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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玫瑰]貪睡美人【烏龍童話屋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3:54     標題: [玫瑰]貪睡美人【烏龍童話屋之二】[全文完]

貪睡美人(烏龍童話屋之二)作者:玫瑰 

想不透一向以聰明伶俐著稱的她?
怎會看上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呢??
若非他就是不時出現在她夢裡的男主角?
這種沉默是金的悶悶男她才不會看上眼?
他的腦子裡除了數字和幾何圖形外?
壓根找不出一絲絲羅曼蒂克的神經?
既然拐彎抹角的方法無法讓他開竅?
她乾脆露出本性硬纏著他不放?
真氣人!她都把珍貴的初吻送給他?
遲鈍的他卻連句溫柔的話都不會說?
愛起鬨的室友們巴不得她早早「失身」?
她也打算任他宰割,他究竟在猶豫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4:28

  趕稿記PART2  玫 瑰
  
  是的,我們編編的嗓音永遠是那麼軟、那麼甜,噙著笑意,有意無意的問:「小玫瑰,你好像很久沒交稿了喔……」
  
  或者是用著同樣軟軟甜甜的聲音,帶著不變的笑意,繼續不經意的提起,「喔,對了,這本的續集呢?你什麼時候要交?月底嗎?」
  
  真怪了!
  
  以前接到編編的電話都很快樂的與她哈啦鬼扯,明知道她很忙就是打死不掛電話,
  
  為什麼現在一聽到就有點……嗯……該怎麼說呢?
  
  心虛!對,就是心虛!
  
  連序都能拖上半個月,叫我怎能不心虛?
  
  很仔細的回想,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翻出存款簿推算了下,勤奮的小玫瑰大概是隨著九十年的煙火與鞭炮一塊退場,從此列入失蹤名單,到目前為止都還尋不著人影。
  
  然後,鏘鏘鏘鏘——
  
  嶄新的小玫瑰誕生了,一頭懶惰、嗜睡的豬。
  
  於是,我又來自首了。
  
  (唉……怎麼老是在自首?讓我先滴一下食鹽水再來,看起來比較有誠意……)
  
  嗚……我知道閔兒這本拖了很久,足足晚了三個月才交,請大家原諒一頭懶惰、嗜睡的豬吧,嗚……
  
  我有很努力的寫了嘛,但是……但是電視是那麼樣的好看,小說是那麼樣的有趣,電動是那麼樣的刺激……嗚……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寫了……
  
  啊!袁大姊頭不要打我!
  
  我……我今年一定把這個系列寫完好不好?
  
  真的!我今年一定寫完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4:52

  楔子
  
  睡覺是不是一個好習慣呢?
  
  有人覺得累了就睡,有人感到無聊也睡,有人因為怕黑去睡,有人是暍醉了才睡,也有人為了明天的美麗而睡。
  
  當然,也會有人為了要享受睡覺時所作的那些下切實際的幻夢,寧可扔了電話、關緊房門、拉上窗簾、悶在厚厚的棉被裡,去找尋隱藏在夢境中那份既熟悉又陌生的溫暖。
  
  呵,對了!
  
  怎麼可以忘了,還有一位因沉睡而出名的美人,是為了等待將她吻醒的王子而睡的。
  
  是的,睡美人。
  
  唔……不知道睡美人都作些什麼樣的夢?
  
  夢中會出現披荊斬棘的王於嗎?
  
  夢中會出現與惡龍決鬥的王子嗎?
  
  或者,如同她一樣,在夢中尋覓著王子的模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5:40

  第一章
  
  沒有聲音會是什麼聲音?
  
  沒有顏色會是什麼顏色?
  
  沒有感覺會是什麼感覺?
  
  夏閔兒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說難聽點,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她死了!
  
  她的靈魂飄蕩在一個不知名的世界裡,四周靜到了極點,她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聽不見。
  
  在她眼前,她也看不見任何東西,甚至看不到任何顏色,就連黑白兩色都沒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更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驚慌失措,沒有喜怒哀樂,也感受不到一絲的冷暖,像是……像是這世界根本就不曾出現過她這個人。
  
  噢!天啊!是誰嫉護她年輕貌美,所以害死她嗎?
  
  嗚嗚……她才二十五歲,「紅顏薄命」這種留下無限想像的形容詞是很唯美,也很淒美,她可以輕易的編織出一百個這一類的故事賺人熱淚,滿足她對悲劇的狂愛。
  
  但是——千萬別應驗在她身上啊!
  
  她到現在都還是小姑獨處,還沒嘗過愛情的滋味呢!
  
  能不能和上帝打個商量,等到她談過如同她小說中所描寫的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後,才讓她蒙主寵召?當然,如果能夠讓她和她的阿娜答白頭到老、百年好合,那是最美下過的了,雖然在百年後她已經是一百二十五歲的老妖怪了,她可是一點也不會反對。
  
  就這麼在虛無縹緲中飄浮著,猶如一顆沉睡的種子,在沒有邊際的時空中靜靜地等待著發芽的一天。
  
  驀然,一陣溫暖在下一瞬間緊緊地將她裹住,她聽見一個沉穩的呼吸聲,規律地在她背後輕輕地吹拂著她的耳際,那聲音讓她感到十分的安詳,像是一個最親近的人對她的呼喚。
  
  所有的感覺都復活了,就如同那顆種子已經掙破了束縛,探出清新的綠葉,迎接生命中第一道晨曦。
  
  周圍在轉瞬間有了光芒,她看得見各種不同的顏色,絢爛的七彩在眼前變幻著流光,身體的每個部分在流光中漸漸地呈現出輪廓,她看到自己嫩芽般的身軀,柔潤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
  
  有陣心跳適時地傳入她的胸膛,帶動了她原本靜止的心,她的心也開始有了節奏,和她背後的心跳一起脈動著相同的舞步,冰冷的軀體慢慢地有了溫度。
  
  隨著感覺的復甦,眼中模糊的景物逐漸變得清晰,她可以看見有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她背後擁著她,她終於明白,那就是溫暖的來源。
  
  那是誰的手?
  
  閔兒奇怪的不是為什麼這雙手會如此親密地抱著她,令她覺得詫異的是,她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竟然沒有任何不解與懷疑,反而視這一切為理所當然,彷彿在上帝開天闢地時就將現在所發生的情節寫在天經地義的篇章裡。
  
  她滿心喜悅地享受這樣的甜蜜幸福,雖然她仍然下明白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但這奇跡似的一雙手,讓她忘了發問,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她只是專注地研究那一雙手。
  
  那雙手正摟著她的腰,力道不是很緊,但也不容易一掙就鬆開,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溫柔。
  
  那是雙成年男子的手,有著結實的肌肉和優雅的曲線,沒有絲毫的贅肉,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兩隻手臂上都沒有任何的疤痕,手背上浮現出幾道青色的血脈,隱藏著無盡的力量,手指修長而細緻,有點藝術家的味道,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可想而知,這雙手的主人在生活上絕對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閔兒望著那雙手,想瞭解這個人的渴望油然而生。
  
  她真想看看,擁有這雙手的人是個怎麼樣的人?是逗弄音符的音樂家?還是戲要顏色的畫家?還是,這個男人也和她一樣,是成天和文字打交道的作家?
  
  瞄一眼就好,就只偷偷看他一眼。
  
  閔兒在心裡悄悄地告訴自己。
  
  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她小心地側著身子,視線沿著手指往上栘,再往上一點,再往上一點就看到了……
  
  忽然間,所有的光線被突來的黑幕罩住,像是整個世界都停電了,周圍的景物在她還來不及眨眼的瞬間內全部消失,更可怕的是,她好似被拔了插頭的電器一般,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閔兒在漆黑的夜裡醒來,透過床頭的小燈瞄了眼手錶——三點四十一分,這已是她這個月第四次在這個時間突然醒來了。
  
  她根本就搞不懂,方纔的夢境要向她透露出什麼訊息,她只知道,每次她在這個時間醒來之前,一定會作這個夢。
  
  到底是因為作了這個夢,所以才讓她在三點四十一分醒來?抑或是三點四十一分這個時間隱藏著某個特殊意義,進而影響了她的潛意識,所以才會讓她作剛剛那個夢?這其中的因果關係,她也完全不明白。
  
  她只知道,每次醒來時,她都會不由自主地看一下表,在確定時間之後,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猛地侵襲了她的心,那失落感的來源似乎就是夢中的那個男人,好像沒有讓她看見他的長相會成為她今生最大的遺憾一般。
  
  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她坐起身仔細地思考這個問題,反覆地搜索著她所認識的每一個男人,在她的腦中掃瞄過總共一百四十二張臉孔之後,她終於宣佈放棄。
  
  讓她更煩惱的是,這個夢總是來得沒有一絲預兆,走得也沒有一點留念,每次都在她即將看到那個男人的臉的前一秒,就被迫從夢中醒來。
  
  她多希望夢境也能像觀賞VCD一樣,可以將片頭的部分快轉,直接跳到他出現的那一刻,然後在可以見到他時,她會適時的按下暫停鍵,好好地端詳這個抱著她的男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可惜,這部片子只拍到他的手,沒能讓她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就像現在,她坐在床上,手撫著被他擁過的腰際,彷彿那裡仍殘留著他的味道和溫度。
  
  「唉……」閔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人家都說「事不過三」,偏偏她已經夢到第四次了,還是見下到他。
  
  這樣的結果讓她很沮喪,但她也無能為力,總不能走在路上遇到每個男人就叫他們
  
  伸出手讓她比對吧。
  
  而且,他只在夢中出現過,現實中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個人還有待查證,說不定這只是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夢罷了。
  
  再次錯過了見他的機會,她已經沒有任何睡意了。
  
  冬天的清晨,太陽也躲在被窩裡不肯起床,都已經六點多了,外面的天空仍是暗暗的,沒有一絲陽光。  .
  
  閔兒已經呆坐了快三個小時,呆呆的看著天色的轉變,在這段時間裡,她不斷地溫習被他抱著的感覺;那種安詳的幸福甜蜜已經深深地烙在她心裡,閔兒很清楚的知道,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會忘了那種感覺。
  
  她不能忘了被一個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情人擁在懷裏的感覺——一想到這點,她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哀,不知是不是小說寫太多了,這種荒謬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過去,她小說裡的人物隨著她的意識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慘的是現在輪到她自己被命運之神擺弄著,也不知她的戲何時才會有結局。
  
  「報應啊!」閔兒搖頭苦笑。
  
  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了,身體有點僵硬,她站起來舒展略微酸痛的筋骨,然後坐在書桌前,拿起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寫著兩個數字。
  
  3……41…….
  
  那是她夢醒的時間。
  
  為什麼每次總是這麼巧的在同一個時間醒來呢?
  
  莫非冥冥中注定有什麼事將會在這個時刻發生?
  
  她想著這個時間所代表的意義,不知不覺的,把夢到他的日期也寫了下來,剛好是六個數字。
  
  可惜她以前唸書時數理常常不及格,實在沒辦法計算出這六個數字之間的關聯性。
  
  望著紙上的一堆數字,她嘲笑自己這個無聊的舉動,「呵!好像在解明牌。」
  
  突然,一個念頭電閃過她的心裡。
  
  她聯想起現在最熱門的樂透,而這不多不少剛好是六個數字,難道……難道是她曾經做了什麼好事,上帝派人來給她指點迷津了?
  
  她隨即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用力敲了敲頭,「別傻了,從小到大統一發票只中過一張,還想指望那個比被雷打中還難的樂透?」
  
  胡思亂想了半天,思緒完全繞著夢中的他在打轉。
  
  他是個有超能力的人,因為某天見到她,迷戀上她的美貌,所以利用他的強烈意念來到她的夢中親近她,對她表白出他的愛慕?
  
  或許是他因意外而靈魂出竅,只有她的八字足以幫助他返回肉身,所以才侵入她的夢境?
  
  還是……兩人在五百年前是一對愛侶,因為父母的反對而不能結合,所以雙雙殉情,等到這一世再續前緣,他在夢中的出現就是預告著兩人的再見?
  
  幾乎所有的可能都被她拿來套用了,再怎麼想也離下開小說的那些情節,但是想歸想,她也無法證實。
  
  算了,就當是前一陣子趕稿太累了,導致自己不小心跳進一個荒誕離奇的愛情小說裡,成了書中一頭霧水的女主角。
  
  她決定擱下工作,放自己一星期的假出去走走,放鬆一下心情,說不定這個奇怪的綺夢就不會再出現了。
  
  現在,還是先睡一覺。
  
  至於稿子……那就……呃……再說吧!
  
  閔兒沉沉的睡到下午才起床,連續兩餐沒吃,她覺得有點餓。
  
  走出房間,室友們都不在,她看見桌上放了一張便條紙,是Baby的字。
  
  睡豬,我們先出去了,晚上六點半在老地方見,記得空著肚子來
  
  喔!
  
  她差點忘了,她的另一個室友BabY自從求婚成功後,運氣好得不得了,前陣子寒流來襲,看到一個在寒風中賣彩券的老太太,一時心軟買了張即時樂,居然刮中了兩萬元,果然是好心有好報。
  
  理所當然的,好心有好報的結果就是要回績眾人,最怕癢的Baby在三人魔爪圍擊之下,二話不說應允了今晚的這頓大餐。
  
  她看了眼牆上的鐘,才三點而已,離晚餐還有三個多小時呢!
  
  摸摸肚子,要捱過這三個多小時真是有點勉強,先出去吃個點心墊墊底吧。
  
  走在街道上,雖然是冬天,但太陽還是很瀟灑地表現著熱情,閔兒東張西望地找著食物,但下午三點多哪還有什麼可吃的?該收的早就收了,夜市的小販也才剛推出攤販車,除了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外,她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胡亂地塞了個麵包到肚裡,就當是解決了早餐和午餐,她看看手錶,時間還早著呢,只好漫無目地的在街上溜躂著。
  
  眼角餘光瞥見幾面迎風飄揚的旗子,她仔細一看,是賣樂透彩券的投注站,她想起早上想的那幾個數字。
  
  去試試手氣也好,反正只花五十元,即使沒中也當是做善事,說不定真是上天可憐她日夜趕稿很辛苦,特地告訴她這個天機呢!
  
  她仔細的將那幾個數字的空格填滿,然後將那個裝著彩券的紅包袋緊緊地揣在懷裡,像是擁抱著一個希望。
  
  「沒想到買樂透這麼有趣!」她偷偷地笑,才定出投注站就開始計畫著中獎後錢該怎麼花。
  
  嗯……先來個歐洲九日游,再去日本七天,還有美國的迪士尼樂園,然後再當當敗金女,買些名牌服飾好好犒賞自己,當然還要買些高級的保養品,把她的熊貓眼給抹掉,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大吃大暍。
  
  閔兒邊定邊想,臉上慢慢地浮現出笑容,彷彿已經看見迪士尼樂園的米老鼠在向她招手,還有那些五彩繽紛的衣服和精美的食物也在呼喚著她。
  
  買輛金龜車吧!不過,該買什麼顏色好呢?蘋果綠?熱情紅?黃色好像比較鮮艷,但開在路上會不會被誤認是計程車?
  
  「小心!」
  
  一聲大叫猛地刺進她耳中,她聽見一陣黥耳的喇叭聲,接著是劃破天際的煞車聲,在她還來下及有任何反應時,有個人突然從她身後衝過來,緊緊地摟住她,抱奮鬥目標她往一旁滾去。
  
  閔兒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只覺身上每個細胞都發出了求救訊號,她被那個人抱著直滾到人行道上才停下來。
  
  好痛!
  
  她的美腿掛綵了啦!
  
  在全身被痛覺佔據的那一剎那,她腦中頓時電光一閃,毫無理由地,她能百分之一百確定,就是他!
  
  夢裡的那雙臂膀,絕對是他的!
  
  就是現在在她身後抱著她的那個男人,雖然現實的情況不如夢中的那麼羅曼蒂克,但她還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和夢中相同的心跳,甚至是相同的味道。
  
  原來,現實生活中真有他的存在啊!
  
  她閉上眼,陶醉在這個如同夢境一般的溫柔中,要不是身上有幾個地方正在向她大聲喊痛,她還真以為自己又作夢了。
  
  對了,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他是誰。
  
  她忘了要站起來,而是直接轉過頭,才一張開眼睛,卻發現對方的臉竟然與她相距不到十公分。
  
  「小姐,你還好吧?」他說話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她的臉被烘得微微發燙。
  
  閔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掙開他的懷抱,急著要站起來,雙腿卻莫名的發軟,不小心又跌進他懷裡。
  
  對了!就是這個心跳聲!規律而優美得像陣令人安眠的鐘擺聲。
  
  真的是他!
  
  要不是現在的情況有點渾沌不明,她真想就這樣永遠偎在他的胸膛上。
  
  她有點忘情地將耳朵貼近他的心房,聽著那心跳撞擊著自己的耳膜,有點癢,有點刺激,但更多的是安詳與甜蜜。
  
  啊!不對,現在好像不是該沉湎在他懷裡的時候,她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呢!
  
  尷尬地推開他,閔兒低著頭說:「我……我沒事。」
  
  「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閔兒現在才有餘裕回想方纔的情況,好像是她邊走邊作著中樂透的白日夢,不知不覺競走到馬路上,要不是他奮不顧身的衝過來救她,她一定會出車禍。
  
  慘了,剛剛那副失魂落魄的醜態全被他瞧見了!她的頭更低了,雖然她一向是很落落大方的,但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她還是恨不得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洞,好讓她將自己埋進去。
  
  「沒有,我真的沒事。」閔兒的聲音細得像蚊子拍翅聲。
  
  見到她的傷口還沁著血,他關心的問:「你受傷了,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閔兒看看自己,還真是只能用「淒慘」兩個字來形容,膝蓋擦傷了,鮮紅的血染紅了米白色的長褲,兩個手肘也隱隱作痛,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掛綵了:最糟的是她的腳丫子,一隻涼鞋不知掉哪兒去了,腳趾麻得讓她幾乎以為不是自己的,唯一保全的是緊握在她手中的紅包袋。
  
  雖然才確定夢中的人就是他,但她現在只想快點逃離這裡,不讓他看見自己這種狼狽的模樣。
  
  「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她將掉了涼鞋的那隻腳藏在另一隻腳後面,還是不敢看他。
  
  「好吧,沒事我就走了。」他沒再勉強。
  
  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閔兒才將頭抬起來,夢醒時的那種失落感再次的擄獲了她的、心。
  
  不行,那個夢困擾了她這麼久,怎麼讓他說走就走呢?
  
  難道還要在凌晨三點四十一分再次醒來後,才開始去猜想他的模樣嗎?
  
  不!她不要再繼續看著天色由暗變亮!
  
  閔兒鼓起勇氣,大聲地叫住他:「先生!」
  
  他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打量著眼前這個一張臉紅得像番茄的女人。
  
  閔兒的心跳得很快,快到她幾乎要無法控制了,緩慢地一邊深呼吸,一邊將小臉抬起迎向那張她一直很想看見的容顏。
  
  只是看了這麼一秒,她錯愕的怔仲出神。
  
  雖然在夢中她始終看不見他的樣貌,卻也料想不到他會是這個樣子。
  
  該怎麼說呢?嗯……這下代表他不好,事實上,他長得並不差,她只是……完全沒想過會是這種類型。
  
  他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很陽剛的壯碩骨架,但他看起來卻不算太壯;有些長方的臉,配上兩道飛揚的濃眉、黑白分明的眸子、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可鼻翼又是豐滿厚實的,不厚也下薄的唇辦緊緊的抿著,外加一個刮得連胡碴也看不到的下巴。
  
  他穿著普通的深色西裝,淡藍色的襯衫,領帶是深藍色,上面有兩、三道也是藍色系的大斜條,用著沒什麼特色的領帶夾整齊的固定。
  
  他的手很大,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沒有累贅的飾物,只戴了一支看起很普通的皮帶表,就像他整個人一樣。
  
  如果硬要找個形容,她只能說,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軍人典型,高大、整潔、嚴肅、寡言、精神。
  
  不過,他的氣質卻與軍人有點不同,斯文中夾雜著一絲認真,認真中隱含著一種威嚴,威嚴中藏匿著一抹精明,精明中卻又有著無法忽略的書卷味。
  
  無論橫看豎看,他都與她夢中那個溫暖的、溫柔的臂膀難以畫上等號。
  
  怎麼會這樣?
  
  閔兒看得有些發愣,一時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直到他走回她跟前,她才從自己的冥想中醒過來。
  
  「什麼事?」他疑惑的看奮鬥目標她。
  
  定了定心神,閔兒漾開個可愛的笑顏,準備認識臂膀的主人。
  
  「忘了跟你說,謝謝你。」
  
  他略微抿抿唇表示,隨即不在意的低下頭看看腕上的表,像是有急事,轉身邁開腳步準備要離去。
  
  唉!他怎麼說走就走呢?
  
  難道她的美貌不足以吸引他多看幾眼嗎?
  
  閔兒埋怨地頓足,「等……等一下。」
  
  「有事嗎?」他停步回頭,臉上有個問號。
  
  把他叫住,她卻不知該講些什麼。
  
  大概是小說寫太久了,每天想著的都是故事情節,小說式的情節頓時在腦中冒出
  
  感謝大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
  
  媽呀!古代人也太扯了吧,這樣就要以身相許喔?
  
  嗯,以後她再也不會寫以身相許的老橋段。
  
  他在PUB把她「撿」回家,宿醉醒來後,她就這麼住了下來……
  
  呃……她有個幸福的家庭,沒什麼豪門恩怨,更沒有愛逼婚的母親,不需要離家出走。
  
  她很努力的想著,但無論她怎麼想,所能想到的全都是小說的情節,和些日劇的故事,實在是不適用於此時。
  
  她的沉默不語,令氣氛有點膠著,難得的是他居然也能捺著性子,看著她腸枯思竭的找話題。
  
  隔了半晌,閔兒才又冒出一句:「謝謝你。」除此之外,向來自忖聰明敏慧的她竟想下出任何的詞。
  
  「你剛剛說過了。」
  
  「喔。」她有點窘,做了一個擦黑板的動作,「這句擦掉不算。」
  
  啊?說出口的話還能像擦黑板一樣擦掉不算?他快被這個怪怪的女人打敗了。
  
  「沒關係,有事直接說。」他又瞄了眼手錶。
  
  「我……」夢過你……
  
  這麼說會不會把他嚇跑了?
  
  會不會覺得她精神有點問題?
  
  她硬生生地吞下後面三個字,換來的是他更為不解的表情。
  
  「嗯?」
  
  他很禮貌地換上一個親切的笑,試著柔和臉上的線條,好讓眼前這個欲言又止的怪女人可以自然的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閔兒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平時她在幾個室友的眼中可是思想敏捷、口齒伶俐,怎麼今天在他面前完全變了樣,腦子裡好像全裝了漿糊。
  
  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她好不容易才又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我們……」
  
  這次進步了,至少比剛剛多了一個字。
  
  「我們……見過嗎?」他看到閔兒痛苦的表情,試著想幫她將話補滿。「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閔兒搖搖頭。
  
  「我們……認識嗎?」
  
  閔兒又搖頭。
  
  他一連幫她想了好幾個不同的問句,像是和她玩著接龍的遊戲,但閔兒一律以搖頭來表示否定。
  
  這下子連他也急了,一手托著下頰,皺著眉頭思索著怪女人心中的正確答案。
  
  正當兩人僵在這一個不知如何解決的處境時,閔兒眼尖地看見他西裝的袖口上,有一處綻開了線,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為了要救她所造成的。
  
  她靈機一動,立即轉換成愧疚的表情,「啊!你的外套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賠給你!」說到最後,她甚至是有點興奮的,因為她總算想出個可以認識他,然後把那些怪夢搞清楚的方法了。
  
  這個女人真的……怪怪的!
  
