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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彌]月老柺杖の勾引【元氣招情鋪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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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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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3-7 00:2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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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彌]月老柺杖の勾引【元氣招情鋪之四】[全文完]
月老柺杖の勾引
(元氣招情鋪之四)作者:香彌
老闆娘跟她說這柺杖可勾回失去的愛情,
但已被傷透心的愛情可能勾得回來嗎?
思及初次見面是他撿到她的准考證,
本以為茫茫人海中不會再遇上他,
孰料,他竟是她同系的大四學長!
但他對每個女生的溫柔,
使她遲遲不敢告白直至他畢業。
三年前的再度重逢,她鼓起勇氣,
向他表白自己久藏的愛意,
然後開始日日為他洗手做羹湯。
可,自從他送她回家後便一切都不對勁了,
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天天邀他回家吃飯,
連早早約好的渡假旅行都要帶著她妹妹,
而他們一起佈置的新家也開始走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0:09
第一章
大學考試的第一天,天氣異常的悶熱,一絲風都沒有,即使站在陰涼的地方,仍忍不住熱得冒汗。
一群考生們紛紛揚起手邊的紙張搧著風,同時把握僅剩的幾分鐘時間做最後的衝刺。
身為考生之一的唐辰心卻低著頭,來回梭巡著從教室前到校門附近的地板。仔細的找了兩趟,清麗的臉龐開始洩漏出一絲焦急,喃喃低語,「糟糕,掉到哪裡去了?」
「欸,唐辰心,妳在做什麼?幹嘛低著頭走來走去的?」一旁的同學注意到她的異樣問。
她有些懊惱的蹙起兩道秀眉。
「我的准考證不見了。」
「准考證不見了?」女孩也不禁有些替她著急,「妳不會是忘了帶出來吧?」
「出門前我特別檢查過,我有帶在身上。」
「那會不會是掉在路上了?」
「我也擔心這樣,我搭公車的時候有拿書出來看,不曉得是不是那時候掉出來的。」如果是的話就完蛋了。「我去辦公室問問看要怎麼辦好了,或者會有人撿到送過去也說不定。」
「嗯,那妳快去吧。」
瞄一眼腕表,距離考試只剩下十分鐘,唐辰心快步朝辦公室跑去。
「同學,請問一下,辦公室要怎麼走?」忽然有人叫住她。聞聲,她回頭匆匆說道,「我剛好要過去,你跟我來,我趕時間,要用跑的哦。」
「好,那跑快點,快到考試的時間了,我擔心來不及。」柔和的男音說著。
「你也丟了東西嗎?」她暗忖對方這麼急,該不會也跟她一樣,丟掉了准考證。
「不是,我在公車上撿到一張准考證送過來。」
「咦,你在公車上撿到准考證?」唐辰心的腳步緩了下來,回過頭看他。
對方這才看清她的臉,拿起手中的准考證,修長的雙眼仔細比對上方的照片。
「妳叫唐辰心?」斯文俊雅的臉龐揚起友善的笑容。
「是,我就是!」她驚喜的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准考證,笑瞇了一雙眼,噘起粉嫩的櫻唇,忘情的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你真是我的救星,考完我請你吃飯。」
年輕男子愣了下,顯然沒想到她會冷不防的親他,耳根驀然微微泛紅。
「那倒是不用了,時間快到了,快去準備,祝妳考試順利。」臨走前,他微笑地再說,「考試前妳不妨先閉上眼深呼吸十下,可以紓解緊張的情緒。」
「好。」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有如三月的微風拂過,令唐辰心覺得難忍的酷暑盡消。
「再見,希望妳能考上心裡理想的學校。」年輕男子揚了揚手,旋身離去。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後,唐辰心才後知後覺的開口,「……呃,那個……謝謝你。」這才想起來忘了問他的姓名,可她沒時間追過去問了。
預備鈴聲響了起來,她匆忙的帶著准考證走回考區的教室前。想到一件事,她忙不迭闔上眼,做了十下的深呼吸,接著信心滿滿的走進教室。
大考完,唐辰心進入心目中理想的C大。
她一直不曾忘記那個好心替她送來准考證的人,但也沒想過會再見到他。
他竟是同系大四的學長。
繫上的迎新會上,他也很意外見到她,乍見她,似乎顯得很開心,臉上有著很柔和的笑容,親切的喊著她學妹,主動的為她介紹起繫上的環境。
卓書塵──這個名字和他溫柔的笑顏同時烙進了她心版,她的目光不知不覺的開始追逐著他的身影,任何牽涉到他的話題,她都格外的凝神傾聽,留意著他一切的動向。
他是個資優生,也是繫上的名人,有不少女生喜歡他,但聽說他至今未曾動過凡心,交過女朋友。
他似乎很忙,她並不常能見到他,在得知那些向他告白的女生往往被他用一句「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打算談感情。」來打發走,她更不敢輕易表露心跡。在學校偶然遇上時,能和他說上幾句話,便覺得很開心了,那一夜她總會睡得特別的香甜。
時序入冬。
這一年的除夕夜,唐辰心第一次許下新年的願望──希望卓書塵喜歡她。
初春,殘陽似火,窗外灑進一片溫暖的金芒。
最後一堂課下課後,教室內的人走到只剩下靠窗而坐的唐辰心。
「今天已經二月十四號了,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一臉躊躇的低聲自語著,唐辰心有些煩惱的凝眸。「如果說了的話,萬一被他拒絕了呢?那以後見面不是很尷尬嗎?」拿不定主意,她清麗的小臉皺了起來。
「不如乾脆做個簽來抽好了,如果簽中打圓圈的紙條,就去找他,如果是打叉的,那就暫時什麼都不要說。」
打定主意後,她動手撕下筆記本上的一張紙,將之對折後再把它撕成兩半,一張在上面畫圈,另一張打叉後,仔細折妥,將兩張紙條捧在手心裡搖動著,她緊張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慎重的抽選了其中一張。
睜開眸,她在紙上呵了口氣,忐忑的準備打開紙張察看她選到的是圈還是叉。
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歡快的吆喝聲,有幾個她特別敏感的字眼飄入她耳膜裡,她探頭瞥向窗外,從二樓俯視底下的籃球場。
眸光輕掃,不旋踵即從在球場上奔跑的數名男孩中捕捉到一抹眼熟的人影,唐辰心眼眸瞬間一亮,櫻唇漾起一朵笑。
她的目光緊隨著那男孩的跳躍奔跑而移動,眼睛眨也捨不得眨一下,就怕看漏了他任何一個動作和神情。
「漂亮。」見到他投入一個三分球,她忍不住脫口讚道。
球場上的人彷彿聽到了她的聲音,視線望了過來,雋雅斯文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
瞥見那春風般的笑容,唐辰心胸口猛不防咚地一跳,臉上的笑顏更加燦爛。
「卓學長他看到我了,他在對我笑。」她興奮的低語,目光更專注的緊隨著球場上那抹身影移動,沒有注意到有人來到她身邊。
「很奇怪,單獨看卓書塵的話,並不覺得他特別出色,可是他置身在籃球隊那堆高大帥氣的傢伙裡,卻一點也不遜色,反而變得很顯眼。」
籃球隊裡大部份的人至少都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身高,卓書塵的身高卻僅有一百七十五、六公分左右,略矮一點,但身處其中的他,身上卻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氣質。
乍聽到耳旁響起的聲音,唐辰心側過頭,見是同系四年級的學姊嚴佳蕾,她和卓書塵同班。
唐辰心大有同感的笑著附和。「是呀,不管卓學長跟誰站在一起,都不會被比下去。」
托著下顎,瞟向球場上那抹斯文的身影,嚴佳蕾淡淡開口:
「那傢伙身上有一種魅力,而且他對女孩子又特別溫柔,因此很受女生的歡迎,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他的溫柔卻也是一種殘酷。」
不解她矛盾的話從何而來,唐辰心詑訝的問:「溫柔怎麼會殘酷呢?」她側首瞬住嚴佳蕾,隱約捕捉到學姊臉上一閃而逝的異樣,心念微動,莫非學姊她也對卓學長……
嚴佳蕾懶洋洋一笑,慢悠悠開口,「因為那傢伙的溫柔常會使女生產生幻想和期待,以為他對她們有意,可這傢伙根本完全沒有自覺到這點,結果狠狠揉碎了不少女生的心,卻又偏偏讓人無法恨他,這不叫殘酷嗎?」睇向籃球場邊的一個身影,她臉上浮起一抹嘲弄,「就連心高氣傲的校花李欣羽也難逃他溫柔的陷阱。」
「學姊是說李欣羽也喜歡卓學長?」唐辰心兩道好看的黛眉緊擰。
「聽說他們正在交往。」
「他們在交往?!」唐辰心黑眸裡閃過一絲震驚。
「本來我還有點懷疑,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真的了。」嚴佳蕾指向球場邊那抹倩影,「妳看,不喜歡運動的李欣羽居然會出現在球場上,還不時的和卓書塵眉來眼去,好像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正在和卓書塵熱戀中。」
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唐辰心這才發現到李欣羽就站在球場邊,她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突然了悟,原來他剛才根本不是在看她,他是在看李欣羽,他的笑也是給李欣羽的。
她的胸口驀然一陣緊窒,不由捏緊握手心裡的紙條。
「沒想到連卓書塵都逃不掉美色的誘惑,原本我還以為他會喜歡比較有腦袋的女孩,看來男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成員。」嚴佳蕾歎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
唐辰心深深吸一口氣,想紓解胸口那股悶脹感。
「學姊,妳知道他們交往多久了嗎?」,她努力維持著臉上的鎮定,不願讓人窺看出她此刻低落的情緒。
嚴佳蕾聳聳肩,「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有一兩個月了吧,」側眸瞅著唐辰心,她笑了笑說:「妳知道嗎?妳剛入學時,聽說他蠻欣賞妳的,又對妳特別照顧,原本大家還以為他想追妳呢,誰知道他後來竟和李欣羽走在一塊了。」
「卓學長說他欣賞我?」聞言,黯淡的眸光瞬間一亮。
「我是聽別人說的,沒親耳聽到,他說很喜歡妳的眼睛。」
「我的眼睛?」
「他說妳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是嗎?」唐辰心眨了眨,恨不得馬上找來一面鏡子看看自己的眼睛。
嚴佳蕾望住她漆黑如夜的雙眸,仔細端詳了須臾。
「我是看不出來妳的眼睛會不會笑,不過妳現在的表情好像不太開心,眉心都皺了起來。」
「我……沒有不開心呀。」唐辰心黯然垂眸,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眉心,企圖解釋什麼,「大概是因為剛才看書看得有點累吧。」
「是嗎?」倚著窗戶,嚴佳蕾若有所思的覷向底下的球場片刻,漫不經心的移回視線望向她,「雖然卓書塵現在和李欣羽交往,不過妳如果喜歡他的話,也未必沒有機會,主動一點,說不定能從李欣羽手上搶過他哦。」
被說中心思,唐辰心搖頭否認。
「我沒有喜歡他,學姊不要誤會。」
嚴佳蕾看著她,取笑的道,「我以為學妹是個大方開朗的人,怎麼一碰上感情的事,卻變得這麼畏縮連承認都不敢。」
「我承認我是很欣賞卓學長,但是那並不是、不是喜歡。」感情的事是很私密的,唐辰心不覺得自己義務要向別人坦白自己的情感,尤其她很不喜歡嚴佳蕾以一副看透了她的眼神注視著她。
這位學姊一向特立獨行,其實她並不討厭她,只是她常以一種旁觀者的眼神冷冷的觀察著別人,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令人很不舒服。
眄去一眼,嚴佳蕾沒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和她爭辯下去,轉開話題,感歎的說,「好快哦,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畢業了呢,記得我好像才入學沒多久呢,一轉眼已經快是四年前的事了。」
「學姊畢業後要做什麼?」唐辰心隨口問。
「嫁人。」
很意外會聽到這兩個字,唐辰心錯愕的瞪著她。「妳要結婚?妳有對象了嗎?」
「妳覺得我行情很差嗎?」嚴佳蕾莞爾的道。
「呃,不會呀,學姊有一種個性美,聽說之前也有幾個學長追求過學姊。」看她一派雲淡風輕的表情,唐辰心笑了笑,「學姊,妳說嫁人是在唬我的吧?」
「我沒騙妳。」搖搖頭,嚴佳蕾視線眺向遠方,「一畢業我就要結婚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要不要,而是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歎息一聲,她接著幽幽的說,「喜歡就去爭取,錯過了,以後妳會很遺憾的。」
咀嚼著這句聽起來語重心長的話,唐辰心垂眸凝覷著球場上那抹吸引著她目光的修長身影。
球賽已經結束了,她看到李欣羽快步走向卓書塵,拿著面紙親暱的在幫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卓書塵望著她,他臉上的笑好溫柔,溫柔得讓她覺得……刺目。
她苦笑的想著,那兩人之間此刻應該沒有第三者介入的空間吧。
她是開朗,但是在感情上她生澀而保守,橫刀奪愛這種事,在她的認知中是不道德的行為,她無法去做。
再望一眼底下那手挽著手離開的兩人,唐辰心始終沒有打開手心裡的紙條,去察看究竟選到的是打圈的那張,還是打叉的。只是悄悄的把對卓書塵萌生的情意藏了起來,想等待時間將這份暗戀的情懷沖淡。
沒多久,夏季的蟬聲響起,她在學長學姊們的畢業典禮上,目送著他們走出校園,踏進人生的另一個里程。
這一年的夏天,她一直覺得蟬聲格外的吵,吵得她心浮氣躁,一抹牽念在她心底悄然成形。
往後每一個追求她的人,都被她拿來和卓書塵比較,最後她總是回以一句對不起,拒絕了那些追求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曾得到過,所以最好,卓書塵在她的心中一直保持著完美的形象。
他和她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吧,他們已經變成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了,但是每到考季,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會回憶起他特地為她送來准考證的那個夏天。
時光匆匆流逝,唐辰心已大四。
晚上八點多,她從國家圖書館抱著幾本書出來,刺骨的冷風迎面撲來,她騰出一隻手拉攏外套,瑟縮著身子走往捷運車站。
「什麼鬼天氣,冷死人了。」低聲抱怨著,她吐出的氣息在闃暗的空中都凝結成白霧了。後天就過年了,她只希望那時候不要這麼冷才好,她受邀要到東部同學家去玩,繼續這麼涷死人,會讓她不想出門。
身邊忽然停下來一輛車。她瞄一眼加快腳步往前走,冷風呼呼的吹,她把圍巾拉到耳朵上,把半張臉埋了起來。
「唐辰心。」
沒聽見車裡的人在叫她,她腳步沒有稍緩。
「學妹。」車子慢慢往前滑行,來到她身前,按下車窗,探出了一張俊秀斯文的臉孔。
側過頭,瞥見一張溫柔的笑臉,她呆愕了好幾秒,一度懷疑自己眼花了。
「怎麼?才幾年不見學妹就不認得我了嗎?」對方笑道。
「學、學長!」她不敢置信,居然會再見到卓書塵。
「要去哪?我送妳過去。」
她沒有多想的便拒絕。「不用了,我搭捷運回去就好了,很方便。」
「我剛好沒事,我送妳回去吧,今晚很冷,車上會比較溫暖一點。」他下車,走到另一側,為她拉開車門。
見他很堅持,唐辰心也沒再推拒,坐上車。「好久不見了,學長,你好像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仍如學生一般帶著清爽乾淨的氣質。
問了她家地址,驅車上路,卓書塵微笑著斜瞬她,「妳倒有點不太一樣,頭髮長長了,也更漂亮了。」
「謝謝。」盯著他的側顏,,唐辰心的心緒泛起漣漪,當年暗戀的情愫在蠢蠢欲動著。她強迫自己收回眼神,擺出自若的神情,不願讓人窺看出任何端倪。
「算算時間,學妹現在應該已經大四了吧。」
「嗯,現在正在搜集一些畢業論文的資料。」
「我當年寫的畢業論文有留副本,搜集的參考資料也還留著,妳要不要拿回去參考?」
「噫,方便嗎?」她欣喜的問。
「當然方便,否則我就不會主動借妳了,先繞到我住的地方好了,我順便把東西拿給妳。」
遲疑了下,她才頷首,「那就麻煩學長了。」聽到他竟然要帶她到他家去,她的心口狠狠的狂跳了一下。她沒有辦法抗拒這樣的誘惑,能與他有更多接觸的機會曾經是她奢想的事,即使事隔兩三年的現在,她依然為此而覺得……雀躍。
「不會麻煩。」卓書塵笑道。「以後如果妳在寫論文的時候遇到什麼問題,也可以來找我討論。」
漆黑的眸子陡亮,唐辰心有絲受寵若驚。
「可以嗎?不會太打擾學長?」
「不會,」他從車上拿出一張紙片,「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呃,好。」唐辰心發現自己的胸口怦咚怦咚的急速鼓動著,她克制住心頭的激動,低眸看著手中的名片,有些訝異的抬起眼,「咦,學長在房地產公司工作?」
她之前就知道他沒有報考研究所的打算,原本還以為他會進入台灣前百大的企業裡,因為他在校的成績十分優異,聽說他畢業前,就有不少公司跟他接觸,詢問他的意願,沒料到財管系高材生的他,最後竟會成為房地產仲介經紀人。
卓書塵笑問:「妳覺得很奇怪嗎?」
「嗯,有一點。不過我想以學長的個性,不論做哪一行都會很適合,學長應該做得很不錯吧?」
「還可以。」他謙虛的沒有說出自己退伍後到現在才一年多,業績就已連續幾個月奪得全公司第一名。「妳呢,快畢業了,要繼續讀研究所嗎?」
「目前沒有這個打算,我想先找個工作,以後想讀再說。」
卓書塵頷首,「嗯,那樣也好,有了實際的工作經驗,再回去讀書,有時候會有更深入的體會。」
