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彤琤]絕對佔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0:24     標題: [彤琤]絕對佔有[全文完]

絕對佔有 作者:彤琤 

你猜,全台灣最年輕的未婚爸爸才幾歲?
是的,十二歲。這小孩的青春期這麼早?
不是,那是因為他發現一個裸嬰,決定養她。
別人養小貓、小狗當寵物,
他卻養「小孩」,你說怪不怪?
而且高高興興的參加「母姊會」,
日本有安室奈美惠高唱<二十歲趕快長大>,
台灣也有位偶像美少女,但她卻唱「謝幕曲」。
正紅得發紫時宣佈退出演藝圈,
非常令人惋惜,原來她換了個造型──
戴起超大的黑框眼鏡,你說怪不怪?
但更曲折離奇的還在後頭呢!
人說:年齡不是問題,體重不是壓力……但他們算什麼?
是「父女」,還是「愛人」?
她從十歲起就許願嫁他,這願望會實現嗎?
別人沒說「不倫」,但他卻打不開這個心結,
誰來幫助他?「小暖爐」會重回懷抱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0:49

  楔子
  
  「安可!安可!」
  
  「我愛你……」
  
  可容納一萬兩千人的大型體育場在舞臺燈光漸滅的同時,爆滿的近兩萬名觀眾忍不住鼓噪起來,叫好聲、安可聲、口哨聲……各式各樣的聲響,一波高過一波,最後凝聚成他們心中最企盼的名宇。
  
  「FIFI!FIFI!FIFI!」
  
  整個體育館□蕩著熱切的呼喚聲,為的是希望能再多見他們的偶像一面,能聽見第五首的謝幕安可曲。
  
  FIFI,無疑是本世紀竄紅速度最快的一名少女明星,甜美的外表、獨特的嗓音,易吸引人的就是那一雙瞳眸,像是天邊最亮的一顆星星,映照出最耀眼的神采,讓人不由自主的為那雙眸子牽動,由她的一顰一笑控制自己的情緒,隨著她的喜而喜、她的悲而悲。
  
  有點誇張,但確實是如此,舉個最淺顯的例子:每當她參加以整人為樂的節目時,那些往常受觀眾喜愛的整人項目一但落在FIFI身上,再如何吃香走紅的單元都完蛋。
  
  真的只有「完蛋」兩個字可以形容,因為在節目播出後,不管原先是多受歡迎的單元,只要FIFI抿著下唇,露出委屈害怕的神情出現在螢光幕上,抗議的電話就連著兩個禮拜接不完,而每個人打電話來的目的只是為她抱不平而已,謾駡還是小事,激進一點的觀眾還會恐嚇製作單位不准再嚇「他們的」FIFI。
  
  因為FIFI廣受歡迎,各製作單位對這個超人氣偶像又愛又怕。愛的是有她絕對能提高收視率,怕的是只要這位小祖宗一有什麼不高興,那節目單位就難看了。
  
  總的來說,FIFI走紅的速度就像是龍捲風,而且不像時下一般的偶像,FIFI的歌迷沒有特定族群,上至九十九歲的阿公、阿媽,下至牙牙學語的奶娃,每一個人都深受那甜美笑容的感召。
  
  老人家喜愛她的可愛外型,總以她當孫女的最高標準;中年人則希望擁有一個這樣的女兒;同輩的則喜歡她討喜的模樣,把她當成自家的姊妹看待;至於年幼的一族,哪一個不希望有一個像這樣嬌俏可人的姊姊呢?
  
  FIFI出道一年以來,她就一直是各大傳播媒體所注目的焦點,當然,除了她本人所散發的特殊魅力外,謎樣的身世也是她讓媒體緊咬不放的因素之一。從沒有人知道這位少女在出道前的事,在隸屬的經紀公司刻意的封鎖消息下,使得FIFI的來歷背景更顯神秘。
  
  影迷、歌述的喜愛讓他們無法不去好奇她的出身背景,觀眾的期待促使媒體的挖掘行動,每一次的失敗就引起更大的好奇,媒體也再接再厲的去挖掘,如此的周而復始,在媒體的炒作下,FIFI這位來歷神秘的少女更是紅上加紅。就如同此刻,一萬兩千個的席次硬是擠進兩萬名觀眾,由這場超爆滿的演唱會就可以知道FIFI有多紅了。
  
  「FIFI!FIFI!FIFI!.」
  
  鼓噪聲漸漸轉弱了,萬人所注目的焦點再次出現眾人的眼前。
  
  粉妝玉琢的小臉、卷長的髮,一身夢幻般的白色禮服將舞臺中央的主角襯托得像洋娃娃般玲瓏可愛。
  
  「謝謝大家……」四個字才剛說出口,如雷的掌聲響起,此起彼落的歡呼口哨聲淹沒整個體育會常
  
  「謝謝大家的支持,在我唱第五首安可曲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宣佈。」
  
  獲知她願意唱第五首安可曲,觀眾壞樂瘋了,又是一陣瘋狂的歡呼口哨聲,直到所有的觀眾從激動中平復後,嬌美可人的她這才帶著笑,朱唇輕啟的說道:「我要退出演藝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1:30

  第一章
  
  親愛的霏霏:我知道寫「你好嗎?」、「我很好」、「我很想你」這類的話會被你罵,但你知道嗎?
  
  我真的好想你喔!你在臺灣好不好呢?
  
  一封信才讀到這兒,董話霏就忍不住笑了。
  
  「真是傻瓜一個。」
  
  這個左善善,都嫁人了,怎麼還這樣傻氣呢?
  
  最近過得有一點混亂,因為我跟小哥哥結婚的消息終究曝光了,那些新聞媒體快把我逼瘋了,幸好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裏,可是小哥哥就慘了,他每天出門像打仗一樣,那些記者看到他就像狗見到骨頭一樣,非要問出一個所以然來,這幾天大家的日子過得有點草木皆兵,婆婆說:乾脆再舉辦一次婚禮,滿足這些記者的好奇。一以換取生活的平靜。
  
  這個建議小哥哥本來不願意,因為會去夏威夷舉行婚禮就是想擺脫這些傳播媒體,但經近幾天記者大人們的緊迫盯人後,小哥哥已經有點認命了。
  
  其實,我也不喜歡讓人像是耍猴戲一樣的擺佈,但誰讓小哥哥的身分這座不平凡呢
  
  平常時候,大眾對他貴族與財間領導人的身分十分好奇,對這場沒有絲毫預警的婚姻更是想一探究竟,其實說穿了,這些人應該是對我的身分感到好奇吧!
  
  幸好我還挺會安慰自己的,對於純日本式的婚禮也有一點點好奇,不知道會不會再舉行一次婚禮?若會,不知道你能不能來參加?一直有點遺憾,去夏威夷結婚的時候太近匆忙,沒能讓你參加我的婚禮,若這一次你能來,那我會更期待這次的日式婚禮。
  
  好了,不談這些了,最近在忙些什麼?快放寒假了吧?你是不是又要開始失蹤了?
  
  以前,每到寒暑假你就會失去聯絡,這一次呢?我人在日本,該把信寄到哪里去呢
  
  仔細想想,從專一開始跟你同寢室住了兩年多,但一直以來,好像都是我說你聽,你很少說到自己的事,當然,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但一直以來,我對你的瞭解很有限,這點讓我感到有些沮喪,霏霏,我們到底算不算朋友啊?
  
  記不記得和邵齊野餐拍照的那一天?經邵齊提起,我才發現,自己連你取下眼鏡的模樣都沒見近,我想,若我們算是朋友的話,我們一定是一對很糟糕的朋友,因為要是哪一天你換了一副眼鏡或不帶眼鏡走在路上,我沒有把握認出你來,這樣算不算糟糕?
  
  寫到這兒,心裏有點亂,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但我想你懂。
  
  沮喪的善善筆新婚燕爾的新嫁娘是不是閑得沒事做?不該去想這些有的沒有的的問題吧!
  
  厚重的黑框眼鏡遮去泰半的臉,讓人看不清董語霏此刻的神情,她平靜的摺起信紙,收妥信件後兀自看著信封上娟秀的字發呆。
  
  老實說,她很討厭自己的性格。
  
  她也很想跟時下的少女一樣,膚淺、聒噪、多話,平常可以為了一點點小事興奮個老半天,空閒時最耗體力的活動就是成群結隊的追著偶像跑,而平日的對話則圍繞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打轉。
  
  照行為舉止來看,這樣年紀的女孩顯得有點愚蠢、無知,但至少她們坦白,就像白紙一樣的無偽。況且,雖然是終日無所事事,但十七、八歲本來就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該反映出的本來就是這樣無知、天真的模樣,但是,她不過比十八歲多活了十個月,為什麼自己就無法那樣沒頭沒腦的過日子呢?
  
  真的,她很討厭自己的性格。
  
  一直知道班上的人是怎麼看她的,評語不外乎:古怪、孤傲、不合群、難相處、個性乖僻……之類的,但她真的沒辦法,無論怎麼勉強自己,就是無法跟一大群嘰嘰喳喳的小女生打成一片,更別想要她加入那種喋喋不休又毛毛躁躁的小女生團體。
  
  只是,左善善並不是別人,她是真正的朋友,也可以說是住校兩年多來唯一的朋友,但不知怎地,即使是對於左善善,她也甚少提到自己的事情,可能是因為文靜的個性讓善善不習慣去打探別人的私事,而自己能免則免,就這麼省略不提了。
  
  有時候,董語霏也覺得自己的個性很奇怪,自己的過去又不是多麼不堪,有什麼好不能說的呢?但就像是一個結梗在心裏一樣,能不談就儘量不談,現在可好了,剛當新嫁娘的好朋友現在遲鈍的煩惱起這個問題來了,是該為她的遲鈍感到好笑呢?還是替自己所造成的困擾感到抱歉?
  
  敲門聲打斷董語霏的思緒。
  
  「董語霏外我。」
  
  董語霏著實楞了一下。
  
  理論上,只有異性才會被阻隔在女生宿舍的大門外,在這個校園內,她的同性朋友只有善善──當然,這是善善還沒為愛離開校園前的情況,現在的她總是獨來獨往,尤其是新室友要在下學期才出現,她可以說是獨行俠至於異性朋友的數目根本等於零,班上那一些連名宇都記不起來的男同學是不可能來宿舍找她的,那會是誰呢?
  
  心口猛然一緊,來不及謝過前來通報的同學,董語霏像是逃難般的沖了出去。
  
  是他嗎?在她逃離他身邊兩年零八個月後的今天,他終於來找她了?不,不對!
  
  走廊上飛奔的身影在下一秒硬生生的頓住了。
  
  董語霏,你這是在做什麼?高興?為了那個人的出現而高興?拜託一點好不好,你少沒出息了,當初是怎麼信誓旦旦又費盡心思的設法離開他的,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像巴不得快點回到他身邊似的,你少丟人了。董語霏的內心代表惡魔的那一部分正狠狠的痛斥著自己。
  
  但是……沒有什麼但是不但是的!惡魔的那一部分截斷代表天使那一部分的反駁,接著又是狠狠的訓了一頓。
  
  你忘了他以前是怎麼待你的嗎?高興的時候哄哄你,不高興的時候理都不理你,要不就是公然帶著各式各樣的女人在你的而前晃來晃去,把你當成寵物一樣看待,逃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擺脫寵物的命運?
  
  難不成你懷念起寵物生涯,想回到他的身邊?你少犯賤了。
  
  「也許……不是他……」董語霏不自覺的自言自語著。
  
  對嘛!也有可能是別人,並不一定是那個人。內心代表天使的那一部分連忙附和著
  
  「況且……就算真的是他,我現在這樣子他也認不出我來。」行經公用的穿衣鏡時,董語霏對著偌大的鏡子喃喃自語。
  
  及肩的髮刻意吹直以清湯掛麵的不起眼髮型蓋住了臉頰的一部分,而臉上那副又厚又重的粗框大眼鏡又蓋住了臉部的上面一大半,這樣一來,她的臉能讓人看清的部分已經剩下不多了,而平日的衣著她更是以愈不顯眼愈好為最高穿衣原則,這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還真的是……唉,真是一言難盡啊!
  
  基本上,此時鏡中的人像是一隻醜小鴨:看不清美醜的面容、傾向落伍的休閒衣飾,那是一個走在路上,從你身邊走過後都不會讓人費心注意的類型,若硬是留心記住的話,就只有那副醜陋的眼鏡能讓人留下一點點印象了。
  
  兩年多前她便刻意的以這樣平淡無奇的造型存在,但歷經兩年之後,有時經過鏡面反射,她都還會認不出鏡中的自己,更遑論是那個把她當寵物豢養的男人?
  
  對,就是這樣!
  
  即使真的是他,他也一定無法認出她,屆時,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對他說認錯人了,而且,門外的人並不一定是他……經過一番內心交戰後,努力整理好心情的董語霏做個深呼吸,確定準備好了,這才毅然決然的推開宿舍的大門。
  
  等在門外的不是記憶中高大英挺的身影,厘不清心中的感覺,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有點失望……他終究不會來找她。
  
  「喂,你是從美國出發的啊?這麼久?」等在門外的邵齊一看見董語霏,忍不住開口
  
  抱怨。
  
  「你來幹嘛?」口氣不是很好。「還不死心啊?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想照相,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對於邵齊,董語霏從沒給過什麼好臉色,先前會跟這種校園才子產生交集全是因為左善善的緣故,自左善善離開後,這種交集自然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只不過很奇怪,邵齊像是吃飽了沒事做,三不五時就會來騷擾地,每次總是要求她讓他照幾張相片。
  
  「你還真是鐵齒耶,也不想想學校裏有多少人希望我替他們拍張照片,就只有你,真是怪胎了,讓我照幾張會死啊?」說到這事,邵齊就一肚子氣。
  
  打從上一次幫左善善拍照後,他就千方百計的想好好替她拍張相片,想確定一下那時候他看見的光彩是不是出於錯覺,誰知道她大小姐的姿態可高了,不過就是幾張照片嘛,幹嘛一副要她拿下眼鏡就好像是要她的命…樣,真是怪人一個!
  
  邵齊暗罵董語霏的同時,忘了怪人不只是董語霏一個,因為他那不能被激的個性受到董語霏的刺激後,更是下定決心非替她照幾張相片不可,這種奇怪的執拗跟董語霏的古怪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你也太閑了吧?為了這種絕不可能的事還特地跑到宿舍來?」真不曉得這位校園才子的腦袋裏裝了些什麼?豆腐渣嗎?都纏了她快兩個月了,怎麼老說不聽啊?說不給拍就是不給拍,想替她照相,這輩子免談。
  
  「嘿嘿!很抱歉,今天不是為了照相的事情。」他差點忘了今天來的目的了。
  
  「有屁快放。」董語霏一臉不耐的看著他。
  
  「拜託你斯文一點,有點耐心好不好?」邵齊受不了的搖搖頭。
  
  「你來就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我來是想問你,你宿舍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到外面去?」而且哪里的房子不找,還好死不死的找到他阿姨家的房子。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拜託,你以為我那麼無聊,那麼喜歡知道啊?」董語霏防衛性的語氣讓邵齊翻了個大白眼。「你找的套房是我阿姨的,我昨天去那兒正巧聽見她提起這件事,後來知道房客是你,一不小心就順口跟她說我們是同班同學,於是她要我來問問看,你要搬過去時需不需要我幫忙。」
  
  說到這兒,邵齊覺得自己的命真苦。
  
  他是班代兼學生會會長,除了這些忙碌的職務外,他還身兼攝影社社長,攝影社也就算了,畢竟這是自己的興趣所在,但他還身負已畢業學長所托,直到找到接班人之前,他還得命苦的擔下吉他社代理社長的職務。
  
  也不想想,課業加上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外務,他的校園生活已經這麼忙了,現在他竟然還會蠢到幫自己找個苦工來做?唉……他笨、他蠢、他呆,沒事幹嘛找個苦差事往自己頭上砸呢?
  
  「你阿姨家?」董語霏有點遲疑了。
  
  想搬出去,就是不想跟不相干的人有關連,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新住處會跟邵齊牽扯上關係,但那裏的環境真的很好。
  
  「別告訴我,你現在改變主意,不想搬了?」邵齊依據她臉上的表情來推測。
  
  不可諱言的,邵齊心中多少有點期待這樣的推測能成真,那樣他就能免掉這次吃力又不討好的苦力差事,不過……這可能嗎?聽他阿姨說,董語霏已經付了訂金跟兩個月的租金,總不會現在才反悔吧?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金額呢!
  
  「你少自作聰明了。」董語霏冷哼一聲。仔細想想,她何必呢?幹嘛為了邵齊這號人物放棄那麼好的住家環境?
  
  「哎,我阿姨家的那間套房大概有十來坪,你一個人有必要住那麼大嗎?況且,那房間是經過設計師設計、本來是要給我大表姊回國後住的,只不過陰錯陽差,她嫁給一個老外,已經決定在那邊定居了,所以我阿姨他們才想到要出租,我知道租金不便宜耶,你家裏的人道麼大手筆,怎麼肯讓你住那麼大間的套房?」邵齊有點好奇。
  
  「你管得還真多。」董語霏避而不答。
  
  「說真的,你在這裏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呢?」邵齊想不通。據他所知,他們學校的宿舍由於是新蓋的,環境還不錯而且免費,一般而言,想住進來是很難申請的,沒想到董語霏竟意外的提出搬離的申請。
  
  「你不會懂的。」董語霏不想多說。
  
  當初決定住宿舍是為了躲「他」,已經兩年多了,從不見「他」為了她的失蹤做出一絲一毫的努力,只怕她高估自己的寵物身分,對「他」而言可有可無,既然不用再躲「他」了,那就沒必要委屈自己住在這種限制多如牛毛的宿舍了。
  
  「你不說,誰會懂?」邵齊有時真有股衝動,想拿刀剖開她的腦子來看看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樣,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難相處?
  
  看邵齊沒有離開的打算,董語霏已經開始不耐煩了。有點不想理他,尤其又想到還有一屋子的東西等著她整理。
  
  「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該不會你來跟我扯了這麼一大篇,其實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跟我打探善善的消息?」
  
  「才不是哩。」邵齊斷然否認。
  
  又急又快的否認反倒讓董語霏有告之的興致了,她故意的說道:「很好,反正我也沒辦法告訴你什麼,畢竟她跟青梅竹馬新婚燕爾,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邵齊楞了一下,「她結婚了?」
  
  「你那麼驚訝做什麼?」
  
  「我哪有。」邵齊否認。「只不過覺得意外,她怎麼這麼早婚?即使對方是青梅竹馬,也不能確定那個人最適合她,不是嗎?」
  
  邵齊的話讓董語霏悶笑在心裏。
  
  唷,好酸的語氣呐!怎麼也沒想到,這位校園裏的天之驕子到現在還沒發現他對善善的心意,看來,這個邵齊對感情方面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真不曉得該替他免去失戀之苦而覺得高興呢?還是看他死鴨子嘴硬、強力否認自己的心意而覺得好笑。
  
  「左善善她……好不好?」邵齊忍了許久,最後還是問了。
  
  「當然好,她的父母也過去跟他們同住了,心愛的人士在身邊,哪有不好的道理。
  
  董語霏像是看白疑一樣的看著他。
  
  「你老實說,是不是因為左善善不在了,所以你才不想再住宿舍?」突如其來的念頭讓邵齊脫口而出。
  
  這樣的說法……或者,也有一點吧?畢竟,空出來的床位下學期就會遞補上新的室友,新的室友是個什麼樣個性的人沒有人能保證,為了避免以後麻煩,還不如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圖個清靜。想是這樣想,但董語霏可沒打算說些好聽的話來嘉惠邵齊難得的冰雪聰明。
  
  「這不干你的事吧?」
  
  「喂、喂、喂,小姐,請你搞清楚,要當苦工的人是我,怎麼會不干我的事?」邵齊已經有點惱火了。
  
  打從他出娘胎以來,就這董語霏將他忽略、漠視得最徹底,平常跟她對話時,所得到的回答不是「你不會懂」、「你管得真多」,要不就是「不甘你的事」,一點意義都沒有嘛!
  
  「喔,對了,既然你自願來幫忙,過兩天就放寒假了,我想這兩天就搬過去,明天下午你就可以過來搬了。」董語霏說得理所當然。
  
  「哎,你實在很那個耶,我還以為你會說不用了。」邵齊忍不住抱怨。原本,他還以為董語霏這種古怪的性格會斷然拒絕他的幫助。
  
  董語霏一臉奇怪的看著他。
  
  「放著免費勞工不用,你當我神經病啊?」
  
  ....................................
  
  麒煒模特兒經紀公司,是全國規模最大、名聲最響亮的演藝經紀公司,旗下歌手、演員、模特兒無數,個個皆屬一流,在當今的演藝圈中,捧紅無數的演藝紅星,號稱「演藝圈培育搖籃」,一紙經紀的是所有想一圓明星夢的少男少女夢寐以求的。
  
  說起「麒煒」捧人的功夫,那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不論是一線的主角、二線的配角,或是賣皮相的花瓶角色,只要一加人「麒煒」,包管每個人都能在自個兒的演藝生涯中更上一層樓。
  
  這絕對不誇張,一些老演二線配角的演員在簽的後,馬上就在公司安排下接演一些男女主角的角色,立即從二線演員晉級為一線的主角,而原本一線主角的當紅演員在簽約後,經過公司的捧人企畫,更進一步,升級為國際級的當紅知名演員。
  
  至於那些只靠外表的花瓶角色就更邪門了,這些偶像往往在跟「麒煒」簽約後,那生硬的演技就活了起來,就連高難度的哭戲也無法難倒這些原本不會演戲的偶像,那一顆顆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的一一滑落,鮮活的演技一洗以往的花瓶印象,馬上由花瓶晉級為實力派演技紅星。
  
  演戲的方面如此,歌唱的部分也是雷同,可想而知,「麒煒」的一張經紀的在演藝圈的熱門程度,圈內人幾乎可以說是擠破了頭想進「麒煒」,不過,由於「麒煒」簽人的標準有一定水準,所以想進「麒煒」並不是那麼簡單。
  
  一般而言,除了先天條件良好讓「麒煒」簽下來準備力棒的新人外,其他的必須是本身已在演藝圈中具有廣大的人脈、觀眾群,這樣「麒煒」才會考慮簽下來。其實說穿了,若說商人賺錢的方式是錢滾錢,那「麒煒」成功的方式就可以說是「名聲」滾「名聲」,然後締造雙嬴的好口碑。
  
  由於捧紅的明星多得數不清,若要在「麒煒」所捧紅的眾多知名紅星中硬要挑出一個最具代表、最傳奇的,那莫過於兩年多前讓「麒煒」的知名度攀向最高峰,卻在沒預警下倏然引退的當紅少女紅星──FIFI了。
  
  如今,兩年多了,公司還三不五十接到查詢FIFI下落的詢問電話,由此可知這位元少女明星引退得有多匆促──那時她連一句交代都沒有,就在演唱會上臨時宣佈退出演藝圈,引起相當大的震撼──雖說歌迷總是健忘的,但直到今日,兩年多了,FIFI的歌迷對她的興趣還在餘波蕩漾,由此情況看來,就可知FIFI當時走紅的程度了。
  
  「麒老大,今天來上班啦?」難得出現的上司出現在辦公室內,這罕見的出席讓裴若茵這個超級總經理有趣的取笑著。
  
  唐子麒,「麒煒」的當家老闆,不知怎地,演藝圈內所有熟識與不熟識的人都喚他一聲「麒老大」,這一聲稱呼更加奠定了唐子麒演藝圈教父的崇高地位,一般人都以為,要創下這樣名氣鼎盛的大規模經紀公司,還把自己推上演藝圈教父地位的人一定是個人生歷練豐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嘿嘿!錯!
  
  加加減減的算起來,不論是中國人的虛歲演算法或是西方人的實歲演算法,這位元唐子麒先生的年齡也不過三十歲,人不但多金,英俊的外貌還不輸旗下的男明星,可謂是青年才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未婚。
  
  「別說了,原本指望你把公司弄倒了,誰知道我什麼人不請,偏偏請來一個超級總經理,幫我把公司愈弄愈大間。」唐子麒「感歎」著。
  
  「麒煒」會這樣成功,還真是始料未及,五年多前,年輕氣盛促使他跟好友背著家人開了這家經紀公司,原本只是玩票性質,讓他的好友有地方發揮攝影長才,誰知道規模卻愈搞愈大?
  
  「幹嘛?你又職業倦怠了?」裴若茵瞭解的笑問。
  
  裴若茵的來頭不小,可以說是臺灣當紅的節目主持人名單中的第一把交椅,在她考慮回歸家庭、相夫教子之際,讓唐子麒憑著私交對她好說歹說、費盡唇舌之下,好不容易才能重金將她禮聘來幫他管理「麒煒」。
  
  當然,會重用她到幾乎把公司交給她的程度,除了信任她的能力外,她的人面、對這一行的瞭解讓唐子麒相當放心。
  
  裴若茵與唐子麒的相熟,知道他很忙,身為企業家的第二代,雖抗拒但仍不可避免的接下家族企業,這還只是他事業的一部分,因為這兩年來他還幫一個出國的世交好友管理他家的產業,這雙重的壓榨快逼死他了。
  
  也就因為這樣,每當唐子麒快承受不了壓力時,他就會回到這間讓他當成避風港的公司來休息一下,對她這個聽眾發發牢騷。
  
  「你那個朋友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裴若茵有點好奇。
  
  內線電話讓裴若茵錯過唐子麒那一副「天曉得」的表情。
  
  透過電話擴音功能,秘書盡責的通報:「總經理,有位樊昊煒先生找麒老大。」
  
  「樊昊煒?」唐子麒大叫一聲,精神振奮,他誇張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就接起電話。「你確定是樊昊煒?」
  
  唐子麒激動的樣子讓裴若茵嚇了一大跳,但更覺得好笑。前一秒看他還像病懨懨的公雞呢,沒想到下一秒他就活了過來?
  
  也就因為唐子麒誇張的反應,對於「樊昊煒」這個人,裴若茵非常好奇。
  
  「怎麼,你還認識第二個樊昊煒?」
  
  懶洋洋的帶笑嗓音揚起,隨著大門被推開,一個卓爾不凡的偉岸男子正斜倚著門邊,雙臂環胸閒適的朗笑著。
  
  「要死了,你到現在才給我回來。」唐子麒迎了上去,作勢往樊昊煒的腹部落下一拳。
  
  「會晚嗎?我說過,最晚三年就會回來的。」樊昊煒的臉上帶著有默契的笑,毫不示弱的回以一拳。
  
  「對,你還告訴我,最快一年就回來的。」唐子麒抱怨。
  
  「沒辦法,忙嘛。」聳聳肩,樊昊煒說出一個皮癢的答案。
  
  「忙?」唐子麒怪叫一聲,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噎死,「這是人說的人話嗎?你忙我就不忙啦?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以為我在這裏很好過是不是?也不想想,是誰不負責任的把自己家裏的事業丟到我身上,早知道就讓那『某人』家的公司倒的倒、破產的破產,不用替那個『某人』忙那些了。」
  
  「你以前不是那麼會記恨的。」樊昊煒一面打量唐子麒,一面嘖嘖有聲的搖頭。
  
  「那我們來交換立場,看你會不會記恨。」唐子麒沒好氣。
  
  樊昊煒大笑出聲。
  
  看到被晾在一邊的裴若茵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唐子麒這才想起來要替他們倆做介紹。「昊煒,別笑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裴若茵,咱們麒偉的總經理,也是讓麒偉還沒倒閉的最大功臣。裴,這位是樊昊煒,我的死黨兼換帖兄弟,也是麒煒傳說中的地下老闆,那個掛名又不管事的老闆。」
  
  「你好。」裴若茵微笑。
  
  跟裴若茵握手的同時,樊昊煒突然說道:「我知道你。」
  
  「我們小時候都是看你的節目長大的。」唐子麒極有默契順口接下去。
  
  兩個大男人爆笑出聲,而裴若茵則是哭笑不得。
  
  沒錯,她人行的年資算起來多一些,但那還不都是因為自己是童星,要不然她不過大他們幾歲而已,說什麼「小時候都是看你的節目長大的」,好像她已經七老八十似的,哪有那麼誇張。
  
  「別說得那麼誇張好嗎,把我的行情全破壞光了。」裴若茵佯裝抱怨。
  
  「不會的,誰不知道我們鼎鼎大名的製作人達哥就是拜在您的石榴裙下呢?」唐子麒笑道。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這裏讓給你們,我得出去一下。」裴若茵相當識相,知道這兩位元久別的老友需要獨處的時間,索性大方讓出辦公室。
  
  反正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找老公哈拉哈拉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2:13

  第二章
  
  「她把公司管得不錯。」裴若茵出去後,樊昊煒倏然說道。
  
  兩家的交情讓他很明白,要唐子麒一個人撐下來實在有點吃力,原本以為回來時,這家「麒煒」會回憶中的一部分,沒想到它竟然還存在,而且規模還加大許多。
  
  「這是當然的,也不想想她是誰請回來的,能力會差到哪里去?」唐子麒洋洋得意這,但並沒有忘記他該問的問題:「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的飛機?」
  
  「回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好讓我去接機?」忍不住抱怨一下。
  
  「人多嘴雜,麻煩。」
  
  「既然這麼討厭麻煩,幹嘛沒事又去搞什麼服飾業?還一搞搞了兩年多,拖到現在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當地人對衣飾的講究薰陶,怎麼也沒想到,樊昊煒在法國待久了,竟突然對創造新的品牌產生興趣。
  
  「沒有兩年多,別忘了,我是為了繼承我那個法國繼母留給我的那幾間度假旅館才去法國的。」樊昊煒提醒他,語氣中有著不可錯認的嘲諷。「前一年我忙著整理、擴大那幾家度假旅館,第二年才開始去接觸並發展服飾業。」
  
  在臺灣的餐旅業界,樊家的地位不容小覷,只不過一直以來,對於樊家管事的當家龍頭,一般人的印象都停留在樊昊煒已逝世的祖父身上,只有極少數人記得已是樊昊煒的「朝代」。沒辦法,這兩年來樊昊煒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讓人無從記憶起,只知道目前是由唐氏的繼承人唐子麒暫時代理所有業務,而樊昊煒的父親似乎沒人有印象了。
  
  當然,所謂的「一般人」自然不會是唐子麒,對於樊家的內幕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樊昊煒的母親早逝,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的父親因公前往法國認識了當地餐旅界大亨的獨生愛女──凱薩琳.海頓。兩人墜入情網後在當地閃電結婚,可以說是為愛放棄一切,從那時候起,樊昊煒的父親便留在法國幫第二任妻子打理產業,而自家的生意則全數丟給留在臺灣的老爸,就連與第一任妻子所生下的兒子也是,一年當中難得回國一趟探視父親與兒子。
  
  就是因為這樣,致使樊昊煒對親生父親沒好感,連那個記不得面孔的繼母也討厭到心坎裏去了,只是沒想到,這個繼母倒是挺大方的,竟在西方人習慣性的立遺囑時,將所繼承的一切都登記在樊昊煒這個繼子名下。
  
  原本沒人知道這件事,是三年前樊老太爺去世時,本想從法國趕回臺灣奔喪的這對夫妻在前往機場的路上發生連環車禍,律師帶來他們當場斃命的消息跟這份遺囑,他才知道這件事。
  
  直到現在,唐子麒都還記得那時候的情況,當時,樊昊煒並沒表現出什麼特別情緒,只是冷冷的傾聽律師的宣告,在簽署完相關檔後,關於父親與繼母的喪事便全權交由律師回去處理。
  
  每個人都認定樊昊煒冷血,不過唐子麒知道,那是因為樊昊煒打一開始就沒對這一對名義上是他父母的人有一絲一亳的情感,怎能指望那些意外飛來的遺產能買回錯失了十多年的親情?
  