  用著愧疚的表情、興奮的語氣說要賠他外套?
  
  他揚揚嘴角,「不用了吧……」
  
  「要!一定要!」閔兒忙不迭的說著,「我夏閔兒向來有恩報恩,更何況你是為了救我才把外套弄破,我當然一定要賠你一件新的才行!」
  
  「真的沒關係,我自己處理就好了。」
  
  閔兒開始拗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走過去扯扯他的袖口,「不行,我堅持,這是我的原則。」
  
  真怪,天底下還有堅持這種原則的人。
  
  「那……好吧。」見她執意要賠,他也就不再與她爭,把外套脫下交給她,再拿了張名片,「抱歉,我還有點事,你買好再跟我聯絡吧。」
  
  他沒再和她多說什麼,急忙轉身快步的走了。
  
  閔兒拿起那張名片,上頭只有簡單的三行字,最右邊一行的小字寫著某國立大學數學系,最左邊的一行是個電話號碼,中間三個比較大的字,看來應該是他的名字。
  
  「易水寒……」她輕輕地念著。
  
  好特別的名字!
  
  不過,和他的人也挺配的,有點冷、有點酷、有點歲月風霜的味道。
  
  抱著略微沾染上塵土的西裝外套,她忍不住將小臉埋進,嗅了嗅,上面並沒有什麼味道,可她竟因此而感到異樣的安心。
  
  就像夢中他擁奮鬥目標她時,她的安心、她的甜蜜、她的溫暖……
  
  她到底為什麼會夢到他?
  
  出了神的她,不自覺地望奮鬥目標他離去的背影,越看她就越覺得納悶。
  
  明明兩個人有著天壤之別,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國度,有不同的風土民情,但她卻曾夢到他?
  
  不,正確點來說,是夢到他的手臂,溫柔的擁著她……
  
  但有好多個疑點盤繞在她心頭揮之下去。
  
  她不認識他。
  
  她也從未見過他。
  
  她過去所寫的小說中,也從不曾出現過這種劇情。
  
  她所看過的上千本愛情小說裡,也好像沒見過有類似的情節。
  
  有太多太多莫名其妙的問題等著她去釐清,麻煩的是,她手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追尋的線索。
  
  她從來不曾預設立場,一定要交個什麼樣的男朋友,但他跟她是風馬牛不相及,連個性看來都是南轅北轍,大概兩人也沒什麼共通的話題能聊,怎麼變成情人?又怎麼會溫柔的擁著她?
  
  好怪異的感覺呀!
  
  可是她卻感覺到安心、甜蜜、溫暖;:
  
  好像他們的緣分是在幾個世紀前就已經預定好了一樣。
  
  閔兒甩甩頭,甩去腦中夾纏不清的思緒糾葛,還是快去幫他買件外套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6:33

  第二章
  
  閔兒照著西裝外套裡的名牌,尋到了台北市出了名的高價位百貨公司,再找到了看起來就非常昂貴的專櫃,華麗的裝潢讓她有些卻步。
  
  不知道一件要多少錢……她在心裡嘀咕著。
  
  在掛著的一套套西裝中找到了和她手中相同的衣服,趁著專櫃小姐在招呼著其他顧客時,她偷看了眼標價,跟奮鬥目標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哇咧!
  
  這……這是標錯價了吧?怎麼多了一個零?
  
  還是,上面的貨幣單位是日圓,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嚇人的五位數?
  
  不過就這麼一塊黑不溜丟的布縫一縫而已,憑什麼一套就要她一本半的稿費?而且還是因為快換季打折才「只」要她一本半的稿費。
  
  嗚……肉痛……
  
  嗚嗚……好貴啊……
  
  嗚嗚嗚……損失慘重……
  
  她哪知道那樣沒什麼特色的西裝會這麼貴,不然她才不會說要賠他外套,請他吃頓大餐,花個幾千塊就解決了咩。
  
  撫著發麻的頭皮,她閉上眼睛丟出信用卡,然後大筆一揮簽名。
  
  唉,看樣子歐洲九日游的計畫鐵定要泡湯了。
  
  「小姐,買給男朋友嗎?」專櫃小姐幫她將西裝放進袋子裡,給她一個制式的笑容,「這幾套也不錯呢,要不要一起帶?」
  
  閔兒臉上一陣發燙。
  
  「不……不用了。」她無法解釋前因後果。  •
  
  不過,買給男朋友……
  
  呵!這種感覺真不錯呢!
  
  以前到百貨公司血拼,除了買給自己穿的之外,不外乎是幫父親或母親添些新裝,如果真有這麼一個男朋友,可以讓她名正言順的享受另一種花錢的樂趣,代表她已經脫離了孤獨的單身生涯,會有個人疼她、愛她、關心她,穿奮鬥目標她為他買的衣服……嘖嘖!想起來就覺得很幸福。
  
  不過,她可能得一個月交出四本書才能過這樣的生活,否則隨便幫他買套西裝就要讓她的錢包大吐血了。
  
  唉!想太多,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閔兒收拾起胡思亂想的心緒,拎著西裝朝名片上的地址前行。
  
  她下經意地瞄了眼手錶,長短針明白地指示著——三點四十一分。
  
  咦,不是應該快五點了嗎?
  
  記得第一次出門時就已經是三點多了,差點出車禍後又回家換衣服,包紮了一下傷口,再趕到百貨公司,怎麼說也不該還是三點多吧!
  
  她再仔細地看了一下手錶,這才發現表壞了,指針一動也不動,看樣子是被他抱著跌到地上時碰壞的。
  
  怪了,又是三點四十一分,和她夢見他後醒來的時刻分毫不差,莫非上天真的要他們在這個時刻相見?
  
  一連串的巧合讓閔兒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冥冥中似乎有個未知的力量將她和他緊緊地繫在一起,那種前世注定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了。
  
  來到名片上寫的那間大學門口,閔兒有點茫茫然,雖然知道他在數學系,但他的職務是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她也不清楚在這麼大的校園裡要怎麼找他。
  
  重新把名片拿起來看了一下,幸好還有電話。
  
  她拿起手機撥了幾個號碼,電話那頭很快就有人接了。
  
  「喂?」是個柔柔的女聲。
  
  一陣不悅迅速地佔領閔兒的心,像是個滿懷疑心的老婆,突然發現丈夫的辦公室裡多了個下該存在的女人。
  
  心頭莫名湧起了酸澀,更多的不是滋味,她大聲地問著:「請問易水寒在嗎?」
  
  「易教授在上課,請問你哪位找他?」
  
  易教授?
  
  原來他是數學教授。
  
  閔兒回想起早已深深烙在腦中的形象,嚴謹的模樣的確是很適合這種一絲不苟的職業。
  
  只不過,數學是她求學時期最可怕的夢魘,從學校畢業後,除了數錢和計算交稿日期之外,她就不曾和這個折磨了她十幾年的東西打過交道,沒想到現在居然會認識一個
  
  在數學系授課的教授,還真是有點冤家路窄。
  
  閔兒故意用著一種跟他彷彿是對情侶的語氣,甜甜軟軟的笑了笑,「我是他的……朋友,麻煩你轉告他,我幫他把衣服拿來了,請他下課後到校門口來接我。」
  
  「喔……」電話那頭的口氣有些懷疑,「我會轉告他的。」
  
  掛了電話,閔兒有種勝利的喜悅,好像剛剛在某場比賽中佔了上風。
  
  但是,那個女人很理所當然的幫他接電話,再加上最後那有點不相信她的語氣,讓閔兒感到彷彿心裡壓了個重物。
  
  她站在校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心中猜測著那個女人的身份。
  
  「那應該是他的助理吧?」她告訴自己,「不然,就是他的學生,只是恰巧在辦公室裡接到了電話,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的。」
  
  想了一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她覺得好過了點,漫無目的地瀏覽著周圍的風景,她似乎有個預感——接下來的幾個月,她將會常到這兒來。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你好,我是易水寒,請問你是不是……」他頓了一下,「是不是要把衣服還我的那位小姐?」  、
  
  什麼叫「要把衣服還他的那位小姐」,她明明就有把名字告訴他,沒想到他竟然完全沒放在心上,她不禁有點沮喪。
  
  「是啊,我是夏閔兒,我在你學校門口,你可以出來接我嗎?我不知道你的辦公室在哪兒。」
  
  「我現在還有課,暫時走不開,我請我的助理過去拿就好了。」易水寒的語氣還是淡淡的,讓她尋不出一絲代表高興或不耐的情緒。
  
  「不行!」閔兒斷然地拒絕了這個提議,聲音大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你沒有試穿怎麼知道合不合身?說不定我買的尺寸不對,你還得找人修改,那多麻煩。」
  
  簡直是開玩笑嘛!
  
  忍著心痛花了大錢,就為了找尋和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他怎麼可以叫那個什麼助理代替他來,那豈不是等於叫她將那些錢扔進水裡,撲通一聲就沒有了。
  
  這個機會值好幾萬塊呢!是她辛苦熬夜寫稿才賺來的,全拿去買樂透搞不好還能中個頭獎,她才不肯輕易放棄呢!
  
  易水寒有點無奈,不過有了幾個小時前的經驗,他知道答應她的要求是最好的方法,否則可能又要聽她開始述說她是如何地堅持她的原則。
  
  「呃……好吧。不過現在我研究室裡有幾個學生,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
  
  還要等喔!
  
  「等人」是除了趕稿之外,閔兒最不喜歡做的事了,而且說下定這一等下去還會產生變數,她寧願選擇主動出擊。
  
  「這樣好了,你告訴我你的研究室怎麼走,我自己過去找你。」
  
  「嗯,你記一下……」拗不過她,易水寒只能很勉強的答應。
  
  順著他的說明找到他的研究室,閔兒先簡單地梳理一下微亂的髮絲,再換上一副自認為應該會迷死一大堆人的笑顏,輕輕地敲敲門。
  
  「請進。」沒錯,是他的聲音。
  
  她開門走進去,不大的空間,靠牆擺了幾個大書架,角落有張深色的書桌,易水寒坐在書桌後頭,書桌前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好奇地轉過頭打量著她,其中有個女的還對她笑了笑。
  
  她沒去在意那個女的莫測高深的眼神,故意裝做很熟稔地朝易水寒打了聲招呼,「你先忙,我等你。」說完就很自動地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易水寒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繼續向那幾個學生交代未完的事,「那就先這樣,你們回去再補充些資料,下星期一把報告交給我看。」說完,他向學生們點點頭,幾個年輕人魚貫地定出研究室。
  
  那個對著閔兒笑的女孩臨走前,還刻意走到她面前,揚著眉對閔兒小聲地說:「拜拜,來還衣服的小姐,哈!」
  
  閔兒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就瞭解了,這個女孩就是剛剛接她電話的那個女的,方才易水寒在電話中對她的稱呼一定被她聽到了,她早就識破了自己裝做跟易水寒很熟的假象,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最後的那一聲「哈」,根本就是在對她挑釁嘛!
  
  閔兒的臉漲得通紅,卻也拿不出任何辦法,看著那個女孩揚長而去,只能在心裡把易水寒臭罵了一頓。
  
  早把名字告訴他了,可他不僅忘了,還在那個女孩面前出她的糗,早知道就吐幾口口水,不然也抓幾隻虱子放在他的新衣服上,哼!
  
  易水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閔兒偷偷地罵了好久,他起身定到她面前,沉默了老半天,才冒出一句該死的問話。
  
  「呃……抱歉,我忘了你貴姓。」
  
  老天是公平的,也許他是許多人眼中傳奇的天才,但他的天才只出現在數學上,對於其他方面,他則是全然的笨拙,尤其是人名與臉孔,他永遠都連不到一塊。
  
  閔兒用銳利的眼神將他一寸寸地凌遲,咬牙切齒的說:「我姓「夏」,夏天的「夏」!」她在心裡念上數十次南無阿彌陀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真的鬧出殺人命案。
  
  「嗯,夏小姐。」他還是很正經地板著臉,絲毫感受不到閔兒可怕目光的威脅。「不好意思,因為我今天的課很滿,所以實在沒時間——」
  
  「算了!」閔兒揮手打斷他的話,突然發覺自己有些過於激動,連忙換上剛進門時的笑臉,「我是說……我不介意,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是我耽誤了你的時間。」
  
  「別這麼說,反正我也沒遲到,剛好趕在上課鐘響時進到教室。」  •
  
  看樣子他是個很認真的教授呢!居然這麼在意上課會不會遲到。閔兒感到有些赧然,她一向是最沒有時間觀念的。
  
  以前還在唸書時,她就是教官最注意的那號人物,偏偏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解釋她遲到的原因,讓教官們一見到她就頭痛。
  
  她沒想到易水寒是個將時間掌握的如此準確的人,或許,和他是數學教授的身份也有點關係吧。
  
  抬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神情彷彿是與生俱來就是如此的嚴肅,灼灼的目光烘著她的臉蛋。
  
  閔兒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努力地忘記剛才那個女孩挑著眉看她的表情,也不再去想
  
  他三番兩次忘了她名宇的不愉快。
  
  拿起手上的西裝,她漾著甜甜的笑,討好的說:「你先穿看看合不合身。」
  
  她知道一定是合身的,因為她是帶著「樣板」買來同款同尺寸的西裝,可若就這樣莎喲哪啦歸檔封箱,她這番大失血又有何意義?
  
  易水寒沒有開口,只是很聽話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接過新外套穿上。
  
  閔兒很自動的幫著其實不太需要幫的忙,扯扯下擺、扣扣鈕扣,再拉拉他的領子,活像是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
  
  研究室內並沒有穿衣鏡,易水寒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只好將視線移向她,她看起來很忙,以他為中心打轉著,繞過來又繞過去的,最後才停在他面前,纖細的手指一會兒撫撫他的口袋、一會兒又調整一下只是略微碰歪的領帶。
  
  他的臉有點發燙,畢竟這樣的接觸似乎是過於親密了點,他們認識還不到三個小時,而她居然可以如此靠近地整理著他的衣飾。
  
  不過,他並沒有拂逆她的好意,她的動作是這麼的自然,好像這本來就是她應該要負責的工作一般,
  
  雖然之前見過一面,但這次他才認真的打量她。
  
  她不高,身型嬌小,大約只到他的肩膀,而且是已經穿上了有跟涼鞋才有的高度。
  
  但或許是因為比例的關係,她看起來並不如真實身高這樣小。
  
  她……長得應該算是很漂亮了吧!
  
  小小的瓜子臉上有著雙閃閃發亮的明眸、捲翹的睫毛、小而挺的鼻子、略噘的唇、微現的酒窩……呵,對了,還有一口足以拍牙膏廣告的貝齒。
  
  但她最吸引他目光的,卻是那張漂亮小臉上隨時漾著的古靈精怪,像是一分鐘能變換一百個表情。
  
  因為她的表情,讓原本漂亮的容顏很容易被忽略,反而是讓人對她隨著話語改變的表情印象深刻。
  
  莫名的,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了一小圈、又一小圈的漣漪。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一向都是與刻板的他扯不上關係的。
  
  若非他衝出馬路英雄救美,他們也扯不上一點關係的吧!
  
  那純粹只是個意外,而身為數學家的他的世界只有「準確」兩宇,他是不會讓任何「意外」存在的。
  
  他救了她,她也還給他新西裝,一減一加剛好一筆勾消。
  
  他朝她禮貌的一笑,「謝謝你。」
  
  可閔兒根本沒預計就這樣算數,她還沒把怪夢給弄清楚,怎麼能到此結案?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她繼續笑著望向他,一副沒打算要走的模樣。
  
  都快六點了,她忍痛買了新西裝送來還他,他請她吃頓飯也不為過吧?
  
  然後,趁著燭光晚餐的機會,順便跟他聊一聊,瞭解一下他會不會也作了什麼怪夢,這不是正好嗎?
  
  閔兒在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眼睛直勾勾地瞅著易水寒。
  
  至於和幾個室友的約會,早在八百年前就讓閔兒忘得一乾二淨。
  
  易水寒被她看得有些窘,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應該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她她她……她不是應該要走了嗎?
  
  他沒有太多與年輕女性接觸的經驗,以前他專注於課業,後來專注於研究,就連戀愛都沒談過,曾有幾次試著和朋友介紹的女人出去約會,也只會帶人家去看展覽,一逛幾小時都不出聲,當然,也很自然的再也沒有下回。
  
  何況理工科系向來是以男學生為主,他母親早逝,家中也只有兄弟,從小到大,他可說是沒機會和女孩子相處,所以,他完全搞不懂這個年輕的女孩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簡而言之,他的腦子裡除了數字和種種不同的幾何圖形之外,實在找不出一絲絲羅曼蒂克的神經,當然也就無法解讀閔兒眼中呼喊的光芒。
  
  她……到底還要做什麼?
  
  易水寒心裡完全沒個底,這個答案比任何一個數學問題都還要叫他難解,他寧可坐在研究室裡花一整天去解開一個超難的數學題,也不願去猜測一個臉上映著古怪笑容的女孩的心思。
  
  麻煩的是閔兒就這麼抿著唇站在他面前,目不轉睛地瞧著他,像是等著他給她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回答。
  
  「你……你……」一個問句在他嘴裡轉了好幾個彎,就是說不出口。
  
  易水寒根本就不瞭解眼前這個自稱「很有原則」的女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所有的數學題目都有邏輯可循,然而女人的思緒卻永遠是在邏輯之外,即使是提出相對論而令世人推崇的愛因斯坦,也無法計算出女人的心事。
  
  半晌,他突然想出了解決難題的答案,帶著興奮的語氣問:「你是不是要我補西裝的錢給你?」
  
  聽到這句問句,閔兒差點跪下來,莫非數學家的生活中就只有數字?
  
  真想告訴他,她若是在乎那些錢,就不會費盡心思的去百貨公司找來相同的款式賠給他,而且還忍著幾乎比生孩子還痛的痛苦才有勇氣把卡拿出來刷,現在他居然還懷疑她是不是為了錢才厚著臉皮留下來,難道他的腦子裡就不會去思考些風花雪月的事嗎?
  
  她嘟著嘴,猛力的搖頭。
  
  易水寒的心一下子蕩到了谷底,那感覺就像是花了老半天才解出來的答案被老師打了個紅色的叉叉,考卷上醒目的畫了個大大的鴨蛋。
  
  那她到底要什麼?
  
  他的眉心糾結著,足以夾死一隻蒼蠅,從來沒有過和女人玩心理遊戲的經驗,頭一回遇到的對手居然是這個葫蘆裡不知賣什麼藥的夏閔兒,真搞不懂她天使般的外表下,到底有著什麼樣稀奇古怪的念頭。
  
  他開始後悔今天下午怎會走那條路來學校,才會認識這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而且還讓她找到自己的研究室,那似乎有點「引狼入室」的感覺。
  
  可是,她偏偏不是什麼大惡狼,只是個臉上時常變化著不同表情的小姑娘,最多也只能說引「娘」入室……
  
  他沉默地出神思量著,一時也忘了再去猜測她的想法。
  
  見他不出聲,閔兒乾脆裝出全身餓到沒力氣的模樣,噘高小嘴,誇大的言語毫不避諱的暗示著說:「為了你的西裝,我找了一整天,東奔西跑的,連午餐也沒吃……啊!
  
  不對,我是根本就沒吃過東西。」
  
  「呃……」他回過神來,漲紅著臉,「這這這……」
  
  她為什麼不吃飯?他又不急著要那件西裝外套啊!
  
  「啊!頭好暈……怎麼晃得像地震呀……大概是貧血了吧……」閔兒故意站不穩的搖了幾下。
  
  易水寒七手八腳的扶住她,急忙問:「那怎麼辦?」
  
  啊咧!
  
  閔兒從假裝的無力變成真的無力,他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啊?她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
  
  「肚子好餓喔……」她故意用手撫著肚子表示自己真是餓扁了。
  
  「你肚子餓就先去吃東西呀,西裝不用還我也沒關係的。」易水寒忙不迭的點頭,很怕這個瘦到彷彿腰一碰就斷的女人昏倒在這裡,連扶也不敢太用力。
  
  「不行啊,你為了救我才弄破的……我……我要買西裝還你啊。」她委屈的咕噥完,又用著他絕對聽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語,「回家記得量量體重,大概又餓瘦了兩公斤吧。」
  
  易水寒並不懂女孩子的心理,更不瞭解她分明就是假裝,只是很實在的把她透露的線索照前因後果整理歸納,正經的問:「我叫便當給你吃好不好?」
  
  「便……當……」閔兒轉瞬間變換了一百個怪異的表情,完全能體會小丸子臉上為何常出現那些線條與嘴角的抽搐。
  
  她花了一本半的稿費買西裝還他,他競只打算請她吃個便當引這個便當可真是貴啊!
  
  既然拐彎抹角的方法無法讓他開竅,閔兒並不介意用些當頭棒喝的方式,她一向是很主動的,否則也不會為了想再見他一面,以釐清困擾她許久的怪夢,而去編些什麼要賠人家西裝的爛理由。
  
  易水寒在一旁很嚴肅地望著她,他以為她在思考想吃什麼口味的便當,便很好心的提醒著,「你想吃排骨便當呢,還是雞腿便當?我們學校門口那家的爆肉飯也不錯……」
  
  他自顧自地數說著便當的種類,渾然沒發覺閔兒的臉色已經有點鐵青了。
  
  「易水寒,你待會不吃飯嗎?」她忽然丟出一句話,一點也不客氣的直接叫他的名宇。
  
  「要啊。」他點點頭。
  
  這嘛卡差不多一點。
  
  閔兒撇撇嘴,隨後又漾開甜甜的笑顏,「既然我餓了,而你也要吃飯,那我們一起吃,正好有個伴,不是嗎?」
  
  「喔——」易水寒總算搞懂了。「那我打電話叫人送兩個排骨飯來吃好不好?」
  
  他純粹只是詢問她覺得排骨飯如何,反正他永遠都只會叫排骨飯。
  
  昏倒!還在跟她談便當的事。
  
  閔兒咬咬牙,看樣子不使出殺手鑭是不行的,都已經花了幾萬塊了,她不在乎再多花一頓吃飯的錢。
  
  她抬起頭,臉上有著明顯是用擠出來的笑容,「我不想吃便當,我們出去吃飯好嗎?我請你,算是向你道謝。」
  
  易水寒愣了一下,「不是已經賠了西裝了嗎?這樣就夠了,不用再請我吃飯了。」
  
  「人家就是想請你吃飯嘛!」她斜睨著他,語氣中有著撒嬌似的微嗔。「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單單只是賠你一件西裝怎麼能表達出我的感激之意,若是在古代,那是要……」她差點口無遮攔地將「以身相許」四個字說出來。
  
  「要什麼?」易水寒很認真地問著,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英雄救美的事若是發生在古代會有什麼結果。
  
  閔兒瞪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知道他並不是有意耍貧嘴,只是很順口地追問,她不禁無聲地歎了口氣。
  
  一向以聰明伶俐著稱的她,怎麼可能看上這個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兩人還發展到了床上?
  
  可是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若不是她醒來時總是獨自一人面對孤單,她真要以為那個夢境就是現實了。
  
  或許,是前世欠他的吧。
  
  她苦笑了一下,「要請你吃飯,可以賞光嗎?」
  
  易水寒現在可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麼坦白率直的女人,就他以往屈指可數的約會經驗,每次他問那些女人要去哪裡、要吃什麼,她們的回答不外乎是「好啊」、「隨便」、「都可以」這些沒有任何主見的答案。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所以他也就很聽話的帶她們去巷口那家排骨飯,再帶她們去看展覽,接下來的發展……當然也就都很自然的無疾而終,屢試不爽,比什麼畢式定理都還要精準。
  
  哪像這個怪怪的夏閔兒,不只是有主見,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推翻了他要請吃便當的提議,反而還要請他吃飯,他一時倒怔住了。
  
  關於女人主動請吃飯的標準答案,課堂上老師沒教,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不是不肯答應,而是這個邀約來得太突然了,況且她已經賠他衣服了,若還讓她請吃飯,這不是太佔人便宜了嗎?
  
