的關係。
  
  "久仰大名了,苗緯拓先生。"
  
  多諷刺啊!原以為窮其一生等待都不會出現的夢中之人終於出現,出場的方式還是讓人想像不到的"一發不可收拾",結果是這般?這位等待幾世般的夢中人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夫婚夫!
  
  "你,夏意映?"由他皺著眉,不甚詫異的神情看來,顯然他已經由天愛那兒得知我的大名。
  
  "很好,你終於明白這個錯誤存在的嚴重性了。"想起天愛對苗緯拓純然的愛意,讓我驚出一身冷汗。"這是一個沒有人能預料到的錯誤,苗先生,眼前我們能做的就是忘掉這一切。知道酒後亂性這句話嗎?這就是我們最好的寫照,昨夜的一切全因為我自不量力的喝了那些酒精所導致的,我們不應該記住這不該發生的事。"說話的同時,我盡量試著不去在乎他的重量在我身上所造成的負荷。
  
  顯然我做得很好,還能將我的打算有條不紊的說清楚。但,有條不紊的同時,內心中卻自然衍生一種從未有過的莫名情緒帶著點難過與不捨——酸楚的感覺強烈到我無法不去正視。
  
  不該為他產生這種近乎心痛、不捨的情緒的。天愛的笑靨再度浮現腦海,深呼吸一口氣,不由得重新在心中對自己耳提面命一番。
  
  夏意映,眼前的男人他是天愛最深愛的未婚夫苗緯拓,現在錯誤已經發生,但要盡一切力量阻止繼續發展下去是眼前最重要的,記住這一點,不要讓自已陷了下去……
  
  "你要我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苗緯拓的表情是我不能理解的。
  
  "若你要這麼說的話,是的,我們必須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我試著掙扎起身。"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從先放開我做起。"
  
  "你憑什麼認定我會聽你的?"牢牢的扣住我,那帶著點危險與侵略的表情讓我知道他不高興於我的提議。"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抹煞這個事實,尤其是你!"
  
  完全沒有預警下,有別於昨夜記憶中的溫柔,苗緯拓帶著懲罰意味猛然攫取我的唇。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我只能默默承受,任由他在我身上燃起一把火。
  
  喘著氣,強忍住他所引起的燥熱感,我很想無視於自己因他這一吻而產生的心理上的變化,還天真的企圖以大義凜然的正義感來感化這位狂人先生。"我們無權去傷害任何人,尤其是天愛。"
  
  "那又如何?"苗緯拓以目中無人的狂妄反問我。
  
  "什麼……什麼如何?"他的反應讓我困惑。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能左右我。"
  
  他的話伴隨著令人融化的熱吻,像支超世紀大鐵槌向我迎面砸來,在不容我置喙的困惑中,整個人也幾乎要迷失在他連串的攻城掠地中……
  
  "不要,我們不能這樣。"氣自己的臣服,也氣自己的軟弱;天愛的笑靨使我殘留的理智試著推開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希望自已有著鋼鐵的意志力。
  
  "為什麼掉眼淚?"直至他開口,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或者是眼淚使然,苗緯拓終於止住了所有的侵略,他輕捧起我的臉,傾注令人醉心的溫柔吻去我的眼淚,殊不知他的溫柔正是引發我淚如泉湧的主要原因。
  
  "看來,你是找到我的弱點了。"俊顏埋入我的頸窩,苗緯拓緊緊的擁著我,力道之大,像是想把我揉入他身體般。
  
  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相依相偎的靜謐幾乎讓我有種幸福的錯覺,可我只能緊抿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因為,我知道這幸福是屬於天愛的,我不願也不能有所眷戀或沉淪其中,即使明知道眼前這由夢境進化成真實的男人正是自己窮其一生所追尋的。
  
  良久,苗緯拓抬起頭來,以額頭貼著我的,兩個人的眼中僅瞧得見對方的面孔。
  
  "看著我,意映,看看我們,你這一生該注定是我的人,否則,你不會一直出現在我的夢中讓我苦苦追尋。昨天在機場,彷彿中似是見到你的身影,我以為我真要瘋了,直至昨夜在外頭喝了酩酊大醉回來,見到蜷縮在書房中的你……意映,你就該是我的,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不要抗拒我,不要抗拒這一切……"苗緯拓眼中的灼熱幾乎要融化了我。而他卻又持續不斷的以聲音蠱惑著我。
  
  "看看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吻,若不是天生是一對,這一切也不會這般天衣無縫的契合。意映,別告訴我,我們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你都感受不到,我等了你好久,久到我以為你是不存在的,這一生我是只要你了……"
  
  苗緯拓的話讓我一下子便卸下了好不容易才武裝起來的意志,所有盔甲在他的吻所到之處皆是全然棄械陣亡。
  
  我知道我完了,真的完了。
  
  當他的唇再次覆上我的時,我忘了天愛、忘了道德禮教,也忘了一切該有的反抗,帶著絕望似的沉淪心態,熱熱切切的回吻了他。
  
  若真有報應輪迴之說,這一次——
  
  就讓我下地獄去吧!
  
  ※※※
  
  "誰讓我這麼愛他……可他的心裡似乎有個人……"天愛一臉的幸福轉換為不確定的困惑表情。
  
  "我大哥心中一直有一個人。"苗緯樵眉宇之間顯露憂色。
  
  影音重現般,天愛與苗緯樵對我推心置腹的話語在我的腦海裡一度重複。
  
  像是集天下之滑稽而成的笑話一樣,天愛口中所不確定的第三者與苗緯樵所擔憂卻尚未實質出現的第三者,他們兩個窮其一生一定也料想不到這兩個第三者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我!
  
  環視這間以藍寶色調為主、令人陌生的房間,我知道這裡是哪裡,暢意居裡裡外外就只有一處是我沒探險過的。屋子裡簡單的擺設襯出一股濃厚的貴族氣息,一如它的主人,那就是苗緯拓的房間,一個我原以為絕對與我沒有任何關連的人。
  
  如今……若讓天愛與苗緯樵知道了這個老天爺近乎惡意的玩笑,不知道他們倆會是什麼反應?
  
  靜靜的坐於苗緯拓的大床上,弓著身子枕著膝上的薄被,我一面看著苗緯拓著裝的挺拔身影,一面想著這個肯定會造成難堪的問題,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的背叛將會引起什麼程度的唾罵下場。
  
  "一如我夢中的樣子,柔軟、豐潤,我很高興你不時興將自己弄得一副骨瘦如柴的難民樣。"苗緯拓打好領帶後重回我身旁,一面撫著我仍未著寸縷的背,一面偷襲我因他而紅腫的唇。
  
  不可否認的,苗緯拓的審美觀讓我有一些意外。
  
  沒想到自己的跟不上潮流竟成了他眼中的寵眷,這苗緯拓是投錯胎了嗎?現下不是唐朝,是一切以西方準則做為衡量的年代耶!
  
  "告訴我,你不會趁我出去時一溜煙的消失了。"
  
  對他的問題我但笑不語,即使心裡很怕,怕讓他知道他真猜中了我的意圖。表面上仍保持我的平波無瀾,只是輕輕提醒他,"快出發吧!別為我而遲了。"
  
  "別以為你躲得過我。"這一刻,苗緯拓又成了那個令人傾心的狂悖男子了,就這麼直勾勾的望入我的靈魂深處,讓我明白他的認真。
  
  "別想逃離我的身邊,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帶著他宛如天成的傲氣,苗緯拓就像個英勇的戰士一般昂然而去。
  
  他的離去讓我沒有再偽裝的必要,垮下了臉,冷冷的環顧下四周,視線在瞄見床單一角代表我們之間的背叛行為的斑駁血跡後,霎時像是被抽乾我的身上的氣力般,下一刻,我的人已經虛軟的癱回床上。
  
  老天!
  
  看看我做了什麼,他可是天愛的未婚夫啊!而我,自喻理智勝過一切的夏意映,竟還荒謬的任這件事一而再的發生?!
  
  所有禮義廉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全讓我拋在腦後了,碰上了這男人,我的理智、我的堅持、我的信仰全數潰決,這男人生來就是來毀滅我的嗎?
  
  腦海中不期然的浮起天愛談及這男人時的笑靨,冷汗直流的回想近年來她所談及他的點點滴滴,她所托付在他身上的全然愛意壓得我心情非常沉重。
  
  不行!
  
  不能任由這件事發展下去,我得離開,在最短的時間內。
  
  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穿上衣服,看了看代表一切過錯的血污……
  
  首先,我得先湮滅代表這一切所發生的證據,沒時間讓我清洗了,依苗緯拓的財力,損失一床上好的絲質被單是九牛一毛。
  
  找來一把剪刀,依我的邏輯,破了個洞的床單總比帶著血跡的床單讓人有較好一點的聯想,迅速的做好重點處理後,腦海中開始詳密的組織著離開的計畫圖。
  
  我相信苗緯拓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沒有理由,我就是知道。隨意的躲藏一定是避不過他的追尋,我得有個周詳的計畫與說詞,這才能解釋天愛對我突如其來的離開的疑問,與避開苗緯拓這男人所帶來的一切紊亂。
  
  我自有我一方天地可以安身,想來,只要守住天愛那一邊,苗緯拓無處可尋,諒他再厲害也無法在一時半刻內找到我。當然,我不缺乏有力的借口來扼阻天愛的疑問,我知道該找誰來當擋箭牌,一個最佳人選,那個活在夢幻中,我唯一的好朋友——彤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39:28

  第四章
  
  和天愛的相知若是基於個性上的互補作用的話,那促成我和彤琤相惜的,可能就是我們兩人性格理念上的臭味相投。
  
  與彤琤的熟識比之天愛更為曲折離奇了,我們是在那一家待遇苛刻的貿易公司認識的,這一點就夠讓人想不到了吧?
  
  我們兩人歷經為數不長的相處時間——因為她終究忍受不住而早早提出離職的要求——可我們之間跌破所有人的眼鏡,因趣味相投而結成莫逆。
  
  彤琤百分之兩百是個好人,那絕對是肯定的,不過,她是一個只適合於活在陶淵明的桃花源中的好人,那種永遠也不能理解世界上為什麼會貧富不均,導致壞人滿街跑的單純善良分子。
  
  想當初,會踏上寫作一途,還真多虧了她大力鼓舞。
  
  "一個人獨自閉門造車,總是強過出門見一些自以為出錢就是大爺的老闆好。"還記得她遞過她第一本小說《奇特小蠻女》到我手上時說這話的神情。
  
  彤琤她還有個讓我無法不去喜歡她的優點,她絕對是一個可以信賴與傾訴的朋友。她會自動幫你過濾哪些可以說——好製造生活中多一些的笑料;而哪些又不該說——確保當事人的隱私,總而言之,她絕對是一個可以只進不出的傾訴對象。
  
  而且,彤琤的另一個讓人感動到覺得舉世無雙的,就是只要你不想多談的,她也不會以"關心"為美名,苦苦相逼你想保有的隱私,就如同這一次。
  
  聽出我的不對勁,她的第一反應是先提供幾個近來聽到的笑話,不似其他人般的先追問我何以煩心的問題,她,夠特別的吧!只可惜,我的心情無法仰天長笑三聲以報她說笑話的苦心。
  
  有賴她臨時為了配合我的花東之行,創造出讓我有同行的借口搪塞天愛的追問。只要天愛認定我出了遠門,那苗緯拓縱有通天的本領也無從追問起我的行蹤。
  
  任誰也想不到這花東之行只是個幌子,我的本尊早溜回我的山中小屋中……
  
  品茗著我的近鄰——方圓十里外的鄰居——所送的香茗,很滿意於這近乎天衣無縫的安排。
  
  四天了,遠離暢意居所發生的一切算來也匆匆過了四天了,我應該要有鬆了口氣的感覺的,可事實上卻不然。我很想否認,可內心裡那股濃濃的思念情緒卻不由得我辯駁,我想他,那個生來就是要毀滅我的男人,苗緯拓。
  
  這幾日,他的身影無時不刻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撇開自兒時夢中就一直出現的那雙眼是我應該熟悉的外,即使那一次荒謬的一夜情是我們之間的初次見面,可那眉、那臉、那俊逸挺拔的身子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用火烙印了般,已深深的刻劃在我心中,讓我想忘也忘不了。
  
  午夜夢迴,就只見他英俊的面容抑鬱的望著我,讓我驚醒之餘,明知對不起天愛,心中仍沒由來的充斥一股悵然若失的失落感。
  
  我一直沒想到,僅是一次原不該發生的一夜情會讓我陷進去,在見到真實的他的那一剎那就彷彿注定了似的,沒想到我真的會陷的那麼深,整個思維裡全佔滿了他的身影,讓我幾乎想拋下道德束縛與對天愛的愧疚,只求再見他一面。
  
  幸好我所剩不多的理智還足夠阻止了我這麼做,誰知道再見他一面,我以往所自喻的理智會怎麼背叛我呢?這也正是我逃回我山中小屋做自我隔離的主要原因。
  
  "!麻煩請找孫天愛。"接上被我拔掉數日的插頭,我撥了通越洋電話。
  
  答應過天愛,在我"出遠門"期間必須定時撥通電話給她,這是她肯接受我"出遊"的條件。
  
  "我是孫天愛,哪位找?"過了一會兒,天愛清雅有禮的嗓音柔柔傳來。
  
  "是我,夏意映準時報到。"希望我的故作輕快讓人聽不出什麼破綻。
  
  "雖然差強人意,但勉強可以接受。"聽出是我,天愛噗時一笑。"一切還好嗎?意映?"
  
  "好,怎麼會不好呢?"
  
  "你見過緯拓嗎?"天愛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我心驚,幸好她不理會我的答案逕自又往下說下去:"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我才知道我和樵出國的那一天緯拓剛巧也回國了,搞不好我們在機場擦身而過都沒發現呢!"
  
  "呃……"這時候該說什麼才是正常反應?
  
  "沒事做什麼冒出一個花東之旅,要不然你們就可以多熟悉熟悉,好好認識一下彼此了,緯拓是我以後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你又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你們這樣王不見王,都讓我覺得有一些誇張了。"天愛無心的話語雖免去了我答話的難題,卻也造成我良心上的極度不安。
  
  是啊,一個是她將來要依歸一輩子的丈夫,一個是她心目中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怎能放任自已做出傷害她的事呢?
  
  "呃……你的會開的怎麼樣了?"快快轉移話題為上策。
  
  "還不就是那樣,悶死我也,幸好樵體貼,常抽空帶我出去走走,也把議程全分散開,否則,就看我場場會議打瞌睡好了。"天愛抱怨中有一絲的困惑。
  
  "怎麼了?"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天愛歎了口氣。"只是……只是覺得有一些怪怪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想起苗緯樵對天愛的那份無法忘懷的情愫,讓人著實為這錯綜複雜的關係捏一把冷汗。
  
  "沒什麼,只是樵實在是對我很好,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唉呀,該怎麼說呢?我不會形容啦,有時我會錯把他當成緯拓,好希望好希望緯拓能跟他一樣,對我再溫柔、體貼一些些,不是緯拓對我不好,而是、而是……算了,我不會說,你明白吧?"
  
  忍不住苦笑,這天愛,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這般捏頭去尾的話語就要我明白一切,這似乎……難了些。
  
  "算了、算了,就算我沒睡醒在說夢話好了。"自覺自己的言語有一些深奧難懂,天愛也不強人所難。"電話費挺貴的,不跟你扯了,好好玩吧!!"
  
  收了線後,兀自對著電話發呆。
  
  如果,只是如果啦,有沒有可能讓苗緯樵與天愛配成一對,那苗緯拓……
  
  一種異想天開的荒謬想法因天愛的話而離奇產生,但之後的反應是立即出現的,隨即我便唾棄於自己的低層次念頭。
  
  夏意映啊夏意映,你的心真讓那個男人給蒙蔽了,這麼不入流的想法也想的出來?你不是神,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妄想改變一切、操縱每個人的感情。
  
  狠狠的擰了下自己的頰,算是懲罰自己出現這麼幼稚又沒意義的念頭。
  
  "叮咚!"千篇一律的門鈴聲讓人意外的響起,幾日來好不容易才較為平定下來的心,一時間,很不爭氣的不規則狂跳了起來。
  
  是、是他嗎?
  
  ※※※
  
  帶著異常律動的心跳,深呼一口氣,忐忑不安的,緩緩的開了門。
  
  "意映,原來你在啊,我還以為你還沒回來呢!"
  
  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我十里外開小雜貨店的芳鄰,原住民娜娜帶著女兒小琦琦來拜訪。
  
  "還是覺得山裡清幽,所以又回來住了。"帶著笑,我彎下身探視我多日不見的小芳鄰。"琦琦,這麼久沒看見姨,想不想姨?"
  