唐辰心為他的認同報以一抹微笑。原以為暗戀的情懷會隨著時間而淡去,結果非但沒有稍減,再次相逢,反而令沉寂多年的情愫更加的醇厚深濃……
不知該拿這樣的心情怎麼辦,她將視線移向窗外。
除夕夜晚上,意外接到卓書塵打來拜年的電話,唐辰心興奮得和他一聊就聊了一個多小時,不經意瞄到牆上的月曆,她微訝的脫口道:「噫,今天是西洋情人節耶。」
電話那端的卓書塵笑道:「妳現在才發現嗎?」
「那……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約會嗎?」他們從晚上八點多一直聊到現在都十點多了,「我是不是佔據到你的時間了?」
「沒有。」卓書塵的嗓音含著笑意,「我現在沒有約會的對象,所以今天沒有安排節目。」
沒有約會的對象?她直覺的脫口問:「那李欣羽呢?」
「妳也知道她的事呀,」語氣微頓了下,他道:「我畢業沒多久就跟她分手了。」
那意思是說……唐辰心此刻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單身,而且沒有女朋友。這個領悟讓她樂翻了,右手興奮的握拳,臉上綻起好大的笑容,她非常勉強的才壓抑住自己想要歡呼出聲的衝動。
「喂,學妹,妳在嗎?」電話裡突然沒了聲音,令他覺得有些奇怪。
「我、我在。」深吸了口氣,她笑盈盈的開口,「學長,為了感謝你,約個時間我請你吃頓飯吧。」
「用不著這麼客氣,借妳的那些資料反正我也用不著,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不是這件事,是三年多前你撿到我准考證的事,那時我就說要請你吃飯了,如果不是你及時幫我送過去,我恐怕就慘了,所以這頓飯我無論如何都要請。」她不想再錯過任何機會了,在情人節前夕能再遇見他,可見他們有緣,這次她一定要牢牢的抓住這個機會。
「這樣呀,那來幫我剛油漆如何?」他另外提議著。
「你要粉刷房子呀?」
「下個月我要搬新家,怎麼樣,要不要來幫我刷油漆?可以讓妳省下一頓飯錢耶。」他笑著說。
「好啊,我去幫你,就當是謝謝你借我那些資料。不過,那頓飯我還是很堅持要請。」她的聲音充滿了歡悅的笑意。
不與她爭論,他笑道:「好吧,隨妳。」
這一晚臨睡前,唐辰心第二次許下新年的願望──希望成為他的女朋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0:37
第二章
四十五坪大的房子隔成三房兩廳,除了廚房之外,房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傢俱。
地上擺放著幾桶油漆和刷子,以及鋁梯。
一進來,看著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牆面,唐辰心有些咋舌。
「怎麼弄成這樣?這樣的房子,學長你居然還買得下手?」來此之前還以為是要為新房子粉刷,想不到竟是這樣慘不忍睹的情景,沒有一面牆是乾淨的,全被潑上了各種顏色的塗料,看得人眼花撩亂。
卓書塵不以為意的笑道:「這棟房子是法拍屋,比一般市價的房子便宜很多,而且這裡的地段不錯,標下來我覺得還算滿值得的,可能是前任屋主搬走時心有不甘吧,所以才會在牆面上亂塗。」
「那也不能這樣亂搞呀,真是差勁。」
「這種情況還不算太壞,屋主只在牆壁上亂畫而已,有些更惡劣的會把屋內的設備全都破壞光,甚至連排水孔都用水泥堵死。」
「是嗎?那學長打算漆什麼顏色?」
「客廳這邊是綠色系的,餐廳那面牆漆成粉色,臥室則用淡澄色。」
準備好工具,兩人各漆一面牆,上面較高的部份則全由卓書塵負責。
地上擺著一台手提音響,流洩著輕快悠揚的旋律。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唐辰心不時的偷瞄另一邊的卓書塵,上揚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手中的刷子很俐落的在牆面移動著。
想到這棟房子裡只有她和他兩人單獨在一起,就忍不住有一股小小的幸福感在胸口升起。
思及這棟房子即將是他的新居,她漆得格外的用心,即使是底下角落的地方也都不敢馬虎。
「學妹,休息一下,喝杯水。」卓書塵來到她身邊,將手中的一隻免洗杯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杯子,蹲了太久,猛一站起來突然一陣暈眩,腳步踉蹌了下撞向牆面。
「小心。」卓書塵及時攬住她的腰,卻來不及挽救她的臉。
她的臉孔撞上剛上過漆的牆,秀挺的鼻子首先遭難,疼得她低呼一聲。
「很痛嗎?我看看。」小心的扶過她的臉,卓書塵忍不住輕笑出聲。
「欸,學長,看我撞得這麼痛,你居然在笑,有沒有同情心呀。」她嗔道。
「對不起,因為妳的臉沾到油漆了。」他笑著伸手想拭去她鼻子上綠色的顏料,不意卻愈拭愈糟,連原本沒有沾到的臉頰也被污染了,見用手擦不乾淨,他索性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唐辰心忽然發現他另一隻手扶在她的腰上,兩人的距離近到足以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她的臉孔微微的臊紅起來,卻捨不得推開他,烏眸怔怔的凝視著近在眼前的俊秀臉龐。
鼻子和臉頰的部位大致清理完,卓書塵的手移到她額頭的部位。垂下的視線不經意的與她怔然的眸光交會,這才察覺他的手竟仍摟著她的腰。
「呃,對不起,我剛才急著想扶住妳。」他解釋,扶在她腰間的手遲疑了下才鬆開。
「我知道,要不是學長及時救了我,我身上的衣服恐怕也完蛋了。」她不介意的笑著說,其實很希望他不要放手,但她不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
擦完她額上的油漆,卓書塵退開一步檢查著她的臉。「差不多了,剩下的妳去洗手間稍微再整理一下就好了。」
「好。」
她走進浴室後,卓書塵低眸看著適才扶在她腰間的左手,不期然的想到當初李欣羽離開前對他說的話。
「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在你的身邊我感受不到你的熱情,好像有沒有我都無所謂,我受不了這樣,就連看到我跟別的男生有親密一點的行為,你也不在乎得一句話都沒說,我真懷疑我們之間是不是只有我在一廂情願?」
他不怪她的離開,一點都不曾怪過,他只是很抱歉她想要的感覺他沒辦法給她,也許誠如她所說,他是個缺乏熱情的人。
但低頭看著沾著顏料的右手,想到方纔他的手曾親密的撫摸過唐辰心的臉龐,他心頭有種奇異的悸動盪漾著。
猶如那夜他開著車,猛然間瞥見走在路邊的她時,他一眼就認出她是唐辰心,然後想也不想的便停下了車子,事隔多年再見到她,他當時的心情有股難以言喻的愉悅。
就像那年迎新時,發現她竟成了他的學妹,有股喜悅不自禁的從心中升起,之後,在學校時對她總是格外的照顧。
「學長,你看我的頭髮也沾到油漆了,弄不掉耶,怎麼辦?」唐辰心走了出來,扯著額前一綹沾到綠色顏料的髮絲,苦笑著說。
定睛看著她,卓書塵的眼神很柔,笑道:
「洗不掉嗎?不過這樣子還蠻有特色的呢,好像故意挑染成綠色的樣子。」
「是嗎?我覺得這個顏色有點怪。」她蹙眉。
見她似乎不喜歡,卓書塵走到浴室門口。「過來,我試試看能不能幫妳洗掉。」
「不用麻煩了啦,沒關係,我回家再洗洗看好了。」
看她沒動的意思,卓書塵走過來拉起她的手腕,笑道:「那怎麼可以,妳是為了幫我漆油漆才弄成這樣,我有責任幫妳弄乾淨。」拉她進浴室,他扭開水龍頭,取來一條毛巾打濕,包住她那綹頭髮搓揉著。
兩人站得很近,唐辰心矮他十公分左右,低垂的視線瞪著他的唇瓣,不自覺的抿了抿唇。好近哦,如果這個時候她忽然吻他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她暗忖著,卻不敢真的這麼做。
「學妹,妳的頭髮很細又很柔。」
「嗯,可是也很容易打結,每天早上起來都要花不少時間整理。」她低聲說,不敢讓他知道自己正在胡思亂想。
發覺她髮絲上的染料在濕毛巾裡褪去不少,卓書塵一根根很仔細的擦拭著。
一股夾著些許曖昧的沈默橫溢在兩人之間,呼吸間嗅到他身上清爽的氣味,唐辰心心頭不由一蕩,有股想撲進他懷裡的衝動。
她悄悄抬眸看他,只見他很專注的在擦著她的頭髮。
發現她在看他,卓書塵望住她墨黑的眼眸笑道:
「有人跟妳說過妳有一雙會笑的眼睛嗎?」
「沒有。」她搖了搖頭。是曾聽學姊提起他曾這麼說過,但不想告訴他。
注視著她,他含笑的開口,「妳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妳笑起來的時候,連眼睛都在笑。」
「是嗎?」親耳聽到他這麼讚美她,她很開心,覷著他臉上溫柔的笑容,她咬住下唇,大膽的將心底的渴望化為實際的行動,舒臂抱住他。
卓書塵微訝,卻沒動,垂下視線望住她,柔聲問:
「怎麼了?」
「借我抱一下好不好?你看起來很溫暖。」她悶聲說,很害怕他會嫌惡的把她推開。
他輕笑,「好吧,借妳抱,不收利息。」
得到他的許可,唐辰心驚喜的將臉埋進他肩窩,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只想就這樣一直抱著他,永遠不放開。
時間悄悄的流逝,她依戀著他懷抱的溫暖捨不得放開他。
噙著一抹柔笑,卓書塵臉上沒有一絲不耐,靜靜任由她抱著他,眸光不經意的瞥見前方鏡子中兩人親密相擁的身影,他微愣,瞇眸注視著鏡中人影須臾,俊雅的臉龐漾起一抹憐惜的笑容,伸手輕揉她綁在腦後的秀髮,笑問:
「妳中午想吃什麼?」
「都可以。」她答,有些赧然的退開他的懷抱。
「吃火鍋好嗎?」
想到適才大膽的行徑,她羞窘得紅了臉,低聲應道,「好。」她不知道自己剛才哪來的勇氣抱他,隱約察覺到他並不討厭她這麼做,一股狂喜在心底擴散開來,眉梢眼尾透著歡悅的笑意。
幫卓書塵漆了兩天的油漆,接著她又主動陪他挑選家俱和窗簾的式樣。
在卓書塵遷進新居這天,唐辰心一手拎了一袋的食材,另一隻手抱著一隻半人高的絨毛玩具,龐大的玩偶幾乎擋住了她的身子,打開門,看不見來人的容貌,卓書塵問。「請問是哪位?」
「是我啦,學長。」她探出腦袋,順手將手裡那袋食材交給卓書塵。
「妳怎麼抱這麼大的玩偶過來?」卓書塵接過袋子,見抱著半人高藍色玩偶的她顯得俏皮可愛,不禁微笑著睇住她。
「祝賀學長喬遷的禮物呀,我幫你拿到房間擺好哦。」沒問他的意思,她熟門熟路的走往旁邊的走道,推開一扇門,走進他的臥室,將懷中的哆啦A夢擺在他的床頭。
看著玩偶龐大的體積佔據了一半的床位,唐辰心滿意的笑瞇了眼。
將食材提進廚房,卓書塵跟著來到自己的房間,也看到了床上多出來的物品,好笑的問:「為什麼會想送我這麼大的玩偶?」
因為想讓它來替她卡位呀,她意圖把他床邊的位置先佔領下來了,不准其他人侵佔,但這種話她絕不可能說出口。有點擔心他會討厭她送的禮物,她小心的問:
「我覺得房間裡如果擺一隻這種玩偶,會比較溫馨,學長不喜歡嗎?」
打量著竊據了他一半床頭的玩偶,卓書塵笑了笑回道,「仔細看,還蠻可愛的,我喜歡它那個看起來很小,卻可以從裡面拿出一堆神奇東西的百寶袋……」
她開心的道,「真的嗎?我也是耶,在買的時候我挑了好久,才挑到這只哆啦A夢,很怕你會不喜歡呢。」
「謝謝妳送的禮物。」
「不客氣。」哆啦A夢,以後晚上你要好好幫我看住學長哦,不可以讓其他野貓溜到學長的床上,她悄悄的在心底對藍色玩偶交代。
「走吧,我們先出去吃午飯,下午我還有些東西要整理。」
「學長搬新家的第一天怎麼可以出去吃,一定要在家裡吃啦,這樣才有家的感覺,你等一下,我馬上去做飯。」她喜孜孜的走到廚房,準備大顯身手。
不是常有人說,要抓住一個男人,要先抓住他的胃嗎?她要讓他愛上她做的菜,進而愛上她這個人。
注視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卓書塵的唇瓣掛著一抹很淺的笑容,卻異常的溫柔。
一個小時後,吃著她親手做的菜,他滿口稱讚,掃光了盤底,吃得一乾二淨,沒有告訴她菜其實有點鹹,紅燒魚沒熟透。
唐辰心樂翻了。
接下來她常常藉故來他家幫他做菜,每兩三天就打一通電話給他,到後來,兩人幾乎天天通電話。
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如果她沒撥給他,晚上他一定會打過來給她。
唐辰心不禁覺得今年真是她的lucky年,多年的暗戀也許將在今年開花結果。她如此期待著。
***
電影散場後,一群人魚貫而出,卓書塵護住身邊的女孩盡量靠近走道邊而行,不讓她被擁擠的人潮推擠到。
來到戲院外,瞬著唐辰心仍十分蒼白的臉色,他帶著歉意和一絲心疼開口。「妳還好嗎?抱歉,我不知道妳怕看恐怖片。」
唐辰心虛弱的露出一笑,「我……沒事,我很少看電影,不曉得這部電影會這麼恐怖。」想到剛才電影裡的情節,仍忍不住想反胃。
她一向怕看鬼片、恐怖片之類的電影,但見他似乎很想看這部片子,她不敢說出來,當電影播放時,她就嚇得半死,根本不敢看,可是又想到萬一待會他和她討論情節時,自己會回答不出來,因此勉強的瞄了幾眼,誰知好死不死就看到最嚇人的畫面,駭得她差點要吐出來。
「那我請妳去吃點東西,壓壓驚吧。」
腦袋裡浮現剛才電影裡噁心的情節,唐辰心忍住腹部想嘔吐的感覺搖頭。「我、我現在沒有胃口耶。」
「那喝點飲料好嗎?」說著,他就近走到一旁,替她買來一杯熱奶茶。
看著奶茶的顏色,她不禁又想到剛才片子裡腦漿噴灑出來的恐怖畫面,這次終於忍不住掩住嘴,背對著他作嘔。
「看來妳真的嚇到了。」他輕拍著她的背,有些不捨。「妳這麼不舒服,待會不要去逛書局了,我先送妳回去休息」
「不、不要,我不要緊,真的。」她不想錯失跟他在一起的任何機會,轉過身拉住他的手,「你先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可以嗎?」她仰起臉,央求的瞬著他。
卓書塵沒答腔,只是拉著她走到角落,舒臂將她擁進懷裡。
她大喜,偎進他溫暖的胸膛。
「謝謝。」帶著笑意的悶悶嗓音從他胸前傳來。
「有感覺舒服一點嗎?」
「嗯,舒服多了。」
「以後不喜歡的事,不要勉強自己好嗎?」柔和的嗓音輕輕流洩在她耳畔。
「嗯。」被他身上清爽的氣味包圍著,唐辰心感覺自己溫暖得快融化了。
「辰心,強迫自己去迎合別人的喜好,久了會很累,我希望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感覺很自在,喜歡的就說喜歡,不喜歡的就說不喜歡,不要有一絲的勉強。」
「我只是……」她從他懷裡抬頭看他,望見他臉上溫柔的笑容,心口一蕩,說不出話來。
「妳跟別人在一起時不會刻意去迎合別人對嗎?跟我在一起時也不須客氣,好不好?」
聽著他低柔的嗓音,她不由自主的頷首,「嗯,我知道了。」啊,剛才她是不是聽到他叫她的名字,那是不是表示……他不再是用學長學妹的態度來對她,而是……女朋友?!
天哪,她可以這麼想嗎?依偎在他的懷抱裡,唐辰心清秀的臉孔興奮的發熱著。
***
寒冷的冬季被春風驅走,校園中的櫻花和杜鵑開得燦爛。
站在一叢粉嫩的杜鵑旁,卓書塵的眼神不時留意著四周,在瞥見一名穿著湖綠色薄外套的女孩朝他的方向飛奔過來時,唇角淺揚一笑。
「對不起,我來晚了。」唐辰心氣喘噓噓的跑來,還來不及喘一口氣,就連忙為自己的遲到道歉。
「沒關係,下次遲了就遲了,別跑這麼急。」卓書塵笑了笑,不經意的抬眸,瞟見不遠處一雙帶著敵意的眼神投向他,他望過去,發現是一名年輕男子。
「我怕你等太久會不耐煩的走掉,那我今天的晚餐就沒著落了。」她俏皮的吐吐舌。
「我不至於這麼沒耐心,如果下次有什麼狀況可以先打手機告訴我,妳也不用這麼趕,」他輕聲說,用眼神指向左方二樓的一個身影。「那是妳同學嗎?」
瞥去一眼,唐辰心搖頭。「不是,他是研究所的學生,剛才就是被他纏住了才會遲到。」牧惟庭想約她,已被她拒絕了很多次,卻老是不死心,很煩人。
卓書塵沒再說什麼,握起她的手,走出校門,朝自己的座車而去。
瞪著兩人的手,她又驚又喜,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她的胸口鼓動得好快,唇瓣掛著一抹滿足的竊笑。
坐上車後,卓書塵交給她一隻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她問。
「妳上次不是說畢業後想找企畫的工作嗎?我幫妳留意了幾家公司,裡面是它們的資料,妳回去看看,有適合的話可以先寄履歷表過去。」
「謝謝學長。」她說的話他都有放在心裡,她好高興,一路上就抱著牛皮紙袋傻笑著,「啊,好痛,學長幹嘛彈人家的鼻子?」
「到了,小姐,妳不知想到什麼,一路上就低頭吃吃的笑著,剛才叫妳也沒聽到。」卓書塵話裡微透著一絲寵溺,好笑的看著她擰眉摸著鼻子的可愛模樣。
「沒什麼啦,只是想到你說今天要帶我來吃好料,覺得很開心嘛。」她摸摸鼻子,俏顏浮起一絲紅暈,跟著下車,和他一起進了一家客家小館。
點完餐,卓書塵問,「星期天有空嗎?」
「嗯,有呀。」就算沒有,她也會力排萬難的挪出來。
「我想帶妳去看一個人。」
「誰?」
「我媽媽。」
她心頭狂跳,他要帶她去見他媽媽,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承認了她是他女朋友?
一股喜悅在心頭炸開,懷著愉快的心情用餐,唐辰心覺得今天的晚餐簡直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好吃到連骨頭都要化掉了。
用完餐,他開車送她回家,卻突然下起雨來,可此時在她眼裡看來,顯得別有一番情趣。
「到這裡就好了。」與平時一樣,在路口她就讓他停車。
卓書塵沒有停下,直接把車開進巷子裡,「下雨,我送妳到門口。」
「咦,你怎麼知道我家是這一間?」她訝問。
「送妳回來時,我都在妳走進屋內才離開。」
很意外會聽到他這麼說,唐辰心驚訝的望著他。
卓書塵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快進去吧。」
「嗯,謝謝。」突然間有股感動盈繞在胸口,讓她有點說不出話來,下車後,她甜笑著向車內的人揮手道再見。
「姊姊,朋友送妳回來,怎麼不請人家進來坐一下呢?」門口出現一抹纖弱的身影,逕自朝駕駛座走了過去。「你是姊姊的朋友嗎?謝謝你送她回來,進來喝一杯茶好嗎?」楚楚可人的容貌和柔弱的語氣令人難以拒絕。
唐辰心臉色不豫的想阻止,卓書塵卻已開口回應。「好,謝謝。」說著人也跟著下了車,隨著她的招呼進了屋。
唐辰心凝起眉的跟著進去。
喝著熱茶,卓書塵與唐辰心的父親、母親,以及她妹妹倩瑤隨意的閒聊片刻,便起身告辭。
「辰心,妳跟那個男孩在交往嗎?」他離開後,母親顏玉莞到她房裡來。
猶疑著沒有答腔,她尚無法完全確定卓書塵的心意,不知他是怎麼看待兩人的關係。
「這個孩子很不錯,人很踏實又穩重。」慈祥的容顏笑道,顯然很贊成女兒跟他交往的事。
母女倆閒聊一陣後,她才送走母親。入睡前,她的心中卻有點惴惴不安,因為剛才倩瑤一直纏著卓書塵,問了他不少事。
她決定以後無論如何都不再讓卓書塵送她到家門口,也不再讓倩瑤看到他,她太危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1:35
第三章
當車停在一棟療養院前,唐辰心有些訝異的瞬向卓書塵,他不是說要帶她去看他母親,為何會把車停在這裡?