  數學上一減一等於零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如果一減二就等於負一了,那豈不是反倒欠她一份人情?
  
  易水寒默下作聲地思忖著這個很簡單的數學問題,臉色又沉了下去。
  
  他的沉默看在閔兒眼裡,還以為他不答應,她真恨不得一腳往他小腿上踹過去,她都已經拋下矜持主動邀他了,這個悶悶男居然還在擺他的臭架子,難不成還要請八人大轎來抬他才肯定?
  
  不行,都到這個地步了,怎麼可以功虧一簣呢?
  
  閔兒努力克制想開口罵人的衝動,用手指推推兩旁的嘴角,好讓嘴唇的角度往上揚,即使這個笑容看起來很僵硬。「好吧,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我們走吧。」說完,她主動地扯著他的袖子,半強迫地將他拉出研究室。
  
  易水寒無可無不可地跟著她走,袖子在她手上,總不能硬扯回來吧。
  
  反正只是吃頓飯,也不會少塊肉、掉塊皮,而且對方又是如此的「熱誠」,理由又是那麼的充分,說什麼也不能不答應。
  
  只不過,這算是約會嗎?
  
  易水寒心裡卜通亂眺,對於感情,他一向是很遲鈍的,可是再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也總有幾個細胞能感受到閔兒異乎尋常的熱情。
  
  可是,她說是為了報答他今天下午救了她,所以才要請他吃飯,這和「約會」兩個宇應該扯不上關係。
  
  另一個可是,她明明已經幫他買了衣服,為什麼還說要請他吃飯呢?
  
  許多問號在他腦中旋轉,打從她走進他的研究室後就沒停過,一切都是來得那麼措手不及,在他還沒有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時,就已經和她一起走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6:59

  第三章
  
  傍晚的校園有點空曠,冬季的夜風帶著寒意吹拂在易水寒的臉上,他卻是恍如未覺地跟著閔兒走。
  
  「喂!悶悶男。」
  
  易水寒愣了一下,還轉頭看了看四周,才知道她是在叫他。「什麼……什麼「悶悶男」?」
  
  「就是你啊!」閔兒指著他的鼻子,「你看你,出了研究室後就心事重重的,悶不
  
  吭聲,別人看到還以為我綁架你呢!」
  
  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走在校園裡,她的手還拉著他的袖子,好似怕他忽然跑了。
  
  他有點窘,再怎麼說他也是這個學校的教授,雖然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部分的學生也都離開了,但他仍是有點擔心會被自己的學生撞見。
  
  「這個……夏小姐,我想你應該可以放開我的袖子了吧?」他小心翼翼地探詢閔兒的意見。
  
  閔兒卻是立刻否決,「不行!如果你突然跑了怎麼辦?你叫我上哪兒去找個人來讓我請他吃飯?」
  
  易水寒被她說得有點哭笑不得,什麼時候他得負責讓她請吃飯這個任務了?
  
  「你放心,我跟在你後面,絕對不會跑的。」
  
  「不不不!」閔兒用力地搖頭,「這樣好了,你走在我前面,我要看著你,我說左轉時你就左轉,我說右轉時你就右轉。I
  
  「那……我豈不是成了狗了?」易水寒瞪大眼睛,對她這個安排有點懷疑。
  
  「說得也是。」閔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要不然這樣吧,你在我旁邊,我們一起走,不過你要保證你不會逃跑,要不然我會去你的研究室找你。」
  
  他只好乖乖地走到她的身旁,閔兒這才放開他的袖子,兩眼還是有點不放心地瞅著他。
  
  易水寒不禁感到納悶,為什麼他會這麼聽話呢?他好歹也是個堂堂的大學教授,竟然被個女人這麼呼來喚去的,卻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活了三十多歲,這還是頭一回。
  
  不過,這個怪怪女和他之前所接觸的每一個女孩子都不一樣,活潑、大方、熱情,開朗,而且還「很有原則」,最要命的是她有主見到幾乎算是獨裁,讓人無法不順她的命令去行動。
  
  坦白說,撇開她猶如洋娃娃般可愛的外表不談,她的個性就很迷人,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典型,或許這也就是他不願去拂逆她的原因。
  
  他無法不承認自己是有一點被她吸引了,他不是沒有見過對他主動示好的女性,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主動的這麼徹底、這麼自然、這麼無厘頭的女人。
  
  不是不曾憧憬過身旁有人陪,但那樣的想法一年也難得有過一次。
  
  打從他接觸數學開始,數學就成了他一生的最愛,在他二十多年的求學生涯中,他就只有坐在書桌前演算數學習題的記憶:甚至在情竇初開的十七、八歲,當別的同學在討論著某個女生超正、某個馬子特騷時,他還是可以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一旁和函數幾何談戀愛。
  
  有個朋友曾取笑他,他這輩子是賣給數學了,都已經三十多了,別說接吻,連牽手都還沒有過。
  
  更慘的是,他的全副心神都花在研究數學上,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幾乎等於一個剛上小學的兒童,要不是前幾年有人勸他要開竅了,他才開始涉獵一些其他方面的知識,否則他還真是個學術上的博士、生活上的白癡。
  
  認識閔兒雖然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但她鮮明的性格卻似一顆深水炸彈在他的心裡爆炸,原來……原來天底下還有不同於世俗的這種女人!、
  
  他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她一眼,恰好這時閔兒也轉頭看著他,四目交會,她的眼醫有著甜甜的笑意,而他卻好似被電到一般,急忙別過頭,假裝在看一旁的路燈。
  
  「悶悶男,你怎麼都不說話?」
  
  他有一種被竊知心事的尷尬,故作鎮定地聳聳肩,「要說什麼?」
  
  「嗯……說說你的工作吧,真沒想到你是個數學教授呢。」
  
  「為什麼?」易水寒好奇的望著她。
  
  「我印象中的教授都是白頭髮的,留著山豐鬍子,手上不是抱著書,不然就是拿著教鞭,戴著一副鏡片比吐司還厚的眼鏡,動不動就訓人,就像這樣——「咳咳!夏閔兒,你的成績這麼差,還不好好用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閔兒一邊說,一邊模仿起記憶中教授的樣子。
  
  她活靈活現的表演讓易水寒的嘴角有了點弧度,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了些。
  
  「看樣子你的數學成績一定不好。」
  
  閔兒用力拍手,「叮咚叮咚,你答對了,我最差的就是數學了,除了九九乘法之外,其他的公式定理我根本就背下起來,尤其是那些什麼XYZWC之類的,我永遠搞不懂什麼是什麼,看了就頭痛。」
  
  「有這麼嚴重嗎?」易水寒抿著唇,笑得不露牙齒。
  
  「有,當然有!」閔兒用力的點點頭,表示她所說的一切屬實。「幸好我還會九九乘法,不然去百貨公司血拚時就完了。」
  
  「這和百貨公司有什麼關係?」他一臉茫然。
  
  「吼!連這個你都不懂。」她像是看到一個怪物,睜著圓滾滾的眼睛著他,「如果我不會九九乘法,就不會算那些折扣:不會算折扣,就不知道自己買得多便宜:不知道自己買得多便宜,那種血拚的樂趣也就沒了;既然血拚的樂趣沒了,那花了錢又累得半死,還有什麼意義?這樣你懂了嗎?」
  
  「喔。」
  
  聽到她繞口令似地說了一長串,易水寒還是一知半解,一直無法在「折扣」與「樂趣l這兩者之間畫上等號。  、
  
  閔兒抬頭瞄著高她許多的易水寒,他若有所思地想著心事:心裡一動念,想到了一個測試他的好點子。
  
  「還有,我對數字一直沒什麼概念,像我就不知道3、11、17、23、29、41這幾個數宇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她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你知道這組數字代表著什麼意義嗎?」
  
  「37?11?17?23?41?」易水寒皺著眉,將這幾個數宇複述了一次。
  
  「對對對!沒錯。」
  
  太好了,他有反應了,閔兒屏住氣息,等著他的回答。
  
  易水寒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救她的時候,她手中緊捏著一個紅包袋,那不就是「傳說中」的樂透彩嗎?該不會是她以為只要是數學教授就應該會算明牌,所以才刻意請他吃飯拉好關係,然後幫她算下一期會出什麼號碼吧?
  
  一想到這裡,他立刻停下腳步。
  
  「夏小姐,你是不是要問我會不會計算樂透的號碼?」
  
  BingO!
  
  閔兒的嘴成了大大的0型,沒想到學有專精的數學教授,也會認為那是樂透的號碼,可見她的猜測是對的,這下子西裝的錢可以拗回來了。
  
  他們之間心有靈犀呢!她感動得差點掉下淚來,要不是礙著兩人的身高有點差距,她真想在他臉上啵一下。
  
  沒想到,閔兒的興奮之情只維持了短短的三秒鐘,馬上就被易水寒接下來潑的一盆接近攝氏零度的冰水給澆息。
  
  「我想……」他輕輕咳了一聲,「夏小姐,你可能找錯人了。」
  
  閔兒的表情僵住了,上揚的嘴角猶如承受不了地心引力般地緩緩落下,幾乎成了一個倒U宇型。
  
  「我……找錯人?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什麼人?」
  
  「你不是要找個會算明牌的人?」易水寒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但其中隱含著是更大的失望。「並不是數學教授就能夠提供你樂透的號碼,—我想你是誤會了。」
  
  閔兒的神情先是愣了好幾秒,朱唇微張,眼睛睜得差點要掉出來,接著,她「嘩」的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笑死偶了……」她捧著肚子蹲在地上,只差沒有像驢子一樣的打滾。「易水寒……你也太會耍寶了吧!」
  
  「怎……怎麼了?」他被她突來的舉動弄得有點迷糊了,摸摸後腦勺,搞不清楚這怪怪女到底是在笑什麼。
  
  閔兒沒搭理他,只是顧著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等我……等我笑完再說……」
  
  易水寒拿她沒轍,只好無奈的站在一旁看著她笑。
  
  但閔兒也實在太不含蓄了,居然足足笑了三分鐘,停了五秒喘口氣後,又意猶未盡的再笑了三十秒,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
  
  「耍寶先生,可以請你幫個忙,扶我一下好嗎?我笑得肚子好痛,胃都快抽筋了。」
  
  也沒等他答應,她逕自將手勾住他的手,倚著他站起身。
  
  雖然已經站起來了,她還是朝著易水寒笑,笑得他心裡直發麻。
  
  「我真的這麼好笑嗎?」他一臉無辜。
  
  「你不覺得好笑嗎?」閔兒撫著胸口喘氣,「我只不過是問你那幾個數宇的關聯,你居然會以為我要請你算明牌,本姑娘我是天真活潑,可不是幼稚白癡呢!」
  
  「就這麼一點小事,也能讓你笑成這樣,我真是服了你了。」易水寒舉手投降。
  
  「每天三大笑,有助於身體健康啊!」她扮個鬼臉,「別扯了,我肚子在咕咕叫,再不吃點東西我就沒力氣笑了。」
  
  她真是餓了,也不管他會不會再抗議,拉著他的袖子就往校門口跑去。
  
  易水寒拖著疲累的步伐走回家中,牆上的時鐘顯示著已經過了十一點。
  
  真搞不懂,怎麼會有人能夠將嘴巴的功用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
  
  那個怪怪女竟然可以在邊吃邊笑邊說,而且足足持續了四個小時,一點都看不出她有任何倦怠,越說精神還越好。
  
  要不是服務生拿著帳單來趕人,還真不知道她能夠說到幾點。
  
  他甚至懷疑她的嘴可能裝了馬達,否則以一般人而言,這樣的運動量一定會造成兩頰的運動傷害,說不定還真的會磨破了嘴皮子。
  
  她這種不停說話的功力,連他這個靠著說來賺錢的教授都自歎弗如,他從頭到尾就像個乖乖聽課的學生,除了點頭與搖頭之外,只能在她稍微停頓時,發出「喔」、「嗯」等贊同的單音。
  
  這樣也好,他本來就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在課堂上他不得不說給學生聽,現在換個角色試試,也是另一種不同的體驗。
  
  他脫下西裝,一種莫名的喜悅地在心頭浮現。
  
  那是她買給他的衣服呢!
  
  打從他有記憶開始,除了母親之外,還沒有第二個異性為他買過衣服。
  
  他又將西裝穿上,定到鏡子前,整個人似乎因為這件西裝而有了光彩。
  
  是心理作用嗎?他有點懷疑。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怪怪女是有點讓他心動,只因為她怪得離譜又怪得可愛,她那雙滴溜溜轉的眼珠子不時地為她整個人加分,更別提她幾乎每一秒都會變換的表情了,好像是層出不窮的數學題目一樣,勾引起他內心深處對她的好奇。
  
  易水寒和衣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幕,她的一顰一笑彷彿有根看不見的絲線,牽動著他的心思,身為數學家的他沒上過心理學,不瞭解那是屬於什麼樣的情愫,只覺得那條細細的絲線開始在腦海裡蔓延,然後慢慢地將他的心緊緊地包裹起來。
  
  城市的另外一頭,閔兒踏著輕快的腳步回到她和另外三個朋友共同賃居的小屋。
  
  才剛拿出鑰匙,門便自動開了,童瑾站在門口,一臉質問的表情。
  
  「呵呵……真巧,你還沒睡啊。」閔兒自知有愧,心虛地想用笑聲來掩飾。
  
  「討厭的臭閔兒,你還好意思說,」童瑾朝她伸舌頭,「不只我沒睡,我們三個都沒睡,等著聽你怎麼解釋。」
  
  閔兒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如果只是Baby那還好對付,她通常是最好說話的,現在還加上另外兩個,她知道今晚沒有脫一層皮是絕對過不了關的。
  
  「解釋?解釋什麼?」
  
  其實她心裡早就準備好要接受室友們無情又嚴厲的拷打逼問,但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滿臉無辜地打算矇混過去。
  
  「少跟我們來這套!」首先發難的是一向溫柔的惑心,平時她總是細聲細氣的,但只要脾氣一來,立刻就會換成一副霹靂火爆的臉孔。「說,為什麼爽約?」
  
  「對呀!你真不夠朋友,連手機都關機,害我們擔心死了。」童瑾扁著嘴嗔視著好友。
  
  「八成是和某個帥哥去約會了。」話最少的冰山美人盛詠,每次都會一語中的,讓
  
  閔兒想躲也躲不了。
  
  但夏閔兒不愧是夏閔兒,在這個節骨眼她還是可以很冷靜地在沙發上坐下來,看了看對她怒目而視的三個室友,突然噗地笑了出來。
  
  「瞧你們三個,好像討債公司的打手,臉色那麼臭,takeeasy!takeeasy!」她若無其事地倒了杯水,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潤潤喉,又伸了個懶腰,順便打了個大呵欠,然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盛詠猜得沒錯,我是去約會了。」
  
  此話一出,三人的反應果然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全都下約而同地從戰鬥狀態變成偵察狀態。
  
  態度轉變最大的是惑心,原本拉長的臉登時換成了一副專門打聽八卦的好奇臉孔,「誰?你跟誰約會去了?」
  
  盛詠和童瑾也跟著坐了下來,圍在閔兒身旁,等著她發表這個很勁爆的消息。
  
  「ㄟ……這個……」閔兒側著頭假裝思考了一下,「嘿嘿!天機不可洩漏。」
  
  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了,她還在賣關子,第一個沉不住氣的是童瑾,她之前曾被幾個室友設計,和艾迪去了一趟花東之旅,差點在旅程中失身,四個女孩裡她是唯一一個名花有主的人,現在室友中又有人開始談戀愛了,她當然不會放過報仇的好機會。
  
  「臭閔兒,你敢不說,瞧我們怎麼整治你!」童瑾首先朝閔兒撲了過去,兩手在她身上又搔又抓的。
  
  「哎喲!性騷擾!惑心、盛詠,快來救命啊!」
  
  另外兩人才不理會她的哀號,杵在一旁袖手旁觀。
  
  「Baby,搔她胳肢窩。」惑心還指導童瑾專攻閔兒的弱點。
  
  閔兒連連閃躲,但童瑾比她高,手也比她長,又是出其不意的發難,無論她怎麼抵抗,都逃不過童瑾十指的攻擊。
  
  「呵呵……我說……呵……別再搔了……我……我說……」
  
  聽見她打算自首,童瑾才停了下來,但兩手還是處在備戰狀態,「快說!不然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閔兒喘了口氣,「要我說可以,可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一起撲到閔兒身上,盛詠負責右手,惑心抓著左手,童瑾則是毫不留情地在閔兒身上開始搔癢。
  
  「不、準、談、條、件!」惑心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這回三個人聯手,把閔兒整治得差點斷了氣。
  
  「我說……和一個……一個大學……大學教授……」
  
  三個人停下來,互望了一眼,交換著對這個答案認定的可信度。
  
  「大學教授?怎麼認識的?」
  
  閔兒好不容易脫離三人的魔掌,便把最近幾個晚上所作的怪夢,還有今天在路上和易水寒巧遇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幾個好友。
  
  聽到她夜裡醒來的時間和遇見易水寒的時間居然相同,惑心她們不禁嘖嘖稱奇。
  
  「就是這樣了,所以我今天晚上才沒有去參加你們的聚會,B9by,真是不好意思。」她向童瑾抱歉地一笑
  
  「沒關係,這是情有可原的。」
  
  一向心軟的童瑾當然不會介意,但另外兩人可沒那麼好對付。
  
  「思,這是你的說詞。」盛詠點點頭表示尚可接受。「可是,人證呢?」
  
  「什麼人證?」
  
  「就是那個易水寒呀!」
  
  惑心在一旁附和,「沒錯,我們都沒見過那個易水寒,怎麼知道是不是真有這號人物。」
  
  閔兒從皮包裡掏出他的名片,「喏,這就是他給我的名片。」
  
  盛詠接過名片,快速地瞥了一眼,「這張名片充其量只能算是物證,如果我們沒見到人證,是不會接受你的證詞。」
  
  「對對對,我們要看人證。」惑心和童瑾也點頭贊同盛詠的意見。
  
  天啊!她已經交代的這麼清楚了,三人居然還是不肯放過她。
  
  「好吧,依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準備接受室友們所提的不平等條約。
  
  盛詠三人走到沙發後背著她小聲地討論了一下,沒多久就有了結論。
  
  「我們要見人證。」惑心被推為三人的代表發言。「所以你挑個時間,把那個易水寒約出來,由你作東,請我們吃一頓大餐,當作你今天爽約的賠償。」
  
  「呃……這個……」閔兒面有難色,她今天已經失血過多了。
  
  惑心見她對這個條約似乎有意見,聳聳肩道:「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可是我們不敢保證BabY的十根手指會在什麼時候再對你「性騷擾」。」
  
  童瑾故意舉起雙手,在閔兒面前晃了晃。
  
  盛詠更狠,冷笑了兩聲,「我明天打電話到出版社,說閔兒為了和帥哥約會,嚴重脫稿……」
  
  「停!停!停!我答應。」閔兒舉白旗投降。「算我怕了你們,我明天就打電話約他,確定了時間就告訴你們。」
  
  「這還差不多。」
  
  三人得理不饒人地齊聲大笑,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留下滿臉愁容的閔兒在客廳裡發愣。
  
  「唉!賠慘了。」面對幾個室友的勒索,閔兒開始覺得心疼,從皮包裡拿出裝著彩券的紅包袋,將它揣在懷裡,「財神爺,請保佑小女子中個頭獎吧,否則這個月我真的只能吃泡麵了。」
  
  她打開紅包袋,撫著彩券上的數字,每個數字都是她和易水寒在夢裡相遇的紀念日,她將彩券捧起來偎在唇邊,輕輕地吻著:心裡感到甜甜的,這個悶悶男,木訥的有點可愛。
  
  如果真有一天他會像夢裡那樣熱情地摟著她,即使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又如何?
  
  她坐在沙發上懷想著易水寒嘴角偶爾上揚的模樣,想著他看著她時專注的眼神,在嚴肅中帶著一絲絲含蓄的溫柔……
  
  啊……她又開始打呵欠了。
  
  好累喔!快睡吧,說不定今天晚上還能再夢見他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7:25

  第四章
  
  細白的沙灘,廣闊無垠的海洋,銀白的月光為浪濤鍍上了一層璀璨的光芒,一波波緩慢地向前游移,輕輕地吻著她赤裸的足踝。
  
  身旁有陣男人沉重而舒緩的呼吸聲,她不用猜測,就知道那一定是他。
  
  他的呼吸聲讓她有種幸福甜蜜的安全感,即使月夜裡的海邊感覺有點詭異,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她獨自一人面對黑暗。
  
  一陣風揚起她的髮絲,帶著寒意的濕氣拂過肌膚,她微微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
  
  晚風的吹拂,還是因為身旁有他而悸動。
  
  「冷嗎?」他心細如髮地發現了她的顫動。
  
  「嗯。」她嬌聲地應著,將嬌軀朝他臂彎裡靠去。
  
  他明顯地感到有點無所適從,身子本能地朝後仰了一些,但最後還是靜了下來,任由她倚在他身上,像兩隻相互取暖的動物。
  
  夜風很識趣地又吹了過來,月光也刻意地變得更柔和了些,她偎在他的手臂上,感受到他的體溫猶如海浪般一波波地包圍著她。
  
  她心裡暗自祈禱著,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她要永遠地享受著他的溫存,雖然身旁的他太過於守規矩,不懂得一個正常男人的下一步應該會怎麼做,不過,那就是屬於他特有的單純,也讓她更覺得放心。
  
  況且,都什麼年代了,誰說女孩子就不能主動一點?
  
  她並不介意自己主動示愛,就像現在這種情境,她相信就算是柳下惠再世也難以抵擋她的攻勢。
  
  閔兒緩緩地抬起頭,用迷濛而深情的眼神看著他,「寒……我好冷,你可以抱著我嗎?」
  
  頭一回這樣叫他的名字,閔兒卻一點也不覺得不自然,像是本來就應該這麼叫他才對,反倒是他的臉紅了一下,幸好夜色昏暗,沒讓她看見他的尷尬。
  
  他聽話地伸長手,將她摟在懷裡,她的粉頰也順勢地貼著他的胸膛,聽見他猶如急鼓的心跳聲,和自己相同節奏地顫動著。
  
  閔兒窩在他懷裡,才安靜一下下,兩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低。
  
  易水寒從沒有領略過這種軟香在懷的滋味,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但再笨的人也能瞭解如此明顯的表示,他終於意亂情迷地臣服在她略帶了點強迫的熱情中,低下頭,緩緩地朝著她的紅唇逼近。
  
  看見他總算是領悟到她的肢體語言,閔兒滿意地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兩人頭一回的甜蜜接觸。
  
  即使看不見他的動作,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到有一股灼熱的氣息慢慢地靠近她,十公分、九公分、八公分……兩公分、一公分……
  
  兩道熱流在短短的千分之一秒內激情的碰觸,像兩座相依的火山同時爆發,轉瞬間融化在一起。
  
  她的心才感受到兩唇相觸的那點傳來一陣電流強烈的震懾,突然有聲巨響粗暴地撞擊著她的耳膜,猶如掉下了一顆超大的核子彈,將她炸得飛了起來,她猛然睜開雙眼,海灘、月光、浪花,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一片黑暗——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哇咧!又是個夢!
  
  閔兒快瘋了,上天似乎是有意捉弄她,老是在最緊要關頭讓她醒來,早知道會這樣就在睡前吞幾顆安眠藥,省得讓她作這種沒頭沒尾的春夢。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腦子裡塞滿了方纔的夢境。
  
  雖說是夢境,卻又清晰得像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她不自覺地用手摸摸嘴唇,上頭彷彿還殘留著燒灼的刺痛。
  
  這算是春夢嗎?夢中的兩人像是一對情侶,他們也沒發展到床上去,只是若有似無的曖昧……
  
  啊——頭好痛啊!
  