  只是唐子麒怎麼也沒想到,當樊昊煒處理完樊老太爺的喪事後,就將臺灣的一切丟給無辜的他,然後一個人說是要去接收、整頓法國那邊的新資產,就這麼走了,一去就是兩年多,直到現在……「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時候你好像說要發展出一個全新的廠牌才肯回來。」想到這件事唐子麒就一肚子火。
  
  搞什麼嘛,別說是兩家人的鄰居關係,從幼稚園、小學、中學到高中,枉費他們倆這十數年的同窗情誼,虧他這兩年多來無條件的幫他打下樊家的事業,結果呢?真沒想到這小子防他就像防賊一樣,對於在法國的事一概絕口不提,就連品牌的名稱也不願意對他稍稍透露一下,真是的,這算什麼好哥兒們嘛!
  
  「你老實說,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誑我的啊?是不是你在那邊逍遙 慣了不想回來,所以隨便掰個理由要我在臺灣替你賣命?要不,一般開創新品牌不都是巴望著家喻戶曉,怎麼可能像你一樣,放過我這個活廣告的大好機會?連品牌的名字都小氣得不肯跟我說?」唐子麒愈想愈可疑,「還是你嘗試過了,結果失敗,決定放棄了才回來?」
  
  「你想,有可能嗎?」那語氣,是睽達兩年多的樊昊煒式的自負。
  
  「昊煒,你再跟我故作神秘好了,小心你漂亮的鼻樑,相不相信我會一拳揍斷它?」唐子麒沒耐心猜下去了。
  
  「怎麼經過兩年的歷練,還不見你成熟一些?」樊昊煒輕笑出聲,沒把唐子麒的威脅放在心上。
  
  「對、對、對,這世上就你樊昊煒最成熟了,可以說了吧?」唐子麒沒好氣。這小子,怎麼到現在還是這樣喜歡吊人胄口?
  
  「最近『麒煒』有沒有接什麼大型的走SHOW?」
  
  「走SHOW?」沒料到樊昊煒有此一問,唐子麒楞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想到。〔上次聽若茵說過,好像下個禮拜有一場吧。」
  
  「哦?內容呢?」
  
  「若茵那時候跟我說了很多,讓我印象此較深刻的,是這場SHOW的承辦單位指名要用麒煒的模特兒,其他的……我沒什麼注意耶……好像是一家新引進臺灣的廠牌吧,走精品路線,一年前在時尚發源地巴黎崛起,這半年來在歐美很有名……」唐子麒楞住,一雙眼睜得老大的看著樊昊煒。「不會吧?該不會、該不會……」
  
  「沒錯!」樊昊煒肯定他的假設。
  
  「你真的成功了?」唐於麒驚喜,一拳捶往他的胸口,「真有你的,昊煒。」
  
  樊昊煒但笑不語,一臉的莫測高深。
  
  「真不夠意思耶,你竟然瞞我瞞這麼緊?」唐子麒愈想愈不是滋味。
  
  「這是我用心良苦,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樊昊煒微笑,但只要細心一點就能發現,笑意並沒有到達那雙如夜空般漆黑的瞳眸。
  
  「少來了,用心良苦,真虧你說得出口。」唐子麒當然發現到樊昊煒的異常,莫名的,心中有些不安。
  
  「怎麼會說不出口呢?我用心的程度和你一樣,我想,你應該也有個驚喜要給我,不是嗎?」
  
  「當然,等你看過這一季的獲利報表,就知道我幫你賺了多少錢。」心虛的乾笑兩聲,唐子麒連忙轉移話題,「現在你回來了,我得趕快把公司的事務移交到你手裏,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時侯我累得跟條狗一樣,現在全交還給你,那我就輕鬆了。」
  
  「你該還給我的,只有公司的業務?」樊昊煒那一臉洞悉一切的了然神情看在唐子麒的眼中,只是增加心中的不安罷了。
  
  老天,該不會是讓他知道了吧?唐子麒暗自心驚。
  
  「她呢?」樊昊煒單刀直人,不再浪費時間。
  
  「誰?」唐子麒裝傻。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打從她在法國失蹤後,能投靠的就只有你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王者般貴氣的英俊臉龐上平添幾許邪氣。
  
  「什麼失蹤?誰?誰失蹤了?」唐子麒很努力的裝傻。
  
  「子麒,你不是那塊料。」樊昊煒搖搖頭,歎氣道:「以為一點小伎倆就能瞄得過我?
  
  是不是讓『她』同化了?要不,怎麼會那麼天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唐子麒硬撐。
  
  「要我多做說明嗎?從哪兒說起好呢?」樊昊煒佯裝思考,「是從她搭隔天飛機又回到臺灣來呢?產是你幫她找學校,安排她住校好躲避我的這件事說起?」
  
  唐子麒訝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全知道了?」
  
  「其實你一開始就全知道了,是不是?」這句話,肯定的話氣大於疑問。
  
  「在她身上所發生的事,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樊昊煒以會氣死聖人的嘲弄話氣反問。
  
  「既然你全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唐子麒有些惱怒。
  
  「子麒,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被蒙在鼓裏的人好像是我,你氣什麼呢?」樊昊煒倒是挺悠哉的,好像心情還不錯。
  
  「你就是這樣,從小就是這樣子,真教人生氣。」唐子麒氣結。
  
  每次都這樣,喜怒無常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可能前一秒還怒氣衝衝、想質問人的模樣,等到旁人跟上了,他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弄得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而他顯然很熱中這種把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遊戲。
  
  「你到底想怎麼樣?」知道跟他玩不來諜對諜的遊戲,唐子麒乾脆明白的問。
  
  樊昊煒只是看著他,微笑。
  
  「她是我的。」一句話,天經地義的宣告他的所有權。
  
  那語氣、那神情……恍惚間,唐子麒像是回到了從前,那一年他們十二歲……「昊煒,你想那一箱小貓還在不在?」十二歲的唐子麒問。
  
  除夕那天的午後下著牛毛般的細雨,沒事做又嫌無聊,待在屋子中只能等著吃年夜飯領紅包,只好我隔壁的樊昊煒出來溜達溜達,看看那一箱小貓的認養情形。
  
  也不知道是誰,可能是日本少女漫畫看多了,學起日本人將一窩小貓咪放在紙箱中,就丟在住宅區的路邊讓人認養。兩天來,箱子中五、六隻小貓陸陸續續的被抱走,到昨天為止,還剩下兩、三隻小貓,唐子麒這一整天都掛心那幾隻小貓的情形。
  
  面對唐子麒的問題,如意料中的,樊昊煒並不接腔。
  
  知道他心情不好,唐子麒也不願逼他。這兩天聽爸爸媽媽說了,他們說昊偉的爸爸跟一個法國女人在法國結婚了,而且決定留在那裏不回來,昊煒一個人被丟在這邊跟爺爺生活,想來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兩個人並肩走著,沉默籠罩著他們,陪伴他們的還有一陣陣淋不濕人的牛毛細雨。
  
  「請收留我!」遠遠的,就看見那個寫著鬥大字體的紙箱。
  
  「我想,一、兩隻小貓,我媽應該會讓我養吧?」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唐子麒來到紙箱旁,樊昊煒則是靜靜的陪他站在一邊。
  
  兩隻應該是極限了,但要是還剩下三隻呢?
  
  「歎,昊煒,你想不想養小貓啊?」算是未雨綢繆吧?打開紙箱前,唐子麒忍不住回頭問一下好友。
  
  回頭看到的是樊昊煒有些奇怪的表情,像是看到什麼奇景一樣,下意識的,唐子麒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然後呆篆…眼前的景況讓他霎時喪失了反應能力。
  
  兩隻毛茸茸的小貓緊挨在一個肉團邊,那肉團皺巴巴的還帶著血跡,有短短的手、短短的腳、迷你的五官……老天爺,這是一個嬰兒耶!
  
  唐子麒真不敢相信他所看見的,揉揉眼睛,巴望著一切是出於他的幻覺,但再次張開眼睛看到的仍是一模一樣的景象。
  
  這真是太誇張了,棄貓、棄狗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有棄嬰?這世界是怎麼了?
  
  未著寸褸的小身體能輕易的辨別出嬰孩的性別,而未清洗的身體還看得出是剛出生不久的,可看出那人在丟棄她時很匆促。
  
  唐子麒張大了嘴,無法想像是誰這樣殘忍,竟狠得下心將一個剛出世的小女嬰丟棄在路邊?就像丟棄小貓、小狗一樣,把她放在這個紙箱中,任她自生自滅。
  
  「小貓歸你,她歸我。」
  
  一路上沉靜的樊昊煒意外的出聲了,但他的話讓唐子麒嚇了一大跳。
  
  「你說什麼?」唐子麒呆了一下,有點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你聽到了,她是我的。」
  
  「這樣不行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唐子麒知道,樊昊煒的建議是不合常理的
  
  「為什麼不行?」樊昊煒斜睨他。「我說她是我的,就是我的!」
  
  那時候,他的語氣與神情就跟現在一樣,專制、跋扈、完全不留給人置喙的餘地,不過,現在的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事情也不像當年那樣好商量。
  
  「她不是你的。」唐子麒決定以理智的態度解決這件事,「昊煒,你就放過她吧,她不是寵物,更不是玩具,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等你高興想玩的時候才捧在手心玩一玩,不想玩時就把她丟在一邊,她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子,有思想、有情緒的。」
  
  「有這麼糟嗎?」樊昊煒自嘲的笑笑,那是一種讓人看不出他真正想法的笑容。
  
  「你對她的態度何只是糟,有時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你明知道她對你的心意,放任她追逐著你的腳步卻還故意在她面前周旋於女人堆中,有哪一個女孩子能接受這樣的折騰?既然她已經想開了,停止對你的追逐,那你就好心一點,別在她擁有兩年多的平靜後再來糟蹋她。」唐子麒一吐多年來的心中感言。
  
  「是啊,都兩年多了。」樊昊煒感慨的附議。從他決定給她幾年的自由開始,總算讓他數完這兩年多來的日子。
  
  「昊煒?」雖說是好友,但唐子麒從不覺得自己瞭解他的想法。
  
  樊昊煒沒接腔,像是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冒出一句話:「子麒,我不會再傷害地了。」
  
  像是隨口說說的話,但唐子麒知道,這隨意的語氣是他樊昊煒式的保證,一切沒什麼好讓人擔心的了。
  
  ......................................
  
  搬到新家還不到三天,董語霏已經有一點點後悔了。
  
  當然,不是因為環境的因素,她確信,再找兩年也找不到像這樣讓她滿意的房子,那是一幢頂樓的加建部分,十來坪的套房美得像是童話屋,可愛的外形是由原木搭建而成,讓人一眼就愛上它樸實稚趣的模樣,最讓董語霏滿意的,是它位於頂樓而保有獨立的格局。
  
  不知怎地,她極排斥跟別人住在一起,總覺得在不熟識的人當中來來去去很奇怪,即使有個樓梯串連,這樣也會讓她感到不自在,因為進出總是要使用樓梯,不可避免的會跟房東一家人碰面,她不喜歡老是為了會不會碰上人而感到不安。
  
  現在這個地方完全符合她的條件,蓋在頂樓的套房跟樓下的屋子完全隔開,進出的樓梯是屋外共用式的,從樓梯上來頂樓後,先是經過一小片整理得美輪美奐的空中小花園,然後才是她的愛窩,這樣的設計讓她有安全感。
  
  除了外型美觀、獨立存在這方面的優點外,讓董語霏一眼就決定租下的原因還有客廳的那一大片落地窗,那不僅讓整間屋子充滿日光和盎然生氣,更可以一眼望盡小屋外、房東夫婦所栽培的各式花卉。
  
  當然羅,這麼賞心悅目又舒適宜人的屋宅可說是完全為她董語霏量身打造的,自然也不會是讓董語霏後悔,讓她覺得後悔的是不在她意料內的麻煩人物,房東的女兒──朱雅蔚。
  
  朱雅蔚是「麻煩」的代名詞,芳齡十七,打扮誇張,有一張好像永遠無法閉上的嘴,完全符合時下少女該擁有的特質,最糟糕的是,董語霏直到後來才明白朱家夫婦為何在眾多的承租者中,獨獨將這間頂樓的套房租給她──這對夫妻看上她像書呆子,寄望她能對他們的女兒起一些教化的作用。
  
  「語霏姊,拜託啦,你跟我一起去,我老爸、老媽才有可能答應我的。」
  
  這幾句話已經在董語霏的耳邊重複一整天了,她已經聽得快要有一股衝動,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拿針把朱雅蔚的嘴巴縫起來。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去嗎?只是在後臺幫模特兒穿衣服,一天一千塊耶,跟其他的打工所得比起來算很好賺的,還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模特兒,平常要上哪里去找這麼好的打工機會?而且,我已經打聽好了,這次主辦單位我的是『麒煒』的模特兒,『麒煒』可是臺灣最紅最有名的經紀公司,他們公司裏的模特兒是最漂亮的……」
  
  「夠了,我說了,沒興趣就是沒興趣,不用跟我介紹那麼多。」董語霏不耐的打斷朱雅蔚的介紹。
  
  這一整天,就是這些話在她的耳邊繞來繞去的,她都快要會背了,從一早起來朱雅蔚就用這些話轟炸她,即使她避難似的出去剪個頭髮都還不死心,竟然等她回來後還再接再厲的繼續說下去,這朱雅蔚是不是不懂得什麼叫做「拒絕」啊?
  
  說來也真奇怪,搬到這裏沒幾天,別說跟她一點都不熟,就連房東夫婦也說不上什麼交情,她怎麼好意思跑來這裏騷擾?董語霏納悶。
  
  「我不說你怎麼會瞭解呢?不瞭解就不會產生興趣。」朱雅蔚理所當然的反駁,「我跟你說……」
  
  看著朱雅蔚一張一闔的嘴,董語霏的頭開始感到隱隱作痛。
  
  十七歲就非要這麼蠢不可嗎?這個朱雅蔚,怎麼這麼不會看人家的臉色?難道看不出她一臉的不耐煩?她現在就差沒有大叫「閉嘴」、「滾蛋」了,而這個朱雅蔚卻還能一個人在那裏說得口沫橫飛,這也算得上是天賦異秉吧?
  
  「反正現在是放寒假,你就當作是賺外快嘛,只有三天,一天一千元,你不覺得很好賺嗎?好啦,跟我去嘛……」
  
  董語霏在心中嗤之以鼻。這會好賺嗎?在她看來,這價碼跟請廉價勞工沒兩樣。
  
  「你沒別的事做嗎?」揉揉額角,董語霏打斷朱雅蔚的喋喋不休,試圖轉移地的注意力。
  
  「現在?」朱雅蔚楞了一下。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說服她,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要她做?朱雅蔚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沒有埃」
  
  董語霏快讓一臉呆樣的她給打敗了。
  
  「語霏姊,好啦,跟我去啦。」朱雅蔚努力不懈的持續她的說服。
  
  「不要。」
  
  「為什麼?」朱雅蔚完全無法理解。她已經把好處說出來了,不是嗎?為什麼這個看起來像書呆子的女人不肯答應?
  
  「不為什麼。」董語霏懶得跟她說。
  
  看董語霏冷淡的模樣,花費大半天唇舌的未雅蔚終於明白自己是白費口舌,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起來。
  
  說真的,要不是老爸老媽說YES的條件是讓這女人跟她一起去,她還真懶得找她哩,也不想想,跟她那一副書呆驢樣的人出去,讓朋友看了多丟人。
  
  設來說去,其實最好的就是老爸老媽了,他們一定是看准了這書呆女人不會答應,才會開出這種條件吧?朱雅蔚愈想愈嘔。
  
  「我想,我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你可以離開了吧?」董語霏下逐客令。
  
  「語霏姊,雖然你說沒有興趣,但看在錢的份上,你為什麼不肯跟我去呢?」朱雅蔚說什麼也要問個明白,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讓她說服不了,還外帶浪費一缸子口水
  
  「那你為什麼那麼想去呢?」董語霏不予以正面答覆,只是隨口反問。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朱雅蔚悲情的歎了一口氣。
  
  「既然那麼長,那你不要說好了。」董語霏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行,難得有人能聽我說,我一定要告訴你這一個秘密。」朱雅蔚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看得董語霏頗覺無奈。
  
  唉,她註定躲不過了,是不是?董語霏在心中替自己的命苦悲歎著。
  
  「你可以長話短說,要不然就甭說了。」雖然,眼前的情勢看起來是無法避免這場接連著上演的騷擾,但董語霏仍試圖改變命運。
  
  可惜,毫不留情的語氣沒打斷朱雅蔚談話的興致,就看她興沖沖奔了出去,在沒人小花園那一頭的樓梯進出口前,拋下一句:「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董語霏先是楞了一下,還沒想出這聒噪的小女生要做什麼,就又看見她從小花園那一頭出現,手上還拎著一大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這全是我的寶貝呢!」像是獻寶一樣,幾大本的剪貼簿被傾倒出來。
  
  「什麼東西?」董語霏隨口問。
  
  「你看。」朱雅蔚興致勃勃的翻開其中一本剪貼簿。
  
  「這是……」董語霏說不出話來。
  
  雖然本子中的少女穿得千變萬化,展現著各式各樣的風情,但依舊能看出是同一名少女,滿滿的幾大本,詳細的記錄著關於該名少女的點點滴滴。
  
  「這是我的偶像,FIFI!」引以為傲的語氣是不容錯認的。
  
  語霏無言。
  
  「你對她沒印象嗎?」將董語霏的沉默誤以為無知,朱雅蔚不敢置信。
  
  抿著唇,董語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模樣讓朱雅蔚以為她默認了。
  
  「不會吧,你是在哪里長大的啊?」誇張的倒抽一口氣,朱雅蔚那一臉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樣。
  
  隨著疑問,朱雅蔚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她幾眼──快壓垮鼻樑的醜陋黑色組框大眼鏡、齊耳的學生頭,那頭髮不但沒顯出清湯掛麵的清純感,還糟糕的苦去大半邊的臉,怎麼看都覺得她好像從書堆中爬出來的其貌不揚的蠹蟲模樣讓朱雅蔚霎時在心中原諒了她。
  
  「算了,算了,我告訴你好了。」朱雅蔚原諒了董語霏不識她心中偶像的罪過,很專業的擔任起介紹人。「FIFI是三年多前從模特兒界開始崛起的,從開始出現在平面上到出唱片不過短短兩個月的事,可以說是一炮而紅,但她不光是偶像,歌也唱得很好聽,我好喜歡她喔,因為她很可愛,有一種很迷人又吸引人的氣質……哎呀,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會不由自主的喜歡她……不過,她很神秘喔,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就連真正的年齡也沒有人知道,她……」
  
  朱雅蔚滔滔不絕述說偶像的豐功偉業,董語霏努力了很久,才在她換氣的當中插進一句話:「她不是很久以前就宣佈退出演藝圈了。」
  
  「對啦,說到這個我就氣,那時我還不滿十五歲,求了好久才讓老爸、老媽答應由邵齊表哥帶我去聽她的演唱會。你知道嗎?那一天好熱鬧喔,會場爆滿,我差一點被擠扁了,不過,很值得的,因為是FIFI的演唱會嘛!那一天要結束時,大家像是瘋了一樣的拚命鼓掌、拚命的安可,而FIFI也很體貼我們這些歌迷,她一連唱了好幾首安可曲,但是……但是……」
  
  朱雅蔚完全陷入了回憶,情緒開始有點激動。
  
  「FIFI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竟在唱第五首謝幕安可曲前宣佈退出演藝圈,一點預兆都沒有,引起全場騷動後,眼看就要引起暴動了,那第五首的謝幕曲也被取消了,然後她就像是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消息。
  
  「都兩年多前的事了,你怎麼還記得她?」董語霏不解,不都說歌迷們是最善忘的盾
  
  對一個已消失兩年多的人,為什麼還要費這麼大的心力去記住?
  
  「我是她的迷嘛。」朱雅蔚說得義正辭嚴,「雖然不清楚FIFI的真實年齡,但她這麼年輕,我相信她一定會再回來的。」
  
  「是嗎?」董語霏有些出神,話氣顯得相當質疑。
  
  「那是當然的,而且,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爭取這次當DRESSER的打工機會。」繞了一大圈,朱雅蔚終於回到原先的主題。
  
  DRESSER?不過是在後臺幫模特兒換穿衣服的人,這關那名失蹤偶像什麼事?董語霏的不解全寫在臉上。
  
  朱雅蔚對董語霏一臉想不通的表情只能歎一口氣──差點都忘了,這只蠹蟲對書以外的世界一竅不通。
  
  「語霏姊,我剛剛說了,這次走SHOW的模特兒是『麒煒』公司的人,而FIFI也正好是『麒煒』的人,只要能當上這次服裝秀的DREESSER,我就能跟那些模特兒有接觸,說不定還會讓我遇到『麒煒』其他的工作人員,那我就有機會問到FIFI的下落,你說,這不是很好嗎?」聽完朱雅蔚的偉大計畫後,董語霏啞口
  
  無言,只能無措的看著這位追星少女雙眸閃耀著夢幻般的光芒。
  
  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2:50

  第三章
  
  「大家好,我是這場服裝秀的負責人,我姓時,時間的時,你們可以叫我時先生。
  
  黑色的緊身衣、黑色緊身牛仔褲、黑色的靴形皮鞋,基本上,站在前方發言的這個叫時什麼鬼的男人怎麼看都像個GAY。
  
  說話時一點點娘娘腔也就算了,最讓人覺得嗯心的是緊身上衣,好好的一件緊身T恤在胸口與兩肩上還以銀色拉練裝飾,在肩胛口部位以拉練做接縫,半敞著也就算了,但胸前那道近二十公分、裝飾用途的拉練再半敞著的話,那讓人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媽呀,以為體格好嗎?露出一點點要死不死像是病死雞肉的贅肉以為根性感啊?呸!世界超級嗯心的!董語霏毫不留情的在心中謾駡著。
  
  讓人想不到吧?董語霏竟出現在服裝秀受訓的DRESSER工讀生當中?
  
  到最後,她還是拗不過朱雅蔚的死纏爛打讓她給說服來了──就連董語霏本人也感到無法置信,但她是真的在這裏了,八點半,一大早耶,一大早的她就在這裏聽那個GAY在那裏滿口胡言亂語。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可以說是天賦異秉吧,只要一眼,她就能肯定這個叫時什麼鬼的是一個GAY,看得董語霏一肚子火。
  
  當然,讓她覺得生氣跟不爽的不是因為那個姓時的GAY身分,也不是他那一副怎麼看就怎麼像GAY的模樣,基本上,她對同性戀並沒有歧視或看不起,相反的,對於這些敢拋開世俗觀念坦然面對自己感情方向的族群,個人還頗敬佩。
  
  會對這個叫時什麼鬼的爛人產生厭惡完全針對他本身,實在是因為他太嗯心了,一副自以為是又目中無人的模樣讓她看到他就想扁。
  
  「我不知道你們是基於什麼理由來應徵DRESSER這工作的……咦,有沒有人不懂DRESSER的意思?就是幫模特兒換穿衣服的人啦,我們習慣說DRESSER……」
  
  光是這一段話就讓董語霏想切下這個爛人的頭來當球踢,那一副自以為很高尚、很有格調、很有品味、在看不起人的口吻中還不自覺流露出娘娘腔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想吐。不過是一個英文單字,有必要說得自已高人一等嗎?
  
  「其實,我這個人很隨和、很好相處的,只要是不影響公事的事我都很好商量,不過好商量、給你們方便並不代表你們可以隨便,就像現在,你們可以輕鬆一點,但等一下導演一來、開始排演後,你們就得謹守自己的工作崗位,這裏不是學校,你們來打工就要有敬業精神,不要動不動就說:『啊!我想上團所。』、『啊!我想打個電話』……」
  
  原本像是精神訓話,但配上維妙維肖的嬌嗔模樣就顯得不倫不類了。董語霏有點反胄,這次是真的覺得想吐。
  
  「我告訴你們,在排演或彩排的時間,除了休息時間外,一律閒雜事都給我放著,就算是想上廁所也給我忍著,除非是膀胱要憋破了,或是『嗯嗯』真的忍不住了,你們再來跟我說,還有……」
  
  精神訓話仍持續,朱雅蔚按捺不住心中怪異的感覺,連忙小聲的詢問身旁的董語霏
  
  「語霏姊,我覺得這個時先生好像怪怪的。」這位時先生有點異於常人,但該怎麼說呢?「他好像……他好像……」
  
  看遲鈍的朱雅蔚後知後覺,還很努力的想找出形容詞的模樣,董語霏很好心的、直截了當的幫她下結論。
  
  「GAY!」
  
  小小的倒抽一口氣,朱雅蔚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猛盯前方仍叨叨念念的黑衣男子。
  
  天啊!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GAY耶,GAY都是道德行嗎?
  
  「這一個是GAY當中的失敗品,別拿來當一般同性戀者的標準。」像是看出朱雅蔚的詫異心思一樣,董語霏突然說道。
  
  朱雅蔚嚇了一跳,沒想到董語霏竟一話道出她心中所想,難不成她有透視眼?
  
  突然發現,董語霏並不像一般書呆子單純,平常不愛講話,但一開口總是一針見血,而且她的見識似乎很廣,就連GAY她都能認得出來,還像是有透視眼一樣的看穿她的心思……在這一瞬間,朱雅蔚的內心產生微妙變化,原本對董語霏些微的反感全莫名的轉為崇拜,當然,董語霏沒發覺朱雅蔚難懂的少女心思。
  
  「……還有,帶CALL機的人請把機子設定為震動功能,以免表演當中嗶嗶的響個沒完。
  
  總而言之,你們的工作要很有時間觀念,若是我規定休息十分鐘,麻煩請你們務必掌握時間,在最短的時間內上完廁所、打電話,處理好你們的私事……」
  
  在一身黑色緊身裝扮的爛人解說長篇規則時,即使有點心不在馬,董語霏還是聽見了這段像是約束幼稚園小朋友的規定。
  
  怎麼,他們這群工讀生是返老還童啦?連上個廁所或打電話還要限定時間,這個爛人到底把他們當成什麼?行為能力完全喪失的白疑嗎?董語霏在心中暗笑。
  
  「咦,幾點了。」在花費半個多小時講完成串廢話後,這位娘娘腔的時姓負責人轉頭問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員。
  
  「九點多啦?我看,在模特兒來之前,你們先把場地整理一下好了。」
  
  負責人一聲令下,近二十個工讀生讓幾個工作人員帶開,有的負責去倉庫取衣服、有的掃地、有的拖地,董語霏雖不情願,也只能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乖乖拿著掃把掃地。
  
  每掃一下,董語霏就懊惱自己一次。是鬼迷心竅了嗎?為什麼會答應朱雅蔚呢?
  