卓書塵淡笑,「我媽媽住在這裡。」
見他似乎無意再多說什麼,懷著些許疑惑下車,唐辰心跟著他走進療養院裡,來到三樓,他先是跟醫護人員詢問了幾句話,再回頭向她說明:
「我母親在這裡已經住了十幾年了,她是這裡的神精病患。」
聞言,唐辰心有些吃驚,一時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跟隨著他的腳步走進一間病房。
「媽,我來看妳了。」卓書塵柔聲喚著,朝裡面一名婦人走過去。
那婦人卻看也沒有看他一眼,沒有焦距的眼神似是沈浸在自己的回憶裡,臉上帶著一縷迷離的笑。
對母親的視而不見卓書塵早已習以為常,在她對面坐下,他握起她的手,取出鑰匙,上頭附了一支小型的指甲剪,他細心的幫母親修剪著指甲,同時也緩緩的訴說著:「我媽和我爸很恩愛,十幾年前我父親意外身故後,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就變成這個樣子,終日沈浸在昔日的回憶中,不肯醒來。」
決定帶她來見母親後,他心底一直惴惴不安,因為這是一個考驗,如果她能接受患有精神病的母親,兩人才能繼續發展下去,如果她無法接受的話,他和她之間就只能維持著朋友的關係,不可能再進一步了。
「如果醒過來會讓她痛不欲生的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很幸福的樣子。」唐辰心報以燦爛笑容,明白他的用意,她用行動向他證明,她可以接納他的母親。
打開隨身背包,她拿出一隻梳子,為沈緬於回憶中的婦人梳理一頭有些斑白的頭髮。
眸中映著她輕柔的為母親梳發的畫面,卓書塵覺得此刻的她好美,俊雅的臉龐漾著溫柔的笑,有股想將她擁進懷中的衝動。
「我也是這麼想,只是偶而她會突然激動起來,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我沒有辦法整天看顧著她,只能將她安置在這裡。」
睇著他,唐辰心微笑的說,「以後你來看伯母的時候,我也想一起來看她。」
沒有出聲回應,他臉上溫暖的笑容已代表了一切。
在療養院陪了卓書塵母親大半天,他們才離開。
坐進車裡,唐辰心徐徐開口。「我父親也在我八歲的時候就過逝了。」
卓書塵詑異的側首瞬住她,「妳爸過逝了?那麼那天在妳家見到的那位是……」
「他是我繼父,倩瑤是他的女兒,她名義上是我妹妹,實際上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她幽幽的提起從沒跟人訴說過的往事,「當年我父親死後,他留下了一屁股債給我媽,她受不了債主天天上門討債,有一天晚上,帶著我想去跳河自盡。」
聽至此,卓書塵心疼的望住她,沒想到看來開朗的她,竟有這樣一段過往。
「那麼後來呢?」
「後來遇到了我繼父開車經過,他下車勸阻了我媽,還送我們回家,之後他常來關心我們的情況,幾個月後,我媽就嫁給了喪妻多年的他。」
靠向椅背,唐辰心唇邊浮起一絲苦笑,「自從嫁給我繼父後,我媽把他女兒疼入骨裡,好像倩瑤才是她親生的女兒一樣。」
見她提到她母親時,聲音有些微微的酸楚,卓書塵柔聲道:
「別怪妳媽,我想妳母親是想報答妳繼父的恩情才會這樣做。」想及那夜在她家見到的情景,她母親確實十分的疼愛她妹妹,他當時還以為是因為她身子比較柔弱的關係,不知其中竟有這樣的緣故。
「也許是吧。」成長的記憶中,她和倩瑤一起跌倒時,母親緊張扶起來的是倩瑤,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她會先幫倩瑤留起來,倩瑤若是看上屬於她的玩具,母親會嚴厲的要求她讓給倩瑤,倩瑤考試沒考到第一名,母親也要她也不准考第一名。
她畫畫明明畫得比倩瑤好,母親稱讚的是倩瑤,她國小就開始幫忙做家事,倩瑤到現在雙手不曾沾過陽春水。
多年來只要倩瑤喜歡的,母親全都要她讓給倩瑤,不論是她的衣服、文具、鞋子、首飾、化妝品,就連她養了一隻心愛的黃金鼠,也被母親拿去送給倩瑤,結果在第二天牠就死了,甚至倩瑤不喜歡她某個朋友,母親便禁止她和那個朋友再來往。
她真的常常有種錯覺,彷彿倩瑤才是母親的親生女,而她是路邊撿來的。
看著她有些落寞的神情,卓書塵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如果妳嫌妳媽不夠疼妳,以後由我來疼妳吧。」
他帶著絲寵溺的語氣彷彿冬月裡的暖陽,瞬間溫暖了她的心,唐辰心動容的抬眸瞬住他。
卓書塵握起她的手,珍惜的在她唇邊落下一吻。「妳願意給我這個榮幸來疼妳嗎?」
唐辰心驚喜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的望住他,他的意思是……
「妳不願意?」
「不,」她激動的搖頭,「我願意,我願意。」臉上綻起了一朵甜蜜的笑花。
她的笑容太甜美誘人,卓書塵在路邊停下車,傾身輕輕的覆上她的櫻唇,這一吻,確認了兩人情人的關係。
多年的暗戀成真,唐辰心此刻幸福得快飛上天去。今年真是她的大好年。
接下來的日子裡,只要有時間,兩人便窩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做,只是各自看著書,唐辰心也覺得滿心歡喜。
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她戀愛了,畢業論文也進行得很順利,諸事如意到令她發出幸福的歎息。
夜風夾著一絲的熱意,夏季的腳步正在接近中。
慢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明天要和卓書塵一起到東部度假,充滿歡樂的心情讓她看什麼都美。從上個星期約好後,她就開始期待著明後兩天的假期。
抬頭看看無雲的夜空,明天會好天氣吧,其實下雨也無妨,兩個人可以親密的共撐一把傘,更好。
唐辰心嘴角一路掛著甜甜的笑,轉進巷口,遠遠的就看到她家門停了一輛眼熟的車子,她狐疑的快步走過去,發現真的是卓書塵的車,原本的好心情頓時被一縷不安取代,她匆忙的走進家門。
「辰心,回來了呀,大家都在等妳開飯呢,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顏玉莞慈祥的看向女兒。
唐辰心的目光瞬住坐在客廳裡和倩瑤閒聊著的卓書塵。
「你怎麼會突然來我們家?」
吳倩瑤盈盈笑說,「姊姊,是我打電話邀請卓大哥來吃飯的,上次他好心的載妳回來,我便跟媽說我們也該請他來吃頓便飯,謝謝人家才對。」
「妳怎麼會有他的電話?」唐辰心蹙眉。
吳倩瑤細聲的說,「上次卓大哥有給我們一張名片,上面就有卓大哥的電話呀。」
卓書塵瞥見她吃驚的神色,玩笑的開口。「辰心,妳不歡迎我來嗎?」
「……不,怎麼會呢。」瞟見倩瑤望著卓書塵那抹著迷的眼神,唐辰心的胸口驀然一緊。
「大家一起過來吃飯吧。」顏玉莞招呼著。
入座後,吳倩瑤坐在卓書塵的左邊,不時的跟他說話,卓書塵也笑著回應。
飯桌上,唐辰心安靜得一句話也沒說,凝著眉心看著兩人聊得熱絡的樣子,心頭愈來愈不是滋味。
晚餐後,送他離開時,倩瑤也一起來到門口,目送著他開車離去,嬌柔的臉龐笑盈盈的說,「姊姊,卓大哥是個很不錯的人呢,我蠻喜歡他的。」
唐辰心冷著臉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趴在床上,她閉上眼,堅決的嗓音低喃,「不要,這次說什麼都別想我會再讓給妳。」
翌日一早下樓,她沒料到吳倩瑤腳邊竟擱著一隻旅行袋,唐辰心心頭一跳,問:
「妳要去哪?」
「卓大哥說你們這兩天要到東部度假,他說要帶我一起去,咦,他昨天沒跟姊姊說嗎?」吳倩瑤楚楚可人的臉龐笑得很天真。
他沒有說。唐辰心的胸口頓時燒起一把悶火,在卓書塵過來接她時,不發一語。
出門時,顏玉莞叮嚀女兒,「辰心,倩瑤心臟不好,妳要照顧好她,哪,這些藥妳帶著,記得三餐要盯著倩瑤服下,知道嗎?」
默默的接過藥,唐辰心突然很不想去了。
結果兩天一夜的度假行程,她的心情糟到想哭,盯倩瑤吃藥的工作有人熱心的自動接手過去做了,每次用完餐,卓書塵便會為她準備開水,讓倩瑤服藥。一路上他們兩人有說有笑,她宛如變成了第三者似的。
「辰心,妳這兩天氣色很差,是不是太累了?」
都已經回到家了,他才有空可以注意到她了嗎?唐辰心擠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搖了搖頭,心裡酸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她這麼期待和他共度一個只有兩人的假期,結果竟變成三人行,最慘的是他的注意力都擺在倩瑤的身上,她還能說什麼?
像個妒婦一樣,跟他大吵大鬧嗎?她的個性做不出這樣的事。
「那妳今晚好好休息,我再打電話給妳。」送她們到家,臨走前卓書塵揉了揉她的頭髮,關切的說道。
「卓大哥,明天過來吃飯好不好?」吳倩瑤連忙開口。
瞟唐辰心一眼,卓書塵回道,「明天再說好嗎?我怕沒有空過來。」
第二天他打電話給唐辰心,「妳媽打電話要我今晚過去吃飯,妳覺得方便嗎?」
「如果你想去就去,我要在學校趕畢業論文,今晚不回去吃了。」
「那別弄得太晚了,早點回家休息。」電話中,他關心的嗓音叮嚀著。
「嗯。」結束通話,唐辰心只覺得心臟一陣緊縮。她明明很想叫他不要去的,卻偏偏無法開口。
她不願讓他發現自己在嫉妒倩瑤,不願讓他覺得自己竟是這麼小心眼的女孩,但看著他和倩瑤那麼愉快的笑談著,她好想好想拉走他。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臉龐難過的埋進掌心裡。
接下的日子,卓書塵常常出現在她家,她往往一回家,就見到他和倩瑤在客廳裡很開心的聊著天。
她臉上的笑容日漸減少,卓書塵發現了,每每關心的問她,她卻又什麼都不肯說。
在交出畢業論文的那天,卓書塵約她出去吃飯。
「辰心,我以為我們在交往中。」他決定今天無論如何要弄清楚讓她這陣子挹鬱不樂的原因。
「我也……這麼以為。」
「那妳有什麼煩心的事,不能告訴我嗎?還是妳覺得我沒辦法替妳分擔煩惱?」
瞬著他充滿關懷的眼神,遲疑了須臾,她低聲開口:「你可以不要再去我家嗎?」
卓書塵微愕,「妳不喜歡我去妳家?」
深吸一口氣,她豁出去的說,「沒錯。」
「為什麼?還是妳覺得以我們兩人目前的關係,我沒有資格到妳家去?」
她急切的否認,「不是,我只是……」
見她話說到一半便打住,他追問,「只是怎樣?」每次她母親或是妹妹打來找他過去吃飯,他都刻意騰出時間過去,只是因為在乎她,所以他在百忙中抽出空來親近她的家人,想跟他們和樂相處,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此舉竟會令她覺得不愉快。
猶疑著,她終於還是說出口。「只是……不希望你跟他們太親近。」
很意外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卓書塵凝眸深思片刻,握住她擱在桌上的手,柔聲說:
「我看得出來妳跟妳繼父他們刻意保持著某種距離,不想太親近他們,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成為妳的家人,何不放開心防接納他們呢?這樣做妳媽媽也會覺得欣慰一點,杵在妳繼父、倩瑤和妳之間,妳母親的立場很為難。」他早就看出這點,所以才有心想拉攏他們之間的關係。
唐辰心垂首沈默不語。有一些深刻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陳述出來的,在那個家裡,她確實是把自己當成外人。
繼父待她生疏而客氣,並沒有把她當成女兒看待,倩瑤仗著母親的疼愛,任意奪走她心愛的物品,而母親卻為了維護倩瑤,要她一再的隱忍退讓,要她怎麼真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
她沒辦法做到,但她也說不出心中多年的委屈,只能低聲央求的說:
「我不在乎跟他們的關係好不好,你不要再去我家可以嗎?」
深睇著她,她臉上那抹無助和愁鬱令他不捨,他坐到她身邊,擁著她的肩,吻著她額心,不願惹她不快,說道:
「如果妳希望這樣的話,我盡量少去就是了。這陣子妳的笑容少了很多,我一直擔心是不是我哪裡惹妳生氣了,以後心裡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好嗎?妳擱在心裡,我會不知道。」
展開笑顏,唐辰心開心的頷首,「嗯。」心中的芥蒂一掃而空,烏瞳染著濃濃的笑意。
卓書塵忍不住俯下頭,吮住她粉色的櫻唇。
經此一事,兩人之間的感情更濃稠。唐辰心天天到卓書塵家為他準備晚餐,他陪她逛街,帶她到郊外呼吸新鮮的空氣,懶得出門時,便窩在一起聽音樂、看影片,交換對時事的看法和讀書的心得。
每個月抽出四天的時間到療養院陪她母親,唐辰心一點都不感到厭煩,相反的,她發自內心很樂意這麼做,能愛他所愛,讓她覺得很滿足。
浪漫的春季結束在初夏響起的第一聲蟬鳴,鳳凰花開了,唐辰心也順利畢業,同時也得到了一份滿意的工作。
她踏進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此刻沐浴在愛情中的她,對未來的人生充滿了希望。
夏去秋來,似火的楓紅見證了他們逐漸深濃的愛情;冷冷寒冬,他們在異國迎接銀色聖誕,捧著瑩白的雪花,唐辰心的心情一如輕快的耶誕樂曲充滿了歡樂。
她度過了生命中最豐美歡樂的半年時光。浸淫在愛情中的她容光煥發,更加亮麗。
在工作幾個月之後,有了一些存款,兩人的感情也穩定了下來,她決心要搬離那令她覺得疏離的家。
打算今晚告訴卓書塵這件事,他那邊還多一間房間,說不定可以收留她,想像著兩人日後共同生活的情景,她唇瓣的笑意好深。
午後六點,踏著輕盈的步履來到卓書塵的住處,取出他給她的備用鑰匙,準備先替他做一頓可口的飯菜等他回來。
打開大門,她頓時僵成化石,震驚的看著客廳裡的一男一女,瞪著女子的手親暱的擱在男人敞開襯衫的胸口上,她心口的位置彷彿被人硬生生刺了一刀,心痛的發不出聲音,只能像塊木頭呆立在玄關。
聽到聲音,卓書塵望向門口。「辰心。」看到她驚愕的神情,察覺到自己此刻衣衫不整,他解釋,「妳別誤會,剛才是……」
「我在幫卓大哥脫衣服。」吳倩瑤笑吟吟的接腔。
卓書塵皺眉斜眄她一眼,望向唐辰心解釋,「是倩瑤不小心把果汁潑到我衣服上,我想把它脫下來。」
「卓大哥襯衫上的鈕扣是我幫他解開的哦。」吳倩瑤補充道,看向唐辰心,小手刻意曖昧的撫過卓書塵的胸膛。
卓書塵有絲不耐的抓下她不安分的手,朝女友說道,「辰心,妳先坐一下,我進房裡換一件衣服。」他走進臥室。
「妳為什麼會來這裡?」瞬住吳倩瑤,唐辰心冷問。
吳倩瑤得意的揚了揚眉,柔弱的嗓音帶著絲挑釁的說:
「卓大哥讓我來,我就過來了呀,難道姊姊不歡迎我來嗎?不過這裡是卓大哥的地方,就算妳不歡迎也沒有權利干涉吧。」
唐辰心凝眉不再說話,眸光投向窗外紅得似火的夕陽。
請兩姊妹到外面用過晚餐後,卓書塵開車送她們回去,等吳倩瑤先下車後,唐辰心問:
「為什麼要讓倩瑤到你家?」
「這幾個月妳媽和倩瑤找我過去吃飯都被我婉拒了,今天倩瑤又打電過來,說妳媽燉了一些菜要她送過來,我不好再推拒,所以才讓她上來。」卓書塵解釋。
接受了他的解釋,唐辰心卻明白接下來吳倩瑤將會肆無忌憚的侵入他家,他們之間恐再沒有安寧,除非他能很果斷的拒絕倩瑤,讓她徹底的死心。
她很想這麼告訴他,但話到唇邊又吞了回去,誠如倩瑤所說,她沒有權利干涉他,如果他有心,理當會自己拒絕倩瑤。
除非,他看不出來倩瑤對他抱持的企圖,除非,他有意任由她親近他……
接下來的日子,果如唐辰心所料,吳倩瑤用著各種各樣的借口開始出入卓書塵的住處,她甚至開始在他家留下屬於她的物品,沙發上是她帶來的抱枕,桌上有她專用的杯子,她的髮飾常隨手丟在客廳的角落,還有她愛看的時尚雜誌。
看著屋內多了那麼多不屬於自己的物品,唐辰心無法開口告訴他,她想搬出家裡的事。
接著,在他們約會的時間裡,不時的會多出一個第三者介入,原本的溫馨時刻,變成了吳倩瑤和卓書塵愉快談笑的時光。
搭他的車出遊時,吳倩瑤常搶先一步僭越了屬於她的前座位置,令她不得不坐到後座去,變得宛似她才是兩人之間的電燈泡。
疑心在她心底漸漸的擴大,她懷疑卓書塵根本是有心放任吳倩瑤侵入兩人之間,因為每次倩瑤出現,他總是帶著溫柔的笑陪她閒話家常。
妒火在她胸口漫延,卻被她強迫的壓抑著不敢發洩出來,隨著情人節腳步逼近的時刻,她的心騷動著一股強烈的不安。
下班回到家,看著有些凌亂的客廳,卓書塵露出苦笑,他是個愛乾淨的人,住處一向都很整潔,但這陣子由於倩瑤常來,客廳裡被她帶來的雜誌和飾品以及零食弄得有些亂。
提醒過她把那些東西帶回去,她每次都忘了,兩三次後,他也懶得再說了,反正放著也不會佔到什麼空間。
幼年時母親一再的告訴他,女孩子是寶,要溫柔的對待,因此他養成了對女孩子溫柔的習慣,可是他並不歡迎她們侵入自己的生活空間。
倩瑤是例外,因為她是辰心的妹妹,他也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否則他不會有這麼好的耐心來應付她。
歎一口氣,隨手收拾了下客廳,卓書塵把她的物品集中放在茶几的角落,聽到門鈴響起,臉上頓時綻起柔笑,走過去開門,「辰心,妳不是說六點半才過來,怎麼這麼早……」看清門口的人,溫柔的語氣頓了下。「呃,倩瑤,是妳呀。」
「卓大哥,我帶了蛋糕過來,聽說這家店的蛋糕很有名,我特別買了一個,我們一起嘗嘗。」倩瑤笑吟吟的提著手裡的蛋糕走進屋裡。
為她倒來一杯水,卓書塵坐了下來。
她興匆匆的打開盒子,取出裡面的慕斯蛋糕,切了一塊盛進盤子裡,討好的送到他面前。
「喏,卓大哥,吃吃看好不好吃?」
「我等辰心來再吃。」
「沒關係啦,卓大哥你先吃,嘗嘗味道喜不喜歡?」不理會他的婉拒,她逕自用叉子挖了塊蛋糕,喂到他嘴邊要他品嚐。
卓書塵擰眉。他一向不愛吃甜食的!直覺的別過頭想避開,致使她手上的蛋糕不小心的沾上他的臉。
「啊,對不起!不過,誰叫卓大哥你要躲開。」看他臉上沾著蛋糕的模樣煞是有趣,吳倩瑤忽然玩興大起,索性用手沾了一坨蛋糕抹往他臉上。
「倩瑤,妳做什麼?不要鬧了。」他不悅的伸手擋住她胡來的手。
「哈哈哈,很好玩耶,卓大哥我幫你化妝。」她爬上他的腿,笑呵呵的要將手上的蛋糕塗在他臉上。
卓書塵左右閃避著她的蛋糕攻擊,並企圖要將她推開。「倩瑤,別鬧了。」
沒有落鎖的大門突然被推開,客廳裡那看來親暱嬉戲的一幕落在唐辰心眼裡,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硬生生的戳進她的心臟。
眼尾餘光瞥見門口的身影,吳倩瑤眸光一閃,傾身,猛然的伸舌輕舔了下卓書塵臉頰上沾著的蛋糕。
「沾在卓大哥臉上的蛋糕特別好吃呢。」她盈盈嬌笑。
那嬌柔的笑聲宛如穿腦的魔音,唐辰心頓時呼吸凍結,臉色瞬間蒼白若紙,她摀住口鼻,不讓自己的哭聲流洩而出,旋身倉皇的逃離那令她難堪的地方。
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引起卓書塵的注意,顧不得躲開吳倩瑤曖昧挑逗的舉動,他望去一眼。
「咦,辰心、辰心,是妳嗎?」他用力推開黏在身上的吳倩瑤追了出去。
唐辰心沒有停下腳步,她朝火紅般的殘陽急奔而去,無視一顆一顆晶瑩的淚水滑落面頰,墜入塵土裡。
她不要再聽書塵的任何借口,她相信他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不可能會沒有留意到倩瑤對他的意圖,可是他卻任由她一再的親近他,甚至還讓她在他的家裡留下一堆她的物品,就宛如昭示著那是屬於她的地盤似的。
她再也受不了了!
毫無目的的在街頭遊蕩了一整夜,唐辰心任由手機鈴聲一再的響起,直到沒電為止。
深夜時分,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母親顏玉莞守在客廳等著她。
「辰心,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書塵一直等妳等到剛剛才走,他一直打妳的手機妳都不接,是怎麼回事,妳去哪裡了?」
她神情木然的開口,「媽,我好累,想先去睡了。」
「辰心……」顏玉莞看著她欲言又止。
「還有事嗎?」走到樓梯口,她回眸問。
遲疑的看著女兒,她搖了搖頭,「我……算了,妳先去睡吧,明天我再跟妳說。」
「我明天一早就要到南部出差,沒有空,很重要的事嗎?」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聞到一股香味,不經意的轉過頭,看到桌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香水百合。
顏玉莞有些為難的抿著唇。
瞅著母親,唐辰心瞭然的問:「又是有關倩瑤的事?」只有牽涉到她,母親才會露出這種表情,她這次又想從她這裡奪走什麼東西了?