  「不對不對!我現在是在作夢,剛剛的才是現實。」她閉上眼睛,催眠似地自語著,搖頭否認她所遇到的困境。「快醒來吧!夏閔兒,你是被他親昏頭了,快點醒來!他還在現實中等著你。」  •
  
  像個瘋子般的念了足足有十分鐘,她還是停留在自以為是夢境的現實中,可是即使她念到口乾舌燥,還是不得不承認剛才真的是作夢。
  
  「好吧,既然是作夢,我就不相信沒有續集。」她皺皺鼻子,重新躺了下來,努力地要讓自己睡著,好繼續她未完成的夢。
  
  可惜在那一聲轟然巨響後,睡意早就全飛了,她用盡了各種方法,甚至數羊數到羊
  
  兒都跑了,還是看不到她想看的連續劇。
  
  好吧!她舉手投降,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知道這樣的夢絕對不會只作這麼一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某個晚上她又「不小心」—進入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然後她一定要緊緊地抓著他下放,就算是彗星撞地球她也不會放他走。
  
  怕只怕這個夢會和過去一樣,總是到了最重要的時刻就喊卡,那她就只能在不知多久之後才能在現實中去找尋實現夢境的可能了。
  
  然而,最可怕的也在這裡,上次那個和他擁抱的夢,在現實中出現時害她差點被車撞到,而這個將要和他接吻的夢如果實現時,又不知會讓她受到什麼樣的傷害。
  
  她實在沒有勇氣去想,只是抱抱就摔得遍體鱗傷了,若是進一步變成親親,該不會要讓她「捐」出一手一腳吧?
  
  唉!閔兒無聲的歎了口氣。
  
  怪只能怪自己寫小說時,老是寫一些受盡折磨才能長相廝守的愛侶,現在那些被她任意擺弄的男女主角要來報仇了,也讓她嘗嘗這種痛苦,實在是報應啊!
  
  不行!她夏閔兒豈是如此容易認命的人,她一定要想辦法扭轉劣勢,當務之急就是讓手頭上正在趕的這本小說的男女主角愛得平淡自然些,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要歷經千辛萬苦才能在一起。
  
  她飛快地跳下床,打開電腦,開始大幅度地修改前幾天已經寫好的大綱。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窗外的光線由暗變亮,又慢慢地由亮變暗,整本稿於才大致有了令她滿意的雛形。
  
  在電腦桌前坐了一整天,全身感到有點僵硬,閔兒站起來伸伸懶腰,肚子也在此時開始喊餓,她看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了,連續三餐沒吃,怪不得肚子會抗議。
  
  她走出房間,屋子裡空蕩蕩的,三個室友不知跑哪兒去了,她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翻了老半天,找出三個乾巴巴的麵包。
  
  有點懶得出門,三個麵包一個當早餐、一個當午餐、一個當晚餐,還真是嘟嘟好。閔兒將麵包扔進微波爐裡,呆站了一會兒,等到麵包都熱了,才拎著走回客廳,剛坐下來,正想打開電視,就看到電視螢幕上貼著一張便條紙。
  
  「人證」兩個斗大的字看得閔兒有點觸目驚心,她才想起昨天在室友們的淫威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她必須要打電話和易水寒約時間吃飯,而且今天就要敲定時間。
  
  她的頭開始痛了,痛到她連肚子餓都忘了,該賠的衣服也賠了,該請的晚餐也請了,她實在想不出理由再約易水寒出來。
  
  閔兒無意識地吞嚥著麵包,側著腦袋很努力地思索著。
  
  該用什麼藉口再「騙」他出來呢?
  
  和他非親又非故,只不過是因為他曾救了她,所以才算是有點小小的認識,而且昨天晚上吃飯時他根本說沒幾句話,全都是聽她在表演,彷彿是她的個人演說會,想必他那一餐吃得挺彆扭的。
  
  還是找他出來,把她最近作的夢,一五一十地對他說清楚?說不定參酌他的意見,可以弄清楚他為什麼老是喜歡跑到她夢裡對她性騷擾。
  
  不行!雖然她的態度一向是比較主動,而且也很喜歡這樣的騷擾,但要她把春夢向夢中的男主角吐實,她還是難以啟齒。
  
  算了,先不想這個,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填飽肚子再去煩惱那個。
  
  閔兒打開電視,一邊嚼著麵包一邊變換著頻道,突然,螢幕上出現一排讓她張大了嘴的數字。
  
  那……那是這一期樂透的開獎號碼,看起來和她昨天寫的那一組號碼長得好像。
  
  她三步並做兩步的奔回房裡,找出那只裝著彩券的紅包袋,又跑回客廳,用著顫抖的手把彩券抽出來,揉揉眼睛,先看看電視上的數宇,再瞄瞄手中彩券的數字……
  
  天啊!一模一樣!她手中彩券的六個數字和電視上公佈的中獎號碼居然一模一樣!
  
  閔兒難以置信地使勁眨眨眼睛,再仔細地對了一次。
  
  真的!她真的中獎了!她所選的數字和電視上的七個數字中有六個相同,那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呃,她一時愣住了,搞不懂這樣是代表什麼意思。
  
  她又衝進房間,上網去查有關樂透的資料,瀏覽了一下,查到的資料差點讓她昏倒。
  
  如果網路上的資訊沒錯,那麼她中的就是二獎,獎金大約在兩百萬左右。
  
  媽啊!兩百萬!她升格為百萬富婆了!
  
  閔兒張大了嘴,那是她從未擁有過的一筆金額,記得唯二次對發票中了四千元,讓她興奮的失眠了兩個晚上,現在中了兩百萬,豈下是要一整年都不用睡了。
  
  她先做了幾次深呼吸,安撫一下自己快要躍出來的心臟,然後又走到客廳,再一次核對中獎號碼,沒錯,她真的中獎了。
  
  早上還希望現實和夢境能顛倒過來,現在她反而擔心這是個夢。
  
  她將食指放在嘴裡輕輕地咬了一下,有點感覺,她又大力地咬下去……啊!好痛!這不是夢,是真的!
  
  肯定自己中獎之後,她反倒冷靜了下來,握著彩券坐在沙發上,思考著拿了獎金之後要如何運用。
  
  迪士尼是去定了,上次在百貨公司看到的那個PRADA包包也跑不了,加上一整套的保養品,還有今年最新款的冬裝,再去挑一輛適合自己的小車……
  
  她粗估了一下,這些她夢想許久的計畫實現起來也花不到一百萬,還剩下一百萬下知道該如何花,就算是天天請室友們吃大餐,只怕肥也肥死她們。
  
  該怎麼辦?以前常常為了沒錢而擔心,現在有了這麼一大筆錢,她又開始煩惱沒地方花。
  
  存起來?不不不!那不是她的風格,錢放在口袋裡是會咬人的,用力的花錢才是她一貫的作風。
  
  正在極力思考如何花錢時,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有個好主意掠過她的心頭。
  
  她二話下說,拿起電話就撥給易水寒。
  
  「喂?」
  
  又是那個嗲聲嗲氣的女孩。閔兒心頭一悶,都已經晚上八點了,這個女的居然還待在他的研究室裡,真不知是何居心。
  
  「易水寒在嗎?」
  
  「你找易教授啊?等等喔。」
  
  過了一會兒,易水寒就接起電話,「你好,我是易水寒。」
  
  「我閔兒啦!你下個月有沒有空?」
  
  「下個月?」聽她沒頭沒腦的問了這句,他怔了一會兒,「下個月什麼時候?」
  
  「隨便你什麼時候,你先排出五天的時間,我有事要找你。」
  
  「什麼事?」他更是納悶。
  
  「我告訴你,我中樂透了,下個月我想出國度假,你要陪我去。」
  
  她要出國度假關他什麼事?忽然莫名其妙的提出這個要求,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頓了片刻,才開口說:「恭喜你,可是我還有課要上,可能抽不出時間。」
  
  「找人代課,多少錢我都出。」她大聲的回他,好像她現在已經是個腰纏萬貫的女財主一般。「還有,你出國的費用也算在我身上。」
  
  乖乖,她到底是中了幾億?易水寒滿腦袋的問號。
  
  「這樣不好意思吧,無功不受祿,我想還是你自己去就好了。」
  
  「誰說你無功不受祿,這張彩券是我昨天買的,如果昨天你沒有救我一命,我說不定就被車撞死了,如果我不小心翹辮子,也就沒辦法花這筆錢,所以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請你出國去玩。」閔兒編了一個她認為很合邏輯的理由。
  
  「可是昨天你已經賠我衣服又請我吃飯,這樣就夠了。」
  
  「那算什麼?才花幾萬塊,根本不能表示我的謝意。」
  
  「才」花幾萬塊?她的口氣真大。
  
  遇到這麼強勢的女人,他真不知該如何拒絕,「呃……這個……不太好吧……」
  
  閔兒根本不給他任何推辭的機會,「有什麼不好,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去旅行社找資料,你負責排出時間,明晚我去接你,我們吃飯時再談細節。」話一說完,她就立刻把電話掛上。
  
  電話那頭的易水寒則是握著話筒,足足呆了有五分鐘沒法出聲。
  
  沒想到夏閔兒除了說話之外,她的怪也可以創世界紀錄了,昨天硬是要賠他衣服、請他吃飯,今天又來這招,不知道下次還會有什麼怪點子出現。
  
  他並不是湊不出時間,也不是對閔兒反感,說句真心話,他還覺得她怪得挺可愛
  
  的,只是她強勢的作風讓他有點無法招架。
  
  不過,她的主動也讓他省了不少事,他對於女人的敏感度幾乎等於零,現在遇到一個凡事都握有主導權的女人,他就下用費心去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在短短的幾分鐘內,他的心裡便作了決定。
  
  「Candy,麻煩你幫我看一下下個月的課表,排出五天我比較沒課的時問,我有事要出國一趟。」
  
  Candy抬頭看了他一眼,在徵詢他的意見,也似乎用無聲的抗議來顯示她的不悅。
  
  易水寒點點頭表示肯定,臉上有著不容置否的神情。
  
  Candy嘴裡低聲地咕噥了兩句,見他心意已定,只好乖乖的為他安排。
  
  ☆  ☆  ☆
  
  閔兒不到五點就來到易水寒的學校了。
  
  雖然只來過一次,但她卻像是來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似的,很快就找到他的研究室,這回她連門也懶得敲了,逕自開門走進去。
  
  其實她平時並不是這麼不懂禮貌的,只是她存了一個心,看會不會剛好撞見易水寒和他那個研究助理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好讓她「捉姦在床」。
  
  可惜事與願違,研究室裡只有他一個人在,沒見到她想看見的,下禁讓她鬆了一口氣。
  
  「啊,你來了。」埋在書堆裡的易水寒抬起頭,「吃飯時間到了嗎?」
  
  這個書獃子,忙到連時間都不記得。
  
  「她呢?」閔兒劈頭就問。
  
  「誰?」
  
  「你那個可愛的助理啊!」
  
  「喔,她去上課了。」他完全不瞭解閔兒為何會關心起他的助理。「咦,你認識Candy嗎?」
  
  「誰是Candy?」
  
  惡,好好的名字不取,叫做「Candy」,聽起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易水寒並沒有注意她皺起來的眉頭,「我的助理啊。」
  
  「我沒那個榮幸認識。」她酸酸的回了一句。
  
  「喔。」
  
  「你忙完了沒有,我們可以走了嗎?」
  
  她和Baby她們約好六點半在餐廳見,時間尚早,但她想早點和易水寒離開,以免Candy突然殺回來。
  
  「等我一下好嗎?Candy應該快下課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是不想看到那個對她具有威脅性的人,他偏偏還要等她。閔兒不高興的噘起唇。
  
  「等她做什麼?我可不要找她一起去。」
  
  易水寒似乎接收不到她不滿的訊息,很自然的回答,「我請她幫我安排下個月的行程,還沒問她我下個月是哪幾天有空。」
  
  他居然把他的時間交給那個女孩,可見兩人真的關係匪淺,閔兒的唇翹得更高了,但Candy目前畢竟掌握了易水寒的時間,她也只好勉為其難的留下來。
  
  「好吧。」閔兒口頭上答應,心裡卻感到有點煩躁,她踱到書架前:心不在焉地抽了本書翻看著。
  
  眼睛雖然看著書,腦袋裡卻充塞著一個大問號,強忍了好久,她終於憋不住,直截了當地問出來。
  
  「Candy和你是什麼關係?」
  
  「你說什麼?」思緒全放在數字上的易水寒一時不瞭解她的意思。
  
  「我說,Candy和你是什麼關係?」
  
  「Candy?她是我的助理啊。」
  
  「除此之外呢?你們還有什麼關係?」
  
  易水寒見她板著一張臉很正經的問,於是也嚴肅地思考了一會兒。
  
  「她還是我的學生。」
  
  「我不是要問你這個。」她有點不耐煩,「除了這些之外,你們之間還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
  
  「啊?」什麼叫不正常的關係?
  
  易水寒有點迷糊了,表情像個懵懂的小學生,正等待著老師的提示。
  
  閔兒咬咬牙,決定要來點狠的,「我是說,你們之間有沒有那個……呃……那個師生戀?」
  
  「師生戀?」易水寒著實想了一會兒,才能明白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思。「我和Candy?」
  
  閔兒湊過去,彷彿是個探聽小道消息的記者,表情專注而緊張,「嗯,你和她有沒有……」
  
  「你別亂猜,我們只是普通的老師和學生的關係。」
  
  閔兒吃了一顆定心丸,但她還是有點懷疑,目光炯炯的直視著他,好像要從他眼裡看出些什麼。
  
  「真的?」
  
  「當然是真的!」易水寒無畏地迎上她的眼神。
  
  「那就好,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怎樣?」
  
  「不然我就不帶你出國去玩了。」
  
  這個怪怪女還真是怪,說得好像出國度假這件事是他求她似的。易水寒一笑置之,女人的邏輯思考不是數學家的研究範圍。
  
  門開了,Candy抱著一堆書走進來,她第一眼就看見閔兒和易水寒兩個人相對著聊天的模樣,一團火從眼裡冒了出來。
  
  「是你!」那團火直接衝向閔兒。
  
  「是我!」閔兒怎肯示弱,運起十成功力擋了回去,還順便回擊,有著「你有能耐就過來咬我啊」的意味。
  
  Candy當然可以解讀她的挑釁,差點忍不住撲過去咬她。
  
  易水寒根本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裡,兩個女人已經做了一次生死相搏,還不識趣地開口問:「Candy,我下個月的課程你安排得怎樣了?」
  
  「你下個月都沒空!」Candy沒好氣地回道。
  
  「都沒空?不會吧。」易水寒嚇了一跳,不解一向很溫柔的助理怎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不過他還是很客氣地再問一次:「麻煩你再幫我看一下,有些課能調的就調,不然我可以請張教授幫我上。」
  
  這時閔兒逮著機會,面帶微笑的對Candy說:「拜託你了,我和他要一起出國度假,旅行社那邊就等著我們確定日期。」說著,還意味深長地瞄了易水寒一眼,嬌羞的模樣猶如一個熱戀中的女人。
  
  Candy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可是又拿她沒轍,只能咬著下唇,心裡把閔兒的祖宗八代全罵遍了。
  
  她對易教授有好感在數研所裡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除了只懂得埋頭研究數學的易教授之外,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本以為當他的助理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卻沒料到半途殺出個程咬金,跑來了夏閔兒這個攪局者,如果讓其他人知道易教授和別的女人一起出國玩,叫她這張青春漂亮的可愛臉蛋要往哪兒擺?
  
  可是眼下的情況由不得她不服輸,Candy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教授,對不起,我再確定看看。」她換上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對易水寒道歉。
  
  這次輪到閔兒吃了一驚,沒想到Candy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可以在短短的時間裡恢復常態,她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勁敵。
  
  既然對她不好下手,那就對比較容易應付的易水寒吧。
  
  閔兒故意挨到他身邊,用著很哀怨的語氣說:「沒關係,如果你真的沒有時間,那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去好了,不要因為我而妨礙了你的研究工作。」說著,還對Candy使了個眼色。
  
  你以為這招只有你會用嗎?你是「氣」功大師,生氣的「氣」,姑奶奶我可是「嗲」功大師,而且還可以開班授徒呢,想跟我比,再去練個十年再來吧!
  
  「不會的,我的課一向不多,應該可以排出時間。」易水寒連忙安慰她。
  
  其實他倒不是很渴望和閔兒一起出國,只不過他答應過的事就不願毀約,那是他一貫的原則。
  
  Candy假裝沒看見他們兩人的對談,悶不作聲坐在電腦前,用力地敲下幾個按鍵。
  
  不一會兒,她抬起頭對易水寒笑著,「教授,下個月七號到十一號可以嗎?那幾天剛好夾著一個校慶,還有星期天,你只要調兩堂課就可以了。」
  
  易水寒回頭看著閔兒,探詢她的意見。
  
  「OK!我去旅行社排行程。」閔兒點點頭,還不忘對Candy一笑,「Candy,真是謝謝你了。」
  
  「不客氣。」Candy牙齒癢得想咬人。
  
  「那我們走吧。」閔兒扯扯易水寒的袖子。
  
  兩人並肩地走出去,留下Candy一個人坐在研究室裡,思考著是要砸了電腦還是要燒了研究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7:53

  第五章
  
  初冬的夜晚似乎來得特別早,在研究室裡折騰了一陣子,兩人離開學校時已經有了暮色了。
  
  閔兒剛剛打了場勝仗,心情正好,和易水寒天南地北的鬼扯著。
  
  「剛剛Candy好凶喔!她平時就是這樣子嗎?」聰明的人就是懂得要把握機會,乘勝追擊。
  
  「不會啊,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這樣。」
  
  「該不會是「那個」來了吧?」
  
  「什麼來了?」易水寒顯然對女人很不瞭解。
  
  「當然是「好朋友」來了。」
  
  易水寒想了一下,「我沒看到,她的朋友很少到研室來找她。」
  
  聞言,閔兒差點昏到。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什麼真的假的?」
  
  「「好朋友」就是……就是「大姨媽」。」
  
  「大姨媽?媽媽的姊姊?」
  
  「吼——不是啦!」
  
  閔兒不知要如何解釋,偏偏易水寒特別有求知慾,對於不懂的事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他拿出求學的精神分析著家庭成員的稱謂,「大姨媽不是媽媽的姊姊,難道是爸爸的姊姊?可是爸爸的姊姊應該叫姑媽吧!」
  
  閔兒在一旁已經快瘋了。
  
  「「好朋友」的定義,如果說文雅一點,就叫「排紅」;如果說通俗一點,就叫「月經」;如果說得莫測高深一點,就叫「月滿鴻溝,霞封鳥道」,這樣你總該懂了吧!」說完,她擦了擦額上的汗。
  
  這下子易水寒終於懂了,他的臉有點泛紅,「這個……我怎麼會知道。」
  
  「你知道才有鬼呢!」
  
  他沉默了一陣子,忽然又有了新問題。
  
  「你剛剛說「月滿鴻溝,霞封鳥道」,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閔兒捺著性子解釋,「每個月來一次,來的時候會流滿水溝,這就叫「月滿鴻溝」:紅色的彩霞,封住了平時「鳥」所經過的道路,這就叫「霞封鳥道」。」
  
  易水寒低著頭覆誦,「……紅色的彩霞,封住了平時鳥所經過的道路……」他突然頓悟了,一口氣梗在喉嚨裡,險些換不過來。
  
  「怎麼樣?這形容的還傳神吧!」
  
  「這個……佩服、佩服。」他趕緊扯開話題,「對了,你打算去哪裡玩?」
  
  「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
  
  易水寒瞪大了眼,他除了幾個比較知名的大城市外,對於地理的常識甚至比不上一個國中生,要叫他提供意見?可真是有些問道於盲。
  
  「嗯,你難道沒有去過什麼好玩的景點?」
  
  「呃……」他相了一下,「墾丁……花蓮……」
  
  閔兒第二次想昏倒。
  
  「大哥,我是說外國,譬如說巴里島、蘭卡威或夏威夷這樣的地方。」
  
  看他苦苦思索的樣子,就知道他這個人大概除了數學外,對於這個花花世界根本就不瞭解。
  
  怪不得他到了三十多歲,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要下是遇到像她夏閔兒這麼積極的女人,恐怕他到老還是自己一個人。
  
  她歎了口氣,輕輕地拍了下他的手臂,「算了,我來決定好了,反正依你的個性,到哪兒玩都一樣。」
  
  易水寒鬆了口氣。
  
  她說得沒錯,對於數學以外的世界,他瞭解的太少了,不如乖乖的聽從她的安排,相信她應該不至於把他賣了;他是頗有自知之明的,像他這種數學癡,市場上的行情大概也不太好。
  
  他們搭上計程車來到已經訂好位於的餐廳,還不到六點,Baby她們當然還沒到。
  
  服務生走過來,將菜單送上。
  
  「排骨飯。」易水寒很直覺的就點了他最常吃的餐點。
  
  「什麼?」服務生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次。
  
  閔兒連忙開口,「呵呵,他跟你開玩笑的啦!兩份碳烤豬肋排。」
  
  「好的,請稍等。」
  
  待服務生走開後,她瞪了易水寒一眼,「你別鬧了,這兒哪有賣排骨飯,你以為是快餐店嗎?」
  
  他自知理虧,笑著說:「平常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你該不會連西餐都沒吃過吧?」
  
  「有啊,和同事去過幾次,不過那是好幾年前,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刀叉會用嗎?」閔兒用懷疑的神情看著眼前的這個異類。
  
  他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應該沒忘。」
  
  「好理加在。」她拍拍胸口,「如果你真的不會用刀叉,那我只好餵你吃了。」
  
  「那也不錯啊!」沒想到一向很悶的他居然也會開起玩笑。
  
  「你欠揍。」一記粉拳打在他肩膀上。
  
  易水寒沒躲,笑著挨了她這拳。
  
  兩人正鬧得高興,遠處一個女高音叫了起來——
  
  「咦!閔兒,這麼巧!」
  
  來的人正是閔兒的三個室友,她早就交代她們,要裝做是不期而遇,免得易水寒感到尷尬,她們三個的演技還真好,看起來就像是恰巧碰見的。
  
  「哇!帥哥!」率先蹦蹦跳跳跑來的是惑心。「閔兒,介紹一下吧。」
  
  「易水寒,大學教授。」閔兒乖乖的向室友們介紹她之前所說的人證。
  
  「風瀟瀟兮易水寒,很特別的名字。」盛詠也定過來。
  
  「這是我的室友們,惑心、盛詠和童瑾,不過我們都叫她Baby.」閔兒將室友介紹給他認識。
  
  「你們好。」易水寒滿紳士的向她們三人打招呼。
  
  三個女人對易水寒點頭致意,相互使了個眼色,不知道是對易水寒的風度表示讚許,抑或是承認了閔兒的證詞,她們走到閔兒身旁,童瑾彎下身,跟她咬了一下耳朵,然後嘻嘻哈哈的走到餐廳的另一頭。
  
  閔兒的臉紅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低聲咕噥著。
  
  「什麼?」易水寒以為她在和自己說話。
  
  「沒事。」閔兒搖搖頭,臉上浮現一個狡黠的笑,「她們說你很帥。」
  
  其實Baby是告訴她,要她別忘了幫她們三個買單,又說他們兩個是「男才女貌」,還祝他們倆「早生貴子」,就是這句話讓一向落落大方的閔兒也不禁紅了臉龐。
  
  「啊?」
  
  「沒啦!」她嫣然一笑,「我們再來討論要去哪兒玩吧。」
  
  「都可以,我沒有什麼意見。」
  
  不讓他提供意見是對的,否則他大概會帶她去某某知名數學家的故鄉來趟瞻仰之旅了。
  
  「這樣吧,原則上去個有沙灘的小島,享受一下熱帶的日光浴,最好還要有海邊小屋的那一種。」
  
  「海邊小屋?」
  
  「對啊,可以一邊看海,一邊喝著涼透的啤酒……你會喝酒吧?」
  
  「啤酒還行,太烈的酒恐怕就喝不了。」
  
  太烈的酒喝不了?
  