  「語霏姊,你想等一下的模特兒會是什麼樣的人啊?」朱雅蔚話帶興奮,完全感受不出董語霏的懊惱。
  
  「一個頭、兩隻手、兩條腿。」董語霏有點意興闌珊。
  
  「別開玩笑了,每個人不都是一個頭、兩隻手、兩條腿?」朱雅蔚失笑,「我是說,等一下的模特兒人不知道好不好?能不能問到FIFI的消息?還是像雜誌上說的,模特兒的眼睛都是長在頭頂,驕傲得看不起人?」
  
  「你想太多了吧?」董語霏有點受不了。
  
  在朱雅蔚一頭熱的問話當中,董語霏有一搭、沒一搭的虛應著,看得出她沒什麼談話的興致,但少根筋的朱雅蔚一個人還是說得很高興,董語霏沒得選擇,只好在地的聒噪聲中懶洋洋的做完她的打掃工作。
  
  「好,工讀生集合。」
  
  天可憐見,終於能讓她閉上嘴了。董語霏暗自慶倖這個集合命令。
  
  「奇怪了,不是約九點半嗎?時間都到了,模特兒怎麼還沒來?」皺了下眉,負責人顯得有些不悅,接著才對一海票工讀生說道:「好了,趁現在模特兒還沒來,我跟你們說明一下工作的內容。」
  
  「其實你們的工作說簡單也很簡單,就是幫模特兒換穿衣服,等一下會幫你們分配好,到時候一個人負責一個模特兒,你們每個人只要幫忙所負責的那位模特兒換穿衣服就可以了,看似很簡單是不是?但其中又有不簡單處……要知道,你們在後臺換穿每一套衣服的速度必須很快,因為這種現場的走SHOW不能出任何差錯,衣服要一套接著一套的展示出去……所以,每個模特兒換衣服的時間都會很趕……」
  
  再次的說教讓董語霏無聊的想打瞌睡。
  
  「雖然你們只是後臺的穿衣人員,但也是這一場秀的一部分,你們要知道,一場成功的SHOW並不是靠導演、模特兒就能撐起來的,是環環相扣、靠著大家的配合才能創造出……要記住,模特兒上場的時間一點點都不能延遲到,知道嗎?因為只要延遲了一個或出點小差錯,後面的節目就統統完了,那麼,大家辛苦了半天,所得到的只會是一場失敗的結果,這其中的嚴重性你們明白了嗎?」
  
  得到三三兩兩的附和後,時姓負責人這才又繼續說道:「還有,你們DRESSER在後臺工作,是這一場SHOW的一部分,所以請你們不要太誇張,上次有一場秀,其中的一個DRESSER還呼朋引伴的找來一堆人獻花,結果一個後臺的DRESSER收到的花比上臺表演的模特兒多,像這樣的情形就太誇張了,希望你們不要也找朋友來獻花了。」
  
  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只換來幾聲敷衍性的笑聲。
  
  「好了,不跟你們說這些了,我們回歸正題,我先跟你們說清楚,這次要展出的衣服已經一套套的配好了,我希望大家細心一點,記好每一套衣服的配件,等節目結束之後要收回時,展出衣服的公司跟提供配件的公司要分開收,因為:!所以……就好像……那你們不要把衣服跟配件搞混了,到時候……」
  
  之後的二十分鐘,在一長串因為怎樣怎樣、所以怎樣怎樣、然後怎樣怎樣的冗長解說中,董語霏幾乎快要睡著了,強忍著睡意聽完這二十分鐘的廢話,內容全是教導工讀生在晚上節目結束後,該如何歸回所負責的衣服等等。
  
  董語霏愈聽愈煩躁,有點不瞭解,事情明明很單純嘛!
  
  只要說明服裝廠商跟提供配飾的廠商不同,衣物歸還時要區別開來。就這麼簡單,有必要钜細靡遣的解說還附帶舉例嗎?真怪耶,明明只要兩句話就能交代完的,為什麼這個嗯心的GAY要說那麼多?真把他們當成智慧不足的小孩嗎?
  
  真的很想當著這個叫時什麼鬼的面當場走人,但每次在觸及朱雅蔚那一臉期待的神情後……也說不上為什麼,董語霏就是無法硬下心來。她本人也相當懷疑,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嗯,現在都說完了,模特兒又還沒來……你們還想知道些什麼嗎?那……我跟你們介紹這些周邊設備好了,這些燈光……」
  
  看看滔滔不絕的介紹燈光、音響的負責人,再看看引頸期盼等著模特兒到來的朱雅蔚……董語霏輕輕搖了下頭,重重的歎了口氣。
  
  唉,真讓人頭痛啊!
  
  ....................................
  
  就在董語霏讓自己陷入一團亂的困境時,終於發生一件小小的、唯一可以讓人感到高興的事了。
  
  就連董語霏自己也沒想到,動作慢竟會帶來好處?
  
  一切全是巧合,那時候大批的模特兒已經來了,他們一票工讀生讓工作人員領著將背包放到小化妝間好集中保 管,等她慢吞吞的放好背包、以殿后之姿踱出小化妝間時,門外已經開始分配每個DRESSER該負責的模特兒。
  
  先出化妝間的工讀生接出來的順序排成一長列,一名工作人員拿著模特兒的名冊一一唱名著,一個工讀生配一個模特兒,董語霏站在隊伍的最尾端,冷眼看著身旁朱雅蔚一臉興奮。
  
  「語霏姊,不知道我們會被分配到誰?」朱雅蔚的一顆心跳得極快。
  
  董語霏還來不及回答,工作人員已經分配到他們這邊了。
  
  「最後一個。」工作人員指著朱雅蔚,念出她該負責的模特兒,「卓君。」
  
  卓君可以說是「麒煒」的模特兒裏名氣最大的一位,但朱雅前蔚沒有特別高興,一臉茫然的指著董語霏問:「那她呢?」
  
  「喔,每次的SHOW我們都會多請一位元DRESSER,到時候後臺忙不過來時可以幫忙。」工作人員回答了朱雅蔚的問題後,這才對董語霏說道:「雖然你沒有專屬負責的模特兒,但後臺的事你要多幫忙,要是哪一個DRESSER來不及,你要隨時支援。」
  
  哈!當真是天可憐見啊!
  
  工作人員的話讓董語霏在心中歡唱,十分慶倖自己躲過一劫。她很明白,現場的DRESSER全是一些十七、八歲愛作夢的女孩子,她們會盡全力表現自己、戰戰兢兢做好工作,怎可能會用得上她或留機會讓她表現?
  
  「語霏姊,沒關係,你可以幫我。」朱雅蔚有點過意不去。
  
  拜託,千萬不要。
  
  董語霏對朱雅蔚的同情翻了個大白眼。現在的情形,她高興都還來不及了,有什麼好覺得可惜的?
  
  不好意思當面拒絕讓未雅蔚太難看,董語霏扯出一個笑容,算是應付一下。
  
  很快的,模特兒也來到了後臺,跟各自的DRESSER打過招呼後,排演的工作正式開始了,這也使得董語霏躲過朱雅蔚吱吱喳喳的疲勞轟炸。
  
  在一群DRESSER不熟練的手忙腳亂下,模特兒全換上第一套衣服,之後便到前臺跟排節
  
  目的導演做演出方式的溝通,後臺顯得清閒,不似想像中忙亂,當然,朱雅蔚也還沒機會跟負責的卓君攀關係、打聽她想知道的消息。
  
  整個後臺中,最清閒的莫過於董語霏了。
  
  事實上,她根本完全不管事,只是跟著朱雅蔚團團轉,看她找出卓君今晚要穿的幾套衣服而已。之後,由於朱雅蔚被分配到的吊衣架是整個後臺最靠近舞臺的區域,也就是在進出口的邊邊,董語霏善用與進出口之間的一小角空位,安適的窩在那裏,無聊的透過她的大眼鏡觀望整個後臺形形色色的人。
  
  朱雅蔚在與四周的芳鄰打過招呼後,重回自己的地盤。
  
  「語霏姊,你知道卓君嗎?她很紅喔,目前是『麒煒』名下最有身價的模特兒,她很漂亮對不對?真幸運,我負責的人就是她耶,她們都很羡慕我呢!」指了指附近的工讀生,朱雅蔚得意的對董語霏說道。
  
  四周的年輕少女亳不掩飾她們的豔羨,看得董語霏有些啼笑皆非。
  
  基本上,每個人的工作性質都一樣,其中的差別只是不同的模特兒,這些人在羡慕些什麼呢?
  
  「語霏姊,你想,這個卓君知不知道FIFI的下落?」朱雅蔚滿臉的期待。
  
  「我不知道。」
  
  「喂,現在是因為排節目的關係,所以你們可以輕鬆一點,但要是正式表演時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散漫了。」一旁跟著待命的工作人員發現朱雅蔚跟董語霏的閒談,一副很不客氣的嘴臉對她們說教著。
  
  「我們沒妨礙工作吧?」董語霏很不高興。
  
  現在大部分的模特兒全都到了舞臺上聽候導演的賽排,短時間內還不會換衣服,她們的對話其實並不會影響到任何工作上的進度,這兩個工作人員憑什麼在這裏嘰嘰歪歪的?
  
  「我們只是提醒你們一聲,到時候的正式演出不比現在,要是你們以為正式表演時也像現在這樣,那晚上的節目就會穿幫了。」虛情假意的話語在在顯示這兩個工作人員的自以為是,他們這些工讀生在他們的眼中,只怕連什麼都不懂的鄉巴佬還不如。
  
  「真謝謝你們的提醒。」董語霏諷刺著,「就是因為知道只有現在是輕鬆的時候,當然得趁這時候放鬆一點,不然怎麼有精神應付晚上的表演呢?不過,也不勞你們費心,我想,我們再無知也知道正式表演時會是怎樣的情景,因為這裏再怎麼忙,也不會像演唱會的後臺換衣服那樣趕吧?」
  
  「你以前當過演唱會的DRESSER?」董語霏說話的語氣顯示出她的不同,兩個負責管理工讀生的工作人員狐疑的打量她。
  
  看他們兩個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模樣,董語霏懶得再理他們。
  
  遲鈍的朱雅蔚察覺不出暗潮洶湧,毫無心機的問著她的問題。
  
  「咦,陳小姐,你們都是『麒煒』的人啊?」剛剛聽那個時先生介紹過,這兩個人一個姓陳、一個姓林,是負責他們這批工讀生的。
  
  「不是,我們跟時先生是同一個公司的,我們公司是負責辦活動的,而『麒煒』是這次跟我們合作的公司。」
  
  「辦活動?」朱雅蔚不解。
  
  「演唱會、歌友會、服裝秀……之類的,我們公司負責辦這種活動,而這一場SHOW就是時先生負責策畫的。」
  
  「哇,那很好耶,你們不就可以認識很多演藝圈的人?」朱雅蔚開始感到興奮。
  
  真是一堆自我膨脹的蠢人,自以為見識比人廣就開始看不起人了,兩顆眼珠子好像長在頭頂上,難道能跟演藝圈的人接觸就是高人一等?無聊!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嘛!董語霏在心中冷笑。
  
  「那你們以前有辦過FIFI的活動嗎?」朱雅蔚遲鈍到沒發覺兩位工作人員自以為是的態度,她現在滿腦子只想快點打聽出心愛偶像的下落。
  
  「FIFI?她不是退出演藝圈很久了?」
  
  「我是問『以前』嘛。」朱雅蔚特地說明。
  
  「沒有,像她那種案子很複雜,參與的人數過多不容易控制,所以我們公司很少承接那種案子。」
  
  「那是因為你們公司太小,沒辦法接到那樣的大CASE吧。」董語霏在一旁出人意料的接腔,毫不留情的諷刺,說得讓人招架不祝
  
  「你……」
  
  沒讓兩個工作人員有生氣的時間,因為臺上的模特兒結束了與導演的溝通,正退到後臺休息,只留下第一幕該上場的人留在臺上排演。忙著替模特兒張羅一些有的沒有的,兩個讓董語霏看得極「刺目」的工作人員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這種人,你少跟他們打交道。」董語霏警告。
  
  「嗯……」朱雅蔚隨口虛應了一下,心思老早就飛繞到另一邊談話中的模特兒身上
  
  這朱雅蔚喔……董語霏翻了翻白眼,沒轍,也只能由她去了。
  
  ...................................
  
  「喂,君君,聽茵姊說,我們這次服裝秀要展出的新廠商『LOFI』的來頭不簡單耶。」
  
  卓君身邊的模特兒甲問道。
  
  「拜託,你的消息真是不靈通耶,『LOFI』雖然是剛引進臺灣的品牌,但在歐美是這一年來最搶手的品牌,來頭當然不校」模特兒乙取笑著。
  
  「你這消息就叫靈通?我說的是『LOFI』負責人的身分,我聽說啊,這人跟麒老大的交情匪淺,身分好像很不得了喔。」模特兒甲神秘兮兮的說。
  
  「真的嗎?君君,茵姊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卓君在這一行全靠自己的實力才熬出頭,但她與「麒煒」的總經理姜若茵的表姊妹關係可也是眾所皆知的事。
  
  「這個LOFI的負責人叫什麼名字?」卓君笑著反問。
  
  「樊昊煒羅。」
  
  在砸下大把的鈔票作宣傳後,這場服裝秀引起業界相當的重視,連帶著報章雜誌也競相報導關於該品牌的各項消息,當然羅,負責人樊昊煒在國外創業的始末是報導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這兩天來,被喻為華人之光的傳奇人物樊昊煒,他的大名在報上的流行資訊版接連兩天占了不小的篇幅,可以說是熱門話題人物,有誰不知道他啊?
  
  「咱們『麒煒』的『麒』指的是麒老大,那『煒』……」卓君留下話尾讓兩個同門夥伴去猜測。
  
  「不會吧,樊昊煒就是那個煒?」模特兒甲吃驚。
  
  「樊昊煒……樊昊煒……」模特兒乙哺哺自語,像是想起什麼,「咦?那不是早期很有名的攝影家?
  
  」半晌,她一臉的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以前聽人家說過『麒煒』是麒老大跟人合夥創業的,他們兩人一個負責管理,一個負責攝影……原來傳言是真的。」
  
  「什麼傳言。」
  
  「當時的樊昊煒很有名,拍出的相片都是一流的,大家都說是『麒煒』的地下老闆,公司有一半是靠他賺錢、奠定下基礎才能有今天這種成就。」
  
  「那他怎麼會跑到法國去搞服裝?」
  
  「這我哪里曉得?」
  
  「君君?」兩個不解的人再次將目標放在卓君身上。
  
  「別問我,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茵姊也從沒跟我提過,想知道,只能親自去問麒老大。」卓君表示愛莫能助。
  
  「亂講,還有一個人能問。」模特兒甲賊賊的笑道。
  
  「誰?」連卓君都好奇了,她怎麼不曉得還有這一號人物?
  
  「就是樊昊煒本人嘛!你沒看報紙嗎?哇嚷,我沒看過那麼帥又性格的男人,君君,乾脆你施展美人計去勾引,到時候我們想知道什麼還不簡單。」
  
  「去你的。」卓君笑駡。
  
  「我覺得這主意不錯,俊男配美女,也只有像樊昊煒這樣的多金公子配得上我們君君。」模特兒乙也跟著起哄。
  
  「你們少無聊了。」卓君動手往兩位同門夥伴的腰側擰去。
  
  這一擰,引發另外兩人的反抗,三個人就這樣玩開了,笑鬧中,絲毫沒發覺一旁觀測的打量眼光。
  
  「喂,語霏姊,你聽到了沒,樊昊煒耶,就是FIFI指定的攝影師,真沒想到這次服裝秀要展出的品牌是他的……」好幾天沒看報紙了,朱雅蔚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語霏姊,你知道嗎?FIFI從出道以來就只肯讓樊昊煒替她拍照,而從她宣佈退出演藝圈後,這個樊昊煒也不再替人照相,後來就出國了……嗯……不曉得這兩個人會不會有關聯?」幾位模特兒的談話引發朱雅蔚的聯想。
  
  「要是他們有關連,那樊昊煒回來了是不是代表FIFI也會再出現?」朱雅蔚開始異想天開。
  
  從頭到尾,董語霏沒給予任何回應,一連串的不接腔讓等不到答案的朱雅蔚轉過頭,這一回頭才發覺董語霏的不對勁。
  
  「語霏姊,你怎麼了?」董語霏面無血色的蒼白讓朱雅蔚嚇了一跳。
  
  看董語霏毫無反應的態度,朱雅蔚動手搖她。「語霏姊?語霏姊?」
  
  「嘎?什麼?」董語霏回過神,表情有點驚慌。
  
  「你怎麼了?」朱雅蔚有些擔心。
  
  「沒什麼,沒事。」露出一個有點虛弱的安撫笑容,董語霏否認。
  
  「真的嗎?」
  
  用力的點點頭,董語霏表態的同時也在做心理建設。
  
  是啊,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
  
  老實說,與樊昊煒的一席談話後,唐子麒在安心之餘總覺得怪怪的。
  
  說不上哪里怪,就像是少了個環節一樣,雖不至於讓整個機器停擺,但就是讓人覺得不對勁。
  
  該不該告訴她呢?
  
  這問題已經困擾唐子麒好幾天了,但直到現在始終沒有定案。
  
  全是因為那天樊昊煒臨時冒出來的要求啦,要他不能主動跟她聯絡、不能跟她告知他已回來的消息。
  
  而自己也真是的,為什麼一口答應呢?
  
  害得他現在進退兩難──要是告訴她,那他就違反了約定,而他向來注重承諾,但……要是不告訴她,又覺得有點良心不安……唉,總覺得……現在不管他怎麼做都不對,這下子,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兩難的局面不禁讓唐子麒在心中埋怨起自己來。全怪自己不好,那麼有原則幹嘛?現在可好了,讓那個約定綁死了,搞得自己也難過死了。
  
  其實,也不用想那麼多嘛,反正昊煒已經答應過不會傷害她了,現在起,他們倆的事他大可以不管,那就不用在這裏庸人自擾了。
  
  對,就是這樣子,不要再雞婆了。這兩年多來除了忙自個兒的家傳企業外,還要幫昊煒管理樊家的事業,算一算,自己已經有兩年多沒好好休假了,現在把樊家的事業交還給昊煒,他詰找個時間好好度假。
  
  唐子麒暗自盤算得高興,由於想得太過專心,以至於行動電話驀然響起時,那鈴聲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我唐子麒,哪里找?」
  
  「麒大哥,是我,霏霏。」
  
  「霏霏?怎麼會打電話來?是不是新搬的地方住得不舒服?還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平日悅耳的嬌甜
  
  嗓音此刻顯得萎靡不振,唐子麒擔心的直問。
  
  「都不是。」
  
  「現在在哪里?」是攜帶行動電話者的習慣吧,每次總會問上這一句。
  
  「一個你想不到的地方。」
  
  苦笑聲讓唐子麒有些擔心,「怎麼了?要不要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飯?」
  
  「不用了。」悶悶的聲音中聽得出委屈。
  
  「霏霏?」直覺讓唐子麒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唐子麒心虛的乾笑兩下。慘了,該來的躲不過了。
  
  「他回來了,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冷汗滑落,肯定他知道一切的語氣讓唐子麒心中叫苦連天。
  
  「這……我正在想該怎麼告訴你……」支支吾吾的,唐子麒擠出一個籍口。
  
  無聲的指控惹得唐子麒不知道該怎麼辦。
  
  「霏霏,麒大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昊煒他……他不要我告訴你的。」為了不破壞霏霏對他的信任,還是招了吧。「你別想大太多,昊煒回來,對你目前的生活並不會造成什麼改變,他已經答應過我了。」
  
  「是嗎?」
  
  「霏霏,你就先別想那麼多了,要是你不放心……我跟昊煒約好了,等一下要過去看看服裝秀的排演情形,等跟昊煒碰面後我再跟他談談,看他究竟有什麼打算,到時候看什麼情形我再告訴你。」
  
  「你跟他約好要來看排演情形?」
  
  唐子麒有點不解她為何有驚嚇的反應。
  
  「對啊,這是將LOFI引進臺灣的第一次表演秀,能不能打響名號就看今天的SHOW了,當然得慎重一點,所以我跟昊煒約好,在晚上出席前要過去先看看,現在我在路上,已經快到了……等等,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你們『要來』看排演情形?什麼意思?」唐子麒後知後覺,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沒什麼意思,我不說了,下次再聯絡。」
  
  驚慌失措的語氣像是遇上什麼害怕的事,「喀答」一聲,彼方的電話已被掛上。
  
  「霏霏?霏霏?」唐子麒對著斷訊的行動電話大叫。
  
  要命,這樣沒頭沒腦的掛電話怎能讓人放心呢?
  
  唐子麒收起電話,掛念突如其來斷訊的電話的同時,油門正不自覺的被他踩到了底
  
  沒來由的,就是想快點趕到與昊煒的定的地點,說不上為什麼,但他確實感覺到有事要發生了,而地點極可能就是服裝秀的排演會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3:58

  第四章
  
  他!是他!
  
  雖然剛剛驚鴻一瞥,她只遠遠的瞄見一眼,但董語霏相當確定自己所看見的。
  
  他看見她了嗎?
  
  不敢想像答案,心慌意亂的取回電話卡,像是逃命一般,董語霏飛快的奔回會常
  
  天不從人願,就像要跟她作對一樣,一尊門神杵在轉角處,來不及收回腳步的董語霏淒慘的一頭往肉牆撞了上去,糟糕的是不只如此,還沒來得及讓她感覺到痛,猛烈的衝撞力已經使她整個人向後倒,眼看就要形成另一場災難時,一雙大手撈回了她,將她牢牢的安置在他的胸懷中。
  
  「小心一點。」
  
  捂著快撞歪的鼻子,董語霏疼得眼觀都快冒出來了,從沒想過戴著眼鏡撞到人會這麼痛,眼鏡架在鼻樑上的鼻墊部位快把她的鼻子戳出兩個洞了。不過,幸好這副眼鏡略大,鼻墊總是滑落在鼻樑上,不然遭殃的就是更形脆弱的眼睛了。
  
  「你沒事吧?」肉牆的主人,也就是肇事的元兇低下頭,語帶關懷的問。
  
  磁性的渾厚嗓音和腦海中刻意想遺忘的聲調相符,董語霏心中一凜,忘了疼痛、忘了破口大駡,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努力穩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後,她鼓起勇氣睜開一雙因疼痛而帶淚的眼,試圖確定她的疑慮。
  
  首先進入眼廉的是一張略嫌單雹似是嘲弄人般要笑不笑的誘人唇形,而後是那貴族般優雅的高挺鼻樑,再往上一點……一副酷勁十足的墨鏡遮住了那雙靈魂之窗,即便如此,董語霏知道,隱藏在墨鏡下的是一雙無時無刻散發著魅力的眼,那是一雙像會吸附人的靈魂般、深邃不可見底的墨黑瞳眸。
  
  就像是看到鬼一樣,董語霏掙脫了他的懷抱,一連倒退了幾步,捂住口鼻部位的手除了鼻子依舊很痛外,更因為心中比擬翻天浪高般的驚慌。
  
  「你怎麼了?」語帶詫異,包裏在筆挺的西裝下的昂藏體魄朝地逼近了幾步。
  
  搖搖頭,董語霏表示自己無恙!挪出一隻捂住口鼻的手阻擋他的貼近。
  
  「看你好像很痛似的?有沒有怎麼樣?」渾厚的嗓音帶著同情,也身體力行的想掰開董語霏放在臉上的手,想進一步看她的狀況。
  
  董語霏嚇了一跳,大幅度的搖頭,硬是不肯鬆手。
  
  「你不放手,我怎麼看你有沒有受傷呢?」像是誘哄不聽話小孩的諳氣,但要是仔細一點,就能發現其中帶笑的成分。
  
  「我沒事。」董語霏擠出聲音,十分慶倖疼痛帶來的濃濃鼻音。
  
  「真的嗎?」
  
  「嗯。」董語霏用力的點點頭。
  
  「下次小心一點,別這樣莽莽撞撞的。」叮嚀的話親切得像是鄰家大哥哥,末了還動手揉了下董語霏的頭。
  
  要是你不站在這裏當人牆,誰會這麼倒楣啊?董語霏心中暗罵,很生氣,但並沒有說出口。
  
  戒慎的退了一步,撫順被揉亂的髮後,董語霏不想再跟他多牽扯下去,對於他的叮嚀只能含恨的點點頭,然後準備離開。
  
  「昊煒!」匆匆趕來的唐子麒在看見目標人物後大叫一聲,「你……」
  
  待看清樊昊煒身旁的人時,那個「你」字就自動斷音,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的動作真慢。」樊昊煒對遲到的好友笑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剛撞到我的小姐,她是……」
  
  像是直到這時候才想到沒問小姐的芳名,樊昊煒徵詢的眼光直直看若仍捂住下半邊臉的董語霏。
  
  唐子麒這時的出現讓董語霏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尤其是在樊昊煒的注視下,加上他的問題……他這樣問,是故意的嗎?
  
  看看樊昊煒,再看看唐子麒,董語霏心慌意亂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顆心正以極不正常的速度在跳動著,聲音之大,恐怕方圓百里的人都聽得見。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選擇逃開這一切。
  
  「呃……我還有事,先走了。」把想像化為實際行動,董語霏微低著頭,急急忙忙的想脫身而走。
  
  「別急著走嘛,你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樊昊煒的大手一把就拉回了她。
  
  「這位先生,請你放手,我又不認識你。」想像一般人遇上這種事的反應,董語霏掙扎,一面以求救的眼光看向唐子麒。
  
  接收到她的求救訊息,雖不明白此刻情況,但唐子麒清了清喉嚨,還是出面介人。
  
  「昊煒,別這樣,你嚇到她了。」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唐子麒的話讓樊昊煒一口潔白的牙齒對著董語霏露出。「我只是看你一直捂住鼻子,擔心你流鼻血而已,畢竟你剛剛撞得那一下可不輕呐。」
  
  「我沒事。」董語霏再次表明。
  
  「你一直捂住鼻子,怎麼會知道沒事?」樊昊煒擺明瞭他的異常 關心。
  
  知道他是那種不達到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人,董語霏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猛一咬牙,終於鬆開手,露出泛紅的鼻子。
  
  「你看到了吧,我、沒、事!」敢這麼做,多少是仗著自己其貌不揚的外表。
  
  「咦,你很像一個人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樊昊煒蹙眉研究。
  
  「開什麼玩笑,如果要搭訕,這也太老套了吧。」董語霏的心跳漏了幾拍。
  
  「子麒,你來看,她像不像一個我們很熟悉的人?」樊昊煒將好友拖下海。
  
  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面對樊昊煒的詢問,以及董語霏若有所求的目光──她認得他卻不願相認;他找她,但人在眼前卻似乎沒認出來──在雙方都無法不去顧及的情況下,唐子麒此刻的存在無疑是尷尬的。
  
  「呃……她怎麼會像霏霏呢?」唐子麒乾笑兩聲,說實話,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情況了。
  
  「我有說她像霏霏嗎?」樊昊煒帶笑的反問。
  
  兩隻老狐狸過招,被當成話題人物的董語霏手足無措,握緊的拳頭直冒冷汗。
  
  「要不然你所指的『我們很熟悉的人』是指誰?」唐子麒打馬虎眼。
  
  「你說呢?」樊昊煒的臉上依舊是一貫嘲弄的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不願再留下來面對這樣的窘境,猛然推開樊昊煒的箝制,董語霏以跑百米的速度飛奔離去。
  
  沉默的目送她離去的纖巧身影,樊昊煒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沒發現在一旁研究他的唐子麒。
  
  「昊煒?」唐於麒喚了一聲。
  
  說真的,他真的無法弄清樊昊煒的想法,就剛剛的情況,他應該、似乎、好像知道她是霏霏,不是嗎?
  
  「大概是工讀生吧。」樊昊煒突然說道,「現在的工讀生真不像話,打工的時候還這樣混水摸魚,走路的時候像沒長眼睛一樣橫衝直撞。」
  
  樊昊煒的話讓唐子麒陪笑兩聲。
  
  看昊煒這樣子,他應該不知道吧?唐子麒推翻之前的想法。
  
  「不過,這樣急急忙忙的摸魚出來打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摩挲著下巴,樊昊煒心有所思。
  
  「你怎麼知道她是出來打電話的?」唐子麒楞了一下,下意識的摸摸腰間的行動電杠
  
  樊昊煒笑了笑,轉身往會場走去。
  
  「你猜。」很吊人胄口的,對唐子麒的問題只丟下這一句。
  
  猜?這樣曖味不明的態度要怎麼清啊?
  