「妳妹妹她……」望住女兒,她頓了下話才道:「她很喜歡書塵那孩子。」
心口一緊,唐辰心震怒的瞪住母親。
「那又怎樣?」
注視著女兒的怒意,顏玉莞默然了須臾,才再開口,「妳也知道倩瑤的心臟不好,身體比一般人還差,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她的朋友也很少,更別說有她喜歡的人,所以我想……」
她忿忿的接口說出母親沒說完的話,「妳想怎樣?要我把書塵讓給她嗎?」
「妳的條件比倩瑤好,而且身體也比她健康,日後一定能再遇到比書塵更好的對象!辰心,我希望妳能……」
她激動的叱道:「妳休想這次我會再退讓了!我受夠了,媽,妳竟然連我的男朋友都要我讓給她,妳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妳怎麼狠得下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顏玉莞一時語滯,帶著歉意的眼神看著女兒,柔婉的出聲,「對不起,辰心,媽知道這麼做會令妳很為難,但是當年若不是妳繼父救了我們一命,我們母女倆早就已經死了。倩瑤自幼身體不好,她是妳繼父唯一的骨肉,媽對她好,也只是想報答妳繼父當年救了我們的恩情,我相信妳一定能諒解媽的苦衷吧?」
唐辰心心痛得沙啞了嗓音,「我不能諒解,我不能!自從我跟著妳一起嫁到這裡,對倩瑤無理的要求妳要我一再的忍讓,我都吞忍了這麼多年還不夠嗎?妳知道妳現在要求我的是什麼?妳要我把自己最心愛的男朋友讓給她啊,妳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年來讓妳受了委屈,可是他們父女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再苦妳也要忍下,我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她明白這些年來女兒心裡的不平,只是,她更想維護這個家裡的和諧啊。
唐辰心咬牙切齒道:「忍?我忍得還不夠多嗎?妳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出來,一併送給倩瑤算了。」
「辰心,別這樣跟媽說話,媽明白妳很喜歡書塵那孩子,但是書塵似乎也滿喜歡倩瑤的……」
她話未說完,唐辰心便宛如被刺到痛處的老虎,厲聲打斷她,「妳胡說!他才不喜歡倩瑤!」
「那他為什麼要送倩瑤那束花?我從來沒看過他送妳花,對吧?還有每次他都很有耐心的陪著倩瑤聊天,就連上次你們約好要去花蓮度假,他也讓倩瑤一起去,這些是為什麼?如果他不喜歡倩瑤,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對不起、對不起,辰心,請原諒媽媽說的這些話!顏玉莞在心裡一聲聲的向女兒道歉。
清麗的臉孔瞬間青白交錯,瞪著那束潔白的百合花,猶如有人拿了把大槌子狠狠的敲上她的心坎,疼得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的搖頭否認母親說的話。
是的,他沒有送過她花,好不容易盼到的度假,他卻是一路對倩瑤噓寒問暖,他讓倩瑤恣意的進出他家,每次總是溫柔的陪著倩瑤談笑……
多日來的疑心化成了把劍,深深刺進她的心窩。唐辰心紅著眼眶,倔強得不肯讓眼淚掉出來。
看她強忍痛楚的表情,顏玉莞終是不忍,緩下語氣,「媽相信他也喜歡妳,但妳可以忍受他一邊喜歡妳,同時心裡又喜歡著倩瑤嗎?這樣的男人妳願意接受?」
強忍的眼淚被逼了出來,唐辰心無聲的任由一顆顆的淚水滑落面頰。
「妳是媽生的,我比誰都瞭解妳沒有辦法接受這種事,所以才會求妳退出,另外去尋覓更好的對象,媽相信妳一定會遇到一個能全心全意對待妳的好男人。」顏玉莞抽出一張面紙想替女兒拭去不斷湧出的淚水,卻被她冷漠的撥開。
「媽,妳一定要逼我讓出書塵嗎?」她冰冷的眸光瞪著母親。
「媽也是……為妳好,妳值得更好的男人,我不希望你們三人陷進沒完沒了的感情糾纏裡,那時妳會更痛苦。」在女兒冷厲眸光的注視下,顏玉莞有絲心虛。
唐辰心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神情漠然的出聲。
「好,我答應妳,我退出,我會離開他。」決絕的嗓音再說:「不過這是我最後一次退讓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出自己任何的東西了。」語畢,她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將自己丟向床,唐辰心任由潰堤的淚水氾濫,同時也淹沒她傷痛的心。
清晨五點,她提著一隻旅行袋,悄然的離開。來到卓書塵公寓樓下,仰望著他住的四樓,靜默須臾,旋身踏進晨曦中,告別這座她生長的城市。
瞥見坐在辦公桌前的男子垂首盯著手機看,風姿綽約的美人移動高跟鞋的走過去,伸指輕敲了下桌面,甜膩的嗓音探問:「欸,書塵,明天情人節有什麼節目嗎?」
卓書塵的視線從手裡的手機移向安心房屋仲介公司裡的第一美女洪文蘋。
「我想帶女朋友到星星屋去。」面對曾向他示好的美女,他不諱言讓她知道自己已有女友的事。
「星星屋不是在新竹的山上嗎?滿遠的耶。」
「是有點遠,不過那裡能看到牛郎織女皇。」他想讓辰心欣賞滿天璀璨星光的夜景。
注視著他提到女朋友時格外溫柔的神情,洪文蘋有些失望的撥弄著一頭美麗的鬈發,自嘲的說:「看來我真的是沒機會了!欸,改天帶妳女朋友來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居然能擄擭你的心。」
「有機會的話,我再介紹妳們認識。」再次瞥了眼手機,他擔心的說:「我從昨夜開始到現在一直打不通她的電話。」
翻了翻白眼,洪文蘋取笑道:「拜託,不過才一天一夜而已,你就著急成這樣呀,想不到你是這麼黏人的男人。」
「不是,她好像在生我的氣。」思及她昨天來了,卻又一聲不響的離開,卓塵書的臉上透著些許憂心。
「你們吵架了?」
「沒有。」他是有察覺到辰心這一陣子陰晴不定的情緒,但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問她她也不說。
斜眄他一臉困擾的模樣,洪文蘋笑問:「你不會連自己女朋友在生什麼氣都不知道吧?」
「是隱約感覺到一些,她似乎不大喜歡我跟她的家人太過親近,我只是希望能居中扮個橋樑,讓她能跟家人和諧相處。」
「既然這樣,我勸你還是順著她的意,少跟她家人來往不就好了,用不著當什麼橋樑,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乎。」她順手取來隔壁桌上的一包煙,俏臀坐上了一張桌子,抽出一根煙點燃,優雅的吸了一口,噘起粉唇徐徐噴出白色煙霧,姿態極為嫵媚撩人。
面對著眼前儀態萬千的大美人,卓書塵絲毫沒有任何妄念,一顆心只懸在唐辰心身上。
「妳真的這樣覺得嗎?」他只是認為難得能成為一家人,能和睦相處是最好了,難道真是他多事了嗎?晚上再跟她談談好了。
媚眼注視眼前這個曾經一度令她有些心動的男子,洪文蘋交迭起包裹在短裙下的修長美腿,緩緩開口。
「有些時候我們常會在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的價值觀硬套在別人身上,要別人認同我們所喜歡的,討厭我們所討厭的。如果你女朋友真的那麼不喜歡她的家人,你又何必硬是要強迫她喜歡呢?她之所以會不喜歡家人,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這就是她為何會對這個小她一歲的卓書塵動心的原因,他對女孩子溫柔,卻從來不會心生綺念。
卓書塵垂眸思忖片刻,同意她說的話,「妳說的有道理,以後我不會再勉強她了,只是……昨晚她來找我,不知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打不通她的電話了。」
「她之所以一聲不響的就走,可能是在生悶氣。你仔細的回想一下,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她生氣了?」
「我昨天想了一夜,今天又想了一天,還是沒有頭緒。」他是有想過辰心可能是在生倩瑤塗他蛋糕的氣,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以辰心的個性,斷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的,何況倩瑤還是她妹妹,她應該曉得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也把倩瑤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任何事情都會留下蛛絲馬跡可尋的,除非你女朋友是那種蠻橫不講理,又歇斯底里的女人。」
卓書塵立刻否決她的話,「不,她很明理,個性又開朗,我和她交往至今,她從沒有發過脾氣。」
聽得出他語氣裡對女友的維護之意,令洪文蘋忍不住羨慕起這未曾謀面的女人了,「那就只好等你見到她再問清楚嘍。」
但,唐辰心的手機卻從關機的狀態變成了空號,卓書塵非但無法再聽到她的聲音,更別說見到她的人。她宛如從人間消失了一樣,連她的家人都不知她的去向。
她只在房間裡留下了一張紙,白色的紙上,以鮮紅色的字跡寫下──
不要找我,我不會再回來了。
那紅色的筆跡令人觸目驚心,彷彿是她用血寫成的。
整整一個月裡,卓書塵憂心忡忡的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也詢問過她的公司,她的上司說她到南部出差,辦好事情後,便立刻以電話請辭了。和她有來往的朋友也全都聯絡過,但沒有任何人知曉她的下落……
這年,春雨特別的豐沛,下了好久好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2:27
第四章
三年後
二月,一個綿綿細雨的午後。
「書塵,這次真是多虧有你幫忙,我才能以這麼低的價格租到這麼好的房子,真的很謝謝你。」和屋主簽完約,李欣羽芙蓉面上漾著柔柔笑意,將租賃契約放進皮包裡。
卓書塵淡笑,「不客氣,希望妳能住得舒服。」送她走出來,抬首瞄見雨絲比方才大了些,「不曉得這場春雨還要下多久?」他低喃,視線落向濕漉漉的路面,想起了三年前的春天,眸光裡不禁有絲黯然。
「聽氣象說,要到下星期才會放晴。」李欣羽撐起雨傘,「書塵,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就當是謝謝你這次的幫忙。」睇著前男友,她不期然的想起數年前和他分手的情景。原以為他會開口挽留,結果他什麼也沒說,還祝福她能早日尋覓到想要的愛情。
當時她好失望,只要他出聲留她,她就會留下來了。她之所以主動提出分手,只是想測試他對她的感情,豈知這一開口,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要放在心上。看來雨可能會愈下愈大,需要我幫妳叫輛計程車嗎?」
她搖首,「我慢慢走回去就好。」其實她是希望他能親自開車送她的,但他顯然沒有這個意思,看來他和她之間真的已經成為過去式了。「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書塵,你怎麼了?」
見他突然衝進雨中,以飛快的速度朝馬路上奔去,李欣羽嚇了一跳,也跟著在後頭追著他。
「停車、停車!」冒著雨,卓書塵狂追著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急馳著,並沒有停下來,密閉的車窗阻絕了後面的呼喊聲。
卓書塵愈追,車子離他愈遠,他不死心,使出全力,加快速度追逐著遠去的計程車,口中仍不停的呼喚著。「等等我,快停下來,辰心、辰心──」
計程車一個左轉,駛向另一個車道,最後消失在他的眼前。
眼見失去了它的蹤影,卓書塵頹然的停住腳步,雙手疲累的撐在膝蓋上,彎著腰,胸口因喘息而劇烈起伏著,緩了口氣,他抬頭幽幽望著計程車消失的方向,被雨打濕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濃切的思念和失望。
「書塵,你幹麼一直追那輛車?」氣喘吁吁追上來的李欣羽不解的問,眸光乍看到他的神色,不禁訝然的愕住。
他方才拔足狂追的舉動已經夠令她吃驚的了,難以想像有什麼事情竟能讓一向溫和的他如此激動,此刻又出現這樣傷感的表情,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閉上眼,卓書塵抹去臉上的雨水,沉重的搖頭,慢慢住回走。
李欣羽舉高手中的傘遮在他頭上,注視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探問著。「你剛才一直叫著辰心,坐在計程車裡的人是唐辰心嗎?」她曾聽同學提起過他幾年前曾和唐辰心交往的事,後來兩人不知何故分手了。
沉默許久,他的視線穿越過雨絲,彷彿在回憶著什麼,半晌,徐徐開口,「欣羽,妳知道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人什麼話都沒說就不告而別嗎?」
辰心離開後,他做了很多揣測,卻始終想不出自己犯了什麼錯,竟嚴重到讓她一走了之,杳無音訊,他詢問過她母親,也說不知道。
「呃……你的意思是說,唐辰心不告而別嗎?」凝睇著他憂傷的眼神,李欣羽發覺自己弄錯了一件事。書塵並非是個缺少熱情的人,而是她自己沒有辦法引發他的熱情。
並不奢求前女友能給他任何的答案,卓書塵望著濛濛的雨霧喃喃自語著,「如果真是我做錯了什麼,妳應該明白的告訴我,不該一聲不響的就離家出走。」
聽不清他的話,但從他臉上苦澀的神情倒也窺出了些什麼,一股失落的情緒湧上心頭,李欣羽忍住,關心的開口,「剛才在車上的人就是她嗎?你會不會認錯人了?」雨霧中視線不佳,難免看錯。
他默然搖首。方纔那一瞥而過的熟悉臉龐雖然有些模糊,可這抹倩影三年來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版上,他確信是辰心,絕不可能認錯人。
「你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她好意的說。
「欣羽,妳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此時他已沒有說話的心情。
「那……好吧,如果你想找人談的時候,再打電話給我。」她好氣自己竟不是點燃他熱情的人,這個她曾經愛過的男人,此刻正為著另一個女人傷神,多諷刺呀。
「嗯。」李欣羽走後,似是想起什麼,卓書塵快步跑回公司,開著自己的車朝方才計程車消失的方向追去。
***
坐在計程車內,唐辰心伸指將車窗的霧氣推散,熟悉的街景隨著車子的移動映入眼底,勾起她隱藏心底多年的幽微思緒。
望著掠過的街道,她暗忖著如果當年沒有在公車上遺失那張准考證的話,她的人生會不會因此而有所不同?
說不定,她就不會在三年前懷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這座自幼生長的城市了。
「辰心,算我拜託妳,求妳大發善心,北上支援總公司三個月好不好?只要他們找到適合的人,且培訓到可以獨立作業後,我一定親自抬八人大轎去迎接妳回高雄。」兩天前,高雄分公司的主管低聲下氣的央求著她,只差沒下跪了。
「經理,我真的不想到台北去。」她很為難的說。
熟諳她的性情,陳大衛不敢用強的,繼續使出哀兵策略。
「姑奶奶,我也不想勉強妳,不過這是總公司的命令,妳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我上有父母要奉養,下有妻兒嗷嗷待哺,妳就忍心看我因為違抗公司的命令,被炒魷魚嗎?失去這份工作,我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說不定還要手牽手去跳愛河。」他極盡所能的把自己說得慘兮兮,藉此來博取她的同情。
看著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唐辰心問:「不能派別人去支援嗎?」
「沒辦法,誰叫妳表現得太出色了,總公司指定非妳不可,否則我怎麼捨得讓妳這個得力的左右手被調走!沒有妳,我的日子恐怕會很難熬,我也是百般的不願意呀。」
在他百般哀求之下,無奈之餘唐辰心只好點頭應允。這就是她之所以重回台北的原因!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再返回這塊土地。
當年離去時的傷口,仍不時隱隱作痛著。
計程車來到一條路口停下,她取出車資,提著一隻旅行袋下車,拿出一張紙條瞄了眼地址。
總公司為了表示對她的器重,不惜花錢在熱鬧的東區替她租了一層公寓,當做是她停留在台北這段期間的住所。
她彎進一條巷子,目光陡然被立在地上的一個銅製離花鏤空招牌吸引住,上頭寫著「元氣招情鋪」。
抬眸瞥向裡面,它的大門掛著日式長門簾,兩邊吊著一對油紙燈籠,透明的櫥窗裡擺放著各式的珍奇物品,門口右邊有一隻大型招財貓,牠舉高的前肢彷彿在召喚著她似的,她不自覺的移動腳步走進店裡。
唐辰心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原木裝潢的店內透著一股溫馨古樸的感覺,令人覺得很溫暖。
一聲清脆的聲音用日文說著,「歡迎光臨。」
她循著聲音看到在角落裡擺放東西的一名女孩,她身形很嬌小,白瞥的臉上有一對水汪汪的大眼,一頭棕紅色鬈發隨意的綁在腦後,甜美的笑容看起來好像沐浴在熱戀中的女孩。
「妳是日本人?」她的輪廓和氣質有股濃濃的日本味。
「我是中日混血兒。」女孩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答,「請自己隨意欣賞,有什麼需要再叫我一聲,我是這間店的老闆娘,我叫後籐莎,妳可以叫我莎莎,或是小莎,或是後籐也可以。」清甜的嗓音自我介縉著。
「嗯,莎莎,妳忙妳的,我自己隨便看看。」唐辰心微笑的頷首,目光瀏覽著店內擺放的各式物品。
不經意的瞥見放在櫃檯上一根小巧可愛的枴杖,大小約莫只有九公分,整體是用木頭刻成,十分的精緻,枴杖彎柄上頭綁著一條皮製的鏤空雕花紅繩,手工非常細緻。
唐辰心看了十分喜愛,握在手中把玩著。
放好東西後,後籐莎笑咪咪的走了過來。
「妳手上拿的這個叫月老枴杖。這根枴杖背後有個很感人的故事……」正想繼續介紹下去,就被一陣鈴聲打斷。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唐辰心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手機接聽。
「喂,我到了……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嗎……好,我現在馬上過去。」結束通話,她帶著歉意說:「莎莎,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改天再過來。」
「好。」後籐莎親切的送她出去,回到櫃檯前,收起那根月老枴杖時,發現上頭的那條皮製鏤空雕花紅繩竟脫落了,凝神感應到紅繩上頭散發出來的無形磁場,大眼瞇了起來,她露出一個很甜的笑容。
常常在世界各地旅行,也許是因為搜集了不少這種招情的小東西,她對愛情有種特殊的感應,她垂首注視著手中的月老枴杖,喃喃說道:「你的有緣人可能出現了唷。」
***
唐辰心快步來到鄰近的一棟公寓,等候在守衛室的人一看到她,眉開眼笑的迎上來。
「妳總算到了,我還想妳太久沒回來,是不是迷路了?」低沉的男音笑道,順手提過她的行李,領她走往一座電梯。
「剛才在附近一家店舖晃了下,耽誤到時間,抱歉讓你久等了。」
「也不是太久啦,只是心急著想快點見到妳,從上次見面到現在,有三個月沒看到妳了。」他不介意的笑了笑。牧惟庭有張頗出色的英俊臉孔,麥色肌膚上的那對濃眉大眼格外引人注目。
兩人來到七樓門口,唐辰心伸出手,「鑰匙交給我吧,你應該很忙,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大學時牧惟庭曾追求過她,沒想到後來兩人竟會進入同一家公司,而且牧惟庭還是他們老董的親戚,在公司身居要職。她知道他一直對她有意,可惜她傷痕纍纍的心已如止水,無法再動情。
「我今天下午的時間全屬於妳的,接待妳是我唯一的工作。」牧惟庭笑嘻嘻的打開大門,將鑰匙交到她手上,「看看喜不歡這裡的格局,如果不喜歡,我可以再幫妳找別的房子。」
迅速的打量了下室內,這是一間兩房一廳的公寓,裝潢高雅的設計,所有傢俱一應俱全,她頷首道:「這裡滿不錯的,你可以先回去了。」
他揚了揚眉,「那怎麼行,我今天可是有使命在身,奉我叔叔的命令負責接待妳,晚上還要招待妳享用一頓大餐呢。」
「不用這麼麻煩啦,我保證一定為公司全心全力的賣命。」她脫下有些淋濕的外套,隨手披在沙發上。
「公司可是相當重視妳這位人才,好幾次要調妳回總公司重用,偏偏妳都不肯,這次妳好不容易同意過來幫忙,我要是怠慢了妳而被叔叔知道,一定會被罵到臭頭,妳忍心讓我被罵嗎?」牧惟庭哀聲扮可憐。
「你在公司表現得很出色,你叔叔把你當寶都來不及了,哪捨得罵你?」不吃他那一套,唐辰心走進左邊的主臥室,「欸,惟庭,我有點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如果你堅持晚上一定要請我吃飯,七點再來接我好嗎?」不這麼說,惟庭一定不肯走。
「這樣啊,那好吧,我七點過來接妳,妳好好休息。」幾年前讀研究所時沒追到她,很不甘心,後來知道她已和卓書塵交往,只好作罷。
一年多前,意外的在高雄分公司再見到她,得知她和卓書塵早已分手的事,他又萌生起追求她的念頭,一如當年,她仍拒絕他。
也許得不到的永遠最好,他一直無法對她死心,望著她清麗的容顏,他決定趁這三個月裡再試最後一次,如果她依然無法接受他,那就只好……跟她做永遠的朋友。
***
「歡迎光臨。」瞥見一名客人掀開長簾走進「元氣招情鋪」裡,後籐莎用清脆的日文說道。
望見櫃檯後看來朝氣十足的女孩,卓書塵頷首示意。
「先生,有什麼需要嗎?」後籐莎換用流利的中文問。
打量了一眼店內,卓書塵開口,「我來幫朋友買東西。」
老闆娘水汪汪的大眼注視著眼前俊秀文雅的客人,笑問著,「那你要自己看看呢,還是我幫你介紹?」
「妳幫我介紹好了。」受倩瑤的請托來這裡幫她買東西,她沒有指明要什麼,僅說只要是這店裡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但看著原木裝潢的店裡琳琅滿目的物品,卓書塵無從選起,只好把挑選禮物的責任直接交給老闆娘。
「好呀。」她隨手拿出幾件物品擺在櫃檯上,正要招呼他過來看,卻瞥見他的目光注視著擺在透明櫃裡的一根木頭雕刻而成的小巧枴杖。
「這個東西叫月老枴杖,我是從一個流浪旅人的手裡收購來的,它有個美麗的傳說唷,據說擁有這根月老枴杖,就會有愛情降臨在身上呢。」她從櫃內取出那根大小只有九公分長的木雕枴杖遞給他。
「是嗎?」卓書塵垂首接過,注視著上頭精細的雕紋,手指輕輕撫過枴杖彎曲的握柄,一縷思念不期然的被勾了出來,凝起的眸裡浮現一抹闊別三年的倩影,神思悠悠的飄回當年和唐辰心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前兩天在雨中的驚鴻一瞥後,這幾日他開著車穿梭在大街小巷裡,企望能尋覓到她的身影。他要她給一個交代,不告而別三年究竟是為了什麼?