  閔兒心裡浮起一個念頭——從台灣帶瓶高粱去把他灌醉,讓他莫名其妙的失身,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了,他想不負責都下行。
  
  呵!想一想自己還真像個女色狼,不過這年頭新好男人難找,不使點賤賤的招數,這輩子的幸福還真不容易把握。
  
  「就這麼說定了,我準備高粱——不對不對,我是說我來安排行程,你就把時間空出來,還有,你要給我你的照片和證件,我好幫你辦簽證。」
  
  「什麼時候要?」
  
  「你準備好就通知我吧。」
  
  兩人又聊了一下有關遊玩的細節,當然也談到了該準備的衣服。
  
  閔兒打算不惜重金去買一套她從來不敢穿的比基尼,反正在國外也沒人認識她,而且她相信身材遠遜於她、但還敢穿比基尼的也大有人在,她還慫恿易水寒也去買一件最節省布料的超小游泳褲。
  
  「要穿少一點才能多曬到太陽。」這是她的理由。
  
  不穿不是全都能曬到?
  
  易水寒差點脫口而出,幸好話到嘴邊及時忍住了,否則一定後患無窮,以她的大膽和開放,說不定還會拉他去參加什麼天體營之類的。
  
  「其實在台灣也能享受日光浴,何必跑到國外去?」
  
  「那可不一樣。」閔兒對他的說法頗不認同,「只要人還踩在台灣的土地上,我就能感受到編輯催稿的壓力,可是只要一上飛機,什麼出版社、什麼稿子,都變成飛機後面的雲,被我拋在腦後了。」
  
  「你的工作是……」
  
  「忘了告訴你,我是寫小說的。」
  
  易水寒肅然起敬,「原來你是個作家,失敬失敬。」
  
  「別說的那麼偉大。」她擺擺手,「我不是寫作的「作家」,而是成天坐在家裡的「坐家」。」
  
  「呵呵!那也不容易啊。」
  
  「每次要填資料,職業那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填,填作家又不好意思,到最後我只能填「家庭手工」」
  
  「為什麼填家庭手工?」他感到不解。
  
  閔兒輕聲地笑著,「你看,我只是坐在家裡,手指死命的敲著鍵盤,這和家庭手工的性質不是很像嗎?」
  
  易水寒想了想,跟著笑了起來,「這麼說來,我的工作算是比較特別的一類,應該可以稱為「老狗減肥專家」。」
  
  「老狗減肥專家?」閔兒有聽沒有懂,「什麼意思?」
  
  「教授、教授,我「叫」學生就會「瘦」氣這不是「老狗減肥專家」是什麼?」
  
  閔兒怔了一下,差點被嘴裡的果汁嗆死,「咳咳……哈……笑死我了,易水寒,沒想到你也有幽默感嘛!你總算是開竅了。」
  
  兩個人的距離頓時變得好近,一點都下像是才認識兩天的朋友,尤其是易水寒,在
  
  閔兒的感染下,整個人似乎開朗多了,不再像個道貌岸然的老夫子。
  
  隔天一早,閔兒就跑了趟旅行社,反正她天天都不用上班,想什麼時候開工就什麼時候開工,這大概就是在家裡寫作的唯一好處吧。
  
  其實對於出國去玩,她也沒有太多的瞭解,只要是有一片沙灘,可以躺下來享受熱帶陽光,又不需要太多天的她都不放過,什麼巴里島、普吉島、邦喀島、蘭卡威……多得讓人眼花撩亂。
  
  因此,等她走出旅行社時,手中的資料足以讓她回去好好研究上一整天。
  
  不過,她也不笨,一個人研究,不如一群人研究來得快。
  
  她抱著一堆資料跑回家裡,立刻動員三個室友幫她提供意見。
  
  「你看,這個好像不錯耶。」童瑾指著一張巴里島的圖片,「坐在那一排椰子樹下吹海風的感覺一定很好。」
  
  惑心則是欣賞蘭卡威蔚藍的海洋,「不不不,我覺得蘭卡威比較漂亮,你看這片海水,清澈的都可以看到水底的珊瑚礁。」
  
  盛詠則有不同的意見,她看中普吉島的大象和猴子表演,「椰子樹和珊瑚礁在台灣也能看到,可是在台灣你找不到大象和猴子陪你玩。」
  
  四個女人討論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結論。
  
  「我說蘭卡威好。」惑心舉手表態。
  
  「巴里島巴里島巴里島啦啦啦……」童瑾將她的意見配上節奏唱了出來。
  
  「我投普吉島一票。」理性的盛詠雙手環在胸前,像個專業人士極力的推薦。
  
  最頭痛的是閔兒,普吉島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巴里島好像更好玩,還有那個蘭卡威的海水,蔚藍的有如人間仙境一樣。
  
  她仰頭向天,舉起雙手呼喚,「天啊!為什麼禰要如此的折磨我,有這麼多好玩的地方讓我挑選,我該選什麼地方好呢?」
  
  室友們看她又開始要寶了,不由得一起搖頭。
  
  最會冷眼旁觀的盛詠忽然冒出一句,「你該問老天,該選什麼地方讓你葬送你的處女之身吧!」
  
  「喂!沒禮貌。」閔兒給了她一白眼。
  
  「盛詠說得沒錯啊!」童瑾在一旁附和,「反正你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氣到哪兒不都一樣。」
  
  「錯了,她不是「醉翁」,她是「色女」。」惑心補上一句。
  
  現在的形勢是三個對一個,閔兒自知鬥不過她們,只好暫時悶不吭聲。
  
  「默認了吧。」童瑾還不放過她。
  
  閔兒猛地跳起來,張牙舞爪的朝三人胸前襲去,「我是色女,專色你們三個!」
  
  屬於女人的世界大戰又開幕了,高分貝的聲音差點掀翻了屋頂。
  
  鬧了老半天,閔兒幾乎是逃離似的躲回房裡打電話給易水寒。
  
  「你好。」這次是易水寒接的。
  
  「悶悶男,晚上有沒有課?一起吃飯吧,順便看看到底要去哪裡玩。」
  
  「不是由你決定就好了嗎?」
  
  「我的決定就是由你決定。」閔兒乾淨俐落的把責任推給他。
  
  「可是我對於玩的地點沒有任何概念。」
  
  「你放心,我會幫你準備資料,到時候你只要選擇你覺得最好玩的那個就行。」哼!還想推?
  
  「嗯……好吧。」易水寒看了一下時間,「六點在學校門口見好嗎?今天換我請你吃飯。」
  
  「好,我六點準時到。」閔兒掛上電話,對室友們比個OK的手勢,「說好了,我現在去梳妝打扮羅!」
  
  閔兒跟在易水寒身邊往前走著,這是她和他認識以來第一次將主導權給他,一種屬於小女人的滿足感頓時充斥在她心裡。
  
  他說要請她吃飯,不知會去什麼羅曼蒂克的地方?
  
  她心裡暗忖著,越想就越覺得興奮。
  
  華燈初上的城市,絢爛的霓虹燈映射在亮潔的玻璃櫥窗上,閃爍著惑人的光彩,閔兒的心不禁跟著亮了起來。
  
  兩人肩並著肩走近一間五星級的大飯店,她抬頭看了看那棟華麗的建築,雅致的裝飾勾引著每個路過人的心弦。
  
  她曾聽朋友提過,這家飯店的頂樓是一處高級的俱樂部,時常聚集了一些政商名流,氣氛一流,可是價格同樣是一流的,她從來不敢夢想自己能到這裡用餐。
  
  他竟然會帶她來這裡!她感動得有點想哭。
  
  不過,看看自己的穿著,怎麼看都像是要去逛百貨公司或看電影,和身邊西裝筆挺的他一點都不搭調,早知道他會帶她來這裡,出門就該再多花點時間打扮一下。
  
  「我穿這樣,他們會讓我進去嗎?」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為什麼不會?」
  
  「喔,我怕自己穿得太難看了。」她鬆了口氣。
  
  易水寒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不會啊,你穿這樣挺好看的。」
  
  聽見他的鼓勵,她心裡喜孜孜的,抬頭挺胸準備走進飯店大門。
  
  可是易水寒卻一點也沒有停步的意思,從飯店門口快速地走過去。
  
  啊!原來不是這間大飯店,閔兒有點失望。
  
  好吧,反正今天的打扮也不適合到這麼高級的地方。
  
  跟著他繼續往前走,轉進飯店旁的小巷子內,遠處有一問看起來情調不錯的小咖啡館。
  
  沒魚蝦也好,說不定她在這家小咖啡館裡還可以自在些,不用擔心衣著適不適合的問題。
  
  閔兒朝著第二志願走去,心裡準備待會要稱讚他眼光獨到,懂得挑這麼一家別緻精巧的小咖啡館請她吃飯。
  
  沒想到他居然又視而不見地與小咖啡館擦身而過。
  
  咦——不是這裡,難道再往前走還有更好的選擇?
  
  閔兒極盡目力往前搜索,前方不太像是還有什麼餐廳之類可供用餐的地方,反倒像是住宅區,莫非他要直接帶她回家親自下廚?
  
  一有這個念頭,她的心裡開始忐忑不安,不知他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他爸爸會不會是有著軍人臉孔的老古板?他媽媽會對她這個未來的媳婦滿意嗎?
  
  她正在胡思亂想,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到了。」易水寒停下腳步,站在某家店的正前方。
  
  有點煞車下及,閔兒又走了幾步才勉強停止前進,倒車回到易水寒身旁,立定轉身,印入眼簾的,是四個非常簡單明確的大宇。
  
  她不由得揉揉眼睛,再怎麼揉,那四個大字依然不變——吳記便當。
  
  期待的火焰瞬間被這四個大字撲滅。
  
  天啊!
  
  又是便當!
  
  難道他只會吃便當嗎?
  
  虧她還以為他說的請她吃飯會是什麼羅曼蒂克的燭光大餐咧!
  
  就算不是燭光大餐,在咖啡館吃簡餐也好……嗚……她已經很委曲求全了,上次砸大錢買西裝又請他吃飯,這次換他請,居然是便當……
  
  「你要吃哪種飯?」易水寒還渾然不覺。
  
  「隨……便……」閔兒、心若死灰。
  
  沒有搖曳的燭光、沒有現場演奏的鋼琴、沒有令人垂涎的煙熏鮭魚,更沒有濃醇的葡萄美酒……
  
  唉……吃什麼都一樣。
  
  「隨便……那……」易水寒思索了一會兒,「老闆,兩個排骨飯。」
  
  他只吃排骨飯,也只對排骨飯的口味有信心,自然只會介紹排骨飯。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人還沒坐下,易水寒的排骨飯已經先到了。
  
  明明一起叫的排骨飯,為什麼他的先弄好?
  
  腦海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可閔兒也沒心思多想,繼續哀悼她破滅的夢想。
  
  老闆笑咪咪的自櫃檯探出頭,「易先生,今天星期一,你要哪種蛋?」
  
  「兩個鹵蛋。」易水寒「很大方」的替她也叫了一顆。
  
  話才剛說完,老闆娘已端著兩顆鹵蛋以及閔兒的排骨飯過來,笑咪咪的收了錢塞進口袋。
  
  閔兒回想了下方纔的對話,這才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忍不住出聲問:「悶悶男,老闆問就問,為什麼還要加個「星期一」?」
  
  埋頭苦吃的易水寒抬起頭,「因為我只有一三五才會加蛋,不然天天吃,膽固醇太高。」語畢,又低頭扒了幾口飯。
  
  「呃……」閔兒的眼珠子轉了轉,腦袋也跟著轉了轉,「等等、等等!」
  
  「怎麼了?你不吃嗎?這裡的鹵蛋很好吃的。」易水寒一臉正經,還不忘咬一大口鹵蛋表示。
  
  「一三五才會加蛋?!」閔兒總算發覺不對勁的原因了,卻不禁有點懷疑,「你的意思是……你每天都在這裡吃?」
  
  滿口排骨肉,易水寒只能點點頭。
  
  啊咧!
  
  閔兒簡直快昏倒了,她以為他已經夠悶、夠鈍、夠無趣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更悶、更鈍、更無趣!
  
  他最大的變化也不過是在每週一三五時多加一個蛋罷了!
  
  想她夏閔兒從小活潑美麗、聰明伶俐,怎麼會跟這樣無趣的男人在一起?
  
  「你……」
  
  好,很好,他終於感覺到她的情緒了。
  
  閔兒整理了下她的心情,重新漾起個甜甜的笑,迎上他永遠淡淡的臉,「嗯?」
  
  「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鹵蛋?」
  
  她氣極反笑,「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喜歡的我都快哭出來了……」
  
  真的!如果現在給她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她一定會趴在上面放聲大哭。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說得精確點,是她的夢境給她的選擇,她只能像現在這樣哭笑不得的接受。
  
  閔兒很痛苦的將排骨飯撥進嘴裡,坦白說,撇除周圍鬧烘烘的氣氛下提,這家的排骨飯真是挺好吃的,她不禁偷偷地瞄了易水寒一眼。
  
  他正在努力地消滅一大塊的排骨,表情專注而嚴肅,眼神裡甚至還帶了點感恩的光芒,閔兒的心在剎那問被他的神情震懾了,她開始瞭解他為什麼會捨棄外面那些裝潢華麗的餐廳,反而選擇這間擁擠不堪的快餐店。
  
  誰說兩個人的相處,非得要去那種華而不實的餐廳才可以,在這間嘈雜的快餐店裡,她同樣能感受到一種單純且真實的幸福。
  
  她的心情由剛剛的無法理解,悄悄地被他的認真所感動,也不再憑弔原先夢想破滅的燭光晚餐,反而能靜心的去體會他踏實的個性。
  
  以他的收入來說,絕對可以帶她去任何一家高級餐廳,然而他卻選擇了最最質樸的排骨飯,這表示他並沒有刻意地用虛假的外表去掩飾,而是將最真的心呈現在她的面前。
  
  排骨飯平凡但甜美的滋味,在她的口中慢慢地擴散開來,猶如漣漪般地蕩漾著她的心,她原本線條僵直的表情,也漸漸有了柔和的笑容。
  
  「怎麼樣?好吃嗎?」他解決掉那顆鹵蛋,抬起頭看著她。
  
  「嗯,真的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排骨飯。」她由衷地稱讚著。
  
  易水寒笑了,成熟穩重的神情裡有著童真的笑靨,他可以從她眼裡看出她的讚美是真心的,在他印象中,她還是第一個不是扁著嘴吃排骨飯的女人。
  
  「那……以後我們可以常常來。」
  
  她猛力地點頭表示贊同。
  
  吃著甜蜜的排骨飯,閔兒早就忘了今天約他出來的目的,是要詢問他想到哪兒去玩。
  
  在這一刻,她深深地瞭解到,其實世界上並沒有真正好玩的地方,只要兩顆心能夠在一起,到哪兒都是天堂;如果是貌合神離的情侶,即使住在五星級的飯店,吃著最昂
  
  貴的法國菜,也無法擁有如同此刻的幸福。
  
  閔兒泛著笑顏,伸手拈去他臉上的一顆飯粒,並且將飯粒放進自己的嘴裡,「我決定了,我們去巴里島好嗎?」
  
  「好啊。」不用讓他傷腦筋的去選擇地點,當然要鬆了一口氣,胃口也更好了。
  
  「老闆,再來兩碗味噌湯。」
  
  看他開心,閔兒也跟著快樂起來。
  
  平凡的幸福——她終於懂了。
  
  閔兒回到家裡時,三個室友已經聚在客廳裡等著消息。
  
  「怎麼樣?他決定去哪裡?」不等閔兒喘口氣,惑心立刻提出她的問題。
  
  「巴里島。」
  
  答案一出來,童瑾的臉上立刻浮起勝利的笑容,「看吧!我就說巴里島好玩。」
  
  「不是他決定的。」閔兒頓了一下,「是我的意見。」
  
  她剛說完,三個室友都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是你自己想去,所以建議他去巴里島?」
  
  閔兒搖搖頭。
  
  「還是他沒有任何意見,所以由你決定?」
  
  閔兒還是搖頭
  
  「不然就是他今天太忙了,你們根本沒見面。」
  
  「有啊,他還請我吃排骨飯。」
  
  「排骨飯?」
  
  「嗯,一種很幸福的排骨飯。」
  
  「一種很幸福的排骨飯?」
  
  「還有味噌湯。」
  
  「還有味噌湯?」
  
  閔兒越說越玄,幾個女人完全被她弄糊塗了。
  
  惑心摸摸她的額頭,「怪了,沒發燒啊!」
  
  「也不像是精神錯亂。」童瑾還湊過去看看她的臉色。
  
  「一定是被那個易水寒灌迷藥了。」盛詠下了斷言。
  
  「你們都錯了。」閔兒嫣然一笑,「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吃什麼都是最好吃的,到哪兒也都是最好玩的。」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
  
  「此話大有禪意。」盛詠抿闃嘴點點頭。
  
  惑心聳聳肩,「我看她是被愛情沖昏頭了。」
  
  只有身在愛情中的童瑾,靜靜地咀嚼這句話所隱含的深意。
  
  閔兒撇下三個滿腹疑問的室友,轉身走進臥房。
  
  今晚,她還想作個有他的夢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8:19

  第六章
  
  閔兒的巴里島之旅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出發了。
  
  不過,這次去的不只有她和易水寒兩個人,而是一群浩浩蕩蕩的娘子軍,惑心她們幾個人居然都「不約而同」的在出發前幾天將稿子趕完,然後吵著要去當「伴娘」,順便舒解一下長久以來趕稿的辛苦。
  
  當閔兒知道她們也要一起去時,整張臉都扭曲了。
  
  「你們……也要去,不會吧?!」
  
  「怕什麼?我們又不會要你出錢。」盛詠一眼就穿她的顧慮。
  
  「對呀,我們是要去釣帥哥的……當然不包括BabY.」惑心抱著抱枕,滿臉憧憬,
  
  「聽說巴里島的男人最溫柔了,說不定會有段纏綿悱側的異國戀曲呢!」
  
  童瑾在一旁捏了下惑心的腰,「我的責任更重大,我是要去監視閔兒的,還要教導她如何勾引易水寒。」曾被幾個室友設計的她急於想要享受設計朋友的快感。
  
  「你放心啦!我們只會幫忙讓你快樂的「失身」,不會去搞破壞的。」惑心拍著胸脯保證,「不過,如果你不讓我們跟,我們可就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利於你的消息從我們口中洩漏出去喔!」
  
  啊咧!這根本就是威脅嘛!真是誤交損友。
  
  閔兒只能無奈的點點頭,一方面後悔過去沒好好的賄賂三個室友,一方面祈禱老天讓這三顆不定時炸彈不要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脫序演出。
  
  或許是她拜的菩薩不夠多,也或許是她拜錯了神明,她的擔心在抵達巴里島的第二天就變成事實。
  
  就像現在,童瑾一臉快樂的跑過來,指著不遠處一個賣冷飲的小攤販,「閔兒,我們好渴,那邊的飲料看起來好冰喔!」
  
  「那你們就去買啊。」閔兒沒好氣的回她。
  
  「可是我們的錢放在飯店了……」童瑾對她眨眨眼睛,「上次你好像說過,有個男的會……」
  
  「好好好!我買、我買!」
  
  真是的,也不過是上次在她們面前誇口,說以前唸書時,有個男的天天買飲料放在她桌上請她暍,現在倒成了她們拿來要脅的武器。
  
  其實她和那個男的之間根本沒什麼,可是她不願自己在易水寒心裡純純的形象遭到破壞,只好花錢了事。
  
  閔兒趕緊掏出一張大鈔,半推半踢的送走了童瑾,才轉頭和易水寒聊了兩句,盛詠又過來了。
  
  「閔兒,我們三個討論過了,那個木雕面具放在客廳裡當擺飾剛好。」她努努嘴,
  
  眼光看向藝品店裡一隻當地人所做的面具。
  
  閔兒不耐煩地瞄了一下,「我覺得不好看。」
  
  「喔。」盛詠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轉身要定時,淡淡的丟下一句:「不知道你房裡的石膏像會不會比較好看……」
  
  「站住!」閔兒大喝一聲,「多少錢?」
  
  這幾個損友,居然連那種陳年舊事都拿出來,也不過是有個念美術的同學為她塑了個石膏像而已嘛!
  
  盛詠挑著眉回過頭,說了一個不小的數字,閔兒的荷包頓時又扁了一些。
  
  兩隻老虎來咬了兩大塊肉,讓閔兒的心感到陣陣抽痛,但她知道惑心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宰肥羊的機會。
  
  果然,還不到秒針轉一圈,惑心便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面前,臉上還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Hello!俊男美女,天氣真熱是吧?」
  
  「是啊,沒想到這裡天氣這麼熱。」易水寒沒有心機地對著惑心點頭回禮。
  
  閔兒立刻換上警戒的眼神,她知道惑心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有話直接說了吧。」
  
  惑心嘻嘻一笑,從背後拿出一張口DM,「你們看,這種獨棟別墅多漂亮,還有專屬的游泳池,用不著跟其他人一起泡這種大鍋湯。」
  
  閔兒不情願地瞥了一眼口DM,上頭是一棟看起來頗有南洋風味的別墅,還寫著「Seminyak」,旁邊有幾個中文,好像是「水明漾」三個宇,也不知道她們從哪裡變出來的,說不定早就在台灣準備好要來這裡坑她的。
  
  「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別跟著團住飯店了,去租一間這樣的別墅來住多好。」
  
  「不用說,這個費用一定是我負責羅!」
  
  惑心只是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閔兒看看附近,盛詠和童瑾站在幾公尺外虎視眈眈地望著她,而易水寒是不會有任
  
  何意見的,一種四面楚歌的淒涼霎時浮上心頭。
  
  「好吧,你們去處理。」她咬咬牙,心裡淌著血。
  
  怪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認識了這三個吃人不吐骨頭、吃葡萄不吐皮的朋友,或許是前輩子造了太多罪業,也或許是這輩子經常對她們爽約,所以才會有這種報應吧。
  
  但無論什麼原因,她是再也禁不起這種折磨了。
  
  真不知那三個瘋婆子在搞什麼鬼?
  
  已經照她們的吩咐在水明漾租了一問獨棟別墅,她們三個居然有不同的理由不來住——惑心說是認識了一個帥哥,要和他去逛沙灘;盛詠說是要和其他三個團員打橋牌:童瑾更扯,說是兩女一男共處一室,會招人非議,所以現在在這間精緻的別墅裡,就剩下她和易水寒兩個人。
  
  這樣也好,少了三支大喇叭,閔兒的耳根於是清靜多了。
  
  她大略看了一下別墅的格局,戶外是個不大的游泳池,屋裡有個小小的客廳,還有問廚房,另外還有兩間臥房——她鬆了口氣,可是又有一絲絲的失望。
  
  「說真的,這間別墅感覺真的挺好的。」她不得不感謝幾個室友的巧思,居然會找個這麼幽靜的地方準備讓她「失身」。
  
  易水寒不像她那麼好奇,只是大致瀏覽著週遭的環境,他特別注意有關緊急逃生的路線,畢竟身在異地,有些事是要特別當心的,尤其他還認為自己理應擔負起保護閔兒的責任。
  
  正當他對著一扇窗戶出神地思考著,該把它打開通風,或是該把它關上以防止宵小入侵,耳邊驟然傳來閔兒尖銳的驚呼聲。
  
  他沒有任何猶豫,一個箭步衝向閔兒所在的臥房。
  
  「怎麼了?你受傷了嗎?」他對她的關心溢於言表。
  
  閔兒閃電般地將某件物品藏在身後,「沒……沒事,我只是想知道這裡的隔音好不好。」看見他著急慌忙的表情,她十分感動,但不得不對他隱瞞一些事。
  
  易水寒搖搖頭,這小妮子鬼主意真多,他轉身走回那扇窗戶前,繼續他未完的研究工作。
  
  待他走後,閔兒躡手躡腳地走到臥房門口,小心翼翼地將門關好上鎖,然後才將握在手上的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套薄紗掛蕾絲的粉紅色性感睡衣,是那種即使是男同性戀者看了都會噴鼻血的類型。
  
  她攤開被她捏得不成樣子的紙團,上面是惑心的宇:
  
  普天同慶,薄海歡騰,祝夏閔兒小姐失身快樂!
  
