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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星]老實美少女【怪美眉系列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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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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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17 00:24:13
標題:
[橙星]老實美少女【怪美眉系列之三】[全文完]
老實美少女
(怪美眉系列之三)作者:橙星
「小姐,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纏著我?」
「因為我喜歡你呀!」
「為什麼喜歡我?」像他這樣邋遢的模樣,
怎麼會讓她這麼著迷?
「因為你的臉是我看過最帥、最英俊、最迷人的臉。」
他帥?瞿季揚腦袋一片空白。
真是……見鬼了!這算哪門子的答案!
他滿嘴鬍子,長短不齊的頭髮亂得跟什麼似的,
還一身是汗;
衣服又破又髒,被沙土弄得黑不拉幾,
這女人是哪一隻眼睛看到他帥、他俊、他迷人了呀?
而她那又是哪門子的審美觀?
把烏黑的長髮、美麗的臉蛋全包在「聳」
到最高點的裝扮下,
還深深認定那樣才是最美的!
看來他非得好好糾正一下她的觀念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4:55
第一章
晴空下的向日葵花海,經風搖曳成一片片的金黃色波浪,花海後連綿高聳的青山,是宏偉的襯底,夏蟲齊鳴,使寂靜中帶點小嘈雜,循著淙淙流水聲,可以找到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環繞,偶爾一,兩隻青蛙落水,增添趣意。
鋪著畫布的三角木架平穩踩在草地上,一枝水彩筆讓人橫拿豎比,似乎在衡量位置,忽然,執筆的人兒嘴邊落出一抹微笑,彎下腰拾起腳邊的調色盤。
沾有顏料的筆如有魔法般,在白淨的畫布上抹上繽紛水彩,一勾一撇,漸層暈染,畫布上開始出現繽紛色彩。
兩個小時後,一張比擬真實景色的水彩畫就這麼展現在畫板上。
她重重吐了口氣,是放鬆也是滿意。
擦了汗,再戴上剛摘下的黑框眼鏡,詩意走到樹蔭旁遮陽,順便將被風吹亂了的馬尾重新紮好。
「詩詩、詩詩!」
放眼望去,唯一鋪著柏油的小路上,有輛歪歪斜斜的自行車緩緩騎來,一個帥氣短髮的男人跳到詩意面前。
「呼!詩詩,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幹嘛一聲不吭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我一回頭找不到你的人,可急死我了!」
詩意將畫筆和畫具塞入一個大布袋裡,把布袋捆在另一台停在小樹下的腳踏車上。
「天野少爺,你幫幫忙行不行?我們說來也只是公司同事,用不著我到哪你也要跟到哪,我出來找靈感應該不需要報備你一聲吧!」
她討厭他!就算這個日本男人國語說得再好,還是討厭他!因為他身上有一點,她怎麼也無法接受……
「我是擔心你耶!怕你一個女孩子家跑到荒山野地來,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天野治委屈的說道。
聽到一串噪音,詩意忍著翻臉的衝動,轉身朝他身後一比。「那一堆人也是你帶來的吧?」
一輛不該行使在鄉村小徑上的加長型轎車,吐著廢氣噗噗噗地開向他倆的位置,緊跟在轎車後,是兩輛雖屬小型卻也價值非凡的自用車。
前端轎車的前座,跳出一位穿西裝打領帶的老先生,他是天野家的管家,臉上不苟言笑,一步步走向兩人。
越逼近,詩意的眉蹙得越緊,她用指尖沾了沾仍架在畫架上的畫布,確定上頭顏料乾了後,火速捲起來,放進早已準備好的長形畫筒裡。
「少爺,天氣這麼熱,您怎麼還逞強騎這種……非現代文明,這太危險了!萬一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怎麼辦?外頭太陽這麼大,請少爺快回車上吧!」
老者的話雖然是對著天野治說,目光卻指責地瞪著詩意。
詩意被瞪得無辜,抱起畫架和畫筒,快步朝自己停在一旁的腳踏車過去。
「詩詩!」
不理會任管家,天野治火速朝人已跨上自行車的詩意跑去,不過來不及了,佳人一雙好看的長腿正快速踩動踏板,眼看身影是越來越小。
喘著氣的天野治明白追不上,懊惱地跺腳。
摸著自己俊逸的臉龐,他深深的不解呀!
他有著顯赫的家世,既有錢,又這麼帥氣,從小到大多受人欽慕,為什麼詩詩卻從不把他看在眼底?
「少爺,多少名門淑女介紹給您您都不理不睬,像這種沒水準的醜丫頭有什麼好,這種女人哪配得上天野家的崇高地位啊……」
儘管任管家說得口沫橫飛,也完全入不了天野治的耳,因為他知道,只要目睹過詩意的「真面目」,就會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於她了。
「任管家,我哪一點不好,為什麼詩詩就是不喜歡我?」想著自己辛苦追著佳人屁股而來,卻沒和她多相處一會兒,他沮喪極了。
「誰說少爺不好,少爺這麼的優秀,一定有更好的女人喜歡少爺,不要為了一個醜女人難過,明天我就找好幾個漂亮的小姐來陪少爺吃飯,好不好?」
「你不明白,我只想要詩詩!」
「好好好,就詩詩,我想辦法讓她來找少爺,好不好?」哼!管少爺怎麼想!為了不負老爺、夫人的期許,他絕不會讓少爺靠近那個醜女的。
※※※
詩意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讓自己陷入柔軟的沙發裡,摘下壓在鼻樑上的眼鏡,她揉揉酸澀的眼眶。
怎麼也想不到,公司那個成天在她身邊團團轉的天野治,竟然連她的假日都不放過,可以一路直追她到任何地方。
她討厭老是對她有敵意的任管家,也討厭黏人的天野治,尤其,他那麼的「醜」!
這可是犯了她的大忌,想想她走的是藝術,最注重的就是「美感」,如果連個「美」的邊都沾不上,又怎麼能讓她有好印象?
美這種東西是可以靠後天培養的,像她自己不就是,雖然相貌醜了點,但至少懂得遮掩和裝飾,哪像有人明明醜得半死卻又以為自己多麼帥氣挺拔,居然真有那麼多女人為這種醜男著迷,換作是她,管他是不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一樣連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記得剛進公司,他甚至連正眼都沒瞧過她,自從她不小心在茶水間讓他看見自己的醜態後,他就開始不停地纏著自己……
發圈讓詩意枕在軟墊上的頭不舒服,她扯下發圈,讓水亮的黑髮傾洩下來,成一弧形攤在米白色的沙發上。
褪下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厚重鏡框,詩意擁有一雙剔透玲瓏的眸子,如水晶雕琢般的細膩五官令人著迷,只是她老將這樣的面貌隱藏在裝扮下,不讓人瞧見。
說她故意也好,她就是怕被別人看見她的醜態,指指點點,從小她就受夠了這些目光,所以她選擇遮醜,她發現,只要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醜,困擾她的事也都消失了。
一雙美眸胡亂瞥去,正好瞧見牆上的掛鐘。
哎呀!怎麼這麼快?已經五點了!
該去找他了呢!
一朵迷人的微笑在唇邊綻放。
遇見瞿季揚是在紗紗結婚的那天,她脖子上的絲巾被風吹走,他幫她撿起,就這麼一照眼,她對這個男人一見傾心。
或許對方覺得她是個瘋子,但她第一眼見到他,就被他那張俊逸的臉給迷住了,他剛毅有型,五官性感,為了要能常常見到那張臉,她幾乎是天天在他收工前去探班。
詩意跑回自己房裡,三兩下時間,穿戴成自認為最美的裝扮走了出來。
不用擦眼睛!
那個阿媽包包頭,古老式碎花遮腳長裙和那一張被黑框眼鏡掩去光澤的古板臉蛋,確實是十分鐘前枕在沙發上,會讓男人見了流口水的美女。
別人是化腐朽為神奇,她則是化神奇為腐朽,能將天使般的美貌瞬間變成一個古板老處女,的確也不是普通人所能辦得到的!
※※※
他是怎麼惹上那女人的?
瞿季揚記得非常清楚,兩個禮拜前,就在那個炎炎午後,他不過好心替她撿起被風吹落的絲巾,從此之後,他就被她纏上了。
那個女人三天兩頭就會出現在他工作的地方,慇勤地送茶水加問候,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她對他的目光特別不一樣,是一種愛慕的神采。
愛慕?
別開他玩笑了。
就算不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這副邋遢模樣有多難見人,身上泛黃的背心像梅乾菜般皺巴巴,半長不短的鬍子沿著嘴唇爬至下巴撒野,他想想,他有多久沒見著他光溜溜的下巴?唔!好像有好幾個月了吧!
不是他不愛乾淨,實在是換了這份苦力工作後,他變得很懶,每天回家只要能在睡前,讓他有力氣刷牙洗臉、洗個澡就成了,他不要求更多。
只是想破頭都不明白,工地同伴全看得出那個女人是針對自己而來,就連他也感受得到那女人對自己的異樣情感,但是,他到底有哪點令她這麼著迷?可以走火入魔到天天來他這兒報到?
別說對他一見鍾情,他這種連自己照鏡子都會皺眉的模樣,任何擁有正常審美觀的女人應該都看不上眼吧!
同事們都說他很好運,能讓一個女人對自己這麼癡情。
他好運嗎?
瞿季揚抹去臉上的汗水,停下攪到差不多的水泥,微微發了點小呆。
他是很好運,好運到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甚至人人稱羨的地步。
從他出身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他一生的好運不斷,不論他做任何事、做任何決定,選擇任何工作,都是順利到不得了;舉例來講,與別人同時進場投資,別人弄得傾家蕩產,跳樓自殺,而抱著無謂心態的他,最後反倒回收上千萬,嚇得他連忙把手中鉅款捐出去做慈善,怕惹來歹徒宵小。
夜半睡不著出外遊蕩,遇到人家黑道火並,為了閃避人群,他不小心撞倒一個人,誰知意外讓那人閃過別人的致命一擊,那人送了瞿季揚一條串著虎頭的金鏈,後來他才從電視上知道,那人正是黑道天龍盟的盟主,此後只要瞿季揚有困難,憑著這條金鏈,天龍盟就會為他赴湯蹈火。
這樣的好運,一路伴隨瞿季揚而來,他不斷更換工作,改變生活方式,想知道自己的好運究竟能維持多久。
只不過,如果把好運和那個怪女人畫上等號……他抿唇,百分百不認同。
一聲響亮的呼喊插進了他的思緒裡。「瞿先生,我來送飲料了!」
他眼一瞇,看著那個小黑影又一次闖入他的生活裡。
就是她!
那個叫詩意的女人。
那個充滿歡愉的悅耳嗓音既清脆又好聽,讓人想像來者的嬌小與可愛,可惜,只有聲音動人。
頭戴安全護帽的工人,每一個都露出曖昧偷笑的目光,十幾顆黑溜溜的眼珠直盯著背脊僵硬的男人看。
「阿揚,看來有人對你非常死心塌地喲!每天替你帶這送那的來,你能這麼有艷福還真讓人羨慕呢!」身為工頭的大同伯,拍拍瞿季揚寬闊的背膀,微笑道。
瞿季揚撇了嘴,沒好氣道:「不用太羨慕,我不介意將我的好運分給大家,隨便一個人想頂替我都成。」
「可惜人家似乎只中意你呢!這份殊榮只有你能享受。」見到瞿季揚兩道粗眉都快擠成一條線了,大同伯大笑。
一開始,大家都對瞿季揚報以同情,莫名其妙被一個沒啥看頭的女人看上,真的是挺可憐的;但每次看到瞿季揚露出那副苦惱尷尬的表情,實在非常有趣,於是久而久之,大家開始臆測何時工地裡的粗獷男會被那朵屹立不搖的小野菊給征服。
「瞿先生!」
響亮的呼喊落在他面前,瞿季揚抬頭,一雙黑眸在頭戴安全護帽,打扮始終如一的女人身上轉了一圈。
她明明年輕得很,為什麼老喜歡把自己裝扮成連路人甲乙丙丁都不如的老態模樣?
盯著那張幾乎被眼鏡壓扁的小臉,他濃眉輕蹙。「詩小姐,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你不需要替我送東西來,這裡不是你一個女人該來的地方。」
詩意面帶親切的微笑,似乎沒把他的不悅看進心裡。「我也說過了,瞿先生,我是為了謝謝你幫我撿回絲巾而來的。」
她送上一千西西塑膠瓶裝的酸梅汁到他面前,對於一個在戶外工作一整天的人而言,沁涼的酸梅汁似乎比手中的礦泉水更加吸引人。
心裡幾百個不願意,佈滿厚繭的大掌仍是湊上前,接過那雙小手遞來的瓶子。
「謝謝你,詩小姐,你的謝禮我已經收了一個月了,希望就到今天為止。」
扭開瓶蓋,他咕嚕嚕地仰頭暢飲,冰涼帶酸的液體沿著喉嚨而入,頓時暑意全消,令在場其他同事發出羨慕的嘖嘖聲,也想抱瓶冰飲猛灌。
把著迷的目光栘開,詩意不好意思地扭過頭,雙手捂著胸口小喘氣。
哇!沒想到這男人就連喝個飲料都能這麼豪邁吸引人呀!那張臉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輕咳了一聲,對著四周露出羨慕表情的人道:「各位辛苦了,我在路口那家便利商店幫大家買了些飲料,只是我提不動那麼多東西,可以麻煩哪位先生去幫我領過來嗎?這是發票。」
「我去!」馬上有自告奮勇的人領了詩意從口袋裡取出的發票,朝便利商店飛奔過去。
一個親切的小關懷,讓大家更對詩意有了好感。
瞧瞧,這位小姐不但人親切,還這麼體貼,重要的是,她從未對他們這種粗人露出鄙夷的神情,光憑這些,就夠讓人將心偏向她這一方。
雖然,她真的……長得不怎麼樣。
但……阿揚該惜福了。
一陣冷意自瞿季揚的頭皮傳來。
這絕不是喝下酸梅湯的化學反應。
他放下高舉的手臂,被鬍子包圍的粗獷大臉皺了起來,四下瞄了瞄,果然,身邊的同事一個個都對他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他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一樣。
詩意一張臉笑盈盈,目光飄呀飄,一下子飄到他臉上,一下子又栘開。
沒辦法,她擔心自己老盯著那張俊臉會臉紅,誰教他有一張這麼好看的臉。
「好喝嗎?這可是我第一次做酸梅湯喲!味道怎麼樣,合不合你的口味?會不會太甜呀?」
「還……還可以啦!」又是一陣寒意掃來,瞿季揚的眼角稍稍往左右瞄去,發現這些釋放冷意的來源正是周圍數雙眼睛,各個都是有著「別欺負她」的寓意。
「意思是你喜歡這個味道羅?」
瞿季揚想否認,看看她會不會就此放棄,沒想到卻被人搶先一步開口。
「詩小姐,你瞧阿揚都喝了半瓶,怎麼會不喜歡呢?我看他是不好意思開口說,對吧?阿揚。」說話的人是大同伯。
他擠了個眼神要瞿季揚點頭,旁邊的人更是不停附和,大家的心裡顯然都覺得該給這位好心的小姐一個鼓勵。
瞿季揚僵硬的脖子輕點了下。
詩意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儘管大大的眼鏡遮住了她無瑕的容貌,臉頰旁的小酒窩仍替她黯淡無光的臉蛋送出亮彩。
瞿季揚有短短的閃神。
她笑起來……還滿好看的,如果能摘下那副醜陋的眼鏡,說不定人會顯得有朝氣多了。
「詩小姐,等一下有空嗎?我們本來就打算收工後去市場邊吃吃路邊攤,不曉得詩小姐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有人突然提議道。
瞿季揚愕然地瞪著這個開口相約的夥伴。
「我可以去嗎?」透過鏡片,圓滾滾的眼珠頓時興奮得發亮。
眾人一致將目光調到某人身上。
背負著大家的期待,瞿季揚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這小女人真有辦法,竟然將這些大男人給征服了,全都一心向她。
聚攏的眉頭始終沒鬆開過,最後,他嚥下心中的無奈,開口邀請她。「有空的話,你就來吧!讓我們請你一頓晚餐,也好謝謝你買飲料請大家喝。」
「有空,我有空!」
詩意高興的喊出來,那副開心的模樣像是得到了天下最無價的大獎。
她的第一步成功了!
要他接受她的先決要素就是他身邊的人也都能接受她,看來她已經獲得大家百分百的支持了。
約好人後,大夥各自回到崗位上收拾手邊剩下的工作。
倒是瞿季揚沒有移動半步,目光筆直地落在這個傻笑的女人身上,既然自己怎麼想也不明白,他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答案——
「詩小姐,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纏著我?」
詩意一雙圓眼直勾勾的看著這個一眼就讓她煞中的對象。
「因為我喜歡你呀!」
「為什麼喜歡我?」這點他相信誰都看得出來,只是,像他這麼一個粗人兼打雜的邋遢模樣,怎麼會讓她這麼為他著迷?
帶著羞意的眼神在他的臉上停了三秒後,迅速的栘開。
「因為你的臉長得好帥。」
他帥?瞿季揚腦袋一片空白。
「你的臉是我看過最英俊、最迷人的臉。」
他俊?他迷人?
瞿季揚僵如石頭,傻了。
「我想……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喜歡上你了,這就是我常常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啦!我想每天見到你。」
真是……見鬼了!這算哪門子的答案!
瞿季揚整張臉錯愕、呆滯、不信。
他滿嘴鬍子,長短不齊的頭髮亂得跟什麼似的,還一身是汗;衣服又破又髒,被沙土弄得黑不拉幾,模樣可以說是狼狽兼邋遢到極點,這女人是哪一隻眼睛看到他帥、他俊、他迷人了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5:25
第二章
俗擱大碗一直是位於三岔路口上的麵攤所打出來的招牌,先不論他們賣的牛肉麵有沒有那麼好吃,大碗夠份量的麵條和大塊牛肉就夠滿足飢腸轆轆的客人,尤其是必須付出大量體力的工人。
大家非常有默契,故意留下兩個相鄰的板凳!其他全都坐滿滿!讓瞿季揚不得不選擇與詩意坐在一塊。
「我去點些小菜過來。」
「等一下,阿揚,我們平常吃的那些豆乾、大腸說不定詩小姐不喜歡,你就帶詩小姐一起過去看看,選些她想吃的。」大同伯出了聲。
詩意點頭,高興地起身跟上前。
想說「不」的聲音只能吞下腹,瞿季揚帶她來到正用大鍋煮麵的老闆面前,不需要看懸掛在麵攤棚子上的小菜名單,他自然又順口的喊出常吃的小菜名。
「老闆,肝連、大腸各兩份,油豆腐四塊,豆乾、海帶各切一盤,還有……」他頓了下,偏了頭看著身側,兩眼正盯著午肉湯咕嘻嚕滾的女人。
「你有想要點的東西嗎?」
一陣濃郁的牛肉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外奔走一天的她除了水和早餐之外,似乎沒有吃其他的東西,也難怪她對身邊人的閒話置之不理,目光直視那鍋泛著香氣的熱湯。
「這牛肉湯一定很好喝吧!」
好香,也好餓喲!
她對著那鍋湯一股癡迷,垂涎得像要滴下口水似的,小手捂著唇猛吸著香氣,令瞿季揚覺得好笑,他看出她餓壞了。
唇邊出現淺淺笑痕,先前的不快好像瞬間消失了,此時他只覺得她還挺……可愛的。
「這裡的牛肉咬勁十足又大塊,要不要我把你的牛肉湯麵換成牛肉麵?」他記得剛剛她點的是湯麵。
低醇的男音從耳畔傳來,詩意立即扭過頭,陡地看到的就是瞿季揚貼近、放大的臉孔。
咚!
心跳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
她再一次因他的俊容而震攝住,雙眼像是著了魔似的,難以離開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呼!他為什麼能長得這麼好看、這麼吸引人呢?簡直是百看不厭、越瞧越迷人。
對對,就是這個角度,不要移動!那天讓她心動的臉龐就是在這個位置,不偏不歪,正中剛好,哇!實在是美得不像話……
「你要換嗎?」他的唇蠕動了幾下,好像說了什麼,不過詩意沒聽見,只顧著盯著面前的美男看。
瞿季揚的笑意僵硬了,詩意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就像爐火上的那一鍋牛肉湯,她好像恨不得立刻把他一口吃了。
他稍稍把臉挪到了左邊,發現她的眼珠也跟著移動,再移到右邊,那兩顆黑溜溜的眼珠一樣飄動過來,他真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裝了什麼磁鐵。
瞿季揚伸出五根指頭在她臉前晃了晃,隨即讓詩意回了神。
「要換成牛肉麵嗎?」
詩意趕忙收起貪婪的視線,慌忙的點頭。真是糟糕,她又一次被他的臉迷住了,會不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呀!
瞿季揚跟煮麵的老闆點小菜,當然也沒忘了將她的湯麵換掉。
「走吧!你若沒有什麼要加點的,我們就回座位上去。」
「哦!好。」
一直低著頭的她應聲轉身,左腳沒注意勾到了四腳圓凳,讓她顛了下,右腳卻又被自己過長的碎花裙絆到,是沒到撲倒的地步,整個人卻也幾乎要跪到地上。
「小心!」
離她最近的瞿季揚飛快地大掌一撈,及時從後面勾住了她的腰,把要跌到地上的人兒攬在胸前。
「謝……謝謝!」
按著心臟快跳出來的胸口,詩意急急忙忙地回頭,朝身後幫了自己的人道謝,綰成一個包包的頭髮刷過他的脖子,她慌亂的跳開他的懷抱。
她怎麼這麼不小心,丟臉極了!
扶正眼鏡,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我們快回位子上去吧!大家都在等我們了。」
她小跑步,慌亂地回到位子去坐好。
瞿季揚若有所思的目光牢牢盯著她的背影看,他伸手摸著自己的頸部,那個剛才被她的頭髮擦過的地方。
是自己的錯覺嗎?
他可以感覺到她頭髮的柔軟、滑順,她一定擁有髮質相當好的頭髮,為什麼喜歡把它綰成古早阿媽型的模樣?
淡淡的洗髮精香味仍然殘留在空氣裡,他突然有種衝動,好想看她放下頭髮的模樣,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一樣又黑又亮又柔順?
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八成也是肚子餓了,才會想些有的沒的。
★ ★ ★
回到座位上,詩意一邊止不住地懊惱剛剛的粗心,一邊又在想等會有什麼借口可以讓他送自己回家。
瞿季揚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會兒,堆滿笑容的老闆端了好幾碟小菜過來。
肚子不爭氣的咕嚕響著,詩意決定暫時放棄動腦,填飽肚子為優先。哪知她頭一抬,就教眼前的戰況給嚇傻了,拎著兩根細竹筷的手懸在空中不動。
不愧是經驗百戰的老手,快、狠、準已是這群魁梧食客的「求吃之道」。
眼看一條條粗壯的手臂在空中不停穿梭,準確無誤的攫住相中的豆腐、大腸,即使沒有一絲空隙,,仍然能奇跡的不跟其他條胳膊撞在一起。
詩意卻步了。
她真的要加入戰局嗎?