美麗的老闆娘瞟一眼他手裡的那根枴杖,再瞅向神色幽幽的客人,若有所思的笑說:「情人節快到了,如果你想挑個禮物送給情人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買這個喔。」
情人?卓書塵低問:「它能幫助我找回失去的愛情嗎?」分別三年,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辰心,每次憶起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感到既甜蜜又心痛。
「或許可以,你看它這個彎柄,說不定能把你失去的愛情勾引回來喔。」望向他微帶傷感的眼神,後籐莎笑咪咪的說。
他從來不是迷信的人,但這一刻他心底卻湧出一股莫名的期待,希冀能和辰心再拾前緣。於是他毫不考慮的請老闆娘包起了這根月老枴杖。
辰心,回到我的身邊吧!這三年裡我受夠了沒有妳的日子。卓書塵在心底低語。
見他小心的將包裝好的月老枴杖收進公事包裡,後籐莎笑得燦爛,指了指櫃檯上幾樣物品說。「這幾個是我特別挑出來的,你從裡面為你朋友選一個吧。」
卓書塵為吳倩瑤挑了一個細緻的東洋人偶。
走出店門口,他這才注意到立在地上的銅製雕花鏤空招牌上寫著「元氣招情鋪」。
「招情鋪?意思是招來愛情嗎?」他自語著,耳邊卻響起後籐莎的聲音。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她拿了一張名片遞給他,「我是這裡的老闆娘,叫後籐莎,如果買回去的人偶你朋友不喜歡,再請她拿過來換。」她直覺認為這位客人口中說的朋友一定是位女孩。
垂眸睇著名片,卓書塵頷首。
「謝謝,我會跟她說。」
送走客人,後籐莎走回店內,將剛才拿出來讓他挑選的幾件物品擺回原位,不經意的瞥到櫃內一條皮製的鏤空雕花紅繩,她趕緊拿出來。
「哎呀,瞧我多粗心,居然一直忘了把紅繩綁回月老枴杖上面。但那位客人都走了……」
她店裡的東西雖能招來愛情,可那只是個媒介、引子,最後是喜是悲、是愛是恨、是離是合,還是要由得到它的人自己去創造。
愛情呀愛情,古往今來多少人為它神魂顛倒、魂縈夢繫,多少人為它朝思暮想、牽牽唸唸,但是唯有真正懂愛的人才能得到它的祝福。
因為愛情不只是付出就好了,互相瞭解、相互體諒,才是維繫感情的最佳良藥。
***
午餐時刻,餐廳裡幾乎是高朋滿座。
有人高談闊論的交談著,有人壓低音量細細的低語。
唐辰心並沒有意思要偷聽別人的談話,但不經意飄進耳裡的幾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令她忍不住凝神傾聽。
「我說卓書塵根本就是個小白臉,他要不是靠那張臉哄得那些有錢的富婆高興,哪能有那麼好的業績!」一撇唇角,眼角下垂的男人輕蔑的說。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子回道:「他確實很懂得討女人歡心,不過他的實力也不差,老總去年把他升為副總經理,負責拓展加盟店的業務,他搞得還滿有聲有色,去年所有房仲業裡,我們公司旗下的加盟店是拓展最快的。」
「嗟,那是他運氣好,而且還有洪文蘋那幾個厲害女人幫著他,要做不好也很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對那些女人獻媚的,搞得她們個個對他言聽計從。」
「辰心,妳要幹麼?」見她突然拿著一杯水站了起來,牧惟庭不解的問。
她沒有回答,走到隔壁桌,將杯中的水倒向那滿臉妒意的男人頭上。
「媽的!妳這瘋女人在幹什麼?」被人出其不意的淋了一頭一臉的水,男人氣急敗壞的咆哮,握拳就要揮向她。
牧惟庭及時擋下他的拳頭,唐辰心卻還不知膽怯,仰起頭冷冷的開口,「能力不如人家,只敢躲在背後說長道短的譭謗別人,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嘴臉很醜陋?」
男人惡狠狠的瞪住她,斥罵著,「幹,妳這瘋女人在胡說什麼?」
「這位老哥不好意思,這頓飯算我的。她心情不好,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牧惟庭笑咪咪的打著圓場,一邊對唐辰心使眼色,叫她不要再說了。
向男人道歉後,他硬拖著她走往櫃檯,丟下兩張大鈔,連同男人那桌一併付了帳。
來到餐廳外面,他搖了搖頭。
「辰心,妳剛才有點過份了,人家好好的又沒惹妳,妳幹麼去招惹別人?」
唐辰心不吭聲,沒有解釋自己剛才的異常行為,靜靜的走往他的車子。
上車後,牧惟庭斜瞅著她,意有所指的說:「都分手這麼久了,妳還忘不了那個人嗎?連聽見別人說他的不是,妳都無法忍受。」
把臉轉向窗外,唐辰心繼續沉默著。是的,她沒有辦法任由別人在他背後對他做不實的批評,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那個男人不該那樣污蔑他。
她承認自己剛才的行為確實太過份了點,但當時聽到那男人那麼譭謗他,她就忍不住做了這樣的反應,她自己也很意外。
可做都做了要她怎麼樣?向那男人道歉嗎?她做不到。
開著車,牧惟庭斂去臉上的笑,語重心長的勸道:「辰心,既然已經分手了,就忘了他吧,這樣妳才能重新得到另一份值得妳珍惜的感情。」
半晌,她才輕聲開口,「惟庭,我知道你對我好,只是我一直都把你當朋友看待,我們之間不可能擦出火花。」
「妳每次都拒絕我,我們當然擦不出火花,就當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三個月裡如果我還是沒辦法讓妳動心,我們就當一輩子的朋友,好不好?」他可憐兮兮的央求。
垂眸望著擱在膝上的手,須臾,唐辰心歎了口氣頷首道:「好吧,希望最後不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要怨我。」
「妳答應了?」雀躍的望住她,牧惟庭很意外她會同意自己的要求。
「不讓你試你是不會死心的,對吧?」可感情這種事,有感覺就是有感覺,沒有的話怎麼樣也強求不來,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那星期六的情人節我們一起過吧。」牧惟庭把握機會,馬上提出邀約。
***
二月十四日情人節適逢週末,鬧區處處可見親密相偎的情侶。
在牧惟庭來接唐辰心一起午餐時,經過了「元氣招情鋪」,唐辰心想起上次看到的那根月老枴杖,便走了進去。「我想買個東西。」
「好。」牧惟庭也跟了進來。
見到老闆娘在招呼一位客人,唐辰心隨意的看了下店內擺置的各式物品。
送走客人後,發現到她,後籐莎笑道:「咦,是妳呀。」
「嗯,我來買上次看到的那根月老枴杖。」
輕吐粉舌,後籐莎一臉抱歉,「啊,它被人買走了耶。」
「被買走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曉得妳打算要買下那根月老枴杖,前兩天剛好有位客人來,也看上它,就帶走了。」
「這樣呀!」雖然失望,唐辰心淺笑著說:「沒關係,買走就算了。」
「不好意思,讓妳白跑一趟,那這個就送給妳吧。」後籐莎從櫥櫃裡取出一條皮雕的紅繩遞給她。
垂首看著手裡的東西,她認出了它,「這是……綁在那根枴杖上頭的紅繩。」
「嗯,」俏皮的眨眨眼,後籐莎笑得甜蜜的說:「收下它吧,它可以為妳找到真命天子哦。」
「是嗎?謝謝妳。」唐辰心大方的收下她的好意。
轉眸看向跟在她身邊的牧惟庭,後籐莎甜甜一笑的問:「這位先生要不要也挑個禮物呀?」
他看向唐辰心,「妳喜歡什麼,我送妳。」
她搖首,「不用了,我看上的東西被買走了。」
「她沒有喜歡的,你可以買來送自己呀!」後籐莎很熱心的為他挑來一對卡通造形的可愛骰子,「喏,這個很適合你唷。」
她甜美的笑容令牧惟庭難以拒絕,便順她的意買下了那對骰子。
當他們步出店裡,唐辰心陡然僵住了。
正朝「元氣招情鋪」而來的一對男女也同時震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2:53
第五章
唐辰心不是沒想過可能會再和他見面,卻無法預料再見到他時,她的心口仍是那麼的痛。
怔怔的望著他,唐辰心胸口霎時翻湧起諸多酸苦的情緒,眼淚幾乎要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辰心!」對面的男子在剎那間的震驚過後,欣喜的用目光牢牢鎖住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只是他一時沒留意到有人正親暱的緊偎著他,「這三年妳究竟到哪去了?」
看著繼妹柔弱的嬌軀密密的依偎在他身側,唐辰心漠然的出聲。
「現在追究我到哪去有什麼意義嗎?」已有佳人在懷,他還有心情掛念她這位前女友嗎?
卓書塵驚喜的神色在她冷漠的神態下漸漸凝結起來。
「妳當年不告而別,難道沒什麼話想說嗎?」他不敢相信闊別三年再相見,她竟是用這樣的神情對待他。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你要我說什麼?祝你恩愛逾恆、永浴愛河?」冷眸睞著親密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子,唐辰心心冷,嗓音更冷。
吳倩瑤挑釁的仰起下巴迎視著她,不悅的出聲,「姊姊,妳怎麼用這種口氣跟卓大哥說話?妳當年什麼都沒說就走,媽媽很難過妳知道嗎?」
睨了那張楚楚可人的嬌柔臉龐,唐辰心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妳是最沒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的人,我離開後,最高興的人不就是妳嗎?」
聽到她尖銳的話,卓書塵凝眉道:「辰心,妳在說什麼?妳出走的這三年裡,妳母親、倩瑤甚至妳繼父都很擔心妳,妳知不知道?」好不容易終於再見到他思念三年的人,他是如此的心喜,但是她冷冽似冰的眼神卻令他心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要用這樣陌生的眼神看他?
「擔心我?」她笑出聲來,「是嗎?是這樣的嗎?哈哈哈哈,太虛偽了。」
她的反應令卓書塵愕然,臉色一凝,沉聲詰問:「辰心,妳究竟在想什麼?當年為何無故出走?現在又用這種無情的語氣對我和倩瑤?」
無情?他竟然說她無情?
站在她旁邊,將她眸裡的悲痛盡收眼底,牧惟庭站出來保護她。
「卓書塵,你別太過份了,你憑什麼用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質問辰心?」
這才注意到她身邊杵了一名男子,卓書塵將目光移向他,「你是誰?」
看了唐辰心一眼,他脫口說:「辰心的男朋友。」
男朋友?!卓書塵有一瞬間怔愣住,不敢置信的用眼神望向她求證。
結果她什麼也沒解釋,臉上的神色依舊一派木然,就好似當他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見唐辰心沒有辯解的意思,牧惟庭更大膽的摟住她的肩,示威的揚了揚眉。
「沒別的事,我們先走了。」領著她走向五步外的座車。
艱難的消化著牧惟庭的話,紊亂的思緒令卓書塵腦袋一片空白,無法馬上做出反應,只能怔然的目送著兩人離開他的視線。
她竟然有男朋友了?!怎麼可能……
辰心,難道他就是妳當年不告而別的原因嗎?他心痛的想著。
相較於卓書塵黯然的臉色,吳倩瑤卻顯得滿心歡喜。
「卓大哥,姊姊既然已經另結新歡,又這麼無情的走了,從今以後,你就別再管她了啦。我們先進「元氣招情鋪」去換東西,等一下再到曉園吃午餐好不好?」太好了,姊姊移情別戀,這樣一來卓大哥就是她的了。
卓書塵仍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沒有回神,吳倩瑤當他默許了,興匆匆的拉著他,掀開長簾走進店裡。
「老闆娘,我不喜歡這個人偶,要換其他的東西。」她直接向櫃檯的女孩說道。思及今天可以跟卓書塵一起享用情人節大餐,不禁心情大好,臉上掛著掩不住的粲笑。
在網路上看到有人說,這家店裡賣的招情物品很靈,她老早就想要一個,可在看到卓大哥替她帶回來的日本娃娃時,她又不喜歡,因此趁著今天是情人節,藉故纏著他帶她過來換,這樣一來就好像自己在跟他約會一樣。
嘻,沒想到會在這裡巧遇姊姊,更幸運的是姊姊已經移情別戀,另有男友。雖然這幾年來卓大哥的心裡一直放不下姊姊,但至少再也不會有人跟她爭卓大哥了,她有的是時間跟卓大哥慢慢的磨,總有一天會讓他轉而愛上她的。
「嗯,好呀,那妳自己再挑一個。」後籐莎笑咪咪的回道,覷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卓書塵,她無聲的輕輕歎息。
愛情的產物除了甜蜜之外,有時心痛和酸楚也會隨之衍生。
如果一個人對愛情不夠執著,它終會棄你而去。
「我要這個。」吳倩瑤選了一個小巧的首飾盒。
她甜甜的笑道:「好,沒問題,我幫妳包起來。」
直到目送兩位客人離開,後籐莎才喃喃自語著。
「傻瓜,是妳的別人搶不走,不屬於妳的妳也搶不來。」
連日來挹鬱的心情已經糟透了,現在連老天爺都在跟她過不去,無預警的突然下起滂沱大雨。
甫拜訪完一家公司出來,唐辰心身上沒有帶任何的雨具,擁塞的馬路上行駛而過的計程車已有乘客搭乘,沒有一輛車肯停下來。
站在街頭才數分鐘,她幾乎已快淋成落湯雞了,眼看短時間大概招不到車子,拿著公事包遮在頭上,她急忙跑往幾步外的騎樓,想先避避雨再說。
才跑沒兩步,一輛車子陡然在她身邊停下,車內的人降下車窗。
「辰心,快上車。」
唐辰心瞟去一眼,微愕了下,斷然的搖頭拒絕。
「快上來呀。」車內的人探出頭催促。見她仍杵在雨中沒上車的意思,卓書塵索性推開車門,冒著雨快步過來拉住她的手腕,拖她走向座車。
「你要做什麼?放手啦!」她掙扎著不想坐進車裡。
不願再看到他,為何回來卻偏偏一再的遇到他,他知不知道每次見到他,都會挑動她深埋在心底的情傷。
卓書塵強硬的將她塞進後座,自己也快速的坐進駕駛座,才半晌雨滴便從他的髮梢滴下,可見雨勢有多大。
他從後視鏡中看她,「妳要去哪我送妳過去。」方才遠遠的就瞥見她站在路旁招著計程車,卻一輛也招不到,他想都沒想的就從擁擠不堪的車道上回車,掉頭過來。
他無法忍受看到站在雨中的她一臉無助的模樣,他很……心疼。
凝鎖著眉,遲疑須臾,唐辰心才開口,「我要到東區。」
下著這麼大的雨,又正值下班時間,沿路的車速已經十分的緩慢,不用想都知道那裡肯定塞爆了,但卓書塵沒說什麼,僅淡淡說道:「我先送欣羽回去,再送妳過去可以嗎?」
黏在身上濕透了的衣服令唐辰心哆嗦了下,眸光覷向坐在前座的李欣羽,語氣漠然的說道:「隨便,這是你的車,你想先送誰是你的自由。」她把視線瞥向車窗外。
受不了她一副當他是陌生人的模樣,卓書塵嗓音裡透著不豫,「妳一定要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嗎?當年是妳不告而別的,再見面妳卻拿我當仇人似的,還用那種冷漠的神態對我,我究竟哪裡對不起妳了?」
分明做錯的人是她,她卻一絲歉意都沒有,甚至還另外結交了男友,這到底算什麼?他就算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她這樣無理的行為。
「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我當年的離開令你有些不愉快的話,我道歉,可以了嗎?停車,我要下去。」唐辰心用沒有溫度的表情來掩飾胸口翻湧而起的諸多愁緒。
她早就打定主意不想再見他的,他為何要這麼殘忍的一再出現在她眼前,這樣凌遲著她傷痛的心,他感到很高興嗎?
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他可知道她有多痛苦,只因為……她仍愛著他,幾乎深到骨髓裡去了,要將他從她的血肉裡剜除,恐怕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如果,當年他沒有撿到她的准考證就好了;如果,大四那年她沒有再遇見他就好了……
見車內氣氛有些沉重,坐在前座的李欣羽試圖緩和兩人的情緒,從擋風玻璃上拿了一盒面紙遞給唐辰心。「雨下這麼大,妳就讓書塵送妳過去嘛,妳看妳的頭髮和衣服都濕成這樣了,先拿面紙擦一下吧。」
唐辰心神色複雜的接過面紙盒。沒有想到他和李欣羽竟然還有聯絡,看她一臉甜笑的坐在他身邊,她只覺得喉嚨好澀。
卓書塵試著平息被她的話撩動起的怒意,緩緩的開口,「如果妳是因為愛上了別人,當時大可以坦白告訴我,沒必要一聲不響的就離開,我不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人。」
她用冷淡的聲音應道:「愛上別人的人恐怕是你吧。」
「妳說什麼?我愛上別人?」卓書塵微訝的蹙起眉。
「那個,書塵,我到了。」李欣羽拉了拉他的衣袖。其實已經有點過頭了,但他似乎一直沒有發現。
「好,妳等一下,我停車,」卓書塵在她的提醒下發現自己開過頭了,連忙將車靠向路邊停下,「欣羽,不好意思,妳還要再往回走。」
「沒關係,幾步路而已,而且我有帶傘,不會淋到雨,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李欣羽離開後,車內突然陷入一陣令人呼吸困難的窒悶。
半晌,卓書塵才打破沉默,「妳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妳認為我愛上了別人?」駛向東區的路上,寬闊馬路幾乎成了臨時停車場,車輛移動得很緩慢。
「我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抓緊手中的公事包,她的眼神看向濛濛的窗外。
「難道妳沒有什麼話想說嗎?妳當年莫名其妙的離開,妳究竟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成了什麼?一場兒戲嗎?說撒手就可以撒手。」他很想平靜的和她討論,但從後視鏡中觸到她冰冷的神情,他便沒辦法再維持冷靜了。
三年後再見她,她的語氣變得苛刻,笑容變得很諷刺,那雙眼睛也不再有笑意了,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唐辰心靜默良久,幽幽的出聲。「我很後悔遇上你,如果當年你不曾撿到我的准考證就好了。」渾身的濕冷令她縮緊身子哆嗦著,垂下的眸光裡隱隱浮動著一層水霧。
聞言,卓書塵臉色倏然僵硬。從後視鏡中瞥見她蒼白的容顏,雨仍不停的順著她額前的髮絲滴落,他在前面的路口轉彎。
「你要開去哪裡?」察覺他偏離了方向,她問。
「這段路恐怕還要塞很久,妳很冷吧,先回我家換衣服。」
「不用了,我要回公司去。」
他斥責她,「妳可不可以不要再任性了?妳身上濕成這樣,連嘴唇都凍白了,還想虐待自己嗎?」
「用不著你管。」她倔強的道。
「我偏要管。」駛離鬧區,路面車子變得比較少了,卓書塵加快車速前進。
車內沒有人再開口,沒多久就來到卓書塵住的公寓。
下車,唐辰心不想進去那間她曾親手為他粉刷油漆的屋子,因為那裡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她掉頭想走,卓書塵執拗的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電梯裡。
「放手!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讓妳換掉身上的濕衣服。」
「你那裡會有衣服可以讓我換?」
「我的先借妳穿。」
「不要,我要回去。」
「好,等妳換了乾淨的衣服,我就送妳回去。」說話間,來到他住處前,一手拉著她,他一手打開大門。
入目所及,唐辰心看到屋內多了更多屬於女性的用品,她知道那些都是吳倩瑤的東西。心中澀然,只想盡快的逃離這裡,但他卻不肯放手,拉著她來到臥室挑了一套他的休閒眼,將她推進浴室。
「妳先洗個熱水澡,把頭髮吹乾,再換上這套衣服,可能有些大,把袖子和褲管捲起來應該就可以穿了。」
進到浴室,唐辰心打開蓮蓬頭,站在下方,任由熱水淋遍她全身,同時也將她臉上委屈的淚水一併沖走。
為什麼?為什麼都這麼多年了,她還會這麼難過,還會想要哭泣?
擁抱著自己,她無聲的落著淚。
片刻,她強迫自己收拾心情,脫下濕衣沖了個熱水澡,吹乾頭髮,最後換上卓書塵的衣服。
衣服上頭屬於他的氣味令她心悸,她咬住下唇,吸吸鼻子,洗了把臉,不想讓他看出來她哭過。對著鏡子她拍拍臉頰,告訴自己,「唐辰心,別人不愛妳不要緊,可是妳不能不愛自己,勇敢一點,不要再為他傷心了。」
整理好儀容,她走出浴室時,卓書塵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給她。
「喝了它祛寒。」
靜靜的接過碗,她默默的喝完。
「借我一個袋子裝濕衣服,你這套衣服等我回去洗乾淨後,再還給你。」
「好。」卓書塵找來了一隻袋子給她。「現在可以告訴我,妳當年離開的原因嗎?」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心平氣和。
將濕衣裝進袋子裡,看著他,她扯起一個沒有笑意的笑,「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有權利知道妳不告而別的原因。而且這三年裡,妳知道妳媽有多擔心妳嗎?她憔悴了好多,不管怎樣,有空回去看看她吧,上次我跟她說見到妳時,她很激動,很想見妳一面。」
提到母親,唐辰心的眸底瞬間變得冷厲。
「她是擔心我還活得好好的,沒有死掉嗎?」尖銳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恨意。
卓書塵聞言低斥。「妳怎麼這麼說她?!她是妳媽媽,怎麼可能會這麼想?就算是跟妳沒有血緣關係的繼父和倩瑤,他們也希望妳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妳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說得出那麼殘忍的話?」
她冰冷的瞋瞪他,「你說我殘忍?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我?」
「好,那妳說呀,當年究竟為什麼要離開?」
掃視一眼侵入他房裡屬於吳倩瑤的物品,她冷道:「因為我的心被傷透了,如果不走,我一定會活活的心痛而死!卓書塵,真正殘忍的人是你!」
語畢,她抓著一袋濕衣,再也不想待在這間她曾經親手參與佈置,如今卻被別的女人侵佔的屋裡,旋身奔出大門。
卓書塵一震,「辰心,等一下,妳這話是什意思?把話說清楚。」他急追了出去,衝進大雨中,左右探看,卻見不到她的人影。思忖著她方才絕然的話,他完全摸不著頭緒,更不知道她為何要那樣說?