  知名不具敬獻
  
  旁邊還有一排小字:
  
  枕頭底下有兩大盒小雨衣,是失身一號進貢的,希望你「無法」感
  
  受到它的存在。
  
  閔兒連忙衝到床邊,伸手往枕頭下一摸,果然藏著兩盒不同花樣的保險套、而且還是巧克力及草莓口味,看樣子是Baby從她未婚夫那裡A來的。
  
  這三個損友,居然設想的這麼周到,好像她這次來度假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和易水寒上床一般,幸虧她方才反應靈敏,否則讓易水寒瞧見這些東西,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是個性飢渴的女色魔。
  
  怪不得她們今天搞了那麼多名堂,然後又一個個找了理由不願過來,原來是為了幫她和易水寒製造機會。
  
  對於她們費心的安排,她覺得挺窩心的,實在不能辜負她們的好意。
  
  可是,要一個女人主動提出「炒飯」的要求,即使她夏閔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新女性,有些話她還是無法說出來。
  
  況且,她對他有的只是夢境裡營造的感情,她只不過想藉著現實生活去體現夢中的感受,至於會不會進展到親密愛人的那個階段,她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要不是室友們瞎起哄,她根本就不會去想什麼「失身」的事。
  
  現在被她們這麼一折騰,她倒有點騎虎難下,好像她要是無法在這美麗的巴里島葬送她的第一次,將是件罪大惡極的事,說不定還會遭到天譴。
  
  閔兒正努力釐清自己和易水寒之間的關係時,一聲驚叫聲從客廳透過木門傳人她耳裡。
  
  她趕緊將性感睡衣塞進毯子裡,然後拔腿衝出去,卻見到易水寒站在客廳裡若無其事地看著她。
  
  「你……你怎麼了?」
  
  易水寒調皮的眨眨眼睛,「沒事,我也是在測試這問房子的隔音效果如何。」
  
  閔兒怔了一下,隨即明白自己被他騙了。
  
  「你好壞。」她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他丟去。
  
  易水寒笑著閃開,隨手拿起另一個抱枕,和閔兒打起枕頭戰來。
  
  經過這幾次和閔兒的相處,壓抑在他潛意識裡的童心漸漸被喚醒。
  
  過去的他,一方面是因為環境的關係,一方面則是礙於教授的身份,他很難完全的敞開自己,不過在閔兒這種無厘頭個性的「感化」之下,他開始學著享受那種突如其來的樂趣。
  
  兩個人像頑童似地打鬧,閔兒雖是女人,但她下手非常狠,倒楣的易水寒一來不好意思使出全力,二來他也捨不得打,因此從頭到尾只有挨揍的份。
  
  「投降!投降!」他臉上挨了幾下重的,讓他眼前冒出星星,「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哼!誰教你敢騙我,我要打得你滿地找牙。」
  
  閔兒朝他撲了過去,卻一不小心被沙發絆到腳,整個人跌跌撞撞地摔到他身上。
  
  易水寒吃了一驚,深伯她受傷,下意識地抱緊了她,這是兩人第二次靠得這麼近,雖然兩次都是意外,然而這次的感覺卻和上次回然不同。
  
  他感到一個溫暖的軀體偎在懷裡,雙手碰觸到她柔細的肌膚,一顆心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
  
  閔兒可以感受到他雙臂的力量,更能聽見他略顯急促的呼吸,猶如夏夜裡的和風溫煦地吹拂著她的髮梢,她多希望自己可以打壞世界上所有的時鐘,好讓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你還好吧?」他輕輕地扶著她的身子,關切地問道。
  
  脫離了他的胸膛,閔兒有點若有所失,「都是你啦!害人家……害人家摔到你身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至不可聽聞。  、
  
  看見她嬌嗔羞怯的表情,他的心倏地跳離胸腔,來到了喉嚨,將空氣堵住了,讓他差點無法呼吸。
  
  「我……我……」
  
  「不理你了!」她朝他做個鬼臉,伸手拭去額上的汗,「我去看看廚房裡有沒有喝的。」
  
  閔兒走進客廳旁的小廚房,打開冰箱,瞄了一眼,從一堆飲料裡挑了兩罐啤酒,又走回客廳。
  
  「悶悶男,我們去海邊走走。」她順手扔了罐啤酒給他。
  
  他接住啤酒,點點頭跟著她一起走出去。
  
  走到屋外,夕陽的餘暉逐漸隱沒在海平面,海面上金光閃爍,與金黃色的沙灘相互輝映,遠遠望去,令人分不出何處是海、何處是沙。
  
  閔兒脫下涼鞋,赤著腳踩在溫暖的沙灘上,像是有無數雙小小的手在輕輕地搔著她的腳底,有點癢,卻也很舒服。
  
  她走到距離海水最近的地方,挑了個位置坐下來,讓湧過來的海浪淹上了她的腳丫,霎時,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個地方……她以前好像來過。
  
  可是她從沒來過巴里島啊!為什麼她會感覺自己對這裡的環境似乎非常地熟悉?
  
  喝了口沁人心脾的啤酒,她凝神思索著。
  
  易水寒走到她身邊坐下來,看到她望著夕陽的神情,以為她著迷於這炫目的美景,不敢打擾她,靜靜地陪著她一起喝酒,看著太陽揮灑最後的熱情。
  
  燦爛的光芒緩緩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彷如藍寶石一般深邃的夜幕,一輪圓月在天空中泛著銀光,恰似一顆黑絲緞上的鑽石,旁邊還點綴了無數的小星鑽。
  
  面對眼前的美景,閔兒終於恍然大悟,她真的曾經到過這裡!
  
  她想起要來巴里島度假的前幾天,曾作了一個和易水寒依偎在沙灘上的夢,那場景依稀就是她現在所感受到的——同樣是細白的沙灘,同樣是無垠的海洋,同樣有銀白的月光映照在平緩起伏的海浪上,最重要的是,身旁同樣有個他。
  
  這驚人的巧合讓她有點暈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夢境裡的一切居然都變成了現實,好像是電影前的預告片一樣。
  
  她很想知道,他是否也曾有過和她一樣的夢境。
  
  「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來。I
  
  「那……你有沒有作夢夢到自己來過這裡?」
  
  易水寒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
  
  「這就怪了……」閔兒百思不解。
  
  「怎麼了?你夢過自己來過這裡?」
  
  她點頭表示肯定,「就在要來巴里島的前幾天,我夢見自己到過這片沙灘,而且是和你一起來。」
  
  「和我?」
  
  「嗯,就是和你。」閔兒打算要將自己的怪夢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而且這不是我第一次夢見你……」
  
  她將前陣子發生的事全跟他說了,包括她夢見被他抱著,後來真的因為差點發生車禍而被他緊緊地抱住,也說了她買樂透的緣由。
  
  易水寒越聽越是覺得不可思議,他知道很多人曾夢過前輩子發生的事,後來也經過證實,但他還是頭一回遇到可以夢見未來的人,更怪的是,這兩次的夢境都還和他有
  
  關。
  
  「這麼說來,你是因為曾夢見這裡才決定要來巴里島的羅?」
  
  「不是,來這裡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片沙灘,我是隨便選的,沒想到真的有和我夢裡所見一樣的地方。」
  
  他專心地思考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聽說美國總統林肯被暗殺前也曾夢過自己躺在棺材裡。」
  
  閔兒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回身賞了他一記美女拳,「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本小姐頭好壯壯,壽限還長得很。」
  
  「不然你夢到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來這裡……」閔兒差點就把「接吻」兩個字說出口,眼珠子轉了轉,「你是壞人,不告訴你。」
  
  「我是壞人?」
  
  方纔還高高興興地告訴他有關於她夢境的事,怎麼突然問又換了個人似的,開始賣關於,而且還幫他冠上一個「壞人」的頭銜?女人的心理,真是比世上最難的數學題目還要難解一萬倍。
  
  閔兒含羞半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本來就是。」
  
  易水寒摸摸自己的臉,他是做了什麼壞事了?也下過是問了個問題而已。
  
  靜默的氣氛像一塊凍豆腐似地凝在兩人之間,有點僵、有點冷、有點尷尬,易水寒無言地望著洶湧起伏的海浪,腦袋裡滿是問號,他就是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剛剛是不是對他太凶了?
  
  閔兒見他不出聲,才開始反省方才自己的言語,她輕輕推推他的手臂,探試性地問:「生氣了?」
  
  「沒有。」他不是生氣,只是很納悶而已。
  
  「那你說說話啊!」
  
  「說什麼?」
  
  「說……」你愛我。閔兒及時吞下這三個字,改口道:「說你喜歡哪一類型的女
  
  人。」
  
  易水寒不假思索地回答,「你這型的。」
  
  「啊?」沒聽錯吧?
  
  他側身和她對望,「我喜歡你這型的女人。」
  
  即使以閔兒的大膽,他直率的表白也立刻令她紅了臉龐。
  
  其實易水寒只是很直接的將心裡所想的說出來,根本沒去考慮他的話是否會讓她感到難為情。
  
  在他的感覺中,和閔兒的相處就像他和數學在一起一樣,可以很隨興,有時也很有挑戰性:他喜歡閔兒的率性,也喜歡她偶爾鬧鬧小脾氣:他喜歡自己可以不需要為兩個人在一起要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去傷腦筋,因為那通常是閔兒要負責的工作。
  
  閔兒低著頭,無意識地用手指在沙灘上畫著。
  
  這來得太突然了,快得令她措所不及,一向很悶的悶悶男居然會在這麼羅曼蒂克的夜晚說出這麼柔情蜜意的話。
  
  氣氛又回到剛才的靜默,卻下再是凍豆腐般的僵冷,而是像檸檬愛玉似的,有點酸、有點甜、有點戀愛的感覺。
  
  她聽到身邊的他沉穩的呼吸聲,他的呼吸聲讓她有種幸福甜蜜的安全感,即使月夜裡的海邊感覺有點詭異,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她獨自一人面對黑暗。
  
  一陣風揚起她的髮絲,帶著寒意的濕氣拂過肌膚,她微微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晚風的吹拂,還是因為身旁有他而悸動。
  
  「冷嗎?」他心細如髮地發現了她的顫動。
  
  「嗯。」她嬌聲地應著,將嬌軀朝他臂彎裡靠去。
  
  他明顯地感到有點無所適從,身子本能地朝後仰了一些,但最後還是靜了下來,任由她倚在他身上,像兩隻相互取暖的動物。
  
  夜風很識趣地又吹了過來,月光也刻意地變得更柔和了些,她偎在他的手臂上,感受到他的體溫猶如海浪般一波波地包圍著她。
  
  她心裡暗自祈禱著,多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她要永遠地享受著他的溫存,雖
  
  然身旁的他太過於守規矩,不懂得一個正常男人的下一步應該會怎麼做,不過,那就是屬於他特有的單純,也讓她更覺得放心。
  
  況且,都什麼年代了,誰說女孩子就不能主動一點?
  
  她並不介意自己主動示愛,就像現在這種情境,她相信就算是柳下惠再世也難以抵擋她的攻勢。
  
  閔兒緩緩地抬起頭,用著迷濛而深情的眼神看著他,「寒……我好冷,你可以抱著我嗎?」
  
  頭一回這樣叫他的名字,閔兒卻一點也不覺得不自然,像是本來就應該這麼叫他才對,反倒是他的臉紅了一下,幸好夜色昏暗,沒讓她看見他的尷尬。
  
  他聽話地伸長手,將她摟在懷裡,她的粉頰也順勢地貼著他的胸膛,聽見他猶如急鼓的心跳聲,和自己相同節奏地顫動著。
  
  閔兒窩在他懷裡,才安靜了一下下,兩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低。
  
  易水寒從沒有領略過這種軟香在懷的滋味,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但再笨的人也能瞭解如此明顯的表示,他終於意亂情迷地臣服在她略帶了點強迫的熱情中,低下頭,緩緩地朝著她的紅唇逼近。
  
  看見他總算是領悟到她的肢體語言,閔兒滿意地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兩人頭一回的甜蜜接觸。
  
  即使看不見他的動作,但她仍然可以感覺到有一股灼熱的氣息慢慢地靠近她,十公分、九公分、八公分……兩公分、一公分……
  
  兩道熱流在短短的千分之一秒內激情的碰觸,像兩座相依的火山同時爆發,轉瞬間融化在一起。
  
  這……應該不會再是個夢吧?
  
  她回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她夢見他就是如此輕柔地貼上她的唇,兩個人的心靈在轉瞬間靠著那點焦熱的接觸而匯流成一道愛河,她的唇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熱度的燒灼,還帶了點吃過辣椒後的麻癢。
  
  不要!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喚醒她,即使這是個夢,她也願意永遠停留在這個夢裡。
  
  然而,上天似乎是真的有意捉弄她,在這個心魂俱醉的時刻,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笑聲。
  
  靈敏的閔兒一下子就聽出來,那是惑心的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8:52

  第七章
  
  閔兒飛快地離開易水寒的懷抱,她不敢轉頭去查證,因為她幾乎可以確定,那三個損友應該是早就跟蹤在他倆的背後觀察很久了,她和易水寒等於是在她們面前上演一出她們最想看的好戲。
  
  可惡的惑心,好不容易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到她的初吻,前戲才開始,正期待著一個法式的深吻,沒想到卻被她們破壞了。
  
  那三個女人也真是的,要嘛就靜靜地欣賞,不然就識趣地哪邊涼快哪邊去,哪有人
  
  在偷看別人談情說愛時還笑出聲音來的,真是大殺風景。
  
  偏偏易水寒還弄不清楚狀況,他轉過頭去,搜尋了老半天,「剛剛好像有人,我看到幾個影子跑過去了。」
  
  呆瓜,我們成了文藝片裡的男女主角了!
  
  閔兒偷偷罵他,對他的憨直感到無奈又好笑。
  
  「我……我要回去了。」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
  
  她的臉微微發熱,唇瓣有被高溫燙過的感覺,腦袋也還殘留著方纔的暈眩,腳步有點虛浮,彷如一個大病初癒的人。
  
  易水寒連忙站起來攙著她,「我扶你。」
  
  她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這個悶悶男,總算是開竅了。
  
  回到別墅裡,易水寒讓她在沙發上坐好了,自己站在一旁陪她,彼此都不發一言,彷彿還沉湎在幾分鐘前的情境裡。
  
  閔兒低著頭,偶爾仰起臉,與他的目光一接觸,兩個人的心裡都是一震,又急忙錯開。
  
  該說些什麼好呢?
  
  閔兒腸枯思竭地想說些話來化解兩人間難為情的氣氛,偏偏她的腦子裡還是縈繞著方才兩座火山同時爆發的震撼,眼前也滿是星星,原本負責傳遞訊息的神經被濃得化不開的蜜給黏住了,她說不出任何話來。
  
  易水寒的情況不會比閔兒好到哪兒去,那同樣是他的初吻,他的嘴唇尚未恢復知覺,只能吶吶地陪著她想。
  
  空氣又膠著了,兩個人有如處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唯一聽得見的是此起彼落的心跳,像是原始叢林裡相互呼應的鼓聲。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還是由閔兒先開口,「我有點累了……」
  
  「那就去休息吧。」
  
  話剛說完,易水寒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應該是要留住她的,像今天這樣的機會,不知何時還會再有,然而自己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可是話已說出口,他腦筋
  
  使勁地運轉,卻想不出扭轉局勢的話。
  
  「我先回房了。」閔兒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又慢慢地踩著小碎步住房間的方向走去。
  
  「閔……閔兒!」他第一次這麼開口喚她,有點不自然。
  
  「嗯?」她立即回頭,眼裡有著期盼的光芒。
  
  「呃……祝你好夢。」
  
  天殺的易水寒,她都已經把初吻給他了,他還是這麼相敬如賓,連一句溫柔的話都不會說。
  
  「謝謝。」
  
  從牙縫裡擠出不情願的兩個字,閔兒快步地走回房間。
  
  關上門,心裡像打翻了調味瓶似的五味雜陳,她相信易水寒對她是有感覺的,可是他偏偏鈍得跟蔣公銅像一樣,又冷又硬,實在是令她氣得想咬人。
  
  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只能苦笑地歎了口氣。
  
  她到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沖掉一身的黏膩,回到臥室,正想換上睡衣準備睡覺,突然想起惑心她們送她的那套薄紗睡衣。
  
  她從毯子底下將它拿出來,拎在手上看了老半天,其實這睡衣看起還真的不錯,不論質料或款式都是上上之選,只可惜有人看不到。
  
  閔兒童心忽起,換上這套可說是只有幾塊布料拼成的睡衣,慢慢地踱到穿衣鏡前自我欣賞。
  
  誰說一定是「女為悅己者容」呢?她看著鏡子裡曲線畢露的身材,心情也變得開朗了。
  
  走了幾步貓步,又變換了幾個姿勢,越看越是得意,沒想到自己的身材這麼好,就算身高不夠,當不上模特兒,至少也能當個現在最流行的內衣主播,包準會迷死一票長針眼的年輕人。
  
  呵呵……今晚就穿這樣睡吧。
  
  鑽進毯子裡,毛毯軟滑的質感吻著她的肌膚,她很快地就放鬆了自己,玩了一整
  
  天,也真是累了,才躺下去不到五分鐘,眼皮早已打卡下班了。
  
  一陣極微小的敲打聲輕扣著閔兒的耳膜,她醒了過來,張目四望,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記得睡覺前還開著小燈,怎麼現在絲毫不見半點光亮?她有點納悶。
  
  她摸黑下床,先開了電燈,然後找尋著聲音的來源,似乎是來自於梳妝台旁的落地窗。
  
  是誰這麼晚了還在敲她的窗?難道是易水寒夜裡獸性大發,打算來個夜襲?
  
  她小心翼翼的挪步過去,神經繃得緊緊的,一手拉著窗簾,慢慢地拉開。
  
  一寸、兩寸、三寸……她終於看見了發出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張她這輩子從未見過的恐怖臉孔,猙獰的臉上佈滿了五彩斑斕的顏色,血盆大口裡暴出四根交錯的利牙,一雙瞳人卻是深邃的幽黑,像是兩窟吸人魂魄的無匠深淵。
  
  「鬼啊——」
  
  閔兒全身的力量全都集中在她的喉嚨,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雙腿像骨頭被抽掉了似地發軟,完全不聽使喚的跌坐在地上。
  
  那個鬼還不放過她,只見那張大口中猛然伸出一根像舌頭又不像舌頭的紅色物體,一次又一次地敲打著玻璃。
  
  她渾身發抖,想要叫,卻沒有半點氣力,緊繃的神經終於到了臨界點,眼前倏地一黑,昏了過去。
  
  閔兒從床上跳起來,四周沒有任何異樣,窗簾還是拉上,燈光也是亮著,除了遠處傳來陣陣的蟲鳴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呼!原來是個夢。」她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有點身心俱疲的感覺,她將毯子拉高一些,幾乎將頭都蓋住了,翻了個身正想繼續睡,卻聽到敲打玻璃的聲音。
  
  閔兒全身的寒毛霎時都「肅然起敬」了,那聲音的來源……那聲音的來源……沒錯,就是梳妝台旁的落地窗。
  
  她膽子再大,也不敢下床去拉開窗簾,只好將整個頭埋在枕頭堆裡,緊閉著眼睛,將她所知道的神明一古腦地全請了出來。
  
  「觀世音菩薩、釋迦牟尼佛、玉皇大帝、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穆罕默德……快來救命啊!」
  
  但窗外的聲音還是沒停,反而有加大的趨勢,她開始後悔過去沒多做善事,去廟裡拜拜前也沒有先洗手。
  
  「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我以後過馬路一定會走斑馬線,一定不會再亂丟垃圾,在公車或捷運上,一定會讓座給老弱婦孺,和朋友約會一定不會再遲到……」
  
  她口中唸唸有詞,將她自認為曾做過的虧心事一條一條地拿出來告解,只是窗外的聲音仍然沒有停下來。
  
  在閔兒看不見的窗戶外頭,有三個影子躲在暗處敲著窗子。
  
  惑心有點急了,越敲越用力。
  
  「這膽小鬼,快拉開窗簾看一看啊!」
  
  負責拿著面具的童瑾手也有點酸了,小聲地問:「我們這個辦法真的有用嗎?」
  
  「一切都在計畫中。」盛詠很篤定的點點頭。
  
  「會不會太狠了點,我怕把她嚇出心臟病。」一向悲天憫人的童瑾很擔心。
  
  「放心,她的心臟功能強得很。」惑心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重病就要下猛藥,我們這麼狠也是為了她的幸福啊!」
  
  「可是她現在怎麼會嚇成這樣子?」
  
  「誰知道?平常做了太多虧心事吧。」
  
  她們三個哪會知道,躲在毯子裡直發抖的閔兒剛剛才夢到被她們今天在藝品店所買的面具嚇得魂不附體,現在就算是讓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走到窗子旁去一探究
  
  竟。
  
  盛詠原本的計畫是想讓閔兒以為遇到鬼,然後依她的個性一定會大叫,睡在對面房間的易水寒一定會破門而入,來個英雄救美,接著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哪知道閔兒早已嚇得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現在怎麼辦?」童瑾抬起頭問著盛詠。
  
  「我們破窗而入!」惑心滿臉殺氣。
  
  「不行,待會滿地碎玻璃,他們倆哪還會有什麼「性致氣」盛詠否定這個提議。
  
  童瑾試著用手推推落地窗,發現它居然沒上鎖。「咦,沒鎖耶!」
  
  「太好了!我們直接走到她床邊。」惑心二話不說,推開落地窗就走了進去。
  
  盛詠急忙拉住她,「你別進去,讓Baby拿著面具進去。」
  
  於是童瑾將身體盡量縮在木雕面具後面,躡手躡腳地走進閔兒的房間,來到她床前,用另一隻手拉拉她身上的毯子。
  
  「哇!鬼啊——」原本躲在毯子裡的閔兒感覺到毯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著,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毯子都不要了,連滾帶爬的從床的另一頭摔下去。
  
  那聲慘叫連童瑾都嚇了一跳,差點抓不住手上的面具。
  
  門口傳來用力的敲門聲,夾雜著易水寒焦急的聲音,「閔兒!閔兒,你怎麼了?」他顯然是被她的尖叫聲驚擾了,衝到她門口拍打著門。
  
  「有……有鬼……鬼……」可憐的閔兒這時連爬都爬不動了,整個人趴在地上,氣若游絲地呻吟著,只差沒口吐白沫。
  
  盛詠見男主角快來了,連忙輕斥一聲,「Baby,快撤!」
  
  童瑾拖著面具急忙溜出落地窗,三人離去前沒忘了將落地窗重新關好。
  
  幾乎在她們拉好落地窗的同一時間,易水寒一腳踹開了緊鎖的房門,神色慌張地跑進來。
  
  「閔兒!別怕,我在這裡,別怕。」
  
  看到他衝過來,閔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撐起身子,嚶嚀一聲地撲進他的懷裡。
  
  「寒……有鬼……」她將臉埋在易水寒胸前,萬分艱難地舉起手指著落地窗,「在
  
  ……在那裡。」
  
  「我去看看。」
  
  「不!不要離開我……我怕。」她緊緊地攥住他的手,十指的指甲幾乎要陷入他的肉裡。
  
  「別怕,我會陪著你。」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想安慰她,觸摸之處卻是一片光細滑膩的肌膚。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閔兒,那是一個幾近全裸的軀體。
  
  呃……她的身上……她的身上……有穿衣服嗎?
  