仔細盯了幾秒鐘,停在空中的手選擇悄悄放下,改將竹筷放在空碗上。
還是算了,她乖乖的等她的面就好,雖然她也很餓……
突然,她眼前的空碗像變魔術似的,多了一塊豆乾、兩塊,甚至三塊,之後還陸陸續續變出了肝連、海帶……
清澈的圓眼是越瞪越大,她猛然將頭轉向左方,看向那只正在為自己進攻戰局的手臂。
這些,都是他替自己夾來的。
「抱歉,大家平常吃飯就是這麼急,你來不及夾可以說一聲,這些夠不夠?還有沒有其他想要吃的?」口氣並沒有不悅或是嫌麻煩。
詩意滿心歡喜,輕輕搖了頭。
「夠了,謝謝。」忍不住地,她問出了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嗯……夾不到?」她可不好意思說是因為大家動作太過粗魯。
「我看你一直遲遲沒有動筷子。」他對她挑挑眉。
她明明就是一副想吃卻又不知該怎麼下手的模樣,從她正要動手開始一直到放棄,他的注意力可一直放在她身上。
「喂喂喂!你們好歹節制點,要人家詩小姐來吃飯,每個人搶成這樣,要人家怎麼夾菜!」瞿季揚對這群離譜的男人放話。
詩意一張臉堆滿了驚喜與不敢置信,隱藏在鏡框後的晶眸進出亮光。
他看她,他說他看著她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看著她呢?
臉色一紅,她突然緊張的摸摸臉、摸摸頭髮。
嗯!還好、還好,她現在的模樣一點都不醜,非常好。
忙完了她,瞿季揚才要開始為自己打點盤中剩餘的小菜,卻不小心撞落桌緣上的抽取衛生紙盒,他出於反應動作,自然地彎下腰去撿。
「啊!」「眶當!」
隨著一聲叫嚷,緊接著就是碗盤翻落的聲音。
世上就是有那麼巧的事,老闆正巧手上、膀上堆滿了碟子,絆到了不小心把腿向外伸的大同伯。
頓時,老闆手中的碗盤全飛,盤子上的東西全往瞿季揚的位置飛撲而來。
他好運,彎下腰正巧避開了這堆禍害,但他的桌面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處處散佈著海帶、豆腐皮、醬油,真是慘!
好在他及時彎了身,不然這些東西全貼在他身上了。瞿季揚暗自慶幸。
「你的運氣還真好。」
悶悶的聲音從右邊飄來。
瞿季揚一怔,緩緩地把頭扭過去。
如果說有部分朝他飛來的東西橫屍在他的桌面上,那剩下來的不就飛向他身邊的——
果然,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落人他的一雙黑瞳裡。
黑豆乾不偏不倚地粘在同它一樣漆黑的鏡框上,鏡面一邊由豆乾佔領,一邊由海帶玩著吊吊樂的遊戲,臉頰上凝著幾滴醬油,詩意的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看來不用詩意想辦法,瞿季揚今晚也會護送一身慘樣的她,回家去了。
★ ★ ★
夏天就是這樣,白天熱得要命,一入夜後,卻又涼爽舒服起來。
在詩意的堅持下,她只是借了洗手間洗臉,隨便用面紙擦了擦髒掉的玻璃鏡面,甚至連眼鏡都不肯取下,這讓送她回家的瞿季揚頗為納悶。
女人家不都愛漂亮嗎?遇到這種情況,不是火速把自己身上穿戴的衣物弄乾淨,就是重新補妝換上最好的面孔,怎麼她好像就這麼遮遮掩掩、隨便打發就好?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她好像要故意遮掩住自己的原貌,今天一天內,他對她的好奇是越來越多。
巷子口有輛大車擋在那裡,他的車子過不去,不放心一個女人走進無人的巷子,瞿季揚決定先將車子停靠路旁,陪她走到她家門口。
「明天是星期天,我剛剛聽到你們說明天不用開工,那你有什麼打算嗎?」
走在前面的詩意,突然轉過身,瘦小的她站在渾身都是精壯肌肉的男人面前,顯得好嬌小。
「沒有。」他注意到那雙在夜晚裡也能發亮的眸子,又一次粘在自己的臉上。
「你沒有約人?」笑意沾嘴,詩意眨了眨眼。
他搖了搖頭,卻突然一愣,他幹嘛乖乖的回答她呀?
「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見對方的表情變得古怪,詩意連忙舉起一隻手,像童子軍在宣誓一樣。「我只是一個人在家無聊,想找個人出去走走,說說話、聊聊天而己,沒有什麼其他企圖,如果你嫌我煩的話,可以把我趕回去。」
深幽的眸子瞅著她看,瞿季揚在盈盈眸光裡看到了迷戀的神采。大掌撫著下巴捲曲濃密的鬍子,他很難想像自己這副鳥德行真有那麼好看。
「詩小姐——」
「叫我詩詩就好。」
她用呢稱想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可惜對方並沒有如她意的這樣喊她,瞿季揚只是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她。
「我真有那麼好看到……你一眼就迷上我了?」
她頓了會兒,堅定地點點頭。
「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臨時打雜工,像我這樣的人你還是喜歡?」
這次她點頭點得更大力。「你越是不起眼越好!」
她的話讓瞿季揚詫異。
「我就是看中你的不起眼,這讓我更喜歡你十分——不,是百分!」詩意說得笑容滿面,反觀那個被告白的男人則是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我承認我很愛美的,你瞧我的樣子就知道,我是一點醜都見不得,沒辦法,誰教你長得那麼迷人,又符合我不喜歡引人注意的條件,害我不小心就這麼迷上你……」
末了,她聳聳肩,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公分的距離出來。「我喜歡你已經成了事實,現在就看我有沒有辦法能讓你稍稍喜歡我一點。」
瞿季揚啞口無言,這真是狗屁不通的理由啊!
她說她愛美、喜歡美的東西?她那副古板打扮叫做「美」?而他這模樣叫做「俊」?
他嚴重懷疑,這女人的審美觀真是有問題!
還有,她居然說要想辦法讓自己喜歡她?開什麼玩笑!他喜歡的絕不是她這種骨感型的,瘦小得像一陣風就會被吹倒,就連一張臉都沒辦法看個清楚。
越看那副鏡框就越討厭,好好的一雙眼睛就這樣被遮蔽住,她擁有那麼明亮的雙眼,不該隱藏起來才是。
「你為什麼選了這副眼鏡?有點老氣……」出於下意識的行為,他想摘下她的眼鏡看清楚她的臉,卻被她出手阻止。
詩意朝後退了幾步。「別動我的眼鏡!」
「你可以戴隱形眼鏡,再不,換一個鏡架小一點又輕一點的眼鏡不是很好?為什麼要戴一個壓住自己鼻子,又擋住自己容貌的笨重鏡框?」
「你不懂的啦!況且,我現在這個樣子好看得很,不需要改變。其實,我長得並不好看,要不是靠這些東西做點打扮,不然根本見不了人。」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了,自從明白困擾她的事就是因為自己長太醜所造成的,她就懂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至少不再讓人嫌惡。
「你長得很醜?」他緩步逼近她。
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她跟前,她一仰頭就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剛烈的氣息。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強壓住狂亂不已的心跳,詩意對上他驟然低頭貼近的面孔,她一動也不敢動,讓一隻熱掌輕輕托住她的下顎。
「你……」他的眼底閃著精光。
有一種小小的可能,在他的心中滋生。
這女人能把醜的看成英俊,是不是也把美的當成醜的?她說她很醜,那醜的定義會是在哪裡?
想再靠近看個清楚,猛地一個人硬生生的扯開他。
梅先生打著牙顫,一雙老眼努力瞪著眼前這個強壯到可怕的男人。
「放開我家詩詩!你……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家詩詩無禮,你……你小心我報警抓你!」
「你家詩詩?」被人說得莫名其妙,瞿季揚雙臂環胸,上下打量著眼前一副「母雞護小雞」之姿的老伯。
這是她的家人嗎?
梅先生瞪著眼前的大塊頭,故意大聲吼道,好壯大膽子。「我告訴你,別想欺負我家詩詩,我梅先生,甚至整棟美女公寓裡的住戶都不會放過你……詩詩,你幹嘛扯我的衣角?」
「房東先生,他……他是我的朋友啦!」詩意壓低音量喊著。
房東先生就是太關心她了,有時她回來晚了,他還會在公寓樓下等著她,就怕她一個女孩子家走在漆黑的路上遇到什麼壞人。
「朋友?」梅先生大喊,心中警鈴乍響。
意外往往都是發生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想當初他美女公寓的另外兩個招牌就是這麼不注意才被拐走,這個「朋友」,嗯嗯……非常可疑。
「有人來接你回去,那我先走了。」瞿季揚自然地退一步,轉身要走。
「等一下!」詩意叫住了他。「你先留下聯絡電話給我,還有,你沒回答我,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嗎?」
瞿季揚的腳步頓了一下,像在猶豫。
「詩詩,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太太明天要陪她去市場買菜,還有還有,你說過想學她的熬烏骨雞湯,我這就叫她明天教你。」梅先生硬是打斷兩人之間曖昧的對話。
瞿季揚有種感覺,這位房東先生對他有強烈的敵意。
「等一下,你別走呀!」詩意對著瞿季揚的背影叫道。
嗚……不要啦!她好不容易有了和他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別破壞她呀!
瞿季揚想了想,突然舉起右手,朝後揮了揮。「這周你有事就算了,我們星期一見,掰!」
詩意一張臉佈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沒聽錯吧?他是叫她星期一再去工地找他,去找他耶!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她可以去找他!
這真是今晚最棒的事情了!
梅先生警戒的扭頭看著左右兩端,一個走了,一個站在原地傻笑。
「走走走,咱們快回公寓去!詩詩,你要記得,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像那種痞子流氓似的人還是少接觸得好,聽見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5:59
第三章
瞿季揚一雙濃眉像打了結似地糾結,連著幾天來,這女人臉上的笑容是越看越令他不自在。
不但笑得特別熱切,注視也越來越大膽,不管他在做什麼,甚至只是伸伸懶腰,脫去一件濕透的背心,都可以感覺到一雙愛戀的目光跟著自己,他記得以前她只敢偷偷看他的臉龐幾眼,哪像現在視線這麼大剌剌,一點也不含蓄。
好像從他說了那句「星期一見」開始,兩人之間就從疏離漸漸拉近。他是從來沒有排斥過她,卻也沒接受她,但是那句話,是不是改變了什麼?
好比她開始會跟他聊些自己的事,感覺像熟稔的朋友,不再像以前招呼幾句,生疏有點距離:而自己的眼睛也會不時飄過去,注意她在做什麼。
像現在,視線又不由自主飄落在頭戴小黃帽的小身影上,方才跑來了一隻小黑狗,她現在正跟小狗玩得起勁。
「我們今天要趕一小段工程,會弄到比較晚,你先回家去,別等大家了。」
平常她送來飲料後,都會在一旁待到他們收工,陪大家邊聊邊走再回家。
「沒關係,你們忙,不用理我,該回去的時候我自己就會回去了。」小手向前揮了揮,然後又專心的壓住正和她玩得起勁的小黑掌。
「嘿!我壓到你了吧!還想跑……哎呀!你怎麼可以用舌頭舔我的手,犯規!」
瞿季揚失笑,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的愛玩,他雙臂環胸,決定暫時休息一下下。
「問題是,你嘴裡說的該回去的時候,會是什麼時候?」他觀了眼天邊橘紅色的夕陽,這女人不會一玩就忘了時間了吧!
詩意抬起頭來,朝高大影子的主人調皮的眨了眨眼。
「反正絕對不會在你們收工以後。」
她就是賴皮,怎樣?只要待到他們收工後,勢必就有人得要送她回家,為了爭取多一點和他相處的機會,她就是決定賴在這裡不走啦!
「我們會到多晚還不知道,也許會趕工到半夜,到時一結束大家都趕著回家睡覺,可沒有人會理你,你必須自己回家。」故意說得沒有人會理睬她。就算明天是星期六,他還是覺得她不該在外逗留到這麼晚。
「哦!」不理他,她繼續和小狗玩。不怕,他的朋友全都很「照顧」她,這個護送她回家的工作一定會落到他身上。
「你可別想我有時間送你回去。」
「哦!」詩意偷笑,到時可由不得他。
「算了,隨便你了。」面對這一顆固執的腦袋,瞿季揚只好告訴自己別去管她了,他不用對她付出關心。
他回到工作崗位上,扛起一袋水泥,準備背到另外一邊,一道不算大聲卻可以聽得很清楚的聲音從他身後飄來。
「前幾天新聞上報導,有個年輕女人加班到半夜,回家時由於鄰居全睡了,巷子裡都沒人,結果一個歹徒躲在她身後,跟著她拐進巷子裡,然後把她——」
「砰」一聲,水泥袋狠狠被人丟到地上,詩意適時地住了嘴,她繼續和狗狗玩著人手撲狗掌的遊戲,心裡明白這幾句話對他造成了影響。
這幾天她觀察到,雖然他還是表現出一副對她很不以為然,不大想搭理的模樣,甚至口氣凶巴巴的,其實他還是有聽進她說的話。
嘿嘿!這是個好現象,表示他有在注意她呢!
一張面無表情,眼底卻跳躍著火光的表情朝詩意所在的位置瞪來。
「既然知道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回家很危險,那你還打算留到我們收工?!」別看這女人瘦瘦小小,她還真是越來越有惹他生氣的本領。
「我等著某人自動提出要送我回家呀!」鏡框下是不帶雜塵的清澈眼睛,說得好無辜,好像沒人送她回家全是他的錯一樣。
「你慢慢等吧!」瞿季揚提醒自己別被她影響到,繼續把水泥袋拆開,倒出一堆堆的水泥。
他發誓自己絕不當那個主動開口要送她回家的人,管她一個人回家危不危險。
一會兒,忙碌的身影後又有聲音飄來。
「你們明後天有要開工嗎?」
男人假裝有另一雙手,隱形的遮住他的耳朵。哼!他不理。
「我明後天都有事不能來耶!」她和公司攝影組的同事說好了要去海邊取景。
那雙手驟然消失,男人挑了眉,那很好呀!他至少周圍可以清靜點。
詩意開始在沙土上用手指畫圈圈,一圈又一圈,小黑狗一掌把它打亂,她蹙眉壓住搗亂的小黑狗,又畫著其他的圈圈。「有兩天不能見到你,我會很想你耶!」
心陡地一跳,瞿季揚的手頓了下。
她又來了,老是不害臊地說些喜歡他、想他的話。
「想想兩天都不能見到你這張臉,我會怪難受的。」詩意遺憾的歎了氣。
瞿季揚粗眉一揚,一口悶氣馬上衝淡心底怪異的感覺,他早就知道,她全是衝著自己這張容貌才來的。倒水泥的動作變得有些不耐煩。
「這兩天沒人幫你帶飲料來……」
他可以自己買呀!瞿季揚翻了翻眼。
「也沒人在你旁邊跟你說話,你會不會無聊?一定不會,你一定覺得沒有人煩輕鬆多了。」
是呀!這話說中他的心聲,但為什麼她落落寡歡的語調聽在他耳裡就是覺得不舒服?
「可是我也沒有真的打擾你呀!我從不想吵你工作的。」這是她的自言自語。
瞿季揚的動作緩慢下來,這小小的埋怨聲在他心底迴盪許久。
她每次來工地,只是送東西給他,然後就會乖乖窩在一邊,不靠近他的工作範圍,最多只用一雙眼睛盯著他看而已。
會聊上幾句也是他主動提話,她才開了話匣子,其實這個小女人只是想待在他的身邊看他而已。
這些他都知道,是他太過注意她的注視,才會渾身不對勁。
奇怪,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在意起她的動作來了?
「唉!如果你也有一點點會想我的話,那就好了。」
這話也是詩意說給自己聽的,她明白得很,要他開始想念她,自己還得多努力。
小黑掌想掙脫,詩意一個手掌又壓下來。
算了!還是想想明天的美景好了,蔚藍的天、美麗的山、遼闊的海……她可以把漂亮的美景收藏在自己的畫裡。
「你明天要跟朋友出去?」
意外他會開口,詩意趕忙抽回飛奔在外的思緒。「是跟公司同事,我們要去沿海一帶采景。」
「去兩天?」
「嗯!我們住民宿。」
「哦……自己小心點。」
鏡片後的眼眸閃閃發亮,她收到他的關心了。
瞿季揚突然想到什麼,忽然轉身擦腰看著她。「那你是不是應該早點回去整理一些行李,或是早點睡覺明天才有精神?」
詩意乾笑兩聲。「我……我想多留一會兒嘛!」
聽出她話裡的留戀,他心裡又多了些起伏不定的情緒。
「你會很無聊的。」他指出,尤其天黑蚊子也多。
「有你的臉可以看呀!哪裡會無聊。」
她說得理所當然,臉不紅也氣不喘,但瞿季揚有些惱火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心想如果他沒有這張臉,這女人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喜歡他?
有些生悶氣,眼珠子就與她相瞪著。
小黑狗嗚嗚兩聲,眼角垂著淚光,瞪著這一男一女。
別再互看了,什麼時候可以把小掌還給它呀!
※※※
「達仔,我帥嗎?」
「啊?」和著水泥的鏟子止住不動。
「我問你,我這模樣帥嗎?」特地換了件唯一白色的背心,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瞿季揚一手摸著下巴,擺出一個自己認為最好看的眼神。
「咳……快工作吧!別忘了我們今天要把這面牆做出來。」達仔推著堆滿磚塊的推車,快步閃人。
「喂!達仔,你還沒回答我,喂!」
嘖!這胖小子跑得還真快,沒關係,還有其他人。
「小林,我問你——」
「大同伯叫我把這幾袋砂石搬過去。」一溜煙地,小林飛快地逃離某人的視線。
「喂、喂!搞什麼?平常也沒見你這麼勤快過……」瞿季揚抿著嘴道。
這群人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問個問題,幹嘛一個個都閃他閃得遠遠的!
「旺仔,等等!」他逮到一個從眼前小跑步過去的夥伴。「旺仔,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的媽呀!阿揚哥,這問題你從早問到現在,都過了好幾個小時,還問不夠呀!」旺仔有些受不了的晃著腦袋瓜子。
「是嗎?我問了那麼久?」
「是呀!就是那麼久,問到大夥一見你就想躲。」
阿揚哥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為了一個答案可以死追猛問,星期一本來是最頹廢的工作日,懶洋洋得讓人提不起勁,沒想到卻因為阿揚哥的一個問題,弄得每個人都振奮起來不停地找工作做,躲人去。
誰教阿揚哥天生就有股懾人的魄力,只要抿著唇用那雙有神的眼睛瞪人……唉!回答不出來的人豈有不逃之理。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沒人回答我。」瞿季揚揮動著一隻胳臂勾來旺仔的頭,不滿的說。帥、不帥,不過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字,居然沒有人說得出來。
「你要我們怎麼回答嘛!說帥……嗯!阿揚哥你也該知道,我們這種工地裡打滾的人,每個人搞得灰頭土臉,哪有什麼『帥』字可言;若說不帥,我又沒見過阿揚哥你整理打扮過的模樣,說不定你剪了亂髮,剃了鬍子,也挺人模人樣的。」
瞿季揚盯著實話實說的旺仔,收了手,還人家能自由活動的脖子。
「但有人說我這模樣很迷人。」手摸著臉,他喃喃自語。
那個怪怪的女人,兩天不見,自己已開始期待她的出現了,有點懷念她清新的嗓音,還有那道在他身邊打轉的小身影。
大概是習慣了身邊老有熱烈的注視,少了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想到傍晚又可以見到她,瞿季揚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來,人一高興,自然笑了出聲,下顎旁邊的鬍子上下捲動,模樣真有點可怕,旺仔見狀,嚇得拔腿就跑。
「喂!旺仔,別跑,你先回答我,我這張臉是不是很迷人?」
※※※
詩意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專門培養藝術人才的公司,由日本天野集團來台創建,這裡會為有才華的員工定期舉辦藝文活動。
詩意的工作,除了發揮所長,不定期地送些作品交由公司送展,偶爾也會被外派當兼任的美術講師,而她大部分的時間,則是在公司審件,替公司審核可以培育的繪畫人才。
「詩詩,恭喜你,我就知道你的作品在國際上一定會備受矚目,果然國際美評協會沒有遺漏了你的創作,你就快可以去義大利參展了!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詩意多希望能飛身到瞿季揚的工地去,可惜身後的跟屁蟲怎麼甩也甩不掉。
「詩詩,為了慶祝,我今晚請你吃飯好不好?反正你也要下班了,走吧!就讓我請客吧!」
詩意忍不住想歎氣。「天野少爺,麻煩你趕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好嗎?你已經冷落你辦公室裡的那張皮椅好久了。」
她真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無所事事這麼久,打從她一早走進這棟大樓,天野治就不停地在她身邊喳呼,這兒轉轉,那兒碰碰,天知道她就是不喜歡引人注目,這下子不想引起側目也不成。
天野治撥了下前額的劉海,刻意擺出一副帥氣的模樣,他露了露潔白的牙齒道:「詩詩,我好高興,你終於注意到我了,你會關心我,這就表示你開始喜歡我了,對不對?」
天野治興奮的想撲上前,卻被詩意迅速閃開。
「我好感動,詩詩,原來你都有在偷偷注意我,我發誓以後我一定不會再看任何美女一眼,呃……只看幾秒就好,其他時間一定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詩詩,你別走那麼快嘛!」
快速衝出大樓的詩意,決定一刻也不逗留,伸手攬了計程車就要坐進去,誰知天野治「咻」一聲,也跟著鑽了進去。
「天野少爺,你……」詩意顯然被嚇到了。
「先生,麻煩到富豪酒店。」他早已訂好一桌浪漫的晚餐。
詩意啞口無言,天底下怎麼會有像他這麼難纏又不要臉的生物存在?
「詩詩,你好聰明,知道坐計程車就不會被任管家發現,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露出深情款款的目光,他執起詩意那一雙白皙的小手。
詩意錯愕的瞪著天野治。他居然……親了自己的手背。
老天!誰來救救她啦!她的手回去一定要洗上百遍,她不想也不願陪這個醜男去吃飯。
她著急的扭過頭,突然,兩個紅綠燈口外的熟悉建築物讓她燃起了希望。
「司機先生,麻煩這個路口停車,謝謝!」
「詩詩,你做什麼——」
沒給他機會問完,車一停妥,詩意猛力抽回雙手,開門就往馬路另一頭衝過去。他愛跟,車費就由他出吧!
「詩詩、詩詩!你要去哪裡呀……」
加快腳步,詩意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入掛有「危險,請戴安全帽」標語的綠色大鐵門。
她四處亂竄,忙著搜尋目標,殊不知這樣貿然闖進正在施工的工地是件多麼危險的事。
就在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裡頭打轉時,冷不防地,一條黝黑的粗臂將她整個人圈住,猛力將她往後一拉,避開從建築物上頭墜落下來的大石屑。
嘩啦嘩啦……
成堆的石屑從上而落,如果她剛剛站在原地,那麼現在早已成了肉墊一塊了。
詩意看得頻頻發抖,後頭聞聲而來的人群也替她捏了把冷汗。
「你在搞什麼鬼?」
從天而來的巨響讓她瑟縮了下,下意識地窩進護住自己的暖暖臂彎裡。怎麼,又有落石了嗎?
「進工地裡不戴安全帽,還到處亂逛,又跑又跳,你真以為這裡像自己家裡一樣安全嗎?」
巨雷從頭頂吼來,周圍的人沒人敢發言,因為剛剛那一幕,真的把大家嚇壞了。
躲在瞿季揚懷中的詩意,終於弄清楚了是哪裡發出恐怖的聲音,原來不是落石,是這個抱著她的人在吼叫。
「我真應該好好罵你一頓,小學生都知道進入工地時要小心,要戴安全帽,不可以橫衝直撞,這麼重要的常識你這個大人居然會忽略掉,真是氣死人了!」
又一次的大吼聲讓詩意嚇得閉上了眼。
「如果我不是剛好有東西忘了拿才走回來,我怎麼能剛好看見你跑進去……」讓他及時注意到她上面正在傾倒碎石,也幸運的救了她!