  唐子麒生著悶氣,被攪和得不甚清楚的腦袋更加混亂了,直到跟進會場前,還一直反覆的推敲著。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
  
  「語霏姊,你怎麼這麼慢?」埋怨的話才落下,再看到董語霏的兩手空空,朱雅蔚毫不客氣的哀嚎了起來。
  
  「你怎麼什麼都沒買?」
  
  可能是他們這群工讀生的地位太過渺小,要不怎麼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一些沒人性的大人物非但沒把他們看在眼裏,而且極為忽略,在慢吞吞的排演過程中,完全沒有人想到時間已快下午三點半了。
  
  照道理說,「中餐」的定義是指中午時分的餐飲吧?而他們從早上八點半集合過後就開始滴水未進──這還有賴負責人早先立下規矩:為了預防任何污漬弄髒衣服,後臺嚴禁飲料及食物。
  
  將近七個鐘頭未進食,對成長中容易感到饑餓的少女而言,這實在有點折磨人。難民般的絕食生活讓人有點懷疑,他們究竟是來打工的?還是不小心參加了「饑餓三十」的活動?
  
  雖然後來提供了蒸餾水!但光唱水的感覺很讓人反胄,尤其是在「不能隨意離開的
  
  禁令下,根本就沒人敢多喝幾口,怕喝多了不但不能解饑還會想上廁所。
  
  饑餓促使人膽大,經過一陣陣的輕聲商量,董語霏在大夥兒的掩護下被推派出去購買糧食,不都說團結力量大嗎?此刻就是印證的最好機會,再說,餓都餓慌了,誰還理會什麼「後合嚴禁飲食」的禁令啊?
  
  只是萬萬沒想到,董語霏偷溜出去了大半天竟兩手空空的回來?
  
  「語霏姊,你在搞什麼啊?」捧著肚子,朱雅蔚十分哀怨,已經餓得沒力氣顧及禮貌了。
  
  「我……這附近實在沒什麼好吃的。」雖是籍機出去,但帶著大家的希望,她也真的在附近找過了。
  
  回答的同時,董語霏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調整紊亂的心跳。
  
  「你怎麼了,鼻子紅成這樣臉色卻很差,發生什麼事了嗎?」朱雅蔚發覺不對勁。
  
  「沒什麼。」抿著下唇,董語霏避而不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想你們也餓壞了,我去幫你們爭取好了。」董語霏顧左右而言他,一方面是想轉移朱雅蔚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看不過去。
  
  「真的?」朱雅蔚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鄰近的幾名工讀生也圍了過來。
  
  「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待在這裏,不怕被炒魷魚。」董語霏無所謂的聳聳肩。
  
  身上帶著大夥兒所寄託的二度期待,董語霏離開後才發覺失策。
  
  她是豬啊?明明知道他在這裏,要是那個姓時的爛人正在跟他講話,那……董語霏遲疑了,一面暗罵著自己,停下來的腳步怎麼也無法再邁出,整個人僵立在前往談判的路上,進退不得。
  
  「霏霏?」
  
  小聲的叫喚聲引起董語霏的注意,定神一看,唐子麒頎長的身影正迎面而來。
  
  「麒大哥?」驚訝中也有鬆口氣的安全感,董語霏連忙撲到他的懷中。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
  
  笑著擰了下她紅通通的巧鼻,唐子麒拉著地來到靜僻的一角。
  
  「你怎麼會跑來當DRESSER呢?我剛剛差點讓你們兩個給嚇死。」
  
  「你還說咧。」董語霏沒好氣這:「要是你早些告訴我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想起剛剛的場面,兩人相視苦笑。
  
  「昊煒他好像沒認出你。」
  
  「我這樣子……誰還能認出是我?」董語霏自嘲。
  
  「說真的,要是我不知道也可能認不出你,你這打扮實在是……」唐子麒努力想要找出一個形容詞。
  
  「很醜。」董語霏毫不介意的代答。
  
  看著董語霏的笑容,唐子麒像是默認一樣的笑了,只不過,當他想到他找籍口離開、特意來找她的原因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他認出你呢?再怎麼說,昊煒他畢竟……」
  
  「是領養我、讓我得以活下來的恩人。」董語霏苦澀的代唐子麒說出未竟的話。
  
  一直以來,由於沒有刻意隱瞞,她從懂事起就明白的知道,關於自己能存活於世上的離奇經過。是該感謝他的,要不是他以狂妄的姿態表示想留下她,她的命運會如何恐怕沒人能預測。
  
  孤兒院、育幼院,或者就任憑被丟棄在路邊無人聞問,若不是他,至今的她能不能站在這裏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霏霏……」唐子麒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就連名字,也是他恩賜給我的。」聽著唐子麒的叫喚,董語霏的神情有些落寞。
  
  董,是源自他母親的姓氏,語霏則是因為她被撿到的那一日恰巧是個飄著小雨的日子霪雨霏霏,不過,因為他不喜歡要濕不濕的陰霾天氣與潮濕的感覺,便將「雨」字改為「語」,這就是她董語霏名字的由來。
  
  有時,她真恨自己的名字。該怎麼說呢?
  
  每當這個名字被喚一聲,就好像提醒她,她是個連名字都靠他恩賜的小孤女,那種欠他的感覺也就更加濃厚……這種心情,怎能不讓她厭惡起自己的名字?
  
  「你別這麼說,要是讓昊煒知道你這麼貶低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
  
  「是嗎?」董語霏笑笑,「但讓我有這種感覺的人一直是他埃」
  
  若他真會生氣的話,也是因為她是他的專屬寵物,能貶低的人只有他──即使是她這個專屬寵物本人也不能僭越他的權利。
  
  「你想得太多了,雖然昊煒沒有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在昊煒心中是特別的,只不過他的脾氣古怪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容易惹人生氣,你就別跟他計較太多了。」說起樊昊煒的性格,唐子麒也沒輒。
  
  「我能跟他計較什麼呢?」董語霏又笑,像是認命了一樣,「連命都是他給的,我拿什麼跟他計較?」
  
  「霏霏,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唐子麒板起臉。不論昊煒對她的態度如何,他唐子麒可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來疼愛,不許她把自己說得像沒人要的。
  
  董語霏抿著下唇,不再說話。
  
  「現在有什麼打算?」唐子麒問。「總不能這樣跟他玩躲貓貓下去吧,他這次回來好像是專程找你的。」
  
  「找我?」有些小小的驚訝,「怎麼可能。」
  
  當初,就是因為他徹底的漠視傷透了她的心,她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他。
  
  「昊煒做的事有誰摸得清,你也知道他的性於,若他這次是回來找你的,到最後他還是會知道的,我想,你自己得有個心理準備。」類似今日這樣尷尬的場面,唐子麒不想讓自己再面對一次了。
  
  思考讓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麒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只知道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再給我一些時間,或許就能調適好我的心情了。」董語霏說出她的感受,目前的她在短時間內,還沒有打算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的決定,唐子麒只能苦笑。真難啊,臺北又不怎麼大,要躲掉樊昊煒的找尋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樣,記住麒大哥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唐子麒只能這麼承諾。
  
  「我知道。」董語霏笑了,只不過像是想到什麼,笑容一閃而逝。「但是……他……」想到那個不定數,董語霏無法讓自己放鬆心情,「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了。」
  
  如果可以,她想選擇永遠離開他。
  
  「別想那麼多,等會兒我去探采他的口風,看怎麼樣再決定好了。」唐子麒安慰她,但他也不敢保證什麼。
  
  「謝謝你,麒大哥。」
  
  「什麼傻話,跟麒大哥還需要道謝嗎?」唐子麒失笑。「我請回去了,要不昊煒會以為我失蹤了。」
  
  「等等,麒大哥,再幫我一件事。」董語霏連忙喚住他「說吧。」只要是她開口的,他不會放手不管。
  
  「可不可以讓後臺那些可憐的工讀生先吃個飯?大家快餓壞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東西可以吃,我看不過去,自願要幫他們陳情,但後來才想到他在這裏……」
  
  「你還沒吃?」唐子麒聽不下去,有點生氣。「這些人是怎麼辦事的?」
  
  「我是還好。」董語霏一臉的無所謂,「以前的磨練打下了基礎,習慣了。」
  
  「你啊,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平常都是跟我打馬虎眼過日子?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還能說習慣了?」唐子麒皺眉。
  
  「別再跟我算帳了,快回去吧。」不想翻那些陳年舊帳,董語霏賴皮的催促他離開
  
  「你喔。」
  
  面對唐子麒沒輒的搖頭歎息,董語霏只能露出笑容試圖蒙混過關,之後,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才相互道別、各自離開。
  
  從頭到尾,他們倆絲毫沒發現,當他們專注於談話時,還存在著第三者一直旁聽到最後才悄然離去。
  
  ...................................
  
  「這堆便當是怎麼一回事?」
  
  樊昊煒突如其來的怒意讓所有人不知所措。
  
  「怎麼,我請你們公司幫我籌畫這次服裝秀,是讓你們虐待童工來著的?你們是哪一家公司?究竟是怎麼辦事的?便當送來就堆在這裏放著好看,讓後臺的工讀生餓得七暈八素,誰會想認真工作?要是晚上的SHOW有個閃失,誰要負責?」
  
  在場所有的人面面相覷,有點不明白,這位大老闆怎麼會去了一趟洗手間就開始注意起這種小事?而且還為這種事生氣?
  
  「昊煒?怎麼了?」唐子麒回來後看到一群人奇怪的表情。
  
  「你問他們。」樊昊煒餘怒未消。
  
  「樊先生,要排演今晚節目的關係,所以想讓工讀生在排演完後進餐,現在已經快排完了。」一名替死鬼被拱出來解釋。
  
  「你是誰?」樊昊煒冷眼看他。
  
  「我姓時,是這場SHOW的負責人。」
  
  「負責人?那好,不讓DRESSER吃飯是你的主意?今天的SHOW要是有個閃失就由你負責羅?」樊昊煒對這位自稱負責人的仁兄看了幾眼,不論他怎麼看,那一身黑色的緊身裝扮就是礙他的眼。
  
  「我們不是不讓她們吃飯,只是想……等排演完……」
  
  「我最討厭人死不認錯。」樊昊煒直接而坦白的斥責,「你告訴我,吃個飯會花多少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前臺的排演是一次幾個模特兒上臺?還是你們公司排演的情形與眾不同,需要全部的模特兒在前臺待命?」
  
  「不……不是,我們也是一樣……是按照節目進度排演……」
  
  「哦?既然是按節目進度排演,這樣需要一整群工讀生跟著在後臺耗?你告訴我,讓她們利用時同輪番吃個飯會很困難嗎?」
  
  雖然樊昊煒表示不滿的方式不像噴火龍一樣的咆哮,但冷然的話中有莫名的氣勢,好像被指責的人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重大罪行,看得原本也想興師問罪的唐子麒也氣消了。
  
  「昊煒,用不著那麼生氣,現在讓那些工讀生出來吃個飯就好了。」雖然對該名負責人的做事方法有點不能認同,但唐子麒一如往常擔任起打圓場的工作。
  
  唐子麒出面介入後,樊昊煒冷冷的看著那位負責人,那不怒而威的氣勢與絕對的王者之風看得人自然而然的心生膽怯。
  
  「怎麼……」自稱負責人的黑衣男子遲遲沒有動作,讓樊昊煒漸感不耐,「唐先生的話你沒聽見是吧?」
  
  「嘎?」
  
  「讓工讀生吃飯了。」那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讓人不忍,唐子麒好心的給予提醒。
  
  見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了,樊昊煒怒斥:「還不快去!!」
  
  ..................................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填飽了肚子,緊湊的經過一次忙碌的彩排後,得空的朱雅蔚與其他工讀生七嘴八舌,經過一番討論後回到董語霏身邊,並極端不爽的叨念著。
  
  「哪有人這樣的,到現在才跟我們說這三天算一個檔期,要做滿三天才能須到錢,擺明著威脅人嘛。」
  
  趁用餐時間,像是怕他們臨陣脫逃、隔天不再來似的,那位姓時的負責人將領酬勞的規矩立下,表明必須做滿三天才能領薪水。那感覺像是想用金錢攻勢留下人,聽得朱雅蔚懊惱極了,尤其是在他們被要求明天早上必須七點集合後。
  
  拜託,七點集合,那就表示她明天最晚得六點半起床,有沒有搞錯啊?今天八點半集合,最快也要晚上九點半才能離開,不提把他們餓得歪七扭八的事,一天的工作時數已經是十幾個鐘頭了,要是明天再提早為七點集合,那他們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廉價勞工
  
  雖然涉世未深,但朱雅蔚在這時候已能察覺出這份工作的投資報酬率不能相比。
  
  「語霏姊?語霏姊?」叨叨念念了半天,朱雅蔚這才發現心不在焉的董語霏根本沒聽進她的話。「語霏姊,你到底怎麼了,從剛剛吃飯的時候就一直不對勁了。」
  
  「沒事。」回過神的董語霏一語帶過。
  
  「才怪……」
  
  沒讓朱雅蔚有機會追問,負責人的出現讓她噤了聲。
  
  「呃……我知道你們剛剛彩排前才吃過飯,但現在晚餐的便當已經送來了。」
  
  每個人下意識的看了下手錶,距離上次吃飯不過是一個多鐘頭前的事。
  
  「到正式表演之前,你們只有現在的時間能吃飯,要不然,就只能等到表演結束、把衣服收好後才能吃了,那時候大概九點半之後了,你們自己決定,看要不要現在吃飯?」
  
  要死了,不是想把她們餓死就是把她們撐死。 工讀生暗罵在心中,但還是彼此交換了意見。
  
  表決結果,大家寧願撐死也不願再餓死一次。
  
  就這樣,董語霏心思恍惚的跟著大家到前臺的觀眾席吃便當,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飯盒,沒有絲毫食欲,不像朱雅蔚,不但一口一口的把飯吃下,還跟其他的工讀生邊吃邊交換本日打工心得,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女低聲開罵得不亦樂乎。
  
  「咦?董語霏?你在這裏做什麼?」邵齊詫異道。
  
  「表哥?」對於邵齊的出現,朱雅蔚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而董語霏只是挑了下眉表示她的意外。
  
  「小雅?你也在?」邵齊愣了一下,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跟語霏姊來當DRESSER,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什麼時候來的?」朱雅蔚在發問的同時努力克制自己的音量。
  
  「以前的學長開了一家攝影公司,負責發表這次服裝秀的展示成果,我是來幫他的,剛剛彩排時才到,大致看了一下,晚上好捕捉鏡頭。」邵齊解釋。
  
  還真是巧啊,一場SHOW把認識的人全聚集在一塊兒了。董語霏心中嘲弄的暗想。
  
  「你怎麼不早說你會來?」朱雅蔚生氣道:「害我跟語霏姊來當廉價勞工。」
  
  「什麼意思?」邵齊有聽沒有懂。
  
  「你都不知道,我們好可憐喔……」
  
  突然來了一個聽眾,為了博取同情,朱雅蔚唱作俱佳的開始敍述這一日的打工過程,董語霏則繼續想自己的事。
  
  他,是不是認出她了?
  
  會才的怒意輻射至後臺,即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都還能感受到那種攝人的魄力與威勢,那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時她因工作而無法定時吃飯,他一旦得知她有一餐沒一餐的狀況,總是這樣責駡周遭的人,也只有那時候她才能感覺到他的關心。
  
  不想讓自己沉溺於過往的回憶,董語霏下意識的甩了下頭。 畢竟,她要面對的是現在的他,沒時間讓她在這裏回憶那些有的沒有的。
  
  「語霏姊很厲害喔,要不是她幫大家爭取,恐怕我們現在不是隔一、兩個小時吃一個便當,而是一次吃兩個便當了。」朱雅蔚跟邵齊說得興起,「你都沒聽見,那個大老闆好有氣勢喔、連在後臺都能感覺到那種魄力。」
  
  「那不是我,不干我的事……」聽見朱雅蔚提起,董語霏試圖解釋。
  
  從一開始,董語霏就否認自己有任何功勞,但工讀生沒人聽進她的辯解,認定了她是謙虛。如同此刻,朱雅蔚根本沒理會她的話,仍自顧自的對邵齊說著。
  
  「我們從一開始就覺得樊昊煒一定是那種很帥的人,後來我們吃飯時看見了,哇塞,他帥的,我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形容了,那種男人的氣勢與風采,哇,你這種毛頭小子根本不能比……不過,有點奇怪,在我們吃飯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個樊昊煒老是看著我們這邊、雖然他戴著墨鏡,但我覺得他好像在看誰似的。」
  
  是嗎?連大而化之的朱雅蔚都感覺到了,那就不是她的錯覺羅?董語霏的心跳因朱雅蔚的話而漏跳一拍。
  
  「是喔,人家是看上你的美色,所以忍不住一看再看。」邵齊不客氣的損她。
  
  「怎樣?你是不是不服氣人家長得比你帥?哼,毛頭小子。」
  
  「什麼毛頭小子?請你去我們學校探聽一下,我可是校園裏有名的夢中情人,不要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邵齊不服氣這。
  
  「夢中情人?你要不要臉啊,哪有人說自己是夢中情人的,只有毛頭小子才會……
  
  他們兩個表兄妹繼續爭論著如何評定一個男人。
  
  置身事外的董語霏心煩意亂,整個人只覺得浮躁不安,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要啊,在她開始覺得安定、平靜的時候,千萬別惹出什麼事,也別再讓他來擾亂她的心了。董語霏在心中默默的禱告。
  
  希望……希望……嗯,該希望什麼呢?
  
  這一刻,董語霏茫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4:59

  第五章
  
  約莫四十分鐘的表演被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分成兩段,前半段的二十分鐘裏,董語霏有些恍惚,身處急著幫模特兒換上衣服、手忙腳亂的DRESSER裏,很不敬業的有一下、沒一下的幫著可有可無的小忙。
  
  時間過得很快,才那麼一晃眼,就在拉個拉練、遞個外套或送上一件短裙等的小動作中,花費大半天排演而成的二十分鐘節目就此劃下第一個句點。
  
  無疑的,董語霏是整個後臺中最輕鬆的人,但經過中段十分鐘的喘息時間後,之後二十分鐘的節目進行時,用「如坐針氈」都不足以形容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又』見面了。」
  
  進了後臺,這是樊昊煒對她所說的第一句話。
  
  語帶雙關、要笑不笑的表情讓人搞不懂他的意思。是指下午那一場相撞的意外後的再次見面呢?還是指他認出了她?
  
  「第一次當DRESSER?很緊張吧?」像個親切的大老闆,樊昊煒問。
  
  由於後臺正緊鑼密鼓的準備展開後半段的演出,沒人有空接待大老闆的蒞臨,更沒發現大老板正絆住了一名多出來的DRESSER。
  
  「我……我要去忙了。」董語霏的緊張全是因他而起,急急忙忙的找籍口想逃開。
  
  「我看不用了,聽負責人說你沒有專屬負責的模特兒!是多出來幫忙的,真巧啊,是老天爺的安排吧,那你就陪我聊聊吧,反正其他的DRESSER遊刃有餘,看起來也沒什麼需要你的地方。」
  
  要是她也有個專屬負責的模特兒就好了,現在就不用面對他了。原本很高興自己優閑的打雜身分,現在經他說後,還真是後悔莫及。董語霏暗自怨歎自己的壞運。
  
  不知怎地,她就是莫名的感到不安,雖然他說話的樣子好像還不認得她,但她總覺他今晚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語帶玄機、別有用意。尤其那一句「真巧」、什麼「老天安排」的,在讓她感到惶惶不安,不明白他究竟認出她了沒?
  
  「這樣不好吧。」這一次,及有墨鏡的遮掩,迷人的俊顏更顯氣宇軒昂,董語霏不敢直視那外放的光華,只能低著頭問。
  
  「有什麼不好?」樊昊煒不當一回事的反問,並說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你要知道,LOFI走的是少淑女路線,跟你聊聊正好可以讓我知道你們這一代的心思。」
  
  董語霏無法辯駁,但仍不放棄改變他的心意,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她連忙找出新的說辭:「你……身為一個大老闆,怎麼不在前臺看SHOW?」
  
  「就因為我是老闆,所以要來關心一下後臺的情況嘛。」樊昊煒瀟灑的笑笑,「況且,這是LOFI首次在台亮相的表演SHOW,身為LOFI的負責人,等一下表演完後,我得出場致詞,當然得在後臺STANDBY。」
  
  「噢。」董語霏應了一聲,不知該接什麼話。
  
  沒讓她有機會說些什麼,樊昊煒自作主張的把她帶到一邊去,那裏是舞臺的側邊,能看見臺上的狀況卻不會讓台下的觀眾看見。樊昊煒把她拖到這邊來,擺明瞭要她在他STANDBY時陪伴他,董語霏除了順從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的鼻子沒事了吧。」樊昊煒突然提起下午的那一場意外。
  
  「是嗎?那你是習慣用頭頂跟人說話羅?從剛剛就看你低著頭,我還以為你的鼻子被我毀了。」樊昊煒取笑她,還動手去揉亂那一頭齊耳的柔細發絲。
  
  「樊先生……」這樣的樊昊煒,董語霏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叫我樊先生,聽了怪不習慣的。」
  
  透過精選的霧面鏡片,董語霏看見他一臉的不以為然。
  
  「女孩子家,頭髮別遮頭蓋臉的。」沒有絲毫的預警,樊昊煒抓過她,不分由說的動手將披散、遮住她臉頰的頭髮全撥到耳後固定,露出小巧的耳朵與白嫩細緻的臉頰。
  
  「你……」董語霏戒慎的退了一步。
  
  看著一對早已染成玫瑰色澤的粉嫩耳朵,樊昊煒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就像是出於好奇般,樊昊煒逼近一步,欲動手去摘她的眼鏡。
  
  「你要做什麼?」董語霏死命護住眼鏡,說什麼也不肯讓他摘掉。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她最後的護身符,要是被摘掉了她還有戲唱嗎?
  
  「別逼我,要是我失聲大叫而毀了你的服裝SHOW,到時候可別怪我。」董語霏緊張歸緊張,還不會笨到忘了怎麼威脅人。
  
  「別這樣,幹嘛那麼緊張呢?我不過是好奇,想看看而已。」樊昊煒笑笑,那笑容近乎無賴。「真奇怪,一般女孩子不都是愛漂亮的嗎?就算不戴隱形眼鏡也會選個美觀的鏡框,怎麼你這麼與眾不同呢?戴一副又醜又大的眼鏡?你知不知道,你的眼鏡把你的臉遮住一大半,反倒讓人覺得有趣,更想看清你的真面目。」
  
  樊昊煒欺近她,超大號俊顏讓董語霏伸出手去擋,給果卻觸摸到那張溫溫熱熱又帶著賴皮笑容的臉。
  
  董語霏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想鬆手,但見他繼續逼近,不得已只好再捧住他的臉,這樣的碰觸使得董語霏不知所措,可以看見的嫩白肌膚全染成誘人的粉紅。
  
  「哎呀,你真是可愛。」放棄進一步的逼近,樊昊煒再次揉亂那一頭青絲,儼然是一種習慣。
  
  董語霏又羞又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模樣顯然逗樂了樊昊煒,顧忌臺上的表演,雖不能朗聲大笑,但滿足又得意的笑容就像是偷了腥的貓一樣狡猾。
  
  董語霏怒極,但居於弱勢的窘境讓她怒火攻心卻不得宣洩,只能自己在心裏生著悶氣。
  
  「怎麼了?生氣了?」
  
  董語霏不願回答,低垂著腦袋站在一邊,只希望他能自討沒趣放過她。
  
  「沒事。」
  
  「不准放下來。」
  
  樊昊煒的斥責議董語霏楞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正下意識的要把固定在耳後的髮撥開。
  
  「我說過,女孩子的頭髮別遮頭蓋臉。」
  
  雖然樊昊煒努力營造出鄰家大哥的感覺,但董語霏知道隱含在話中的威脅,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會不擇手段的達成他的目的。
  
  無言的收回手,董語霏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只能妥協了。
  
  「這麼大的眼鏡,近視幾度啊?」樊昊煒突然問道。
  
  「這很重要嗎?」董語霏防衛性的瞄他一眼,自是不願正面回答。
  
  「沒什麼,隨便問問。」樊昊煒笑笑,「對了,這一次的衣服你喜歡嗎?是特別經過設計的,覺得如何?」
  
  他談論起服裝了,董語霏終於硬擠出一個可以藉口離開的理由了!有賴於自己的書呆子造型。
  
  「樊先生……」
  
  「我說過別叫我樊先生,我不喜歡。」樊昊煒蹙眉。
  
  「呃……我知道你很重視這次的SHOW,留住我也是基於想做市場調查,但我想你這些問題問我並不恰當,你要不要找其他的女孩子來問一問?」董語霏索性省掉稱謂,直接說明自己的建議。
  
  「就因為你的裝扮不跟流行,你的意見才更值得聽。」樊昊煒三兩下便駁回她的建議,而且還理所當然的要求著,「別這樣嘛,說說你的感覺,喜歡嗎?」
  
  為什麼總是這樣,難道他完全不知道拒絕為何物嗎?董語霏心中惱火。
  
  「我不知道。」本想一問三不知,讓他自討沒趣,但在他的注視之下,董語霏一面氣自己的軟弱,一面改口:「還好啦。」
  
  「喜歡就好。」
  
  從頭到尾,她說了「喜歡」或什麼讚揚的話了嗎?只不過說了一句「還好啦」,這樣算得上是喜歡嗎?董語霏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明白他怎麼會冒出這樣的結論。等等,喜歡就好,他說這話的語氣與神態,就好像這些服裝只在意她一人的看法似的。
  
  董語霏心中一凜,但沒機會讓她開口試探,因為後半段的表演正劃上完美的句點,在眾人的期盼與歡呼聲中,樊昊煒以君臨天下的從容態度走上舞臺,離開她之前,留下一個複雜難懂的眼神。
  
  帶著點興味、帶著點堅定、帶著點宣告……那是什麼意思?
  
  董語霏很努力的揣測他想表達的意思,當然也就不能專心的聆聽樊昊煒的公開致詞,等到她放棄研究聚光燈下英姿勃發的翩翩神采時,已經跳過了那些客套的社交辭令,直接聽到重點。
  
  「很多人問我,LOFI這個品牌名稱是否有什麼涵義,以往的我從不曾費心解釋,但今天不同,因為驅使我投人服裝業、創下這品牌的人也來到了現常」樊昊煒神態自若的對來賓侃侃而談。
  
  在他發表演說的同時,今晚表演的模特兒位置不一的環繞著他,由模特兒手上的花束就可看出今日演出十分成功,而置身其中的他手上捧著一大束不知是誰送上臺、像是要淹沒人的巨大棒花。看到那束花,加上這一席話,董語霏的心只覺得毛得厲害,想也不想的轉身便走,但身後不知何時佇立的兩位彪形大漢擋住了她的去路。
  
  「也就是因為她,才會有LOFI這塊響亮的招牌,我很高興能趁這機會將LOFI的涵義公諸於世,我更高興的是,這時候她能跟我一起站在舞臺上分享成功的喜悅,手上的這束花便是要獻給她……」
  
  沒預警的,董語霏讓兩名彪形大漢推了一把,一個踉蹌,再也沒有布幕可以當屏障,燦爛奪目的聚光燈束已經打在她的身上。
  
  生平第一次,董語霏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
  
  ....................................
  
  董語霏?
  
  相較於一般觀眾的好奇兼興奮心情,臺上突然出現的人讓邵齊僵立得有如一座雕像,捧著心愛的照相機,有點無法反應過本──她在那裏做什麼?
  
  整個台下心思異常的人還有唐子麒,這個突發狀況讓他呆楞了一秒鐘。
  
  天啊!昊煒早知道了。
  
  回過神後的他面有菜色,首先躍上心頭的就是這樣的結論。雖然有點訝然,但平心而論,唐子麒的心中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下倒好,也不用設法瞞他或想辦法玩諜對諜的套話遊戲了,事情全攤開來說,省得他尷尬的夾在他們倆之間難做人。
  
  要知道,那還真不是普通的吃力不討好且左右為難的差事。 畢竟,一個是他兄弟般的好友,另一個是他當妹妹疼愛的人,不管他幫誰,良心道義上或多或少都會對另一方產生愧疚感。就因為如此,現在的發展讓唐子麒暗自慶倖,他終於不再讓自己陷入兩面不是人的尷尬處境了。
  
  相較於邵齊的愕然與唐子麒的了然,樊昊煒先前的一番說辭使得一般觀眾與臺上模特兒對於這名神秘人物的出現萬分期待,但在親眼見到董語霏後,所有的期待與好奇開始轉化為不相信與一陣陣的竊竊私誥。
  
  齊耳的學生頭,醜醜的超大號粗框眼鏡,平凡且不起眼的穿著……怎麼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土裏土氣的醜小鴨會是LOFI這個知名品牌的創作原動力?
  