  "想喔,怎麼會不想,我說你電話沒人接她不相信,就是她吵的凶,我才帶她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娜娜淳樸的笑著,讓我不好意思解釋電話插頭讓我拔掉了。
  
  琦琦是個有輕微自閉症的孩子,當初去娜娜店裡買日常用品時,讓我發現的小天使。
  
  清靈秀氣的圓潤臉上帶著自閉式的恬靜淡雅,讓人見到就直想攬進懷裡疼愛,喜愛孩子的我一眼便讓她給掠取了我全部心思。可是我這素來有天賦異稟的孩子緣,加上高超的騙孩子技巧,也足足哄了三天才獲得她的注意與全心信賴。
  
  "姨很想你,讓姨抱抱好嗎?"忍不住朝琦琦張開我的臂膀。
  
  至今仍忘不了琦琦第一次投入我懷抱時,娜娜眼中的驚奇。
  
  也難怪琦琦肯對我卸下心防會讓娜娜訝異,據娜娜說,就連看著琦琦長大的親友也不見琦琦肯多理會,平日讓琦琦分神看一眼都難,更別說肢體上的擁抱,沒想到我竟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收服了琦琦的心。
  
  "意映,你會寵壞她的,等一下她會不想跟我回去的。"娜娜無奈的看琦琦歡愉的投入我的懷抱。
  
  我想,娜娜永遠也無法明白我和琦琦之間的奇妙緣分。
  
  "沒關係,就先將她留在我這兒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也沒有伴,就將她留下來陪我,那你也可以回去好好做你的事。"擁著琦琦柔軟的小身子,我很高興在我心亂的時候有她的陪伴。
  
  琦琦是個需要愛的孩子,我也挺能理解娜娜為了生活,無法給予琦琦更多肢體上的親密擁抱,若是可以,我願意彌補娜娜無法補足的那一份愛。
  
  "這樣會不好意思的啦。"娜娜猶豫著。
  
  "不會,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晚一些你再來接她好了。"擁緊琦琦,以加強表現出自己的決心。"來,琦琦跟媽媽說再見。"
  
  展開高度的配合,琦琦伸出小手朝娜娜道別。
  
  "這孩子,真拿她沒辦法。"娜娜對我們兩人沒轍。"好吧,就將琦琦先留下來,我晚一點再來接她好了,那要是有什麼問題,你撥個電話來,我就會先過來接她。"
  
  高高興興的送走了娜娜,就剩下我們兩個。
  
  "好了,就剩我們了,想玩什麼呢?"對琦琦,我總是有無比的耐心。
  
  "拼圖。"露出靦腆的笑,琦琦童稚的臉上有一絲期待。
  
  對拼圖這玩意兒有絕佳特異天分的琦琦來說,這可是她最喜歡的遊戲了,由於家人沒有時間陪她玩這遊戲,她總愛央求我這個唯一的玩伴陪著玩。若在平日,我也盡可能的滿足她的願望,即使自己對拼圖實在是一竅不通、蹩腳的很。可是這一次,我只想帶她出去走一走。
  
  "可是姨好悶,先陪姨出去散散步,走一走好不好?"我溫婉的向她解釋著。
  
  多接觸大自然對琦琦也是有好處的,我在心中這麼的對自己解釋,以掩飾我內心的浮躁。
  
  "好。"琦琦乖巧的令人心疼。
  
  牽起琦琦的手,在雲淡風輕的午後,我們踏上了尋幽訪勝的大自然之行。
  
  希望,在琦琦的陪伴下,能吸取森林間的些許靈氣,還我原來的平靜。
  
  真的希望。
  
  ※※※
  
  琦琦真是世上最甜蜜的安琪兒!
  
  原先度日如年的煩悶在她的陪伴下一掃而空。初初我們頂著藍天白雲寫意的散步,欣賞沿途不知名的小花與小草,後來興起,我們還抓了一些我根本叫也叫不出名的小昆蟲。
  
  有時,為了一隻新發現的小蟲我們興奮的又叫又跳,一會兒,我們又跟著一隻色彩鮮艷的大鳳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伴著琦琦清脆的笑聲,時間也過得飛快,整趟旅程中充滿了驚喜,一顆混沌不明的心在琦琦單純世界的渲染下,也漸漸回到最初的寧靜。
  
  至少,一個下午,我想起苗緯拓的次數變得極少。
  
  回到屋子裡,我們又玩了好一會兒的拼圖,琦琦這才因為倦極而沉沉睡去,連帶著幾日來沒好吃沒好睡的我,也因消耗相當體力而覺得失去了大半條命,整個人已瀕臨陣亡的邊緣了。
  
  草草收拾好屋內的混亂,忍著胃部一陣陣預兆性作嘔的不適,我累得沒力氣安撫讓我凌虐了好幾日的胃,只想爬上床擁著我的小安琪兒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連日來的一陣好眠在陣陣的門鈴聲中被打斷。
  
  知道是娜娜來接琦琦,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熟睡中的安琪兒,不忍驚醒她,只得強忍住一陣陣反胃的難受,自覺像個神力女超人般的勉強抱起她去應門。
  
  "你……"我整個人像個小白癡似的呆在門邊。
  
  我的老天,來的人竟然是、竟然是——
  
  苗緯拓?!
  
  震驚的感覺持續不到三秒,倏然地將琦琦往他懷中一塞,我整個人衝到廁所裡大吐特吐了起來。
  
  ※※※
  
  矛盾!
  
  實在是矛盾啊!
  
  不想……該說是不能再見他的,可現在他真的出現在眼前,卻又不想他見我這麼狼狽的模樣,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在作祟呢?
  
  可能是我吐得太過嘔心瀝血、可歌可泣吧,原先一副欲秋後算帳的表情從我虛弱的離開馬桶到梳洗完,苗緯拓已換上一副極度關懷的表情,而他懷中的琦琦也在我驚天地泣鬼神的嘔吐聲中被驚醒,小小的臉上儘是擔憂。
  
  "沒事吧?"苗緯拓跟著我回到床邊。
  
  有點不想理會他的問題——沒事會吐?其實是沒力氣理會他,我說過,我的體質屬於中看不中用的那一種,現下的情況只代表一件我很不想承認的事實——
  
  我的腸胃第度發炎了!
  
  "你不應該找到這裡來的。"困惑於他的出現,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癱在床上,伸手討回一臉恐慌的琦琦,將她安置回床上後,我才有絲力打量我的訪客。
  
  迷人的意氣風發依舊,英俊有型的臉上出現的些許憔悴不知是為了什麼,可散亂的發與些微未打理的胡碴並沒讓他顯得落拓、惹人反感,相對的,襯上他頎長精壯的體魄,竟讓他更顯一股時下最流行的頹廢美,這般的得天獨厚,實在讓人不禁感歎造物者的不公。
  
  "我說過你躲不過。"像是看穿我的疑問,苗緯拓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我,一如先前夢中的一般,犀利得令人心驚。
  
  "永遠都別想懷疑我的話,既然你是真實的,我就有辦法找出你,即使你耍了些小花招,讓天愛以為你人在東部。"
  
  他連這也知道了?
  
  "你不該來的。"我虛弱的只能就事論事,無多餘的力量再多說些什麼。
  
  "我說過,天涯海角絕不再讓你離開我。"一臉不容置疑的語氣,在見到我的病容後轉為輕柔。"我早該來了,要不是想等你自己回來,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那麼多天。"
  
  言下之意,他早掌握了我的行蹤?這苗緯拓……
  
  "病了,才幾日,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
  
  他輕撫著我的頰,可我只能摟著琦琦做無言的逐客令,只因不能放任自己理會他,怕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棄的心,在他的三言兩語下盡數死灰復燃,那並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
  
  "姨?"琦琦困惑的朝苗緯拓張望著。
  
  門鈴聲再度響起,這次我能肯定來人是娜娜,可是不說我床邊杵了個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我實在也沒那個多餘的力氣爬起來開門了。
  
  "意映,我來接琦琦了啦!"娜娜扯開喉嚨在門外喊道。
  
  "琦琦?"看了一眼我懷中籍以屏障的小人兒,苗緯拓不分由說的抱起了她,可懼生的琦琦不似剛剛沒睡醒的好商量,完全不給苗大少面子的放聲尖叫起來。
  
  很好,這一叫連帶的反應就是娜娜的破門而入。這提醒我,以後絕不要再有不鎖門的愚行,先是苗緯拓再是娜娜,我不知道下一個闖進來的會是誰。
  
  "你是誰?意映呢?"娜娜驚恐的聲音揚起。
  
  "呃……"他是誰?這實在是一個好問題,我該怎麼回答這種艱澀的問題呢?
  
  苗緯拓似是警告的眼神,讓我說不出他是好友未婚夫的話,可總不能說,他是一個我等待幾生幾世的人,一個初見面、就將我迷得心魂俱失的陌生人吧?
  
  "他是我……朋友。"娜娜一副即將發動攻擊的模樣,讓我澀聲擠出一個答案。
  
  "原來是你'朋友'啊!"
  
  瞧娜娜笑得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想歪了,我的猶豫讓她百分之百的誤會了,而一旁的苗緯拓卻是一副"雖不滿意,但可勉強接受"的表情。
  
  扯扯母親的衣衫,琦琦試圖獲取一些注意力:"姨,吐。"
  
  "吐?"娜娜狐疑的看看床上的我。
  
  "她病了。"指指我,苗緯拓一句話解釋一切。
  
  "生病了啊?難怪下午帶琦琦來時,就看她的臉色差,原來是病了……意映,不是我愛說你,平常就叫你來我們家搭伙你就不要,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總也強過你每次胡亂吃吃,用零食泡麵來抵三餐好吧!"
  
  念完了我,娜娜繼而轉向苗緯拓——
  
  "意映她什麼都好,就是不怎麼會照顧自己,老是泡麵度日也不是辦法,我說她,她也不聽,現在難怪會病了,現在嚴不嚴重啊?"
  
  這會兒,娜娜又將苗緯拓當成什麼多年知交的好友似的滔滔不絕,好像沒一次數落完我的不會照顧自己,就會很對不起她的良心似的。
  
  "娜娜,店裡生意不需要照顧嗎?快回去吧!要不太晚了又讓達克罵了。"娜娜的丈夫什麼都不錯,就是那火爆脾氣讓人不敢恭維。
  
  沒有人理會我,就見娜娜持續她的熱心,連忙的問道:"有沒有人可以照顧她?如果沒有,我看就讓意映住到我們家去好了,我可以照顧她的啦!"
  
  "她是我的人,我會處理。"又是一副不容辯駁的語氣,一如他苗緯拓該有的風格。
  
  "噢——"對話就此靜止了一會兒,像是評估似的,娜娜朝苗緯拓打量了下。
  
  "意映是個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對她。"娜娜笑得極愉快,看樣子,苗緯拓是通過她的審核了。
  
  "我知道。"沒再多說些什麼,就只見苗緯拓像個男主人似的送客,而床上無力感遍佈全身的我,現在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來解釋這理不清的混亂,反正,也沒有機會讓我解釋了。
  
  "苗先生?"如果他能懂我的意思,我也想叫他一起離開。
  
  "別那樣怪裡怪氣的叫我,喚我拓。"重回床邊的苗緯拓整個人壓在我的上方,像是一張網似的將我困在他身下,神情是無比的認真。
  
  "你也該離開了。"無法否認再見到他心中那股竊喜的感覺,但我也該有我的堅持,不理會他的強人氣勢,我忍住一陣反胄的感覺下著逐客令。
  
  "既然知道你不是虛幻的人物,你想我會再放開你嗎?"執起我的右掌,放至他的唇邊輕嚙深吻著。
  
  這種輕憐蜜愛的場景似曾相識……頭很暈,以至於我有些恍惚,我困惑的看著他。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見我不舒服,苗緯拓攔腰抱起我,無奈的歎口氣。
  
  若是其他人,或者我會擔心我的體重,可對象是苗緯拓……算了,依他的體格,這對他而言不是問題。望入他的眼,所有該拒絕的話全化為烏有,一種說不上的奇怪感覺讓我一瞬間就這麼呆愣的看著他。那種感覺……就是讓人莫名的心安,說不出是為了什麼,像是以前我們就經常這般的相依偎似的。
  
  或者是病人最大的觀念所導致我的行為的吧!不知怎地,我在那一瞬間完全的放棄了自己原先的堅持,縱容自己眷戀他的一切。
  
  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我安心的依附在他的懷抱中,汲取他身上所散發的淡淡古龍水香味,並告訴自己——
  
  就這一次,真的,真的就這一次……
  
  ※※※
  
  是有他在的緣故吧!我知道一切不會有問題的,我就是知道。
  
  當然,在打那一針由血管注射的針之前,不論是心理安慰或什麼的,我真的那麼拗直的想,直至打完針後的沒幾分鐘後——
  
  我、想、死!
  
  我一向就不是個性悲觀、動不動就想尋死的人,可那種肉體上的病痛,加上不知所以的藥物反應,那種、那種作嘔不出又渾身使不上勁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感覺,就好似靈魂與肉體原先的相容在那一刻產生了相斥,兩者間的相互排擠就是讓你想也不想的,直有一死百了的念頭。
  
  由醫院回到小屋中的一路上,我一直努力思索著那些癌症病人照射鈷六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不該背著我偷跑的。"將我安置回床上,苗緯拓打破我們兩人一路上的沉默。
  
  感覺身邊的位子陷了一角,這男人竟在安置好我後,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爬上我的床,還以讓我有窒息疑慮的力道死命的摟住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照往常的胃炎慣例及我現在全身滾燙的感覺,我知道自己正在發燒,他真非要在這時候跟我討論這問題嗎?
  
  "那你呢?你又知道一味的抗拒我就是代表對了?以為將床單剪個洞就可以抹煞我們所發生的一切?意映,你真的天真得令人心疼。"苗緯拓的十指緊緊纏繞住我的,舉至唇邊吻了下才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是你,一眼就知道是你,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你該是我的,沒有人能夠改變這個事實。"
  
  "是我天真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其他的顧慮?是不是逼死我了,你才會明白?"他當真從沒有想過天愛嗎?
  
  不是我在恐嚇他,照我目前心理、生理上的狀況,我是真的會有衝動這麼做,要是他再不讓我喘口氣的話。
  
  "不要說傻話。"他只是吻了下我的唇,完全沒將我的話聽進去。
  
  "是我傻還是你傻?"這男人義無反顧的一頭栽進去,讓我發昏的頭更暈了,暈眩中,這種各執一方的爭執似乎……似乎曾發生過似的讓人覺得熟悉。
  
  迷惘的看著他,他正在理我那一頭吉普賽人似的波浪長髮。
  
  "睡吧,你在發高燒,睡一覺會覺得好些,到時候我們再談。"輕吻了下我的額心,他細心的為"我們"蓋好薄被。
  
  "你不能留在這裡。"虛弱的推他,昏沉中我尚能留有些許的意識,這真教我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當然能,即使不是因為你病了。"他以擁緊我來展示他的決心。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天愛呢?天愛該怎麼辦?"我慌亂的問。
  
  "那個婚約是個錯誤,你別擔心,我會處理。"
  
  "不行、不……你不能……"我的腦子因他的話更顯混亂。
  
  "意映,意映,你別再胡思亂想。"扶正我搖晃中發疼得厲害的腦袋,苗緯拓望入我的眼、我的靈魂深處問:"為什麼不回家,要不是我不願等了及時趕到,那你一個人豈不是要在這兒孤孤單單的受罪?"
  
  家?他語意中濃濃的關愛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一顆混沌不明的腦袋開始變得恍惚。
  
  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回家……你與父母兄弟的家緣不深,注定是來讓事情有個了結……這,這是誰曾告訴過我的?
  
  "啊!老婆婆!"一片的混亂中出現了一個久遠的身影,我大喊出聲。昏沉的思緒跟著飄回多年前的午後,一條昏暗的街及面容已不復記憶的老婆婆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0:03

  第五章
  
  大病了幾天,全靠苗緯拓細心的照料,我終於在兩天後逐漸朝健康邁進。
  
  這意思也就是說,我最不想讓他見到的所有狼狽模樣,全讓他瞧得一清二楚了。
  
  在苗緯拓的陪伴下休養的這幾日當中,他對我的寵眷與呵護就像一張綿綿密密的網般,將我扎扎實實的網在他的手心中,讓人無法不對他的眷戀一日日的與日俱增,一想到這幸福終究要拱手讓人,心痛到無以復加的疼痛就立即深深的刻劃入心頭,而且,神智越清明,也就越害怕,害怕終要面對的那一天。
  
  這種感覺就像是吸毒般,讓人完全無法自拔或由意識來操控,對他的心防一旦潰決了一小角之後,那就再也無法受自已控制了。
  
  現在的我,日裡,有他傾滿關愛、寸步不離的照料;夜裡,床上有的是他的體溫可供溫存,好似原本像朵遊魂似的飄蕩日子就此終止,空蕩蕩的心也開始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在想什麼?"熬了些粥,苗緯拓一臉憐愛的走來。
  
  就是這樣,他總是注入他毫不保留的情意,事必躬親的照顧著我,這讓人怎能躲的過?
  
  "沒有。"貪戀他的一切,我只是深深的看著他挺拔俊俏的身形,只因我知道現在的幸福全是偷回來的,只能趁現在好好的看他。
  
  "你的臉藏不住心事。"他輕輕擰了下我的鼻尖。
  
  是嗎?過去二十二年來從沒有人這樣認為過,是他真的太懂我了?還是我越來越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嗯。"他將吹涼的粥放到我嘴邊。
  
  "我可以自已吃。"不知道是第幾次跟他說這話了,捂著嘴——因為他會一個抗議一個吻的吻掉我的抗議——我猶鍥而不捨的爭取進食自主權。
  
  吻不到我的唇,就見他笑得壞壞的放下手中的碗擁住我,改以從頸子嚙咬起,以贏得我的退讓……
  
  "好,好,我投降。"引起一陣輕顫前,我臉紅心跳的大喊投降。他的唇越吻越深且還越來越往敏感地帶游移,這讓人不投降認輸也不行。
  
  放開我時,苗緯拓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重重的吻了下我的唇這才又端起,繼續進行餵食的工作。
  
  "今天你看起來好多了。"苗緯拓滿意的看我日益正常的進餐速度。
  
  這代表兩人偷來的幸福將要用盡了嗎?
  