  他的臉轟然地感到一陣漲熱,心跳在瞬間從七十二飆到七百二十,差點就忘了呼吸,他要用力的吸氣才能讓即將噴出的鼻血暫時留在血管內。
  
  閔兒恍然不覺自己有什麼下對,突來的驚嚇早就讓她忘了身上只穿了件性感的薄紗睡衣,她只感到抱著她的手臂不住地顫抖著。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她還以為他的異樣是因為他也看到了那張可怕的臉,於是更往他的懷裡鑽去。
  
  「思、思……」他有口難言,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回答。
  
  易水寒覺得有兩團軟軟的、熱熱的,應該是很有彈性的下明物體在他胸前拚命地磨蹭,他甚至還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某處地方開始有了異乎尋常的反應,雖然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不該有這樣的蠢動,可是他終究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身處在這樣繽紛綺麗的溫柔鄉里,三十多年來的心如止水早已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寒,你看一下,那個東西……還在嗎?」
  
  這句話問了等於白問,除了懷裡這個活色生香的閔兒之外,他的眼裡哪還能容得下其他東西。
  
  但他還是很努力地將視線稍微地挪開一下,快速的掃瞄了整個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沒有任何東西啊。」
  
  「你看看,在落地窗的後面。」
  
  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只有窗簾靜靜地垂掛著。
  
  「落地窗被窗簾遮著,看不到後面有什麼,我過去看看。」
  
  「不、不用了。」閔兒才不想一個人待在原地。「剛才真的有一個好可怕的……那個東西,就在落地窗後面,後來還跑來拉我的毯子,真是嚇死我了。」
  
  「別怕,現在沒事了。」
  
  沒錯,現在閔兒是沒事,可是他卻有事了,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站不起來,正確一點說,是他根本就不好意思站起來。
  
  她慢慢地從他懷裡抬起頭,感激地向他道謝,卻看見他的眼神裡泛著異樣的光芒。
  
  閔兒這時才赫然發現,自己幾乎是不著片縷的偎在他身上,那件性感薄紗睡衣有穿跟沒穿一樣,若隱若現的效果比光溜溜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啊——」她又是一聲尖叫,高分貝的聲音劃破了黑夜的寂靜。
  
  惑心她們正走在回飯店的路上,聽見從別墅裡傳來的這聲淒厲的叫聲,三人不禁相視一笑。
  
  「哇哈!大功告成羅!」惑心和盛詠互相擊掌,她們都誤會了這個叫聲的意義。
  
  「快走吧,免得聽見更激烈的。」童瑾畢竟臉皮較嫩,迭聲地催促著她們。
  
  惑心卻笑得賊賊的,「早知道放台錄音機在床底下,以後光靠那卷錄音帶,我們就不愁吃穿了。」
  
  「少做那些缺德事了,說不定下一個被設計的就是你呢。」童瑾朝惑心扮了個鬼臉,她不久前才被推銷出去,現在她必須要和閔兒站在同一陣線上。
  
  三個人加快腳步地走了,但屋裡的兩個人卻正在上演著遮遮掩掩的遊戲。
  
  閔兒急忙推開易水寒,一手遮著壯麗的峰巒,一手遮著清幽的河谷。
  
  易水寒則是兩手都遮著自己的眼睛,「對、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到。」
  
  雖然這次來巴里島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推銷出去,可是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她又有點卻步。
  
  她才不相信他所說的「什麼都沒看到」的鬼話,好吧,就算他真的什麼都沒看到,但卻是幾乎什麼都摸到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閔兒也豁出去了,她坐在地上嬌嗔著,「還愣在那邊做什麼,快扶我到床上去啊!」
  
  易水寒這才湊過來,半扶半摟地將她抱了起來。
  
  她一半是真的剛剛被嚇得腿軟,一半則是想看看這個悶悶男的反應到底會有多激烈,她渾身柔若無骨地靠在他身上。
  
  他很小心地將她抱到床上,拉過毯子蓋住她的嬌軀。
  
  在做這一連串的動作時,他完全不敢和她正眼相對,只是屏住了呼吸,整張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把她安置好了,正要轉身回房,卻被她叫住。
  
  「等等!」她的聲音像是定身咒似地將他定在當場。「留下來陪我。」
  
  「什麼?」
  
  「留下來陪我好嗎?我不敢一個人睡。」
  
  這句話倒是真的,她夏閔兒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罩門就是怕鬼。
  
  她居然叫他陪她睡?!
  
  易水寒的心差點跳出胸口,「我……我……」他支吾了老半天,不知道該推辭或是答應。
  
  「如果你走了之後,鬼又來找我怎麼辦?」
  
  「應該……不會吧。」
  
  閔兒看不慣他婆婆媽媽的,乾脆就使出殺手鑭。
  
  「嗚……我好可憐喔!被鬼嚇得半死,又沒有人肯陪我,我真是天底下最悲慘的小女生,連灰姑娘都比我幸福,嗚……」
  
  「別哭、別哭,我留下來陪你就是了。」易水寒完全被她打敗。「我先回房拿棉被和枕頭,待會就過來。」
  
  「你拿那些東西做什麼?」
  
  「我睡地上,沒有棉被和枕頭怎麼睡?」
  
  「誰讓你睡地上了?你上床來睡啊!」
  
  「啊?」他想掏掏耳朵,證實自己沒有聽錯。
  
  「我怕你回房去拿東西的時候,那個鬼又來嚇我,所以你乾脆睡床上好了。」
  
  「這個……不太好吧!」
  
  「嗚……鬼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你分明就是要製造機會讓鬼來嚇我,我真是天底下最悲慘的小女生,連人魚公主都比我幸福,嗚……」
  
  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招,易水寒只能舉手投降。
  
  「好、好吧。」
  
  「什麼叫「好吧」?聽你的語氣好像很不情願,要是真的這麼勉強,那就不要算了。」閔兒嘴一扁,「嗚……讓鬼嚇死我好了,反正世界上不會有人關心我,我是天底下最悲慘的小女生,連賣火柴的少女都比我幸福,嗚……」
  
  易水寒連忙改口,「好好好,我留下來,真的是心甘情願的,真的,我發誓!」他舉起右手。
  
  「這還差不多。」閔兒破涕為笑,「來睡吧,我分一半的位置給你。」
  
  「謝謝。」他戰戰兢兢地掀開毯子,輕手輕腳地鑽進去,卻只敢縮在旁邊的角落。
  
  「睡過來一點呀,你不怕睡到半夜摔下去嗎?」她大方地又讓了點位置給他。「放心,我相信你不會亂來。」
  
  她是知道他不會亂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亂來。
  
  易水寒象徵性地往她身邊挪了一公分,呼吸更急促了。
  
  閔兒見他如履薄冰似地只稍微移動了一些,便伸過手去拉拉他的衣服,「再過來一點啦!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易水寒無計可施,只好朝她身旁靠了過去,兩人的距離不到十公分,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還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這樣可以了嗎?」
  
  閔兒目測了一下兩人的距離,「不滿意,但可以接受。」
  
  什麼跟什麼嘛!
  
  兩人之間已快要貼在一起了,她還不滿意,難道要他整個人貼在她身上才行?
  
  易水寒全身猶似木頭般地僵硬,兩手緊貼著大腿,深伯一不小心跨越禁區。
  
  「既然可以,那就……睡吧。」
  
  「嗯,晚安。」
  
  「晚安。」
  
  易水寒緊緊閉上眼睛,腦海裡儘是閔兒方才衣衫不整的模樣。
  
  他強自收攝心神,把腦海中的各種綺念遐想用橡皮擦擦掉,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的擦,她的身影卻總是很清楚的出現。
  
  再下去恐怕要失眠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他開始在心中默念:天將降大任於新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前前後後覆誦了幾十次,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收到點效果,他猜想閔兒應該已是入睡,正感到心緒漸漸平靜,睡意也開始轉濃時,單純的他絕對料想不到,危機永遠在精神最鬆懈的時候來臨。
  
  她……她……她居然翻了個身,一隻手搭上他的胸,這還不要緊,她的一條大腿橫越他的領空,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他最致命的地方。
  
  天啊!一股血氣直冒上頭頂,差點從他的鼻孔噴出血來,他強忍著,那股氣又衝到他可剛可柔的要塞基地,他的堡壘在瞬間進入了最佳的備戰狀態。
  
  他雖自認是君子,但君子也有七情六慾,連至聖先師孔夫子都說過「食色,性也」這樣的話,更何況他還是個在生理上相當正常的男人,一遇到這種近似於挑逗的場面,他的心防已經快決堤了。
  
  不行不行!她睡覺前才說過,是因為相信他不會亂來,才肯分一個位子給他,如果他把持不住,還有什麼臉見她呢?
  
  易水寒緊咬著牙根,想掙脫閔兒的糾纏,沒想到她的手腳像是長了吸盤似的,牢牢地黏在他身上,不僅如此,她還將整個軀體偎了過來。
  
  她的粉腮黏上了他的臉頰,她的唇瓣就在他的嘴邊,她的髮絲輕拂著他的鼻間,她
  
  胸前的兩團熱火,緊緊地貼在他壯碩的臂膀上。
  
  閔兒雖然假裝睡了,心裡卻是急得很,她已經將自己的尺度放到最大的極限了,沒想到身旁這根木頭依然無動於哀。
  
  該不會是真的睡奮鬥目標了吧?
  
  可是又不太像,聽他的呼吸聲有點急促,有點混亂,甚至還有點類似氣喘的痛苦,好像脫了水的魚似地拚命要將周圍的空氣全吸進去,這應該不是入睡的樣子。
  
  她又沒和他同床共枕過,怎麼會瞭解他睡覺的習慣,斗大的謎團在她胸口越聚越大,梗得她有點不舒服。
  
  她哪會知道易水寒是處在天人交戰的關頭,他努力地壓制著美人在懷的誘惑,理智與慾望正在進行一場勢均力敵的拔河,勝負的關鍵則是掌握在閔兒的手中。
  
  好吧,既然這招行不通,不使出更猛、更勁爆的招式是不行的了。
  
  閔兒將唇移動到他的耳邊,朝他的耳朵裡呵氣,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
  
  有反應了,她芳心竊喜,不過他也只動了那麼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這樣的結果令她有點沮喪。
  
  但她可不是個會輕易說放棄的人,二話不說,將戰鬥力提升到極致,她決定要使出宇宙霹靂無敵超級大賤招。
  
  她朱唇微啟,用她的牙齒輕輕地咬嚼著他的耳垂,先來個左旋,再來個右磨,還伸出舌頭去舔。
  
  倏地,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閔兒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大腿內側壓著他身上的某一處,正在迅速地成長茁壯。
  
  易水寒還一直認為這是閔兒睡眠時的壞習慣,以為她把他當成抱枕,他完全沒想過這是閔兒在勾引他。
  
  可是,他的忍耐已經到了臨界點,理智的位置逐漸被慾望所取代,整個腦海裡瀰漫著一片粉紅色的迷霧,但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忍、忍、忍!我一定要忍,「忍」字頭上一把刀,要禁得起刀割才能成長。
  
  他的理智開始背誦著從某本有關心靈成長的書上看來的警語。
  
  代表反方的另一個聲音跟奮鬥目標在心頭響起——
  
  「色」字頭上也是一把刀,反正都要被刀割,你何必選擇痛苦的「忍」,而捨棄快樂的「色」呢?
  
  這麼說好像有點道理,他的理智默默地退縮了,慾望的聲音開始變大。
  
  閔兒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生理反應,因為她跨在他身上的大腿被某個類似千斤頂的物體給抬高了,她直到現在才知道他並不是睡著了,而是強忍著不敢有所行動。
  
  她一方面罵他的憨直,另一方面又暗喜他的淳樸,她決心要給他一點鼓勵。
  
  「寒……吻我……」她在他耳邊呢喃著,同時用她的大腿上下磨蹭著他男性尊嚴的所在。
  
  這招的確夠狠,她的腿在他身上摩擦,猶如三百萬伏特的高壓電流經過了他的插頭,心裡的燈泡在轉瞬間大放光明。
  
  她是主動挑逗他,並不是夢遊!
  
  像是電視機的天線轉對了方向,腦海裡的畫面一下子清楚起來,他終於瞭解她的意圖,他可以不用再忍了。
  
  易天寒倏地睜開眼睛,與閔兒四目交接,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早已飢渴的唇忘情地找尋著對方甘甜的蜜汁,一陣熊熊的慾火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時間燒焚了兩人的心靈,原本分開的兩顆心因為這陣高溫而融化成橫流的愛慾,隨著血管竄流至全身,然後藉著交纏的舌尖將兩人匯聚成一個密不可分的結合體。
  
  易水寒略顯粗暴地扯去閔兒身上僅剩的少許布料,大手罩上了她難以一手掌握的圓錐體,她挺起胸承受著他恣意地搓揉,直到他將焦點集中在那猶如鋪滿了粉紅花瓣的山頂。
  
  他的手很細,卻很用力,閔兒微蹙著眉頭,感受那痛苦中帶著愉悅的快感:他刻意地進攻她的頂點,用他指頭的末端親吻著她最敏感的神經,令她的身體有了難以抑制的騷動。
  
  雖然在她的小說中曾不只一次出現過男歡女愛的情節,但她卻是頭一回親身體驗那種又難受又舒服又激情又溫柔的感覺,即使是一向非常擅長寫床戲的她,也難以形容現
  
  在這種複雜而多變的心情。
  
  她的知覺早已被迷幻的情意所擄獲,她的武裝早已被強烈的慾火所攻陷,她的口中不禁吟哦著連她自己都不瞭解的詞句。
  
  他為她卸下最後的防備,也將自己身上的遮蔽物一一清除,他翻上她的身軀,揮舞著他的灼熱,長驅直入地突襲她早已是細水潺潺的一汪深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39:14

  第八章
  
  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早就忘了那個激情的夜裡,自己後來是如何睡著的,只記得第二天醒來時,在透過窗簾灑進別墅的陽光下,他看見了潔白的床單上有著一抹刺眼的紅。
  
  但閔兒卻像沒任何事發生似的,衣著整齊地站在床前,眼裡有著滿滿的笑意望著他,「該起床羅!睡豬。」她還彎下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易水寒腦中空白一片,張著嘴,發出一陣無意義的聲音。
  
  「我……呃……」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印象中這時候應該要表示自己的態度,但那句話要如何說?是「我一定會負責」,或是「我一定會娶你」,還是「這也是我的第一次」?
  
  到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因為閔兒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對他擺擺手,「我先去客廳,你快換衣服,她們在等我們。」
  
  他忘了去分析閔兒離開時的表情代表什麼意義,渾渾噩噩地起床,仍是赤裸著,趕緊穿好衣服,走進浴室快速地整理自己,就匆匆地出去和閔兒會合。
  
  接下來的幾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閔兒玩,他跟著玩,閔兒笑,他跟著笑,閔兒情緒低落時,他也跟著悶悶不樂。
  
  有幾次他幾乎要衝動地問閔兒,在那一夜之後,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他始終提不起勇氣。
  
  閔兒對他的態度和之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偶爾會逗逗他,偶爾會拉拉他的手,偶爾還會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地親他一下,只是絕口不提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
  
  他卻為著想要釐清兩人之間的關係而傷透了腦筋。
  
  這就是愛情嗎?
  
  找遍了他記憶中的書頁,卻找不到「愛情」這兩個字。
  
  或許,這個時代的年輕人根本就不在乎一夜激情,或許她只是將那個晚上當成是情不自禁的錯誤,也或許,那晚所發生的事,只是他自己胡思亂想的綺夢。
  
  從巴里島回來後,易天寒就陷入自我詰問的迷思中——對於閔兒,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
  
  一加一等於二。
  
  一加一等於二!
  
  一加一等於二?
  
  他是一名數學家,卻連最簡單的加法都不再那麼樣的肯定,這會不會太諷刺了?
  
  深呼吸幾次,用著研究數學的嚴謹態度,他仔細的回想,並分析來龍去脈,一條條
  
  的寫在紙上。
  
  是單身太久了,對於愛情有了邏輯上理應發生的渴望?還是真有那麼一個人,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闖入了他的內心世界?
  
  以時間為X軸,以路程為Y軸,以事件為Z軸,他畫了一張圖。
  
  端視著方正的鋼筆宇,他發現三個軸相交的地方只有兩個字——閔兒。
  
  他一直覺得一個人的生活沒什麼不好,也相當滿意這樣規律的生活,可自從閔兒侵入了他的世界,完全無厘頭的思考邏輯間接影響了他,還很自動的介紹朋友給他,順便幫他認識了左右鄰居……然後,他的世界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好吧!
  
  他終於面對事實,一切都是從認識了閔兒之後發生的。
  
  他的行事歷很習慣的排定了準確的行程,幾點幾分到哪,幾點幾分做什麼事,連交通時間都算得精準無誤,但閔兒就是有天生的本領,輕易的將他所有行程打亂,無端端的加進個突發事件,令他錯愕又手忙腳亂。
  
  就像現在的這通電話。
  
  易水寒微皺了皺眉,考慮了一會兒才接起,「喂?」
  
  「悶悶男,等會過來吃飯。」閔兒也不先詢問他有沒有事,更不會報上大名,電話一接通就說了。
  
  「呃……我……你……你……」又來了。
  
  他還是不習慣這麼熱鬧的生活。
  
  「別在那邊你我他的了,你現在東西收一收,到這邊剛好六點半開飯。」飛快的說完,閔兒便不知跟誰話起家常,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玩了起來,外加十來聲高低分貝不同的尖叫。
  
  他根本接不了話,直到那方由笑鬧變為機械的嘟嘟聲,他還是愣愣地拿著話筒,半晌才想起要掛上電話,又過了半晌才想起該準備離開辦公室。
  
  唉……今晚的計畫又泡湯了。
  
  也不能說是有什麼計畫啦,他只是很習慣性的準備下班後去吃個排骨飯,吃完便回
  
  家看看新聞、翻翻財經報,研究股票走勢與投資,再到樓下的社區游泳池動一動筋骨,然後抱本心靈雞湯之類的書上床睡覺,如同過去的日子一樣,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度過每一晚。
  
  易水寒抿抿唇,唇邊有著連他都不明白的一絲笑意,眼底也蕩漾著他所不瞭解的寵愛,他還是用著那樣淡淡的語氣說:「走吧。」
  
  本以為最多就是她們四個女孩子,而易水寒已與她們見過數面,所以一點也不設防的按了電鈴。
  
  他說什麼也沒想到,開門的是個男人,一個高大、英俊、粗獷的外國人,幾乎像個巨人般將整個門擋住。
  
  他不禁愣了愣,仍是一臉木然,然後直覺的退了一大步看看四周環境,他是不是定錯樓層按錯電鈴?
  
  閔兒亮麗的小臉自外國人腰際與門框邊的縫鑽出,招呼道:「悶悶男,快進來啊,還看什麼?」說完,她也不等他,人又消失了。
  
  兩個男人揚揚嘴角表示打招呼,一前一後的進到屋內,分別佔據了沙發的一隅,默默地將視線投向已開啟的電視,看著他們都不感興趣的娛樂八卦,四個女孩子就在廚房與餐廳來來去去,偶爾與他們說幾句話。
  
  「艾迪,剛下飛機累不累?」這是童瑾問的。
  
  隨著這個問句,易水寒將目光掃過電視旁的那兩大箱行李。
  
  阿豆仔伸了個懶腰,起身跟著童瑾到廚房去晃了一圈,回來時帶著兩杯剛泡好的熱茶,兩個無聊到快睡著的男人一人一杯。
  
  雖然只是拿杯子放茶包加熱水的簡單動作,可是看在易水寒眼裡,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像把這裡當自己家似的悠然自得,還去泡茶給他,連她們的東西放哪都知道,像個主人一般。
  
  他常來嗎?
  
  看她們的態度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應該是常客吧。
  
  惑心拆開禮物驚喜的尖叫,「啊!我上次在雜誌上看到的就是這個包包!」她拉著艾迪的手一聲又一聲的說:「謝謝你!」
  
  易水寒雖然不太懂那些名牌商品,但像這種世界超級知名的品牌好歹他還是聽過,也知道這樣一整組皮件的價錢下會便宜到哪兒去。
  
  能拿這種東西送人,身價應該不差吧。
  
  而且,這個男人挺體貼細心的,否則哪會注意到這些?
  
  他開始有點異樣的感覺,卻又說不出是怎麼一回事。
  
  童瑾和惑心定過來也就算了,但就連和他同樣沉默的盛詠都主動的向艾迪微微一笑,「這次可以待多久?」
  
  易水寒眼一瞇。
  
  他是來度假的?
  
  綜合以上的對話與觀察,易水寒大致分析了一下,得到一個結論——
  
  艾迪是個有錢又體貼的帥男人!
  
  莫名的,易水寒心裡那種怪異感越來越明顯,像是胸口冒出了只刺蝟,亂跑亂跳的紮著他,令他很不舒服。
  
  「艾迪,那只泰迪熊好可愛喔!我一定每天抱著睡覺!」閔兒眉飛色舞,又蹦又跳的說,只差沒送上香吻,倒是對泰迪熊又摟又親的。
  
  易水寒的臉當場一沉。
  
  他是誰?
  
  閔兒要抱著「他」送的泰迪熊睡?
  
  有根無形的針飛快地在他心上紮了一下。
  
  易水寒忍著痛,有意無意的看了艾迪一眼,他的眼神裡有著他活了三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敵意。
  
  就算不懂得女孩子的心理,但他卻很清楚,這個名叫艾迪的外國人條件有多麼地優
  
  越。
  
  想得越多,他就坐得越是端正,全身繃得緊緊的,防備的觀察。
  
  艾迪比他高且壯,寬厚結實的臂膀足以保護嬌小的閔兒:艾迪比他有情趣,不像他生活永遠重複著相同的事;艾迪比他活潑,不似他悶得要死,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把古靈精怪的閔兒悶壞:艾迪比他帥,與可愛的閔兒正好配成一對……
  
  就算再怎麼缺乏戀愛經驗,他仍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不希望閔兒跟艾迪配成一對。
  
  根據他前陣子上網看到的資料,台灣女性對於外國人有種獨特的好感,甚至有不少女性表示為了生混血寶寶,夢想著能與外國人結婚。
  
  當然,前提是語言能通。
  
  偏偏對於艾迪來說,語言一點也不成問題,光聽他與她們對答便已清楚的知道了
  
  正當易水寒胡思亂想之際,艾迪拿出了一堆照片,幾個女孩子笑咪咪的看著屬於自己的相簿。  .
  
  「我喜歡這張!」閔兒眼裡散發著絢麗的光芒,紅唇也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全都是因為艾迪。
  
  易水寒只覺心頭有點不是滋味,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更厘不清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還沒調整好心情,閔兒已滿懷喜悅與他「分享」這張她眼中完美的照片。
  
  雖然很不是滋味,也不懂得攝影,可易水寒只是這麼瞥一眼,也能看得出這張照片的確拍出了閔兒的風采。
  
  「悶悶男,你看這張,艾迪把我拍得好夢幻喔!」
  
  「他拍的?」易水寒有些錯愕。
  
  他們幾時出去玩的?
  