那一瞬間他心一緊,嚇得呼吸都沒了,深怕來不及拉她一把。
「下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你知道嗎?」平息住自己狂亂跳動的心,他喃喃道。
詩意對上他的臉,發現他也正低頭看著自己,兩人的臉貼得好近,粉臉一陣燒紅,她頭一低,下意識地點點頭。
他……他是在緊張她嗎?
詩意沒察覺,自己的嘴角正揚著開心的笑容。
滾燙的肌肉正在急速跳上跳下,詩意感覺到環著她纖腰的鐵臂突然緊了一下,頭頂的他正逸出一口長氣。
「拜託你別再嚇死人,以後出入這裡,就算再有多緊急的事,也請以安全為先,不然,你就別給我到這裡來,聽見了沒?」
詩意再次輕輕點頭,一股熱氣聚滿心裡。他正用關心的口吻對她說話耶!這表示她已經成功地在他心裡有一小角的位置了嗎?
「好了,沒事的話,你到外面安全的地方站著——」瞿季揚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嚷嚷聲打斷。
「詩詩、詩詩!你在哪裡?」
有個身形修長的男人飛奔進來,東張西望,像在找人,從他的穿著打扮,一看就像個有錢人。
「詩詩,我總算找到你——赫!你是誰?幹嘛摟著我的詩詩!」
腳踩煞車,天野治兩隻眼死盯著那條擱置在詩意細腰上的手臂,若不是對方看起來比他壯上一倍,他一定衝過去打掉它。
「你的詩詩?」瞿季揚冷哼了聲。
發現她還挺搶手的呢!
上次那一晚有一個老伯搶著要她,現在又有一個男人想搶她,而且還是那種該死的好看到極點的男人……明明他應該要沒什麼感覺的,但卻滿腹不是滋味。
天野治不滿的叫著,「詩詩,他是誰?你慌慌張張從車裡跑下來,就是為了來找他嗎?」
對方質問的口吻好像他就是詩意的男友一般,令瞿季揚皺起眉來,他低頭,看著那個小手不知何時已扯住他衣角的女人。
這副依賴的模樣稍稍緩解了他心中的不悅。
「我……我告訴你,詩詩是我的,你快放開……她,我會叫人來的……」光恐嚇沒什麼用,人家一個厲眼掃來,天野治立刻嚇得聲音像蚊子般小聲。
「這個男人是誰?」瞿季揚問著懷中的小女人。
「一個很黏人、很討厭的人,他叫天野治,算是我的老闆。」詩意無奈的回答,想起自己是為什麼跑到這裡來的,不就是為了閃避他嘛!
突然,她腦裡靈光一閃。
她猛地環住瞿季揚的腰身,整個人更是主動的貼靠上那副高大結實的身子,瞿季揚因為她刻意親密的動作而挑動粗眉。
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音量,她踮起腳尖來到他的下顎附近,小聲的說:「拜託你,幫我一個忙。」
她忽然把瞼轉向天野治。「天野少爺,你就別再糾纏我了,好不好?沒錯,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她用一雙深情款款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瞿季揚。
「我告訴你,這個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只喜歡他一個人,所以你放過我行不行?別再對我糾纏不清了。」就希望身旁的男人別讓她漏氣,不要否認。
「可是……可是我喜歡你呀!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呢?」天野治一臉無辜,好像不管任何人說什麼,都不能動搖他的想法。
「很簡單,我喜歡帥的男人,不喜歡醜男!」她將臉埋進那副充滿男人氣息的胸膛裡。
屬於他身上的熱度,一路染上來,她的臉蛋紅透了。嘿嘿!她這樣算不算名正言順的吃他豆腐呀?
詩意的說法,頓時讓在場所有人的眉頭打上好幾個結。
她說她喜歡帥男,不喜歡醜男,但……她卻選擇了離「醜」字邊不遠的邋遢男瞿季揚,捨棄另一個站在「帥氣」終點線上的小子,不是嗎?
「可是詩詩,我……我比他帥呀!你的男朋友應該是我才對!」天野治比了比自己。
「錯!我的男朋友才是最帥的,你!只是個醜男!」詩意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最後五個宇,更是鏗鏘有力。
「不可能!詩詩,你不要開我玩笑。」天野治不願相信自己比不上一個工人。
「天野先生,我想你聽清楚小詩的話了,沒事的話可以請你離開嗎?我們還要工作,不希望有人打擾,謝謝!」瞿季揚難得地插入兩個人的對話,一開口便是下逐客令。
他的話讓詩意緊繃的身軀頓時放鬆下來,她一直擔心瞿季揚會開口否認,還好,他沒有。
天野治握緊拳頭。「我不會放棄的,詩詩,我會讓你知道,我絕對比他更適合你。」
扔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詩意鬆了口氣,卻捨不得把臉栘開。「謝謝你的幫忙!」
瞿季揚突然感覺到她那柔軟的胸脯正隔著薄薄的衣料,壓住他結實的肌肉,一陣異樣的刺激流竄過胸口,他頓時飛快地拉開那副身子,沙啞道:「好……了,沒事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詩意撇撇嘴。真小氣,不讓她多抱一下下。
算了,自己不也佔了他的便宜,說他是她男朋友,雖然是假的,但他沒有拒絕幫忙呢!嘻!
突然,一道細細柔柔的女音插了進來。
「阿揚,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呀?」
詩意循聲望去,見到一旁有一個女子不知何時起就站在那裡,那女子緩緩走到瞿季揚的身邊,替他送上一瓶礦泉水……等等!這不是平常專屬於她做的事嗎?
詩意的笑容停在唇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6:34
第四章
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在這裡?她是誰?
見到瞿季揚揮手謝過,並沒有打算收下那瓶水,詩意憋在胸口的一口氣這才敢吐出來。
「剛剛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需要人幫忙趕走那名男人。」瞿季揚聳聳肩對那名女子說,好像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想到有個男人對詩意這麼誓在必得,他的心情就不怎麼高興。
但他身邊穿著紫色套裝的女人可不覺得這是件小事。
「你這樣說會讓大家誤會,還以為她真的是你女友。」溫倩蓉皺著眉,表情不悅,她先是睨了眼打扮聳聳的詩意,然後像是要故意示威給她看,她扯著瞿季揚的一隻手臂,挨近他。
「大家跟小詩也算熟了,沒什麼好誤會的。」老有人想把他們湊一對呢!瞿季揚笑著。
他並沒有揮去溫倩蓉扣在手臂上的十根指頭,在詩意眼裡,這可是一大打擊,尤其那個女人還瞥了一記「這是我的所有物」的目光送來給她。
他就任那個女人抓著、靠近,絲毫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他們的感情……很好?
詩意像被雷劈中,動也不能動。
她……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有沒有可能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呢?
她真是個笨蛋!沒聽說他有女朋友,沒見過他身邊有其他女人圍繞,但並不表示他沒有女朋友呀!
結果她每天還一直猛纏著他,甚至還在他面前大聲說喜歡他,啊~~
好想找個空曠的地方大聲尖叫,瞿季揚雖然沒接過那瓶水,但現在她的心裡卻更加難受!
「小詩?名字都叫得那麼親近了,你跟她交情挺好的嘛!」溫倩蓉嫉妒的說。
被她這聲微帶諷刺的話拉回神,瞿季揚這才注意到兩個人靠得那麼近,黑眸中立即湧現濃濃的不悅,他揮開她。
「倩蓉學姊,雖然我不明白你怎麼會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但既然我的人你已經看到了,話也聊過了,請你別打擾我工作好嗎?」
「你這是在趕我走?」溫倩蓉語氣提高。
「倩蓉學姊,我正在工作耶!我又不是老闆,隨時都可以有會客時間。」
他不知道學姊什麼時候從英國回來的,但他知道從念大學開始,這個學姊就一直是令他頭疼的人物,三天兩頭來找他,跟男朋友吵架找他,沒事的時候找他,無聊的時候找他,直到她和她男朋友一同到英國唸書、工作,這才讓他擺脫了她。
「那她呢?她就可以留在這裡陪你?」溫倩蓉又一次抓起他的手臂,像以前唸書時一樣,撒嬌地賴著他。
好半晌,他才會意過來學姊指的是誰,他朝還杵在那頭的詩意看了一眼,意外發現她落寞的神情,心,莫名的一撞。
詩意整張臉失去了平常見到的活力……
她怎麼了?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再一次揮開溫倩蓉的手,瞿季揚認真的道:「學姊,你剛剛不是跟我說要去拜訪客戶嗎?趕快走吧!這是你在台灣的第一份工作,希望你好好努力。」
溫倩蓉不悅地嘟著嘴。「好啦、好啦!那我走了,不過,你要答應我這個假日要來找我喲!喏!這是我的聯絡電話,收好,記得打來喲!」
她準備離開,卻突然想到什麼又回了頭。「對了,這礦泉水我擺在這兒,你要記得喝!」
朝瞿季揚揮揮手,溫倩蓉目光帶著不捨地離開。
終於送走了學姊,瞿季揚按按發疼的太陽穴。
腦海浮現詩意剛剛沮喪的模樣,他想問問詩意怎麼回事,但瞿季揚一回頭,空蕩蕩的,他不禁一怔。
人呢?
「阿揚,那丫頭已經從另外一頭走了。」大同伯拍拍出神的瞿季揚。
雖然今天來找阿揚的溫小姐長得好漂亮,但是感覺起來有點驕傲,人都是有私心的,他還是比較喜歡那個和氣的詩小姐。
「反正差不多要收工了,我特例給你提早十分鐘走,你要不要去追詩小姐?」
「有什麼好追的,我還嫌她不夠麻煩嗎?」上午真不該期待她來,她這一來,差點讓他嚇出心臟病;回去了也好,省得又在這裡害他分心。
收回紛亂的心思,瞿季揚準備繼續將手邊剩下的工作做完。
不該再想她的,可是,他卻一直念念不忘那張失落的小臉。
她先前不是還有說有笑的,怎麼在自己跟學姊說話的當中,就完全變了個樣?還有,她怎麼一吭不聲就走了?以前好歹也會說聲「再見」的嘛!
麻煩回家了,但他卻越來越煩躁,心裡老覺得怪怪的,少了什麼。
手邊的工作越做越不對,不是把沙子當成水泥,就是把防水漆當油漆,嚇得他的同伴頻頻趕他回家休息。
結果,那瓶溫倩蓉送來的礦泉水連同寫上電話的紙條,全讓瞿季揚擱在角落裡,忘了。
※※※
收工後,瞿季揚還是不知不覺,來到那晚送她回來的公寓附近。
他為什麼要來?
他才不是要來見她一面,是……是為了要還她上次裝酸梅湯的瓶子,對!他是為了還東西而來的,上次的空瓶子還在他那裡沒有丟棄,現在提倡環保嘛!他可以把它還給她,以後還可以裝其他東西。
所以他來找她,就是這個原因,絕不是因為下午她失落的模樣。
他徘徊著不知該怎麼找她,他甚至連她住哪一幢、哪一戶都不知道。
突然,一個碎碎念的聲音從他後頭靠近。
「最近那丫頭老是晚回家,都不知道她下班跑哪去了,我可得看緊她,別讓她也被人拐走了,不然我的公寓……唉!不知道那丫頭喜不喜歡我幫她帶回來的脆皮烤鴨,想想那三個丫頭都一個樣,就只會吃泡麵養肚子……」
瞿季揚眉一挑,這嘀咕的聲音他認得。
「等一下還是再送點雞湯給詩詩好了,瞧她瘦得跟竹竿一樣——我的天呀!你……你誰呀?」突然竄到面前的巨大影子把梅先生嚇了一跳。
「你就是小詩的房東吧!」
「你……你……」梅先生指著他說不出話。
「不曉得房東先生還記得我嗎?」瞿季揚咧齒一笑。
梅先生怎麼可能不記得,這男人就算化成了灰他也知道。
「你……你想做什麼?你……別過來,我不怕你的,有話你就站在原地說,我不是叫你別過來的嗎?你還靠近做什麼……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瞿季揚的笑臉看在梅先生眼底真是恐怖極了。
「你說咧!」
※※※
詩意窩在沙發上,在她腳邊,佔據了三分之二沙發的一團肉,是睡到快翻過去的胖豬仔。
「他真的有女朋友是不是?我看見他們聊天好像聊得挺開心,他甚至還讓那個女的勾著他,先前卻把我揮開……唉!一定是怕那個女人誤會才揮開我的。我好笨喲!豬仔,一見鍾情就要人家接受你,還天天死皮賴臉跑去找他,他一定覺得我很可笑。」腳尖輕輕踢了下腿邊半瞇著眼的胖黑豬。
胖豬仔半昏迷中眨了下眼,憑著自然反應,搖搖晃晃地撐起好幾層皮的大肚子,維持不到兩秒鐘,「咚」一聲,換倒到另外一邊繼續瞇眼昏迷。
突然,兩個巴掌掃來——不是,是把它半睡半醒的豬頭托起來,黑豬仔睡眼惺忪的看著眼前那張放大又清秀的臉。
「小豬仔,瞧瞧你這張臉真的是越來越可愛了,好在紗紗嫁人了,不然你怎麼能繼續留在這裡,只是她們搬走後,我好像有點寂寞耶!幸好有你陪我,還是當豬仔最好,沒什麼煩惱……」
一陣鈴聲響起。
圓挺的豬鼻嗅了兩下,豬仔眼睛大亮,豁然振奮起來,下一個動作就是朝大門衝去,龐大的身子突然間彷彿輕盈得不像話。
詩意大概也猜到是誰來了。房東先生吧!他剛剛打過電話來問自己吃過晚餐沒?準是替自己和豬仔帶東西來……
誰知門一開,卻是最意想不到的人。
「你……」詩意張著小嘴,一雙黑溜溜的眸子瞪得圓圓大大,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前的男人和……他手裡拿的空寶特瓶。
「我來還你東西,這是你上次裝酸梅湯的瓶子。」
「哦……謝謝。」
她收下東西,然後怔怔地看著對方,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從沒想過瞿季揚會來找她,雖然只是還個東西,但也夠讓她心情轉好了。
兩人靜默了幾秒鐘。
好想問他今天那個在工地出現的女人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她提不出勇氣開口。
「你知道現在提倡資源回收,這個瓶子你洗乾淨後,還可以再裝其他飲料或者是水。」他把來之前想到的藉口對她重述了遍。
「嗯……我知道。」
又是一陣靜默。
詩意忍不住在心底直泛嘀咕。
問呀!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快問呀!你開口說喜歡他的時候不是非常直接嗎?怎麼問句話就這麼膽小?
「你……」
一聽見低沉好聽的嗓音,詩意整個人立刻彈了一下。「什麼?」
瞿季揚表情古怪,他比了比被灰土弄髒的工作褲。「可以請你叫這個東西別再咬我的褲子好嗎?」
詩意低頭一看,瞬間紅了臉。
「豬仔,你在做什麼?」她叱道,連忙彎身把那只吐了一堆口水在人家褲管上的傢伙拉開。「對不起、對不起,豬仔肚子餓了,所以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會……可能是你手上拎著的袋子裡頭放了吃的,它才會失態。」
哦!笨豬仔,她的臉都讓它丟光了啦!
他想到了,舉起手中香噴噴的塑膠袋。「對了,這是你的晚餐。」
「咦?」這大概是今晚第二個意外吧!他怎麼會帶晚餐來給她?
「我剛剛在樓下遇到你的房東先生,這是他請我送上來的烤鴨便當。」正確來講,是他搶來的。「對了,你的餐桌在哪?」他準備替她拿進去。
「這邊。」原來是房東先生買的呀!說得也是,自己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怎麼會替自己帶晚餐來咧!
詩意取笑自己的妄想,拿雙拖鞋給他,請他入內。
「你吃過晚餐了嗎?」掩飾住自己的情緒低落,她打開他放在餐桌上的塑膠袋,取出兩個便當。
「你吃吧!這是你的房東特地買來的。」雙臂懷胸,他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客廳裡,打量四周。
他不是還個東西、送個便當後就可以閃人了嗎?為什麼腳跟就是不想動呢?
確定這女人好端端的坐在家裡,臉上也沒有下午見到的落寞不就好了?他幹嘛還去介意她下午為什麼一下子跑得不見蹤影?
視線又不由自主地移到餐桌上,詩意正將去了骨的鴨肉送到胖黑豬嘴前。
眼見那傢伙一大口就吞下不夠它塞牙縫的鴨肉,瞿季揚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位房東先生要買兩份烤鴨便當,原來是為了要填滿這胖傢伙的胃。
他盯著詩意專心地撕下一條條鴨肉,再寵溺地送到那傢伙嘴邊,那雙手還不時摸摸那頭豬下垂的雙下巴。
按下心中翻滾的怒意,他冷哼一聲。「你的寵物很特別。」
那傢伙居然吐出舌頭舔了她的手!這真的……讓他覺得刺眼,她就不怕那隻小手被過大的豬嘴咬了嗎?
不曉得自己在氣什麼,只覺得她似乎把那頭豬看得比他這個客人還重要,害他只能悶著氣說話。
「對呀!小豬仔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就是它這雙迷人的小眼睛吸引了我,讓我無法扔下它。你看,它長得這麼可愛,任何人見了都會喜歡上它。」詩意拍了拍胖豬仔的頭,笑得好開心。
那頭肥豬叫可愛,還真是……見鬼了的可愛!
瞿季揚在心中大大的否認。
怒氣驟然提升。那頭豬……竟然還裝可愛的把肚皮翻上來撒嬌,讓她替它搔癢,看得他腳也癢,恨不得一腳把它踢開詩意的身邊!
這女人應該要把全副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是嗎?怎麼可以和一隻豬玩得那麼開心?
別過臉,他決定忽略心頭上的氣憤,將視線對上了客廳畫架上的一幅畫。
「你是個畫家?」
客廳的地上散佈了畫具,角落邊也放了不少幅畫板,有著各式各樣不同的畫,他注意到了,每幅畫的角落都有一個小小的「梅」字。
應該都是出於同一人之手,如果沒猜錯,就是她!
「是呀!畫畫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工作,我喜歡捕捉美,將那種心裡看了會很平靜、很舒服的感覺放進我的畫裡。」
這番話讓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一個審美觀大有問題的人居然說喜歡捕捉美!就跟一個五音不全的人說想要當歌星一般,難以想像。
他仔細研究起放在畫架上的風景畫,不可否認,她畫得真是好,不論色彩與線條,都能勾勒出整體寧靜的感覺,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位水準級以上的畫家。
「我畫得很好對不對?」對於自己的畫,她可是相當的有信心。
詩意站在畫旁邊,盯著出神的瞿季揚看,他的鼻很挺,眉很粗,一股粗獷又落魄的感覺從眉宇間傳出,雜亂的鬍子在她的眼裡簡直是性感極了,她就喜歡這副調調……唉!如果他沒有女朋友該有多好。
才一轉身,就見到一張呆呆看著他,只差沒流口水的小臉蛋兒,瞿季揚不禁笑出聲來。
真服了她!全世界大概只有她會對這張臉露出喜愛的表情。
「你……你笑什麼?」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詩意忍不住嘟了下嘴。「怎麼?我的畫有那麼好笑喲!」
沒有,只是覺得她的模樣好可愛!
這個想法讓他為之一愣,笑聲止住。
「你……還好吧?是不是晚餐沒吃,我那邊還有剩下來的飯和烤鴨,我已經飽了,你要不要吃一點?」被他深沉幽邃的雙眸注視得莫名緊張起來,詩意垂下眼。
甩去心中為她著迷的可笑想法,瞿季揚繞過她走到餐桌前,挑了張椅子坐下來,高大的身子坐在小小的椅子上,椅子發出吱吱兩聲。
他拿雙塑膠袋裡的免洗筷,將她剩下來的烤鴨肉夾進嘴裡。
「這烤鴨還滿好吃的,不知道你的房東是從哪裡買來?」
「走出巷口過了兩個紅路燈,就可以看到這家老字號的烤鴨店,他一天只賣兩百隻鴨。」
「不錯!皮烤得香,肉也越嚼越有勁……」
他一直在稱讚鴨肉多好吃,害她想問的話一直都問不出口,但是,能和他如此融洽地吃晚餐,倒讓她胸口洋溢著滿滿的暖意。
※※※
星期二,下班後的詩意站在工地外徘徊許久,最後還是放棄走進去,抱著滿滿一罐檸檬茶,垂頭喪氣的回家。
豈料,天黑後,她門前又出現了令她訝異的人。
「你……」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
老天,地球倒轉了嗎?連著兩天……這男人連著兩天都來找她!
眼一低,詩意瞧見他正打開手裡拎著的特大塑膠袋,亮出裡面滿滿的空寶特瓶。
瞿季揚目光飄栘,摸摸鼻子。「這個……這些瓶子也是你先前裝飲料的罐子,我拿來還給你。」
啊?他又來還瓶子!
詩意呆愣愣地收過袋子。
「你今天工作很忙?」
「沒……不會。」
「那你……」瞿季揚皺眉,似乎在選擇用詞。「你今天下班沒去工地……附近晃晃?」
「有,只是沒進去。」詩意默默垂下視線。
「為什麼?」
「我……我突然有事,得趕著走。」她不想說因為自己怕尷尬,萬一人家女朋友在場。
「哦!」
得到答案,瞿季揚好像也沒什麼要問的,道了聲再見後就掉頭離開,只是突然想到什麼,又回頭丟了一句話。
「以後我叫你小詩,你不妨就叫我季揚好了,大家熟了,別你呀我的叫來叫去。」
以後?
詩意看著他下樓的背影,一隻手貼在心口上,按住狂亂跳動的心跳。他這是在……是在告訴她,他希望再見到她、希望自己再去找他嗎?
可是,他明明有女朋友了不是嗎?
※※※
星期三,一年來難得出現的加班落在詩意身上,等她回到公寓時,已近八點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她一步一步爬到五樓,好不容易從皮包裡掏出鑰匙,頭一抬,就見一個大個兒堵在門口。
「你……」他怎麼又出現了?
鑰匙「匡當」一聲掉到地上,她連忙彎下身拾起,意外見到他提了一個比昨天還大的塑膠袋。
這裡面不會又是一推空瓶子吧!
他哪有那麼多瓶子可以給她?到昨天為止,足足已經有二十幾個空瓶子了,她有給過這麼多瓶子嗎?
瞿季揚吞吞吐吐地開口。「這個……這個是……」
「是要還給我的瓶子。」詩意幫他接口。
倒是沒料到她會搶話,瞿季揚怔了一下,點點頭。「那個……你今天工作很忙?」
隱藏在黑鏡框後的雙眸忽然一掃倦意,興奮得閃閃發亮,由於樓梯間的燈本來就不大亮,瞿季揚並沒有看到。
「嗯!今天臨時來了很多幅畫要審,沒想到會弄到這麼晚。」詩意回答,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光芒。
他三番兩次的跑來她家,真的只是還東西這麼簡單?
會不會……是自己連著三天沒去找他,他想見她才來的?
雖然這想法有點可笑,但是她實在想不出來有人會這麼慇勤,只為了還寶特瓶而來。
「咳!那個……你明天也會很忙?」
「應該不會。」
「那……你明天下班會經過……我是指工地嗎?」該死!他直接問她明天會不會來,一句話,乾乾脆脆問不是很好?幹嘛這麼不自在!
「嗯……有時間的話。」詩意抿嘴偷笑。
瞿季揚心裡低罵,剛剛那樣問會不會表現得好像他很想念她?「你知道,這幾天工地裡都沒見到你,滿多兄弟都很想念你。」
詩意發現自己心坎上的笑痕是越來越大了,但她忽然想到——
「你女朋友明天會去嗎?你有跟她提過我——嗯……有我這個喜歡你的人嗎?」她偷偷覷了他一眼,察看他的表情,「她會不會不高興?」
「等等!我哪來的什麼女朋友?」這回,換瞿季揚的表情變得怪異。
」前天那個女的呀!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女人,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我看見你們很要好的樣子。」水眸緊張睜大,一口氣憋在她胸口。難道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嗎?