  "嗯,確實是好得差不多了。"我露出一抹笑,心中的苦澀不敢流露一絲一亳。
  
  "怎麼了?"
  
  "沒有啊!"這苗緯拓非得把我看得這麼清嗎?是不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他?我盡力裝出西線無戰事的太平模樣。
  
  "你的廚藝真的還不錯,可以考慮轉行了。"這是真話,有賴這場胃炎,我從沒想過他烹調出的食物會這般可口。
  
  "意映,你別想瞞我。"苗緯拓皺眉。
  
  歎口氣,我知道瞞不過他的。"你在這邊已經陪了我很多天了。"
  
  "那又怎麼樣?"
  
  "有很多事在等著你處理。"也包括有人在等著你。我不敢說的太明白,只敢說出前一句。
  
  "什麼事比得上你重要?"苗緯拓的神情中儘是不在乎。
  
  "你當真從沒想過天愛?"我已經極明示了。
  
  "我說過我會處理,你不要念念不忘這個問題,弄得自己不開心。"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神情,苗緯拓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你怎麼能當一切沒有問題的樣子?"
  
  "因為從一開始它就不是問題。"執起我的手,吻了下我的掌心,苗緯拓以不容忽視的王者氣勢直視我心:"你得試著相信我,意映,你要做的,就是把心交給我,嗯?"
  
  "我能嗎?"問題是。
  
  "為什麼不能?"聽見我的低語,苗緯拓反問。
  
  因為天愛啊!我的心吶喊著。
  
  我很想相信他,如同他說的般將一切問題交給他,可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天愛從這問題中忽略過啊!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屆時,人們將如何評論我?一個第三者?搶了至交好友未婚夫的第三者?
  
  雖然我平日不是怎麼在乎世俗人看我的眼光,可這件事不能,我不能以平日般超然一切的心看待。不光光是因為我的道德良心讓我做不成這第三者,更因為如果我真的想不顧一切的這麼做,背叛好友的愧疚與自責就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怎麼能呢?
  
  "為什麼是我?"這問題反過來也是問自己。
  
  為什麼是他呢?我向來是不常有大喜或大悲的情緒的,可這男人一出現就能撩撥我所有前所未有的情緒,整個心像不是自已的一般,完全無法操控。想的、念著的,就只有他,只有他的身影,整個人就只想拋開世俗、拋開天愛,不顧一切的與他遠走高飛,過著兩人耳鬢廝磨的日子……
  
  "你不明白嗎?"炯炯發亮的黑眸炙熱的凝視著我。
  
  真是前世注定?我無言以對,不想明白也無法明白。
  
  "別急著否認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一切,意映,你就該是我的。"霸道的吻住我,苗緯拓後來說的話全送入我的口中:"我知道你明白,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你對我的情感。"
  
  會有那麼一天嗎?我懷疑。
  
  相濡以沫的切切深吻中止了我的思緒,這世界,彷彿就剩下我和他,其他的……
  
  再也不重要了。
  
  ※※※
  
  從那次的談話過後,我自欺欺人的裝做沒有天愛的存在、沒有其他惱人的問題,就這麼單純的與他過了幾日恩愛的逍遙日子。
  
  他總愛糾正我,要我喚他拓,可現在的兩人世界,一來沒有其他人存在,我說話的對象肯定是他的緣故,二來是我自己不明所以的堅持,總之,我從沒有一次順過他的心,即使在心中已喚了千萬遍。
  
  琦琦是我們在山中小屋唯一的訪客,我很訝異苗緯拓與琦琦相處融洽,他是個愛孩子的男人,即使他不承認,還常想掩飾,可我知道,他真的喜愛孩子,就由平日來說好了,他總一副縱容寵溺的神情看著我們玩鬧,直到他忍不住了,就會加入我們的陣容,甚至還玩得比我們開心。
  
  直到後來,不用我露出思念琦琦的表情,他也會主動去娜娜家帶琦琦過來,說是帶琦琦來陪伴我,可我看他和她玩得比我還高興。
  
  這表裡不一的男人呵,越和他相處,就越加發覺自已更愛他一些,就像陷入泥沼般,已漸漸無法自拔了。
  
  他才剛剛出門,接上好久未曾再碰過的電話,我趁著他出去街上——二十公里外的街上——買東西順便接琦琦的時間,撥了通好久前就該撥的電話。
  
  雖然心虛、雖然不捨,可我知道該來的總是要面對,我不可能永遠和苗緯拓躲在這兒,總要有結束的時候。
  
  "喂,請找天愛。"當然,打這通電話只是先探探天愛那邊的情形,我有良知並不代表我蠢,蠢到會不打自招,供出一切先徹底傷了天愛的心。
  
  "意映小姐,你總算打電話來了,大家都快以為你失蹤了。"接電話的小美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怎麼,人緣這麼好,真這麼想我啊?我被她惹出一抹笑意。
  
  "天愛呢?"
  
  "她……"小美猶豫了下。
  
  "怎麼了?"
  
  "她這幾天很不好,中午的時候才被緯樵先生哄睡,緯樵先生出去前吩咐過我們不可以吵她。"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的心一沉,已經讓人發現了嗎?
  
  "意映小姐,你快回來啦!最近發生了好多事,先是你沒消沒息的讓天愛小姐擔心了好幾天,後來又是緯拓先生……"小美倏然降低音量。"聽人家說緯拓先生讓一個狐狸精迷去了。"
  
  "哦?"我的心狂跳。若讓小美知道我就是那個狐狸精,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緯拓先生他先是突然沒預兆的失蹤了好幾天,那時候天愛小姐都快急瘋了,原以為他讓人綁架了,害得天愛小姐又哭又鬧的吃不好睡不著,後來在前兩天,緯拓先生有打電話回來給緯樵先生,沒頭沒腦的就說要退婚,還說過兩天他會回來處理……總之,緯拓先生的話像炸彈一般,炸得暢意居內亂成一團,尤其是天愛小姐,這幾天小姐的情緒起伏很大,你快點從東部回來啦!她一定很需要你的安慰……"
  
  "你們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將來要依賴一輩子的人……"天愛的話猶言在耳,若苗緯拓的話對暢意居而言有如炸彈一般,那小美的話對我而言不啻是核彈,轟得我屍骨蕩然無存……
  
  我不知道後來是怎麼掛掉小美電話的,在理論上與實質上,我只覺得無力感蔓延全身,整個人只能呆愣的盯住電話發呆,並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慚。
  
  其實早該知道天愛會受不住的,只是自己始終欺瞞著自己,為了多爭取幾日與苗緯拓相處一起的時光而遲遲不願面對,我、我……
  
  一時間,想像不出形容詞來描述自我的唾棄與自厭,我就光愣在原地發呆,連苗緯拓入門來也不知……
  
  "想什麼?"像是失而復得般,苗緯拓由我身後緊緊摟住我。
  
  "怎麼這麼快?琦琦呢?"我不願讓他看見眼眶中的淚,索性轉過身將自己埋入他像是為我量身打造的胸壑中。
  
  "覺得心裡有事,就先繞回來了。"還是讓他察覺了我的不對,他抬起我垂淚的臉,皺眉問道:"怎麼了?"
  
  淚眼模糊中,我看著他讓人心折的俊顏,痛,心會痛。
  
  "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一定不會放開你。"我哽咽。
  
  這是第一次我肯承認對他的感覺,可也僅此而已,不能再多了,其他的,我是不會、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傻瓜,你在說什麼?"帶著霸氣的俊顏揚起一抹笑意,他笑著為我拭淚。
  
  "沒有。"在電光火石的那一剎那,我已經理好了思緒。"什麼事?讓你什麼也沒買的繞這一趟回來?"
  
  擦乾眼淚,不能讓他發覺我接下來的意圖,我得鎮靜以對。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好像出事了,心裡很不安。"素來傲視睥睨的王者神采閃過一絲難為情,似乎很為自己的多疑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看你才是傻瓜。"我笑他,眼角不經意又滑落一顆淚。
  
  "像個孩子一樣,又哭又笑。"他輕刮我的臉,眼中滿是憐愛。
  
  "那你是在殘害未成年少女羅?"我皺皺鼻子。"這不是老牛吃嫩草?"
  
  "沒辦法,老牛一輩子就只想吃這根嫩草了。"抵著我的額,他用他的鼻子輕輕摩擦我的。
  
  "真是越來越像傻瓜了。"我張口咬他的唇。
  
  "傻瓜也得有野丫頭來配。"他趁勢吻住我。
  
  "我不是野丫頭。"我的抗議全嘟嚷進他的嘴裡。
  
  "是、是、是,你不是野丫頭,你是我生命中最愛的女人。"重重的吻了下,苗緯拓晶晶發亮的黑眸望入我的眼中。
  
  "謝謝。"我不知所措的避了他灼熱的目光。
  
  "我以為我的愛該得到的不只是"謝謝"兩個字。"
  
  "……"我無言以對。
  
  "沒關係,我可以等。"輕啄了下我的口,苗緯拓不願逼我。"等到你願意敞開心胸,肯承認你對我的感情的那時候。"
  
  這男人呵,怎能不愛上他呢?
  
  "究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還沒忘記先前的疑問。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你。"這不算是扯謊,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裡,始終擺脫不了這困擾。
  
  "又說傻話,除了你以外,誰配得起我?"苗緯拓捧住我的頰。
  
  天愛!我沒說出口,只在心中回答。
  
  "就算有,我苗緯拓只會有一個妻,那人的名字只會是夏意映。"深邃炯亮的黑眸望入我的眼:"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霸氣十足的宣言刺痛了我的心,我夏意映何其有幸,能得到這男人鑽石般的真心?
  
  "快去買些食物回來吧!晚餐要沒著落了。"緊緊的擁了下他,這安全溫暖的胸膛我會永遠記得的。
  
  "是,難得你要下廚,我會準備足夠的菜色讓你大展身手的。"從聽見我要下廚,好慰勞他多日來對我的照顧起,他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不過是個蝦仁炒飯加個那種速食濃湯罷了,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記得快去快回,還要帶琦琦回來。"只怕我是見不到了,不過為了讓他不起疑心,我只得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說道。
  
  "我知道。"讓我送上車,苗緯拓笑著絕塵而去。
  
  眼淚,這時候才潰決而下,心好痛,真的好痛啊!
  
  ※※※
  
  在苗緯拓前腳甫踏出門不久,我實在是想像不出我還會有其他的訪客出現。
  
  拎著火速整理出來的簡單行囊,我讓門鈴聲驚得一滯,整個人僵在原地——
  
  莫非苗緯拓又折回來了?
  
  不會,不會的。
  
  算是安慰自己,我否定了先前的念頭,將行囊放在門後,我疑惑的開了門。
  
  會是誰呢?
  
  "你?"苗緯樵?怎麼會是他?我訝然的看著跟苗緯拓一樣人高馬大的他。
  
  "很讓人意外,不是嗎?"苗緯樵一語雙關,跟苗緯拓神似的俊顏有一抹嘲弄,藏在鎢絲鏡片下的,是讓人心虛的擔憂。
  
  我知道,他明白了所有的事。
  
  "怎麼會找到這裡來?"我讓他進屋,有點懷疑,自己的行蹤真的這麼好找?
  
  "這重要嗎?"苗緯樵充滿文人智慧的雙眸透過鏡片看著我。
  
  "他剛出去。"我因心虛而囁嚅著。
  
  "我知道,來的時候跟他的車擦身而過。不似他的敞篷賓士醒目,我開的雅哥沒讓他發現我。"兩人像是討論天氣一般的不著邊際。
  
  空氣在此時凝結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沒再開口說什麼。
  
  "想離開?"苗緯樵瞄見了我的行囊。
  
  "我能不走嗎?"忍不住苦笑。
  
  "要去哪裡?"
  
  苗緯樵的問題問的我啞口無言,是啊,光是想著先逃離這一切,可我能去哪裡呢?該說是,哪裡能避過苗緯拓的追尋呢?
  
  "很可悲,臨走才發覺沒地方去。"想起那個霸氣的男人,他不顧一切的執著,我頹然的坐下。
  
  "記得上次在機場時你急急打斷的話嗎?"苗緯樵再次打破沉默。
  
  怎麼會不記得,我當時還恥笑過他的死腦筋,若干年前曾提過的事怎能當得了准,更何況是一個不著邊際的夢中女子。那時還曾不以為然的想,要是我夢見劉德華,豈不是非劉天王莫嫁了……而現在……
  
  倏然想起苗緯樵的車,我燃起一些希望,至少先離開這兒再說了。
  
  "送我一程吧!"說做就做,我義無反顧的拎起行囊,就怕晚了會讓苗緯拓撞見我的二度離開。
  
  沒讓苗緯樵有絲毫選擇的機會,我拉了他上車,並指引他由另一條小路離開。
  
  "天愛……還好嗎?"走了有好一段路程後,狹小的空間內,我問起了我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
  
  "你想呢?"苗緯樵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的。"我歎息,真的不想傷害天愛,可是事情就是這麼讓人無法控制的發生了。
  
  "一直知道拓的個性,只要是他認定了的,那就再也沒有人能改變。"苗緯樵直視前方路況。"我一直知道,這事總是會有發生的一天,我一直擔心著,可是我從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你。"
  
  我沉默以對。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那你呢?你對天愛又是怎麼發生的呢?"
  
  不是想反擊或存心刺探什麼的,我只是好奇,因為始終不明白這斯文俊秀的學者怎麼也會掉進這讓人理不清的感情漩渦當中,以前一直沒機會問,此刻,在他的問題下就這麼不經思考的脫口問出。
  
  週遭的空氣立即化為一片靜默,苗緯樵將車子停在路邊的一顆大榕樹下,像是陷入回憶一般的沉思著。
  
  "這種事……它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發生了,毫無預警也毫無徵兆,當我發覺時,已經陷得無可自拔,整個人想的念的全是她,即使,明知道她是自己兄弟的未婚妻,我也是很無可救藥的無法將那份愛戀挪移……"
  
  儒雅的英俊面容盛滿了回憶的痛苦,同情他也同情自己,他的自責、他的痛,我完全能明白,因為我也正切身遭受這折磨。
  
  "就像是吸毒一般你明白嗎?明知不該,可是整個人已經義無反顧的陷入,再也沒有退路,沒有選擇……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什麼也不能做,現在剩下的,就是扮演一個小叔的角色,守候在她的身旁,隨時照顧她與完成她所想做的,只要能見到她的笑顏,就覺得一切也都值得了。"
  
  他還能守候在她的身邊,而我呢?這一走,就將什麼也不剩了……
  
  "你已經比我幸運多了。"我澀聲說道。
  
  "哦?"
  
  "至少你還能留在她身邊,而我,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了。"若要比慘,恐怕苗緯樵怎麼也比不過我。
  
  "對了,你還沒說你跟我大哥是怎麼發生的?"果然是兄弟,這苗緯樵的血液中也有著鍥而不捨的基因。
  
  "就像你一樣,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記得你曾跟我提起過你大哥的夢嗎?恐怕你無法想像,我跟他一樣,一直有一個夢境存在。"我陷入回憶。"有點像童話一般,或者你無法相信,從很久以前,我的夢中就出現一雙讓人無法忘懷的黑眸,我始終看不清他的臉,可是,自小到大,無數個夜晚的惡夢全被這看不清臉的黑眸給驅離,我從沒想過會在現實中碰見這黑眸的主人,可當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我百分之兩百的能肯定那個人就是他,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苗緯樵專心的聽我近乎喃喃自語的訴說。
  
  "你形容的真好,吸毒……可不是嗎,整個人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心,不是吸毒又是什麼?"回憶果然令人痛苦,想來我現在的臉色不比苗緯樵好到哪裡去。
  
  "現在,我終於明白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的痛苦了。"我苦笑。
  
  "歡迎加入黯然神傷俱樂部。"苗緯樵朝我伸出手。
  
  "謝謝你啊!"我的回答是奉送白眼一記。
  
  "要是,命運之神不這麼捉弄人就好了。"苗緯樵喟然歎息。"相同的四個人,若稍加改變排列組合,這不就成就了兩對佳偶?"
  
  "世事本就是不能盡如人意。"其實,我還更擔心我們兩個人犧牲奉獻的黯然神傷,屆時會因為苗緯拓的執著,連一對也成全不了。
  
  倏然想起與苗緯樵的初識情景,我漾起一抹笑。
  
  "其實,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的眉宇神情幾乎要讓我以為是你,那個夢中的人。要真的是你那就好了,可惜,我的潛意識在下一秒立即否決了你,要不,現在的情況也許不會這般複雜,讓人難以解決了。"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咱們兩個傷心人湊合成一對,這也算是一個結局。"苗緯樵笑得異想天開。
  
  "你能嗎?"我平靜的問他。
  
  沉默了一會兒——
  
  "不能。"苗緯樵頹然的笑了下。
  
  意料中的答案由他口中費力的吐出,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要是我們的心能受我們的控制,現在所發展的一切也不會讓人這麼難受了。"我說出兩人的困境。
  
  本來就是嘛!要是我們的心還能受自己的控制,那苗緯樵的情感不會陷入對天愛的這場無法自拔的泥沼,而我,也不會困在對苗緯拓的情意中無法抽身。若是一顆心真能如此受自己控制,誰還會在乎這一場的混亂?
  
  "有時,我真恨起自己要做這種高貴情操的事。要不是那人是天愛,我想我是怎麼也不會放棄苗緯拓的。"
  
  "記得天愛。"苗緯樵為我的話皺起眉頭。"別做出傷害她的事。"
  
  "我沒忘了你以天愛的守護神自居。"我沒好氣,這苗緯樵真當我是什麼?"要不是因為天愛,你想我會放棄?"
  