  像是沒聽見台下不可置信的耳語聲浪,就連臺上模特兒古怪的擾人視線也一併忽略,臺上的樊昊煒帶著眩惑人心的瀟灑笑容走近她,就像是在自家廚房來回一樣。而後,樊昊煒站定在她面前,以不容拒絕的專制將花塞到她的手上當然,旁人的眼中所看見的,是他含笑溫柔的將花親自送到她的懷裏。
  
  直到懷中塞進一束可以壓垮她的超大捧花,董語霏奮呈空白的意識才開始恢復運轉
  
  台下的指指點點、臺上妖嬌美麗的模特兒們的懷疑眼神……她知道自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而讓她面臨這樣難堪局面的始作俑者正站在她的身邊,以親匿的姿態簇擁著她住舞臺中央走去。
  
  原來他早就認出她了,從下午的意外……或許在與他相撞前,他已知道自己的身分,進而策畫下午那一幕,撞得她七暈八素、疼得降低了戒心,然後,正好如他的意,再次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做?
  
  受辱的感覺溢滿心田,董語霏努力站定,不願跟著他走,說什麼也不願再往前進一步。
  
  「我親愛的小語,這時候,你總不忍讓我在大庭廣眾下難堪吧?」察覺她抗拒的心思,樊昊煒俯身附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溫暖的氣息吹拂過敏感的耳際,雙頓不爭氣的染個通紅,董語霏氣自己的反應,也氣他的威脅。
  
  是啊,她是由他收養拉拔大的小孤女,整條命都是他給予的,說什麼也沒理由恩將仇報,她不能讓他在眾人面前出糗或陷入難堪的局面──即使她很想。
  
  見她的抗拒態度軟化下來,樊昊煒露出一個嘉獎的笑容。
  
  「好孩子,這樣才乖嘛,我的乖小孩。」伴隨哄小孩一樣的話語,性感的唇如蜻蜓點水在她頰上輕觸了一下。
  
  好孩子?他的乖小孩?
  
  董語霏心中苦笑。好久沒聽到這些哄人的話了,那已經是遙遠年代的事了,只存在於記憶中。
  
  沒時間讓她回憶過往,抿著下唇,董語霏將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埋人胸前的花海中,放棄反抗的讓他擁至舞臺的中央,好讓他繼續發表完他一度中斷的致詞。
  
  「樊先生,這位小姐是……」在場的記者提出眾人的疑問。
  
  「誠如我剛剛所說的,她正是LOFI的靈魂人物,若沒有她,也就不會有LOFI這個品牌存在。」樊昊煒微笑。
  
  「是這位小姐讓您創下LOFI這品牌?」
  
  「沒錯。」記者的問題獲得樊昊煒肯定的答案。
  
  「那您剛剛提到過LOFI名字的涵義,是跟這位元小姐有關羅?」
  
  「若沒關連,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裏了。」樊昊煒幽默的答案惹笑了一些人。
  
  「樊先生,那這位小姐跟您的關係是……」
  
  這問題議樊昊煒對身邊始終默不出聲的董語霏看了一眼。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說話的同時,一個迷人的笑容掛在英俊的臉上。
  
  倒抽一口氣的聲響不絕於耳,這些不客氣的反應自然是在場的女性觀眾所發出的。
  
  董語霏知道,因為他的這一句話,現在看起來平淡無奇又其貌不揚的她正承載著滿屋子的嫉妒與豔羨,也想像得出一屋子裏的同性會對她產生什麼樣的評價,但她絲毫不在意,該說是沒心思去在意,因為她自己也因這句話而訝異萬分。
  
  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董語霏呆楞的抬起頭看他,確定剛才的話是出於他口中而非錯覺後,心中的困惑反倒加劇了。
  
  他是怎麼了?要不,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在這樣公開的場合?
  
  「樊先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指的是什麼意思?」
  
  「是戀人、親人,還是什麼?」
  
  樊昊煒的答案在七嘴八舌的問題中,顯示出話題所引起的關切。
  
  「這問題我不便回答,你們只能問她了。」樊昊煒絕對適合擔任政府官員,規避問題的功夫不但一流,還能將大皮球踢給別人。
  
  「這位小姐……」
  
  「您跟樊先生的關係……」
  
  「請問……」
  
  眾多的問題全擠在一塊兒,這種爭相詢問的場面她很熟悉,就像以前的生活模式,但那樣的生活已闊別兩年多,董語霏已經喪失應對的能力了。
  
  將她的無助與驚慌失措看在眼裏,樊昊煒笑了笑,將媒體與觀眾的注意力又拉回來
  
  「別這樣,你們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我怎麼有機會告訴大家,關於LOFI這名字的涵義呢?」
  
  樊昊煒的發言又引起一陣七嘴八舌,如他所願,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
  
  在記者混亂的問題中,樊昊煒開口解釋。「其實,道涵義很簡單,只有兩個字。」
  
  他這麼說,所有的聲響全沉寂了,每個人都好奇會是哪兩個字。
  
  確定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後,樊昊偉煒迷人的唇緩緩的說出那兩個字:「戀、霏
  
  當樊昊煒大剌剌的公開LOFI的涵義並直接將「戀霏」定為其中文名稱後,他不多加贅言,草草的結束致詞,帶著眾人眼中迷般的董語霏離開,留下一群爭先恐後急欲發問的記者在後頭苦苦追趕。
  
  「你到底想做什麼?」一到後臺,董語霏拍開攬在她肩上的手,不客氣的正面迎向他。
  
  「倦鳥當知歸巢,沒想到我的小語心卻玩野了,瞧你的樣子……嗯,橫眉豎眼的……怎麼,在外遊玩了兩年多還不盡興?」相較於她氣極的小臉蛋,樊昊煒看起來心情好像很好,說話的語氣充滿了包容與溺愛。
  
  本想失聲大叫,對他咆哮出她心中的不滿、怨急,但場合真的不對。
  
  四周投射過來的視線讓董語霏驚覺自己身處的所在。
  
  此刻,後臺的工讀生與工作人員全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的打量著她與他,那一雙雙豎起來的耳朵正準備接收任何更進一步的訊息,在這種情況下,董語霏只能硬生生的將幾欲出口的咒駡給忍了下來。
  
  「看來,這裏並不是說話的地方。」樊昊煒輕笑,看出她的顧忌。
  
  「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董語霏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突然抱著她走是要走去哪兒,雖離開這裏能避開眾目睽睽的窘境,但這些擾人的視線無疑是她的屏障,若沒有旁人在場,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放開我。」置身於會場外的走道上,董語霏掙扎著。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這樣單獨的會面,此刻的獨處只讓她感到心慌意亂。
  
  將她的抗拒看在眼中,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了,樊昊煒不勝唏噓的感歎:「果然是女大十八變,那個讓我把屎把尿、呵護哄大的小語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在我屁股後頭打轉的小女孩,『放開我』?嘖嘖,真無情呐。」
  
  卑鄙!
  
  弱點道人刻意的提起,董語霏憤恨難當。
  
  不只如此,樊昊煒還繼續說著:「要是我沒記錯,兩年多前,我的小語還信誓旦旦兼拍胸脯發誓,說這輩子只愛我一人,唉!這些好像是昨天的事而已,沒想到現在被厭惡的喊『放開我』,想想,這其中的差別可真大。」
  
  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模樣,無一不是在指責她的無情。
  
  刻意想遺忘的往事一再被提起,董語霏羞憤交加,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是你先推開我的。」緊握著雙拳,董語霏沒預警的大喊。
  
  曾試圖保持理智與冷靜,但她沒辦法,索性一次把話說個明白。
  
  「娜娜、露露、咪咪、小紅……一天一個女伴,夜夜笙歌、徹夜不歸……這些你還記得嗎?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嘲弄、漠視我,逼得我不得不放棄你,演變成今天這樣,你有什麼權利來指責我?更沒資格用怪我變心的口吻來說教。」
  
  看她情緒激動至失控,樊昊煒反倒沒說話,他只是專注的聽、專注的看。伸出手想抹去她奪眶的淚珠。
  
  董語霏退了一步,躲過了他的碰觸,胡亂的抹去臉上的眼淚。
  
  「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請你不要破壞。」怎麼這麼沒用,有什麼好哭的。董語霏暗斥自己。
  
  「小語……」
  
  見他朝自己逼近一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董語霏退了一步又一步。
  
  「很感謝你收留了我還把我養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那是我一輩子都還不起的恩情,但我還是會設法努力償還,現在請你放過我吧。」
  
  「霏霏?」唐子麒剛擺脫記者們的糾纏,趕來時就看見董語霏朝樊昊煒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然後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跑開,而好友樊昊煒則是立在原地不發一語,像在計量什麼事,完全沒有追上去的打算。「昊煒,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這兩年來,真謝謝你了。」樊昊煒難雞同鴨請冒出道謝的話。
  
  唐子麒想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董語霏的事。
  
  「說這什麼話,照顧她是應該的,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的妹妹。」樊昊煒糾正。
  
  「什麼?」有點不明白樊昊煒糾正他的意思。
  
  「沒什麼。」樊昊煒不願解釋,笑了笑。
  
  「你們到底怎麼了?」唐子麒可沒忘了她逃也似的離去模樣。
  
  說實話,他們之間的事他一直不很清楚,只大約知道霏霏在單戀,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實在不清楚,只知道昊煒在處理完老太爺的喪事後就決定帶霏霏去法國,原以為他們倆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霏霏會比較有機會,但怎麼也沒想到,霏霏出國後隔天便出人意表的回來投靠他。
  
  當時她沒多說什麼,只表示希望他能幫她,面對她祈求的哀傷眼神,唐子麒知道,她早就打算好了。
  
  而後,他就像一個重色輕友的人,早將樊昊煒這號人物拋到一邊,義無反顧的幫助她直到現在。
  
  當然!他不是真的重色輕友,只不過是心疼她孤單的模樣,而且,他也擔心若不答應的話,怕她做絕了乾脆斷了音訊,自己孑然一身在外胡亂瞎闖,若是演變成這樣,豈不讓人更擔心?
  
  只是,現在樊昊煒已經回來了,那他們倆之間……「收起你的擔心,有我在,她是我的事。」樊昊煒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經回來了,從現在起,董語霏的事不用他唐子麒插手了。
  
  這樣坦白又直接的話有點傷人,但正是樊昊煒的用詞,認識他多年,唐子麒明白他的個性也懶得跟他計較,現在他所擔心的是董語霏。
  
  「我答應過不會傷害到她。」看出唐子麒的擔憂,樊昊煒破例的再做一次保證。
  
  「那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尤其是在發表「戀霏宣言」後。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那是我一輩子都還不起的恩情,但我還是會設法努力償還……」
  
  言猶在耳的話語讓樊昊煒莫測高深的笑了。
  
  是嗎?想要償還?那他會讓她知道要怎麼償還。
  
  「別露出那種笑容。」樊昊煒笑而不答讓唐子麒不耐,而且,他最怕他露出這種笑容,這表示他又開始在算計什麼了。
  
  總有一天,他們兩個人糾纏不清又曖味不明的態度會把他搞瘋。唐子麒悲歎起自己愛管閒事的個性,還是耐著性子再追問一次。
  
  「昊煒,你老實說,對霏霏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相較於唐子麒急於知道答案,樊昊煒慢條斯理的模樣真是氣死人。
  
  「你會知道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5:44

  第六章
  
  蠢!真蠢!
  
  「欠你很多,那是我一輩子都還不起的恩情,但我還是會設法努力償還的……」
  
  董語霏,你秀逗啦?竟說出這樣的話?你打算拿什麼夫償還?
  
  輾轉難眠了一夜,董語霏已罵了自己不下百次,一顆紛擾沸騰的心並未因自我唾駡而稍稍平息,而且,除了罵自己不受控制的心外,一整晚,她都在想他怪異的舉動與話語。
  
  什麼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是驅使他投人服裝業的原動力……騙人、騙人、騙人!
  
  這一定又是他想玩弄她的新把戲,為的只是想把她耍得團團轉,就像當年,他冷眼看著她為了追逐他的腳步跌得一顆心都是傷,沒有安撫、沒有勸慰,有的只是嘲弄與漠跌
  
  如今,說什麼也不願再相信了,但為什麼心中還是有一股熱流蠢蠢欲動直往上冒呢?不該是這樣的,對於他,她怎麼會有任何的感覺呢?
  
  怎麼也沒想到,她努力了這麼久,整整兩年多,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心沉澱下來,但到後來,這平靜的假相因他的出現又被打碎。一整個晚上,她滿腦子想的除了那個傲視睥睨的卓越身影外,其他的就再也裝不下了。
  
  無眠的夜讓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而且,每一件都與他有關。
  
  還記得小時候生病時,他總是細心呵護的照料,耐心哄著她打針吃藥,開始求學時,他教她算數、引領她徜徉能知識須域;一到了假日、兩人都得空的時候,他會帶著她四處遊玩,足跡 遍佈全省更擴及海外。
  
  當然,她更想起他得意的身在一群婆婆媽媽中,不但沒顯露一絲一亳的忸怩不安,還一臉驕傲的參加學校母姊會時的模樣。
  
  許多許多的事彙集成一個無人能取代的他,由小至大,打從有記憶開始,父親的疼愛、母親的慈祥、兄長的關懷,各式各樣不同的愛就聚集於他一身,而她一直以來就從他身上汲取這些源源不絕又不盡相同的愛意,直到她發現自己的感情歸屬、開始了對他的追逐,然後,一切就都變了樣。
  
  董語霏,你真沒用!現在想這些做什麼?
  
  發現自己正情不自禁陷入過往的回憶中,董語霏忍不住又罵起自己,因為現在的她除了唾駡自己外,她真不曉得還能怎麼辦。
  
  寧靜的室內響起了不曾被期待的電話鈴聲,董語霏先是恍惚了一下,這才看向那一具被她當成裝飾品的電話。
  
  電話?誰會找她?
  
  遲疑了好一會兒,努力說服自己、排除掉「樊昊煒」這三個字的人名後,董語霏終於在十餘聲響後接起了電話。
  
  「喂?」雖說服了自己,但聲音中仍流泄出她的不安。
  
  「霏霏嗎?」溫暖悅耳的聲音由聽筒傳來。
  
  「左?」乍聽唯一好友的聲音,董語霏的堅強潰決了一小角,難以自己的哽咽。
  
  「霏霏,你怎麼了?」敏感的個性讓左善善在最短時間內發覺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昨晚沒睡好,喉嚨有些不舒服。」個性使然,終究無法坦白的表露出真實的情緒。「怎麼會突然打電話來。」
  
  「還說哩,我收到你的信了,怎麼要搬出宿舍都沒告訴我一聲?幸好你有把新住處的電話寫給我,要不然我一定跟你絕交。」左善善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怎麼樣,現在住的地方環境好嗎?一個人住習不習慣啊?」
  
  「就這樣呢,無所謂習慣不習慣。」標準董語霏式的敷衍答案。
  
  「霏霏,你老實說,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你才搬出宿舍。」對於中途輟學,左善善一直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拜託,就算我不喜歡跟別人住才搬出來,你也不用這麼自責,這又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因素才會決定搬出來。」左善善的自責讓董語霏失笑,連帶著心情好了一些,「再說,我的新家很好,你一定會喜歡這裏的。」
  
  為了讓好友不那麼杞人憂天、想太多有的沒有的,董語霏很仔細的將新居住處的環境形容了一遍。
  
  「聽起來很棒耶。」左善善開心了一秒鐘,「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突然冒出來的問題讓董語霏措手不及。
  
  「怎麼會呢?我哪有不開心。」
  
  「別騙我,霏霏,你的聲音告訴我了,你很不開心。」左善善執拗的相信她的感覺
  
  董語霏苦笑。
  
  一直都是這樣,這左善善雖然單純,但她卻相當敏感,當然,她的敏感不是神經質,而是指她的心思比常人纖細許多。說起來有點像是特異功能,對於她身旁的人存有的想法、感覺,先天上就是擁有絕佳的洞悉力,有時不用言語都能察覺旁人的心思。
  
  「其實,我知道瞞不過你。」董語霏近乎自言自語的低喃。
  
  仔細想想,左善善跟她那個有自閉傾向的青梅竹馬兼初戀情人不但能夠溝通良好,還能恩恩愛愛、甜
  
  甜蜜蜜的相處在一塊兒,擁有這樣直逼特異功能境界的發達感應力,又怎麼會察覺不出她的不對勁?
  
  「真的發生事情了,是不是?」聽見董語霏的低喃,左善善開始緊張。「誰欺負你了?還是碰上什麼困難?」
  
  「沒有,都不是。」否定的答案反射性的由嘴裏流泄出來。
  
  「那是怎麼樣了?」左善善自行想像,「是不是你家出了什麼事……對了,一定是你家出了什麼事。
  
  」左善善極肯定這樣的答案,而且,她還能說出她的理由,「要不然,現在是寒假了吧,為什麼你沒回家,反倒是一個人留在租的房子裏?」
  
  這樣直接又不掩飾的關懷,隱含其中的溫暖燙得董語霏說不出話來。
  
  「霏霏,霏霏,你怎麼了?說話啊?」左善善在那一頭對著電話著急的叫著。
  
  突然之間,董語霏的心中產生一種相當濃厚的自厭情緒。
  
  這樣不討人喜歡的個性真是糟糕啊,再這樣下去,連這唯一的朋友都要失去了。
  
  「左……」沉默了一會兒,董語霏決定讓自己坦白一次。
  
  不想失去這唯一的朋友,況且,從未有過朋友之間傾訴心事的感覺,或者她該嘗試一下?
  
  默默的做了做幾次深呼吸,董語霏毅然決然的跨出第一步。
  
  「我沒有家,我是個孤兒。」
  
  孤兒?
  
  爆炸性的內容讓聽筒產生將近十秒的空白。
  
  「左?」這樣的靜默讓董語霏感到不安。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左善善指控,小心的擦去眼淚。
  
  「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沒必要成天掛在嘴上說吧?」濃厚的鼻音讓人可以想像出她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原該屬於董語霏的哀傷被左善善戲劇性的反應消弭了大半。
  
  「但是這讓你不開心啊,你早該跟我說的。」
  
  「跟你說有什麼用?」個性使然,使得董語霏相當實事求是,「再說,讓我不開心的事並不是因為這個。」
  
  「那麼是什麼?」左善善無法想家,還有什麼事比孑然一身的孤單還讓人感到不開心?
  
  終究不習慣,董話霏因內心的掙扎而稍稍猶豫了一下。
  
  「左,你相信十歲的孩子懂得愛嗎?」
  
  「嘎?」董語霏語出突然,左善善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先是楞了一下。「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你相信嗎?」董語霏執意問出一個答案。
  
  「相信,我當然相信。」左善善的答案是絕對的肯定,且提出佐證,「霏霏,你別忘了,我可是從很小的時候就愛上我小哥哥的。」
  
  「是啊,我怎麼會忘呢?」董語霏有一絲恍惚,「左,我真是羡慕你。」
  
  「霏霏,你到底是怎麼了?」左善善擔心。
  
  「我愛上一個人,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董語霏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真的,你怎麼從來沒告訴我?」善善驚喜。
  
  「不同於你跟你的青梅竹馬,我們的情況不能混為一談。」董語霏苦笑,「那一年他十二歲,從路邊撿到剛出生的我,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總之,他很任性的決定把我帶大,就讓家裏的爺爺收養了我,因為這樣,他待我的好,有父愛、母愛、手足之愛,我是在他的呵護庇蔭下長大的。」
  
  第一次聽她談起自己的事,左善善聽得很用心。
  
  「十歲以前還小,不懂什麼叫愛,只知道他是我的天、我的地,那時候最喜歡的不是娃娃、家家酒,小小腦袋裏總想著要待在他的身邊,就算沒做什麼,只是看著他、伴著他,也能心滿意足的過一天。我總是希望能在他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為了他的一句讚賞,常常能手舞足蹈樂上好幾日,相反的,要是遭到他的斥責便會讓我難受幾天,深怕惹他討厭我……」
  
  左善善可以感受到好友在小時候悄悄萌芽的情意,當然,也感受到她為情所苦的心盋
  
  「那時還小,傻氣得不知道這些心情就叫做愛。」董語霏自嘲的笑笑,「但到十歲後,我懂了,什麼都懂了,但他卻不懂,一直到後來都不懂……」
  
  聲音中的悲裒讓人心疼,不到二十歲的年齡,怎會有這樣的痛呢?那是多麼深刻又無法得到回應的一段感情啊?左善善跟著紅了眼,心疼好友無法得到回應的愛情。
  
  「那時候,我國中快畢業了,他迷上了攝影,並跟他的朋友合開一家演藝經紀公司,因為負責公司的攝影事宜使得回家陪我的時間變少了,往往一兩個澧拜都見不上他一面,在這之前,我一直相小心隱藏我對他的愛,但那陣子久不見面讓我很不安,為了能跟他多見面,我千方百計的跟著進入了演藝圈,成了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兒。當然,在一開始時他對這件事很不贊成,但由於我的堅持與另一位合夥人也投同意票,他最後也只能由我們去了。」想起往事,有苦有樂,董語霏也無從界定喜悲。
  
  「之後,我受到廠商的注意,拍了一些平面廣告,沒想到後來卻平步青雲,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結果受盛名之累,我不但無法籍著同公司的理由跟他多親近,反而起離越遠,這些全出乎原本的預料──因為公司極怕緋聞的殺傷力,就算宣傳人員不刻意排開跟我有關的異性,他忙我也忙,一、兩個月碰不上面是常有的事──後來,因為我堅持要他擔任攝影師否則拒拍任何劇照,這樣才能固定的見到他幾面,但那時候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我呵護備至的人了。」
  
  「發生了什麼事?」左善善聽得人迷。「他變了,變得玩世不恭、輕佻隨便,常常看到他身邊圍繞著各式各樣的女人,他跟那些女人公然的打情罵俏、遊戲人間,報章雜誌上常常看見關於他的緋聞與愛情故事,還說他是本世紀最風流的攝影才子。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怎能不痛,要知道,在這之前的他,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屬於我,因為要照顧我花去了泰半時間,他已經鮮少能擁有自己的時間了,更遑論是去接近女色。但沒想到,我心中完全隸屬於我的他會有這樣大的轉變,每當他周旋於女人的身邊時,那感覺就好像將自己的心挖出一塊去跟別人分享,令我痛徹心肺、夜不能眠……」
  
  「霏霏……」想安慰她,但一時之間,左善善竟連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只能恨自己此刻身在日本,不能留在好友身邊陪伴她、幫她打氣。
  
  「沒事了,再糟糕的事我不都熬過來了?」強打起精神,董語霏反過來安撫她。
  
  「那後來呢?」
  
  「後來?」董語霏實在不願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但這時候也無妨了,「後來的日子像是一場戰役,我哭過、鬧過,甚至鼓起勇氣對他表白,但他的回應除了漠視、漠視還是漠視,就連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對他表白,也只換來他的無情奚落與嘲笑……他不再是那個把我捧在掌心,以父愛、母愛、兄長之愛來疼我寵我的人了,之後除了拍照的公事外,他根本理都不理我,甚至連家也不回了,直接又徹底的避開我。」
  
  「他、他、他怎麼能這樣?」左善善氣死了,講話開始有點口吃。
  
  「怎麼不能呢?」董語霏落寞的笑了笑,「後來出了一些事,他的爺爺死了,我也因為心灰意冷毅然決然的退出演藝圈,那時他繼承了一筆遠在法國的遺產,處理完爺爺的喪事後就帶著我到法國去。但我實在不想跟在他身邊,讓自己的心繼續這樣沒有希望的追逐,所以我偷偷的坐了隔天的飛機又飛回來,投靠他的一個好朋友,也就是那位經紀公司的合夥人,這個人一直待我很好,我也把他當成大哥一樣看待,我跟他的定好了,要他幫我保密,並考了個學校開始上學……忘了告訴你,先前還在演藝圈的時候,為了讓日子單純一點,以至於我國中畢業後就沒再升學,後來的事你大概知道了,我開始上學,並展開單純的新生活,住在學校宿舍裏過了兩年。」
  
  「那他呢?沒有找你嗎?」
  
  「就是因為沒有,平靜的日子才能過到現在。」
  
  「這也太奇怪了吧,你在法國無緣無故的失去蹤影,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設法去找?」左善善大大的不解。
  
  「算了,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早想開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而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才怪,要是你想開了,現在怎麼會不開心?」左善善不以為然。
  
  「什麼都瞞不過你。」董語霏笑了,接著語氣一沉,「他回來了。」
  
  「從法國回來了?現在才回來找你?」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回來的,我只知道,他一回來就把我平靜的心徹底的顛覆了。」董語霏老實的說出心中的感覺。
  
  「霏霏,你老實說,你……還愛他嗎?」這一點很讓左善善擔心,現在那個把她的心傷透的人從法國回來了,要是好友還執著於這份愛,就一定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還愛他嗎?這……抿著唇,董語霏久久不能言語。
  
  「霏霏?」左善善追問。
  
  「我不知道,左,我真的不知道。」董語霏的潛意識拒絕面對這個問題。
  
  「那你的親身父母呢?你曾設法找過他們嗎?」
  
  「怎麼可能找得到,我是被他們遺棄的,剛出生不久就被丟在路邊,跟一堆小貓放在紙箱中讓人認養,連件衣服都沒有,這樣怎麼可能留下線索?」
  
  經由董語霏的口,這些話被平靜的說出來,聽得左善善感到一陣心酸。
  
  「你會想他們嗎?」
  
  「別傻了,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麼好想的。」董語霏嗤之以鼻,「對我而言,他們充其量是提供精子、卵子後,無情的將我丟棄在這世界的陌生人,對他們而言,我不過是一夜縱欲狂歡下不被期待的生命,雙方都沒有什麼好牽 掛的,當然不會有『想』或『不想』的問題存在。」
  
  「霏霏,你來日本吧,我們家很大,你可以來跟我們住,而且,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上學。」左善善極認真的建議著,她的心中早已計畫好,一會兒就去告訴親親老公這件事,然後將董語霏也一併接到日本一起生活。
  
  「別開玩笑了。」董誥霏的瞬間反應是拒絕。
  
  「我是認真的,你來日本吧,那才是真正的新的開始,而且,我可以讓小哥哥介紹一些好男人給你,你可以重新去愛,這樣不是很好嗎?」
  
  重新去愛?這四個字讓董語霏說不出話來。
  
  「別說那些了,以後再說吧。」不知怎地,就是不願意延續這樣的話題。
  
  愛,太傷人,她不想再讓自己嘗試那種痛。
  
  「那……好吧。」話雖這樣講,但左善善還是有點不放心,結果倒也真讓她想到了另一個建議,「現在是寒假,你沒打算來找我玩嗎?機票不是問題,我讓小哥哥去買,讓人送過去給你,你不用擔心花費的問題。」
  
  「不用了。」董語霏婉拒後自嘲的解釋:「我還沒那麼不濟,雖然是孤兒,但我的經濟能力好得讓人眼紅,別忘了,我以前所賺到的錢不少,如果真要去找你玩,費用還不需要讓你負擔。」
  
  董語霏不提,左善善還真忘了這一件事。
  
  「霏霏,你剛剛說你以前很紅,是誰啊?我認不認識?」這事讓人有一點好奇。
  
  經過一番長談後,左善善對好友的成長過程總算有點認知了,不像以前,什麼都不知道,還偶爾會忍不住想跟她發牢騷。現在,她總算知道董語霏為什麼老做不顯眼的打扮,原來是想徹底斷絕過去五光十色的演藝生涯,不願讓人認出她。
  
  「已經過了這麼久,沒必要再提了。」不願提起那個身分,而且,董語霏深知轉移左善善的注意力比說上一長串拒絕的話來得有用。「對了,都忘了問你,你現在好不好?懷孕了沒?」
  
  奸計得逞,單純的左善善霎時忘了先前的問題。
  
  「拜託,哪可能那麼怏,而且小哥哥希望晚一點再說……」
  
  之後的時間裏!不再是圍繞著董語霏不堪的過去打轉,話題轉換成左善善在日本的生活狀況,隨著左善善生動的描述,專注聆聽的董語霏也跟著沉浸在他們夫妻的濃情蜜意中,對於這樣真摯的情感,董語霏的感覺是嫉妒、羡慕與祝福。
  
  就這樣,兩個女人欲罷不能的聊了好多,最後是董語霏笑著說電話線要燒起來了,這才讓左善善依依不捨的掛上這通國際電話。
  
  對若剛掛上的電話,董語霏突然發現這樣談一談好像真的有用,心裏沒那麼煩了。
  
  嗯,開始有睡意了,先去泡個澡,再好好的補個眠吧。伸個懶腰,開始放鬆心情的董語霏決定將計畫付諸實際行動,在步入浴室前她做下結論。
  
  ..................................
  
  「非請莫人」四個大字的告示木牌下留有一張紙條。
  
  朱雅蔚,打工之事因某些原因不再與你一同前往,你自己去吧。
  
  董語霏留P。S敬告任何不識相的來訪者(朱雅蔚、推銷員或什麼牛 鬼蛇神的)
  
  無論有天大的理由也別吵我,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這樣語帶威脅的留言讓樊昊煒失笑,尤其是那個「否則」之後還畫上一個炸彈跟骷髏頭以示威脅,更是讓他打從心底愉悅了起來。
  
  真是天真可愛啊,若來的人是小偷或者匪徒之類的,她就打算這樣從從容容的睡過一切,讓自己陷入這樣恐有人財兩失的危機中?
  