她的心是被誰給傷透了?又是誰令她心痛?
找不到她,卓書塵只好頹然的回到屋內。沒有留下她的電話,更不知她住在哪裡,他顯得無比懊惱。難道又要再次失去她的消息?
猛然間瞥見她放在客廳的一隻墨色公事包,他欣喜的走過去,遲疑著該不該擅自翻動她的物品。
「辰心發現公事包沒帶走,應該會再回來拿吧?」他低語,決定還是不妄動她的私人物品,才這麼想著,一陣鈴聲從公事包裡傳出。
鈴聲持續響個不停,他暗忖著會不會是什麼要緊電話,考慮須臾,決定替她接起。
他迅速打開公事包,找到一隻銀色的行動電話,掀開蓋子,附在耳邊,「喂。」
「噫,你是誰?辰心呢?」
「她不小心把公事包放在我這裡沒帶走。」他解釋。
「沒帶走?」牧惟庭認出了電話裡的聲音,質問:「你是卓書塵!辰心怎麼會去你哪裡?」
「你是……那天那個男人?」他也認出了對方的嗓音。
「快說,辰心怎麼會把公事包留在你那裡?」電話彼端的男人急問。
卓書塵皺眉,回道:「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個問題,等你見到她,可以自己問她,沒別的事我要掛電話了。」
「卓書塵,你別太過份,都已經跟辰心分手,是男人就不要再糾纏不清。」情急之下,牧惟庭再脫口說:「你把她傷得太深,縱使她現在還沒有接受我,她也不會回頭跟你在一起。」
卓書塵聽出他話裡的語病,「你的意思是說,你還不是她男朋友?」
「我……」說溜了嘴,握著話筒,牧惟庭急道:「很快就會是了。」
確定對方真的不是辰心的男友後,他臉上一喜,忙再追問:「你剛說我把她傷得太深是什麼意思?」
「拜託,你現在是在跟我裝傻嗎?自己幹的好事還問我,我怎麼知道?」牧惟庭莫名其妙的回他話。
「給我她的住址。」卓書塵要求。如果當年她對他有什麼誤會的話,他可以向她解釋清楚的。
當他是笨蛋呀!牧惟庭嗤道:「哼,你想要不會自己找她拿,是不是她不肯給你啊?那我更不可能給你了。我很忙,沒空再跟你閒扯了。」語畢便掛斷通話。
低眸看著手機,卓書塵用她的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到自己的手機上,檢視行動電話上確實留下她的號碼後,他闔上她的手機,再將自己電話上的那支未接通話存進他手機的電話簿裡。
原以為她會再回來找他拿公事包,結果這一等,等到深夜仍不見她來討,最後只好翻看她的公事包,在裡面找到了她的名片。
「唐副理,有人來找妳。」櫃檯的總機打內線電話進去。
「誰呀?」
「他姓卓,說是幫妳送遺失的東西過來。」
唐辰心蹙眉,沒料到卓書塵竟會找到她公司來,「李小姐,麻煩妳替我收下,順便謝謝他。」
「呃,我剛才也是這麼對他說,可卓先生說那東西很重要,他要親手交給妳才行耶。」
「好吧,我待會就過去,妳請他到會客室等一下。」
「好的。」
十分鐘後,唐辰心出現在會客室裡。
「謝謝你替我送公事包過來。」她伸出手想按過他手中的墨色公事包。
「中午了,一起午餐好嗎?」卓書塵沒有立刻交還她公事包,大有她不答應就不還她公事包的意思。
注視著他臉上那抹熟悉的溫柔笑顏,片刻,她軟化了下來。「下午我還有事,我只有一小時的時間。」
「好,我們就在附近找一家餐廳吃飯。」昨夜深思了牧惟庭說的話,約可猜測出當年令她不告而別的原因似乎出在他身上,他決定要弄清真相,尤其在得知牧惟庭根本不是她的男友後,他更想明白其中的隱情。
既然她無論如何都不肯說明白,那麼他會用最大的耐心慢慢的調查。
進入附近一家餐廳後,卓書塵才將她的公事包交還給她。
唐辰心默默接過,點了餐後便不再開口。
「我昨天一直在等妳回來拿公事包,妳身上應該沒有帶錢包吧,為什麼不回來找我?」舉杯啜了口水,卓書塵語氣輕柔的問。
唐辰心淡應,「我的鑰匙和皮夾都放在淋濕的外套口袋裡,我還有錢可以坐計程車。」頓一下,她再道:「我原本打算請惟庭今晚過去幫我拿的。」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他,偏他又存心再出現在她面前,擾亂她的心緒。
聽得出她似乎不願意再見他,卓書塵默然的垂下眼,沉默須臾,再抬起眸,斯文俊雅的臉龐掛上一抹柔和的笑容。
「原來妳這幾年都待在高雄。」怕她誤解什麼,他接著解釋,「妳別誤會,我不是存心要翻妳公事包,因為妳昨天一直沒有來,我總要知道該把東西送到哪裡去給妳。」這才從她的名片上看到印在上頭她高雄分公司的地址和電話。
侍者送餐過來,唐辰心沒有回答什麼,逕自低頭吃著。
「妳這幾年一個人待在高雄還好嗎?」卓書塵繼續說。
她敷衍應著,「很好。」
「妳瘦了很多。」
「那裡天氣熱。」迅速吃完餐,拿起紙巾抿了抿嘴角,她抓過帳單起身,「你特地幫我送公事包過來,這頓飯算我請,我趕時間,你慢慢吃。」
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卓書塵凝起眉。她非要對他表現得這麼疏離冷漠嗎?他究竟是怎麼傷了她?他全然沒有頭緒。
三年來椎心的思念,早讓他深刻的體悟到自己對她用了多深的感情,既然確定牧惟庭不是她男友後,他絕不會放棄她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3:20
第六章
接下來一到中午時間,卓書塵便會出現在迅達公司,約唐辰心她一起午餐。
半個月下來成功過幾次,只是她的話依然很少,吃完飯便直接走人,這期間他還得面對牧惟庭的阻撓,猶如此刻──
「卓書塵,你到底想怎樣?都分手了,為什麼還要跑來糾纏不休?」對他一再出現在公司,牧惟庭忍耐到極限,不滿的瞪著他。
「那是我和辰心的事,請你不要干涉。」
「你已經嚴重騷擾到我和辰心相處的時間,還要我不要干涉?我可是辰心的准男友,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見他一臉不平,唐辰心語氣柔緩的道:「惟庭,你先走吧,你不是要陪董事長應酬吃飯嗎?不要耽誤到時間了。」
「可是他……」
「快去吧,不要讓董事長等你等太久。」她催促道。
「好吧,那我先過去了。」時間緊迫,牧惟庭只好心有不甘的先行離開。
他走後,唐辰心淡淡的瞟向卓書塵,「最後一次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卓書塵沒答腔,和她一起走進附近的餐廳。
她胃口很差,點的餐只吃了幾口,便覺得有點冷,不禁縮了縮身子。
察覺她蒼白的臉頰上有抹異常的紅暈,他關心的問:「怎麼了,妳的氣色好像不太好?」
「有點頭暈。」細聲說著,唐辰心拿起水杯飲了幾口,滋潤有些乾燥的唇瓣和喉嚨。
卓書塵冷不防的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旋即皺起眉,「妳在發燒,自己都不知道嗎?」
「我發燒?」難怪今天有點畏寒。
「這附近有一位我的客人,他是開業醫生,我帶妳過去,請他先幫妳看看。」
她搖頭拒絕他的好意,「不用了,下班後我會自己去看醫生。」
「不舒服就不要逞強。」
「我沒有逞強,只是發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病。」他臉上關心的神色令唐辰心心裡一暖,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關係,竟覺得他的眸底有抹柔情。
「就算不是什麼大病,也要盡快去看醫生,何況妳額頭上的溫度滿高的。」再摸向她的臉龐,手心觸到她臉頰上傳來的溫度,卓書塵起身,不容她拒絕的拉起她,「不行,妳在發高燒,現在就去看病。」
「我不要緊,你放手啦。」她發現,再次重逢之後,他們之間似乎常出現這樣的情景,他強硬的拉著她,而她卻要他放手。印象中的他一向很溫柔,何時變得這麼霸道了?
「我不放心妳,先去看病好不好?」卓書塵放柔語氣哄道。
「你不要……這樣,放手。」這麼細心的呵護她,他是存心讓她再次淪陷在他的溫柔中嗎?
他沒鬆手,硬拉著她坐上車後,發現她瑟縮著身子似乎很冷,於是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並打了通電話。
「那位醫生在診所等我們,這裡到那裡很近,開車只要五分鐘就到了。」
半個小時後,看完診,她發燒到三十八度半。
「妳現在住哪?我送妳回去。」
不願透露住處,唐辰心只道:「你送我回公司就好。」
「妳燒成這樣還想上班?如果妳不想回去,去我那裡也可以。」有點氣她不知照顧自己,卓書塵將車開往自己住處的方向。
「你……」瞪了他一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說出目前住處的地址。
唐辰心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一下就到了,卓書塵不顧她的拒絕,堅持跟著她上樓。
「這樣你滿意了吧?可以離開了嗎?」服下藥,她有些疲倦的說。
「妳回房去睡一下。剛才在餐廳我看妳沒吃多少東西,我煮個粥給妳吃。」
「不用麻煩了。」
卓書塵溫柔的拉她進房間,讓她在床上躺好,「就算妳現在不把我當男朋友,至少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就讓我照顧妳一下好嗎?」柔和的嗓音彷彿透著催眠的魔力,令她不由自主的點下了頭。
就……讓他照顧自己一次吧。也許是身體上的不適,令她的心志也變得虛弱,她想放縱自己再享受一次他的溫柔。
唇邊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她有些昏昏沉沉的闔上眼。
替她掖了掖被角,卓書塵走出房間來到廚房,查看了下冰箱裡的東西,他熟練的淘米下鍋,再洗洗切切,半個小時後,煮了一鍋香氣四溢的鹹粥。
床上半夢半醒之間的人,嗅覺被飄來的香味給吸引,睜開雙眸,看到一名男子含著溫和的笑顏站在她面前。
「辰心,先起來吃些粥,待會再睡。」將碗擺在一旁的矮櫃上,卓書塵扶起床上神態慵懶的美人。
嘴裡被餵進了一口粥,入口的滋味挑動了她的味蕾,雖然帶著濃濃睏意,唐辰心好胃口的一口接著一口吞進送到唇邊的粥。
舒服的享受著他體貼的伺候,半闔著眼眸,唐辰心臉上流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呢喃般的問:「你是怎麼煮的,怎麼會這麼好吃?」
見到她臉上再度露出他當年熟悉的笑顏,有絲激動閃過卓書塵眼底,「獨家配方,以後妳想吃我再做給妳吃。」
「真的嗎?你會再做給我吃?」吃下最後一口粥,眸兒已閉了八分。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
「你是沒有騙過我,只是……」藥效發作,她接下來的話含糊不清,話還沒有說完就睡著了。
擁著她,卓書塵在她的額心落下一吻。「好好睡一覺,希望妳有個美夢。」扶她安穩的睡下,替她蓋妥被子,注視著她沉靜甜美的睡容,他輕聲問:「當年妳究竟為什麼要離開?」
沉睡中的人兒聽不見他的話,他低歎一聲後起身,替她掩上房門,拿起空碗走出房間,門鈴乍響。
怕門鈴聲驚醒甫入睡不久的人,卓書塵快步上前開門,門外的牧惟庭一見到是他,原本的笑臉頓時斂起,橫眉豎目滿臉不悅的大步進屋,怒沖沖質問,「卓書塵,你怎麼會在辰心這裡?」
「你又為什麼會過來?」他反問。
「辰心請了病假,我當然要過來看看她。」掃了客廳一眼,沒見到人,牧惟庭質問:「辰心人呢?」
「她剛睡著,你說話小聲點,不要吵醒她。」
「她睡了正好,卓書塵,今天我們索性把話挑明了說開吧,你都跟她分手了,這樣死纏爛打的究竟想怎麼樣?」
盯著惱怒的他,卓書塵輕聲開口,「我沒有跟她分手。」
牧惟庭當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扯唇揚眉,「你沒有跟她分手?是我聽錯了?還是你這個人臉皮太厚,都分手了還死皮賴臉的不肯承認?」
注視著他,卓書塵不疾不徐的回道:「我確實沒有跟她分手,當年她只是不告而別,並沒有說要跟我分手。」
「好,就算她沒有明說,但從她不說一聲就離開,你還看不出來她打算跟你沒有任何瓜葛了嗎?我看你也滿聰明的樣子,不可能會蠢到不明白她的意思吧。」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就是不明白,而現在我打算把事情弄清楚。你曾說我傷了她的心,這話又從何說起?你知道些什麼事嗎?」
牧惟庭挑眉嗤笑道:「卓書塵,你很好笑耶,你是當事人都不知道了,我哪可能知道什麼,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會離開你,一定是對你失望透頂了。」
卓書塵沒有隨著他的挑釁起舞,反而面帶微笑的說:「你不說我會自己查,不過我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不打算放棄她。」
人家都當面嗆聲了,牧惟庭心裡再惱也只有咬牙接下,「很好,那我們就各憑本事,不過,這一次你未必會是贏家。」三年前被三振出局的人應該沒希望了吧。
然而,轉念想到她前陣子在餐廳淋了那個在背後說卓書塵壞話的男人,還有日前在那家「元氣招情鋪」前相遇時,她傷痛的眼神,他的信心不禁有些動搖了。
尤其剛才聽了卓書塵的話,他也開始懷疑,既然卓書塵分明還對她有情,那麼當年她為何要離開他?太奇怪了。
沒待多久,牧惟庭就被老董叔叔一通急電召走了,下午六點,他坐上飛機前往美國,處理一家客戶臨時出的狀況。
在飛機上他忿忿的低語詛咒。難道連上帝都站在卓書塵那邊,存心要惡整他,在辰心生病的緊要關頭,他竟然得被迫趕往美國。
聽說人生病時感情都比較脆弱,正好是他擄獲美人心的大好機會,他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尤其卓書塵還虎視眈眈的在一旁企圖奪回佳人,他這一走,豈不是正中下懷,給了姓卓那小子絕佳的機會?
牧惟庭懊惱的瞪著窗戶,有股衝動很想跳機。
床上的人悠悠醒來,眼睛一時適應不了房間的黑暗,她摸索著扭開一旁矮櫃上的床頭燈。
「幾點了?」低聲喃道,唐辰心瞄了下一旁的鬧鐘,發現竟是下午七點了,怪不得外面的天色這麼暗。「我居然睡了這麼久。」下床,思及下午入睡前的事,書塵應該離開了吧?她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時候她竟然希望能見到他。
他不可能留下來陪她的,因為,他早已經不屬於她了。
出了些汗,感覺有點渴,她踩著有些虛弱的腳步走往客廳。
「噫,辰心,妳醒啦!」
看到臉上帶著溫柔笑顏的男人,她有絲驚喜,愣愣的問:「你怎麼還沒走?」
「我留下來幫妳準備晚餐,妳應該餓了吧,菜都煮好了,馬上就可以吃了。我先幫妳量一下體溫,待會就開飯。」
卓書塵拿出一支耳溫槍伸進唐辰心耳裡測量體溫,片刻後,取出看著上頭顯示的數字,「三十七度八,溫度降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發燒。」
一股誘人的食物香味竄進她鼻間,她側首,瞥見一旁的餐桌上擺放了四菜一湯。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卓書塵柔笑道:「因為妳感冒,所以菜我煮得比較清淡一點,看看合不合妳的胃口。」
「這些菜都是你煮的?」走過去,看著桌上色香俱全的菜餚,她訝問。
「嗯。」幫她添了一碗稀飯,他拉她坐下來,「嘗嘗看喜不喜歡。」
夾一口猴頭菇送進嘴裡,唐辰心忍不住再夾第二口,接著嘗遍了桌上的四道菜餚,鮮美的滋味在口裡化開,她難以置信如此高明的廚藝竟是出自他之手。
「這都是你親手煮的?」
卓書塵含笑的點頭,「都是我親手做的,」瞥著她狐疑的表情,他不禁好笑的開口,「難道妳懷疑我在騙妳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煮菜,你以前都沒有提過。」吃著他做的菜,她猛然醒悟到有一件事自己錯得離譜。
他擁有如此棒的廚藝,當年她竟然還以為自己做的菜可以抓住他的胃,根本就是魯班門前耍大斧,讓人見笑了。
「以前我做得那麼難吃,你為什麼還吃得下?」她的廚藝跟他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可他當時卻什麼都沒說,每次都吃光她做的菜。
「不會呀,我覺得很好吃,」卓書塵笑道,怕她不信,他再說:「真的,妳做的每一道菜,我都覺得很可口,因為我吃得出妳是真的很用心。」
是呀,她是很用心,但用心跟美味不一定是相等的,可是聽他這麼說,有一股喜悅從心底漫上來。
一陣旋律突響,卓書塵走到客廳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手機。
「喂……我今天恐怕沒有辦法過去……我現在有事……明天呀,再看看好嗎?好,再見。」結束通話他再走回餐桌前坐下。
唐辰心直覺認為這通電話一定是吳倩瑤打來的,臉上的笑意遽失,她垂首默默的吃著飯。
卓書塵伸手將垂落在她面頰的髮絲撥往耳後,含笑道:「妳喜歡我做的菜,以後我天天煮給妳吃。」
「……不用了,今天謝謝你,你有事待會可以先回去了。」她輕搖螓首。心底隱隱掙扎著,希望他能陪著她,卻又害怕自己再次淪陷在他的溫柔裡。
「妳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他低問。
「我只是……不想耽誤到你的時間。」不是還有另一個女人在等著他,他哪有多餘的時間留給她。
「一點也不會耽誤到,我不趕時間。」
「剛才那通電話不是……在催你過去嗎?」
深睇著她,卓書塵柔聲道:「有空回去見見妳母親,她真的很掛念妳。」
從他的話裡她知道自己猜中了,剛才的電話真的是倩瑤打來的,他為她拒絕了倩瑤,令她覺得有絲欣慰,卻有股更大的落寞從心底升起。
唐辰心無言的吃完飯起身。「你要回去的時候麻煩幫我帶上大門,我想再去睡一下。」
「辰心,先吃包藥再睡。」卓書塵為她倒來杯溫開水,將藥袋裡的藥取出一包遞給她。
默默服下藥,她沒有再開口,走回臥室。
看著她關上房門,卓書塵凝眉暗忖著。會跟她家人有關嗎?每次只要提到她家人的事,她神色便悶悶不樂。
或許他該找個時間跟她母親談談。
***
半夜,唐辰心醒來,赤著腳遊魂般的走住廚房,倒了一杯水,摸黑來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啊──」
「唔──」
同時發出兩聲異響,唐辰心駭了一跳,起身看向沙發上的異物。
「你是誰?」她驚問。
「辰心,是我。」帶著睡意的嗓音道。
「你怎麼還在我家?」聽出是卓書塵,她吃驚的連忙打亮電燈。
「我怕妳半夜可能會不舒服,留下來以防萬一。」卓書塵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妳怎麼起來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有點口渴起來喝水。」注視著他睏倦的容顏,唐辰心心底一個柔軟的角落被觸動了,「我沒事了,你回去睡吧。」
「都半夜三點多了,我天亮再走好嗎?」看她穿得單薄,他將拿來蓋在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同時探手撫向她的額頭,「燒好像退了。」
她柔了目光,「這裡還有一間房間,你過去睡吧,我去拿條被子給你。」
「好。」他笑了笑,跟著她走進另一間房。
再回到自己房間,鑽進被窩,唐辰心卻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卓書塵關心的神情和溫柔的對待。
直到天快亮才昏昏入睡,再醒來時已是早上十點了,她梳洗過後來到客廳,看到餐桌前擺了早餐,桌上還壓了張紙條。
我幫妳打電話到公司再請了兩天假,我先回公司處理些事情,中午再過來,吃完早餐別忘了吃藥。
為什麼書塵要對她這麼好?他不知道他的溫柔對她而言有多殘忍嗎?明明就和倩瑤在一起了,為何還要來招惹她?