  "抱歉。"苗緯樵自覺失言。
  
  "算了,我心裡煩,口氣也不好。"我聳聳肩。
  
  "現在打算去哪裡?"再度發動車,苗緯樵看我一眼問道。
  
  避開他的目光,我凝視著遠方,心中一片的空白,唯一浮現的是苗緯拓充滿愛意的笑顏與天愛淚眼相對的臉。
  
  "我想不出現在我能去哪裡。"我歎口氣。
  
  "真的確定要離開他?"苗緯樵看著我。
  
  "能不離開嗎?"忍不住反問。這苗緯樵,問的什麼廢話問題。
  
  "若真決定了……"苗緯樵想了一會兒。"我幫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0:32

  第六章
  
  很久沒有想起傅沛麟了,至少在這多事之秋。
  
  在苗緯樵幫我找的藏身處住了幾日,悶得心發慌的我小心翼翼的偷了個空回家,拿著傅沛麟親自送達且留言寫著"必到"的燙金喜帖,想起他,還真有恍如隔世之歎。
  
  想知道苗緯樵讓我住到哪兒去了嗎?
  
  這苗偉樵,真不能不說他是個天才,他絕對深知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的道理,他也正實現這個理念——
  
  我,就住在暢意居的隔壁,一幢苗緯樵新買進,與暢意居僅有一牆之隔的大屋。很出人意料,不是嗎?
  
  在我住進這裡的隔一日,我由窗口看見苗緯拓風塵僕僕的開著他的敞篷賓士回到了暢意居,由於兩棟屋子的院落有些距離,我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彷彿間,他看起來變得憔悴了些。
  
  離開苗緯拓的這幾日,心情一直很糟,但我回家絕對無關於尋求家裡的親情安慰或心靈慰藉什麼的,只是因為很久沒回來了,怎麼說都該出現一下讓父母親看看我的四肢健全,讓他們兩人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況且,即使我想尋求什麼安慰或慰藉的話,戶口名簿上一"托拉庫"的人也無暇兼顧到我。
  
  搬出去住的大姊大概同客戶出去應酬;二姊和新交的男友甜甜蜜蜜約會去;說到大弟,他現在正在當個盡忠報國的阿兵哥,捍衛我們的國家與我們這些老弱婦孺,二弟呢,則不曉得鬼混到哪裡去了;至於我們小妹,別提了,一個正受高中聯考荼毒的准考生,不說我沒有那習慣,就算我想,她哪來的美國時間陪我談心?
  
  可憐的小妹,我光是想到她三年後還要面臨一次非人待遇的大學聯考,我反倒還得為她掬一把同情淚呢!
  
  現在,多少也知道為什麼我不愛回家了吧!電視影集上的天倫和樂、相互關懷情節在我家實屬天方夜譚級的神話,光看我家的家庭結構就應該有基本的認知與瞭解。
  
  當然,人口眾多與各忙各的都是其中重要因素,再說,若我是男兒身,可能還不會感受那麼嚴重,可我又是排行老三的"女兒",我能說什麼呢?
  
  一大家子的人,反正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似乎也無所謂了,從很久以前我就能看清這個事實,我不會埋怨我的父母,也從來沒想說要怨他們什麼重男輕女之類的,在這一直信仰男尊女卑的中國社會裡,他們沒把我取名什麼"來弟"、"盼弟"、"帶弟"之類的名,我就已經很阿彌陀佛的感謝他們了。
  
  沒什麼可做,陪了父母親看了好一會兒的電視,就算是彌補這陣子我不在的時間,讓他們好好的看看我,可是……我想他們盯在電視機的目光是遠遠的超過了我,所以,覓了個廣告空檔,帶著傅沛麟與一位"苗"先生要我跟他連絡的口訊,我向父母告辭,又啟程回到苗緯樵幫我尋得的藏身處。
  
  回到大屋的路上,想起緯樵通風報信時所說的。現下的苗緯拓就像只無頭蒼蠅般的找尋著我,思及他留言到我家去,我真的可以想像出他的亂,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為了冷卻他和我之間毫無道理可言的情感,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就只能由窗口看著、想像著他的一切,他好不好?何以越來越憔悴?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這句話形容的真好,貼切的描寫我現在的處境。
  
  夜晚的氣溫有點涼,可讓我覺得冷到骨子裡的是大屋內,杵在黑暗中的人——
  
  孫、天、愛!
  
  ※※※
  
  "天愛!"
  
  屋內的光明乍現,坐在椅子上靜默不語的苗緯樵與天愛著實嚇了我很大一跳。
  
  "好久不見了,意映。"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天愛此刻的情緒。
  
  她怎麼會來的呢?我明明交代過苗緯樵,我的行蹤對任何人都不可以透露的,他還要命的告訴了天愛,想玩死我嗎?那他乾脆就叫苗緯拓來好了。
  
  我不高興的怒瞪了一旁的苗緯樵一眼。
  
  "每個人都認定了我的天真。"天愛的倏然開口,遏阻了我以目光殺人的企圖。"樵以為他瞞得過我……"
  
  一邊的苗緯樵露出一副萬不得已的表情。
  
  不得已你個頭!肯定是拗不過天愛的要求,還敢裝委屈。我露出個狠角色表情,企圖表達出我對他作為的看法。
  
  "我想,你們兩個需要好好的溝通。"這苗緯樵,竟膽敢腳底抹油——溜了?!
  
  唉!唉!唉!所托非人,現在怎麼辦呢?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意映,一直以來,我都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珍珠般的淚珠靜靜滑落天愛絕美的頰,我屏息以待天愛接下來的指控。
  
  "我對你推心置腹、毫無隱瞞,一直當你是我最好的姊妹,可是你呢?你又怎麼看待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誼呢?"吸口氣,情緒狀似平穩的天愛試著止住源源不絕的淚。
  
  "是像我一樣?同學?朋友?手足?還是,你根本就認為我們之間毫無情誼可言,就當我是一個天真、什麼都不懂的笨瓜?"
  
  "天愛……"鼻頭酸酸的,天愛這樣子真的讓我很想哭。
  
  "夏、意、映!你怎麼能呢?怎麼能這樣對我?"天愛放聲痛哭。
  
  "不是這樣的。"我苦澀的輕聲道。
  
  "那又是怎麼樣呢?你明知道我對緯拓的感情,從我們高中起你就一直知道的,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就這麼沒將我放在心上,毫無顧忌的和他……和他……一起聯手背叛了我對你們兩個人的信賴。"
  
  一度,我幻想著天愛將會撲過來痛打我一頓——電視劇上不都這麼演嗎?——該是要感謝她自小以來的良好教養吧!眼前的天愛傷心歸傷心,可依情況看來,現下的我大概是沒有挨打的顧慮。
  
  只是,像現在泣不成聲的天愛,一字一句的指控直入我心,讓早已傷痕纍纍的我痛徹心扉,這種疼痛也讓人難受得緊。
  
  "天愛,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真的。我不想不負責任的將一切過錯全推到那一晚讓人喪失理智的酒精,我只能說我很抱歉,這整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在我還沒能來得及控制,它就這麼發生了,可是……可是我能怎麼說呢?我不想傷害你,真的,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你。"
  
  若說"相由心生",不知道我的臉上現在是否刻滿了"誠懇"兩字。
  
  "可是你已經傷害到我了。"天愛委屈的眼淚撲簌簌的直掉。
  
  "天愛……"我的愧疚感讓我試圖握住她的手,可天愛不領情的拍開我。
  
  "你不要碰我。"天愛滿是幽怨的說道,表情嫌惡,像是拍開一隻蟑螂般。
  
  僵在半空中的手好一會兒才收回,我真的不知這該怎麼做或怎麼說,才能讓天愛明瞭我對她的歉意及極力想補救的心意。
  
  "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嗎?天愛,"我的聲音就像是加了特級黃連粉似的,又苦又澀。
  
  "要怎麼補救呢?你還想耍著我玩嗎?夏意映,不要真當我是一個天真好騙的人好嗎?我們都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既然已經認定你了,他的心,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空間可以容納得下我了,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敢說不是嗎?"身為苗緯拓的未婚妻也已多年,天愛自有她對他的基本認知。
  
  我無語。
  
  "為什麼是緯拓?意映,這麼多的人,甚至是出色的樵也好,為什麼你偏偏誰都不選,就要獨獨挑上他?是為了跟我過不去的嗎?為什麼?"漸漸平靜下來的天愛,止住的淚又忍不住垂落。
  
  "不是,不是這樣的。"若能由得我選擇,這整件事也不會發生了。
  
  "意映,你能不能把他還給我?我已經愛他愛了好久好久了,我不要失去他……"此刻的天愛就像個小媳婦般,一個極度哀傷的小媳婦。
  
  "天愛,看看這裡……你難道看不出我正在這麼做嗎?"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像天愛一樣的痛哭一場,可是我不能,我還得保持超然的模樣以示我的不在乎。
  
  由她略帶茫然的表情看來,我知道她並不是很能明白我的意思。
  
  "若不是想挽回這局面,我又何必一個人住在這兒?"環顧這幢華麗卻更顯空洞的囚牢,美則美矣,卻欠缺我最需要的自由與生命力。我不想,卻忍不住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意映……"
  
  由這聲哽咽的呼吸,我知道天愛她懂得我的意思的,她一直知道我不願受拘束的個性,也明白我近乎漂泊成性的生活習慣,要我像只金絲雀般失去自由的關在這富麗堂皇的宮殿,那對我而言確實是一大殘酷的折磨。
  
  "沒有用的,已經來不及了。"原本已有軟化跡象的天愛不一會兒又啜泣起來,"緯拓的心已經挽不回來了,現在再想這些都來不及了。"
  
  "天愛,為什麼要這麼想?"我身體力行的將她拉至玄關處的穿衣鏡前。"看看你自已……"
  
  鏡中反映出的怯生生倩影,此刻更較往常,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莫說男人,就連我都覺得心疼不已。
  
  "對這樣的自己,你還覺得沒有自信嗎?男人都是健忘的,尤其是像這一種一時興起的小插曲,或者,他是較一般男人特別些,可那又如何呢?基本上他還是一個男人,只要你不放棄,憑你,有什麼是你所得不到的?"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讓我說出這番話來鼓勵天愛……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的是,能將自己心愛的男人向外推,我絕對是有超人般的意志力才能做到這一點。
  
  "真的?我真的能嗎?"天愛讓我興起一些希望。
  
  "現在你相信我,以後你會相信它。"我俏皮的學起電視廣告的台詞,藏在一副不在意的外表下的,是我淌著血的心。
  
  "你當真對他……完全不在乎?"想了好一會兒,天愛突如其來的冒出這個問題。
  
  "你說呢?"偏過頭,我佯裝思考,不期然憶起數星期前曾說過的話。"我說過,我可沒有搶人家未婚夫的癖好。"
  
  我故作俏皮的話,換來天愛牢牢的一握。
  
  "答應我,避開緯拓,至少,在我挽回他的心之前。"
  
  不知怎地,天愛在說這話的時候,我的腦海浮現出當年簽訂不平等條約時,中英雙方的模樣。天愛,自然是代表英國,而我,正是割苗緯拓這塊地求和的中國。
  
  "我已經在這麼做了,不是嗎?"不意外這個承諾會在心口上深深的再劃下一刀,可我沒有選擇。
  
  想想香港,它都還有九七大限、回歸祖國的一刻,可是苗緯拓呢?他可有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
  
  若天氣真的能代表一個人的心情,那麼,此刻窗外的滂沱大雨——
  
  下得正是時候,
  
  ※※※
  
  基於對天愛的承諾,緯樵私下說我越來越像塔裡的女人了。
  
  其實,若要我說,我是覺得自已越來越像自閉症患者。
  
  這幾日,因為苗緯拓找我找得更急了,為了避免讓他發現我的蹤跡,更是怕與他在庭園來個不期而遇,如今的我真的是足不出戶,就連門前的院落,即使花開得再美,我也不會去走走散散心,終日什麼都不做的窩在大屋內,唯一能做的,就是躲他。
  
  除了躲他外,我還能做的,也是我僅剩下能做的,就是窩在窗前看著暢意居內的一舉一動……總之,現在的我比自閉症還要像自閉症。
  
  我當然知道暢意居內是亂成了一片,由苗緯樵的敘述想來,活脫脫就是春秋戰國時代再現。
  
  聽緯樵說,苗緯拓已將一切全丟給了他,每日,就像是發了瘋似的找我,除此之外,就是避著天愛的關心與服伺,鎮日窩在書房中喝得酩酊大醉,什麼事也不管。至於天愛,經過我的鼓勵與承諾,已不再介意他的故意忽視與冷落,現在正努力於收服他的心……
  
  這樣的訊息對我而言,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不可否認,我很想他,雖然像是簽訂不平等條約般將苗緯拓當香港似的簽給了代表英國的天愛,可是心底已烙印上的身影怎麼也化不去。
  
  常常,我守候窗口多時就只為了見苗緯拓一面,偶爾,讓我盼到了這一刻,可是每每由窗口驚鴻一瞥他的身影,我就忍不住心疼一次。
  
  他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苗緯拓了,不可一世的霸氣萎靡了不少,與生俱來的傲氣也減了許多,他的胡碴肆虐的滋長著,素來有型的發也顯得凌亂不堪,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
  
  見到這樣的他,我必須咬住緊握的拳才能制止自己想喚他的衝動。很替他心疼,這男人呵,怎麼這麼對待自己呢?
  
  我讓自己像抹幽魂似的隱居了好些日子,悶了幾日,終日胡思亂想的後果就是引起腦袋瓜的隱隱作痛,整顆心也因這種離群索居而空得發慌,以至於我想起了傅沛麟,想起了他的喜宴及要我"必到"的留言。
  
  腦海中想像出人聲鼎沸的熱鬧及喜氣洋洋的熱絡,空洞的心有一絲絲的雀躍被激起,或者,我該去這一趟……
  
  就這樣,我在這裡,因一時想沾沾人氣的衝動念頭,我已經處於傅沛麟他喜宴所設於的飯店前。
  
  我到得很早,因為我是一個沒有其他事可做的遊魂,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因為我的早到,而遇上我一直覺得碰不上的男主角傅沛鱗!
  
  奇怪,新郎倌不是都很忙的嗎?怎麼我會這麼倒……呃,幸運,竟在我一身狼狽,不想見到熟人,只想沾沾人氣的時候,什麼人不遇,偏遇上他。
  
  "為什麼不回電?"娃娃臉的新郎倌劈頭就先給我來個罪名。
  
  "我人不是來了嗎?"我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怎麼,我哪裡對不起他了嗎?要不,語氣中的濃濃不滿又是為了哪椿?
  
  "你該跟我聯絡的。"傅沛麟不知道在堅持著什麼,硬是要把我冠上這罪名。
  
  "若覺得多我一個客人,沒關係,我可以先走。"二話不說,我轉身就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傅沛麟急急抓回我,看起來很是氣惱我一副絲毫不在意的德行。
  
  "小傅,你是興奮過頭啦,陰陽怪氣的。"訝異於他情緒上的波動,以前的他,插科打諢最會,就是很難見他惱怒的,怎麼回事?
  
  "你就這麼不把我當一回事?"
  
  不會吧,他是怎麼了?話中的怨懟是我想的那一種嗎?突然而來的一股寒意由腳底貫穿全身。
  
  "我是來喝你跟雪卿的喜酒的。"我提醒他,促使我們兩個現在站在這裡的成因。
  
  "是啊,喜酒,我知道……"傅沛麟一個人低聲的自言自語。"還是我自已同意的……只是,我總想再確定一次……"
  
  聽不清傅沛麟的喃喃自語,可近來緊繃的神經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意料外的訊息了,我開始後悔走這一趟,並懊惱於這個沾沾人氣的主意,我當初是怎麼想的啊我?
  
  "我想,我們該進去了吧?"既然無法在新郎倌面前脫身,但至少也得想個辦法避免雙方難看的辦法,喜宴會場上的人群該是個好辦法。
  
  "你饒了我吧,我好不容易才從裡面逃出來喘一口氣,看在我將揮別單身、跳入婚姻墳墓的份上,你就讓我享受這最後一刻的自由也不算過分吧!"傅沛麟告饒的表情儘是我熟識的不正經。"怎麼了,看起來像是跟鬼打了一架似的,氣色這麼差。"
  
  "沒什麼,最近流行減肥嘛!"不自然的回以一笑。
  
  "減肥?"傅沛麟誇張的將我由頭自腳瞧了一遍。"有必要嗎?原來的樣子就很好了,幹嘛為了身上幾塊肉減得氣色這麼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家裡死了爹還是死了娘……你是去哪一家減的啊?提醒我別讓雪卿去,到時候,搞不好讓人家以為她老公我不行,弄得她慾求不滿……"
  
  帶點毒又加了點辣,這極盡損人能事的調調碓實是我所認識的傅沛麟沒錯,剛才,是我多心了嗎?
  