  如她所願的不願吵醒地,樊昊煒省了按門鈴、敲門的手續,拿著剛剛跟房東夫婦要來的鑰匙,就這麼大搖大擺又理所當然的進入屋子當中。
  
  嘖嘖,樊昊煒打量起這十來坪的套房,一廳、一衛、一房……嗯,加上外面那一塊看得出花了一番心血的花圃……樊昊煒從那扇可以一眼看遍花圃的落地窗做下結論:這房子還真是美觀有餘、妥全堪虞阿!
  
  不願把時間浪費在對房子的評論上,樊昊煒直接往緊閉的香閨而去。
  
  轉動門把,沒鎖。
  
  樊昊煒略微蹙眉,對於她竟能如此放心感到不悅。
  
  迎接他的是一室的幽暗寧靜,這樣的效果自然得歸功於窗戶上的那片窗廉,內層采不透光的雙層厚窗廉,他知道,這一定是她後來自掏腰包給裝上的。
  
  說起來也真矛盾,她怕黑,習慣在床邊放一盞小燈陪伴人睡,但也僅止於這盞小燈,睡眠中的她一向不喜歡過度明亮的光線,房間裏的窗廉一定要這種不透光的窗廉布。她曾說過,這樣才好!當她倦了,在大白天時才不會妨礙到地睡覺。直到今天,樊昊煒都還記得她說這話時的嬌悄模樣。
  
  坐在床沿,就著微弱的昏黃燈光,樊昊煒細細的打量著沉睡中的容顏。
  
  睡眠中,那副可笑的大眼鏡被摘下了,除了一雙活靈活現的明眸大眼外,細緻姣好的無瑕面容展現在柔和的燈光下。濃密而卷翹的長睫毛、小巧挺立的鼻、鮮嫩欲滴的玫瑰唇瓣……他知道,要是燈光再亮一些,還能看出粉頰上有迷人的玫瑰色澤。
  
  從均勻的呼吸不難知道她正熟睡著,但樊昊煒知道她剛睡不久,顯得潮濕的髮讓他的眉峰再次聚攏。
  
  對她這個壞習慣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但她依然故我,老是懶得弄乾就直接濕著頭髮人睡。
  
  找來一條乾毛巾,樊昊煒鋪在腿上後輕柔的將她的螓首移到那上面,接著便小心又仔細的擦拭那一頭未乾的髮,這一連串的動作完全沒驚醒熟睡中的人,反而好像很熟悉這樣的舉動,還自動挪了挪身體,調整一個方便他擦拭且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著。
  
  這樣的小動作讓樊昊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撫觸著她柔細的髮絲,絕佳的觸感讓他想起她的苦心,臉上的笑容更是忍不住加深。
  
  真是難為她了,她的髮質異於常人,顏色介於淡咖啡色與栗色之間,每當在陽光或燈光照耀下,宛如泛光的高貴金色絲線;除色澤之外,柔軟又有天生的自然卷度,以往要做造型時,即使是刻意把頭髮燙直,最多也只能維持三天的直發狀態,然後就像變魔術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又恢復成原本的捲髮。
  
  就因為這樣,他真的沒想到,她會為了讓自己徹底的改頭換面,不但把頭髮剪短、染黑,更將一頭天生的捲髮吹成平直的模樣。這不容易吧,尤其還費心的「每天」這麼做。握著手中因沖洗過後恢復原形的捲髮,樊昊煒為她的努力失笑。
  
  以往長髮時的她加上那一身吹彈可破的白嫩皮膚,整個人就好似一尊嬌貴的法國娃娃,現在的她卻刻意的破壞自己的美麗,把自己弄成遠古時代的書呆子。是為了躲避他嗎?真是天真幼稚啊,她難道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就是她,無論是美是醜,他總有辦法一眼認出。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擦拭,細柔的髮絲已呈乾爽狀態,直到樊昊煒能認可的程度後,他丟開手中的毛巾,再次以輕柔的動作將熟睡中的嬌顏枕回蓬鬆的枕頭。
  
  絲緞般的髮絲披散在雪白的枕上,因熟睡而靜止不動的她更像是一尊甜美的洋娃娃。靜靜的看著她純潔的睡顏,樊昊煒像是觀賞一幅名畫般的仔細又虔誠。
  
  像這樣,能無所顧忌的看著地、凝視她那天使般安詳睡顏的日子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這樣的念頭讓樊昊煒啞然失笑。
  
  瞧他,像一個靠回憶過活的糟老頭,當真是老了嗎?三十一歲,整整十二歲的差距啊,她視他究竟是父是兄?
  
  不願多想,樊昊煒索性脫去外套,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補個小眠並不為過。
  
  才剛躺上床,猶在睡夢中的佳人翻了個身,滾到床的另一頭、棉被的範圍之外。樊昊煒笑了笑,並沒有任何舉動,自顧自的躺好,替自己蓋上暖暖的棉被。
  
  如同他預料的,暴露在冷空氣中的嬌軀感到寒意,沒一會兒就自動自發的朝熱源挪近,不但鑽進溫暖的被窩,也鑽進他為她準備好的懷抱當中。
  
  擁抱著玲瓏有致的軟玉溫香,樊昊煒心中無一絲雜念,只感到久違的寧靜逐漸填滿心房。
  
  好久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這種心平氣和的充實感了。
  
  帶著滿足的笑容,樊昊煒沉沉睡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6:42

  第七章
  
  門鈴聲加上斷斷續續的敲門聲,使得睡夢中的董語霏因這些噪音的人侵而逐漸醒來
  
  要死了,是哪個不要命的在敲門?捨不得醒過來的董語霏在心中咒駡著。
  
  門外的人自然揣測不到董語霏惱怒的情緒,非但沒停下叫門的舉動,敲門聲還愈來愈急,像是失火了一樣。
  
  「煩死了!」董語霏不悅的咕噥一聲。
  
  由於隔著一個房門,那些敲門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雖然很煩,但跟睡意比起來尚可忍受。董語霏拉上棉被,整個人躲進棉被裏,彷佛這樣能隔絕掉擾人的噪音,接著便把自己蜷成一團,像小動物般偎進溫暖的源頭。
  
  很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她才懶得去理會門外敲門的二百五。
  
  等等!像是觸電一樣,董語霏在千分之一秒內瞬間清醒過來,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起來後倉皇失措的看著那個「溫暖」的源頭。
  
  樊昊煒?
  
  兩手緊捂著嘴,董語霏以一種很滑稽的姿勢瞪視著熟睡的英俊面容,心中直慶倖,幸好她在尖叫出聲前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要不然就算敲門聲沒吵醒他,比擬分屍命案的尖叫聲也會把他嚇醒。但,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睡在她床上?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可是沒時間讓董語霏去厘清,催魂似的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要死了!董語霏氣極,但她忍祝
  
  現在的情形她勢必面對他,但她可不想在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之前就吵醒他。極不識相的敲門聲又響起了,她躡手躡腳的爬下床並幫猶在睡夢中的他蓋妥被子,並忿忿的穿上禦寒的睡袍,在關上香閨的房門後,才非常火大的前去應門。
  
  「誰啊?」開了門,高張的火焰再看到門外的邵齊後變得更炙熱。「邵大才子,你是不識字啊,看不出我極度不希望被打擾嗎?」
  
  「你……」就算是火星人入侵都不會讓邵齊感到這樣訝異。
  
  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妙齡少女,邵齊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本世紀最離奇的事件正在他眼前上演。
  
  他認得這聲音,清亮悅耳,他以前總覺得這聲音跟她的人完全不相配因而特別注意過,所以,他可以確定現在聽到的聲音是古怪的董語霏所擁有的,但眼前的她卻不是董語霏,而是一個他沒想到會遇見的人,這……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把邵齊的呆楞看在眼裏,董語霏一古腦兒的把她的氣憤砸向他。
  
  「我什麼我,睡個覺是哪里礙著你了,要你這樣來叫魂?是誰賦予你權利可以任意來我的住處這樣大吼小叫的?就因為我是這裏的房客,所以得無條件忍受你們的騷擾嗎?」
  
  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磨人精朱雅蔚,現在又來一個非常不識相的邵齊,她真的無法忍受了,要是住在這裏的條件就是得受這些人的無故造訪,那她寧願不要住這裏,即使它有很好的環境。
  
  「我不是來騷擾你的。」面對盛怒中的董語霏,一時之間,身為北區第一辯士的邵齊竟然口拙,只能針對最後一個問題加以辯解。
  
  雖然他對昨晚的事也很好奇,但要不是表妹朱雅蔚好說歹說,要他過來看看她,他原本是不會在這裏的。尤其是當他來到這裏看到門上的紙條後,本來也想離開,但剛才阿姨跟姨丈說有個長得很體面的男人來找她,自稱是她的監護人並拿走備用鑰匙,接著就一直沒動靜也沒看到他拿鑰匙來還,兩個長輩覺得不放心才要他上來看看,那……屋內異常的寧靜讓人感到不安,況且敲門也沒人應聲,怎能不讓人往壞處想,這怎能全怪他呢?
  
  「不是來騷擾我的?」沒看見他的無措,董語霏冷哼:「那請問你來這裏幹嘛?」
  
  「我……我……」面對著那張芙蓉臉,邵齊真的說不出話。
  
  怎麼也沒想到,董語霏竟然是……「你什麼你?」董語霏得理不饒人。
  
  「FIFI……」
  
  這一聲叫喚讓董語霏驚嚇得倒退一步。
  
  「你叫我什麼?」不可能,他怎麼會知道?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董語霏終於明白錯誤出在哪里了,她竟然忙中有錯、忘了戴上眼鏡。
  
  慘了,那時候聽朱雅蔚說過,她會迷上FIFI全是因為邵齊的介紹,他會迷上攝影也全是為了偶像,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偶像專屬攝影師,現在讓他發現了,怎麼辦?怎麼辦
  
  心慌意亂之絲,董語霏迅速的躲入門後,當著他的面關上了門。
  
  「FIFI?」邵齊猝不及防,只能對著門板喚著偶像之名。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用背頂著門,董語霏根鴕鳥的否認。
  
  「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FIFI,而且左善善也都叫你霏霏,FIFI不正式霏霏的英譯名嗎?」邵齊的腦袋在這時候顯得靈光,直恨自己沒能早點想到,跟自己心儀的偶像相處了這麼久竟不自知。
  
  「我不是,我不是,你真的認錯人了,請你快點走吧。」董語霏只死否認。
  
  「不行,昨天那個叫樊昊煒的男人來了,他跟阿姨說他是你的監護人,阿姨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就相信了他,把你這裏的備用鑰匙給他,雖然他人還沒來,但你要是繼續待在這裏可能會有危險。」邵齊喊道。
  
  他差點忘了上來的目的了,而且說真的,昨晚在服裝秀上,那個叫樊昊煒的男人刻意發表的那番演說,讓人對他與FIFI的關係無法不感到好奇,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讓他一探究竟,他怎麼可以輕言離開。
  
  「我不會有事的,謝謝你的關心,你還是走吧。」
  
  什麼叫做「人還沒來」,他根本就登堂入室,睡死在她的床上了。董話霏心中沒好氣,也是直到這時才明白他是怎麼進她的門、爬上她的床的。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不但是的,樊昊煒他真的是我的監護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為了請走這尊瘟神,董語霏只好透露一些關於他的事。
  
  「真的嗎?」邵齊兀自不放心!甚至異想天開,懷疑董語霏已經遭人挾持了。
  
  「你怎麼這麼羅唆,這種事還分真的、假的?他本來就是我的監護人,我騙你有什麼好處。」董語霏已經感到不耐煩了。
  
  「可是……」努力了半天,邵齊還是無法勉強自己說出放心不下她的話。
  
  雖然他明知道她是自己心儀已久的偶像,但一下子要他把偶像跟那個他熟知的董語霏聯想在一塊兒,實在是需要一點時間。
  
  「我警告你,快點離開這裏,要不然我就報警抓你。」董語霏完全失去耐性,沒時間管他什麼可是不可是的,直接得下警告。
  
  報警?那事情可鬧大了,要是讓別人知道她就是FIFI……這樣的想法讓邵齊皺起了眉頭。基於藏私的心理,他實在不願意將這件事鬧大,那會讓別人也知道FIFI的下落的
  
  不得已,邵齊妥協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要是有事,一定要跟我聯絡,我今天會一直待在我阿姨家,你到樓下就能找到我了。」
  
  求求你快滾吧。董語霏無聲的低喃。直到聽見邵齊離去的腳步,一顆懸吊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
  
  完蛋了,身分被發現了,現在該怎麼辦?
  
  記者、歌迷、蜂湧而至的人群……想起那種被追逐、被當成焦點注視的生活,兩年多來努力維持平靜生活的苦心毀於一旦,董語霏沮喪的將頭埋入兩腿之間。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該怪誰,那個肇事者正躺在她的床上沉睡,想到等一下還要而對他,真的覺得好想哭。
  
  不該是這樣的,就算她努力維持的平靜生活因他的出現而潰決了一小角,但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徹底的崩盤啊?
  
  她要的是平淡的恬靜生活,不想再回到那種掌聲、燈光聚集起來的生活了,但現在她的身分被識破了。
  
  誰能來告訴她,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她邊想邊走回房間。
  
  該死的,眼鏡呢?
  
  在不願驚醒樊昊煒的情況下,進到房間內找眼鏡的董語霏,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特別小心,不過,不該失去蹤影的眼鏡讓她漸漸失去耐性,忍不住在心中咒駡了起來。
  
  「在我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董語霏像化石一樣的僵在原地。
  
  「是這個嗎?」樊昊煒揚著手中的眼鏡,躺在床上的他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她。
  
  他早就醒來了,在她醒來之前。看著她貪睡的模樣、醒來時的驚愕,當然,他是不會錯過她在心慌意亂之中故作鎮定的可愛模樣,很想嘉許她的鎮靜,只不過她的故作鎮定還是露出了破綻,在不願驚醒他的情況下還是不經意的洩漏出她的緊張,竟遺忘了掩飾身分用的眼鏡前去應門。
  
  這裏的隔音不錯,但門外的聲響依舊能讓人清楚外邊的動靜,也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不但落在他眼裏還讓他聽在耳裏,拿著地的眼鏡,外邊的狀況光憑想像就讓他覺得好笑了,直等著要看她怎麼善後。
  
  一切就像是慢動作,董語霏慢慢的站了起來,轉過身,然後面對他。
  
  「沒有了眼鏡,小男朋友就不認識你了?」樊昊煒揶揄著。
  
  「他不是我男朋友。」董語霏反射性的反駁。
  
  她有點生氣,因為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更何況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進入、爬上她的床,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這樣做呢?現在他還說這樣的話,董語霏氣極的瞪著他。
  
  「冷靜一些,小男朋友認不出你,氣不該出在我身上吧?」
  
  「我說了,那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董語霏的脾氣很容易的就讓他給引發出來。
  
  「這樣說,是因為害臊嗎?我親愛的小語。」樊昊煒沒理會她的怒意,依舊好心情的逗她。
  
  小語,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會這樣叫她。他曾說過,她是別人的霏霏,眾人的FIFI,但只是他一個人的小誥,必要是專屬他的,這些話言猶在耳。
  
  抿著唇,不想在過往的事上鑽牛角尖,也不願回覆他那些子虛烏有的問題,董語霏表明了不願在這話題上打轉。
  
  「怎麼?不高興?」樊昊煒笑笑,換了個話題,「不提小男朋友……嗯,那該說些什麼才好呢?是該說說你的粗心大意忘了眼鏡的事呢,還是談談我是你監護人的事?對於你還記得這件事,我是不是該感到高興?我還以為你早忘了呢。」
  
  如果可以,她什麼都不想談,她只想請他離開。
  
  董語霏用眼神表達她的意念,她確定他看見了,但他卻裝作沒看見。
  
  「既然我是你的監護人,我想,我應該有權利要求聽聽你的大冒險吧?一個人從法國跑了回來,旅程如何?這兩年多都背著我做了些什麼啊?」
  
  瞪視床上一派優閑的他,董語霏對他的存在做無言的抗議,不願意多解釋。
  
  「過來。」不忍她穿著一件睡抱在寒冬跟他對立,樊昊煒突然下達命令。
  
  「不要。」她戒慎的看著他。
  
  眉峰蹙隴了起來,樊昊煒以不容辯駁的氣勢,一個字一個字的重申他的命令。
  
  「我說:『過來』。」
  
  僵持了片刻,終究,她還是做不來反抗他的事。
  
  真的很不想這樣沒志氣,她也知道順從了他就等於示弱,但十多年來的習慣性服從讓她沒辦法違背他,只能在自我厭惡的情況中,乖乖的上了床、鑽進了被窩,然後身體自動自發的躺進他的懷抱中。
  
  好溫暖呵!
  
  親密的姿勢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過往那時候的她還小,跟他無比的親近,每個晚上非得跑到他的房間讓他擁著她睡,就像現在這樣,否則,就只能眼睜睜的聽著時鐘的滴答聲,直到累極了才能勉強睡去。
  
  這樣的習慣一直持續,他一直由她去,甚至顯得喜歡她的陪伴,每當冬天的時候,他還會以寵溺憐愛的語氣笑著對懷中的她說她是他的小暖爐,要是少了她,那他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那時,他的這一番話讓她覺得自己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只不過她從沒想到,她這個小暖爐會讓人取代,不再是他的唯一。
  
  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他的枕邊人再也不是她,他的懷中所擁抱的是那些成熟冶豔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再也不看她一眼。
  
  「我的小暖爐終於又回到我的懷裏了。」擁著地,樊昊煒像是忘了先前的話題,歎息的語氣中有著無比的滿足。
  
  他的話,讓她的身體僵在他的懷中。
  
  他還記得?還記得他曾這樣親匿的喚她「他的小暖爐」?
  
  這匿稱讓委屈的感覺填滿心房,董語霏好想哭,尤其是想起這懷抱中曾停留過的形形色色女人。
  
  「怎麼了?」樊昊煒察覺她不對勁。
  
  董語霏搖搖頭,將自己深深的埋進他的懷中,放任自己汲取一次久違的溫暖觸感。
  
  好久了,她不只一次在夢中夢見這樣的景象,現在,她終於又在這個懷抱了。
  
  「回家吧。」她又溫馴又安靜,樊昊煒突然說道。
  
  這才是他來的目的,其他的問題有的是機會問。
  
  「家?」她恍惚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回答:「我沒有家。」
  
  「怎麼會沒有?」樊昊煒拍拍她的背,笑了。
  
  「我有嗎?」她只是個孤兒,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
  
  或者,這麼說是不公平的。事實上,疼與愛她都有過,因為身旁這男人曾給予她這一切,但她需要的是「永恆」,不是那種一時的寵愛。 關於永恆,那只是一項奢求。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那是我們的家。」樊昊煒專斷的宣佈。
  
  「不再是了。」她面對現實。
  
  「相信我,那永遠是。」
  
  熟悉的輕聲呢喃!就好像回到以前,面對她的不安與疑慮,他總是這樣對她溫柔的保證。但現在,他想做什麼樣的保證呢?他的溫柔地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埃
  
  「你不該來這裏的,我說過,欠你的我會設法還你。」抿著下唇,董語霏努力抗拒心中的軟化跡象。
  
  「還?你怎麼還呢?」樊昊煒要她實事求是。
  
  「我……」董語霏無法接話。
  
  「再說,你的身分已經洩漏了,你想,還能繼續住在這邊嗎?」樊昊煒早已想到這問題。
  
  他可從沒忘記,他美麗可人的小語曾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擁有所向披靡的偶像魅力,雖睽違螢光幕前兩年多,但影歌迷無所不在,就像剛剛門外的那個男孩,他不就是一個實例?
  
  樊昊煒點出她目前正面臨的另一項大問題,董語霏啞口無言,實在無法反駁。
  
  他說的沒錯,現在讓邵齊發現了她的身分,他不可能不告訴他的表妹朱雅蔚,只要朱雅蔚知道這件事,她還會有安寧的日子好過?
  
  「你沒有選擇,跟我回家吧。」
  
  不行!絕對不能跟他走,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脫離他的生活,現在怎可因這些事而回去呢?快想想,她現在能去投靠誰。
  
  「子麒那裏你別想了,他的父母要他去加拿大一起過年,我要他順便度個長假,算是慰勞他這兩年多來的幫忙。」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樊昊煒早一步斷絕地的念頭。
  
  「他要去加拿大?」怎麼辦,唯一能幫她的人將離開臺灣了。
  
  「沒錯,他要去加拿大,而你將跟我回家。」
  
  樊昊煒的語氣是這樣的理所當然,而她則在心中極力的抗拒著。
  
  不行,他的出現已經徹底破壞地建立起來的平靜了,要再度生活在一起,那會變成怎樣呢?說什麼也不願意讓自己再陷入一次。
  
  樊昊煒當然知道她不願意,但他自有辦法。
  
  「也不知道是誰,說她欠我很多,好像才剛說過要想辦法還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一向深諳此道,還能恰如其分的裝傻,讓人無法發火。
  
  在他懷中的董語霏僵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辯駁。
  
  樊昊煒歎了口氣,再接再厲。
  
  「我只是希望你能回來陪我過年而已。」他的語氣非常無辜。「就連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願意做到,還談什麼還不還的問題?」
  
  這下子,董語霏完全被將死了。
  
  他說出這樣的話,擺明瞭她一定要跟他回去。
  
  「我也不勉強你,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未了,他還故作民主的讓她自行選拒
  
  而對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他,董語霏只能把氣悶在心裏。
  
  什麼嘛!這樣,她還能有什麼選擇?
  
  ....................................
  
  回到她成長時的莊園,董語霏的感覺相當複雜。
  
  這裏有太多太多的回憶,而那些正是她極力想忘掉的。
  
  這一夜,她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再次看了看鐘,十二點半,董語霏的決心依舊未變,耐心的想等他回來。
  
  十六歲,尷尬的年齡,說小也不小,可是稚氣未脫的模樣跟成熟又沾不上邊,即便如此,她卻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
  
  或許,先前她表達的方式幼稚了一些。
  
  在爺爺去世之前的幾個月,她也曾家現在這樣坐在這客廳裏等他。他回來時已是酩酊大醉,身上沾染著不知道是從哪個女人的香味,她努力的讓自己不介意,當著他的面地解下自己的衣裳,然後很認真的想把自己獻給他。
  
  一度以為他會接受她,事實證明她是錯的,因為他撲了過來,但卻是將她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然後他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而且不光是笑,加上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當時她氣極,不分由說的吻上他,但他卻嫌惡的推開她,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那時的感覺只有屈辱,不過現在想起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幼稚不堪。
  
  這一次她不再那麼幼稚了,她要以很成熟的態度來面對他,讓他知道她是真的愛他,不是小孩子辦家家酒,是以一個女人的心情,會挖心掏肺的對待男人的那種愛。
  
  當然,她也會很理性的讓他知道,即使他目前不能接受這份感情,但她會努力的表現,也請他給彼此一個機會,讓她的情感有機會展露在他面前,而他也會有機會明白她的認真。
  
  對,就是這樣,一切都好好的溝通,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只是……董語霏再次看了看時間──深夜一點二十分。
  
  這麼晚了,他今天不回來了嗎?這念頭迅速的讓她給否決了。
  
  不會的?爺爺的喪事才辦完沒多久,他不應該不回來的?而且,前兩天他還跟她說過說要帶她去法國,法國耶,只有她喔!這代表她在他的心目中比其他女人重要。
  
  想是這樣想,但當時間指向兩點時,她的心不再那麼篤定了。
  
  鑰匙的聲響讓她動如脫免的前去開門,可門外的景象讓她的血液瞬間凝結成冰。
  
  一個女人?他竟帶著一個女人回家?
  
  在她剛得知他在外結交異性朋友、自己還沒對他表露愛意前,她曾要他承諾,不許帶任何一位他的異性朋友回來,他也承諾過不會這麼做,因為這裏是「他們的」家,外人是不能介人的。
  
  這項承諾一直被遵守著,直到她無法忍受看他流連花叢、大膽傾訴愛意,他也沒忘記過他的諾言,但所有的承諾只到這一刻。
  
  再也沒有所謂的「他們的」家了,撕心裂肺的痛在那一刹那嘗盡,也就是那時候,她讓自己放手,決定要離開他、離開這份痛。
  
  如今回想起來,那股疼痛退隱隱約約的存在著,曾經以為她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但該怎麼說呢?果然是世事無常,沒想到她現在又置身其中了。
  
  這結果讓董語霏十分無奈。
  
  不願讓自己沉浸在那些不堪的回憶中,董語霏只能找事情來做,桌上有一些前幾日的報章雜誌,她心不在焉的翻著。
  
  風流攝影才子終於定性,為伊人遠走他鄉,今終於凱旋歸來……某週刊的標題如此寫道,內容除了描寫樊昊為過往風流史,還詳述異國創業艱辛過程,可以說是浪子回頭
  
  現代仙展青綠,灰姑娘出現會抄…這家小報著墨的重點在她,簡直把她寫成臺灣版的《麻雀變鳳凰》,報上還刊載一張她當晚一臉蠢相的照片,讓她這個灰姑娘的身分看起來其慘無比。
  
  戀霏,青年俊彥大膽的愛情宣言……這家最近才成立的新雜誌所報導的最讓董語霏反感,它詳盡的轉述當晚樊昊為的話也就算了,唔心就嗯心在他們竟將一堆什麼原動力、最重要的人……諸如此類欺瞞世人的話加油添醋,所刊出來的根本是一堆讓她看不下去的嗯心文字。
  
  狗屎、狗屎、狗屎!
  
  要知道,當初被視如敝履的是她耶,現在他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讓報章雜誌寫得她好像灰姑娘或睡美人,是個等待王子出現的幸福傻瓜角色,這把她當成什麼了?
  
  董語霏在心中大罵,一古腦的將所有相關報導全丟進垃圾桶。
  
  心情真的很糟,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之所以會這麼糟,並不完全是因為這些報導不實的文章,多半的原因出在她自己身上。
  
  一直很想刻意的跟他保持距離,從回到這裏以後她都這樣想,但她沒辦法,經常不由自主的,一顆心就失控的開始跟著他打轉。
  
  這全都該怪他,全都是因為他那晚發表戀霏這樣的奇怪話語,不光是該報章媒體有了可加以渲染的話題,也完全的混淆她的心,還有,他這幾天……「小語?小語?」
  
  對了,就像這樣!
  
  他又在喚她了,這幾天就是這個樣子,他不容許她離開他的視線起過十分鐘,不管是做什麼,他都會軟硬兼施的要她陪伴著他。
  
  有些時候,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的,她絲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點不一樣,當然,每當她想求證的時候,卻又發覺不出什麼不對勁。
  
  直覺告訴她,事有蹊蹺,說不上來是怎麼一回事,但她的感覺上就是怪怪的,這種詭異的感覺甚至讓她開始異想天開的想:他這樣做,是否是想彌補這兩年多的分離。
  
  神經病!董語霏,你是不是雜誌的論言看多了,腦袋跟著秀逗了?
  
  再一次的,董語霏暗斥自己異想天開,這幾天她真的有點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緒。
  
  「怎麼了?在想什麼?」樊昊煒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董語霏困惑的皺眉,不解的看著他。
  
  就是這個表情縱容、溺愛,那是深藏在她的記憶中,許久以前才存在的溫柔表情,為什麼這幾天他都用這種表情來面對她?害得她完全無法思考。
  
  尤其這幾日,那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以往,他會叮嚀著地吃三餐、提醒她一些該注意的小事,兩人相互作伴……他對她的態度,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沒有爭吵、沒有其他人介入他們之間,而兩年多來的分離是不存在的一樣,這完全把地搞糊塗了。
  
  她真的不懂,樊昊煒現在究竟是在想什麼?又是在計量著什麼?
  
  「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得出神,董語霏沒發覺自己把心中的問題問出口。
  
  「我能做什麼呢?」樊昊煒輕鬆接指招。「倒是你,一定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不過就是另一個混吃等死的日子,還有什麼特別的嗎?
  
  董語霏聳聳肩,表示自己不以為然。
  
  「閉上眼,我才帶你去看。」儼然哄小孩的語氣。
  
  「閉上眼我怎麼走路?」一如往常,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淪陷一顆心,面對他時,董語霏總刻意的以冷言冷誥來保護自己。
  
  「那簡單。」樊昊煒不分由說的抱起她。
  
  「你要做什麼?」董語霏嚇了一跳。
  
  「不准看。」
  
  專制的將她的頭按人自己的胸口,確定她肯配合後,樊昊煒這才抱著地開始移動。
  
  知道自己從沒有一次能改變他的決定,董語霏索性由他去,籍由眼角餘光,雖四周有些昏暗,但她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客廳。
  
  「好了,你可以看了。」
  
  有點好奇,不知道他為什麼弄得這般神秘,董語霏抬起頭來,愣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7:14

  第八章
  
  怎麼會這樣?
  