「那是我學姊。」
他瞅著從訝異轉驚喜,然後重重吐了口氣的詩意,霍然間,他像是明白什麼了。原來這就是她那天臉色為什麼那麼落寞的原因呀!
這個笨蛋!她有聽人家說過他交女朋友了嗎?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不見,讓他老擔心著她,少了她的身影,胸口像是遺落什麼,害他每天得找藉口來看看她才會放心。
「那……沒事了,我先走了,明天有空的話,記得過來。」哼哼!他要真有女朋友,還會讓她纏著他嗎?
瞿季揚沒察覺自己連著三天來壓在胸口的郁氣好像全疏散開來,就連抬腳走路都覺得輕鬆容易。
「掰掰!」詩意忍住興奮想要尖叫的衝動,忽然眼一飄,注意到袋子裡空瓶子上所貼的標籤時,倏地笑成了彎月形。
被她逮到了吧!原來喲~~他每天真的是為了見自己才來。
她故意對著那抹高大的背影,困惑地問道:「季揚,好奇怪,這些跟我帶去裝飲料的瓶子,不是同一家耶!」
那道背影踉艙了下,然後倉皇的離開。
轉身在門鎖上插入鑰匙的詩意,終究忍不住笑了出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7:08
第五章
她很壞,真的很壞心,為了測試那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她沒出現,再一次殺到她家來找她,她故意下班後就窩在家裡畫起她的素描,哪也不去,只是豎著一雙耳朵等待電鈴響聲。
時鐘上的時針從六點到七點,再從七點跑到八點,除了中間房東先生好心替她送來晚餐外,似乎沒有其他人再按過電鈴。
等待是一種很痛苦的折磨,當時鐘走到了八點半時,詩意整張小臉垮了下來。
錯了,她錯了,她今天應該去找他,他對自己示好了三天,她不能這麼貪心的……
才想著,電鈴聲瞬間傳入她的耳朵裡。
從沙發上彈起身,詩意三步並兩步地跑到門邊,緊張地開門。
果然沒讓她失望。
「季揚,你……你的腿怎麼了?」
乍見他的興奮之情,在見到他左腳踝上包紮的紗布時全消失了。
「不小心被翻落的磚塊壓傷了。」
「怎麼會這樣!要不要緊?你……這樣爬樓梯沒關係嗎?」她光想像自己的腳被一堆重石壓著就夠疼了,更別說要帶著腳傷爬樓梯了。
「還好。」
「那你要不要進來休息一下……」
「不必。」
到這時,詩意才發覺了他的口氣很不好,甚至他的臉色也很難看。她微微低頭,故意扶正眼鏡,就是不大敢迎向他的瞪視。
「你今天……好像沒帶空瓶子來還我耶!」她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老覺得頭頂快被人燒破兩個洞?
「為什麼今天沒來?」
充滿火藥味的一句話當場炸得詩意怔住不動。
她並不是被他微凶的口氣給嚇到,而是好驚喜他承認了自己在等她去呢!
瞿季揚的語氣充滿指控道:「你昨天自己答應了會過來,可是卻沒有!」害他一整天做事都提不起勁,老是分神朝外眺望,他歸咎於是因為她說話不算話,他還跟大家保證她會來,結果她卻食言,所以他才會生氣。
「我臨時剛好……有事。」說得有些小小心虛。
「又有事?」
他冷哼兩聲,隨即粗眉一擰。「你該不會是開始厭煩了每天來找一個灰頭土臉、又沒出息的工人,所以就說自己忙,再不就用上次那一招,用我有女朋友當藉口,打算不再見我?」
這個想法令他生氣,他昨晚本來心情很好,但如果事實是她根本已經厭倦了他、討厭他的話……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震住,瞿季揚用力晃頭,清空腦袋瓜裡的胡思亂想,他幹嘛管她是不是還喜歡他,他真是莫名其妙!
「不是!我怎麼可能不願意見你!」
詩意極力否認的模樣多少消滅了他的猜測,也讓他的心情平復多了。
「你明天會過來?」他雖是疑問句,口氣卻充滿威脅。「我告訴你,不是我想見你,是大家都習慣了你在收工前出現在工地裡,最近你沒出現,每個人都在追問我,我很煩所以今天才來找你問清楚。」
「我保證明天會去看你。」經過了今晚的試探,她說什麼明天都會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大家叫他來的,她知道他想見她就夠了。
得到滿意的答覆,瞿季揚的臉色總算好了許多,他沒有進屋的打算,如同前幾個晚上一樣,道了聲再見,拐著腳轉身。
「等等!我扶你下去好了。」詩意急急忙忙想穿鞋。
「不用那麼麻煩,不過一點壓傷和磨破皮,又不是不能走路。」一點小傷,可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那個……」詩意的聲音在他下了幾個台階後響起。「我明天去找你的時候,你想喝冰的檸檬茶,茉莉茶還是酸梅湯?」
腳步頓了下。「酸梅湯好了,你上回做的酸梅湯很好喝。」
可能他還沒察覺到自己驟變的心情,但是詩意卻聽出了他說話時的喜悅,連著四天下來,直覺告訴她,某人開始非常地在意她了喲!
※※※
詩意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時間,想到家裡冰箱內正冰著昨晚準備好的酸梅湯,眉梢上淨是隱藏不住的笑意。
「詩小姐今天心情很好?」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陰沉問句,讓正專心收東西的詩意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原來是任管家呀!」他站在她身後多久了,怎麼都不知道?
她真的不喜歡這位管家,不單是為了他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任管家一板一眼的行為也讓她很吃不消。
「我今天心情是很好,任管家怎麼出現在公司?是來找天野少爺的嗎?」
「不,我是專程來找詩小姐。」
「找我?」
「我想詩小姐應該明白,天野家是不允許沒背景、沒權勢的小姐和少爺交往。」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叫詩意別癡心妄想,她沒資格踏入天野家。
「我們家少爺為了詩小姐,前幾天居然追到了危險的工地去,萬一他受傷了怎麼辦?身為管家的我無法再看少爺這麼沉迷下去。」
「任管家,你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叫他跟著我,是你們家少爺一直不肯死心,是他自己跟到工地去……」
「我知道,那天的事我全都有看到。」
有看到?詩意心驚了下,這個任管家偷偷跟在他們身後嗎?
「我覺得既然詩小姐有了男朋友就更該懂得自制,少靠近我家少爺,能閃避就閃避,你不招惹他,少爺自然不會追著你不放。」
「任管家,我才不想故意接近你家少爺!」他的說法讓詩意有點小生氣,好像不管怎樣都是她的錯。
「希望詩小姐說到做到,否則……」小小的眼尾閃爍一下,極具警告意味。
任管家離去前的一個詭異神情,令詩意覺得毛骨悚然。
但很快地,當她瞄到手錶上的分針已近整點位置時,什麼不舒服的感覺全讓她拋到腦後。
「啊!要五點了,我還得回家……打鐵趁熱,我得趁他心情好的時候問他明天能不能陪我……」
※※※
傚法國父的革命精神,雖然追問了無數次瞿季揚總是無動於衷,但詩意還是努力不懈地堅持下去,最後終於以一句「難不成要找那個煩人的天野少爺來陪我」,讓她獲得最終勝利——
成功地把星期日有假可休的他挖出來陪她買東西。
瞿季揚難得穿了件襯衫,褪去滿是黃土的衣物,想說陪女人買東西,又是第一次和她外出,多少穿著整齊一點,但走在處處懸掛材料行招牌的騎樓裡,他是越走越困惑。
「你要買什麼東西?」女孩子逛街不都是去鬧區、百貨公司,怎麼只有她說要來這種人跡不多的小巷逛。
「到了,我要買的東西就在這裡。」手指一家不起眼的材料行。
她探聽到兩個星期後,就是他的生日,雖然她無法留在台灣為他過生日,但她已經決定要先送給他一份生日禮物。
瞿季揚陪她走進一間專賣繪畫材料、顏料、架框的老舊店舖。
詩意對著熟悉的面孔笑道:「老闆,我又來了,這次我需要……」
一會兒,在老闆將她口述的東西全搬出來後,瞿季揚不得不瞪大眼。
「你是要把半年份該用的畫具顏料全買回去嗎?」
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死命也要拖著他去了,她需要一個健壯的男人,瞧瞧!一大捆未裁過大小的畫布、好幾箱的顏料……不,他懷疑她需要的是一個巨人,不是他。
「這些顏料我很快就會用完了。」她神秘地笑了笑,正打算結帳時,突然有個人閃入她的視線裡,有一瞬間,詩意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藏有迷你追蹤器。
「詩詩~~你要出來買東西也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可以找人幫你載東西回去。」天野治的臉上完全沒有突然見到詩意的驚訝,表示他早已得知她在這裡。
詩意不動聲色的扯了下瞿季揚的袖口,暗示他「我們快把東西搬一搬,閃人」。
天野治卻張開手臂飛步一跨,擋在兩人身前。
「詩詩,你們搬不動這些東西的,何不讓我來幫幫忙?我可以叫我的司機過來幫你載東西回去,就不用走到外頭去曬太陽了。」完全不理會佳人的瞪視,他相信終有一天詩意會看清自己才是她完美的選擇,那個窮酸男人給不了她什麼。
「天野少爺,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可以自己來。」詩意沒好氣對他說。
「詩詩,別逞強了,東西那麼多,你們兩個根本不可能一次搬得完,來吧!我的車在外面等著。」
詩意拒絕的心有些動搖,她找瞿季揚來,並不是真的要他搬東西,只是想有他在身邊陪著,但沒想到自己買的東西實在過多了。
「我想不需要天野先生麻煩,我女朋友的東西我可以自己搬。」瞿季揚在詩意尚未開口前,搶先一步說話。
東西多又怎麼樣?他就是不想接受天野治的幫忙,尤其對方想要詩意的眼神表現得那麼強烈,他非常在意。
詩意傻了眼。
女朋友?哦!對了,自己上回曾要求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
天野治也不甘示弱的回話。「我想坐不坐我的車該由詩詩來決定吧!閣下若不搭便車我絕不強求,反正我的車只為詩詩開。」
詩意小小拉扯瞿季揚的衣角。「季揚,我東西確實買得過多了……」都怪她貪心,想跟季揚有多一點在一起的時間,才會要他不開車出來,現在太陽這麼大,走到外面去叫車的確很累……
瞿季揚則是回以冷哼一聲,再加斜眼一瞪。
難道她忘了眼前那個日本男正在打她的主意嗎?上車不就給了兩人親近的機會。
他將手上的箱子放到地面,當著天野治的面,一手勾攬她的腰,親密地將她擁入懷裡,帶著威脅貼著她耳語道:「小詩,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這話裡警告的是:她敢回答一句「是」,她就死定了。
詩意沒想到瞿季揚會突然圈住自己,身旁男人的呼吸與心跳聲侵佔了她的感官,哪還能想什麼,她慌忙的搖頭。
「很好!」滿意聽見的答案,瞿季揚又做了件讓詩意難以置信、心兒更加怦怦亂跳的事。
剛剛臉頰邊,那刺刺、熱熱、軟軟的感覺是什麼?
他親了她的臉頰一下,不管是不是在作戲給天野治看,詩意非常確信,他真的親了她!
瞿季揚將那紅透了的臉蛋按在自己胸前,以勝利者之姿,得意地朝滿臉震驚的天野治開口。「我想……小詩已經表示得很明白,她需要的是我,我們謝過天野先生的幫忙了。」
對!他就是故意親了詩意一下給那個日本男看,怎麼樣?
他討厭見到他對詩意熱切的注視,令他渾身難受得想罵人,更討厭詩意一副想答應他的模樣,這女人!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嗎?怎麼可以答應別的男人的邀約?她這樣做對方會誤會的耶!
他聲明,自己絕不是在吃醋,畢竟他又不是她真的男朋友,他純粹是以朋友的立場來幫這個笨女人脫離日本男的魔爪。
果然這招有效,天野治再度被宣判下台一鞠躬,他氣呼呼地朝部署在外的豪華轎車走去。
瞿季揚輕輕拉開被自己強迫摟住的詩意,瞧見大眼鏡下的晶眸閃著迷濛,小小的臉像是紅透了的蘋果,除了可愛也格外動人。
他瘋了,居然會覺得這副打扮的女人很美!
瞿季揚火速放開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彎下腰重新抬起顏料箱,強迫自己別去盯著她嫣紅的臉蛋看,也別去想她柔軟得不像話的身子。
「走吧!我們還得把這些東西搬回你家。」他又加了一個箱子上來,打算一次
「季揚,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要不要——」
想也不想,他立即大力反駁。「不准去找那個男的幫忙!」他開始懷疑這女人是不是真想拒絕那個男的的邀請?她其實很想坐他的車,是嗎?
要車子,他也有呀!她若想坐車,說一聲,他立刻回去開來載她。
瞿季揚的表現非常有妒夫的架式,詩意看在眼底,樂在心底。「季揚,我沒要去找他幫忙,我只是想先去招台計程車。」
意會到她發現了他的失態,瞿季揚立即用咳嗽來掩飾。「咳……」
「阿揚,你怎麼會在這裡?」驚訝聲從兩人三公尺的前方傳來。
看來今天真不是個適合外出的好日子,因為又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溫倩蓉。
※※※
「這麼說,你和建明學長是在英國工作的期間分手了。」啜飲一口咖啡,瞿季揚不時瞄瞄手錶上的時間。
二十分鐘了,學姊講了二十分鐘都還沒講完!
「沒錯,我沒想到他竟然被個外國女人迷惑,完全不顧我們四年來的感情,就這樣說要和我分手,還選在情人節這一天對我說。」溫倩蓉用湯匙攪拌未喝過一口的咖啡,從熱攪到涼。
「建明學長真不應該。」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開始坐立難安。
二十一分鐘了,他把詩意丟在那間畫具材料店已經二十一分鐘了!
「他不曉得我有多愛他嗎?不管我怎麼求他,他就是鐵了心要撇下我,四年的愛呀!他讓我怎麼收得回來……」
聽著學姊重複不下好幾遍的話,瞿季揚真的開始後悔自己答應和學姊到附近喝一杯咖啡。
都怪自己在鬧彆扭,好啦!他承認自己有點意氣用事,一方面氣自己在詩意面前失態,一方面也氣詩意偷笑他,結果讓住在這附近的學姊撞見,人家一邀約,他就賭氣說好。
要詩意再回店裡晃晃,他一會兒再來找她……但,二十二分鐘,天呀!學姊到底什麼時候能講完?
「我愛他,也恨他呀——」
瞿季揚真的不能不插話了。「倩蓉學姊,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必須學著堅強面對它,如果沉溺在過去,那只會讓你越來越痛苦。」
「我知道,還好,我還有你這個學弟在。」
「學姊,我——」他想走了。
「對了,我不是要你記得上個週末打電話給我,你怎麼忘了?還是……你有約了?」她想起剛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上次在工地見到的醜女,叫什麼詩意來著,人醜,名字倒挺不錯。
「我沒有約,只是剛好有事沒時間打給你。」他沒說將電話弄丟了。「學姊,不好意思,我們也聊了很久,我想我該離開了。」已經二十五分鐘了,就不知道詩意會不會等到不高興。
溫倩蓉一臉愕然。「你要走了?」隨即她想到,「是因為她在等?」
瞿季揚遲疑了會,然後點點頭。他著急,也氣自己,但他更擔心一個女人在那種沒什麼人逛的店裡,會不會出什麼事?
「你不是說你們沒關係嗎?你不是說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這麼在意她做什麼?還是你根本就跟她私底下有關係,故意不告訴我……」
瞿季揚面色一凜,他覺得學姊似乎問過了頭。「學姊,我想這是我的私事,應該不需要跟你報備,小詩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沒必要告訴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到櫃檯替兩人付了帳,毫不留戀的踏出咖啡廳,直接往拐彎處的材料店邁步,也因此他完全沒注意到溫倩蓉臉上交錯複雜的異色。
不過,在他好不容易跑到了材料店時,裡面卻只剩一個笑臉盈盈的老闆,至於詩意的身影,卻不見了。
※※※
悶呀!難受呀!不舒服呀!
倒在地上無病呻吟的詩意,翻過來翻過去,就算是開著冷氣,她小姐仍舊是一副渾身不對勁的模樣。胖豬仔非常懂事的用一隻豬蹄替它的主人按摩搬了許多重物的手臂。
「對對……小豬仔,就是那裡了!搬了那麼多重的東西上來,手實在好酸,還是你最體貼我了。」
詩意歎口氣,又覺得胸口開始不舒服了。
瞿季揚扔下她和他口中的學姊喝咖啡去了,要說他們感情不好,她才不信!尤其呀~~她覺得對方看季揚的眼神充滿著佔有慾。
她前一秒才以為前途閃著幸福的光輝,哪知他下一刻便和別的女人有說有笑起來,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沒生氣,也沒什麼立場生氣,人家湊巧相遇,敘敘舊也沒什麼不對,只是看他揮揮手、搖搖屁股就和他學姊走了,覺得胸口亂難受一把。
要她生氣他丟下她,那股子氣好像又被自己小小的妒意加上大大的難過給淹沒過去,再加上她現在渾身像被肢解一般,左手右手彷彿都不受她控制地各據一方,她更是沒有力氣生氣了。
「叮咚!」「砰!」
門鈴讓人一按,跟著門板讓人一敲。
不想動呀!可不可以假裝她不在家?
「叮咚!」「砰!」「哎喲!」
這是加入她從地上坐起身的呼痛聲。
拐著腿,像個老太婆似地緩緩移動自己的身軀,連連痛呼聲中,她終於走到了門口,好不容易扭開了鎖,打開門,巨大的吼叫幾乎要掀了她的屋頂。
「你這個笨蛋!我不是叫你待在材料店裡等我的嗎?誰要你自己回來,你有沒有想清楚,你一個女人怎麼帶那麼多東西回家?要怎麼把一箱箱都是玻璃瓶裝的顏料搬上五樓?這不是空箱耶……」
從來不知道他這麼婆婆媽媽,詩意伸出酸疼的手臂想遮住耳朵,卻被他一把扯下。
「我回到材料店沒見到你緊張死了,還以為那個日本男又回來找你,不然你怎麼會不見了。」
「痛痛痛……我搬了這麼多東西上來,手好痛,你放手呀!」她哪知道他會回來找她,在他親口說出要和他學姊去喝咖啡時,她的耳朵就已經自動滅絕任何聲音進入了。
他放開手,憤怒的眸子瞬間掛上擔憂。「你笨嘛!這麼瘦弱還搬那麼多東西回家,難怪手臂會不舒服。」他推著她進屋坐好。
「我哪知道你真的會回來,還是會把我丟下。」揉揉手,她仍舊小小埋怨了下。
「我不會把你丟下!」這句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吼出來,或許是詩意表現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好像沒有他,她自己一個人還是可以很堅強地把東西帶回家,這副表情讓他該死地有著心疼的感覺。
房子裡,一人一豬都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忘了動作,胖豬張嘴,詩意瞠眼,陷入停格狀態。
不過短短幾個字,卻好像有魔力般,令她心口一熱,某種熱燙的暖流劃過全身,瞬間驅走她的不開心、難受,除了四肢酸疼外,所有無形的不舒服全都不藥而癒了。
瞿季揚撇過頭去,不太自在的開口。「見到你平安回來就好,我要回去了。」
「等等……等等!」見到他想起身的詩意,顧不得酸疼,連忙抓住他一隻手臂,結果引來自己「哎呀呀」的亂叫。
「你幹嘛不乖乖坐好!」身子任她抓著不敢亂動,就怕引來她另一陣喊疼。
「你剛剛說不會丟下我對不對?別用眼神否認,我聽到了!」
舉起一根指頭,她比在他眼前。
「你剛剛說你緊張死我了,對不對?這次搖頭都沒有用,別以為你聲音大,我就會忘記,我一字字都聽得很清楚,你緊張我也擔心我。」
又豎起一根指頭。
「還有呀!還瓶子是藉口,其實你是想見我才是真的,對不對?別想說不,大同伯已經把你要他們猛喝礦泉水好湊滿瓶子的事告訴我了,而且我還聽說……那次你會受傷,也是因為注意力一直放在工地門口,才沒注意推車上的磚頭翻落了,你在等我,對不對?」
再加一根指頭。
「下午……」臉龐秀上兩朵紅雲。「我知道你是故意親給天野少爺看的,其實你……不喜歡我被其他男人糾纏,對不對?你別瞪我,我感覺得出來。」
一隻手已經有四根指頭比在他面前。
「我想答應天野少爺的幫忙,讓你很生氣,你在嫉妒,嫉妒我找別人幫忙,對吧?」瞪瞪瞪,就算讓他瞪死了,她還是要說!
五根指頭全出現在他臉前,詩意故意在他面前左右晃著小手。
「綜合以上五點來看……」
她的笑容好燦爛,直接逼迫到瞿季揚的呼吸。
「瞿季揚,你開始喜歡上我了,對不對?」
看來,她不只成功地讓他喜歡一點,而是很多很多點呢!
十秒後,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美女公寓的五樓落荒而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7:41
第六章
下班前,一個意外送給詩意的包裹,打散了她持續一整天的好心情。
「奇怪!誰會寄東西給我?」沒署名,讓她實在無從猜起,更奇怪的是,這包裹還沒有寄件地址呢!
好奇心使然,她決定現在就拆開來瞧瞧。
誰知一打開包裹,詩意幾乎要尖叫出聲,她沒看錯吧!
那是……一隻被人解剖的大老鼠。
忍下第一眼見到的驚嚇,詩意小心翼翼地掀開再看一眼,果然沒錯,那真的是一隻死狀淒慘的老鼠,鮮血淋淋,在老鼠屍體旁,還放著一張白紙。
詩意伸手慢慢地把它取出來。
別問她為什麼這麼大膽,她看過太多以戰爭為主的寫實繪畫,那些因戰役而斷手斷腳的屍體可比這個壯觀多了,所以雖然第一眼被嚇到,但只要不去觸碰老鼠屍體,她是不怕的。
白紙上寫有三個紅紅的大字,詩意在想,那紅紅的顏色會不會是老鼠的……
在這種懸疑又緊張的情況下,詩意背後突然傳來一聲陰沉的沙啞嗓音。「有人送詩小姐禮物呀?」
「啊!」詩意整個人跳了起來。
「任管家,怎麼又是你!」這個老先生怎麼老喜歡在人背後出聲!
她悄悄將紙條藏於身後。「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任管家,可不可以請你以後別躲在人家背後好嗎?」
「我只是看到有人送詩小姐包裹,好奇想來看一看。」任管家揚著陰森森的笑容。
他的笑容讓詩意覺得非常奸險,感覺……像是來看自己受到驚嚇的程度。
「詩小姐不是答應過我,不再見我家少爺了嗎?為何星期日我家少爺會請司機去找詩小姐?」
「你既然知道他來找我,就應該知道我對他的出現也很訝異好嗎?」
任管家點點頭。「好吧!詩小姐的確不知情,不過你應該要一見到我家少爺出現就趕快離開,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對了,我聽說……詩小姐和男朋友感情很好?」
任管家陰陽怪氣的腔調很容易讓人起雞皮疙瘩,詩意提著一身警戒看著他。
「那……祝福你們吧!」任管家再度露出詭異的笑容,夾帶一陣冷森的風掉頭走人。
他一走,四周的空氣像是又回到了正常溫度,詩意將遮蓋起來的包裹一抱,拎好背包,搭乘無人貨梯到一樓,將手中的包裹丟入拐彎的一個大型垃圾桶內。隨即,她又看了一眼手裡拿著的白紙條,然後二話不說一同扔進垃圾桶裡。
離開他
這個任管家真是太可惡了,她知道該離天野治遠遠的,可是也犯不著故意這樣嚇她吧!不過很抱歉,她小姐偏偏不會被這點小招數嚇到,哼!