  "你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無聊。"我讓他逗出一絲笑意,這樣的傅沛麟就是有辦法讓人放鬆緊繃的心情。
  
  "你,你嫌棄我?"傅沛麟很搞笑的倒抽一口氣。
  
  "何止嫌棄,我根本就是唾棄。"我忍著笑意跟著他胡鬧。
  
  "噢!意映,你真是傷了我的心。"傅沛麟裝出最令人噴飯的娘娘腔舉動,"我還以為你終於回心轉意,發覺我才是你今生的最愛,是專程來搶親的。"
  
  "也許吧,讓我想想……"我配合裝出一副粗聲粗氣的模樣。"你可能要排到下下下輩子,搞不好那時候就會輪到你了。"
  
  "那個人出現了嗎?"沒有預告的,玩笑中的傅沛麟突如其來的冒出這麼一句肯定多於疑問的問句。
  
  我愣了下,是曾跟他提過這件事,但我沒想到一個隨便提起的夢境他到現在還記得,而且聯想得這麼快,我臉上是做了什麼記號嗎?
  
  "我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件事。"我老實的對他說道。
  
  "沒辦法,我的記憶力特好嘛!"聳聳肩,傅沛麟驕傲的像只孔雀。
  
  "還不是因為會記恨的個性使然。"忍不住糗他。
  
  "是我認識的人嗎?"
  
  搖搖頭,我不想多做回答。
  
  "對了!"多變、反應極快也是傅沛麟的特質,下一刻,就見他拋棄上個問題,一副神秘兮兮打小報告的模樣對我說起悄悄話。"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我決定揮手告別單身生涯,步入這個傳說中戀愛墳墓的婚姻生活的吧?"
  
  "你還沒告訴我耶。"我學他壓低音量。
  
  "都是讓一個女孩子害的。"傅沛麟埋怨的語氣中儘是小孩子似的天真語氣,讓人聽不出是真埋怨還是假呻吟。
  
  "哦?是哪個死沒良心的女孩,收了你多少好處?竟為了讓你討個老婆就犧牲了雪卿一輩子幸福來嫁給你?"近墨者黑的結果就是我講話開始也跟著毒了起來。
  
  "她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嘎?
  
  對不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國文造詣太差了,怎麼傅沛麟講的我是有聽沒有懂。
  
  "她很特別,不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漂亮的一個,但她很特殊,表面上她是個活潑開朗的陽光型女孩兒,可相處之下,你會發覺她有一種旁人模仿不來的氣質,一個冷淡的靈魂與另類的思維模式,不是故做出來的不同,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味道,很耐人尋味,就是會不知不覺的吸引你的目光。"
  
  "哦?什麼樣的女孩子是你這個大情聖把不到的?"奇怪,似乎曾聽過這類似的話。
  
  糗他的同時有一些困惑,他所想把的異性我幾乎全都知悉,有這麼一號人物嗎?怎麼沒這個印象?
  
  "一個沒有心的人,你能怎麼獲取她的心呢?"
  
  雖然傅沛麟現在的神色儘是一派難得的認真與嚴肅,可是以傅沛麟不按牌理出牌、古靈精怪的腦子來看,我實在無法接腔。怕又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腦筋急轉彎。
  
  "一開始時,可能是她獨特的氣質會讓人想接近她,漸漸的,已經分辨不出為什麼了,等到發覺自己的心意時,太晚了,剩下的只有無可自拔的暗戀。曾經一度,我以為我能,能攔下她不安定的心與飄蕩不止的靈魂。"此刻,傅沛麟的臉上洋溢的,儘是我所陌生的認真。"畢竟,在順著她的心意下,我們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當中,也曾相處了好一陣子……可惜,一直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這是最新的腦筋急轉彎嗎?題目好長啊!"以極不自然的表情乾笑著,或多或少有些明白,現在再如何的裝傻也躲不過了。
  
  "我不知道她想從我這邊得到什麼,在她的心早已經不是她自己的情況下。"傅沛鱗的雙眸亮晶晶的凝視著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我們那段似有若無的感情,我能察覺她根本就不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為什麼呢?"
  
  "小傅……"我能說什麼呢?說只為了體驗情人般的感覺,而他恰巧雀屏中選?
  
  沉默,僵持在我們兩個人之間。
  
  "如何,最新一季的腦筋急轉彎,難度指數高吧?"
  
  下一刻,傅沛麟突然像是沒事人一樣的笑開了。
  
  我猶歉疚的無法反應過來,可傅沛麟已不由分說的拉著我往宴席場所走去。"進去吧,新郎倌翹太久,人家還以為我逃婚了。"
  
  途中,就見他帶著笑意與眾人打著招呼,卻又不著痕跡的對我說道:"幸好,那女孩還幫我贏回一個好老婆。"
  
  "對不起。"這是我目前唯一想得出來的話,雖然有些雞同鴨講的傾向。
  
  "你秀逗啦!難得我找到一個人讓我有想結婚的心情與念頭,目前也正在進行中,你卻說對不起,難不成……你真的想搶親?"在傅沛麟故作吃驚的神情中,我望入他的眼中察覺他已放下,這讓我釋然。
  
  "祝福你,雪卿是個好人,你值得的。"我誠心的視福他們倆。
  
  "我也希望女孩遇上她值得的,一個好好待她的人。"在步入宴客場所前,傅沛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她會的。"我知道自已在撒謊,我和苗緯拓是永遠也沒可能的。在他與人打招呼的同時,我沒讓他發現我含在眼眶中的淚。
  
  "情敵由夢境人物晉級到真實的,輸的還不算太難看,是吧?"步入宴客大廳的同時,傅沛麟驀然地以我所能聽見的音量低語著。
  
  悄悄擦去忍不住滑落的淚,我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1:09

  第七章
  
  由於知道我半途一定開溜的念頭,傅沛麟帶我見過雪卿後,就將我安插到一個必須承受他們兩夫妻頻頻注視的位子。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呢?
  
  初初,當然會埋怨自己無以倫比的"好運道",可忍過一開始的彆扭後才發現,其實,中國人的婚宴,實在是相當有意思!
  
  曾將自己置身於一桌子全然陌生的面孔中嗎?
  
  那是一個有趣的開始,靜靜的觀察一桌子來喝喜酒的人,中國人的虛偽與客套在此一覽無遺,相對的,我也從中得到極多的樂趣。
  
  我不知道同桌上的諸位"歐吉桑"跟"歐巴桑"們是來喝喜酒的還是來閒話家常的。他們議論的話題由政治方面的施政方針延伸到經濟改革問題,爾後再拓展到各國教育比較……乃至老生長談的當兵守則?!
  
  多日的食不知味在眾位前輩們的高談闊論中被引出了食慾,飢腸轆轆中盼到了第一道菜上桌,我眼巴巴的等著大家動筷,可等了三分鐘……
  
  沒、人、動、箸!
  
  雖然覺得奇怪,可秉持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如人無人之境般的,我暗中持著研究的心情開始用餐。好不容易,在一會兒後,眾位叔叔伯伯才在一遍"你先、你先"的客套聲中,有了第二個人跟進。
  
  隨後,我發現這情形已成了一種公式,沒有人願意當第一個動筷子的人,每個人都得等到有了第一個先烈出現後,才肯一個比一個假仙的在一片"你先請、你先請"的客套聲浪中動起他們早蠢蠢欲動的食具。
  
  這真的很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不是嗎?抱著犧牲奉獻的精神,我只好當起我們這桌的品嚐員,在覺得好笑的同時,吃得不亦樂乎。
  
  真正最好笑的,是由麥克風傳出"新郎新娘敬酒"後……
  
  第一對設宴款待這種喜宴的新人,肯定是跟人結了什麼怨才慘遭人設計這一遭,並延禍於後世子孫……一陣研究後,我對傅沛麟抱著無比的同情下了這個結論。
  
  我敢打賭,這整個人聲鼎沸的大廳裡,傅沛麟他所認識的人不超出五成。可他不僅要花大把銀兩設宴款待這一大群佔了絕大部分不認識的人,還得讓人當成傀儡般、像是耍猴兒戲似的堆著滿臉的一號笑容,一桌子一桌子的敬酒……
  
  真是人間慘劇一樁!雖然忍不住笑意,可我在心中寄上我無限的同情。
  
  好不容易,在一大群人的簇擁當中,這對幾乎是笑僵了臉的新人來到了我們這一桌,端起桌上的果汁,我讓杯子擋住我大大的笑容。
  
  "夏意映,夏意映在嗎?"
  
  當清晰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整個大廳時,我差點將口中的果汁盡數吐出。跟每個人的反應一樣,我往架設麥克風的台上望去。
  
  苗緯樵?!
  
  他在這裡做什麼?在全場竊竊私語,並極力用目光搜尋那名叫"夏意映"的人的同時,我試圖鎮靜的置身事外,裝成一副"那人不是我"的模樣來充數。
  
  "夏意映,你快出來。"斯文有禮的好好先生這時候看起來急得跟什麼似的。
  
  只有天愛知道我出席這場婚宴,是她告訴他的嗎?為什麼?我嘗試著想不著痕跡的悄悄離開,試著在最不驚動大家的狀況下與苗緯樵會合,可該死的傅沛麟,他完全粉碎我悄悄離開再與苗緯樵聯絡的計畫。
  
  立於我身旁的他,一個招手,不僅僅引來苗緯樵的注意,全場的目光也讓他一併給招來了。
  
  "是他嗎?"傅沛麟佔著立於我身旁之勢,突如其來的冒出這麼一句。
  
  "不是。"我沒好氣。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問我這個。
  
  我知道我成了眾所注目的對象,光看我全身起的小疹子就不難發現這一點。人群的目光會讓我不自在,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這一點,相當認分的明白自已是個不適合當公眾人物的小人物,這苗緯樵,淨是跟我的處事方法唱反調。
  
  "可惜,他很不錯。"自視甚高的傅沛麟是很少誇獎人的,若我沒聽錯的話,傅沛麟的話中儘是惋惜。
  
  "感覺不對。"不是撥他冷水,這本來就是事實。
  
  我能想像出,現在轉身就走的行為將會提供一屋子酒足飯飽後的評論話題,但……
  
  管他的!
  
  反正我又聽不見,而且,這一屋子的人除了這對新婚夫婦外,我根本就一個也不認識,誰理他們要說什麼閒話呢?就這樣,我沒讓苗緯樵有走近我的機會,讓我的一頭長髮在空中畫下一道優美的弧線——轉身就走!
  
  "意映!"匆匆追上來的苗緯樵在宴客廳外一把抓住我。
  
  "究竟是什麼事?"這苗偉樵最好有一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他這麼露臉的行為,否則我大卸他八塊的衝動恐怕會"很不小心"的實現。
  
  "沒時間說了,你快跟我走。"苗緯樵不由分說的拉了我就跑。
  
  "我要一個解釋。"掙脫他的手,我立於原地不願前進。
  
  "拓他……"
  
  "他怎麼了?"我的心一緊。
  
  "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
  
  ※※※
  
  濃厚的藥水味喚回我的神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苗緯樵到達醫院,一顆心好亂,亂得無法思考、無法有任何的運作,整顆心就懸在急救室內的人身上。
  
  "他只要她,他只要她……"守候在手術室外的天愛見到我們出現,忍不住哭倒在苗緯樵的懷中。
  
  我無言。
  
  要來醫院的路上苗緯樵已對我說過,苗緯拓在陷入昏迷、讓人送進醫院時,口中喚著的是我的名,也僅有我的名……對於天愛的指控,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男人呵……
  
  緊抿著唇,怕讓自己哭出來。心中對於這男人的那份無法釋放的全然愛意,此刻只能籍由這種舉動來暫以舒緩,根本無暇去在乎口中嘗到的血腥味。
  
  彷彿等了一世紀那麼漫長,牆上閃爍得令人心驚的紅燈終於趨於靜止,相對的,另一波的窒人心息的期盼也接踵而來。
  
  "亦文,他怎麼樣了?"魚貫而出的醫護人員當中,苗緯樵迎上為首的醫生。
  
  "夏意映來了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與苗緯樵似是舊識的醫生摘下口罩,露出與整身醫護裝扮格格不入的清秀俊顏。
  
  "我是。"一雙眼望眼欲穿的緊盯著再度關上的門扉,我慌亂的答應了一聲,沒心情多理會這不符醫生沉穩形象的突兀。
  
  "麻煩你跟我到樓上的加護病房一趟。"
  
  嘎?為什麼?
  
  三個人六隻眼打了六個問號看著那個俊美得過火的英俊面孔。
  
  "緯拓在短暫清醒時交代要夏意映一個人先見他一面。"擁有漫畫上天使面容的醫生,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解釋道。
  
  "他不是在裡面開刀急救?"苗緯樵問出大家的疑惑。
  
  "我通知你來時他已經讓我送入加護病房了,我沒告訴你嗎?"
  
  "陶、亦、文!"苗緯樵的樣子看起來大為光火。
  
  沒興趣去瞭解已經發生的一筆爛帳,趁空問明加護病房的所在,帶著歉意,心虛的看了一旁的天愛一眼,我頭也不回的直奔而去。
  
  ※※※
  
  一道門,阻隔了門裡門外的兩個世界。
  
  像是舉步維艱般的朝圍了一層隔離罩的病床走去,還來不及走到床畔,淚,已經先行滑落。
  
  他看起來很糟,平日有形的頰此刻不僅鬍髭肆虐,還讓人心疼的益加削瘦,顫抖的輕拂去他額上的一撮散發,我哽咽的以他一直希望的方式喚他。
  
  "拓……"
  
  看著一動也不動蒼白的他,眼淚,掉得更凶了。
  
  "是我啊,我是意映……你聽得見嗎?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你說話啊,開口跟我說話啊!"始終壓抑住的情感在這一瞬間爆發,沒有掩飾、沒有所謂的第三者的芥蒂,就這麼讓自己的感情赤裸裸的呈現在他面前,可……他能聽見、能看見嗎?
  
  我不要他這樣,我要他好好的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我面對這一切?拓,你是在懲罰我嗎?我真的無法再承受這些了,心會痛……好痛、好痛,我不要你這樣,這樣比將你拱手讓人還讓我難受,你知不知道?"
  
  若不是怕弄疼受著傷的他,我真的會不顧形象、像是演連續劇一般的抱著他痛哭一場,可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就算是無以復加的痛徹心肺,最多也只能俯下身,輕抵著他的額淌著淚。若是可以,我寧願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人是我,至少,我不用面對這些。
  
  "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那你就可以丟下我?"毫無預警的,理當是處於"昏迷狀態"的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根本就沒來得及讓我有什麼反應,一個俐落的翻身,下一刻,我們兩人易地而處,我已讓他給牢牢的困在身下,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人的意料。
  
  "你……"一時之間,我的腦筋呈現一片空白,只能一臉呆滯的看著他。
  
  "我說過你躲不過,我總有辦法找出你的。"
  
  除了外表看起來還是一樣的糟,那語氣、那神情……是他!真的是他!他好好的,完整無缺的好好的……
  
  "拓……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能喚著他的名。
  
  不由分說的,苗緯拓深深的吻住我,就像是那一夜,我們兩人皆因酒精而喪失理智、導致演變出一切錯綜複雜的那一夜。失而復得的狂喜淹沒了我,沒有多去顧忌其他,我放縱自己回應這個切切深吻。
  
  良久——
  
  "總該讓我知道你的心、逼出你的人……"苗緯拓一雙晶晶亮亮的黑眸凝視著我。
  
  一顆緊繃著的心在確認出他的安好後獲得放鬆,死命的摟住他的頸項,我肆無忌憚的痛哭出聲——這男人,真的是注定來毀滅我的。
  
  若這一場幾欲讓人喪失心魂的事件只為逼出我的人、我的心,那他徹底的成功了;我是能做到故作堅強的將完整無缺的他拱手讓人,這是因為我自恃還能躲在暗處見著他,可,要我親眼見到自己永遠的失去他,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我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將要永遠的失去他;怎麼辦?這男人已完全掌握住我的弱點,這個讓人愛得心都發疼的男人喲呵!
  
  "別哭呵別哭,我的意映。"苗緯拓吻著我的淚,輕聲的哄著我。
  
  "不准你再這樣嚇人。"情緒暫難以平復的我往他胸膛槌了下。
  
  "那你呢?會再鬧失蹤記?"直視我的晶亮黑眸中儘是探索。
  
  漸漸平息的眼淚讓他的問題再度勾引出來——
  
  放不開,已經再也放不開了,只怕,現在再也沒有什麼方法能將我的心由他身邊拉開了。可是天愛呢?天愛怎麼辦?我已經答應過她了,我又該怎麼面對她呢?
  
  一個是我親逾手足的好朋友,一個是我愛甚性命的男人,要依道德規範選擇了朋友,我就失去整個的心與一切的意義,若依感情用事選擇了愛著性命的男人,我又無法面對自我良心的苛責與相關的第三者輿論,這要我怎麼去選擇起?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這種似曾相識的兩面為難問題,逼得我今日特別發達的淚腺幾欲氾濫成災。
  
  "意映,不要把一切複雜化。"抵著我的額,他輕憐蜜愛的擁著我並輕拍我的背,"我已經說過我會處理,為什麼不試著相信我呢?"
  
  "我能嗎?"我哽咽。不是看輕他的能耐,而是我無法置身事外啊!
  
  "這是你唯一該做的。"啄了口我的唇,苗緯拓霸氣十足的宣佈著。
  
  "我做不到。"我不想露出可憐兮兮的語氣的,可我不由自主。
  
  "你得學會相信我,學會把事情交給我處理。"
  
  "我不想傷害到任何人,尤其是天愛。"
  
  "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很氣他那一副什麼都瞭解的神情。"你不知道天愛對你的心,也不明白我介於你們兩人之間是要經歷什麼樣的煎熬,苗緯拓,你是個大混蛋!"
  
  出人意料的,苗緯拓笑了出來。
  
  "我知道,你已經說過了。"
  
  "有嗎?"我怎麼沒印象?
  