  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董語霏不敢相信她所看見的。
  
  早上還好好的客廳被清空了,繽紛美麗的花海將客廳佈置得美輪美奐,還相當大手筆的築起一座花牆,花牆的底色是清一色的白玫瑰,其中用紅玫瑰拼出文字:「小語,二十歲生日快樂!」
  
  花牆的四周還放滿其他品種的美麗花朵,觸目所及,只見繁花似錦、花團錦簇,滿屋子盛開的鮮花,製造出浪漫的氣息,就好像置身於花的世界一般,美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除了色彩繽紛的鮮花佈置外,客廳中央放了一個雕花鏤空的藝術餐桌,讓花海團團包圍住的餐桌上面放滿了精緻可口的食物,除了食物之外,就是造成一室浪漫氣氛的燭火,包含燭臺上與精緻小蛋糕上的。
  
  「喜歡嗎?」樊昊煒放下她。
  
  「這……」無法欺騙自己,此刻,她的心確實是溢滿了感動。
  
  這一切,就跟她曾夢想過的一樣,而他又開始陪她過生日了。
  
  「你一定忘了今天是除夕,是你的生日,對不對?」樊昊煒微笑,領她到蛋糕旁。
  
  像她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當然會忘了,尤其是這兩年她還刻意遺忘掉這一天。
  
  當然,她的脾氣再怎麼古怪也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希望有人重視、有人疼、有人愛,雖然,這兩年唐子麒想幫她慶祝生日時都讓她拒絕了,但她也不是不喜歡有人幫她過生日,只因為將除夕這一日訂為她的生日的人是他,內心深處中害怕會想起以前,想起那些跟他一起過的生日,所以她選擇遺忘。
  
  她還記得前兩年的除夕夜:當家家戶戶慶團圓、熱熱鬧鬧的吃著團圓飯的時候,也是她一個人孤獨無依對著自己唱生日快樂歌的時候。
  
  這樣淒涼的景象讓她潛意識中不願面對這一日。
  
  「我……今年該過十九歲生日的。」
  
  想漠視心中的那份感動,她只好故意雞蛋裏挑骨頭了。
  
  「那是西方的實歲演算法,中國人該過的是虛歲的生日,等滿二十歲後才能開始計較年紀,那時再過實歲的生日。」
  
  有這樣的說法嗎?董語霏懷疑的看著他。
  
  「相信我,今年你就過二十歲生日,明年又能過一次,這樣不是很好嗎?」會這樣做,自有他的理由與一番道理在。
  
  依舊懷疑的看著他,她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預謀。
  
  「生日快樂!先許個願,吹臘燭,然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吃團圓飯了。」略過她懷疑的眼神,樊昊煒催促。
  
  團圓飯?真的能因一頓飯就從此團圓、圓滿無缺嗎?
  
  「怎麼發呆呢?許願啊?」
  
  「許願?」她傻笑,「有什麼用?會實現嗎?」
  
  從十歲開始,她年年許下相同的願望,若是靈驗,那怎麼會一次也沒實現過。
  
  「傻丫頭,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靈不靈?」
  
  「我沒有什麼願望。」她拒絕再次欺騙自己。
  
  「人不可能沒有願望的,問問你的心,看它想要什麼?」
  
  她想要的東西?這世上有什麼是她想要的?
  
  「金錢、財富、名聲、地位……」樊昊煒提醒她。
  
  金錢,她賺得夠多了,身邊的錢夠她大半輩子不愁吃穿,至於名聲、地位?她要這些做什麼?董語霏在心中一一否決了他的提議。
  
  「或是親情、愛情……」
  
  大費周章佈置出來的鮮花殿堂、柔和醉人的迷蒙燭光……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笑顏加上這樣誘哄的語氣,構築起來的一切皆眩惑了她的心。
  
  親情跟愛情嗎?
  
  曾經這兩樣都是她渴求的,尤其是後者,她是多麼希望他是那個給予的人。
  
  「親情?愛情?」不以為然的重複他的建議,董語霏有點恍惚,沒發覺自己正說出心中的願望,「我只想要你。」
  
  打從十歲開始,她每一年都會許上這樣的願望,只不過換來的是一年又一年的失望,他的心中依舊沒有她。
  
  「是嗎?這就是你的願望?」
  
  迷人的嗓音驚醒了她,短暫的失神讓她只來得及看見他閃爍著光芒的眼神,好像剛聽見一件讓他很開心的事,那一雙眼在昏暗中看起來分外晶亮。
  
  「我很高興你會許這樣的願望。」他的笑顏散發著十足的男性魅力。
  
  什麼?她剛剛說了什麼嗎?
  
  對著他的笑顏,董語霏暗自驚疑,然後他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地,而她只來得及看見他逐漸放大的俊顏。
  
  「如你所願。」
  
  話畢,他結結實實的吻住她。
  
  ....................................
  
  他吻了她。
  
  怎麼會呢?
  
  心情彷若飄在雲端般,是困惑、不可置信,也是高興的。
  
  她確信那是一個吻,不是她的額、她的鼻、她的頰,也不是對待孩子般的親吻,他吻了她的唇,以男人對待女人的那一種。
  
  但為什麼呢?
  
  董語霏百思不解,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想到當時她虛軟了身體貼在他的身上,白皙的雙頰又染上一層紅暈。
  
  「董、董語霏?」
  
  驚喜的叫喚聲中斷了她的思緒,這聲音……「是你?」吃完只有兩個人的燭光生日團圓飯後,樊昊煒特地帶她離開臺北,到樊家名下的一處休閒
  
  度假中心,但怎麼也沒想到,在她想趁一大早的清新空氣厘清紊亂思緒時,竟會在這裏碰上一個她最不想看見的人──邵齊。
  
  董語霏真是不敢相信,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她竟是這樣的倒楣?
  
  「你怎麼會突然搬走了?這幾天我一直想辦法在找你。」看她沒有任何偽裝的容顏,邵齊露出一個燦爛的陽光笑容。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一頭洋娃娃般栗色的柔軟捲髮,還有那張清新可人的俏麗容顏,完全沒看出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悅神色。
  
  「你怎麼會在這裏?」董語霏防衛性的看著他。
  
  「為了避開臺灣的紅包文化羅。」邵齊莫可奈何的聳聳肩,「你都不知道,招待那些拜年的親友有多累人,還有,為了應付我們家那些親朋好友的小孩子,包出去的紅包可以讓我們一家三日參加豪華型的旅遊團到美西一遊,所以我們家每年都會趁年假的時候出國度假,好躲避這一場浩劫,只不過今年沒走到機位,但我老爸老媽說什麼也不願待在家裏,挑了半天,這家休閒度假中心的設施最完善,所以就來這裏了。」
  
  真是的,哪里不去,幹嘛偏偏到這裏啊?董語霏在心中直嘀咕。
  
  「你呢?怎麼會在這裏?」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幾天他一直忙著找她,差點因為拒絕跟家人一同前來而鬧家庭革命,幸好沒有,要不然他就遇不上她了。
  
  「度假。」對於邵齊的問題,兩個字就解釋完她到這裏來的原因,不像他能說出那麼一長串。
  
  「跟誰?你那個監護人?」
  
  「這不干你的事吧?」
  
  雖然少了那一副醜醜的大眼鏡,但邵齊發現,無論有沒有偽裝,她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跟她嬌弱可愛的模樣一點都不相稱。
  
  「你還是當FIFI的時候比較可愛。」邵齊說出肺腑之言。
  
  「我就是這個樣子。」言下之意是嫌他幼稚,才會去崇拜那個被塑造出來的形象。
  
  「小齊,你在跟誰說話?」一對中年夫妻朝他們走來。
  
  「遇上朋友了?」氣質高雅的邵媽媽問。
  
  「還是個很漂亮的朋友呢!難怪古人會留下『重色輕友』這樣的名言,你這小子,都忘了答應要跟老爸比賽的事了。」學者氣息濃厚的邵爸爸開起自己兒子的玩笑。
  
  「爸,你在說什麼,我又沒說不跟你比賽,我只是有點事,等一下就過去了。」邵齊不甘於被糗。
  
  「媽是怎麼教你的,不跟我們介紹一下。」將好奇的眼光從董語霏身上移回來後,邵齊的母親瞪了他一眼。
  
  經母親一提,邵齊只得當起雙方的介紹人。
  
  「爸、媽,這是我同學董語霏。」邵齊介紹,接著才對董語霏道:「董語霏,這是我爸跟我媽。」
  
  「邵爸爸、邵媽媽好。」在長輩面前,董語霏一向嘴甜。
  
  「好、好、好!」夫妻倆笑呵呵的,對董語霏意看意對眼。
  
  「真是的,什麼時候交了一個道麼漂亮的女朋友也不說。」邵爸爸對邵齊抱怨。
  
  「您誤會了,我們不是……」董語霏楞了一下,不明白她身上有哪一點能讓人這樣誤會。
  
  「邵媽媽知道。」邵齊的母親截斷她的話,親親熱熱的挽起董語霏,那模樣看起來可高興了,「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都以為我們這些長輩是些不開通的老頑固,年輕人嘛,大家教個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我們又不會怎麼樣。」
  
  「對、對、對!就是這麼說。」邵齊的父親在一旁附和愛妻的話。
  
  「爸,你們在說什麼,她只是我同學而已。」面對這樣少一根筋的開通父母,邵齊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同學就不能是朋友嗎?」兩夫妻異口同聲的反駁兒子。
  
  「呃……我不妨礙你們一家人說話了。」董語霏想開溜。
  
  「不會的,沒有妨礙,你不要走嘛。」邵齊的媽媽不放人,依舊拉著地。
  
  「難得碰在一塊兒,一起去打壁球吧,看那爸爸痛宰邵齊這小子。」邵齊的爸爸搭著董語霏的肩,跟妻子默契十足的帶著她住壁球室走去。
  
  董語霏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跟著移動。
  
  「爸,你說話客氣一點,是誰痛宰誰?」
  
  被丟在一邊的邵齊試圖抗議,但沒人理會他。
  
  「哎呀,小霏啊,邵媽媽愈看你愈覺得面熟耶……」
  
  小霏?同學兩年多,對她的稱呼他都還停留在連名帶姓的「董語霏」階段,怎麼他老媽這麼快就進展到「小霏」的睨稱了?邵齊一臉古怪的表情。
  
  「小齊房裏的牆上不是有張海 報,就像海 報裏頭的女孩兒嘛!」
  
  「咦,真的耶,爸爸,你真厲害。」
  
  「哪里,是你媽媽給的提示……」
  
  夫妻倆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進邵齊的耳裏。
  
  聽著這樣無厘頭的對話,讓走在後頭的邵齊有點慚愧。
  
  唉!有這樣的父母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啊?
  
  ....................................
  
  「真對不起。」
  
  從壁球室出來已經是兩個鐘頭後的事了,在奉父母之命送董語霏回房的時候,邵齊突然對董語霏深深一鞠躬。
  
  「什麼事?」董語霏覺得莫名其妙。
  
  「人家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今天讓你見笑了。」想起他那對天才父母,邵齊只能搖頭歎息。
  
  「不會啊,他們很有趣。」這是真心話。
  
  在董語霏的想像中,父母親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有趣?」邵齊有點不能認同這樣的字眼。
  
  說什麼他也不會用「有趣」來形容自己的父母親。哪有人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這麼親切的?拖著她一起打球也就算了,還連帶著把他們家的事钜細靡適的說給她聽,就差沒把歷代族譜背出來了。
  
  而且,他們對她那股親熱勁,活像董語霏理應是他的女朋友、他們未來的媳婦似的,還把他小時候的糗事一件件抖了出來,讓他的顏面掃地,沒臉做人,這能叫做有趣?根本就不像話嘛!
  
  「他們是一對好父母,你很幸運。」
  
  「要是他們能幫我留一點面子,我想我會更幸運。」邵齊咕噥。
  
  董語霏笑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多了。」邵齊誠心的讚美。
  
  他的讚美讓她笑不下去。
  
  「別這麼敏感,我是真心的。」邵齊急急忙忙挽救那朵笑容,「你適合笑,從你一出道我就這樣覺得……」
  
  「是嗎?」董語霏自己從沒想過這些。
  
  「這是當然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迷上攝影嗎?」
  
  「朱雅蔚說是為了FIFI。」董語霏的語氣像是在說別人。
  
  一直以來,她就認為FIFI只是公司塑造出來的形象,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個沒有自我的軀體,雖然扮演FIFI這個角色的人是她,但她只是去做好份內的工作!並不能說FIFI就是她。
  
  「沒錯,一開始是因為這樣。」邵齊坦承,「因為那時候我常感覺照片中的你不快樂,雖然是笑著,但我老是覺得照片中的你有點黯然神傷,那時候,你的攝影師指定是樊昊煒先生,我總是想!你跟他大概是有什麼過結,而公司又逼迫你對外宣佈只能讓他拍照,以致於你拍照時總是強顏歡笑,就這樣,我立下志願,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攝影師,到時候就能幫你拍出快樂的照片。」
  
  黯然神傷嗎?
  
  真好的觀察力啊!面對著幫她照相的樊昊煒,看著專注於攝影而不注意她的他,她能高興到哪里去呢?
  
  「不過我現在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樊昊煒是你的監護人,跟你自然沒有什麼過結好發生,你跟他……對不起,我可能多事了一點,但我總覺得你們兩人之間好像……」
  
  「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話題。」董語霏截斷他的臆測。
  
  摸摸鼻子,邵齊不知該說什麼。
  
  有點討厭自己的雞婆,難得能跟她好好說話,沒想到又弄砸了。
  
  沉默一直延續到董語霏的房門口。
  
  「謝謝你,剛剛我玩得很愉快,很高興認識你的父母。」董語霏道謝。
  
  「你還會去上學吧?」面對她的言謝,邵齊牛頭不對馬嘴的問。
  
  這問題連她自己都還沒想過,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你會那麼急著搬走,是不是因為怕行蹤洩漏?」邵齊沒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下去,「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人,如果你不願意,我怎麼會擅自干涉你的隱私權,大家都同學這麼久了,我希望能繼續在學校見到你,因為我還是很想替你拍張照片。」
  
  面對他的誠懇,難得的幽默感發揮了。
  
  「董語霏還是FIFI?」
  
  「都好,我相信我的技術。」邵齊笑道,接著想確認:「那……你會來上學?」
  
  不願給予承諾,董語霏只能選擇敷衍了。
  
  「再說吧。」
  
  ....................................
  
  洗掉一身的臭汗,董語霏遲疑著該不該去找他。
  
  不想再一個人悶著頭想了,她得問問他本人,那個吻代表了什麼?
  
  打定主意後,她立即去敲門,那是一道連接他們兩人房間的門──為了杜絕外界的盯
  
  言與臆測,樊昊煒訂了這一間用一道門阻隔的雙套房。
  
  等了老半天都沒有反應,董語霏自己開了門進去,只不過裏面沒人。
  
  真奇怪,他跑到哪里去了?
  
  本以為樊昊煒在看不到她後自行去做運動了,但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回來,等得滿心不是滋味的董語霏只好出去找他了。
  
  騎馬嘗游泳池、桌球室、高爾夫球練習嘗健身房、網球嘗交誼廳……每個地方她都找過了,就連她才剛離開的壁球室也去了,甚至是三溫暖室,她也請人進去找他,但是,就是找不到他。
  
  這怎麼可能?
  
  董語霏不信邪,一臉狐疑的想著他的去處,經過大廳時,正巧看見櫃檯小姐在回答住客的問題,那親切和善的應對讓她靈機一動。
  
  樊昊煒是這裏的大老闆,這些小姐應該會注意到大老闆的動向吧?
  
  這樣的推理讓董話霏帶著一絲期待找上這些服務小姐。
  
  「您好,需要什麼服務嗎?」一名打扮人時的小姐主動的迎向董語霏。
  
  「我想請問一下,樊先生到哪里去了?」董語霏還記得這個人,昨晚他們剛到時就是這位小姐接待的,聽樊昊煒說她是這裏的公關主任。
  
  「樊先生他稍早的時候就離開了。」
  
  「離開?」董語霏懷疑她所聽到的。
  
  「是的,他沒說什麼就離開了,看起來怒氣衝衝的。」公關主任把她所知道的狀況很盡責的提供出來。
  
  道謝後,董語霏旋風般的離開大廳。
  
  開什麼玩笑,他把她帶到這裏來,說是要跟她一起度假,結果呢?他竟然這樣一聲不響的丟下她,就這樣跑了?什麼怒氣衝衝?有像她現在這樣生氣嗎?
  
  SHIT!他最好有一個理由,要不然,她絕不原諒他。
  
  ..................
  
  在最短的時間內,董語霏回到她才離開一夜的「家」。
  
  才一進門,看見被徹底破壞過的景象,她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原本會帶她出去度假是因為大過年,打掃的傭人不會回來清理,所以樊昊煒計畫等過完年才回來,因為屆時房子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倆在沒幾個小時後就雙雙的回到了這裏,而現在……幾個小時前還美若仙境的浪漫場景已被徹底破壞,成山成海的花朵像是遭暴風雨淩虐過東倒西歪、七零八落,除了一屋子壯觀的花屍外,放置燭光晚餐的雕花鏤空餐桌也未倖免,餐盤剩菜被掃落地,造成一地不堪入目的狼籍,兩張椅子則是一南一北的癱倒,看得出這兩張椅子正是殘害滿屋子鮮花的兇器,但……那個造成這一切的主凶呢?
  
  她很氣他沒來由的放她鴿子,也氣他這樣破壞她心中的感動,天知道他所破壞掉的這一切給了她多少凝聚夢想的勇氣,她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能從此變得好一些,尤其是那一吻……她知道自己很傻,明明想理智的克制自己,但為了他的一些舉動再次動了心,她也不否認曾有過「他是否對她動心」的念頭,但現在的狀況再次擊碎她所有的夢想,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輕易的破壞掉這一切?
  
  旋風般的掃過各個房間,最後,她在視聽室找到他。
  
  牆上的超大螢幕上,投影機正放映著他拍攝她兒時的影片,而他手持著酒杯凝神觀賞著,那模樣看不出是醉了還是清醒,但由一屋子的酒氣看來,他應該已經喝了不少酒
  
  當他湊進手邊的半杯酒,在一飲而盡前,董語霏奪下那杯酒。
  
  樊昊煒看著她,努力了很久才看清楚,「哦,是你?」他突然笑了,因為終於認出她了。
  
  「就這樣,看到我就只這麼一句:『哦,是你?』」董語霏火大。
  
  「不然,我該說什麼呢?」樊昊煒微笑。
  
  「樊昊煒,你渾蛋!」董語霏氣得脫口而出。
  
  終究不該對他期望過大,在他像個無賴一樣的想辦法讓她回家時,她不該騙自己,讓自己對他抱持那一丁點希望,更不應該在昨晚所謂的燭光生日團圓飯時感到心動,認為他是發覺了她的好,開始想挽回她……事實證明,那個吻只是個愚弄她的小把戲,而她確實再一次上當了。
  
  「我渾蛋?」樊昊煒的笑容加深,「我親愛的小語,我沒教過你嗎?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是不可以為髒話的。」
  
  「去你的淑女,我恨你,恨死你了。」面對著他無賴的表情,董語霏放任自己尖叫
  
  「恨嗎?不會吧,那個哭著對我說愛我的人是誰呢?」樊昊煒側著頭想了一下。「好像是你吧?」
  
  「那是過去的事了。」冷靜,董語霏,你要冷靜。做了幾次深呼吸後,董語霏試圖穩住自己。
  
  「以前,對,是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還等著我回來,脫光了衣服想獻身給我呢
  
  「你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董語霏忍不住對他大叫。
  
  感覺好糟,他為什麼要拿以前的事來羞辱她呢?
  
  「為什麼不能提?」樊昊煒倏然抓住她,直直的對著她的臉逼問,「這些事是存在的,你迷戀我也是事實,不是嗎?」
  
  看著那張刻劃在心底的面容,她無法說請,怎麼也無法當著他的面欺騙他和自己。
  
  「你是愛我的,是愛我的……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愛我的?」樊昊煒大聲的逼問她
  
  「沒錯,我是愛你,很愛很愛你。」董語霏大喊出聲,早已蓄滿的眼淚一顆顆掉落,「但那又怎麼樣,你怎麼能一直利用我的這份愛來傷害我。」
  
  「我沒有傷害你。」樊昊煒喊了回去。
  
  「你有,你就是一直傷害我。」董話霏不甘示弱的哭喊著。
  
  「我沒有。」
  
  「你有,你就是有。」
  
  現場的對話有點欠缺內容與意義,但在場人士一個哭得傷心、一個醉得厲害,像小娃娃一樣的爭吵內容根本沒人去注意。
  
  「別哭呵,我的小語。」她的眼淚讓他停止爭辯,樊昊煒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哄著。
  
  「放開我,我不要你假好心,若真的捨不得我,就請你停止對我的傷害吧。」董語霏掙扎。
  
  「傷害,你知道什麼叫傷害?」樊昊煒突然被激怒,「我告訴你,這樣才叫傷害。
  
  他突然吻住她,董語霏楞了一下,回過神後的反應更是極力掙扎。
  
  她的掙扎只加深了他對她的渴望,先天上的體型差異讓他輕而易舉的制伏住她,他吮咬著她柔嫩的唇瓣,一次又一次,察覺到她的軟化後,那一聲宛若天籟的嚶嚀聲讓他一舉越過那道屏障,滑溜的舌長驅直人逗弄起她的,品嘗她芳甜的醉人的滋味。
  
  醉人的滋味?該說是董語霏的寫照比較適宜,由樊昊煒口中傳遞過來的酒氣差點薰醉了她,生平第二次被這樣熱吻,她的生澀讓她只能被動的接受且學習這一切,她一向是個好學生,學著他,她嘗試著吻他,這讓他緊縮了擁抱她的距離,吻得更深、更纏綿了。
  
  他……怎麼又吻她了?
  
  癱得跟漿糊一樣的腦汁在迷幻中讓她硬擠出這麼一個問題,還沒讓她想出一個答案來就發覺到,他的手竟摸上了她的胸,以一種很色情的方式在撫摸她。
  
  董語霏一驚,嚇得推開了他。
  
  樊昊煒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反抗,讓她推開後,整個人倒在椅子上。
  
  「知道怕了嗎?這才叫傷害,才叫傷害啊!」指著她驚愕的樣子,他放肆的哈哈大笑。
  
  他早知道會嚇到她,就因為這樣,即使想得快要發瘋了,他也一直克制著自己,沒想到她完全不懂,不懂他的努力。
  
  看著他的樣子,想起适才嘗到的濃郁酒味……他是不是喝醉了?
  
  此刻的董語霏因困惑早忘了先前的怒氣,這才有空想起這個問題。「你喝醉了?」
  
  「我沒有!」
  
  嗯!那就表示他喝醉了,喝醉的人才會說自己沒喝醉。
  
  「我扶你回房間休息。」董語霏嬌小的身軀撐起他的,努力的往他的房間走去。
  
  樊昊煒不語,默默的讓她扶著走。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房間,董語霏將他放到床上,決定讓他睡一覺以後再談。
  
  「不准走!」董語霏才退開一步,就讓他抓了回來。
  
  「你幹嘛?你需要休息。」董語霏再次試著將他推回床上躺好。
  
  「我不需要休息,你也不准走。」樊昊煒不願意合作,還質問她。「你老實說,既然你是愛我的,為什麼還會愛上別人?」
  
  「我哪有愛上別人?」董語霏反駁道莫名其妙的指責。
  
  「還想騙我,我全看見了。」
  
  看見什麼?董語霏直覺上的疑惑。
  
  「你的眼光不錯嘛,選了一個不錯的小男朋友,我是該讚美你呢?還是要跟你說,我恨透了這樣!」
  
  樊昊煒大聲的說出他的抗議,「你不該是別人的。」
  
  直到這一刻,董語霏非常的確定他喝醉了,因為他從不曾跟她說這樣的話。
  
  這是不是代表情勢逆轉,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問出心中的話了?
  
  「你是我的,是我的!」樊昊煒突然又對她喊道,語氣就像個要賴的孩子。
  
  他真的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
  
  佔有意味濃厚的宣言讓董語霏確認這樣的訊息,竊喜在心裏。
  
  看著他不見醉態的模樣,頓時計上心頭。
  
  嘿嘿!要扳回長久以來的弱勢,就看這次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8:02

  第九章
  
  「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酒後吐真言!求求老天保佑,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全部,我全部都看見了,你跟小男朋友一家人打球,從一開始我就看見了,你在笑,笑得好開心,小男朋友也開心,那一對父母也很開心……」他看見她跟著同齡男友打球,這樣的痛苦就已經無法言喻了,更別提他看到她跟著男友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愉快模樣,不該是這樣的,帶她到那裏去是為了培養他們倆的感情,不是為了要將她送往別人的懷抱。
  
  「你不希望我跟別人親近?」他這樣是在吃醋嗎?
  
  樊昊煒沒回答她的問題,落寞的看著她。
  
  「我的小語終於長大了,但長大的小語卻不再是『我的』了。」
  
  「你說,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跟別人親近?」不死心,董語霏再問一次。
  
  就像是沒聽見一樣,樊昊煒依舊自言自誥:「我珍惜、呵護了那麼久寶貝,就要變成別人的了,小語……你什麼時候會離我而去?」
  
  「這要看情況。」董語霏敷衍他,努力想著該麼套他的話。
  
  唉!怎麼喝醉了還是這樣難纏。
  
  「看什麼情況?有什麼好看的,你說你愛我的,怎麼還能去愛別人?為什麼?為什麼要去愛別人?你說,他有什麼好?」
  
  「嘎?」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董語霏一下子答不出來。
  
  「一個不成熟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好喜歡的,不夠成熟、不夠穩重、沒有經濟能力,更沒有社會經驗,這代表他要一切從頭來過才能給你好日子過,這樣的人你喜歡他哪一點?又有哪一點是值得你愛的?」醉歸醉,樊昊煒分析起事情來還是條理分明。
  
  「我就是愛他……嗯……愛他……」
  
  試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董語霏發現,一時之間還真是難找耶!
  
  在他緊迫釘人的注視下,董語霏豁出去了,索性隨便亂答。
  
  「我就是愛上他『青春的rou體』啦!」
  
  不知怎地,可能是兩年來受同學的影響吧,末了的幾個字她自然的用台語說了出來,說完還楞了一下,等發現說了什麼之後,差點露出馬腳笑了出來。
  
  「青春的rou體」?什麼跟什麼嘛!怎麼會找出這麼一個爛答案?
  
  相較於董語霏暗自偷笑的自得其樂,很顯然的,樊昊煒並不欣賞這樣的幽默,他當然聽得懂台話,對於她的回答,他表現出完全的認真。
  
  「青春的rou體?」樊昊煒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次。
  
  「嗯!」這時候,她也沒機會翻供了,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然後,她知道自己錯了,因為樊昊煒就像只被激怒的獅子,抓著她咆哮。
  
  「你想要的只是rou體上的歡愉嗎?這樣就值得你去愛?」
  
  「那、那……那又怎麼樣?」董語霏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他重重的吻住了她,極盡挑逗能事的吻她,面對這樣火熱的攻勢,董語霏完全不能思考,只能任他於取於求。
  
  「他有這樣吻你嗎?」啞著聲音,樊昊煒對著癱軟在他身上的她低聲問。
  
  不待她的回答,他再次吻她,這一次他的大手沿著她玲瓏的曲線遊走,所到之處皆燃起一片火焰,燒得她不知所措,只能青澀的去學習面對一切。
  
  他的吻不再限於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最後來到她小巧的耳垂。
  
  「他有這樣碰你嗎?」隨著他的吻,他在她耳邊低喃,彷佛帶著魔力的大手正隔著衣裳逗弄她敏感的蓓蕾。
  
  那溫熱的氣息引起她一陣顫慄,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而他還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四處遊移的吻往下移去,不知不覺中,她的人已經躺在床上,而隨著他的吻,她的衣襟被褪開了,裸露出白皙誘人的香肩跟若隱若現的渾圓曲線,但四周的冷空氣跟裸露的肌膚相觸後非但沒降溫,她反而覺得愈來愈熱。
  
  「別……」別怎麼樣呢?董語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她猶豫時,他已經俐落的褪去她上半身的衣物,展現出她美好的同體。
  
  害羞的想抓回衣服穿上,但他不允許,再次的吻上她,讓她喪失思考能力。
  
  好半晌,久遠的理智回來了一下下,那是因為他暫時離開時,躺在床上一絲不掛的她感到一絲寒意而獲得的片刻清醒。
  
  「昊煒……」她喚他,那是一種只會增加男性生理衝動的嬌弱聲音。
  
  樊昊煒又回到她的身邊,沒有衣物遮蔽的他,完美的體型是這般的令人側目,他朝她走來,宛若神坻般帶著耀目的光彩來到她身邊。
  
  壓在她身上的重量是這樣令人感到安心,綿綿密密的吻如雨般落在她無瑕的身上。此刻的董語霏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她不怕,甚至於可以說是有點期待。
  
  「小語……我的小語……」他會證明,只要是她所想的他都能給她。
  
  這樣的意念讓樊昊煒像是膜拜一樣的吻遍那一身欺霜賽雪的冰肌玉膚,在他的撫弄下,那股源源不絕的騷動令她無法克制的嬌吟著,她的感官正面臨空前的大挑戰。
  
  彷佛過了好久,樊昊煒終於又回到那張嬌豔欲滴的誘人朱唇,再一次的,他品嘗那芳甜
  
  可人的醉人滋味,身陷其中完全無法自拔,直到他進入她時,疼痛的呼喊全送進了他口中,而這一刻,他們的身心徹徹底底的結合在一起。
  
  ......................................
  