她忽然想起有一個學姊曾經說過,他的溫柔很殘酷,此刻她終於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
中午沒有等他回來,她就銷假上班,手機響起,出現了一組她很難忘記的號碼。
「唐副理,妳的手機在響。」拿文件進辦公室給她的同事,疑惑的發現她沒有接起電話的意思,只是瞪著它看。
猶豫了好半晌,唐辰心才姍姍的接起。
「喂……我有看到你的紙條,我覺得好多了,所以就來公司上班……我知道,我會按時服藥……晚上?不用了,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會離開公司,你不要麻煩了……嗯,再見。」
以為卓書塵不會再來找她,豈知翌日,他為她送早餐到公司,中午又送來他親手做的午餐。
接連著數日都如此,他的慇勤連公司同事看了都羨慕不已。
原本就還愛著他,唐辰心怎麼可能不感動,再次墜入他編織的情網裡。
每天吃著他親手做的菜餚,她開始有種錯覺,他是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積存心中的芥蒂淡去,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開朗笑容。
連同事都看出她的好心情,紛紛調侃──
「戀愛果然是最神奇的美容配方。」
「真羨慕,好希望也有人天天為我送早餐和午餐,下班還有專車接送。」
「妳不是已經有了個小方,還不滿足想劈腿呀?」
「那個傢伙死也不可能幫我做菜,叫他來接我,還要我三催四請,老早就想把他三振出局了。」
「嘖,原來你現在是在騎驢找馬呀。」
「不過副理,牧特助不是也想追妳嗎?這樣他不是太可憐了?」有人很同情被臨時叫到美國出差的牧惟庭。等到他回來,看到已經風雲變色,鐵定心痛死了,公司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哈唐辰心很久了。
「牧特助也不錯啦,而且他又是老董的侄子,不過要是我來選的話,我也會跟唐副理一樣,選個會下廚的好男人。」
「欸,唐副理,妳問問看那位卓先生身邊有沒有跟他一樣優的男人,介紹給我們這群怨女認識認識吧。」有人垂涎的要求。
直到這時,唐辰心才有機會插進一群女人滔滔不絕的談話裡,「我幫妳問問看。」她莞爾的微笑,正好看到卓書塵準時提著午餐出現在公司。
幾個女人曖昧的瞟向她,打趣的說:「唐副理,妳的小卓先生提著他的愛心便當來了,還不快過去。」
唐辰心朝杵在總機櫃檯前的男子走去,唇角噙著一抹柔笑,領他進自己的辦公室。
「我感冒完全好了,你如果忙的話,用不著再幫我準備午餐了。」她嘴上客套的說,私心卻希望這樣的午餐約會能繼續下去。
卓書塵溫柔笑道:「我工作的時間很有彈性,況且只是炒幾個菜而已,不會耽誤到多少時間,何況我自己也要吃呀。」拉過一張椅子,在她辦公桌前坐下,為兩人打開便當,他將一雙筷子遞到她手中,「我今天做了新的菜色,吃吃看合不合妳胃口。」
「你是怎麼學會做菜的?」夾一口菜送進嘴裡,唐辰心忍不住再夾了第二口。只要是他做的菜,幾乎每樣都好吃到令人食指大動。
「我媽發病後,我被一個開餐廳的親戚接過去住了三年,耳濡目染之下就學會做菜了。」卓書塵微笑的注視她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你竟然都沒告訴我你會做菜。」以前每次看到他總是將她做的菜吃光,還一度以為自己做的菜很合他的胃口。
「當時看妳似乎很愛做菜,我也就沒說了。」這幾天他不再追問她當年不告而別的緣由,兩人彷彿回到了剛相戀時的甜蜜時光,唐辰心眼波柔似春水,笑語晏晏的與他閒聊著。
窗外吹進三月的風,帶來濃濃的春意,雖有些微涼,卻令人沁心舒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3:46
第七章
「早安,莎莎。」經過「元氣招情鋪」前,唐辰心愉快的打了聲招呼。
「早。」正從店裡走出來的後籐莎,笑咪咪的回道:「妳今天氣色很好哦。」
「有嗎?」她微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端詳著她,後籐莎說道:「妳應該常這麼開朗的笑,因為妳笑起來很迷人,好像連眼睛都在笑呢。」
唐辰心微愣。這句話以前書塵也曾經跟她說過。
「那個人是不是來找妳的?」後籐莎笑盈盈指著正朝這裡走來的男人。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唐辰心朝她頷首,「嗯,再見。」她和卓書塵約了今天要出去,地點他沒說,只是要她把時間空出來。
「再見。」目送她離開,後籐莎微笑的喃喃自語,「不曉得月老枴杖跟紅繩是不是重新結合在一起了?」
「你要我把時間空出來,要去哪裡?」坐上車後,唐辰心問。
「妳曾經說過,如果我要去看我媽時,要找妳一起去。」斜望著她,他徐徐出聲。
唐辰心微愕。他的話令她無從反駁,她確實曾經這麼說過。
卓書塵的車平穩的一路開到了療養院。
她發現他的母親比起三年前似乎更老了一些,原本只是有些斑白的頭髮,已變成一頭銀絲。
他依然先坐到母親的對面替她修剪指甲。
她默默的從皮包裡取出梳子,替她梳理一頭銀絲。
「媽,我帶辰心來看妳了。」他笑著對母親說。婦人仍然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沒有看向他,也沒有望向唐辰心。
注視著唇畔掛著迷離笑容的安靜婦人,唐辰心有些心酸。
「她的頭髮有些長了,我們帶她去剪頭髮好嗎?」她不知道面對著這樣的母親多年,書塵的心境究竟是如何?除了心疼不捨之外,他是否曾怪過她的懦弱逃避,只沉溺在自己想要的回憶裡,棄他於不顧?
「好。我待會跟護士說一下。」卓書塵握起母親另一隻手,修剪過長的指甲。
「她的指甲並不長,為什麼你每次來都會替她修剪?」注視著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唐辰心不解的問。三年前跟著他來過不少次,他每次來都先替母親剪指甲。
「因為她有時候會突然失控得激動起來,我怕她會抓傷自己。」
睇住他,唐辰心問出心裡的想法,「你有怨過伯母嗎?」
卓書塵搖頭,「我心疼她都來不及,怎會怨她。妳不知道我爸媽有多恩愛,他們是我見過感情最深厚的夫妻,所以父親遽逝,深愛著他的母親才會受不了這個打擊,我想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也會很捨不得的。」
深情凝望著她,他若有所指的說:「辰心,我們的生父都同樣早逝,可是妳比我還幸運的是,妳母親仍身體健康。」
垂下眼,唐辰心靜默無語。她真的比他幸運嗎?就某種觀點來看,或許……是吧。她明白他是希望她能回去看看母親,但是當年母親的那一席話,仍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心底。
目前她還不想見她,何況她的身邊有繼父和倩瑤陪著,有沒有她在母親身邊,母親都不會太在乎的。
下午離開療養院,坐進車裡,卓書塵問:「離晚餐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要不要先到我家看部片子?」
聞言,唐辰心凝眉,一口拒絕,「不要,我不想過去,你送我回去。」她不願再踏進他那間充斥著太多屬於倩瑤物品的房子,那會觸動她不愉快的回憶。
「好吧,那我們先去一趟超市,妳那邊沒什麼食物了。」隱隱察覺到她似乎不太願意去他那裡,以前她總愛往他那裡跑,現在為何這麼排斥?
在冷飲區拿了一瓶鮮奶,唐辰心發現左方投來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她不解的望過去,瞥到一個男人,臉色陰沉的走了過來,且惡狠狠的瞪住她。
「有什麼事嗎?」
「媽的,妳那天拿水淋我淋得很爽呴?」
「你是……」打量了他片刻,她才記起他是誰。「那天在人家背後說長道短的人。」
吼,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他今天絕對要扁這個女人不可!「媽的,上次讓妳逃掉了,這次休想我會輕易放過妳。」男人不懷好意的扳了扳手指。
「你想幹麼?」她退後了一步,瞄向站在不遠處挑菜的卓書塵,考慮著要不要大聲叫他過來。
男人擰眉瞋目,「妳淋我一杯水,我還妳一拳不為過吧?」揮拳就要打向她,忽然聽到猛地一喝。
「黃俊禧,你要做什麼?」
拳頭一頓,男人循聲望過去,看到快步走過來的人吃了一驚。
「副總?!」
大步跨來,睨著他高舉的拳頭,卓書塵沉下臉問:「你想對辰心做什麼?」
「呃,副總認識這女人?」男人臉上瞬間青白交錯,彷彿造反的老鼠見到貓,氣焰登時盡消。
「她是我女朋友,她做了什麼事得罪你了嗎?」
「她……」想到那天自己在背後批評他的那一番話,男人訕訕的收回拳頭。媽的,這女人居然是他女朋友,真是見鬼了,難怪她會淋他水,她該不會把他當時說的話告訴卓書塵了吧?
唐辰心莞爾的盯著男人臉上尷尬的神情,輕描淡寫的說道:「只是一點小誤會啦,我上次「不小心」拿水潑到他,沒有向他道歉,所以他想故意嚇我。」胸口激動的迴盪著方才書塵說的話,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一股喜悅在胸口蔓延,她突然好想抱住他。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真的要打妳。」聽到她的解釋,卓書塵恢復溫和的臉色。
男人見她似乎沒有把當天的話告訴他,鬆了口氣,撓了撓頭,決定自己招認。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啦,前陣子因為我背著副總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所以你女朋友才會潑我水,」說著他望向唐辰心,豎起了拇指,諂媚的笑道:「副總,你眼光贊哦,你這個女朋友有點辣,不過她很護著你。」
聞言,卓書塵深睇唐辰心一眼,不介懷的拍了拍男人的肩,「俊禧,你這個月的業績做得不錯,下個月再繼續加油。」
見他不以為杵,男人也笑開了臉,「謝謝副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到飲料區去買酒。」
「好。」
唐辰心憶起這男人那天在背後那樣詆毀卓書塵,結果今天見到他,竟乖得像只被馴服的小狗,不禁感到好笑。
卓書塵可以想像黃俊禧是怎麼批評他的。
他知道公司裡有少數幾個人在他背後說些不中聽的話,他無心駁斥,只用實力來證明自己的能力,若還有人要說閒話,那也只好由著他們去了。
但最令他感到意外的卻是她!
「我沒想到妳會為了黃俊禧說我的閒話,而潑他水。」他的臉上揚起很溫柔的笑容,接過她手中的鮮奶放進推車裡。
「呃,那天因為我心情剛好有點差,他又太吵了,所以才會淋他水的。」唐辰心試圖想解釋什麼。
卓書塵對她露出一個瞭解的笑容,伸手輕撫她臉頰,「下次別再這麼衝動,妳可能會惹上麻煩。」
眼前那雙深邃的眸光令她的心跳不穩,他手上傳來的溫度又太過溫暖,讓她忍不住低聲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掃了週遭一眼,卓書塵拉著她來到角落,這個笑道:「妳抱吧。」
她舒臂,穿過他的腋下密密的擁住他。
一手圈住她,一手撫著她的髮絲,卓書塵笑得很柔。
「以前,妳就很愛這樣抱我。」
「因為你看起來很溫暖。」小臉埋進他的胸膛,她好眷戀這個睽違了三年的懷抱。
「只要妳想,我願意隨時為妳提供這樣的溫暖。」他的臉龐緊貼著她髮絲,雙手牢牢的擁住她。
唐辰心動容得說不出話來,好想就這麼一直抱著他。
此時的言語彷彿是多餘的,卓書塵也靜默著沒再開口,他不在意旁人投來的目光,只想用身體溫暖著懷中這具柔軟的身軀。
此刻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也不想再追究當年她為何離開,只要她再回到他的身邊就好。
「咦,書塵,真的是你,遠遠看,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李欣羽走近,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十分的驚詫。她作夢都沒想到斯文如他,竟然會在超市緊擁著一個女人。
「欣羽,妳也來購物嗎?」卓書塵笑了笑。
唐辰心有些羞窘的從他的懷裡抬起頭,瞥見杵在一旁的李欣羽。
「嗯。」發現他擁著的人竟是唐辰心,她語帶調侃,「你愈來愈放得開嘍。」
摟著失而復得的女友的肩,他笑道:「我們差不多要走了,妳似乎買了不少東西,要不要順便送妳一程?」
「好呀。要買的我差不多都買好了,隨時可以離開了。」李欣羽大方的應道,她打量著兩人,雖然心裡有絲失落,但對他們能和好,她還是心懷祝福。
結完帳,來到卓書塵的座車旁,李欣羽很習慣的打開前座的門坐了進去。
卓書塵微蹙下眉,沒說什麼跟著入座。
沒得選擇之下,唐辰心只能坐在後座。注視著前座的兩人,方才愉悅的心情霎時被破壞怠盡。
車上載著前後任的女友,她臆測不出此刻書塵心裡在想什麼?悶悶的將目光移向窗外,暗自怨懟自己,不該因為他一句隨性說她是他女朋友的話而覺得驚喜。
在他心中也許有很多個女朋友,而她,只是其中之一罷了,這幾天她真的是昏了頭,都忘了還有倩瑤的存在。
還一度天真的以為他帶她去見他母親是別有深意的,其實只不過是他今天剛好要過去,順便帶她去而已,她竟然胡思亂想的把這樣的行為擴大詮釋,真是太可笑了。
「啊,對不起,我坐錯位子了,不過現在換位子好像有點太慢了。」李欣羽終於察覺到自己無心中犯的錯,忙不迭回頭朝唐辰心說:「辰心,不好意思,妳不會介意吧,因為一時習慣了,就很自然的開了前座的門,搶了妳的寶座。」
「沒、沒關係。」訝異她竟會這麼說,唐辰心有絲錯愕。
卓書塵勾唇淺笑,從後視鏡裡覦著她。「欣羽,辰心不會這麼小氣的。」
唐辰心也從後視鏡中瞪了他一眼,她……偏偏就是這麼小氣,剛才還在為這件事而有些不快,但此刻胸口的悶氣瞬間消散了大半。
到達李欣羽的住處,趁卓書塵下車替她從後車箱拿出購買的物品時,她回頭望向唐辰心,語帶深意的說:「書塵是個很溫柔的人,尤其是對女孩子,但他對感情其實是很遲鈍的,很多事情妳如果不坦白的告訴他,他是無法瞭解的。」
這是當年她和書塵交往半年的心得。有好幾次,她為了他對其他的女人太好而氣得半死,他卻渾然不覺,不知她究竟在生什麼氣。
語畢,李欣羽大方的朝她揮了揮手,約她有空再一起吃飯。
「嗯,謝謝妳剛才說的那些話。」唐辰心揚手微笑的回道。
送走李欣羽後,回到車上,卓書塵催促她換到前座。
她搖了搖頭,「不要了啦,我在這裡坐得好好的,不想再換來換去。」
「妳坐在那裡,讓我變得好像開計程車的司機。」
聽他話裡故意帶了一絲委屈,她只好下車換到前座去。
「你跟李欣羽一直都還有聯絡嗎?」明白他們兩人之間並無曖昧之後,唐辰心心無芥蒂的問。
「沒有,是兩個月前無意中再遇到她,得知她在找房子,我幫了她一點小忙,她偶爾會打電話來問候我。」
遲疑了下,她忍不住問:「當年……你們為什麼會分手?」她感覺得出李欣羽仍對他懷有好感,不知為什麼這兩人會沒繼續走下去。
「是她要求的,她說在我身上找不到她想要的那種戀愛的感覺。」提起往事,卓書塵雲淡風輕的笑道:「她還說我是個缺乏熱情的人。」
「她說你缺乏熱情?」憶起以前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她倒不這麼覺得。「可能是每個人對熱情的定義不同吧。」
「或許。」他漫應著。
「你會捨不得嗎?跟她分手後。」她試探的問。
卓書塵搖頭,「不會,只是對她有點抱歉,沒辦法給她想要的感覺。」當年欣羽連續發了一個月的Mail給他,她文情並茂的文章打動了他,他才跟她交往,但他們的感情維持不到半年就結束了。
他並不遺憾,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她。
或許是因為在那段感情中他並沒有太用心,他甚至不曾帶她去見過母親,也許他下意識就不看好兩人的戀情能持續太久,因而造成那段感情的早夭,所以他要負最大的責任。
思忖須臾,卓書塵再說:「辰心,妳和欣羽對我的意義是不同的,從開始和欣羽交往,我就覺得我和她之間可能不會太長久,可是妳不一樣,我想要一直跟妳走下去。」
聞言,唐辰心垂眸,秀眉輕顰。
「你真的這麼想嗎?」語氣異常的平靜,只有她才明白此刻心緒的起伏有多激烈。
「所以我才會帶妳去見我母親,我以為妳應該也明白我的用意。」
「我……原本也這樣以為的,但是後來……」
見她突然頓住話,卓書塵不解的問:「後來怎樣?」
「沒什麼,你剛才買了那麼多火鍋料,今天要吃火鍋嗎?」她轉移話題。
「對,今天吃火鍋。」見她不願多說,卓書塵也不再追問。
慢慢來,等到有一天她願意說的時候,他會耐心的傾聽。
半個月後,牧惟庭才從美國回來,一回到公司,就聽聞了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卓書塵如何慇勤為唐辰心送來早、午餐的事。
這男人……真是太卑鄙了,竟然使出這種步數來收買人心。可惡啊!他咬牙切齒、心有不甘,只好在美人耳畔進讒言,噢,不,是忠言,免得佳人再次誤陷某人的溫柔陷阱裡。
「辰心,妳要睜大眼睛,妳已經被騙過一次,難道還沒有學乖嗎?這種斯文敗類最會用這種溫柔的手段來欺騙女人,妳千萬不要再上當啊。」
「惟庭,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謝謝你的關心。」
「妳如果有分寸,就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看樣子大勢已去,他是回天乏術了,牧惟庭有些垂頭喪氣。
見他一臉失落,唐辰心有些不忍,柔聲道:「惟庭,感情的事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有時候只要對方對你好一點,就算明知是陷阱,還是會忍不住的陷進去。」
「是呀,就算我知道妳不愛我,我還是沒有辦法不愛妳一樣,這就叫情難自己吧。」他黯然的說。
「對不起,惟庭。」沒有辦法回報他的感情,她很抱歉,怪只怪她只有一顆心,一旦許給一個人,就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容納別的感情。
「不要說抱歉,並不是妳求我愛妳的,是我自己要愛上妳。」勉強擠出了個笑容,牧惟庭衷心的說:「我只是不希望妳再次受到傷害,如果妳認為這樣子是幸福的話,我也只能祝福妳了,我會當妳一輩子的朋友。」他伸出象徵友誼的手。
唐辰心握住他的手,含笑的說:「謝謝你,惟庭。」
她並不確定和書塵能否一直走下去,此刻的她就像飛蛾貪戀火光的溫暖,不顧一切的飛撲過去,此刻耽溺於書塵的溫柔中,不願意再去深想什麼。
走一步,算一步吧。
打開大門,看到站在門外的兩名女人,卓書塵有絲意外。
「伯母和倩瑤怎麼過來了?」
「倩瑤打電話請你來家裡吃飯,你總是在忙,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你,心裡惦記著,所以就和倩瑤過來看看你。」顏玉莞慈祥的說道。
迎兩人進屋,卓書塵端來茶水招呼她們。
「這一陣子比較忙,所以沒過去問候伯母。」
「卓大哥,你最近究竟在忙什麼?每次打電話給你,你都說有事,你有好久沒來看我了。」坐到他身邊,吳倩瑤噘嘴嬌嗔。
顏玉莞關心的問:「你公司最近很忙嗎?」
「呃,最近時間都排滿了,不太抽得出空。」卓書塵遲疑著,沒有說出唐辰心的事,暗忖著等她願意回去時再說吧。
瞄一眼牆上的鐘,和辰心約好了要去逛夜市,他快遲到了。
顏玉莞若有所思的低垂著臉,而一旁的吳倩瑤瞥見他擱在桌上的皮夾,順手拿起來把玩著,嬌聲問:「卓大哥,難得我們今天來找你,待會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吃飯?」打開皮夾,看到透明夾頁裡的一張照片,她瞇起眼,瞪著上頭親密合影的一對男女。
「這……我今天約了人。」
聞言,吳倩瑤楚楚可人的臉龐凝起,幽怨的嗔道:「媽難得過來看你,難道你要趕我們走呀?」
他有些為難的看著時鐘,「是對伯母有點過意不去,但我真的事先跟人約好了。」
「書塵既然有事,伯母也不好再耽誤你,我只再問一些事就離開好嗎?」顏玉莞客氣的開口。
「有什麼事伯母請問。」
「你知道辰心現在住哪嗎?我想見見她。」
「這……」思及辰心每每提及家人時的不快反應,他猶疑著,沒有馬上告知。
「你也不知道嗎?」顏玉莞一臉的失望。
「我……知道,不過等我問過她,再告訴伯母好嗎?」不擅說謊,卓書塵坦白道。
聞言,吳倩瑤擰眉橫他一眼,瞪著手上的墨色皮夾,不著痕跡的旋過身,從透明夾頁中抽出那張礙眼的照片,再從自己的隨身皮包裡翻出了棕色皮夾,抽出一物,悄悄的塞入墨色皮夾中,再若無其事的把墨色皮夾擺回桌上。
顏玉莞神色有些淒楚,「如果辰心不答應,你就不肯告訴我了嗎?我只是想再見她一面而已,想知道她好不好?」
卓書塵見了有些不忍心,那是一個母親掛念女兒的憂急神情,他難以拒絕,思忖了片刻,「好吧,伯母,妳等一下,我抄地址給妳。」
他起身,回書房抄下地址,瞥一眼腕表,連忙撥了一通電話給唐辰心,簡扼的告知她今晚會遲到,沒有說明原因,打算等待會見面時,再向她解釋她母親來找他的事。
「你還跟辰心有來往嗎?」接過紙片,顏玉莞訝問。
「嗯。」
敗了一眼臉色不豫的吳倩瑤,她小心再問:「那她現在還好嗎?」
「還不錯。」想起一事,卓書塵也問:「伯母,妳還是不知道當年辰心離開的原因嗎?」這件事當年他已經問過了,但想起辰心每次提到她母親時陰鬱的神色,總覺得其中似乎有著什麼隱情。
「我……不知道。」顏玉莞黯然的垂首搖頭。
吳倩瑤柔弱的臉龐不快的凝起,「卓大哥,姊姊當年莫名其妙的丟下你不告而別,你為什麼還要跟她那種人來往?你忘了那天我們在「元氣招情鋪」前見到她,她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他解釋,「那是誤會,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是那男人自己一相情願。」
吳倩瑤突然摀住心口,原本就蒼白的臉更為慘白。
「怎麼了,倩瑤?」見狀,顏玉莞急忙走到她身側。
「胸口突然好痛哦。」她虛弱的開口。
「妳的藥呢?有帶出來嗎?」翻動她的皮包,顏玉莞找到一小瓶的白色藥丸,匆忙倒出一顆,接過卓書塵倒來的水,讓她服下。
「不好意思,書塵,倩瑤不舒服,我們恐怕不方便馬上離開,你趕時間的話,先走沒關係,等倩瑤好一點,我們再幫你帶上大門可以嗎?」她歉然的望向他。
「算了,我打電話取消好了,倩瑤這樣我也不放心離開。」客人在他家裡不舒服,他這個做主人的哪有道理將客人丟下,逕自跑出去約會!於是他回書房再撥了通電話給唐辰心。
吳倩瑤低垂的臉悄悄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媽,晚上爸不是要回家吃飯,妳要不要先回去準備晚餐。」
「可是妳……」
「這裡有卓大哥照顧我,妳不用擔心。」
「那……好吧,我去跟書塵說一聲。」
吳倩瑤又說:「如果妳去找姊姊的話,告訴她卓大哥是我的,叫她不要搶我的男朋友。」
顏玉莞背影僵了僵,最後點了點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4:24
第八章
「我就說這小子不可靠,辰心偏偏不相信。」開車經過的牧惟庭不經意的瞥見一個畫面,驚愕的停下車子。
原本已經死心了,但是無意中看到這樣的情景,令他怒火中燒,看吧,果然被他說中,卓書塵根本是個愛情騙子,背著辰心,馬上就跟別的女人打得火熱。
恨啊,他居然會輸給這樣一個斯文敗類!拿起手機就想打給唐辰心,猛然想到等她趕到這裡時,兩人說不定已經走了。可如果沒有證據讓她親眼目睹的話,她恐怕不會相信他說的話,搞不好還以為是他故意中傷卓書塵咧。
啊,有了!他一喜,無比慶幸自己車上帶了一台數位相機。為了拍下清楚的畫面,他按下車窗,對準站在公寓大門前的兩人連連按下快門。
呵呵呵呵,這次看你怎麼解釋!掌握到情敵劈腿的證據,想到自己有可能反敗為勝,起死回生,牧惟庭笑得得意,上車趕緊掉頭,準備回家用電腦印出照片。
***
唐辰心撫摸著那套早已洗好的衣物。這是上次下大雨時,書塵借她穿回來的衣服,她一直忘了還給他,原本今晚要帶去還他,他突然打電話來取消今晚的約會,只好延到下次了。
將衣服收進袋子裡,她特意放到玄關處,以免忘了。
隨意下個面吃,她窩在沙發上,無聊的按著遙控器,瀏覽著各台的電視節目,心思卻有些漫不經心,也沒把電視中的書面看進眼底,暗忖著她回來已兩個多月,公司培訓的人差不多上手了,如果她要走,隨時可以回去高雄分公司。
可……她捨不得走了,但當時說好只支援三個月,如果她向公司要求留下來,不知公司肯不肯答應?