  "有,上次你發著高燒時曾說過。"
  
  是嗎?那一次,我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不要轉移我的注意力。"猛然驚覺他的意圖,我不悅的又槌了他一下。
  
  "我希望我能。"苗緯拓歎了口氣,將我擁緊了點。"瘦了好多,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呵護珍寵的語氣讓人心頭暖烘烘的。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我刮他的頰,五十步笑百步的情形就是指我們兩個。
  
  "喜歡你原來的樣子,把自己養壯一些,嗯?我不希望我下半輩子對著一副瘦骨嶙峋的枯骨度過。"
  
  先不討論他誇張化的形容,下半輩子?可能嗎?我們?
  
  "我沒有辦法置天愛不顧。"談起這,我的眼睛又覺得發熱了。
  
  要是他沒出現、沒讓我遇上他……那就好了。我知道要時光流轉回到從前是不可能的,可是此刻看著他,就是忍不住冒出這個幼稚的念頭。
  
  "若是可以選擇,我真希望永遠不要碰上你。"忍不住冒出這麼一句。一切全是他的錯,要是他不出現,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令人為難的問題了。
  
  "你沒得選的。"苗緯拓滿臉的嚴肅。"因為,即使沒有陰錯陽差的那一夜讓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天涯海角,我也是會將你找出來。意映,我要你明白一件事,別總覺得你虧欠天愛什麼,這一生,你合該就是我的人,沒有別人、沒有天愛。跟天愛的婚約自一開始就是錯誤,原本不應該存在的,即使你沒有出現,這個婚約也是遲早要解除的。"
  
  "若明知道是個錯誤,那又怎會有個開始呢?"不想去翻那些陳年舊帳,可是,我真的無法相信這男人會願意去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
  
  "這件事,只有我和天愛的父親知道其中的內情。"撫著我的頰,動作輕柔的像是呵護一件珍藏品,"會告訴你的,不過,我想等到該在場的人全聚集在一起時候再談。這幾日,我已經同孫伯父談過了,他也同意取消這個婚約……"
  
  "什麼?你?談過了?"我呆愣了下,這幾日,他不是什麼事也沒做嗎?
  
  驚覺到自己那一副"我怎麼不知道"的表情太過時已經來不及了,苗緯拓這精明的男人已察覺其中的不對。
  
  "這些日子,你究竟是躲到哪兒去了?"
  
  "我……"沒想到他會追究,抿著下唇,我無法回答。
  
  "算了,既然你已經回到我的身邊,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吻了下我的唇,苗緯拓露出既往不咎的釋然神情。"答應我,再也別離開我了?"
  
  "你以為我想嗎?"回想起每日躲在窗邊等待著看他幾眼的日子,眼中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層水霧。"看著你一日消瘦過一日,我的心也跟著難受啊!"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待在我的身邊,哪兒也不去。"苗緯拓極其順口的做下結論。
  
  "事情會有那麼簡單?"心一沉,我頹然的問。
  
  問題繞回原點,不是不想相信他,只是每當我想起天愛,想起她歷時多年的愛與執著,我就是無法如他所說的,放鬆心理上的壓力。
  
  "女人,你是在考驗我的耐性嗎?到現在還不肯相信我?"我知道他想哄我,即使他故做一臉兇惡的模樣。
  
  "我只是……我只是無法像你這般樂觀。"迴避他的眼神,不想潑他冷水,只好委婉的挑著含蓄一些的字眼。
  
  "我知道我要的,你也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了,意映,不要再當幫兇了,嗯?"苗緯拓話重心長的凝視著我。"該是讓天愛認清事實的時候了。"
  
  若釋放出去的感情要是能說收回就收回,那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的就不會叫做女人了。君不見,比比皆是癡情奇女子,哪一個不是守著無法收回的心而黯自神傷?這男人,肯定從頭到尾就不明白天愛的心情,更不明白一個女人在天生性格上所擁有的一個最大缺憾、執迷不悟!
  
  "你明知道我跟她是怎麼也不可能的,難道,你就喜歡看著她一個人活在夢幻中、守著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為了她的夢,非還得賠上三個人的一生?"
  
  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苗緯拓歎了口氣,放軟聲音。
  
  "意映,認清事實好嗎?或者,表面上你會覺得你傷害了天愛,但我得告訴你,雖然我無法給予她所想要的,但一直以來,除了這個毫無意義的婚約,天愛她也就像是我一個鄰家妹妹。就如同你不會,我也絕對不會傷害她……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事實並不是這樣的,沒有人會去傷害天愛,只是,因為你光顧著逃避而不想面對罷了……意映,好好的想一想,即使不是為了我們自已,也總該有人讓她成長、認清一切了,沒有人願意陪伴她活在她的夢幻中的,至少,我不願意。"
  
  我無言。如果我能,我也希望我能反駁,可我無法反駁他,因為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意映……"
  
  沒讓他再說出一番令人讓人啞口無言的大道理,毫無預警的,我吻上了他的唇。
  
  "這代表?"苗緯拓突然不確定的看著我的眼。
  
  笑意未起,蓄滿眼眶的淚卻先行滑落——
  
  "如果前面是懸崖、是地獄……無論如何,你——都將有我同行!"
  
  ※※※
  
  知易行難!
  
  這句話是誰說的啊?孫先生逸仙大哥?還是哪一位古聖先賢的名言?
  
  總之,那不重要,現在讓我頭皮發麻的,是一想到一牆之外將有一場硬仗等著我打,那種心情、那種心情……唉——
  
  "意映,記得你的承諾。"看出我的不安,苗緯拓握緊我的手。
  
  稍經梳洗後的他整個人神采奕奕,怎麼看也想像不出一個鐘頭前只能用"糟"來形容的模樣。
  
  "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不是嗎?"給他一個虛弱的笑容,不打算讓自已承擔太多心理負擔,深呼一口氣,毅然決然的,我推開那扇阻隔成兩個世界的門。
  
  "……"由苗緯樵與天愛倒抽一口氣的模樣看來,他們所受的驚嚇不輕。
  
  "陶亦文!"苗緯樵最先反應過來,第一個找的,正是那位空有天使面容,卻一臉看戲似的表情杵在一旁的人。
  
  我知道他,陶亦文。苗緯拓對我說得夠多的了,我不僅知道他是近日內來台灣作短期交流的一位享譽國際、極為著名的腦科權威;也知道他是和苗緯拓一起穿開襠褲的好哥兒們;我更知道,這個個性中帶著點不可取的幸災樂禍性格的人,好死不死的,他正是這整場車禍事件的主謀人。
  
  莫怪乎,在初見面時,我總覺得他的眼神像是打量我似的,當時,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現在一想,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還真難為他了,為求逼真,這陶亦文在各大醫院皆傳鬧病床荒的時候,竟然好本事的空出一間加護病房來作戲。不僅騙得我們幾個人團團轉,更在我賠上幾加侖眼淚時,還無怨無悔的附上真心一顆。
  
  "陶亦文,你最好有一個解釋。"苗緯樵向來斯文有禮的形象此刻已所剩不多,看得出他現在很想揍人。
  
  "這……我也是身不由己嘛!"摸摸鼻子,陶亦文的笑容中儘是淘氣。
  
  "還不都是他。"陶亦文看向苗緯拓。"當了他近三十年的兄弟,曾幾何時見他這麼不對勁過?看他就這麼快讓氾濫成災的相思給淹死了,我這做兄弟的不幫幫他似乎也說不過去……其實,也沒騙你們什麼嘛,一個是心病,一個是腦部受重擊的車禍,兩者一樣都是不治之症,沒什麼好計較的……"
  
  就在那一廂,陶亦文胡天扯地的跟苗緯樵解釋的同時,這一廂的我也完全沒有選擇的,不得不面對天愛——
  
  "你怎麼說?"天愛目前的樣子尚屬冷靜的範圍內。
  
  我知道她看出來了,即使不是苗緯拓環繞在我肩上、那全然佔有的模樣讓她明白,以她對我的熟悉,她不難看出我已做下違背先前承諾她的決定。
  
  "我……"不敢迎視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只有迴避一途可供選擇。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眼角餘光中見著天愛的手已揚起,佇立原地的我不做任何反應,閉著眼就等著承受這一耳光。因為,這是我欠她的。
  
  預期中的火辣疼痛並沒有出現,身邊的男人如天神降臨之姿攔下了這一巴掌,全然捍衛的神情,讓天愛哭著投入一事變就立即放棄與陶亦文追究的苗緯樵懷中。
  
  "天愛,你的教養真是令人汗顏。"苗緯拓皺眉。
  
  "教養?你跟我提教養?"滿是淚的天愛恨恨的看著我。"看看你身邊的人,一個搶走別人未婚夫的女人就叫作好教養?"
  
  "夠了,我已經受夠了你這些無意義的話。"苗緯拓的臉一沉,令人備感壓迫的氣勢立現。"不用扯上意映,這一切,一開始就與她無關,聽好,沒有婚約,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的,你懂嗎?我很高興這個錯誤現在終於改正。"
  
  "什麼意思?"淚眼模糊的天愛訥訥地看著他。
  
  "我跟你父親討論過了,他已經同意解除這個婚的。"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這麼做?"天愛淚眼婆娑的模樣,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轉為讓人頭皮發麻的恨意,"一定是你,是你教唆他這麼做的是不是?夏意映,想想你先前所答應過我的,這又是你的另一項計謀了是不是?哄得我再一次對你的信任再狠狠的桶上我一刀……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吶!"
  
  "不是這樣的,天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該怎麼說才能表達我心中歉意的萬分之一?
  
  天愛的樣子……該怎麼說呢?要不是苗緯樵攔著、苗緯拓擋著,她真的是會撲到我身上的。此刻的她真的有一絲張牙舞爪的意味,即使我不想這麼說她。
  
  "你們……"
  
  在一旁看得饒富興味的陶亦文讓人驚訝的竟開口發言,原以為,他會這麼袖手旁觀的看著我們,直到曲終人散。
  
  "……是不是可以試著先迴避一下,再討論你們其中錯綜複雜的問題?"指了指周圍不好意思圍過來,只能用關愛的眼神研究我們的路人甲、乙、丙,陶亦文狀似好意的建議著我們。
  
  "當然,要是你們想要多一些的臨場感,覺得要有些觀眾才感覺比較好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兩手一攤,陶亦文的臉上儘是無辜。
  
  苗緯拓與苗緯樵這兩個原先像是兩隻斗獅似的兄弟,在下一秒皆惡狠狠的瞪向陶亦文,一口惡氣也全異口同聲的噴向他——
  
  "空出你的辦公室,我們需要談一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4:03

  第八章
  
  陶亦文終究沒能留在現場,在他喃喃自語的嘀咕聲中,他讓兩個意志堅決的兄弟給炮轟了出去。
  
  苗緯拓握緊我的手的同時,倏然對天愛開口——
  
  "還記得那一年你剛畢業時和朋友相約去九份玩的週末?"
  
  我想,他是想要速戰速決;就見天愛點了點頭。
  
  苗緯拓氣度沉穩的看著她繼而問道:"知道那一晚你母親心臟病發時,是我跟你父親送她到醫院的嗎?"
  
  不理會天愛的反應,苗緯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當時,我們都以為你母親不行了,以至於,當她後來短暫的清醒時,我和你父親全以為那是回光近照,而這個婚約就是因為你母親那一時的清醒而來的。"
  
  "是媽咪要你跟我訂婚的?"紅著眼,天愛猜測。
  
  "真是這樣的原因?"苗緯樵揚起俊秀的眉。
  
  "連樵都不太明白我臨時答應這個婚約的原因。"冷哼一聲,苗緯拓算是答覆了他們的問題。"要不是當時心臟病發的是你的母親,那個鄰家看著我們自小長大的人,說什麼,我也不會讓這個婚約存在。"
  
  "你騙我,你在騙我的是不是?"此時不願相信的天愛,楚楚可憐之姿讓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我有騙你的必要?"苗緯拓反問她的神情可以說是冷然的了。
  
  "你騙人!"焦距對向我,天愛尖叫出聲。"如果、如果她不出現,你就不會想跟我解除婚約,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你冷靜一點,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即使沒有意映出現,我還是一樣會解除婚約,只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
  
  "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的!"天愛捂著耳朵不願聽。"是她,是她破壞了我們,是她毀掉了這一切。"
  
  "你還是搞不清楚嗎?"越過全然保護者之姿的苗緯樵,苗緯拓怒極的衝上前搖晃著她。"我跟你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有沒有意映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聽清楚了嗎?我、們、永、遠、也、不、可、能!"
  
  "拓,你不要太過分了!"苗緯樵奮力拉開苗緯拓鉗制住天愛的手。
  
  "為什麼要說的這麼絕?這麼久了,難道……你對我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嗎?"天愛的眼淚一顆顆滑落。
  
  將她丟回苗緯樵的懷抱,把我給結實實攬入懷後,苗緯拓的回答是置之不理。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對我?"
  
  在一剎那間,我能感覺出天愛的心碎了,碎成了千千萬萬片,而我,正是讓她心碎的始作俑者之一。
  
  總覺得,現下的局面我似乎該說些什麼,可是苗緯拓沒讓我有那機會,擁著我,他看也不想多看一眼的就想帶著我離開。
  
  "拓,你就想這麼一走了之?"苗緯樵放下極需人安撫的天愛,對上他大哥。
  
  離去的腳步一緩,苗緯拓緩緩的轉過身。
  
  "是啊,我怎能就這麼離去,差點忘了你欠我一次……"
  
  毫無須警的,苗緯拓放開一直停留在我肩上的手,疾如風似的向苗緯樵揮出力道相當的一拳,在我的愕然與天愛的尖叫聲中。
  
  "沒有人能將意映帶離我的身邊,即使是你,我的親兄弟。"
  
  撂下話,沒再多停留一秒鐘,苗緯拓帶著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電梯內,我望著他,不語。
  
  "奇怪我怎麼知道?"苗緯拓笑著輕吻了下我的唇。"我說過,你的臉藏不住心事,更何況,我不是傻瓜。"
  
  "你不該動手的。"我輕歎。
  
  "到這地步……你還想回頭?"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苗緯拓也!只可惜,我們兩個皆心知肚明,這事是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你想,我還能回頭嗎?"我故意問他。
  
  回答我的,是一連串令人窒息的熱吻。
  
  ※※※
  
  在近郊,苗緯拓置了所木屋造型、類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帶著我遠離了暢意居裡所發生的混亂。
  
  這些個安逸得讓人心慌的日子,心裡頭總像是有個疙瘩似的讓我不安,或者,是天愛在醫院臨走前所遺留的恨意吧,總覺得,現下的幸福全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這樣的想法讓我很不好過。
  
  苗緯拓,他自然是懂我的,知道我的不安及無法不存在的內疚,他對我的疼寵也就更加的有增無減。常常,夜裡驚醒時對上的,正是他晶晶亮亮的黑眸,緊握住我的大手會頑皮的捏捏我的,伴隨而來的,是有別於睡前吻的綿長深吻。
  
  "怎麼不睡?"我總這麼問他。
  
  "怕一醒來,你會這麼的不見了。"他也總是這麼的回答我。
  
  總會笑他的答案癡,他卻吻著我說我傻,已經理不清我們兩個人之間,究竟是誰比誰癡,而誰又傻過誰了。可是,我能碓定的是,對他的愛戀是一日日的與日俱增,完全不由得自己控制,一顆心,不知何時早已滿滿的全是他。
  
  居安思危,這是一句好話!
  
  一直覺得很不踏實,不敢相信我和苗緯拓之間,真的從此就能過著童話中所謂的幸福快樂的日子,像是要驗證我的想法般,門鈴聲在無預警的狀態下響了起來——
  
  一個處於嫉恨中的女人,怎樣做才是標準的行為模式?
  
  門外三名訪客連同我,四個人僵持在大門口,我的腦海中不期然冒出這個疑問。
  
  "意映……"母親的喟然長歎打破了僵持。
  
  沒錯,門前的三人除了天愛外,她帶來的,正是我的父母親。可以想見,天愛她是有備而戰的特地挑苗緯拓不在時才來的;處於孤立無援的我,面對她已是一種劣勢,又怎能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一直是我們最放心的孩子啊,意映……你知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父親痛心疾首的看著我。
  
  父母親看我的模樣讓我的心一緊,連帶著一陣反胃的衝動,我拋下門前的三人不顧,逕自奔往廁所幹嘔了起來。
  
  "意映……"跟著進來的母親一臉憂色的看著我。
  
  戰場正式轉移至屋內,一陣乾嘔後,我所面對的是三人一臉驚疑的表情。
  
  "女兒,你該不會真這麼糊塗,讓自己……自己……"父親驚得說不出話來。
  
  "夏意映,你懷了他的孩子?"
  
  三人之中唯一能講清楚他們所想表達的訊息的,就剩天愛了,即便她說明的語調稍嫌尖銳了些。
  
  孩子?天愛的話讓我一愣。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經常患有腸胃疾病的我,能確定這次的反胃感與以前的腸炎或胃炎全然不同,可是因為我自己的生理期不是很規則;經常,只要一個生活作息不正常,遲上個一整個月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孩子?我自己也無法確定。
  
  "夏意映,你和他……你和他……你們真的……"不敢置信的盯著我的腹部直瞧,天愛的盈盈美眸滑落了一顆眼淚。"徹底……真是徹底啊,你真的讓自己背叛得這麼徹底?夏意映,你究竟當我是什麼?"
  