※※※
艷陽高照,已經汗流浹背的瞿季揚卻絲毫不覺熱意,人家已經躲到屋簷下遮暑了,他老兄一個人還在陽光下,東搬搬、西塗塗,擺明了就是心事重重,瞧他這個先生將填補好的地板踩了一個洞,就夠教人為他捏一把冷汗了。
「阿揚哥、阿揚哥……」
瞿季揚沒聽見呼喊,還沉浸在詩意給他的強烈震撼之中。
他喜歡她!
笑話!怎麼可能?他只是有點小小地在意她,有點小小地關心她,有點看不慣不識相的男人纏著她,光憑這幾點,怎麼可以說他喜歡那個土裡土氣的小女人?
他才不相信自己的心那麼輕易就被那個定時送送飲料的小女人給收服了。
手下的油漆刷像是配合他的意志,用力地刷刷刷。
他要鎮定點,別表現得好像被她說中一樣,傍晚她來,自己不要再理她、不要再看她,他就不會再這麼胡思亂想了。
對,就這麼辦!
黝黑的粗臂更是奮力的刷著牆壁,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哎呀!我的老天!我不過離開一會,阿揚你怎麼把白色的牆給漆成了橘色!」
一陣叫破喉嚨的驚呼終於讓瞿季揚回神,他先是看到大同伯一張慘青的臉,再看看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好好一面白牆竟讓他毀了!
「對不起、對不起!這牆我會負責漆回來!」瞿季揚連忙道歉,責怪自己怎麼這麼不專心。
結果,害他分心的元首,今天傍晚卻沒出現。
瞿季揚冷哼幾聲,完全不當一回事,心想準是她在玩什麼把戲,好看看自己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去找她,到時候又有藉口說自己喜歡她了,哼哼!他不上當。
就算……就算他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想念她的聲音,有那麼一點點想念她帶笑的臉龐,這回他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什麼也絕不會去找她!
但是一天、兩天過去後,詩意仍舊沒有出現,就連個訊息也沒有,這下子瞿季揚可不再像那天一樣信誓旦旦,他的心,開始擔憂了。
※※※
如果說一次是惡作劇,兩次是惡作劇,那麼連著三次就太過分了!
詩意瞪著桌上又一次出現的包裹,一開始是解剖的老鼠,再來是一堆死蜘蛛,今天呢?又有什麼東西藏在這小包裹裡?
打開——果然,這次一樣可惡,她猜這不是豬就是牛的內臟。
唯一沒變過的是裡面依然放著一張紙,上頭仍用鮮紅的顏色寫著「離開他」三個大字。
這真的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詩意忍無可忍了,她站起來,果然不出所料,就見任管家人站在不遠的影印機旁,對著她這個方向揚著不知名的詭笑。
她走過去,狠狠將包裹直接往他胸前一壓。
任管家自然地接過包裹,眼神晃過她眼中的怒意,再溜回手上那半掩半開的包裹,一股厭惡的表情流露在他臉上。
「詩小姐,你的包裹……很特別。」從他鼻孔吐出哼哼兩聲。
「任管家,非常感謝你的別出心裁,我已經說過會離你家少爺遠遠的,這些無聊的遊戲可以不要再玩了嗎?」她雖然脾氣好,但也是會生氣的。
不給任管家有機會說話,詩意怒氣沖沖地掉頭下班去了。
她這兩天為了忙瞿季揚的禮物已經夠費神了,還要來應付陰沉任管家的遊戲,她有想過,或許等她去義大利參完展回來,她該考慮辭去這份工作,當個普通靠畫畫過活的藝術家好了。
說到給季揚的禮物呀!
詩意的心情驟然轉好,這兩天下班沒去找他,就是忙著回家趕這份禮物,順便給他幾天時間平復一下被「事實」嚇壞的心情,她想給他一個驚喜,相信他收到禮物一定會很感動!
詩意撐著傘站在離家不遠的路口,這幾天的天氣似乎頗不穩定,時晴時陰,有時還會下起大雨,像現在雨就下得叮叮噹噹,不亦樂乎。
正在分神計畫今天該完成的進度時,行人號志燈已轉為綠色,待她發現後,只差八秒燈就要轉紅,她立刻拔腿跑了起來。
就在詩意在斑馬線上奔跑時,一輛等待在旁的白色小型車,像瘋了似地朝她筆直衝撞過去。
幸虧詩意反應夠快,又跑又跳的往一端閃去,避開了這輛瘋狂汽車,但雖然沒被車撞到,卻也摔了一跤,雨傘跟著掉落在地上,而那輛莫名其妙的白色車子,一刻也沒停地揚長而去。
「老天!那個人是怎麼開車的!」剛好目睹一切的路人甲,跳出來大叫。
「這麼趕會撞死人的!」路人乙跟著指責。「有沒有記下車牌,這麼開車很危險耶!看起來就像要往這位小姐身上撞去。」
在路人甲乙七嘴八舌中,成了落湯雞的詩意全然沒去想那輛車子失控的原因,她只在意自己的腳扭到了。
不妙呀!她這樣怎麼爬上梯子趕工?不行,她今天預計要將上半部完成,怎麼也不可以延誤,可是她的腳走一步都覺得疼了,怎麼站在梯子上?
※※※
陰暗的樓梯頂端站著一個高大的影子,當他看到那抹令他牽掛一整晚的小身影,正一拐一拐吃力地爬上樓時,所有到口的怒氣全轉為緊張與擔憂。
「你的腳怎麼了?為什麼受傷?」
「季揚?」
不確定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詩意顯得相當意外,甚至有點不敢相信,她以為這男人最近是不會有膽子來找她的,至少在他還不敢承認喜歡她的事實之前。
「就是我,不然還有誰?」她的表情真讓他不舒服,難不成還有其它男人在她門前等她?
不爽!他非常不爽!她見到他應該要顯現一副歡欣鼓舞的模樣,她不是喜歡他嗎?怎麼高興沒有,錯愕倒滿臉都是。
他雖然嘴裡、心裡罵她,但一見到她後,所有的不快還是消失了,他知道自己還是很高興見到她的。
他承認,這小女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在他心底紮了根,讓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念著她,所以,先前說不來見她的誓言……全滾一邊吧!
「我只是嚇了一跳,我以為你上回……嚇跑後,應該會有好一陣子不敢再來。」詩意據實以答,換來對方怒眼一瞪。呵呵!她不在意,見到他等她回家的感覺原來這麼好,讓她幾乎忘了自己的腳疼。
攙扶她冰冷的身子走上最後一階,瞿季揚注意到她除了腳受傷之外,全身像在雨中打過滾一樣,渾身濕透,臉色也蒼白得可以。
「該死!妳可以解釋一下,怎麼把自己弄得一身濕?還有,妳的腳是怎麼回事?」
「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啊!」腰間倏地一緊,詩意驚呼一聲,原來是緊張的瞿季揚連忙把她摟到身前仔細察看。
「季揚,你……你別抱那麼緊啦!」她小小的掙扎,他過於滾燙的身軀讓她燒紅了臉,屬於他的熱度,讓她神經緊繃。
瞿季揚才不理她,梭巡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審視,忽然,他兩眼一瞪。
濕透的長裙貼伏在她的腿上,將她修長的腿線全都勾勒出來,濕漉漉的上衣正貼著若隱若現的胸口,她有一副讓人失控的好身材;但是,他卻覺得一陣火氣上來,不是慾火,是怒火。
「可惡!妳笨蛋呀!走路都會摔跤,妳濕了衣服不會趕快換一件?妳……妳就給我這樣子回家?」他氣瘋了!
想到每個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會欣賞到她這副誘人的模樣,他就控制不住怒氣。
笨蛋、笨蛋!她不曉得現在外頭壞人很多嗎?
越想瞿季揚越將她摟得更緊,小小的樓梯口就只聽得見他的咆哮聲。
「我跌倒了,馬路上哪來的衣服讓我換?」她渾身冰冰涼涼的,但她的心卻是溫暖無比。
這個男人雖然總是口是心非,明明關心卻死裝作不在意,明明擔心卻老是凶凶的罵人。
但是呀!她的心就是為他感動著。
「換衣服?對!妳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妳一身濕,還不快進屋換衣服,萬一感冒怎麼辦?還有,妳的腳要趕快貼些扭傷的藥膏,不然發炎就麻煩了。」
詩意笑他大驚小怪,任他拉著自己走到門前,忽然,她想到了──
「等一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行,她不能讓他進到她家裡,這樣她精心準備的禮物就曝光了。
「今天比較早收工。」實際上是那群傢伙早早就把他打發離開,因為怕他又做出更多破壞工程進度的舉動。
「妳的鑰匙呢?」
「鑰匙?」詩意裝迷糊。
「用鑰匙開門呀!妳不會告訴我,妳沒帶鑰匙?」他挑了眉。
「哦……對,我有帶鑰匙。」本來想回答沒帶,但萬一他跑去叫鎖匠來的話,那不是更糟。
眼珠一溜,她忽然開口。「我這幾天有事沒去找你,你會不會想我?」
「鑰匙呢?妳怎麼還不拿出來?妳當真想感冒?」瞿季揚繃著臉,才不願回答她這個問題。
「那個……季揚……」怎麼樣都要拖延住。
瞿季揚只是一個勁兒地瞪著懷裡濕到不行的小女人看,他真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什麼?淨顧著在門口廢話,不怕著涼嗎?
「你喜歡我對不對?」
巨大的身子一僵,瞿季揚的黑眸張得更大。
「你說喜歡我,我們就進屋去。」認定了他不會那麼快承認,她決定耍賴。
她在心裡祈求老天爺,拜託不要讓他這麼快省悟,再遲幾天最好。
「小詩,妳在玩什麼?」瞿季揚將詩意困在門板和自己之間,硬是托起她的下顎來,要她看著他的眼。
「是不是只要我說了,妳就會乖乖進去換衣服,讓我看看妳的扭傷?」
他的氣息拂過自己的臉,他的口氣不再閃躲也不再生氣,反倒多了無奈與放縱,詩意不曉得自己在慌什麼,心跳聲一下子淹沒了她的聲音,她沒注意到自己回答了「是」。
瞿季揚歎了口氣,只要她別再拿身體來逞強,他認輸了好不好?雖然……現在這種場合真的不適合說這句話。
「好,我──」
「算了,你別掙扎了,你回去吧!我很冷了,想進屋去。」詩意搶著開口。
瞿季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聽聽,這女人說的是什麼話?
在他終於想通,也培養好情緒準備開口,她小姐居然趕他走?!
「時間不早了,你快走吧!我自己會處理我的傷口,對了,我這幾天都非常的『忙』,沒空去找你,等我忙完,我再跟你聯絡。」她的口氣冷冷的,擺明就是在趕人。
瞿季揚一雙燃著熊熊怒火的雙眼,非常想在她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這女人什麼態度!真的氣氣氣……氣死他了!好!要他走是不是?走就走,誰理她,她下回出現在工地時,他一樣會把她趕走!哼!
詩意第一次覺得他生氣起來很可愛,想罵人卻一副捨不得開口罵的樣子,然後像個孩子一樣生悶氣,怒氣沖沖地跑下樓,就連關一樓大鐵門時,也要用力摔到整棟樓的人都聽見。
「哈啾!」
杏眼一張,哦喔~~再不換衣服,她真的要感冒了。
※※※
地球照轉,氣候沒變,太陽一樣還是那麼熱,但是原本心事重重的人全然變了一個樣,現在的瞿季揚,生人止步!
光說他敲著那面牆的狠勁,一個撞擊下去全碎,那股子火氣任誰都感受得到。瞿季揚個兒又那麼高壯,沒膽的人全都窩在另一邊避著他,見他一敲,大伙跟著一跳腳。
旺仔被人推作代表,一邊吞口水,一邊小心翼翼的上前。「阿揚哥……阿揚哥……」
「砰!」
又是一記狠狠重敲,旺仔嚇得腿一軟,差點要坐到地上去了。
「阿揚哥!」他索性眼一閉,竭力大吼出來。
「幹嘛?」瞿季揚瞟了一眼過來。
嗚!好可怕的一個瞪視。「那個……有個女人在門口說要見你──」
話沒說完,瞿季揚像狂風一陣,飆向大門,旺仔以為自己眼花了,好端端的人在眼前怎麼突然不見了。
「我還以為只有詩小姐會讓阿揚哥這麼激動呢!」旺仔摸著腦袋。
旺仔當然不知道,瞿季揚就是誤以為他口中的女人是詩意。
雖然瞿季揚一直在生詩意的氣,但他仍一心牽掛著她,想她的人,想她的聲音,想她看著自己的嬌羞笑容,想她待在身邊愛戀的注視,想知道她腳好點沒……
想念她太多東西,導致他頭腦一時沒轉過來,詩意根本不可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
等他衝到門前,看見那個穿著時髦洋裝的女人時,他才恍然回神。
「倩蓉學姊。」她怎麼又找來了?而且還哭了。
「阿揚,我……」
一個跨步,她撲向瞿季揚的胸前,死抱著他哭泣。
離兩人不遠的死角里,正有一台小相機,鏡頭瞄準擁抱的兩人,正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
※※※
如果說前幾次的東西讓詩意感到生氣,那麼這次送給她的東西就真的讓她覺得可笑。
盯著從信封袋倒出來的相片,詩意用衛生紙捂著鼻子,將頭貼近相片上看個仔細。
不錯、不錯,拍照的人顯然角度取得非常好,把哭泣的人跟安慰的人都照得很傳神,她是不是該去任管家面前,讚揚一下他請來的攝影師?
就是因為照得太清楚了,她才能看清照片上男人眉宇間的不耐煩──別忘了她是吃哪行飯的,臉部表情她若捉摸不清,哪還能繪出寫實的作品?
「咳咳!」
就是不知道這兩人是在何時又見面了。
詩意盯著照片上擁著女人的男主角──瞿季揚,她記得這個女人,是他的學姊,叫溫倩蓉嘛!
「咳咳咳!」
不知道任管家送來照片的動機是什麼?
不過,他成功了一點,雖然怎麼看都覺得瞿季揚壓根不是自願摟著他學姊,但是基於女人小小的嫉妒心,她還是會有點不開心,尤其她看出這女人看著瞿季揚的眼神隱藏著愛戀……唉!她的頭更昏了!
「咳咳咳咳!」
不行了,上次那個雨天真的害她感冒了,渾身無力,鼻涕直流,還加咳嗽,看來一定得去看醫生了,不然她明天哪有體力把禮物送給季揚。
將照片掃入抽屜,詩意請了下午的假,帶著還沒好的腳傷,一拐一拐的進了醫院,看了病也領了扭傷的膏藥,然後回家脫去一身累贅,換上輕便的休閒服,倒在床上休息。
門鈴聲在她漸入昏睡中響起,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敲門聲。
病人需要的是休息,她的頭已經夠疼了,誰可以好心點,別再敲門了!
「小詩、小詩,妳在裡面對不對?快點開門,我是季揚,聽見了沒?」
努力把相親相愛的上下眼皮撐開,剛好瞄見放在床上的電子鬧鐘,那是要喚她起床吃藥用的,詩意將鍾拿到眼前仔細瞧著。
現在才四點耶!季揚?別騙她了好嗎?他還沒收工咧!怎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外?
一定是吃了退燒藥的副作用,人開始昏迷作起夢來。
沒多想,詩意繼續躺在床上休息。
「砰砰」的敲門聲持續著,門外的人著急得大吼。
「小詩,求求妳快出聲,告訴我妳在家裡,小詩!」
不是作夢,真有人在敲她的門!
詩意十指插入發裡,第一次被人吵得想尖叫,她硬撐著自己虛弱的身子,沿路扶著牆壁走出臥房。
「小詩,妳聽見了沒有?小詩,妳不要嚇我……」
用盡力氣走到門邊,詩意已經氣喘吁吁,她扭開門鎖,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討厭鬼不讓她休息。
但她還沒來得及正眼瞧見是誰,一個人影比她先一步晃進屋裡。
「小詩、小詩!妳在哪裡?有人跟我說妳生了重病……」
詩意瞇了眼,那個不停在她屋裡晃來晃去的身影有點眼熟……
「小姐,妳好,我找詩意,請問她在家嗎?」
到處搜不到人,瞿季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才想到去問方才替自己開門的女人。
記得小詩說過她有兩個嫁了人的室友,這個應該是其中一個吧!
眼前長髮傾洩披肩的女人,一張漂亮無瑕的臉蛋淨是驚訝。
瞿季揚猜對方八成被自己莽撞的態度嚇到了,改為用溫和的口氣道:「對不起,小姐,我叫瞿季揚,是詩意的朋友,我聽說她生病了,請問妳知道她在哪嗎?」
瞿季揚發現對方動也不動,一雙晶眸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
「小姐,妳還好吧?我看妳臉色好差。」漂亮的面孔失了血色,瞿季揚推測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小姐,我不是什麼壞人,我很擔心小詩,如果妳知道她在哪,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比了比某個房間,瞿季揚立即轉身,不料身後卻傳來──
「瞿季揚!你這個笨蛋,我就在這裡呀!」真是又氣又好笑,難道她的醜樣子真的那麼難以見人嗎?
瞿季揚僵硬的轉過身,瞠目結舌地瞪著在場唯一的女性,有一瞬間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剛剛……是這個漂亮的女人開口說了話?
他的視線從那張輪廓有點熟悉的臉栘到一隻貼上膏藥的腳踝。
「我只是沒戴眼鏡而已,你不要一副被我嚇到的模樣好不好?」唇邊泛著苦笑。
也許是藥效使然,她覺得自己好累,好想睡覺……
有人適時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讓她有機會貼近地板,一下子,她就被人打橫抱起。
「我的天!妳身體好燙,妳發燒了是不是?藥呢?妳有沒有吃藥?醫生看了沒?」那張蒼白的臉色讓瞿季揚心驚,懷中滾燙的嬌軀更讓他心急如焚。
他這笨蛋,還在遲疑什麼,她就是小詩呀!
詩意的腦袋嗡嗡響,全都是他的聲音在兜轉。
「我有藥,在房間裡……」她疲憊的閉上眼。
瞿季揚飛也似的抱著她衝進她剛剛手指的房間,輕柔地把她放在床上,他在她床頭翻著藥包,看著醫生開的處方與吃藥注意事項。
仔細聽著她規律的呼吸,發現她睡著了。
不行,他不放心。
抽出口袋裡的手機,他撥打一組電話給一位醫師朋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8:18
第七章
詩意慢慢張開了眼,試著轉動一下脖子。
這是她的房間,她睡著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天亮了!對,她想起來了,她發燒了,去看病也吃了藥。
突然覺得額頭冰冰涼涼的,她用手一摸。
那是……退熱貼!家裡哪來的這個東西?
一陣食物香味飄了進來,她的房門被人推開。
「妳醒來了。」
她懷疑自己還在作夢,因為她竟然看見了瞿季揚圍著一條圍裙,一手拿著圓形托盤走了進來,不用想也知道,那食物的香味是從托盤那頭飄來的。
他將托盤擱在一個小?子上,來到床邊,拿起一旁的耳溫槍替她量一下耳溫。
「嗯!看來已經退燒了,不過還是得按時吃藥,我煮了一碗麵,妳整整睡了一天,應該餓了,要不要先吃一點?」
他的口氣非常認真,沒想到卻引來床上人兒一串略嫌沙啞的笑聲。
「喂喂!妳笑什麼?」
「你的樣子……哈哈……咳咳……」她突然咳嗽起來,害口他很緊張。
「誰教妳笑得那麼過火,活該現在咳成這個樣子。」嘴上這麼說,他還是輕柔地扶她坐起,替她送來一杯溫開水。
「咳咳……誰教你穿得這麼滑稽,哈哈!」眼一溜,又瞧見那件與他壯碩身材完全不搭的小丸子圍裙,一肚子的笑意又湧出。
「不准再笑了!」瞿季揚惱羞的低吼,瞪著這張恢復光澤的絕美臉蛋,扯下剛剛忘了脫去的圍裙。
他到底是為誰才穿成這個樣子,她還嘲笑他!
面對那張吹鬍子瞪眼的臉,她是收斂了些,只擱在心裡暗笑,接過他端來的托盤,看到一碗白煙上升的湯麵。嗯!好香喲!
「小心點,這面剛煮好,有點燙!要不要衛生紙?我幫妳拿來。」
能受到他無微不至的關愛,詩意突然覺得這場病是生對了。
「季揚,你是怎嗯知道我病了?」
昨天過得渾渾噩噩,但她清楚記得自己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可是他卻在不應該出現的時間出現在她家門口,還一副好像知道她不舒服的模樣。
瞿季揚煩躁地抓了抓已經夠凌亂的頭髮,在狹小的房間裡來回踱步。「我才覺得莫名其妙,昨天下午有人匿名送了一封信到工地給我,說是妳病危,有生命危險,要我快點來妳家看妳。」
他深深看了床上的病美人一眼。
「我原以為那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也就隨它去……」但是心裡就是不踏實,老覺得有東西梗在那裡,讓他做起工來極度分心,結果,居然多敲毀了一片牆。
詩意跟他要來信封內的紙條一看。
「是誰開這種玩笑?太惡劣了!我根本沒到它說的那麼離譜好不好?」還要瞿季揚速速前來見她最後一面,什麼跟什麼嘛!
基於這幾天發生的種種,詩意直覺猜到誰是主導者──她中午離開的時候,碰巧在電梯裡遇見到任管家呢!
「但妳確實病得不輕。」他氣悶說道,怪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到她身邊。
「你不是不相信上面說的嗎?怎麼還是來了?」嘴裡嚼著麵條,詩意吃得津津有味。
「我……擔心行不行?用妳上次給我的公司電話找妳,妳同事說妳身體不舒服請假回家了,妳要我怎麼不緊張?以為妳真如紙上所說……」
瞿季揚的聲音消失在她乍現的笑靨裡,他像被奪去了呼吸般傻愣在那兒。
無瑕的臉蛋上鑲著明珠般晶瑩剔透的眸子,彎彎細眉,小巧的鼻,還有看似柔軟的粉唇正漾著清柔的微笑,光那雙盈盈眼眸就夠教人沉迷,就別說她整張漂亮的臉孔有多美了。
「妳到底是如何把自己的容貌遮掩起來的?」
他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她這樣叫醜?好吧!他已經不敢奢望她有正常的審美觀了。
詩意斂起笑容,她低頭看著面前熱氣上升的面,眼前居然沒有白霧霧一片,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沒有?她的眼鏡不在臉上!
猛地,她想起了昨天他來找她時的那一幕。
馬上她手忙腳亂的翻著薄被、床頭,在她慌亂得不知所措時,一隻大掌替她遞來她要找的眼鏡,順便替她戴上。
「別這麼急,妳的眼鏡在這裡。」他不由自主地順手撫上那頭柔順有光澤的頭髮,故意勾起了一撮髮絲圍成一個圈圈,然後放開,那撮髮絲像是有彈力一般自然恢復成原先平順的模樣,毫不毛燥。
「妳這頭髮可以上廣告了。」真不曉得平常那顆阿媽頭下,原來藏得是這麼直順的秀髮。
詩意沒有理會他的讚美,逕自垂著螓首,埋頭吃起面來。
他沒有指著她鼻子笑她、沒有用力扯她的頭髮、也沒有惡意的?她的臉,更沒有任何討厭她的表情出現……他,不是那些欺負她的人。
「吃完妳再多睡一下吧!妳需要好好補個眠,今天也別去公司了,躺在床上多休息一天。」
不行呀!她明天就要去意大利了──哦!對了,還有她的禮物!