  他說他愛她。
  
  這樣的意念伴隨著董語霏沉沉睡去,直到醒來之時,她的嘴上還掛著一抹滿足的笑容。
  
  他說他愛她呵!
  
  翻了個身,想偎近那溫暖的懷抱,但身旁的空虛讓董語霏由睡夢中突然驚醒。
  
  「昊煒?昊煒?」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喚了兩聲,她裹著被子爬了起來。
  
  床上的血跡讓她羞紅了雙頓,皺了搬鼻子,她決定眼不見為淨,裹著被子就出去找人。
  
  但令人無法置信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她找遍了整間屋子,竟然找不到他?那情況有點像先前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她不用去問別人,她能肯定整間房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這算什麼?
  
  董語霏的怒氣開始凝聚。
  
  為什麼她面對的會是這種情形?書報雜誌上不是都這樣寫著:當男歡女愛、巫山雲雨過後,深情款款的男主角一定會待在女主角身邊,溫柔的哄慰,讓雙方的感情更進一步。
  
  書上不都這樣寫的嗎?怎麼……怎麼……怎麼她的男人在得到她之後就丟下她一個人?
  
  怒氣衝衝的回到他的房間,董語霏七手八腳的穿上散落一地的衣服,她發誓,她將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他,這一次,她會先殺了他再讓他開口解釋。
  
  阻止她火車頭般速度離去的是牆角一本份量頗重的書,說是書好像也不對,董語霏知道它,這是樊昊煒的日記,在她小的時候常看他寫的,這些年很少看到它,怎麼這時候它會在這裏?而且,由它略微損壞的情況看來,很顯然的,它是被「丟」在這裏──那種盛怒之中被奮力摔出的那一種丟法。
  
  知道不應該窺伺他人的日記!那是嚴重侵犯他人隱私權的,但此刻,董語霏才不管那一些,為了能明白他的想法,她撿起了它,迅速的翻閱下去。
  
  x年x月x日那位不管我的父親大人終於徹底的丟下我了,他在法國娶了新的太太,我想,他們很快就會有屬於他們的小孩。
  
  至於我呢?我不知這該如何界定自己,早死的媽媽、形同於無的父親,除了爺爺外,我跟孤兒沒兩樣,或者,孤兒還比我好一些,畢竟,育幼院不都有熱心的義工媽媽或是修女照顧、愛護他們,他們尚且能擁有這麼一份愛,而我呢?僅有的爺爺忙著洽公談生意,忙碌的他已級沒有多餘的時間顧及我了。
  
  想來,我的處境比一名孤兒還不如,除了錦衣玉食外,我什麼都沒有。
  
  面對這樣傷人的新發現,一一情格外的沉重。
  
  x年x月x日我有一個孩子了!
  
  真的,從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就知這,這個孩子是屬於我的。
  
  事情的經過有點像是上天註定,因為今天是大人忙碌、小孩清閒的除夕,子麒在他家跟我一樣,開於大掃除的事一點也幫不上忙,無聊的他約我一塊出去走走,我知這,他是為了那一箱被遺棄的小貓,但我不介意,因為我也很無聊,所以就跟他出去。
  
  但我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紙箱中等著我們的,不但是小貓,還有一個好小的孩子,那是一個活生生又貨真價實的嬰兒,子麒跟我看得都呆住了。
  
  她是我的!
  
  我知這這樣說有點任性,但我就是要地,因為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孑然一身、沒人耍疼、無人去愛,感覺上,她好像成了我身體裏的一部分,看著還睜不開眼的地,不管是為她或為自己!我的心只覺得好疼、好痛,所以,我沒辦法割捨下她,因為從我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已經成為我,我怎麼可能丟下自己不管?
  
  領養一個小孩當然會有許多問題,但我已經想好了。誰教我什麼都沒有,唯獨不缺金錢呢?不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大致上沒有什麼問題。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雖然,在我上學的時候只能將她托給保母,但她絕對不會跟我一樣,成為一個沒有父母親關愛的孩子,因為我就是她的爸爸跟媽媽,她的這一生,將有我的呵護與照料,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她平安無憂的快樂長大。
  
  因為,她是屬於「我的」孩子。
  
  X年X月X日終於說服爺爺了。
  
  當爺爺讓人去辦理領養手續時,我知近,這孩子是真真正正的屬於我了。
  
  該幫她取什麼名字才好呢?
  
  不由得想起去世多年的母親,我想,就讓她跟母親的姓好了,董,嗯,這是一個很適合她的姓,比起「樊」來秀氣許多。
  
  那名字呢?就叫語霏吧,因為撿到她的那一天小雨不斷,不都說「霪雨霏霏」?只不過,我希望她能快些長大陪我說話,所以「雨」字一定得改成「語」。
  
  董語霏,一個老天賜給我,一個陪我說話的孩子。
  
  一直以為,她名字中的「語」字是因為他不喜歡陰霾的雨季才會從「雨」改成「語」,她從沒想到,其中會隱藏著這樣大的期盼。
  
  陪他說話的孩子。
  
  是怎麼樣的寂寞讓他有這樣的渴望?
  
  x年x月x日小語長大一些了,她真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娃娃。
  
  x年x月x日今天小語……之後的日記裏,雖然不是每天寫,但也完整的記載下她成長時的點點滴滴,與其說是他的日記,說是她的成長紀錄更適合。
  
  董語霏翻過一篇又一篇,重新回味那份相依為命的親密。
  
  x年x月x日小語十歲了。
  
  問她想要什麼樣的禮物,她竟要求喊我昊煒?面對她期盼的小臉,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最後還是答應他了。
  
  一整天,就聽見她「昊煒、昊煒」的叫個不停,真是一個奇怪的孩子……董語霏突然笑了起來。
  
  她還記得這件事,那時她高興得像是中了什麼大獎,一整天都纏著他「昊煒、昊煒」的叫個沒停,複來還是讓爺爺聽到了,被爺爺罵說不像話,這才住了口。
  
  從此以後,在爺爺沒看見時,她就直接叫他昊煒了。
  
  x年x月x日終於得面對小語長大的事實了。
  
  今天!難得哭泣的她哭著跑來找我,原以為發生什麼給天動兒的大事……嗯,確實也是一件大事,因為表示她成長一大步的女性生理反應又出現一項了,她的月經來了。
  
  看著她驚慌害怕的樣子,我知這那些血液嚇到了她,但要我對地解釋這些生理反應,這實在是有點尷尬,只妤要她先待在廁所,然後趕緊打電話搬救兵,要子麒聯絡一位班上的女同學工來充當教師。
  
  結論,這真是緊張又刺激的一天啊!
  
  她也還記得這件事。
  
  那時候,她以為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就快要死了,她很害怕,而這份恐懼全源自於他,因為她害怕若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
  
  當時曾告訴過他關於她的恐懼,她的天真換來他的朗聲大笑,然後他緊緊的抱住了她,憐愛的親親她的額,告訴她這件事永遠不會發生,因為他會保護她一輩子。
  
  然後,她完全的相信,又開始快樂的過日子了。
  
  x年*月x日完了,我一定是得了什麼可怕的玻
  
  今天很晚才回來,當我到小語的房中去看她時,她的睡顏讓我移不開視線,竟讓我產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篇日記,董語霏特地看了一下日期。
  
  很好,那是她十三歲時的事情。
  
  帶著笑容,她又繼續看了下去。
  
  x年x月x日覺得自己的病愈來愈嚴重了,真的。
  
  小語的笑、小語的嬌、小語的一舉一動無一不牽動我的思緒,那種感覺跟以前對她的關心完全不同,我很確定這一點。
  
  我想,大概是我不夠忙碌的關係吧,決定接受子麒的建議,跟他合資開一家經紀公司,他負責管理,而我負責攝影,忙碌一點或許能讓我正常一點吧,我想。
  
  之後的日記間隔此先前長了許多,知道那陣子他很忙。
  
  又是飯店的經營,又要忙著攝影,怎能不忙呢?也就是因為忙碌的關係,使得他那時是兩、三個月,甚至是半年、一年才寫一次日記。
  
  X年X月X日今天,小語竟要求進「麒偉」當模特兒!這怎麼可以呢?
  
  也不想想,最近的我每天累得像條狗,這麼忙碌的工作,為的就是想籍著工作來冷卻一下心中不正常的念頭,她要是進了麒煒,那跟她的接觸勢必增加許多,我不確定自己能夠心無雜念的面對她。可是……小語跟子麒的堅持真是讓人難以招架啊!算了,一切隨他們,況且,小語若當上了模特兒,我一定能替她拍出最美的照片,畢竟,她是我是驕傲的女兒!
  
  對!小語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兒,我不能對她有任何邪念。
  
  就是這樣,切記、切記!
  
  X年X月X日不行,我真的做不到,面對鏡頭裏小語的一顰一笑,我沒辦法抑制心中的邪念。
  
  為什麼,為什麼會對她產生渴望呢?她才剛滿十五歲,又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啊!從沒想到自己的思想邪惡又下流,雖不成在自己的潛意識中有著變態的傾向?
  
  這真是太可怕了,怎麼會這樣呢?
  
  仔細的想了想,或許是因為自己不近女色的緣故?嗯,有可能,自從領養了小語,我的全部心神就都在她身上,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才讓我對小語產生邪念?
  
  這可能性極大,子麒他不是常常笑我,說二十六歲的男人不近女色,小心變成變態中年叔叔。
  
  我想,是到了改變生活型態的時候了。
  
  X年*月*日已經有點想放棄了,一年多的荒唐生活只讓我領悟到一件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來流連花叢的花蝴蝶的。
  
  我想,我的問題大概是出在我的心中一直有著小語的關係吧,我真的努力試過,可是她在我心中的影像卻愈來念深,我怕我病得不輕。
  
  除了自我的良心苛責外,這一年來,小語帶給我的壓力也極大。
  
  化名FIFI的小語竄紅得極快,眼見她一年比一年漂亮,若說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為人父的驕傲是騙人的,可是,她的年紀念大就讓我愈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因為這幾個月來她毫不避諱的表現出她對我的好感,那是一種對異性的好感,嚇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感覺事情已經有點脫軌了,她是我的孩子,但我卻對她有非分的遐想,而我的孩子也對我存有小女孩的夢中情人情結。
  
  真是一團亂啊!
  
  x年x月x日這一夜,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但我沒想到,小語這個聲勢如日中天的超級偶像竟會在家中等我,而更讓我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頭。
  
  小語竟當著我的面一件件的把衣服脫掉,無瑕的玉體就呈現在我眼前,然後,她說他愛我,要我以對待一個女人的模式來對待她。
  
  當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震驚,除了因為她的舉動外,更因為我竟迅速有了反應,我真不知這該怎麼辦,為了避免更難堪的事情發生,我連忙制止她的舉動,一件一件的幫她把衣服穿上。
  
  後來我笑了,無可抑止的大笑起來。
  
  天啊!何必這樣耍我呢?讓我的心理不正常就算了,竟然還讓小語來考驗我?
  
  我並非聖人,只是個凡夫俗子罷了,用不著這樣玩我嘛!
  
  不知這小語當時是在想什麼,因為她竟沒預警的吻住了我,由她的親吻可以察覺出她的生澀與單純,但這樣的舉動已使我快要無法自製了。憑籍著強大的意志力推開她,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只看見她受傷的眼神,然使她哭著離去。
  
  這幾個月來,我常常使她哭泣,但我怕我要是沒讓她哭的話,就會做出讓她後悔一輩子的事。 畢竟,她才十六歲,根本不明白她在做什麼,要是我跟著她而放任自己做出那些我已經想了很久的事,日後她一定會後悔的。與其這樣,我只好選擇讓現在的她哭泣了。
  
  這片苦心我不知這她是否能明白,但我知道,若是今晚的事再來一次的話,我肯定會崩潰的,我發誓。
  
  X年X月X日爺爺的生命走到盡頭、驟然辭世了,在忙完喪事之前,我一定得將這件事記下來。
  
  「孩子,別再跟自己玩捉迷歲了,既然愛她,就要自己去爭齲」
  
  爺爺在病榻前突然這麼對我說,我愣祝
  
  「孩子,爺爺知道自己虧欠你很多,沒有給你一個正常的家,也沒辦法讓你擁有跟其他人一系的成長環境,一直以來,幸為有語霏那孩子……爺爺知道,語霏那孩子就是你的一切,雖然表面上是她依賴你,因為你得以有今天,但我跟你都心知肚明,在你的心裏,你依賴著地比你自己能想到的還要多出許多。這一年來,你們之間的事我雖沒說但心裏明白得很,你愛上她了,是不是?不要跟爺爺辯解,真相在你的心裏。」
  
  爺爺的這番話讓我完全無法反駁,但他卻又繼續說:「我真不懂你們年輕人,明明是彼此相愛,你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糟?」
  
  小語可是我的孩子啊,我呵護地、照顧她,因為她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愛她那是必然的,但那種愛怎麼可以變質成男女之間的感情呢?就好比一個父親,他怎麼能愛上自己的小孩?這是多麼違背倫常又駭人聽聞的事啊!
  
  再者,以小語的年紀,怎麼可能懂得什麼叫做愛?少女情懷總是詩,她肯定是因為處在這樣懵懂無知的年齡,對我的盲目崇拜讓她自以為愛上我了,若我也跟著她鬧下去,等她大了一些,厘清她的情感之後,屆時她會恨我的,我又怎能任事情發展成那樣呢
  
  當我在心中辦駁的時候,只覺得爺爺不可能懂,但爺爺卻又說了。
  
  「孩子,我知這你害怕,你跟她十二歲的差距讓你想了許多,但你必須知道,語霏那孩子總會長大,是一時的迷或是執著的真感情,你不試著去瞭解怎麼會知這事情的真相呢?」
  
  我訝然,爺爺竟然知道?知道我的顧慮和我所介意的。
  
  「十二歲,就語霏現在的年齡來看,忽覺上差距很大,但你可以試著想想,要是等到她二十歲的時候呢?到那時候,十二歲的差距根本不成問題,你若真的跟她在一起,絕不會招來不必要的議論和好奇的眼光。」
  
  坦白說,爺爺的這一番話讓我非震撼抵,因為我十分心動。
  
  「停止傷害她和傷害你自己,聽聽你的心,看看它到底要什麼?」
  
  這是爺爺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想,開於他老人家臨終前的教誨,我得好好的琢磨了。
  
  X年X月X日荒謬的事情發生了,我那陌生的父親帶著他的妻子在回來奔喪時出了意外而雙雙喪命,在辦理爺爺的喪事時發生這樣的事,真讓人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坦白說,對他們兩個人,我一直沒有特別的感覺,雖然對他們結縭至今膝下未有一兒半女,我一直感到有些意外,但若要說他們之間最讓人詫異的事,莫過於我那個更形陌生的繼母所立下的遺囑,那上面竟載明瞭我是他們的遺產繼承人?
  
  我?他們的繼承人?這兩者之間會有所關連實在有點怪,如今他們倆死了,突然要我繼承這一大筆遺產,這怎麼能讓我不感到意外呢?
  
  決定帶小語到法國去,我想,到了那邊,我能想清楚跟她之間的事吧。
  
  X年X月X。
  
  這一夜,小語突然發了一頓脾氣,驚天動地的,怒火之大直讓人感到有點其名其妙,她一向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啊?
  
  或者,我回來得晚一些,但車子臨時拋錨,三更半夜,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善心大發的人願意送我一程,並不是我故意想這麼晚回來,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呢?
  
  更奇怪的是,那位好心送我回家的小姐在到家後,只不過是想借個電話用用而跟我進屋,真不明白小語為什麼對她會露出一險仇視的模樣,又哭又鬧的,弄得我尷尬萬分
  
  唉,十六歲,果然是讓人難懂的年紀。
  
  天啊,那一夜,讓她氣得半死的那一夜,竟然……竟然只是一場誤會?
  
  看完了這篇日記,董語霏真不知道該鬆口氣大笑一場呢?還是對這場誤會白白產生幾年的怨恨而大哭一場?
  
  這場誤會她一直介意到現在,要不讓她湊巧看見這本日記,恐怕她還在記恨這件事
  
  X年X月X日終於來到了法國,但我的小語卻選擇在這時候離開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地要這樣做?
  
  在我發了瘋似的找她,直到知道她平安的回到臺灣後,我還一直問著自己。而且,讓我百忍不解的是,我的好哥兒們子麒竟然知情不報,幫著她瞞我?
  
  當我迷漸冷靜下來後,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子麒的用心了,他大概是怕我再傷害小語吧。
  
  坦白說,子麒會有這樣的想法,實在也不能怪他。
  
  記得他曾說過,認識我這麼久了,他依舊不懂我,還說我的個性太過沉悶,從沒有人知這我的心中在想什麼恐怕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幫著小語離開我吧?
  
  關於子麒所說的,我實在說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因為事實確實如此,只有我本人才知這,這些年來我真是愛慘她了──這是聽從爺爺的遺言,聆聽我自己的心後所得到的擋階
  
  是的,就是「愛」這個字眼,讓我做了許多自己都覺得愚蠢的傻事,我竟然將自己心之所愛推開,這樣的行為還不夠傻嗎?
  
  以前的我,寧死都不願承認我心中的真情感,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對小語的呵護與疼惜的心意,竟會隨著地的成長而濃烈到轉為男女之間的情愛。但是,在我願意面對的時候,小語如同我以往所假設的一般離我而去了。
  
  當然,不能怪小語,早竟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懂得什麼是愛呢?問題全出在我的身上,我不該一直回避的,要是我能早一點坦然面對自己,繼而開導她、陪她度過這段非常時期,現在的結果肯定不會是這樣。
  
  而今,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種情形,該怎麼說自己呢?
  
  我,樊昊煒,那個人人眼中多金的青年才俊,其實說穿了,只不通是一個不敢面對自我、害怕去愛的可憐男人罷了。
  
  我不會去找她的。當然,並不是說我將要放棄她,在我好不容易厘清且終於肯面對自己的情感後,怎可能談到放棄呢?只不過,我將給她自由,讓她自己去看看這個世界──我想通了,我不能那麼自私,即使我很想將她一輩子好好的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但這對她而言是極不公平的,所以,我願意給她幾年的自由,讓她多看看、去過一種沒有我的日子。
  
  時間就照爺爺所建議的,定在她二十歲那一年吧,雖然地現在一個人在臺灣,但有子麒的照顧,大致上是可以讓人放心的。
  
  我知這這樣做的風險極大,畢竟在她二十歲之前,她可能會發現心中的真愛,那人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某一個幸運的男子,無論如何,也只能賭一賭了,要是到她二十歲時,感情上仍沒有依歸的話,我發誓將用盡一切方法將她騙上禮堂,做我今生唯一的伴侶。
  
  這二十歲之約,就這麼決定了,結果如何,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0 05:58:27

  第十章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做?那是他想呵護、珍惜一生的寶貝,並不是什麼隨便的女孩子,而他竟然在喝醉時侵犯了她?
  
  面對海天一色的美景,樊昊煒的心中盈滿了懊惱與悔恨。
  
  這裏是樊昊煒在法國產業中名下的一幢鄉間別墅,別墅的地形可以說是依山傍水,位於懸崖邊,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壯闊海洋,美則美矣,但實在有點危險,因為只要一個不小心,摔下去的結果必定是粉身碎骨。
  
  樊昊煒躲在這棟鄉間別墅已經好幾天了,常常站在懸崖邊對著大海靜思已過,他無法感到不氣、不恨,不該是這樣的。
  
  雖然,他這次回去是讓她回到身邊,也早已決定不讓她離開了,但他想得到她並不代表他要這樣糟蹋她,男女之間的結合必須是在兩情相悅的前提下,他怎能酒後亂性、強迫他心愛的人呢?
  
  只要一想到她清白無瑕的處子之身就這樣葬送在他身上,說什麼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這是我最後一次找你了。」
  
  清甜悅耳的嗓音由他身後響起,如遭雷擊一般,樊昊煒不可置信的轉過身。
  
  這不可能的,是他的幻覺嗎?她怎麼會來這裏?
  
  「小語!」怔仲的看著她,樊昊煒無法言語。
  
  相較於樊昊煒的萎靡落魄,站在他而前的董語霏容光煥發且神清氣爽。
  
  「你該不會是想往下跳吧?」她看了懸崖下的風景一眼,微微蹙眉,諾氣煞是認真
  
  噢!他看起來很不好,皺巴巴的衣服、多日未刮的胡渣……他是那麼注意儀容又愛乾淨的人,這幾天,他一個人在這邊很不好過吧?
  
  「我……」面對她,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抱歉嗎?但這種事豈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
  
  「你要是跳下去,那我跟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學著他剛剛的樣子,董語霏凝望著遠方,狀似不經意的問。
  
  孩子?樊昊煒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腹部。
  
  「你就這樣一個人一走了之,不打算管我跟孩子了嗎?」無法裝作不在意,武裝起來的平靜潰決了一小角之後,不僅聲音開始哽咽,明亮的眼中也蓄滿了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執著自己的想法,不是擔心會傷到她,就是顧慮著什麼對她好或什麼對她不好?為什麼他從不問她的意思,只有她本人才清楚她要的是什麼,而什麼對她好或不好也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不是嗎?那為什麼他老要替她做決定?
  
  「對不起……小語,我真的……」想替她擦去眼淚,但伸出去的手最後還是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不行,他沒有資格再碰她的。
  
  樊昊煒心中的愧疚讓他壓抑住想安慰她的動作,但董語霏才不管他,整個人撲到他的懷中就哭了起來。
  
  「沒錯,你對不起我……你怎麼能這樣做?」哭倒在他懷中的董語霏氣憤難當,一面哭一面使勁的捶打他,「既然愛我,你為什麼老是要離開我?」
  
  看了他所有的日記,不光是他以前的想法,就連他在異鄉時的歲月也一併窺伺了,除了「意外」與「感動」,整個心頭漲得滿滿的董語霏已找不出其他形容詞。
  
  原來,「戀霏」並不是愚弄她的把戲,那是他對她的真心真意,也是在異鄉的他寂寞時排解對她的思念的管道──他總是藉著拓展業務來使自己忙碌,這樣才能壓抑住他滿腔濃濃的思念。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堅持幫她過虛歲的二十歲生日,只因為那個二十歲的約定,一個人在異鄉的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便孩子氣的想到投機的作弊方式。
  
  這就是他,一個無法坦然面對自己感情的大男人,明明是愛她的,但拙劣的示愛方式每每讓不明所以的她傷透了心。這讓董語霏無法不羡慕好友左善善,一樣是相愛多年的有情人,左善善從一開始就明白彼此的愛意,不像她,硬是繞了一大圈、受了那麼多不必要的苦後才明白相愛的事實。
  
  「小語?」樊昊煒擁著地,滿臉的困惑。
  
  從她的話聽起來,前半段的意思他原本是知道的,但加上後面那一句是什麼意思?
  
  「昊煒,你是愛我的,是不是?」淚眼迷蒙的美眸對上他的,董語霏很直接的問他
  
  她又叫他昊煒了?
  
  這份認知讓樊昊煒驚訝的忘了她的問題。
  
  董語霏拉下她,讓兩人的額頂著對方,眼中只有彼此。
  
  「你是愛我的,是不是?」執拗的想得到他親口回答的答案。
  
  看著她眼中的期待,他無法騙她也無法騙自己,但……「我沒有資格,沒有資格愛你。」樊昊煒悲痛的說出他的挫敗,無法再正視地,只能將她緊緊的抱人懷中。
  
  他的自責與悔恨如此明顯,她知道為什麼,由他最後一篇潦草淩亂的記事加上日記本被盛怒丟出的情況看來,她知道他誤會了,誤會她跟邵齊的關係,甚至在他喝醉酒後兩人意外發生的親密關係也一併誤會了。
  
  「昊煒,你沒有侵犯我。」柔柔的嗓音由他胸前傳出。
  
  知道他不願相信,董語霏也擁緊了他,並接著說下去。「真的,雖然你喝醉了,但你沒有侵犯我,是我……是我自願的。」
  
  「小語,你別安慰我了。」他的小語總是對他這樣包容,但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能任由她粉飾大平。
  
  「我不是安慰你,這是真的,你那時候喝得很醉,是我趁人之危用話激你才會發生的,若要說侵犯的話,應該說是我侵犯你才對。」
  
  這樣的解釋讓樊昊煒一楞,要不是他的心情太過沉重,只怕他早笑出來了。
  
  「不談誰侵犯誰的問題,現在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愛我的對不對?」聆聽他的心跳,董語霏不放過這個問題。「我這人是根公平的,既然我愛了你這麼久,你也必須是愛我的。」
  
  他不敢相信,現在竟聽到小語跟他說愛他?在他對她做出那樣人神共憤的事後?
  
  雖然,擁著她的樊昊煒沒回答,但董語霏有的是辦法。「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喔。
  
  「小語,你別逼我。」放開了她,樊昊煒背過她後對著大海說道。
  
  「我沒有逼你埃」董語霏的聲音充滿無辜,「既然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人,我總有權利知道你愛不愛我吧?」
  
  「過一輩子?」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他想像的範圍。樊昊煒轉過身覺得奇怪的看著她。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那是我一輩子都還不起的恩情,但我還是會設法努力償還。』
  
  記不記得我曾跟你說過這些話?我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償還你的辦法了。 古時候的人受到別人的恩情不都是以身相訐嗎?現在流行復古,所以我決定把我下半生都送給你。」董語霏的笑容是天真無邪的那一種。
  
  「我不要你還,是我欠你的,是我對不起你……」曾經,他也曾這樣奢望,但在他對她做了這件事之後,他再也沒有立場要她陪他過一輩子了。
  
  「你怎麼這樣說呢?」偏著小腦袋,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困擾,「真糟糕,既然你欠我,那換成你還給我好了,你的下半生要送給我,就這麼決定了。」
  
  「小語?」完全不明白她在玩什麼把戲。
  
  「如果我跳下去,你會傷心嗎?」斂起無辜的單純模樣,董語霏變得一派認真。
  
  「你在說什麼傻話。」樊昊煒嚇得當場拉著她退離崖邊幾大步。
  
  「心愛的男人碰了我之後就像得瘟疫一樣逃得遠遠的,當我好不容易找到他時,他卻一直用籍口逃避我,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我、侵犯了我,任憑我費盡唇舌,他說什麼也不願相信那是出於我的自願、是一場因相愛而產生的結果,而且,他還絕口不提愛我或對我的情意,既然他不愛我,那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小語,你別說這些傻話,我不是不愛你,相反的,我就是因為太愛你、太在乎你才會這樣無法原諒我自己。」
  
  「但你根本沒有強迫我啊!」雖然他已經承認愛她了,但董語霏沒空高興,因為她已經開始覺得生氣。
  
  這個人是不是屬驢的啊?怎麼脾氣這麼拗,講也講不聽?
  
  「真的,你確定你是愛我而讓我碰你,不是因為我喝醉了酒而強行侵犯你?」
  
  「嗯!」董語霏肯定的用力點點頭。
  
  「那你那個小男朋友呢?」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誤會了,他只是我班上的同學,那天剛好遇到了,他的家人拖著我去打球,我沒辦法拒絕,所以才會跟他們去打球。」
  
  「可是,我真的沒有侵犯你?」又繞回先前的老問題了。
  
  「沒有、沒有、沒有,我要說幾遍你才會明白?」語氣已是相當的不耐煩。
  
  「用說的當然難讓人明白,這種事是要用做的。」沒預警的攔腰抱起她,被他嚇一大跳的董語霏失聲大叫,可樊昊煒似若未聞的往屋內走去。
  
  「你……你……」董語霏看著他無賴似的笑臉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樣?」從她喚著他的名、說他沒有侵犯她時,他就相信了,只不過為了探試她的心意而裝傻,而結果很令人滿意,不是嗎?
  
  「你又耍我!」薄怒的嬌嗔聲揚起,但這一次是屬於幸福的生氣。
  
  他吻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撫了她的怒氣,在兩個人甜蜜的進人屋子前,關於兩個人的未來正被編織著。
  
  「既然你已經決定把下半生送給我,那我只好聽從你的決定,把我的下半生也交給你,我想,婚澧儘快進行,畢竟不能讓你肚子裏的孩子當我們的花重,這樣有點難看。得趕快通知子麒,他會幫我們把婚禮弄得熱熱鬧鬧的。」
  
  哪有什麼孩子,那是一時胡諏出來的,但這件事以後再告訴他好了。
  
  「要那麼熱鬧做什麼?」
  
  「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霸道的宣示讓她咯咯直笑,得告訴善善,她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了。
  
  「對了,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日記?」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日記?沒有啊?」
  
  在他狐疑的眼光中,董語霏聰明的學他吻住他,從他身上早來的技巧讓他迅速的忘了計較這件事。樊昊煒由被動化為主動,引領起將發生的火熱激情,關於日記,誰還在乎呢?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