  我無語。即便依舊覺得對不起天愛,可是,一個小生命可能孕育在我體內的訊息,終究抵消不少那股罪惡感,撫著沒有什麼跡象的腹部,我未置一詞的面對眼前的三人,心中洋溢的是源源不絕的暖意。
  
  "意映,你怎能這麼糊塗?"母親又是搖頭又是歎息。
  
  "夏家的臉全讓你給丟盡了,意映,這麼不知羞的事你也做的出來?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自己以後不要做人,你要我們把這張老臉往哪裡放?"父親怒極,自小到大,我從沒見過他這般生氣過。
  
  我應該要害怕於父親的怒氣,也應該要深深自責對於天愛的歉意當中,但孩子……一個讓我勇敢的最重要的原因,我完全不顧眼前的情勢,也不想接下來將要承受的後果,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冒出這一句——"愛一個人有錯嗎?"
  
  "那我就活該要犧牲,為了你的愛?"
  
  "你在胡說些什麼?"
  
  反應是立即,天愛與父親同時開口,就見天愛提起了手……可是父親快了一步,仿若震天憾地的力道,將我打得眼冒金星,一陣陣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跟她說就好了嘛!"母親看不得父親動粗,即使百般不認同我的作為,也幫我攔下原該出現的第二個巴掌。
  
  "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還有什麼好跟她說的?讓我打醒她還比較省事!"
  
  在父母親兩人叨叨唸唸的對話當中,天愛沒讓我有喘息的餘地迎上了我。
  
  眼前的她,再也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溫婉可人的天愛了,週身熊熊的怒火包圍著她,她就像是個急欲尋仇的復仇者,誓死,也要奪回她的未婚夫。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就像是橫刀奪愛,但是我沒有辦法。"捂著一陣陣火辣辣刺痛的半邊臉,秉持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我大無畏的直視她。"我不期望你的諒解,也已經不期望你懂……"
  
  由於面光的角度,在淚眼模糊中,依稀彷彿間像是幻覺般見到那深烙心田的身影,正一步步的踏向我而來。
  
  "……若我可以選擇,我一定不會選擇這份愛,因為我怎麼也不想傷害到你,但是我沒辦法,沒有辦法的啊!我愛他,真的真的好愛他……"
  
  在說話的同時,我也看清楚了,真的是他,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折了回來,可是,第一次當他與天愛的面,親口承認自己的感情歸依,這沒有想像中的難,甚至,還讓人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謝謝!"苗緯拓在眾人的身後深情款款的向我道謝。
  
  "不客氣!"不顧在場其他人士的訝異,我笑著撲向他為我張開的懷抱中。
  
  "誰打你?"苗緯拓心疼的撫著我的臉,隱含的怒氣相當明顯。
  
  "不礙事,怎麼回來了?"我安撫似的摸摸他的背。
  
  "心裡覺得不對,就像上次……"撥弄我的髮,苗緯拓這才正眼迎向屋內的其他人。"這兩位是?"
  
  "我父母。"我靠在苗緯拓身上,不敢迎向父母親的眼。
  
  "原來是伯父、伯母……"
  
  "夠了!你們非得要在我面前表演你們的情深意濃嗎?"天愛無法忍受苗緯拓一入門來,便對她裝做視若無睹,倏然的打斷苗緯拓寒暄的話。
  
  "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憑什麼要我以禮相待?"苗緯拓連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天愛倒抽一口氣,眼淚忍不住直流而下。
  
  "你們怎麼可以,可以這樣任意踐踏別人的真心?夏意映,你會不會太自私了,你說你愛他,那我呢?我這幾年的感情就是假的嗎?"
  
  "天愛……"我試著想說些什麼,可是,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閉嘴,我不要聽你說話,我才不希罕你的假好心!"天愛尖叫出聲。"我恨你們,恨死了你們,我永遠都不會成全你們的。"
  
  像是詛咒般的撂下這麼一句,天愛揮淚而去。
  
  "拓。"眼見天愛哭著離去,緊緊擁住他,我只覺得渾身無力。
  
  "別放在心上,有一天,將有一個人出現,她會復原的。"看出我的不安,苗緯拓執起我的手輕輕的吻了下。
  
  "意映……"在父母親不贊同的眼光下,我訥訥地收回被執起的手,也不再將自己安置於苗緯拓寬闊的胸膛。
  
  不理會我想撇清的意圖,苗緯拓略一施勁,我又回到了他的胸懷中。
  
  "伯父、伯母是吧,你們好……"帶著我,他正式迎上我的父親。
  
  我知道,另一場戰爭,將等著我去打。
  
  ※※※
  
  事實證明,苗緯拓的能耐遠遠超過我的想像。
  
  "傻瓜,想什麼?"送走我父母親,苗緯拓笑著擁我入懷。
  
  怎麼也沒想到,就在我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麼收場的時候,這男人,竟然沒幾句話就已經將我的雙親哄得服服帖帖,甚至可以說是心花朵朵開的歡喜離開,他……是怎麼辦到的啊?
  
  "你一定有什麼特異功能沒有告訴我。"我一臉崇拜的看著他。
  
  "完了,完了。"苗緯拓的臉上有我難得見到的嚴肅。
  
  "怎麼了?"我不疑有他,還以為真有什麼事發生。
  
  "是不是有了孩子,再聰慧的女人也會變成'春天的兩條蟲'?"忍不住笑意宣洩,苗緯拓用手捏我的頰。
  
  "你笑我蠢?"我做勢咬他的手。
  
  "我怎敢笑我孩子的母親蠢呢?"晶晶亮亮的黑眸中儘是愉悅。
  
  "什麼孩子?什麼母親的?我說要嫁給你了嗎?"我裝傻。
  
  "這一生,除了我,你還想嫁給別人嗎?"頂著我的額,苗緯拓又想蠱惑我了。
  
  "不嫁別人,難道嫁你嗎?連個求婚都沒有,要我怎麼嫁?"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做勢斜睨他。
  
  "求婚?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還要求什麼婚。"苗緯拓搖搖頭,一副完全沒得商量的模樣。"反正你就是嫁定我了。"
  
  "哪有這樣的,這麼霸道,賴皮蟲。"我耍賴的推他,繼而靈機一動,忍不住高興了起來。"要不,我向你求婚好了。"
  
  "什麼話,哪有女孩子開口求婚?"苗緯拓讓我孩子氣的舉動惹得又好氣又好笑。
  
  "求求你嘛,我從來就沒有求過婚,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像個孩子似的跟他撒嬌。
  
  "傻瓜,真是傻瓜。"苗緯拓笑著,重重吻了我一下。
  
  皺皺鼻子,我咬了下他的唇。
  
  "見過你多種樣子。"苗緯拓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冷淡的、生病的、傷心的……還有故作堅強的,就是從沒見過你這樣開心,像個孩子似的。"
  
  抿著嘴,我不語。
  
  "我希望一直見到這樣的你,在未來的日子裡,希望你都能像現在這樣的開心。"定定的凝視著我,其中的深情,濃郁得讓人想落淚。
  
  "別顧左右而言他,我還是要向你求婚。"故作兇惡貌,我又咬了下他的唇。
  
  "不行,這是我的權利,我才不讓給你。"苗緯拓跟我玩上了,也學我,笑著咬了下我的唇。
  
  就這樣,兩個年紀也已經有一些的人,像是搶糖吃的孩子似的玩鬧了起來——
  
  "哎呀,你賴皮。"明知道我怕癢,他竟然在戰況激烈時呵我的癢。
  
  "為了娶你,我是無所不用其極。"擁著我,苗緯拓承受了我全部的重量,沒事人一般的平躺於大沙發上。
  
  "賴皮。"不服氣的嘟著嘴,枕著他的胸膛,我在上邊畫圈圈。
  
  "意映……"一把抓住我的手,苗緯拓毫不掩飾他眼中的情慾流竄。
  
  "大色狼……"在他身上匍匐前進,直至能吻到他的唇。我當然知道這後果,可是……管他的!——看起來,我才比較像是色狼。
  
  "別這麼做,可知點起火的後果?"嘴上是這樣說,可是事實上他卻使得這個吻越來越深,且越來越傾向限制級。
  
  一把抱起我……
  
  "去哪裡?"我愕然。
  
  原以為,他的目的地將是我們的臥房,可他卻出人意料的走出了大門。
  
  "看醫生。"苗緯拓理所當然回答我。
  
  "我知道你很想,未完成的部分,等醫生批准,苗太太,你躲不過的。"壞壞的笑容中隱含著未曾見過的促狹。
  
  "誰是苗太太?"我紅著臉輕啐他。"你還沒求婚呢!"
  
  "是、是、是,敢問苗太太,在下小生我該怎麼求,你才會芳心大悅呢?"將我放到車上,他逗我。
  
  佯裝沉思,等他上了車門,我煞有其事的開口。"你要說:"噢!你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已經不能沒有你,請你嫁給我吧!"!"
  
  "這麼蠢的話我說不出來。"發動車子,苗緯拓忍著笑說道。
  
  "……"我不語。
  
  "真要我說?"苗緯拓以為我不開心。
  
  "要是你說了……"我故意營造哀怨的氣氛,下一秒——
  
  "只怕我也聽不下去!"我大笑出聲。
  
  "你喲……"苗緯拓好笑的歎息著。
  
  第一次,拋開了所有讓人煩心的問題,心中沒有其他的人物困擾,就這麼純粹的剩下我和他,那種洋溢整個心房,心安愉悅的感覺……是不是叫做"幸福"?
  
  車子奔馳的路上,我忍不住想著這個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5:28

  第九章
  
  "感官功能失調並發腸胃精神性間歇失常兼……"
  
  經由陶亦文出馬取得多位大夫會診的病歷表後,神色凝重的他,由病歷表說了一長串讓人聽不懂的術語……有點讓人難懂,不過,這麼一串非人類的語言,經由苗緯拓"極度關愛"的眼神下,立即有了最新的註解——
  
  我、沒、懷、孕!
  
  簡潔有力,四個字,破滅了我們兩個人的希望。
  
  據後來瞭解,那些類似孕吐的乾嘔只是因為最近面臨的壓力過大,精神上無法負荷這些壓力所引起的,至於我那常常不准的生理期,這就更加與懷孕無關了。
  
  一如我先前說的,往常只要我日常生活飲食稍有不當,生理期就會有些許反應,輕者晚個數日,重者晚上十天,甚至一個月都是常有的事。想想,前些日子一個人獨居的時候飲食作息過於不正常,這當然會導致我素來屢報不爽的龜毛生理期再度延期,加上讓人難以承受的壓力,我的"好朋友"想當然耳是不會來了。
  
  "沒關係,你們可以再接再厲!"離開醫院時,陶亦文相當誇張的杵在醫院大門口跟我們揮手道別。我相信,他的迷人笑容在那一剎那迷暈了不少女孩子。
  
  見他那模樣,忍不住搖頭歎氣的苗緯拓突如其來像是表演特技飛車般的一個大回轉,下一刻,那個我以為好久以後才會再見、甚至可能在他回美國後就永遠也不見的陶亦文已這麼的讓我們挾持上了車。
  
  當時驚魂未定的我當然問了苗緯拓他這麼做的原因,他只是執起我的手輕吻了下,狀作漫不在意的說了句——
  
  "我們的婚禮會需要一個證婚人。"
  
  嘎?
  
  我一直知道他很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一個名分,好鞏固我那不甚堅固的心理建設與消除其他人等見我與他同住的奇怪眼光,但我從沒想到他指的婚禮會是"現在"?!
  
  就為了他的這句話,被挾持的陶亦文莫名其妙的當了次證婚人,而我,為了配合他說風是風、說雨來雨的個性,沒得選擇的,只好當起那個捨命陪君子的新娘了。
  
  真快,是不是?短短的幾小時內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不僅解決了我父母親的問題,做了一場身體檢查,甚至,我的終生大事也一併的解決了。現在,我已經是個使君有婦的婦人級的人了,感覺有些奇怪,真的。
  
  想問我佔著名正言順的苗太太寶座的感覺嗎?
  
  老實說,別問我。
  
  不是我拿喬、擺什麼高姿態,實在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因為還沒有什麼較深刻的事激發出我對這件事的感覺吧,若真要我說出個答案,我只能說——感覺還不壞!
  
  "會不會覺得這樣的婚禮不夠隆重、太過隨便?"回到兩人愛情堡壘的路上,苗緯拓倏然問起。
  
  他的問題讓我回想起傅沛麟那場讓人同情的婚宴,搖頭的反應是立即的。
  
  "怎麼不說話?不開心?"
  
  若我沒看錯,那兩潭深泓中一閃而逝的情緒該是擔憂。"為了我們'簡便'的婚禮?"
  
  "相信我,跟一場任人宰割的婚禮相比,我寧願選擇你所說的。"我露出一抹笑讓他安心,"只覺得事情發生的速度好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怎麼會呢?每件事都是順其自然的,有什麼不對嗎?"
  
  這男人,那表情已經把我們兩人要結婚的事視為理所當然,更甚者,在他的理所當然中,只怕這速度還稍慢了些。
  
  "下車吧,我的新娘。"不容我抗拒,幫我開妥車門的苗緯拓已一把抱起我。
  
  "你會寵壞我的。"我笑。"這麼動不動的就要抱我,不累嗎?"
  
  "寵壞你是應該的,況且,即使我真那麼不濟,新郎抱新娘入門是天經地義的事,說什麼,我也得做到。"偷空,他笑著吻了下我的鼻尖。
  
  "你啊,食古不化、墨守成規。"我笑他。
  
  "我喜歡你在我懷裡的感覺,為了那份真實感,再食古不化我也不在乎。"
  
  "看來,我嫁給了一個傻蛋。"我搖頭歎息。
  
  "傻瓜配傻蛋,絕配啊!"苗緯拓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惹得我大笑起來。
  
  還沒入屋,苗緯拓口袋裡的行動電話已經先行震天般響了起來——
  
  "接電話吧!"不知怎的,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不禁催促他接電話。
  
  拗不過我企盼的眼,歎口氣,苗緯拓放下我,將我緊貼他身上環抱住後,這才不甚情願的接起電話。
  
  "喂,我苗緯拓!"口氣相當惡劣。
  
  趁他不備,拉下他頎長的身子,我忍笑烙上一印,隱含怒氣的俊顏霎時柔和了許多,且自動俯下身來"受吻"……
  
  "樵?什麼事?"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心思根本就不在電話上。
  
  聽見是苗緯樵,我將他推離了些許距離,幫他收些心神好專心講電話。
  
  "什麼?"苗緯拓的表情一整,摟著我的鐵臂驀然收緊,連帶著,我的一顆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好,我會過去。"匆匆收了電話,苗緯拓帶著我折回車上。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不安的預感籠罩整個心房。
  
  苗緯拓的沉默不語讓我更加的坐立難安。
  
  "你說話啊,發生什麼事了?"
  
  "意映,你要有心理準備。"想了好一會兒,苗緯拓就說了這麼一句。
  
  點點頭,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天愛自殺,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我是個殺人兇手!
  
  我不想,可是我無法不讓這個念頭離開我的意識當中。在苗緯拓擔憂的眼神當中,我是抱著車上的小垃圾桶一路乾嘔到達醫院的。
  
  相同的場景,一樣的人物,不同的是手術室內等待急救的人。守候在門外的苗緯樵,一身的落寞與別無他人的走廊形成一副令人心酸的蕭瑟景象,遠遠的看著這一場景,人未到,我卻已忍不住紅了眼。
  
  "這麼快?我以為……漠不關心的你會拖上好久才來。"苗緯樵見到我們的到來時,忍不住澀聲說道。
  
  "若認為我漠不關心,你大可以不用打電話來。"苗緯拓沒好氣。
  
  "我一直很好奇,若起初是為了孫媽媽才答應這婚事,她也已經好了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拖了這麼久才解除婚約?為什麼你不早一點說出來?"苗緯樵的樣子堪稱為平靜。
  
  "樵,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用意?"苗緯拓目光如炬的直視苗緯樵的靈魂深處。
  
  半晌——
  
  "你一直知道我對她的感情。"這是句肯定句。
  
  "能不明白嗎?"苗緯拓冷哼一聲。
  
  "既然是這樣,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苗緯樵像頭蠻牛般衝過來,並掄起苗緯拓的衣襟。"你明知道我對她的感情,明知道我對你的敬愛不能讓自己逾矩,為什麼你要讓事情變成這樣,把事情變得無法收拾?"
  
  "你還不明白?"苗緯拓一把揮開領子上的鉗制,將苗緯樵推跌回椅子上。
  
  "我一直沒說出來,就是等著你肯面對你自己,結果呢?這麼久了,你一直不肯踏出你的自我設限,裝什麼風度、說什麼君子……若真的在乎她,怎麼能見她投入他人懷抱?"苗緯拓的強人氣勢遠遠勝過苗緯樵一大截。
  
  "是因為你啊,若那個人不是你,我又怎能將她拱手讓人……"煩躁的抓著頭,苗緯樵痛苦的大喊。
  
  "那你錯得更離譜!"苗緯拓根本就一點情面也不留。"要是一顆心都已經懸在她身上了,你還有什麼心去理會對手是誰?又怎麼能眼睜睜的拱手讓人?樵,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定要我說破,要我親自教你你才肯懂嗎?"
  
  "……"苗緯樵不語。
  
  "要真認定了一個人,即使那個居中做梗的人是我又如何?先前我也不過是未婚夫的名義,'未婚夫'你懂吧,就是還沒結婚的意思,我又沒跟她進禮堂,你有什麼好顧慮我的?是你自己一直不肯面對,無論是對我、對你自己、抑或者是對天愛,你總是這樣,不明白表示你所想的,一個勁兒的困死自己,想當悲劇英雄?現在不流行這一套,幸福要靠自已爭取的你知不知道?"
  