她忙著抬起頭。「季揚,你有沒有注意到客廳裡……呃……那面特別的……」
「妳是指那一整面牆的畫嗎?」說到這個他就有氣!
他終於知道這女人那天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材料了,她居然拿自家客廳裡的一面大牆當作畫架,在上頭鋪滿一整面的畫布,那麼多箱的顏料都是為了在上頭作畫用。
畫中的主題正是他,有正在搬運磚頭的他,有正在砌牆的他,有背著水泥袋的他,有被逗笑的他,還有大怒時的他……任何一個他,他可以感受到詩意每一筆的用心,她將他的神韻抓得逼真,許多細微小節都注意到了,可見她在他身邊觀察得多麼仔細,連小小一個動作也極度重視,毫不馬虎。
這個女人讓他驚訝也令他萬分感動,如果不是她病了,他想他一定會緊緊地擁著她。
但是當他瞥見一旁半身高的木頭梯子,想到這畫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工,就讓他滿腹的感動全化為氣憤和心疼。
原來她口中所謂的「忙」,指的就是每天下班趕回來畫畫,難怪她那天死都不肯讓自己進屋來,想到她腳都受傷了還要爬上梯子,他就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她抓起來打一頓!
「你……不喜歡呀?」小臉一垮,看來得不到他的痛哭流涕了,他那張七竅生煙的模樣,左看右看都不像很興奮、很感動。
不忍心看那張臉蛋難過,瞿季揚歎了口氣。「我很喜歡,小詩,但是我很不高興妳為了完成這幅畫,受了傷也不休息。」
「可是你的生日快到了呀!我想趕快完工好送給你當生日禮物嘛!」
「我生日又不是今天,不需要這麼急,瞧瞧妳把自己身體弄得多糟!我請醫生來看過了,醫生說妳抵抗力弱又那麼疲勞是因為連續熬夜的關係。妳以為我希望妳送我一個禮物而把自己累壞?小詩,我感受得到妳的用心,但是請妳以後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不要讓人操心好嗎?」瞿季揚動手收拾她吃完麵的碗。
「可是……可是我沒有時間了,我還要整理行李去──」
拿碗的手一頓。「整理行李?」
「我要去意大利。」
手再一頓。「什麼時候?」
這話問得有點憋住火氣的感覺。
「呃……明早的班機。」
有那麼一瞬間,房間裡安靜得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一會兒,一個龐大的影子突然籠罩在詩意上頭,詩意瞠大兩眼,被他臉上燃燒的怒氣給嚇到。
「妳病成這樣還想往外跑!」
捂著兩耳,詩意無辜的眨眨水眸,喉嚨一陣癢。「咳咳……沒辦法,美評協會不斷邀約,我不好推辭,況且這行程早就定了,誰也沒料到我會在這時候生病,咳咳……」
「所以說妳是非去不可囉?」一張橫眉豎目的臉瞪著她。
詩意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好。」他忽然轉身,繼續收剛剛未收拾好的東西。
「好?」
「我陪妳去!」她需要人照顧。
「喂!季揚……等等!你工地那邊的工作……」公司又不是他家開的,哪能說請假就能請假;而且,機票很貴的耶!她不希望他為了她破費。
瞿季揚拿起手機,按了幾個鍵後,把電話貼在耳邊,另一手把托盤拿起。「你好,我是瞿季揚……」
詩意糊塗了,他這是撥給誰?
「……是的……不客氣……我過得很好,真的,謝謝你的照顧……我有一個任性的請求……嗯……」
他的口氣好神秘,他是受了誰照顧呀?
「我暫時要請一個長假……是的,很緊急,從明天開始,一直到……」
他瞥了詩意一下,詩意立即會意過來,趕忙開口。「我要在那裡待五天,一直到展覽結束。」
「我要請一個禮拜的假!對了,可以麻煩幫我訂一下明早去意大利的機票嗎?」瞿季揚對著電話那端說著。
打一通電話請假就OK了,不會吧?詩意不信。
「航空公司嗎?」瞿季揚又瞄了詩意一眼。
「義航……」詩意無力地道。
「就意大利航空公司好了……對,陪朋友,名字嗎?詩情畫意的詩意,那麻煩你了,謝謝!」
與對方道別,瞿季揚收了線,回頭看著傻眼的詩意。
「搞定了,妳等我,我回去收拾一下,我們明天一起出發到意大利。」語畢,他帶著托盤走出房間。
不會吧?他就這麼簡簡單單請了假,還用口述的方?買了一張機票?這麼神!
※※※
維洛納,位於意大利的北部,由一連串狹小、複雜的街道和古老的建築組成,是一座深具藝術與文化氣息的城市,國際美評協會特地選在此藝術之城,為精心挑選出來的百幅畫作,舉辦一次世界性的繪畫展。
典雅端莊的展覽會場裡,一個個裝扮高貴的有錢人,狀似優雅地四處品賞、瀏覽畫作,在衣香鬢影之間,卻有一對特別地突兀起眼。
先說男的好了,參差不齊的頭髮,還有不經整理亂七八糟的鬍子,實在醜斃了,一副窮酸模樣,沒有任何的淑女紳士看到會想要上前問候。
再看那個女的,渾身土裡土氣,穿得跟鄉下人一樣,聳到極點,令人看了就嫌棄,沒人想得到,她就是館長羅利重金邀請來的貴賓。
詩意躲在高大的瞿季揚身邊,她不大習慣出席這麼盛大的場合。
「咳咳!」
「妳還可以嗎?不舒服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們回飯店去,別等什麼邀請人羅利了。」她又開始咳嗽了,這裡冷氣開得太強,她身上的薄外套一定不保暖。
他們來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任何人過來跟她打招呼,他早想帶她回飯店休息了,瞧瞧她,好不容易止住的鼻水又開始氾濫了。
「都和人家說好了在這裡碰面,可能對方有事耽擱了,我們再等一下下好不好?季揚,你臉別這麼臭啦!」
詩意邊安撫他的不悅,邊在心裡消化自己的困惑。
她發現這男人還挺有本事的呢!居然認識自己工地承包的建設公司老闆,而且交情似乎還頗不錯,人家甚至連機票、住宿地方都幫他一手包辦好了,真不簡單,他……真的只是個打雜工?
「問題是,妳都已經出示邀請函了,總該有人去通報說妳到了吧!這樣的待客之道想想都讓人生氣,妳本來就不該來什麼意大利的,應該待在家裡好好養病。」
什麼頭等艙!居然連個電毯和熱水袋都沒有,空服員各個見了他們都以為是窮人裝富,幹嘛呀!不打扮就代表他們沒資格坐頭等艙嗎?連要杯溫開水吃藥都要蘑菇個半小時,這樣的爛服務,氣得他一下飛機就打了通越洋電話去罵人。
很不巧,他老大就是幸運到剛好認識這家航空公司的高級長官行不行?那是他高中時的同學。
瞧她吸得紅通通的鼻子,見了就讓他心疼。
原先可以掐出水的臉蛋兒,現在不但蒼白還失去光澤,好端端的一個人弄得這麼慘兮兮,要他臉色不臭?不可能!
「妳是……詩詩?」興奮的女音從另一頭傳來。
詩意聞聲轉頭,一個穿著粉花洋裝的女人撲了過來。
「是我,童女呀!詩詩,沒想到這麼巧,我們會在意大利見面呢!」
詩意也認出了對方,在童女身後,則是她的先生──金玉。
「真的好巧!你們……也是受邀來這裡參展?」她看到了童女身上掛的識別證。
「阿玉是這次的贊助人之一,我是跟著他來的。我看到妳胸前銀色的證件,這可是貴賓才能佩戴的,我聽媛媛說過,妳是一位畫家,是不是表示這裡有妳的作品在展覽?」
詩意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引來童女的大聲呼喊。「老天!詩詩妳好厲害,快、快!告訴我妳的作品是什麼?不對,妳還是快點帶我去看妳的作品才對……」
童女抓了詩意就想走,沒想到卻怎麼拉也動不了,這才困惑地將眼珠越過詩意的肩膀望去,發現原來還有一個人也抓著詩意。
「我怎麼都沒看到詩詩後面還有人呀!你是誰?我以前都沒見過你耶!你跟詩詩是什麼關係?你抓著詩詩做什麼?」
「童女,他是……他叫瞿季揚,呃……是……」詩意的眼神飄來飄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兩人的關係。「男朋友?」
脫口而出之後,詩意遲疑地抬頭望著瞿季揚,瞿季揚只是微笑地看著她。
她應該要感到高興,這代表他默許了不是嗎?但腦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她多多少少還是受了那照片一丁點的影響,她很想知道他和他學姊的關係為什麼那麼好……當然啦!她百分百相信瞿季揚,但是她看中的男人居然有其它女人猜想,這怎麼不讓她介意呢?
「我是小詩的男朋友,可以請這位小姐別抓著小詩好嗎?她身體不舒服,腳又扭傷,我想她不適合跟著妳到處跑。」
童女的眼神東瞧瞧這個說話的男人,西看看羞意滿面的詩意,她摸摸鼻子,收手,打量著眼前儀容不整的男人。「詩詩,妳選的男人還真是……特別。」
「是呀!他長得很好看對不對?這可是我第一眼就選中的男人喲!」講到這,詩意一掃不快,得意地笑著。
「好看呀?」童女笑容怪怪的,突然她感到腰身一緊,原來是被她扔到一旁的老公前來要人了。
「妳別每次都這麼愛玩,不曉得自己打擾到人家了嗎?」斯文打扮的男子將妻子勾回到身前,眸光一閃,視線停佇在瞿季揚身上,像在確認什麼,久久不移去。
童女瞋了他一眼。「什麼愛玩?這叫『他鄉遇故知』,居然能讓我在這裡遇見了詩詩,我當然要好好跟她聊一聊啊!對了,忘了幫你介紹,這位是詩詩的男朋友,叫……」欸!叫什麼來著?
「瞿季揚。」
「對、對,就叫瞿季揚!欸?」童女瞅著自己的老公。「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金玉沒有回答,倒是朝瞿季揚和藹一笑。
「阿揚,好久不見了。」他鄉遇故知嗎?說得好!
瞿季揚終於把注意力栘到跟前西裝筆挺的男人身上,這一看清對方的臉,眼睛立即瞪大。
「咦?金學長,是你!」
※※※
地球實在是太小了。
原來,詩意是經由室友的介紹,才認識童女,成為朋友的。
原來,瞿季揚和金玉念的是同一所大學,還是學長學弟的關係。
繞了半個地球,結果這四個人居然聚在一起,其中當屬兩個大男人最高興,因為他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面了。
有了童女提供的厚外套,詩意至少不再流鼻涕,這才撫平了瞿季揚一臉的不快,兩個女人窩在一旁說悄悄話,兩個男人自然也在另一端開始敘舊起來。
「阿揚,三年沒見,你的模樣還真變了不少。」帶著笑意,金玉指的是他竟然不修邊幅。
「學長可是一點都沒變。」摸著下巴,手指被鬍子刺得癢癢的。是該剃鬍子了,不然他老是只能牽牽她的手、摸摸她的臉,其它什麼也不敢做,就怕自己滿嘴的胡碴會刺傷她白嫩的肌膚。
「你是詩意的男朋友?」
「當然!」不然他吃飽撐著,大老遠照顧她到意大利來是做什麼。
「她一定覺得你的外貌非常英俊。」金玉微笑,早就耳聞詩意的審美觀有點瑕疵。
瞿季揚努努唇,不予置評。「對了,學長,我在台灣遇見了倩蓉學姊,她和建明學長在英國分手了。」
「倩蓉嗎?」金玉眉頭一擰,似乎有些話想說,但在瞥見妻子狡黠的神色後,他忽然轉了個話題。「阿揚,我提醒你一下──」
「金先生!是您啊!好久不見……」主辦人終於來到會場,羅利是個肥胖的金髮中年人,非常和藹親切,他遠遠地認出了金玉,便前來攀談,也因此發現了今晚的重要來賓──詩意。
他原本一直以為能畫出這麼撼動人心的作品的女子,必定也有著跟畫中一般美麗的外表,但雖然在見到詩意的第一面時有點小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過來,帶著他們來到展覽會場的中央,慎重地向在場來賓介紹詩意的身份。
介紹完詩意以「梅」為名的一連串作品後,羅利又帶著大家前往慶祝酒會。
酒會上,童女頻頻對詩意使眼色。
「來!詩詩,這給妳。」她從橘紅小提包裡取出一顆白色藥丸。
「這個是……」
童女賊賊的笑了笑,勾過詩意的脖子,湊嘴過去。「妳不是很介意妳男朋友的學姊嗎?我告訴妳,妳要先下手為強,就是……然後再……」
越聽,詩意一雙圓眼睜得越大。
「別擔心,這藥我拿阿玉試過,很安全的,保證他之後還能生龍活虎,蹦蹦跳跳。」
「金先生?」詩意驚呼。
「噓噓!小聲點,別讓他聽見。」童女緊張的朝金玉那頭看去,發現他雖然在和瞿季揚說話,但卻用眼偷瞄她,她壓低聲音對詩意說:「妳就試一試,反正也不吃虧,這宴會無聊得讓人想打呵欠,妳不如趁現在快去做,我先去阿玉那裡了。」
詩意看看手上的藥丸,思考幾秒後,來到已注入香檳的高腳酒杯前,挑了離自己最近的酒杯,左右察看沒有人之後,將白色藥丸丟人杯中,藥丸瞬間融在金澄色的香檳裡,完全看不出異樣。
哇!這麼厲害!詩意嘖嘖稱奇,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地端起酒杯去找另一頭的瞿季揚。
「怎麼了?」瞿季揚注意到她有點僵硬的走過來。
詩意朝他一笑。「沒事……你聊天聊了那麼久,要不要喝些香檳?我幫你拿了一杯過來。」
不疑有他,瞿季揚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8:47
第八章
這輩子詩意從來沒扛過這麼重的東西。
好吧!他不是東西,是喝了那杯加料香檳,然後藥效發作昏睡的瞿季揚。
謝過金玉的幫忙,詩意努力攙扶身材壯大的瞿季揚下車,一步步爬上台階走入飯店的旋轉門。
扶著他走進電梯、走出電梯,詩意一鼓作氣地把他攙到自個兒房門前,掏出身上鑰匙把門打開。
「呼!終於回來了。」她幾乎流了一身的汗。
將他往床上一扔,再用力將他沉重的龐大身軀翻了面,讓他臉朝上,可以呼吸。原諒她不能好好扶他躺上床,因為她實在太累了。
詩意扯下因熱氣攏聚成白霧一片的眼鏡,大口大口喘著氣,走到衣櫃前將外衣掛上。
此時,躺在床上的男人,出人意料的半瞇起眼,不動聲色地偷覷那個下藥把自己弄暈的女人。
早在喝下香檳見到她神色有異時,他就想起了學長的提醒,用學長教他的招數,裝暈。
見她開始有動作,瞿季揚立即將眼閉上,假裝昏迷。
詩意來到床前,看著闔眼昏睡的男人,自言自語道:「詩意,你勇敢點,既然決定做了就別婆婆媽媽的。」
床的一端塌陷,瞿季揚知道她正坐在自己的身側,一會兒,他感覺到有股熱氣吐在臉上,她正低著頭看他。
「好,現在開始動手了。」
她……想動手做什麼?瞿季揚緊張,屏息等待著,卻沒想到她突然把頭埋入他的頸間。
「真是討厭,我明明感覺得出來你是喜歡我、關心我,只是沒說出口而已,可是為什麼我還是感到不安?只因為看見了一張照片?我該相信你表現出來的態度,可是……我還是會嫉妒呀!」
軟玉在懷本來是最享受的事,但她說的話讓他一頭霧水,只捕捉到一個奇怪的字眼,什麼照片?
「所以,為了杜絕其他女人親近你,對不起,我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下定決心後,她馬上坐直身子,兩手不安分地在他頸部以下、粗腰以上亂摸。
瞿季揚差點想大喝出聲。
哇哇!她在做什麼?慢著、慢著,他現在是昏迷,是個行動不便的死人耶!她怎麼可以在這種情形下挑逗他?
這折磨大概維持一分鐘左右,詩意終於把他的上衣給扒走了。
她脫他衣服做什麼?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會吧?她……
陡地身下一涼,她她她……居然將他的長褲也脫了。
這下用腳底板想,他也知道她想幹嘛了,但好歹也該是他清醒的時候再扒他衣服吧!現在要他怎樣?突然醒來,然後搖身一變,變成一頭餓狼撲倒她嗎?
在他身上僅剩一件清涼小短褲時,她卻突然停止侵犯他的動作,讓他反倒湧起小小的失落感。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才想張眼偷瞧,她又欺身過來,柔軟的嬌軀毫無預警的抱住他。
我的媽呀!她居然什麼也沒穿!感到胸前抵著自己的柔軟胸脯,根本不用看她光溜溜的身軀,他也可以想像她的身段是多麼的誘人及可口。
火熱的能源全都聚集到他的某一部位,他緊咬牙關,克制住體內那快爆炸的慾念。
他不能在兩人還這麼曖昧的關係下,就這麼把她吃乾抹淨,但他喜歡她呀!會想吞了她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是她自己點火,送上門來給他吃的,所以應該沒關係吧?
手才想覆上白嫩的纖腰,軟軟的聲音就從他身上傳來。
「對不起,這方法很爛,但是當小小的介意蔓延成嫉妒後,說實在還挺難受的……我不想和別人搶你,為了名正言順把你抓住,只有這麼做了,希望你早上起來別太生氣才好。」
手無力了,他在心中歎氣。
她要什麼名正言順?她不都說感覺得出來他喜歡她了,怎麼還不懂他心底就只有她一人,哪還有其他的女人?不然她以為他為什麼這麼掛心她、擔心她、照顧她?
而且,自己這副鬼樣子,只有她看得上眼吧!怎麼會有人來和她搶?
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
還好她並不擅長挑逗技巧,他可以慢慢、慢慢去平復體內那股燥熱,但老天爺似乎不放過他,一會兒,她好像又覺得哪裡不對,坐起身。
該死的!瞿季揚在心底連連咒罵。
她竟然連他最後一件短褲也扒光了,老天!一棒打暈他還乾脆點,免得他真的遭慾火焚身而死——等等!她她……怎麼可以把一條腿深入他的兩腿間……
老天!他真會被她玩死!
受不了了,他假裝咕噥一聲,一隻手臂勾著她側過身來,一方面壓住那個胡亂點火的女人,一方面也制住蠢蠢欲動的自己,詩意被他這麼一動,果真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僵著身子窩在他溫熱的身軀下。
時間一久,也許是因為大功告成,她終於安心地睡著了。
聽見她規律的呼吸聲,瞿季揚大膽的把眼睛睜開,見到她安詳的睡臉,這才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關係,她的兩頰像喝醉酒一樣的酡紅,粉嫩動人。
輕輕在她額前落下一吻,他替她拉過棉被蓋緊裸露的肩膀,免得又著涼了。
他的腦海裡一直有個問號,奇怪,他真有那麼幸運,服了藥都沒事?看來那藥確實如學長所言,是個失敗品。
圈著她,他闔上眼,跟著休息去了。
※※※
清脆的鳥鳴自半開的窗戶飄入室內,驚擾了睡夢中的男人。
睜開眼睛,窗簾外的天色非常亮眼,他知道今天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活動一下酸疼的脖子,他用手撐起頭,望著半趴在自己身上,嘴角帶笑,睡相甜美的詩意。
她是作了什麼好夢,笑得這麼開心?
勾起貼在額前的小劉海,順勢撥到她耳後,他盯著這張清新動人的臉蛋兒出神,在這張迷人的天使五官上,有著櫻花般粉嫩的雙唇,鮮艷得讓人想一口吃了它。
但怕她被他的胡碴刺到,他按捺住想吻上去的衝動,只是用指尖輕輕滑過渴望已久的小嘴,不經意的動作驚醒了她。
迷濛的眼一睜開,看到的就是心裡念著、夢裡夢著的俊臉,詩意自然地漾出一朵笑。
這簡直就是火上加油!「該死!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那麼誘人?」
「早安!」她的幸福笑容就像一道可口美味的餐點。
詩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釋出的魅力有多大。
瞿季揚聽見自己的意志力如弦一般「啪」的一聲斷了,兩簇火苗在他眼瞳裡跳動,他發誓自己已經盡力了,可是——
「唉!我真為你著迷……」低喃中,他覆上鮮艷欲滴,像在呼喚他前來擷取的櫻唇。
迫切的衝動並沒有令他失去溫柔,他的吻是輕輕的,帶點挑逗意味,在香甜的紅唇上慢慢徘徊,細細深入。
詩意任他吻得醺醺然,直到唇邊扎人的搔癢令她回神,她才瞠圓了眼,看清這男人正在對自己做什麼。
他吻她!他吻了她!而且還是現在進行式!
她興奮、高興,甚至樂翻了!
詩意伸出手,勾住他的後頸。得到她的回應,瞿季揚更是放肆的探取她。
這一吻雖不能滿足他,卻勉強讓他止了癢,為免擦槍走火,瞿季揚硬是離開了她的香唇,讓兩人相擁著喘氣。
照她的劇本演來,現在該是他「驚訝」的時候了。「小詩兒,你是否該給我個解釋,為什麼我們兩個會光著身子躺在這張床上,嗯?」大掌在她身上遊走。嗯!必須要讓她知道他是清醒的,這樣吃起豆腐來才算正大光明。
轟一聲,詩意的臉蛋瞬間爆紅。
回歸現實,她才想到童女的計謀有個漏洞,就是早上要面對他醒來後的怒火,只是……沒想到他會吻她,這算不算是她賺到了?
童女呀童女,不是說一早就要來敲她的門,怎麼他都醒了,這個童女還沒來?放她一人孤軍奮戰,她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就說……就說他昨晚喝醉了所以侵犯自己,然後要他負責?對,就這麼簡單!
但她什麼都還沒說,瞿季揚已經開口。「我都知道了!你昨晚趁我不省人事的時候,對我進行私刑,佔我便宜,欺負了我,現在人贓俱獲,我們倆一絲不掛的躺在這裡,我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對我負責,不准始亂終棄,聽到了嗎?」
「我……我欺負你?」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回神,詩意又一次被驚訝打中。
一個強壯的男人上演著小媳婦的委屈,情景是很可笑的,但是詩意發現,她笑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以……不按牌理出牌啦!
他應該要懷疑他有沒有對她做了什麼才對,怎麼會是她欺負他?她一個女人怎麼欺負他這個塊頭比她大的男人?
見到她傻掉了的模樣,瞿季揚在心底偷笑。
「沒錯,你欺負了我,就算你使用過覺得不滿意,想退貨也不准,你得對我負責。」她的表情實在太可愛了。
熱氣直升,不用看詩意也知道自己的臉燙到不行。「你別說得那麼……我們……什麼使用過啦……」她根本沒使用過。
「難不成你想賴帳?」語音上揚,他的聲音裡有不容反對的意味,大掌更是在她身上摸上摸下,一會揉揉這兒,一會捏捏那兒,粗糙的厚掌在滑嫩的肌膚上引來陣陣的酥癢。
「我們這樣糾纏在一起,你還說沒對我做過其他事?那我的衣服怎麼會被脫光?」
詩意羞得連忙抓住他不規炬的手。「好好好,我會對你負責行不行?」
算了、算了,只要結果是合她的意,讓她落下所有權,誰欺負誰好像不重要了。
「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我可不許有其他女人賴著你不放。我現在問你,你老實回答我,你跟你學姊感情為什麼那麼好?」
瞿季揚粗眉一挑,意外她會提到溫倩蓉。「我們是同一所大學,她是我直屬學姊,所以本來就熟,加上她的男朋友也是我認識的一位籃球社的學長,大家常常見面,自然交情更好。」
「原來她有男朋友喔!」
「不過已經分手了。」
「分手?」難怪溫倩蓉常常纏著他,不行,她回台灣後得多注意點。
瞿季揚觀察著她的表情,豁然明白了她昨晚說的那些話的含義,她不會是在吃醋吧?