  而艾迪……他沒想到艾迪除了外在條件佳外,還這麼有才華。
  
  聽說很多女人對有才華的男人又多了一份鍾愛……
  
  突然間,易水寒有了危機意識,警覺到這個完美男人會是情敵的可能性。
  
  情敵?!
  
  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在腦海裡慢慢成形,他隱約覺得這兩個字或許對他問自己的問題能提供些解答。
  
  他暫時拋開對艾迪的注意,回想起來此之前所思考的事,那……真的是「愛」嗎?
  
  即使閔兒打亂了他規律的生活,可是他卻體會到紊亂中的快樂;即使閔兒破壞了他的清靜,可是他反而更加珍惜得之不易的安寧……之前所有的埋怨驀地顛倒為淡淡的甜蜜,甚至是很犯賤的覺得是種幸福。
  
  終於,他不得不承認,他永遠平靜無波的心湖,早已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全都是因為她。
  
  這……這就是「愛」嗎?
  
  他還在沉思著,閔兒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當然啦!」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人家艾迪是「很出名」的攝影師,拍我們是大材小用。」
  
  她還特別加強了「很出名」三字,反正那些雜誌或是名模,易水寒也不見得會認識,乾脆就這樣帶過算數。
  
  他沒有說話,低著頭翻閱相簿,自第一頁到最後一頁,仔仔細細的看著,照片紀錄了閔兒的一顰一笑,她的活潑、她的可愛、她的溫柔、她的浪漫、她的調皮、她的俏麗、她的聰敏……
  
  「你覺得這張怎麼樣?我想去跟編編拗,請畫者幫我畫成封面,如果她答應的話,那我一定買五百本排滿整面牆……」閔兒絲毫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反正他一向都是這麼彆扭的,她也就不管他,很快樂的編織著美夢。
  
  易水寒輕輕的搖頭,「我覺得……」他翻了翻,「這張比較好。」
  
  「為什麼?」閔兒誇張的張大嘴也瞪大了眼,「你不覺得這張沒什麼特別的嗎?跟平常的我差不多啊!而且這裡,你看這裡,還拍到皺紋耶!」
  
  童瑾忍不住替未婚夫說話,「那叫「笑紋」吧。」
  
  「哎呀!我不管是什麼紋啦,反正就是有一條咩!」閔兒哇啦哇啦的說著,完全不能夠接受才二十五歲,臉上就已出現了「紋」這種東西。
  
  「你本來笑起來這裡就一條啊。」易水寒還不知死活的指著她的笑紋說。
  
  除了易水寒之外,其他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易水寒不瞭解為何熱鬧的屋裡頓時一片安靜無聲,仍是繼續說著他的審美觀,「只有這張才像你。」
  
  閔兒額角的青筋一條條浮現,纖細的手指握成了拳,編貝般的牙緊咬著,雙眸直直地瞪著易水寒。
  
  就算再駑鈍、再不明世事,易水寒也發覺不勁了。
  
  「呃……」他推推眼鏡,緩慢地、由左至右地瞄著他們天塌下來般的驚慌神色,再看看臉色發青的閔兒,納悶的問:「怎麼了?」
  
  「你……」閔兒氣極了,反倒不似乎常伶牙俐齒,連句話也說不完整。
  
  另外三名女人動作飛快的拉住閔兒,將她圍在中央,而艾迪也運用身材優勢,高大的體型往閔兒與易水寒中間一站充當隔離牆。
  
  「你們抓著我做什麼?」閔兒只想咬人。
  
  這種時候誰敢放開她啊?童瑾三人無下死命抓著她。
  
  「艾迪!」閔兒的腳揮舞了幾下,不能咬人,總能用踹的吧!
  
  「我說的是實話啊!」易水寒還很無辜的,側彎著自艾迪身旁探出頭,指指照片與閔兒臉上的笑紋。
  
  「易水寒,你的意思是我臉上很多皺紋是不是?」閔兒想殺人了。
  
  「每個人都有笑紋的嘛……」童瑾連忙說,「你看我也有啊,是不是?」
  
  易水寒很仔細地端詳她的臉,然後搖搖頭,「你臉上哪有?」
  
  「易水寒!」這次是閔兒的三個室友一起大叫。
  
  她們差點昏倒,費盡心思地幫他打圓場,但他卻自己去刺破這個圓。
  
  「怎麼了?」他還是茫然無所知的應著。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惑心急了,伸手就想封住他的嘴。
  
  艾迪則是漾起一貫迷死人不償命的笑,以及他用來拐到童瑾的低沉嗓音,負責安撫閔兒的情緒,「如果你不喜歡,我幫你修片修掉就好了。」
  
  「我覺得不用修。」易水寒仍是自顧自地發表著他的想法,「其實閔兒就算有笑紋也還是很好看啊!如果用不自然的方式去加以掩飾,那就不是真的閔兒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自然的閔兒。」
  
  閔兒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屋子裡的人全都靜了下來。
  
  閔兒眨眨眼,一時會意不過來。
  
  「你……再說一次。」
  
  易水寒緊盯著她,眼裡沒有旁人,字斟句酌地說:「從巴里島回來之後,我想了好久,可是我剛剛才突然發覺,我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我?」她聽見自己怦然的心跳聲。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表白,在巴里島的沙灘上,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當時他是說喜歡她「這一類型」的女人,也沒有像此刻這麼深情地注視著她。
  
  「嗯,正確的說,我是愛上你了。」易水寒皺著眉頭,神情專注得好像在發表一篇很深奧的論文。
  
  閔兒的臉霎時泛起桃紅,她沒料到這個她口中的「悶悶男」居然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對她坦白他的感情,她感到有點暈眩,明明沒有喝酒,卻有著醺然的醉意。
  
  盛詠悄悄地拉拉惑心的袖子,又對童瑾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會意地扯著站在一旁的艾迪,四個人很識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客廳裡僅剩他們兩個人,閔兒垂下頭,咬著下唇,口齒一向伶俐的她這時竟然默默無言,說下出任何一句話。
  
  為什麼昨天晚上沒夢到這個場景呢?害她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易水寒走近她身邊,執起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你知道,我這個人很笨,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如何逗你開心,可是我想了很久,從巴里島回來以後我就開始想了,
  
  一直到剛剛,我才知道自己真的真的很愛你,真的真的……」
  
  「有多真?」閔兒抬起頭俏皮地問了他一句。
  
  「有……」他頓了一下,「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真!」
  
  真是三句不離本行,閔兒苦笑著,但她知道這已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才想出來的表達方式,感動的情懷滿溢於心,她忘情地撲進他懷裡。
  
  「你好壞,為什麼到剛剛才想到你真的愛我?」
  
  「因為我看到你對艾迪那麼好,我的心突然覺得好痛,那時候我才明白自己是在吃醋,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在乎你。」
  
  閔兒啞然失笑,「傻瓜,艾迪是Baby的未婚夫,和我們都很熟,你莫名其妙的吃什麼乾醋。」
  
  「我哪知道?你又沒告訴我。」
  
  「你現在知道了吧。」
  
  「喔,現在我知道了。」他點點頭,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對了,待會我要請教艾迪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問他,他是如何向BabY求婚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是人家的私事。」
  
  易水寒將她摟緊了些,「因為我沒有向人求婚的經驗啊!如果他肯敦我,那我就知道該怎麼向你求婚了。」
  
  「你……」閔兒的心一陣狂跳。
  
  她來不及把話說完,便被他灼熱的雙唇封住了嘴。
  
  忘了天也忘了地,閔兒早就忘了自己還站在客廳裡,三雙賊兮兮的眸子正躲在門縫裡偷偷地看好戲,但這次她們可都很自愛,用手掩著嘴,努力地不笑出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4 00:40:05

  第九章
  
  易水寒坐在研究室裡,心裡想的卻是閔兒的笑靨。
  
  自從他對閔兒表白自己的感情之後,壓在胸口多日的心結在一夕間解開了,他整個人跟著容光煥發起來。
  
  最能感受到他改變的是他的學生們,他們都感到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素,會讓原本教學一板一眼的「叫瘦」開始會在課堂上講起笑話——雖然他所說的笑話都很冷,但至少能看出他有心要扭轉過去古板的形象。
  
  他的同事也能感受到他的轉變,他的話變多了,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唯一不變的是他對數學的熱愛,還是時常在研究室待到幾近午夜才離去。
  
  就像現在,都已經快十一點了,他還在研究室裡演算著一道困擾了他許久的題目。
  
  桌上的電話不期然的響了起來,還沒等到他出聲,話筒那頭便已傳來閔兒迫不及待的聲音。
  
  「老公,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去啊?」她已經開始稱他為老公了。「別太累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喔!」
  
  易水寒心裡一陣溫馨,過去即使他忙得再晚,能聽到的也只是窗外呼嘯的夜風。
  
  「我知道,待會就回去了。」
  
  「你今天乖不乖?」
  
  「乖,比吃了乖乖還乖。」
  
  「有沒有女學生糾纏你?」她指的是他的助理。
  
  「沒有。」他笑著回答,「不過倒是有個男學生在研究室裡待到剛剛才走。」
  
  「你要小心喔!現在的年輕人性向有點特別,說不定你已經成了他的目標了,回家的路上要留意一下暗處,別遭到性騷擾。」
  
  「你放心,我又老又呆,不會有人喜歡的。」
  
  「誰說的,我就喜歡你又老又呆。說不定有人和我一樣瞎了眼,也看上你了呢!」
  
  「呵呵……我想應該不會吧,除非有人要找我幫他算樂透的號碼。」
  
  「啊!你好壞,人家不理你了。」閔兒嬌斥著。
  
  易水寒掛上電話,一股暖意在體內流轉著,原本有點疲憊的身心像喝了蠻牛一樣,戰鬥力在瞬間恢復為十成,思緒也比剛剛更清晰了。
  
  就在他埋頭思考著手上的難題,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都十一點了,會是誰來?該不會真被閔兒說中了,有人對他這個老男人有興趣吧?
  
  「請進。」
  
  進來的是他的助理——Candy.
  
  「我看到研究室的燈還亮著,所以就來看你一下。」她的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易水寒沒有任何防備,「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學校?」
  
  Candy走到他身邊,目光灼灼地直視著他,「其實,我是刻意待到這麼晚的。」
  
  「什麼?」
  
  她定到他身後,兩手搭上他的肩,「我在樓下等了好久,一直等到研究室剩下你一個人我才進來的。累嗎?我幫你按摩一下。」
  
  他心頭一凜,連忙掙脫她的手,「不、不用,我想你該回去了。」
  
  Candy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整個人靠在易水寒的身後,半啟的朱唇貼近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呢噥著,「沒關係,現在不會有人進來的。」
  
  易水寒將頭別向一旁,加重語氣的說:「Candy,別這樣。」
  
  「教授,你不知道嗎?我已經暗戀你好久了……」她乾脆將手環住他的脖子。
  
  他豁地站起來,甩開她的手,「尊重一下你自己,也尊重我是你的教授!」
  
  「教授?教授也是人啊!」她嗤之以鼻,「難道教授就不能談戀愛?難道教授就沒有七情六慾?法律也沒有規定教授不能和學生交往,誰說師生戀就是不道德的呢?」
  
  本來就拙於言辭的易水寒只能搖頭,「不可能的,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難道我真的沒有可以吸引你的地方嗎?難道我配不上你嗎?難道女人主動向男人示愛就是下賤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連忙否認。「你是個很好的女孩,我相信除了我之外,你會有更好的選擇。」
  
  「不!你就是我最好的選擇。」
  
  他看著這個平時溫文柔順的學生,不明白為何她的轉變如此之大。「Candy,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在你面前等著你——」
  
  「我就是喜歡你!」她悍然地打斷他的話。
  
  「我說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是因為夏閔兒嗎?」她的情緒有點失控。
  
  易水寒抬起頭,與她的目光相對,「是的,我的心裡只有她。」
  
  「她哪點比我好?我比她年輕,我比她漂亮,我的學歷也比她高,況且我和你一
  
  樣,學的都是數學。」她深吸一口氣,「你最愛的數學!她懂嗎?她憑什麼跟我比?」
  
  「是的,她是比不上你。」他平靜地聽完她的咆哮,「可是,我就是愛她。」
  
  Candy怔了一下,「為什麼?她沒有一點比得上我,為什麼你還是選擇了她?」
  
  他微蹙眉地思索著,就這個問題在質問自己的內心,不到片刻,他已有了答案。
  
  「因為,我和她在一起很自在,沒有壓力,我可以甩開教授的傳統包袱,在她那裡得到徹底的解放。而且,她讓我知道了存在的意義,除了數學之外,這個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去擁抱。」
  
  「我、我也可以。」Candy仍是心有不甘。
  
  「或許吧。」他抿著唇,不置可否。「不過,不只是她闖入了我的生命中,我也同樣闖入了她的生命裡,我們是互相依存的,甚至是在夢中。」
  
  「在夢中?什麼意思?」
  
  他只是笑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有些事,在冥冥之中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控制著,就好像有些題目,你不能光靠著數字去解答,而是要去找尋題目背後所隱藏的定理。」
  
  Candy被這段沒頭沒尾的話給搞糊塗了,想了一會兒,實在是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但她可以很確定的知道,他的內心早就被夏閔兒佔據,根本容不下別人,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大道理,我只想知道,我跟在你身旁那麼久了,你的心裡真的從來就沒有我嗎?」
  
  換做是一般心思細膩的男人,或許會用一些花稍的話語安撫一下Candy的情緒,偏偏易水寒是最不會拐彎抹角的人。
  
  「你一直都是我的學生啊!」他又想了一下,「呃……或許,我也把你當作是自己的妹妹吧。你知道的,我沒有姊妹,就算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妹妹也不為過吧。」
  
  「我不要你把我當成你的妹妹,那不是我想要的。」她否決了他的看法。「我只想要和夏閔兒有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
  
  見她還是冥頑不靈地固執己見,易水寒不禁歎了口氣,「Candy,我真的不適合
  
  你,你的世界還很廣闊,你……」
  
  「我不要聽你這些大道理!」她又搶了他的話。「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接納我?」
  
  他搖搖頭,「我早就說過了,我的心裡只有閔兒。」
  
  她咬咬牙,「好!是你逼我的,別怪我無情。」她突然扯破身上的襯衫,露出胸前一大片光潔白皙的肌膚。
  
  「你、你在做什麼?」易水寒被她突來的動作嚇得臉都白了,忙把頭偏到一旁,不敢看她。
  
  「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願意讓夏閔兒得到你!」Candy抱著玉石俱焚的想法。「我要你答應我,你不會再和她交往,不然,我就開始大叫,說你對我性騷擾。」
  
  對於她的無理要求,易水寒只感到痛心疾首,他不明白為何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竟然會為了愛使出這種盲目而無可挽回的方法。
  
  他不願妥協,仍是很堅決地搖頭,「對不起,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
  
  「你想清楚,只要我一叫,一定會有人聽見,等校警來了之後,你就算想解釋也來下及了。」
  
  易水寒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實在是無計可施,更下懂得使用緩兵之計,只是抿著唇,一個勁地搖頭。
  
  「他們不會相信你的。」他對自己的名聲還有點自信。
  
  「我知道他們不會相信我。」Candy不否認他的話。「可是這件事只要讓媒體報導出來,一定會引起輿論的撻伐,到時候就算校方相信你是無辜的,你還能留在學校嗎?或許整個社會都容不下你了。」
  
  他知道她分析的沒錯,即使有人相信他是無辜的,但那畢竟只是認識他的少數人,社會上的多數人都會受到媒體的左右,他將會面對無情的批判;相同的,他所任職的學校,甚至整個學界,也一定會承受來自各方的壓力,到最後,他只能選擇永遠消失在數學界這一途。
  
  一方面是他劫舍不下的數學,一方面是他最摯愛的閔兒,在短短的幾秒鐘內,他作
  
  出了影響他這一生的重大決定。
  
  「你喊吧,我不能沒有閔兒。」他揚起頭,傲然地逼視著她,她在他的眼中不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學生,而是一個沉淪在罪惡淵藪裡的女惡魔。
  
  Candy緊握著拳頭,眼神裡載滿了憎恨與痛苦,她全身顫抖著,「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選擇我,還是夏閔兒?」
  
  「就算你問我N次,我的回答都一樣——夏、閔、兒!」他一字一頓的把烙印在心裡的名字說出來。
  
  「好,你別後侮,我要喊了。」
  
  易水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冷笑,「悉聽尊便。」
  
  Candy一轉頭,張開喉嚨,淒厲地喊了起來:「救命啊!」
  
  他懶得理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等著看她這出自導自演的好戲。
  
  果然,她才喊了一聲,門口立刻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事頭臨頭,易水寒的心反而更加的寧定,他想著只要能和閔兒在一起,就算是放棄了他鑽研二十多年的數學又何妨,畢竟閔兒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然而,在門被打開後,衝進來的人卻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閔兒!」他目瞪口呆,只能喊著他所看到的人的名字。
  
  閔兒直接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眼淚濡濕了他的胸前。
  
  她偎在他懷中啜泣著,嘴角卻是噙著無限的笑意,「老公,我愛你。」
  
  站在一旁的Candy垂頭喪氣,「夏閔兒,你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易水寒如墜五里霧中,他被眼前這個突來的變故轟得腦中一片空白。
  
  閔兒邊笑邊哭邊說:「Candy打電話給我,說你和她……說你和她有不尋常的關係,而且你會為了數學放棄我,我不相信,所以她就要我自己來研究室看。我們說好了,如果你選擇了數學,我就退出,如果你放棄數學,她就要退出……」
  
  「可是你剛剛不是還在家裡打電話給我?」
  
  「傻瓜,我是用手機打的,讓你以為我在家裡,才不會讓你有戒心啊!」
  
  「那她還那麼大聲地叫救命?」他瞄了一眼Candy,她已經穿上了一件外套。
  
  「那是我們的暗號,如果她喊「救命」,就表示你不肯放棄我,如果她喊的是「我愛你」,就表示……」
  
  易水寒接過她的話,「就表示我要放棄你?」
  
  「嗯。」閔兒點點頭。
  
  「你才真的是小傻瓜,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他顧不得Candy就在身邊,用他的熱唇吻掉閔兒臉上的淚。
  
  「夠了!你們兩個還真的不把我當人呢!」Candy受不了他們的親熱,轉身就要走出研究室。
  
  她一開門,差點和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撞了滿懷。
  
  拿著手電筒的校警是被Cmdy的尖叫聲引來的,氣還沒順過來,就急急忙忙的問:「誰、是誰在喊救命?」
  
  「我。」Candy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
  
  Candy擋在門口,沒讓校警瞧見屋裡的情況,她先回頭看了一眼因為校警的到來而有點驚慌的易水寒和閔兒,然後若無其事地對校警說:「沒事,被兩隻蟑螂嚇了一跳。」
  
  易水寒和閔兒同時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那兩隻蟑螂呢?」
  
  Candy朝著屋內的兩人扮了個鬼臉,「那兩隻蟑螂?正在裡面談情說愛。」
  
  「啊?」校警的臉上滿是迷惑。
  
  「走吧,別待在這裡當電燈泡。」Candy將他推出門外,砰地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門。
  
  閔兒和易水寒都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接著便是四唇相接,相信即使真的有蟑螂出現,也很難將他們分開來。
  
  閔兒站在花園裡,萬紫千紅的花朵競相怒放,令她對眼前的美景目不暇給。
  
  她偶爾彎下腰,聞聞這朵花兒散發著濃郁的芬芳,偶爾又蹲下身,看看那朵花綻放著艷麗的色彩。
  
  「媽咪。」一個稚嫩的童音在身後響起。
  
  媽咪?誰在叫誰媽咪?她好奇地回過頭。
  
  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生,蘋果般的臉龐上有著天真的笑容。
  
  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異樣感覺,指使著閔兒說出這樣的話——
  
  「乖,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邊玩耍嗎?」
  
  哥哥?她怎麼會知道這個小女生還有個哥哥?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可是她卻問得如此自然。
  
  「媽咪,哥哥說要編個花花做的帽子給你戴,他要我來問你,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你們編的媽咪都喜歡。」
  
  呃……她怎麼又這麼順暢地回答這個問題?
  
  小女孩腳步輕盈的鑽到花叢裡去了,留下閔兒站在原地苦苦地思索著。
  
  過沒多久,兩個小孩手牽手地跑過來,除了方纔那個小女孩外,還有個年紀和她相仿的小男孩。
  
  「媽咪,你看我們做的花花的帽子,我幫你戴。」小男孩滿臉欣喜地喊著。
  
  她茫然地蹲下來,任由兩個小孩將花朵編成的帽子戴在她頭上。
  
  兩個小孩看到她戴著花冠的模樣,高興的拍手,「媽咪,你好漂亮啊!」
  
  她也笑著,將兩個小孩摟在懷裡。
  
  有只蜜蜂突然從她頭上戴著的花冠裡飛出來,振翅的嗡嗡聲讓閔兒嚇了一跳,整個人帶著兩個小孩跌坐在花叢裡,她的眼裡猶如打翻了一整盒水彩,霎時佈滿了絢爛奪目的五顏六色,然後,她又失去了知覺。
  
  閔兒在半夜裡醒來,身旁有個熟睡的易水寒。
  
  方才是個夢,然而夢境裡的一切,居然是那麼的真實,讓她幾乎要相信自己真的就是那兩個孩子的媽咪。
  
  不對、不對,她在婚前就和他有了協議,她最耐不住煩,所以想當沒有小孩束縛的頂客族,雖然他是滿喜歡小孩的,不過基於對她的愛,而且家裡還有其他兄弟負責傳宗接代的任務,就答應了她的條件。
  
  但是,夢中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是打哪兒來的?看起來好像是對雙胞胎。
  
  閔兒越想越不對,像這麼真實的夢,她過去曾作過好多次,而且每次都會實現,難道說……
  
  「老公、老公,你快點醒來!」她性子急,二話不說,立刻把易水寒搖醒。
  
  他滿臉睡意,「嗯……怎麼了?快遲到了嗎?」
  
  「不是啦,我問你一件事。」她用力地將他依然賴在床上的身體拉起來。
  
  他有點不情願,但愛妻有事要問,也只好掙扎著起身,「什麼事?」
  
  「我們每次做那個,你不是都有戴嗎?」
  
  「戴什麼?」他還在狀況外。
  
  「哎喲!我是問你是不是每次都有戴套子?」
  
  易水寒搔搔頭,「有吧。」
  
  「什麼「有吧」?有還是沒有?」
  
  「有。」他肯定地給了她一個答案。
  
  「那為什麼我會夢到有兩個小孩子叫我媽咪?」
  
  「誰叫你媽咪?」
  
  她比手畫腳地將剛才的夢境說給他聽。
  
  易水寒聽完後,整個人都醒了,有點尷尬地低著頭,欲言又止。
  
  「你說啊!這是怎麼回事?」
  
  「呃……這個……你知道的嘛……保險套也不是真的很保險,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會不小心受孕……」
  
  「真的是這樣嗎?」她用嚴厲的眼光盯著他。
  
  被她這麼一瞪,他越來越心虛,「好吧,其實……其實……因為我真的很想要小孩,所以就……所以就……」
  
  「所以你故意沒戴?」
  
  「不不不!我只是趁你不在家,用針把每個保險套上都紮了幾個洞。」
  
  哇咧!
  
  閔兒的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有點窒息的感覺。
  
  她口歪眼斜地呆視著一旁傻笑的老公,無聲地歎息。
  
  她的頂客族美夢,她的無拘無束生活,她的環遊世界……全都化為兩個小孩的生活費和教育基金了。
  
  閔兒頹然地躺了下來。
  
  趕緊再睡吧,看能不能夢到幾組號碼,說不定老天爺真的眷顧她,再讓她中一次樂透,不過,這次一定要夢到頭獎,連二獎她都不要!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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