  "爭取就有用嗎?"苗緯樵低語。"她的心全繫在你身上啊!"
  
  "你試過嗎?真的爭取過了嗎?"苗緯拓氣得拎起苗緯樵的衣領。"樵,不要說這麼自欺欺人不負責任的話好嗎?"
  
  "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苗緯樵推開他大哥,沮喪的自言自語著。
  
  "為什麼來不及?"我的心讓這話給嚇漏了一拍。
  
  "意映……意映……沒事的,鎮靜些。"
  
  制止我的慌亂,苗緯拓發覺我異樣的蒼白,摟過我輕拍我的頰。
  
  "沒事?"苗緯樵苦笑一聲。"會沒事嗎?……到處都是血,流得滿床滿地,這樣會沒事?"
  
  想起那種血淋淋的血腥畫面,才平覆沒一會兒的胃又開始一陣陣作嘔起來。
  
  "意映……"見我這樣,苗緯拓滿是憂色。
  
  "會覺得內疚嗎?記不記得你先前說的,你說你不會傷害她……可是,這會兒你們卻聯手逼死了她!"
  
  "樵,你夠了。"苗緯拓大喝一聲。
  
  "我沒有!"捂著臉,我慌亂的否認,可是心底的罪惡感卻怎麼也揮不去。"拓,你告訴他我沒有。"
  
  我像溺水的人一樣,緊緊攀著苗緯拓,急忙問道。
  
  "停止你幼稚的舉動,這樣做你就高興了是嗎?"苗緯拓擁著我,朝苗緯樵開罵,繼而說道:"不要這樣逼她,再怎麼說,她也已經是你嫂嫂了。"
  
  "嫂嫂?"由頭到尾的將我打量一遍,苗緯樵的臉上儘是不信。
  
  "你可以說恭喜。"苗緯拓瞪他。
  
  "你們怎麼可以?"苗絲樵訥訥的看著我們說道。"在這塵埃未定的多事之秋,什麼也不顧的就去做這件事,絲毫不顧慮旁人的感受?"
  
  "既然我這輩子就是認定了她,那麼,勢在必行的婚禮提前或延後又有什麼差別?"此刻的苗緯拓幾乎已讓苗緯樵給惹毛了。
  
  "差別?你問我差別?什麼差別你看不出來嗎?天愛生死未卜的躺在裡面急救就是最大的差別。"苗緯樵的火氣也上揚。"先前的事情還沒解決就已經逼得她走上絕路,要真救得回來,你們的為所欲為不正是要逼她再度走上這條不歸路?是不是真要看見一具死屍躺在你們而前你們才會甘心?"
  
  "不是這樣的!"我的腦子已呈現極度慌亂的狀態,卻也還知道要反駁他。"是不是不結婚什麼事就不會發生,天愛會好起來?若真是那樣,那我不給婚了,我不要結婚了……"
  
  "意映,意映,別這樣,你冷靜一點。"苗緯拓擔憂的哄著我。
  
  "戒指還你。"我一把死命的拔下戒指丟向苗緯拓,絲毫不在意那力道傷了自己,血,正一點一滴流出。
  
  "意映,你已經傷了自已了,夠了,你別這樣。即使你現在再如何傷害自己,天愛也不知道是不是?況且,我不要你這樣傷害自已。"放軟聲音,苗緯拓哄我。
  
  "我要天愛好起來,我要她好起來,拓,我求求你,你快點讓她好起來好不好?只要她好起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陷入一陣意識昏亂的狀態,這模樣讓苗緯拓赤紅了眼,差點就衝上前去與逼我情緒失控的始作俑者大打出手。就連一旁的苗緯樵也被我的模樣嚇了一跳,他真的沒想過我會讓他的幾句話給逼成這樣。可能是因為他始終無法瞭解,我所面臨的難以取捨的兩難處境早已先他一步,折磨得我心力交瘁已無法再承受更多的指控了。
  
  致使苗緯拓沒衝上前揍人的,是因為手術室外的紅燈乍滅,那扇緊閉的門終於大開的緣故。
  
  "怎麼樣了?"苗緯拓擁著我,與苗緯樵迎上前去齊問道。
  
  心緒繃得死緊的我,此刻見陶亦文摘下口罩的動作皆是電影中慢動作特效般,就只見他神色凝重的開口——
  
  "我已經盡力了!"
  
  下一秒,徹底崩潰的我,完全的失去了知覺。
  
  ※※※
  
  彷彿過了好久……
  
  我不確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就如同我猶不確定怎麼開始有知覺的般。或者,是溫暖的微風、舒爽的大自然氣味;也或者,是眼前睜著渾圓大眼的安琪兒——琦琦。
  
  琦琦?
  
  不確定的眨了眨眼,我不禁開始覺得疑惑。
  
  像是發覺了我的不同,琦琦對我露出粲然一笑。
  
  看了下四周,這才發覺自身所在,我真的沒想到我竟是在山中小屋的小院子中,坐在大搖椅上還蓋了張毯子,就像是電影上的病人做午後的日光浴般。
  
  難不成,關於苗緯拓、苗緯樵、天愛和我之間的愛恨糾葛全是我的南柯一夢?
  
  真是夢境?
  
  這說法……似乎有點不太能成立,因為那種無法比擬的心痛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況且,不說那讓人刻骨銘心的情感糾纏,我的手上還有著鐵一般的證據——那只讓我丟到苗緯拓身上的戒指正好端端的停留在我手上,而讓人更驚疑的是,記憶中原該在手指上的傷口竟早已給痂癒合……
  
  想動,但這才發覺自已全身無力,這讓我更迷惘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努力的回想再回想,只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而當中,又好似有些讓人陌生又熟悉的片斷飛過,內容與情節現下實在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但讓人印象深刻的是,我們全做古裝的裝扮……對,我說的就是"我們",其中有我、有天愛,也有一身威風凜凜將軍戰袍的苗緯拓……其他的……
  
  我思得太過於專心,以至於沒發覺琦琦一臉討賞似的拿著朵鮮花送到我面前,也沒發覺到身後有人到來。
  
  "琦琦真乖,摘花送姨。"苗緯拓的聲音由我身後揚起。
  
  沒來得及回過身端詳他,就覺得眼前一花,苗緯拓將琦琦置於我膝上,接著他連我帶琦琦的一把抱起來,下一步,他坐上大搖椅,我跟琦琦就全被安置於他的膝上了。
  
  "你想,姨什麼時候才會清醒過來?"苗緯拓問我身上的琦琦,一雙大手溫柔的撫順我的髮。像是從沒打算琦琦會說出個答案似的,苗緯拓自顧自地說下去——
  
  "是我太疏忽她的精神狀態了,怎麼也沒想到她明明已經無法承受了,還會該死的跟我故作堅強……琦琦,我不是要姨去死,一時順口說的不當,這話你不要學,知不知道?……總之,是我不好……"
  
  苗緯拓對琦琦的自言自語讓我想笑,現在是什麼情況啊?我不知道自己這種無知無覺的狀態維持了多久,但由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很習慣的樣子看來,我能肯定的,他讓我給嚇壞了。忍不住,我細細打量他。
  
  他瘦了,這不是我的發現,因為,明顯削瘦的頰顯示這毋庸置疑的事實。再看看他,不難發覺出,即便他將自己打理的很清爽乾淨,可是,他眼底的失意卻沒能成功的隱藏去,也或者,是他不想隱藏吧!
  
  "……我想,這應當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苗緯拓露出一個苦笑。
  
  懲罰?這字眼,讓我想起失去知覺前最後聽見的話——
  
  "我盡力了!"
  
  陶亦文的話像鞭子般,一鞭鞭狠命的鞭笞著我的心。
  
  老天,瞧瞧我做了什麼,我害死了一條人命,我的雙手沾染著血腥,那人,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也會陪著她的。"苗緯拓猶兀自自言自語著。"琦琦,不知道是不是叔叔的幻覺,我好像看見姨紅了眼睛……"
  
  這一次,苗緯拓不再是對著空氣說話,琦琦出人意料的對他說了句——
  
  "姨,醒。"
  
  "什麼?"
  
  苗緯拓情緒激動卻像捧稀世珍寶般的輕抬起我的頭,正巧,接過我眼中滑落的一顆淚。
  
  "意映?"像怕是幻覺般,苗緯拓嘗試性的先輕喚了一聲。
  
  覺得有些虛弱,但我仍嘗試給他一個笑容,即使心裡很難受。
  
  "噢!老天,這不是幻覺,你醒了,真的醒了。"緊緊、緊緊的,苗緯拓激動的死命擁住我。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醒來。"淌著淚,我不自覺低語著。
  
  為什麼要醒來,為什麼要讓我再一次面對這些?究竟要我用什麼樣的心來接受自己是個殺人兇手的罪過?我無法做到,真的無法做到!心,會痛,怕是用一輩子,我也無法走出這種陰霾,難道,這就是上天給我的懲罰,要我一輩子活在良心的譴責下?
  
  "我不准你這麼說,天知道我祈求了多久才盼到你醒來。"苗緯拓嘶啞的聲音中充滿著痛。
  
  "醒來做什麼?讓人指責我這個殺人兇手?"
  
  "你不是,意映,你不是的。"苗緯拓搖了搖急欲逃避的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你已經躲在自己的世界裡導致錯過了事實,夠久了,一個月……意映,不要再急著逃避,而且我也不准你再背著我、一個人活在沒有我的世界。"
  
  很震驚,因為心目中鋼鐵般的他,眼中竟然有淚。
  
  "哭哭。"琦琦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看看我又看看苗緯拓。
  
  一手摟住琦琦,一手吃力的舉起,我擦掉他的淚,忍不住哀傷的說道:"我是,我就是殺人兇手,我害死了天愛,雖然不是親手,但她還是讓我給逼死的,就是因為我的自私……是我自私的想佔有你這才逼死她的……"
  
  "天愛沒死!"
  
  苗緯拓脫口而出的四個字成功的制止住我唸唸有辭的自責。
  
  "……"我愣愣的看著他。
  
  "真的,我不是哄你,天愛真的沒事。"溫柔的拭去我的淚,像是保證般,苗緯拓再一次向我說道。
  
  "但,但是陶亦文他……他說……"我驚訝的有些口吃。
  
  "那該死的混球,你別理會那混帳說的話!"苗緯拓氣沖沖的脫口而出,直到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過,立刻轉移話題道:"相信我,天愛現在好好的。"
  
  "天愛沒死……"我不自覺的低聲自語著。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抿著唇,我努力消化這個不可思議的訊息。
  
  "去哪裡?"
  
  苗緯拓無預警的抱起我們,我又要顧著懷中的琦琦,又要攬住苗緯拓的頸項,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給你看一樣東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46:14

  尾聲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看到這卷帶子,也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看到這卷帶子……"
  
  天愛?那人真的是天愛……先送回了琦琦,苗緯拓神神秘秘的放了卷帶子,接著,我吃驚的看著由錄放影機所釋放於電視上的人像。
  
  沒有恨意、沒有怨懟,依舊是她偏愛的一身白,清秀的臉上是我所熟識的恬適乖巧表情……一時之間,讓人有點不敢相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除了手上纏繞著有些怵目驚心的繃帶外,電視上的天愛,就如同我以往所認識、熟知的那一個,一個像個搪瓷娃娃般讓人由衷喜愛的可人兒!
  
  "……醫生說你的狀況無法預料,所以,誰也不敢保證你何時才會恢復意識,沒想到我倒了,你也跟著崩潰……"電視上的天愛露出一抹苦笑,繼而說道:"自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回來,這期間我想了很多,看著你意識不明的樣子,我的感觸也就更深……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
  
  是啊,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我咀嚼她的話。
  
  "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的人生就是以嫁給緯拓為目的,而你,一個我最要好的朋友、親如姊妹的知己,可以想見,初初知道你們兩人在一起時,於情於理,說什麼我也無法接受這種背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像出我的心情,總之,我無法平下心、靜下氣去思考些別的,整個心思就圍繞在'背叛'這個字眼上,再也無法抽身……
  
  "這幾日,我重新想了一次最近的行為,這陣子……我做了不少蠢事吧!我竟一直陷在自己的悲劇空間中無法覺悟,直到傷了自己、傷了別人……"撫著手上的繃帶,天愛露出一抹苦笑。"這時我才猛然驚醒,我在做什麼啊?……恰巧,那天亦文來幫我換藥時哼唱著一首歌……"
  
  天愛用她柔柔的嗓音清唱起坊間的流行歌曲,歌詞的大意是: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選擇時左右都不是,只為難了自己……
  
  我的心,為這歌詞驀然一緊。
  
  "這首歌的情境不讓人陌生吧?當時,我真的忍不住哭了,我怎麼會一直陷於自己的盲點中卻從來沒有想過你的立場?意映,你一定是很看重我們之間的友誼的,是不?要不然,你早該為我的自殺舉動沾沾自喜,而不是隨著我的倒下而崩潰。可以想見,這段-子你也是過得很痛苦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這樣的天愛真的是我所認知的,一顆玲瓏心總處處設身處地的為人著想,見到這樣的她,不禁讓我濡濕了眼。
  
  "早在我思索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時,樵他……"天愛白皙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潮,"我想,你應該早知道他對我……他對我的感情了吧?"
  
  苗緯樵?我詫異的看向身邊的男人,他只是拍拍我的手,要我靜下心繼續看下去。
  
  "他向我告白了,在我身心都在休養的日子裡。"天愛秀氣的臉上儘是小女兒的羞赧姿態。"一開始我很震驚,樵以為我無法接受他,差點轉身就離去,就在他要離開的那一剎那間,連我也不明白自己的舉動,我竟想也不想的就先拉住了他……
  
  "當時我有點混亂,就這麼怔怔的看著自己拉人的手,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舉動……驀然間想起以前在新加坡跟你通話的那一次,記得我說過的嗎?那時候我曾跟你提過樵的事,最後因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才作罷的,記不記得?"
  
  天愛的話讓我陷入回憶。
  
  "在那時候,模模糊糊隱約間,我好像有點懂得當時我想表達的,可是又不是完全的明白……但,至少我知道我不願讓樵離開,無論如何我就是沒有辦法想像身邊沒有他的日子,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會想也不想的拉住他吧!"靦腆的露出一笑,天愛繼而說道:"由於有樵,這陣子我恢復得極快,你呢?意映,你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這幾日,我一個人想清了許多事,強摘的瓜不甜,我沒那必要這樣拖著三個人一起痛苦,讓大家都不好受的,是不?況且,這些年來,除了緯拓,我也從沒試著將心打開過,說不定,我的.其實是還沒出現的……"擦去不小心滑落的淚,天愛故作俏皮的笑了笑。
  
  那笑容下,藏著的是一顆幻滅的少女心吧?!
  
  "真的很想當面跟你談這些而不是透過這卷帶子,但一時之間,心理上總還是很難調適過來而導致無法真正面對你,你能理解嗎?畢竟,守候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他始終是那個讓我自以為我愛他、且愛了這麼多年的人,積非成是了這麼久,即使理智上已經能接受,但我真的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自己完全釋懷,我想,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或者,在未來吧!等到我確定了自已真正的情感歸依,遇上了我的.時,我就能心無芥蒂的站在你面前,親口對你說——"
  
  我屏息。
  
  "祝福你們!"
  
  天愛的話讓我投入苗緯拓為我張開的懷抱,笑著流淚的同時,整顆心讓不知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
  
  "噢……我的天啊……天愛她,天愛她……"我激動得語無倫次。
  
  "她終於開始成長了,不久,她將發覺她的.其實就在她身邊。"苗緯拓幫我下了註解。
  
  "拓……噢……拓!"我擁著他,毫無形象可言的大喊大叫。
  
  "我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吻吻我的髮,苗緯拓心有餘悸的說道:"知不知道這一個月我是怎麼過的?以後心裡有事一定得告訴我,不准你再這樣嚇人。"
  
  "陶亦文!"苗緯拓的話讓我想起這位仁兄。
  
  沒事幹嘛冒出一句"我盡力了"的鬼話?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膽敢戲弄我,讓我的生命冒出這麼一段空白,這陶亦文,下次讓我見到時非把他扁到變豬頭,讓他媽媽也認不出他為止。
  
  "不用了。"看出我的意圖,苗緯拓笑了。
  
  "他害我一個月沒知沒覺像個植物人,不准你替他求情。"差點忘了他們是穿開檔褲一塊兒長大的。
  
  "我不替他求情,因為,他已經讓我和樵打得快變豬頭了。"苗緯拓的臉上儘是狠角色的復仇樣,擺明了陶亦文是罪有應得。
  
  想像天使俊顏變成豬頭樣,忍不住大笑出聲。
  
  半晌,笑意感染苗緯拓,他擁緊了我,笑著吻吻我的笑顏——
  
  "現在,守得雲開見月明,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你顧忌的吧?"
  
  "嗯。"我點頭。
  
  "那現在,連同留在天愛身上的那份心也可以一併交給我了?"
  
  "你好貪心噢!"我刮他的頰。
  
  "對你,貪心是正常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苗緯拓眷戀的吻了下。
  
  "生死契闊,與子相約。"苗緯拓情深意濃的望入我的眼。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反握起他的大手,我漾起一抹笑,即使笑中帶淚。
  
  幸福,真要自已爭取的,是不?
  
  我知道,屬於我們的幸福,現在才真正開始。
  
  至於天愛……
  
  我由衷的祝福他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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