「小詩,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酸醋味?」
沒會意過來的詩意,困惑的抬眉。「有嗎?」
「真的有,而且味道很重。」他慎重地點點頭。
見到她真的用力聞一聞,他倍覺有趣,陡地,他的眼神一沉,發現了她唇角的小紅點——他的鬍子果然扎傷了她。
不捨地觸摸她的嘴角,他略帶歉意的開口。「對不起,讓你扎傷了,我不會再這麼莽撞,以後我會謹記別再那麼衝動。」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別這樣說啦!我不會覺得痛呀!」她才剛慶祝兩人關係終於有了更近一步的發展,不會因為這樣以後都不吻她了吧?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乾脆捧起他的臉,硬是把唇湊上親了一記。「我不疼,一點也不疼,只是有點癢癢的而已,我喜歡你吻我的感覺,我可不准你跑去把性感的鬍子給剃了,聽到了沒有?」
想不到她會主動親他,再聽見她的宣言,他意外地笑了。
他知道,她就愛他這張「帥臉」。
攬緊她的細腰,他將她拉靠在胸前,再一次品嚐她唇上動人的甜美,被單滑落到兩人的腰際,陷入難分難捨中的兩人,渾然未覺敲門聲響起。
比劇本遲了一些時間出現的童女撞開門,一鼓作氣地衝了進來。
「詩詩,我敲了那麼久的門你怎麼沒開門,出了什麼事……啊!」
雖然是想來個捉姦在床,卻沒想到真的會見到兩人親熱的模樣,煽情畫面讓她這個已婚婦女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
※※※
在義大利逗留了短短數日,由羅利帶他們遊玩義大利北部幾個小城,除了當中出現了幾個小小插曲之外,倒也還快快樂樂。
但這些小插曲卻意外地讓瞿季揚有了改頭換面之意。
這晚,是他們留在義大利的最後一晚,也是為畫展成功落幕而舉辦的慶功宴。
在童女的陪同下,詩意依舊以她個人覺得最美的造型出現,不管童女怎麼說破嘴,詩意就是不肯換上那一襲珍珠白色的削肩晚禮服,這可讓童女非常失望。
在進入會場前,童女又一次對她做最後掙扎。
「詩詩,你這樣子去會場……你知道,大家都是這麼一個樣,你這樣的打扮反而顯得突兀。」她可不好意思說難看。
「是嗎?」詩意低頭看看自己合身的黑色素長裙。「我覺得很好看呀!童女,別再勸我換上你準備的衣服,你知道我不喜歡裝扮成那種醜樣子,還是我這樣最好又自在。」
童女歎了口氣。好唄!詩詩覺得這樣美,就美吧!
虧她費盡心血弄來這麼一件端莊又華麗的禮服,本來想穿在詩詩身上一定很好看,再換上隱形眼鏡,相信絕對會跌破現場那些曾譏笑她登不上檯面的人的眼。
「童女,你知道季揚和金先生兩人下午在神秘什麼嗎?」不許她跟,也不許她問,兩個男人結伴不知上哪了,只留下一句「晚上見」的話,就把她丟給了童女。
「不知道。」童女神秘地笑笑。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全都起因於這幾天遊玩時發生的小插曲。
義大利的男人實在是太熱情了,光是與她們打招呼,就又是擁抱又是親吻臉頰的,讓兩個男人喝足了飽醋,加上亞洲面孔在這裡本來就不多,這群義大利男人像是見到稀有動物,硬是一個個想黏在她和詩意身邊。
她還好,有個阿玉在身邊,起碼老公一站出來,這相貌足足把人家比下去,至少沒人放肆;詩意可就不同了,瞿季揚雖然長得高大,但看起來又不稱頭,跟個路邊落魄的流浪漢沒兩樣,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照樣朝詩意湊上一張章魚嘴,惹得瞿季揚差點拳頭相向。
這也是為什麼瞿季揚要拖著自己老公去徹頭徹尾改變一番,那些人鄙視他配不上詩意的目光她看了都覺得難受,更何況瞿季揚本人?
侍者為兩人拉開了通往宴會廳的門扉。
宴會廳的擺設,有點仿造宮廷式建築,從壁面到拱頂都刻滿細膩的浮雕,挑高的大廳上垂掛了各式各樣的水晶燈,乳白色的皇宮迴廊就在大廳中央,通往二樓,充分展現古世紀宮廷的雅致與氣派,交響樂團正在演奏,到場的客人都穿著正式的禮服。
這裡聚集的都是些上流社會人士,男人們聚攏一圈談論政商界人物,偶爾小啜幾口烈酒;各個精心打扮過的女人們,掩嘴輕笑,不忘把眼兒飄向場中看對眼的男士。
「童女,季揚他們什麼時候會到?」
「我想他們……」童女的眼睛溜到通往二樓的迴廊,在台階旁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抹狡猞的笑容出現。「已經到了!」
「到了?在哪裡?」詩意望向大門口。沒人哪!
她才把頭調回來,童女已經掙開了她的手,朝前方寬大的樓梯口小步跑過去,奔向了金玉的懷中。
詩意見到金玉已經到了會場,不禁奇怪怎麼不見瞿季揚的身影?
二樓還有另一個高大的男子沿著迴廊走下來。
詩意的目光兜轉到那抹迴廊上的偉岸身影,絲毫不做停留地又栘開,渾然沒注意到身邊女人們傳來的驚呼聲。
「哇!露易絲,你瞧,這是哪家公子哥,他體態好健壯呀!」
「就是啊!那張臉多有型,那眼睛多迷人……」
「哇!他朝我們這裡走過來了!他來了耶!」
對於那些碎語聲,詩意充耳不聞,只是不停地左顧右盼尋找瞿季揚的身影。
「小詩。」
這聲音熟悉到她忘不了,詩意興奮的朝出聲位置看去。「季——」
咦?人呢?
有個體態高壯的男子站在離自己十步遠的地方,朝她微笑,恍惚間,她差點誤認為是瞿季揚,誰教兩人的身形都一樣。
這醜男是誰?幹嘛一直對她傻笑?
「小詩,你不認得我了嗎?」
這一瞬間,詩意只覺得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樣,只能呆愣愣地瞪著出聲的男人。
明明是瞿季揚的聲音,為什麼卻是從對面醜男的嘴裡說出來?
騙人!騙人、騙人!
她不相信,一千一百個不相信。
怎麼可能一夕之間,俊男就變成了醜男!
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她轉身想走,卻又被快步走近的男人一把抓回。
「小詩兒,是你賴上我、纏著我,我可沒拿著刀逼你把我脫光光扔到床上欺負,你主動招惹我,在我好不容易動心之後,卻因為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就想擺脫我嗎?」瞿季揚用指尖愛撫著她的唇,沉沉低語中多了點警告意味。不過是修短一頭亂髮,剃了嘴邊鬍子,再換上合宜的衣服,有離譜到認不出來的地步嗎?
他的口吻讓她瞬間刷白了臉。
她張著小口,連句話也說不出,一雙小手揪著自己的衣擺,關節幾乎握到泛白。
如果這是場噩夢,就快點讓她醒,讓這醜男消失吧!
那副表情讓瞿季揚頗不是滋味地當眾給她一記熱吻。
他要她想起他是誰,所以末了,他還故意偷咬她一口,好讓她明白,這不是夢,她眼中的「醜男」就是瞿季揚。
這男人居然偷咬她,會痛的耶!
「痛」這個字眼讓她回神,她會痛,就表示這不是夢。
我的天!她喜歡的男人居然就是眼前的醜男!
老天爺!她被騙了、被騙了……
咚!詩意昏倒在他的懷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9:18
第九章
幾十分鐘後,詩意清醒了。
扇形的睫毛掀了掀,她將模糊的焦距對準,發現自己正在一間類似休息室的陌生地方,她的身下是鋪了幾個軟墊的長形沙發,臉面向的這邊是一整面的大鏡子。
從鏡子裡,看到了她的腳邊站著一個男人,嚇得她立即坐起來,同時也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那個醜男?
哦,不!他就是瞿季揚!
「你不必表現得這麼害怕吧!」瞿季揚眉頭糾結起來。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的俊容呢?她喜歡的那張臉呢?
面對她哀愁的小臉,瞿季揚要她接受事實。
「小詩,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你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我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懶得整理自己而已,但那是暫時性的,總有一天我還是會恢復現在的原貌。」
詩意猛搖頭,拒絕相信。「不不不,你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不一樣了,完完全全的不一樣了,你的頭髮、你的鬍子、你的眉毛……還有你的眼耳鼻口,統統都不一樣了!」
他想翻白眼。「小詩,我只有改變鬍子、髮型和衣服而已,其他什麼也沒變過。」
「就是不一樣了!」管他變了什麼,他整體看起來就是不一樣了,現在的他,就是她最最不喜歡的醜男模樣,就是那種走在路上會引來一大堆人注視的醜男。
「不管一不一樣,總之我是你決定賴上的,從現在開始,你得習慣我這張臉。」他斬釘截鐵的宣佈。
他摸著光滑的下巴,對著鏡子比照。「其實我這張臉也沒什麼不好,你看,剛毅有型,劍眉星眸的,算是好面相了,很多人很喜歡我這張臉呢!等你看久了就會習慣。」他決定慢慢對她的意識進行改革,把她的觀念扭轉過來,讓他這個醜男變帥男!
他把臉靠近她,要她看個仔細,詩意卻偏偏閃躲。
她不要啦!她……她退貨行不行?她不想喜歡這張臉啦!
詩意心裡的話全都表現在她的臉上,瞿季揚的好心情被她推翻了。
「小詩!」他固定住那顆慌亂的頭,非要她看著自己不可。「你敢給我退貨試看看!你自己說過要對我負責,貨物既出概不退還,這輩子你休想擺脫我!」
「當初是誰在我面前不停的說喜歡我,又是誰說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要努力讓我喜歡上?但現在,不過換了張面孔,你就一副嫌棄我醜的樣子,想把我退貨不認帳,那個固執的女人真是你嗎?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半個小時後羅利先生會到現場致詞,你出了門直走拐彎,從迴廊下來就可以直達大廳,我先下去了。」越氣就越肚子餓,他決定先去填飽肚子。
詩意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他夾帶一股怒氣走出去。
怎麼辦?他鐵定氣得不輕。
沒錯,她起先是因為對那張臉一見鍾情,才會想靠近他,甚至天天看到他。
可是,當她真的如願可以待在他身邊時,她在意的卻是他對自己的態度和感覺,那張臉似乎越來越不重要了。
剛剛會嚇昏純粹是沒有心理準備,看到變化如此大的他,才會一時失控。
想想看,一隻長毛的冠軍狗狗,突然被人剃光了毛,光禿禿的模樣,一定讓人不能接受——呃……這樣形容他的臉好像不對,但她的感覺就是這樣,就是嚇到了嘛!
五分鐘後,詩意打起精神,決定到一樓大廳找他,但當她站在迴廊頂端時,她卻躊躇了。
二樓的視野非常好,站在這裡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宴會裡的各個角落,包括站在食物堆前,正和許多女人說話的瞿季揚。
見到他輕易地對那群人展露笑容,她的心澀澀的,好不舒服。
他正幫一個女人拿盤子,還替她夾了好多食物在上面,詩意看到這一幕,心驀然緊縮,糾結得快喘不過氣。
就算他是醜男又怎麼樣?她就是喜歡他,而且只要他一人!她不要他對其他女人那麼好。
「詩詩,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不下去嗎?」童女來到失魂落魄的詩意身旁。
「沒想到他那張醜臉還這麼多女人喜歡……」她氣悶的說:「就沒辦法避開這群女人嗎?」越看越火,也越看越難過,他不能不理她們嗎?
「當然有辦法啦!」童女的眼底閃過一抹慧黠的光彩。
詩意看著童女。「你有辦法?」
童女點頭,車虧她機靈,早就請人將她的禮服送來會場。
※※※
休息室裡
「哇!詩詩,你的皮膚好白、好嫩,怎麼會有人有這麼漂亮完美的肌膚呀!」看得她這個女人都想流口水了。
「哇!詩詩,你的身材真是棒,真讓我羨慕死了,如果我也有這種窈窕的身材就好了。」
「童女,你真的是個好人,我明明那麼醜卻被你稱讚得這麼好。」
「哇!詩詩,你的頭髮好……」好柔好順,老天真不公平,把所有好的全給了詩意。
嗚~~她也好想要這麼一頭烏黑的秀髮。
衣服、髮型都整理好後,童女拿下詩意的眼鏡,打算做最後的上妝,誰知,她一見到詩意卸下大黑鏡框的臉時,嚇得她手一鬆,將眼鏡掉到地上。
「哎呀!我的天,詩詩你的臉……」這根本不需要化妝嘛!「實在是『醜』到最高點,沒看過比你還『醜』的人了!」最後幾句幾乎是用尖叫的方式。
這個化妝女媛媛和名牌女紗紗怎麼都沒跟她說過,詩意原來是個大美人哪!
拉回神,童女抓抓頭。「現在比較麻煩的就是隱形眼鏡忘了準備……」
「我沒有近視。」
童女眨眨眼,彎下身拾起鏡框。「這眼鏡……沒有度數?」那她配來幹嘛?
詩意微笑。「我用這個來遮住自己的臉,免得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瞧我這副眼鏡多成功,帶上它果然人人看我的感覺就不一樣。」
童女錯愕的表情掛在臉上,不得不佩服詩意隱藏功夫的厲害。
她替詩意抹上淡妝,十幾分鐘後,大功告成。
※※※
在一連串熱烈的掌聲之下,羅利發表完這一次展覽的心得及成果。
接到金玉的暗示,他帶領一干記者群走到迴廊前,微笑的對著鏡頭道:「我很高興這次的展覽,能邀請到一位來自亞洲的畫家,她的作品相當受到國際美評協會的重視,今天的閉幕晚會當然少不了她,我們歡迎畫家——梅,出場!」
時間算得剛剛好,羅利話一說完,立即兩道白色光束打在他身後的台階上,由童女攙扶的詩意,緩緩從樓上一階一階走下。
四周的聲響就此消失,幾十雙眼睛全都黏在完美無瑕的人兒身上。
詩意就像上方的水晶燈一樣,璀璨奪目,讓人捨不得栘開眼,她的美,已經成功奪走在場所有人的呼吸。
漾著僵硬的微笑,詩意接受閃光燈的洗禮,一步一腳都走得很仔細,就怕顫抖的身子會一不小心踩空。
別緊張,別緊張!不過是走個樓梯而已,沒什麼好緊張的!
詩意不斷的對自己說,但讓她緊張的並不是穿著高跟鞋下樓梯,而是每個人投來熱切的注目。
這太像了!太像小時候了,那時她四周的人也像現在一樣這麼盯著她看,然後……
抖著的腳,還是不小心踩歪了,但是她並沒有出糗摔倒,因為在她走下來時,已經有人熬不住等待地趨步上前,適時地扶住了她。
「謝謝……季揚!」循著皓臂上的手掌往上看去,詩意見到了瞿季揚。
童女見狀,識趣地讓他攙著詩意,自己則回到老公的身邊。
瞿季揚的眼底充滿炙熱,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眼下的小女人,啞聲道:「你好美!」
美到他想緊緊把她抱住,不讓任何人看見……該死!到底是誰讓她換上這一身衣服的!
「謝謝你的讚美,季揚,你還在生氣嗎?」詩意的臉燙得不像話,垂下頭遮住自己的羞意。
「哼!我是那種會為了點小鼻子小眼睛的事,氣到現在的人嗎?」
詩意笑了笑,身旁有這個高壯的「人盾」保護著,她終於敢迎向大家的注視了,有他在身邊保護著她,她可以學著不再畏懼人群。
瞿季揚佔有性的圈住她,轉身擺出防衛之姿,無言地宣佈她已經名花有主。
他的英挺讓許多男人畏怯,只敢遠觀;至於那群女人,見到他懷中貌美的詩意,全都自慚形穢,一個個縮回原位不敢再纏著瞿季揚。
詩意在心底得意到不行,童女用的這招果然有效!
「小詩,以後不准再在外面穿成這樣,聽到了沒有?」
瞿季揚一路用眼神封殺所有把視線逗留在詩意身上的男人,挽著她到了擺放食物的位置,取來女性喜愛的蛋糕、甜點放在圓盤上,將圓盤送到詩意的面前。
「你很美,穿上這件禮服更美,你讓我忍不住想把你直接剝光了扔上床!」
他又拿來一支蛋糕用的銀叉擱在圓盤上,看她像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一般,他忍不住低罵。「該死!你該知道這是男人的劣根性,不只是我,現場所有的男人都一樣,所以我不准你再穿成這樣,我不准其他男人像我一樣看著你,或者像我一樣有想找張床鋪的想法,你懂了嗎?」
她還是驚訝的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現在,快吃東西!該死!你別這樣看我好不好?我就是獨佔欲強,不行嗎?你的美只准我欣賞,其他人全給我閃邊去!」
越說他脖子顯得越紅,這麼一個高大的男人,原來也會有害羞的時候。
她沒有接過盤子,只是眼底帶笑,柔柔喚了聲:「季揚。」
成功引來名字主人的注意。
她踮起腳尖,不在乎是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又或者是用她畢生最醜的打扮面對他,她勾來他的臉,印了一個輕吻在他的臉頰上。
「不管你的容貌在我眼裡看來是不是很醜……」別瞪她啦!
「我就是喜歡你,瞿季揚,雖然……我對你那張俊臉真的念念不忘,好啦!我會開始學著習慣你這模樣,反正我是賴定你了。」她又補充幾句。「沒錯,我不否認一開始是因為你那張臉才喜歡上你,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意你對我的感覺勝過了去注意你的容貌,我想,我喜歡你的程度已經大大超越了在意你容貌的程度了。」
瞿季揚瞪著她……瞪著她……
「季揚,生日快樂!」
沒人提,並不代表她會忘記,詩意一雙盈盈水眸直鎖著他。「童女說你會喜歡我這身模樣,喂!壽星老大,我為了你扮成我最討厭的樣子,對我而言,這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你好歹有點感動的表情吧?」別一直不說話,讓她唱獨腳戲。
隨手把盤子一放,瞿季揚緊緊摟著她,不需要什麼感動的表情,他只想用力給她吻下去。
她越來越有逼瘋他的本事了,讓他不能停止地越來越喜歡她……
這一幕幸福的畫面恰巧讓記者捕捉了下來,立即傳送到地球的每一端。
※※※
回到台灣的瞿季揚,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詩意的兩位室友,他雖然一路上沒問,但不代表他沒有感覺,這一路行程,他感受得出來,她懼怕人群。
自知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這才特地要了她室友的聯絡方式。
瞿季揚打開木桌中電鋸的開關,他一邊挑選要裁切的長形木板,一邊回想著詩意兩位室友給他的答案。
詩意有一個漂亮媽咪,還有一個人人稱羨的帥爹地,在非常完美的基因工程學下,詩意生來就是一個小美人胚子;但從小因為漂亮可愛,小男生們特別喜歡逗她、捉弄她,小女生們則是嫉妒她的模樣,誰都不願意跟她玩;上了小學,又因為這副天使般的容貌,讓她特別受到教師們的寵愛,漸漸地,同學們開始排斥她,甚至惡劣的欺負她,讓她開始畏懼人群,變得非常自閉也非常孤獨。
每回她受欺負哭著回家時,她的媽咪和爹地沒辦法,就安慰她說,因為她長得醜,所以才會被欺負,只要把自己的醜遮起來,就不會有人再欺負她了。偏偏又發生一場車禍,讓她在真正懂事前就失去了父母,自此之後她就一直深信,是自己長得醜所以別人才會想欺負她,因此她把自己的容貌遮起來,審美角度也變得異於常人。
這個笨小詩,什麼也不說,害他之前常常取笑她的審美條件,現在知道實情,他對她有了小小的心疼。
「阿揚哥、阿揚哥!」
「什麼事,旺仔?」瞿季揚趕緊回神,忙著察看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鋸斷木板了嗎?還是……
糟了,他真的拿錯木板了!
「門口有個人,說有急事找你——」旺仔的聲音消失在一塊木板分為兩半的畫面下。
老天呀!那是他昨天花了一個下午的工夫,裁切好的橢圓形木板,準備做大廳裝潢用,阿揚哥居然硬生生地把它鋸成了兩半!不行,他會昏了。
※※※
同一時間,美女公寓裡。
提起畫筆,詩意擰著眉,在自家客廳的畫布前發呆了好一陣子。
她畫了一整個上午,想把他最帥的模樣畫出來,好拿來留戀,可是很奇怪,不管她怎麼畫,就是覺得不對,不是鬍子過多,成了大鬍子臉,就是頭髮過長,像個女人,再不就是眼眉鼻口,全都變了個像,反倒覺得他現在還好看點……
最後,她還是畫出了他現在的醜樣,但卻比任何一張都教她來得滿意。
「叮咚!」
「誰呀?」今天雖然是假日,不過房東先生夫婦不在,季揚也在工地裡,會是誰來找她?
她站在客廳朝門外喊了一聲,門外沒有回應,電鈴聲卻持續響著。
胖豬仔似乎嗅出了些許不對勁,不停地在門邊徘徊,嘴角還露出尖銳的豬牙,在那邊ㄍㄨㄥˊㄍㄨㄥˊ的低叫。
「豬仔,你在幹嘛?」詩意花了點時間,才把肥重的豬仔移開,將瞼貼上門板上的小孔。
咦?這個人怎麼會來找她?
不疑有他,詩意立即開了門。
※※※
「這些照片我是在詩小姐去義大利時,在她的桌上發現的。」任管家道。
瞿季揚接過照片,眉頭打了數十個結。他猜這就是小詩在義大利曾提及的照片,上頭是他環抱著學姊的影像,難怪小詩說她不安、說她嫉妒。
看著眼前穿著正式西裝的老人,雖不懂他為什麼要給自己看這些照片,但他現在更想知道一件事。「是誰給小詩這些照片的?」
任管家又遞了一組相片過來,裡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個鬼祟的男人手拿相機躲在他與倩蓉學姊身後,還有一張是這個鬼祟的男人與倩蓉學姊說話時的照片。
「是倩蓉學姊!」瞿季揚詫異地瞪著任管家,懷疑他為什麼又有這些照片。
「我可以老實告訴瞿先生,我暗中派了一組人跟蹤詩小姐,請您先別動怒,我只是想觀察詩小姐的生活狀況,沒有傷害她的意思,那封通知你詩小姐生病的短文就是我寫的,不過也因為我有派人注意詩小姐,讓我發現了一些事。」
任管家將詩意連著三天來收到的恐嚇包裹一樣樣數給瞿季揚聽。
「可惡!小詩收到那種東西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想,詩小姐八成以為這些都是我送的。」他是管家嘛!又不是演員,表情或口氣可能一時沒拿捏好,想去關心卻引起人家誤會,下回多練練就好。
「這些也都是倩蓉學姊做的?」
「八九不離十,應該是溫小姐做的,雖然這部分我只能猜測,不過溫小姐開車追撞詩小姐的事,我有照片為證。」
瞿季揚駭然。小詩讓人追撞?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他仔細翻閱手中的照片,的確有幾張照著一輛白色小車正朝詩意衝過去,而有一張正巧照到駕駛人就是溫倩蓉!
老天!瞿季揚看著照片上詩意穿的衣服。那個雨天……他想起來了!
那個蠢女人居然騙他說是摔倒了,他要被她氣死了!
「為什麼?學姊為什麼要這麼做?」
任管家盯著眼前的男人看。「我想,這跟溫小姐在包裹內留下的字條有關,她寫著『離開他』,想必就是要詩小姐離開您,這是一個警告。我來通知瞿先生,就是要請您注意一下這位小姐,根據我的調查發現,這位溫小姐似乎常常去一家心理診所做治療……」
任管家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您好,是,我是……」他接起電話。
掛掉手機,任管家面色沉重的道:「瞿先生,詩小姐出事了!」
※※※
待瞿季揚趕到美女公寓時,五樓的鐵門是打開的,室內有些凌亂,詩意不在裡面,倒是那只黑胖的肥豬還在,像受了驚嚇般直往瞿季揚腳邊抖著。
「你嘴裡什麼東西……你要給我是不是?」
胖豬仔從嘴裡吐了個東西到瞿季揚的掌上,他瞇眼一看,是枚金戒指,上面……好像還刻了字……咦?建明?
這是學長的戒指,他在唸書時曾見學長戴著,但是怎麼會出現在豬仔嘴裡?
「瞿先生,我的手下已經追蹤到了詩小姐的位置,現在快趕去吧!」身後抖著兩腿,好不容易爬上五樓的任管家催促著。
※※※
詩意感到渾身無力。
她撐開沉重的眼皮,眨眨眼,這才想到自己是被溫倩蓉用重物敲暈了。
她一開門,溫倩蓉就亮出一把刀子要她跟她走,後來,豬仔幫忙咬住溫倩蓉,幾番拉扯下,她的頭受到重擊,失去了意識。
扭扭脖子,前方一個熟悉的東西勾住了她的視線。
咦!這不是她剛剛完成的季揚的畫嗎?怎麼被人搬到這間屋子來?
「你可終於醒了。」
詩意從仰躺的地面上撐起身子,她的頭髮被人弄亂了,眼鏡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儘管狼狽,但卻無損她的美,這讓原本蹺腳坐在椅子上的溫倩蓉燒紅了一雙眼。
「就是你!就是你這張該死的容貌,迷惑了阿揚,讓他不要我了,就是你!可惡的你!」溫倩蓉一個飛步衝到詩意面前,拉扯著她的頭髮。
「痛痛……痛呀!」詩意痛得眼睛都瞇成一線。這女人是瘋了嗎?雖然她老是不滿意這頭頭髮,但也不想跟它們分開呀!別拉這麼用力好不好?
「我已經警告你要你離開他,你為什麼不聽話?還跟阿揚在電視上這麼親熱!你可惡!你該死!」
溫倩蓉扯著詩意的頭髮,讓詩意不得不抬臉看她。
「他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誰都不許來搶,包括那個該死的麗莎!」
重重吼完,詩意被她用力摔向一方。
揉著發麻的頭皮,詩意終於明白了,原來那些用來嚇她的包裹是溫倩蓉寄來的……
但沒有多少時間思考,溫倩蓉又踅了回來,而且這一次,她手中多了把刀!
「溫倩蓉,你不能亂來!」若不是手腳被綁,她一定腳底抹油快閃。
溫倩蓉噙著冷笑,彎下腰,刀口貼著詩意無瑕的臉蛋,來來回回磨了好幾遍。
詩意瞪大眼,大氣不敢喘一下。雖然她不太喜歡自己的面孔,但也不想被當成磨刀石。
「麗莎,你可終於落在我手上了!」溫倩蓉的笑聲轉為尖銳,她惡狠狠地瞪著刀下漂亮的臉看。
溫倩蓉在跟誰說話,跟她嗎?詩意苦笑,若是溫倩蓉根本就找錯人了,那自己不是冤大了?
「我早說你一定會有報應的,你瞧,麗莎,不就馬上應驗了!」冷冰冰的刀鋒滑到詩意潔白的膀子上。
她倒抽口氣。「我不是麗莎——」
「閉嘴!」溫倩蓉嚴厲叱道,立刻又換上陰森森的冷笑。「我會成全你,麗莎,讓你下去見建明。」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
這下子,詩意十足十的認定——
溫倩蓉真的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29:50
第十章
在趕去溫倩蓉住所的路上,瞿季揚著急的打電話給任何一位認識江建明的學長姊,向他們打探江建明學長的下落,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現在在哪。
直到他找上了金玉。
「喂,學長,我是阿揚,還記得我在義大利跟你提到有關倩蓉學姊的事嗎?不曉得學長你有沒有建明學長的聯絡方式?我想找他。」
「建明?不,我沒有,年初舉辦了一場同學會,我早就想聯絡他卻一直找不到人,就連他家人也都沒有他的消息,我還在想……」金玉猶豫了會,然後再開口,「他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瞿季揚心一驚,這個想法他剛剛也有想到過。
「我懷疑他和倩蓉在英國並不是只有吵架、分手這麼簡單,我原本就打算警告你離倩蓉遠一點,她……我覺得很有問題。」
「來不及了。」看著擺在掌中的戒指,瞿季揚倏地握緊拳頭。
※※※
唉!想她詩意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會落得如此悲慘——也不算太慘啦!只是有點無奈加無力的地步。
看著那個站在季揚的畫像的前方,不時用手摸摸畫中人的臉龐的女人,嘴裡已經叨叨絮絮不下十幾分鐘了。
這說的人不煩,她這個聽的人都快受不了了。
把她當成另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位溫倩蓉小姐像在說故事般,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講述麗莎這女人做了哪些對不起她的事,然後她有多討厭、有多恨這個叫做麗莎的女人……哦!對了,還有提到一位叫做建明的男人。
聽到膩了,雖然溫倩蓉說得斷斷續續,但詩意也大致聽出來了他們的關係,就是溫倩蓉和叫建明的男人原本是一對情人,兩人在英國工作時遇到漂亮的麗莎,然後就是肥皂劇走法,男的變心,喜歡上了麗莎,而溫倩蓉就被拋棄了。
在詩意想打第五個呵欠時,溫倩蓉突然又叫又跳起來,抓起刀,再次衝到詩意面前拽著她的領口。
「你!該死的你!你為什麼跑去勾引阿揚?」
詩意嘴巴張到一半。這會兒,她是不是又恢復神志了?
「他是我的!是我的!你們都是一個樣,這麼喜歡勾引男人是不是?我就劃破你這張臉,再讓你下地府去見建明,看他還認不認得你,哈哈!」
詩意見她說到做到,揮起刀就朝她臉上劃去,閉眼害怕的同時,她聽到門被人撞開的聲音。
一定是季揚!他來救她了!
詩意喜出望外的往門邊一看,那頭有個細長的影子——
笑容突然僵住。
耶?怎麼會是任管?!
不用失望太久,因為立刻就有人推開任管家,那個令她熟悉的高大身影終於出現了。
「倩蓉學姊!」
「阿揚?」溫倩蓉恍若失了神,茫然地看著站在前方的男人。
「倩蓉學姊,你在做什麼?」他命令自己壓抑住激動的情緒,金學長教他,如果對方精神異常,要用溫和的口氣,別激怒了對方。
「我在做什麼?」喃喃自語,她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詩意,又看了看站在屋內的翟季揚,然後傻傻一笑。「我在幫你消滅狐狸精呀!」
詩意苦著張臉,她現在又成了狐狸精了啦!
「倩蓉學姊,我不需要你幫我消滅什麼狐狸精,你先過來好嗎?我有話要跟你說。」屏著呼吸,瞿季揚這話說得幾乎滿頭大汗,深怕她一刀刺下去。
溫倩蓉花了大概六秒鐘的時間考慮,但天知道,這六秒對瞿季揚來說,有如一個世紀之久。
推開詩意,溫倩蓉持刀站直了身,走到瞿季揚面前。「阿揚,你要跟我說什麼?」
「這個,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瞿季揚伸出手,讓她看見自己掌中的戒指。
「建明……」溫倩蓉怔然,忽然一個飛步衝到瞿季揚的胸前,緊緊抱著他的粗腰。「建明,我就知道你來了,你捨不得我的,對不對?」
瞿季揚弓著一隻粗臂到背後,對後頭的人揮揮手,暗示他們快進來把詩意帶出去。
「是的,我來了,我來找你了。」這話雖然是對著學姊說的,眼神卻是溫柔地看著被人攙扶起身的詩意。
詩意被人解開了捆綁的繩子,卻死命搖頭怎麼也不肯跟其他人走。
她不要留季揚一個人在這裡,這個女人明顯已經瘋了,還把季揚當作建明,萬一溫倩蓉出手傷害季揚怎麼辦?
瞿季揚使眼色堅持要她走。
辦不到!除非你也一起走!詩意瞪著他。
「建明,我知道都是麗莎的錯,是她死命纏著你,你才會不要我的,沒關係,反正她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永遠都是我的了。」溫倩蓉窩在他胸前,滿足地笑著。
瞿季揚像是聽出了端倪,他扶起神志不清的溫倩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問著,「倩蓉學姊,你這話什麼意思?建明學長呢?你把建明學長怎麼了?」
溫倩蓉癡笑。「怎麼了?就這樣呀!」
瞿季揚還沒會意,胸口就傳來強烈刺痛,原來溫倩蓉把刀子用力刺入他的左胸口。
「我的天!你這個瘋女人!」詩意尖叫地衝上前,狠狠扯開大笑的溫倩蓉,卻阻止不了刀子已經刺入的事實,她一口氣梗在喉嚨,幾乎無法呼吸。
「救護車!你們誰快叫救護車呀!」詩意尖叫,捂著湧出來的鮮血。
頓時衝進來幾名警員,把狂笑不已的溫倩蓉壓倒在地,現場一片人聲嘈雜,詩意扶著瞿季揚到牆邊坐下,她跪在他身旁,小手緊緊握著他。
「小詩,我真的很想把你痛罵一頓……收了恐嚇包裹、讓車追撞都不告訴我,你當自己沒人擔心嗎?」
「那也要你有體力之後再說吧!」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訓人!
他先是扯出一抹笑,隨即痛苦的皺了眉,大口喘氣。「這傷……看起來挺嚴重,就可惜我這身衣服報銷了,小詩……我這副狼狽的模樣……是不是……比較帥呀?」
「你別再開玩笑了好下好?」她的聲音染了重重的鼻音,眼眶更是紅得不像話。
捨不得看她難過,他吃力的舉起未沾血的右手,輕輕捧著她泫淚的小臉。
「唉!看來我注定……讓你賴得死死的……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
詩意拚命搖著頭,她不要聽那種好像要訣別似的話,電視常在演,這一說完,人就——
「我可是個……非常幸運的人……」
啊?
沒有太多時間讓詩意去想這句話的含義,因為他突然閉眼不再出聲,就算她不停地叫喚著他的名字,也沒有絲毫動靜……
※※※
醫院的病房很安靜,唯一可以聽見的是儀器運作的聲響和護士在走廊經過的腳步聲,現在是病人休息的時間,家屬理當安靜地離去或是跟著去休息,但在這一人獨佔的特別病房裡,卻有一個應該算家屬的女人沒有離開,兩簇火焰在鏡框後閃耀著,正狂瞪著病床上大口吃蘋果的男人。
「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我把那幅畫送給溫倩蓉?」
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誠如他所說,他真的非常幸運,幸運到那刺傷他胸口的刀子只差0.0二公分才會碰到心臟,雖然在送醫途中,曾因失血過多而幾乎把命給玩完了,最後卻也有驚無險的度過危險期,連醫生都讚歎這是奇跡,他是備受好運眷寵的人。
在他宣佈度過危險期,從加護病房讓人推出來的三十六小時內,又是黑道、警察、醫生、護士、企業家,還有些她說不出來的甲乙丙丁,馬不停蹄的一個接著一個來探病,這些人都是他輾轉因為某件事而相識的。
就連院長都親自駕到,還為瞿季揚開了一間特別病房,只因為他曾經拯救過院長小孩的生命。
什麼打雜工?哼哼!她真是大錯特錯,那根本只是這男人無聊時選擇的工作。
他做過的職業可多了,上至經理階級,下至工地或送報員,有頭有臉的人他也認識得不少,原本她的目標是要找個最不引人注意的男人,結果就跟他的臉一樣,她又被騙了!
但沒辦法,愛都愛上了,她只能認了,況且,他也不准她退貨。
「你別吃吃吃,吃個不停,你快回答我!」
英國警察在溫倩蓉住所裡的大型冰箱內,發現江建明已死亡至少一個月以上的屍首,證實為溫倩蓉所殺害,現在她已收押,經醫師診療,判定精神異常,在法院尚未宣判她的罪行前,瞿季揚居然叫人把她那天畫的醜男畫送去給溫倩蓉。
「學姊已經瘋了,她把我和建明學長的影像重疊,你就做點好事,我瞧她挺喜歡那畫裡的我,不然也不會一塊帶走,你就讓畫陪著她過完接下來的日子吧!」他招手,要她過來。
「問題是……問題是……」撿了一片他未吃完的蘋果,她放入嘴裡,咬著東西,她的聲音模模糊糊。「這一張畫我很喜歡哪!」
這可是她在用心想他時畫出來的,一筆一畫都藏著她的愛和思念,說送人就送人,她哪捨得!
他含笑注視著她氣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很高興她可愛的模樣只能被他擁有。
忽然想到什麼,他神色一凝。「對了,小詩,我聽說在我昏迷的這段期間,那個日本男有來過,他是不是又來糾纏你了?」
「沒,他放棄了!」講到這點,她心情就更郁卒。
「放棄了?」
「是呀!他少爺見到我這麼癡情地守護在你身邊,終於宣佈棄權了。」瞧她,為了他可以不眠不休地守護在身邊,其深情還可以打動其他人;但他呢?報答她的方式是偷偷摸摸地把她的畫送人!
發覺她還在氣畫的事,瞿季揚失笑。「要不這樣,等我出院,我直接在你面前當模特兒,供你畫個夠!」要畫他還不容易。
一雙明眸倏地張大,閃閃發亮。「好,那我們說定了,我要畫你以前帥帥的樣子,我要你恢復先前那個讓我怦然心動、一見鍾情的容貌,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准剃鬍子修頭髮……不過這好像太慢了點,你乾脆黏個鬍子,帶頂假髮會不會比較快一些?」
瞿季揚搖頭笑著,眼底淨是寵溺。「喂!小姐,你好像對我現在很不滿喲!你老公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你居然還嫌我的長相醜?」
一口蘋果下去,差點噎到,不知道是咳紅的還是羞紅的,詩意整張臉漲得跟蘋果皮一樣顏色。
圓眼一瞪。「你……你少亂講,誰是我老公來著?」
「你不嫁我的話,以後就沒有機會看到我帥帥的模樣羅!」
哼!詩意嗤鼻一聲。
他就吃定了她喜歡他那張臉是不是?她她他……
好吧!她承認自己真的還是對那張臉情有獨鍾。
「要嫁你也不是這樣說嫁就嫁吧!」他連基本的求婚都沒有,甚至連一句比「喜歡你」更進一步的話都沒有說。
瞿季揚在心底偷笑。「你靠過來一點,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病人最大,詩意探頭過去。「什麼事?」
「我發現我不但喜歡你,還愛著你。」
詩意撇撇嘴。哦!好,原來是他愛她——等等,他說他愛她!
一張小嘴張大成O字型。
「在倩蓉學姊家裡見到你平安無事時,我就好想對你說這句話。」他用指尖輕刮她滑嫩的臉蛋。
「你為什麼不說?」
他把手一攤。「先前沒辦法說,後來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不想在那種半死不活的情況下說,要說也要等我健健康康,能抱著你親的時候,不然就太沒情調了。」
詩意又氣又好笑。「你又知道你一定會沒事?你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
溫熱的大掌覆上微顫的小手,他拉低她的身子。「我說過我是個幸運的人,這句話可不是造假的。」他對自己有信心,堅決相信能撐得過去。
「別太自大,小心幸運之神哪天就把你丟下。」
他一臉無所謂地笑了,運氣這種東西,不見得給了你就一定有用,還是要靠後天的努力的。
「現在,換你說了吧!」
「說什麼?」
「公平點,小姐,我都先開口說了那三個字,總該換你回應我吧!」
「哦,好啦!我也愛……」羽睫輕輕一遮,不讓他見到自己眼眸中的狡黠。「我最愛你以前的那張俊臉了!」
看到他那張臉由原本的期望轉到錯愕,就讓她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誰教他偷偷派人把畫送走,她當然要小小報復一下。
瞿季揚很想把這女人抓起來好好打頓屁股,但她眼底的淘氣讓他捨不得念她,因為他知道,就算這小女人不說,她的心也同他一樣。
他把她的後腦往自己臉前一按,病床上不適合做劇烈運動,但索個吻不為過吧?
一秒後,笑聲消失在兩張貼合的嘴裡。
※※※
婚禮前
朱媛媛再一次垂頭喪氣,從新娘休息室走了出來,裙上的粉色小珠花差點被她扯壞。
「怎麼樣?還是不行?她還是不肯?」
秦紗紗一襲高貴的紫色洋裝,被透天玻璃灑入的陽光照得閃耀發光,但她的心情可一點都不陽光。
朱媛媛搖搖頭。「如果她肯的話,我就不會走出來了。拜託,只剩四十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她還是那副樣子。」
醜陋的大眼鏡,一成不變的古板髮型,不管自己說破了嘴她就是不肯上妝,更不肯換上特別訂製的婚紗,哪一個新娘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拜託!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當女主角耶!
那個詩詩竟然打算穿著土色連身長裙去參加自己的婚禮,哦!天呀!
「媛媛,紗紗,新娘準備好了嗎?」
童女一身黃色系列的紡紗裙,將她襯托得很甜美可愛,她提早了一會兒到,就是想先來看看詩詩裝扮得如何。
「她拒絕上醜妝,也不肯換醜衣,堅持不露出自己的醜樣!」
「可是新郎都已經準備好了呢!」童女偏頭想了想,忽然眼一瞇,調皮的笑了下。「有了,讓我進去和她說說。」
一分鐘後,裡面似乎傳來詩意的叫罵聲,然後,童女面帶微笑地從新娘休息室裡走了出來。
「搞定了?」兩人懷疑。
「媛媛,你快進去吧!她需要你的巧手。」
朱媛媛立刻衝了進去,打算用最快的時間,打扮出一位驚世絕美的新娘。
「童女,你到底對詩詩說了什麼?」秦紗紗很好奇。
童女笑容不減。「我跟詩詩說,新郎的身邊圍繞著許多未結婚的醜女,醜人喜歡醜人,倘若她動作不快一點,沒辦法醜過那些女人,守住自己的新郎,就得小心自己的新郎被醜女搶去。」
就這樣,詩意最終還是成了現場讓人驚艷無比的新娘。
※※※
序樂奏起,一對男俊女美的璧人緩緩走進教堂,這是莊嚴而隆重的婚禮,牧師站在教堂前最神聖的位置,準備為兩位新人獻上婚禮的祝福。
「我們眾親戚、朋友聚集在上帝面前,是為了見證新郎瞿季揚、新娘詩意的神聖婚約……」牧師的眉頭頻頻打結,他的眼珠不時分心偷瞄了下台前的新娘一眼,臉色越來越紅。
「……正如同聖經所說: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然後,他的聲音開始出現斷斷續續。
「聖經也說到……」不行,他受不了了。牧師突然重咳一下,大夥因為牧師的突然中斷全都困惑地看著他,就連新郎也不明所以,為何牧師不繼續念下去。
「新郎,可以麻煩你……」牧師頓了下,像是思考著該如何啟齒,「叫你的新娘別一直看著我好嗎?這樣我不能專心。」
他主辦過這麼多場婚禮,新娘不都該羞答答的微低著頭嗎?從沒有一場婚禮的新娘會這麼大剌剌,從頭到尾露出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讓他這個牧師怪不好意思的。
聞言,瞿季揚頭一轉,果然發現自己的新娘正對著牧師發呆,一臉癡迷沉醉。
他好笑的扯扯新娘的手臂,勾回了她的注意。「我的新娘,你該注意的男人是我,不是牧師。」
「沒辦法嘛!這牧師實在太帥了,我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美的牧師,跟紗紗上回結婚的那個差好多喲!你看他短小的眉多可愛,我沒看過一個鼻子塌得像他這麼完美的人,一大一小的眼睛多迷人,還有還有,他左耳高右耳低——」
他摀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對著錯愕不已的牧師投以一個抱歉的微笑。
「對不起,牧師,我的新娘喜歡開玩笑,請你繼續好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2-17 00:30:35
尾聲
幼稚園藍班的教室裡,一個美麗的小女孩衝向了一名高大男子的懷中。
「爹地!」
男人親了親女孩的臉。「小雅,在幼稚園裡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有,小雅很乖,很聽話的。」女孩讓男人抱起,掛坐在男人的手臂上。
「您就是小雅的爸爸嗎?」身後有道不確定的聲音。
男人回身,注意到對方詫異的眼神,他點點頭。
「我是。」他記得明明在鏡子前整理了好幾遍才出門,是哪裡不對嗎?不然這老師的反應怎麼像自己嚇到了她一般。
「您好!我是小雅的老師。」女老師立刻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抱歉,瞿先生,您的長相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所以我有點失態。」
瞿季揚挑眉,不明白她的話。
「請來看看小雅的圖畫。」女老師笑著從一堆圖畫紙中抽出一張來。
說起女兒的繪畫天分,就讓他這個父親倍覺驕傲了,除了美貌,她也遺傳到她媽咪的功力,雖然筆力不純熟,但小小年紀的她畫出來的圖可是相當逼真。
「來,這是小雅的畫,標題叫我的帥爹地和漂亮媽咪。」
他接過來一看,就只差眼珠沒掉出來。
「小雅,爹地長得是這樣子嗎?」他瞪著自己手臂上的女兒看。
圖上的女人的確是他的老婆沒錯,那副千年不變的黑眼鏡和包包頭確實相當逼真,但問題是,那一隻長得像猩猩的男人是誰?
小雅並沒有察覺到爹地的壞心情。「帥爹地呀!媽咪說帥爹地是長這樣的。」
女老師保持微笑,但看得出來她憋笑憋得相當難過。「小雅的母親我見過好幾次面,因為跟畫裡的人幾乎一樣,所以我還以為瞿先生……呃……也是跟畫中一樣……帥氣。」
帥氣?瞿季揚簡直快氣瘋了,那個女人自己審美觀有問題也就算了,竟然還誤導小孩,那個滿臉長毛的東西哪點帥氣了?那個女人她的皮又癢了!
在家乖乖相父教子的詩意,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奇怪!鼻子怎麼這樣癢……」
她抱起在地上趴趴走的小嬰孩,將他帶到了自己最近畫好的全家福前。
「爸爸!爸爸!」牙牙學語的小男嬰,嘴裡嘟囔著。
「小寶寶乖,這是帥爸爸,來,跟媽咪說一遍,帥爸爸,帥爸爸。」
小男嬰拍拍掌,烏溜溜的眼珠盯著畫中,滿臉鬍子捲曲兼頭髮亂七八糟的男人看。「帥爸爸!」
詩意大大親了寶寶一下。「好乖喲!來,我們再學一個!」詩意拿出他們的婚禮照。「來,寶貝,這個人是醜爸爸,來,醜爸爸,醜爸爸!」
小男嬰樂得格格笑。「醜爸爸……醜爸爸……」
詩意比他還開心,昨天她老公又偷偷把她努力培養的帥臉給變回了醜臉,不過沒關係,等到小孩子們一個個跟她一起抵制醜男後,看他還不乖乖把鬍子、頭髮「還原」。
「醜爸爸……醜爸爸……」
詩意笑得開心,小男嬰也叫得開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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