思忖間,門鈴陡然響起,唐辰心想也沒想飛快的奔過去開門,以為站在門外的是卓書塵,待看清楚後,她一震,冷冷的凝起面容。
「妳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為什麼樓下的守衛室沒有按對講機通報,就讓她上來?
「是書塵告訴我的,好久都沒有妳的消息,媽很掛念妳。」她告訴守衛自己是辰心的母親,央求對方先不要通報,她擔心她還沒有上來就會被拒於樓下。
「看到我沒死,妳很失望?」
聽到女兒殘酷的話語,顏玉莞神色一黯,「辰心,妳怎麼這麼說?!媽怎麼可能會這麼想,妳走的這三年,我真的很想妳。」
「那妳要我怎麼說?和妳來個感人肺腑的擁抱嗎?」冰冷的視線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容顏,她面無表情的道:「當年離開時,我和妳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妳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辰心,不要這麼對媽,不要恨我,媽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大家都好。」
「大家都好?!」唐辰心冷笑的睨著她,「妳只是希望能討好妳丈夫和他女兒而已,對妳而言,我是個麻煩的拖油瓶,沒有我這個麻煩之後,妳應該感到更高興不是嗎?」
「辰心,妳是我親生的女兒,媽怎麼會這麼想。」顏玉莞激動的否認。
「當年妳逼我讓出書塵時,又是怎麼想的?妳有想過我是妳的親生女兒嗎?妳有想過我會有多心痛嗎?」她咄咄逼問。
「我……」顏玉莞窒住,猶疑了片刻,凝重的望住女兒,「倩瑤下個月要動一個心臟手術,妳能不能暫時不要再見書塵,這段時間先讓他專心陪著倩瑤,好嗎?等她身體康復了以後──」
未聽完,唐辰心厲聲打斷她的話,「這就是妳來找我的目的?」有種遭人再次背叛的心痛,她冷冽駭人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人。
顏玉莞急著澄清,「不是,我主要是想來看看妳好不好,真的,今天以前我並不知道妳和書塵還有來往,我以為你們已經分手,要不是倩瑤下個月要開刀的話,我也不會再要求妳……」
「走,我再也不想看到妳!」她忿忿的叱道。
「辰心……」還想再說什麼,大門當著她的面轟然甩上,一扇門將她和女兒阻隔在兩邊。
背倚著大門,唐辰心痛苦的把臉埋進掌心裡。
為什麼?別人的母親疼自己的兒女都來不及,她的母親只會一再的要求她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讓出來,連她心愛的男人都不放過。
半個小時後,門鈴再次響起。
以為仍是母親,唐辰心冷著臉拉開大門,看見杵在門外的是卓書塵。
「怎麼了嗎?妳臉色不太好。」發現她神色有絲異樣,他關心的問。
「是你告訴我媽我住在這裡的?」讓他進屋後,她質問。
「噫,她已經來過了?我以為她會過幾天再來的。」
「你不該沒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的地址給她。」她的語氣裡帶著指責。
「對不起,她今晚過去找我,一直求我,我很難拒絕。」
「她今晚去找你?」這就是他取消約會的原因?
「嗯。」
「你身上怎麼弄得這麼髒?」她這才發現他褲子沾了不少爛泥巴。
「我過來的時候扶起一個跌進水溝裡的小朋友弄髒的。」
唐辰心順手取過擱在玄關鞋櫃上的袋子,「這是你上次借我穿的衣服,我洗過了,先去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吧。」
「好,那浴室借我,我進去換衣服。」將褲袋裡的皮夾和手機取出擺在桌上,卓書塵走進浴室更衣。
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陡然震動起來,唐辰心朝浴室喚道:「你的手機在響,要不要我拿過去給你?」
「不用了,妳先幫我接,我待會再回電。」裡頭的人授意給她處理。
拿起手機時,她不小心碰到墨色皮夾,將它掃下桌去。
「喂,不好意思,他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待會再回你電話可以嗎……哦,好。」掛斷電話,唐辰心彎身要撿起墨色皮夾,眸光看到攤開的皮夾透明夾層裡放置的一張照片,她僵住,緩慢的伸出手,拾起來拿到眼前。
他竟然……把倩瑤的照片隨身帶著!
照片上我見猶憐的柔弱臉龐笑得燦爛如花,幾乎快刺瞎她的眼……唐辰心瞬間領悟,在卓書塵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誰。
宛如冷風拂過,她臉上寒意凍人。
甫被母親刺傷的心,此刻猶如被撕裂一般的劇痛著。
「辰心,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換上藍色條紋休閒衫的卓書塵走了出來。
「你同事,一位姓蔡的先生。」不動聲色的將墨色皮夾放回原位,唐辰心閉了閉眼,「時間不早,我想休息了。」她漠然的下達逐客令。
還不到十點,她通常不會這麼早睡的,望著她疏離的神色,卓書塵有些遲疑。「辰心,妳是不是在生氣我把妳的地址告訴伯母的事?」
「那已經……不重要了。」
他語重心長的開口,「妳媽這三年來一直很擔心妳,怕妳隻身在外過得不好,妳今晚見到她,應該也看得出來她變得蒼老憔悴了,我不曉得妳跟她之間有什麼心結,但是她畢竟是妳母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別再跟她嘔氣了,將來妳會後悔的。」
木然的注視著眼前她深戀著的男人,唐辰心唇瓣吐出冰冷的話。「我確實後悔了,我不該再回到這裡,讓自己再受一次傷,我是笨蛋、是白癡。」
發現她眼神含著瞋怨,卓書塵微訝,「辰心,妳跟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妳母親,她真的一直掛心著妳,母女之間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呢,好好跟她談談不行嗎?」
「談談?你要我跟她談什麼?」她悲極而笑,「談怎麼樣剜走我的心嗎?要不要我乾脆把心剖出來換給吳倩瑤?」
聞言,卓書塵皺眉,「辰心,妳在說什麼?妳媽怎麼可能會想剜走妳的心?妳對她的偏見真的太深了!如果妳親眼看到她為妳擔心的表情,妳就不會講出這麼冷酷的話了。」
「我冷酷?如果我夠冷酷,我就不會傻得再給你機會;如果我夠冷酷,我就不會再覺得心痛!卓書塵,在你心裡我究竟算什麼?」
攏緊眉心,他滿臉疑惑的注視著眼前一臉悲憤的她,「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麼,辰心?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問你,我和倩瑤之間你選誰?」
斯文俊雅的臉龐一愕,「妳怎麼會說出這種傻話?」
「你到底選誰?」壓抑的憤怒爆發,她低吼。
「這還用問嗎?妳以為我會選誰?辰心,妳到底是怎麼了,不舒服嗎?」對她忿忿的怒氣感到莫名所以,卓書塵一臉關心的睇住她,伸手想撫向她的臉,猛地被她憤而撥開。
「不要碰我!」她怒咆。不用問?也就是說他選的是倩瑤,如果答案是自己,他早就一口回答了。
她怪自己愚蠢,他都把倩瑤的照片隨身收藏著,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她竟還懷著一絲希冀問。
她簡直愚不可及!
見她如此激動,卓書塵問:「是妳媽媽她說了什麼話嗎?」
「她不是我媽媽,我不承認我有這樣的母親。」
「辰心,妳這麼說太過份了!」啪,揚手一記耳光甩上唐辰心的面頰,挨打的人震住,打人的人也嚇到。
怔然的撫住左頰上的熱燙,她的心徹底被打碎了。
卓書塵慌忙的開口道歉,「辰心,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妳,我只是不希望妳這麼說自己的母親,不管妳們之間存在著什麼誤解,她畢竟是妳親生之母,妳怎能說出如此不孝的話呢?」
「不孝?對,我是不孝,她就算要我去跳河,我也應該乖乖去跳河才對,怎麼可以違抗她的話呢?何況她只不過是要我讓出自己最心愛的人,我真的是太大逆不道了,像我這樣的不孝女,實在不配跟卓先生你這位孝子說話。請你出去,別再留在這裡讓我玷污了你。」
觸及她寒冽的眸光,聽著她冰寒的話語,他心口一痛,焦急的說:「辰心,我真的很抱歉,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出去!」指向大門,她面無表情的冷叱。
「辰心!」
「我叫你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滾,聽到沒有?」她撕心裂肺般的發出嘶吼。
眼見她如此震怒,卓書塵不得不暫時離開。「好,我先回去,剛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希望妳能好好冷靜一下情緒,有什麼事,明天我們再談好嗎?」
唐辰心沒有回應,只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睨住他。
不放心的回頭再瞅她一眼,卓書塵緩緩走出去,順手替她帶上大門。
他走後,唐辰心蹲下來,將臉埋進掌心,原本壓抑的情緒完全崩潰,她痛哭出聲。
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的雙掌,一顆顆滴落到潔白的地磚上,沒多久便匯聚成一小灘的水漬。
彷彿不想讓她得到寧靜,室內電話猛然響起。
她沒有心情去接,任它響個不停,半晌停了,不久,換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仍是沒有接聽,起身走向浴室,用冷水沖淨臉上的淚痕,同時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為卓書塵掉眼淚了。
二十幾分鐘後,當門鈴響起時,她已能神色自若的打開大門。
一見到她,牧惟庭便滔滔不絕的說:「辰心,妳在家呀,我剛才打妳手機和電話,妳怎麼都不接?我還以為妳是不是又生病了,趕緊跑過來看看。」
「有事嗎?」她疲憊得無法再應付任何人了。
走進屋裡,他語氣有絲興奮的爆料,「辰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妳說,我之前就跟妳說過卓書塵那傢伙是個斯文敗類,妳偏不信。喏,這是我今天晚上拍到的證據。」
他趕緊拿出自己的傑作排列在桌上,一張張秀給她看。
「我拍得很清晰,他們的表情和臉龐都一清二楚,這張是姓卓那傢伙抱著女人的畫面,這幾張都是,這張更過份了,他和那個女人在熱吻,妳看他們嘴巴貼在一起,他和那女人還一臉陶醉的樣子。」這張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抓住兩張唇瓣接近的那一瞬間拍下來的。
唐辰心垂眸瞪著那幾張照片,最後目光定在兩人親密擁吻的那張,「這是你今天晚上拍的?」他取消今晚的約會,原來竟是為了她……傷痛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劃上一刀。
「沒錯,我剛好開車經過,無意間看到的。」
「謝謝你送來這些照片,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好嗎?」
牧惟庭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些照片可能會令她很難堪,他收斂起臉上得意的神情,關心的說:「好,那妳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再打電話給我。」
他一時疏忽了兩人立場不同,拍到情敵出軌的照片,他固然很高興,但對深愛著卓書塵的辰心而言,卻是當頭一棒。
「嗯。」送走了他,唐辰心失魂落魄的走進臥室,像尊木偶的坐在床上。
半晌,她開始收拾隨身行李。
然後提著從高雄帶來的旅行袋走出大門,走入闃暗的夜色裡。
「嗨,這麼晚了,妳還要出去呀?」一聲清脆的嗓音問著。
唐辰心回眸,瞥見後籐莎關上「元氣招情鋪」的門,走了過來。
她幽幽應道:「嗯。」
「妳要遠行?」後籐莎看到她手裡提的旅行袋。
「我要離開這裡。」她黯然垂眸。
後籐莎有些吃驚,「妳要去哪裡?」
眺向佈滿烏雲的夜空,她喃道:「回到原本來的地方。」
「這樣呀,」水汪汪大眼瞅著她,綻起一抹溫暖的笑容說:「現在很晚了,恐怕沒有公車可坐,妳一個人搭計程車又不安全,我剛好也要出去,可以開車送妳一程。」她身上傷心的味道太濃,讓她沒辦法不管她。
移回眸光睇住眼前微笑的女孩,唐辰心頷首,「謝謝。」
「我的車停在那邊,我們過去吧。」領著她走到十步外的地方,兩人坐上車,調整一下後視鏡發動車子,後籐莎側首問:「妳要去哪?」
「送我到火車站可以嗎?」唐辰心淡道。
「好。」驅車駛向黑夜的街頭,眄她一眼,後籐莎甜甜一笑開口,「上次妳看上的那根月老枴杖,背後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哦。」
唐辰心沉默著沒有接腔,後籐莎不以為意一笑,逕自接下去說。「據說那根月老枴杖和綁在上頭的紅繩,是出自一對夫妻的手裡,他們本來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後來因為先生疑心妻子有外遇,兩人因此分開了。」
斜瞄著她,見她低首不語,後籐莎知道她有在聽自己說話,微笑的續道。
「幾年後,他得知自己誤會了妻子,回去找她,卻發現他妻子因意外造成了下半身癱瘓,無法再自由行動,而他自己也罹患了重病。久別重逢,兩人悲喜交集,相擁而泣。」
見她頓住話,唐辰心望向她,想知道故事的發展。
後籐莎笑咪咪的接著說:「這對夫妻明白兩人能在一起的時間所剩不多,因此比以前更加的恩愛。丈夫因自己對妻子的不夠信任造成兩人分開多年深感後悔,於是找來了一根木頭,一邊咳著血,一邊將木頭雕刻成一支枴杖,在刻的時候,他發下願誓,希望日後擁有這根枴杖的人皆能得到圓滿的愛情。」
說話間,車子來到了火車站。
她側首看著她問:「妳要聽完故事嗎?」
唐辰心默然頷首。
她緩緩再開口,「在她丈夫雕刻枴杖時,她也取來一條皮件,浸染成紅色,鏤雕上花紋,編織成一條紅繩,繫在丈夫刻成的枴杖上,她也發願,希望得到此紅繩的人皆能尋覓到生命中的另一半。這兩件東西完成不久,他們夫妻便雙雙過世了。後來,得到這根枴杖的人,相傳都找到生命中的至愛,因此便有人將這根枴杖命名為月老枴杖。」
「很感人的故事。」
「妳能領悟這個故事背後的另一層寓意嗎?」
思忖須臾,她望住她說:「是希望有情人能相知相惜,不要輕言離棄嗎?」
「嗯,妳果然能瞭解。」後籐莎笑得甜蜜。
靜默的低眸,片刻,唐辰心再抬起頭,「莎莎,謝謝妳送我過來,再見。」語畢,她推開車門朝火車站而去。
目送著她消失在前方那棟建築物裡,後籐莎喃喃自語,「希望妳能多想想我剛說的故事,不要讓自己日後後悔。」
***
「她搬走了?」卓書塵震驚的站在守衛室前。
看著他錯愕的表情,守衛好心的再提供詳盡一點的情報。
「聽夜班的守衛說,唐小姐是昨晚走的。」由於他常過來,每次都很客氣的跟他們打招呼,所以幾名守衛都和他滿熟的,每次只要他來,不用通報便會讓他直接上樓。
「昨晚?」他臉色凝沉的愣住。難道那時他前腳一走,她就跟著離開了嗎?昨夜他是希望她冷靜下來,有什麼事今天再好好談的,她怎麼可以再次不告而別!
只因為自己錯手打了她嗎?他不是鄭重道歉了?失手打了她,他也不好受,一夜無法安眠,反覆的想著她那時究竟為何會如此的激動悲憤?
可她竟然再如三年前一樣,不說一聲就走人,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如此禁不起考驗?她究竟是怎麼看待這段感情,隨時都可以任意丟棄嗎?
「卓書塵,你還有臉來?」牧惟庭一走進來便瞥見站在守衛室前的人,頓時擰眉瞋目,沒好氣的罵道。
「我為什麼沒臉來?」對他莫名的指責,卓書塵嚴色的問。
「你幹了什麼好事,自己不知道嗎?」牧惟庭忿忿的睨瞪他。「我早就叫辰心不要再相信你了,可是她就是不聽我的話,才會又被你騙了。」
「我做什麼事欺騙了她?」
「哼,還要我明說嗎?好呀,剛好我身上帶了證據,看你還能怎樣狡辯。」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取出幾張照片扔給他。
早上見辰心沒準時到公司上班,撥了她手機,這才知道她竟然連夜回高雄了,她把房子的鑰匙寄放在守衛室,要他過來拿方便退租。
快速的看過照片,卓書塵臉色難看的一沉。
「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我跟這個女孩一點關係也沒有,辰心應該很清楚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
牧惟庭涼諷,「是喔,一點關係也沒有,居然還跟人家吻成那樣,抱得那麼親密,請問這是哪門子的清白?就算白癡看了都會以為你們正打得火熱吧。」
懶得對他多做解釋,卓書塵問:「你把這些照片拿給辰心看了?」
「沒錯,好讓她徹底認清你是什麼樣的人。」
沒在意他的嘲弄,卓書塵面色凝然的問:「你知道她去哪裡了?」
「當然知道,但是休想我會告訴你這種人。」都是他出來擾局,才害他沒辦法追到辰心,又讓她懷著一顆受傷的心回到高雄,真恨不得痛扁他一頓,出出這口惡氣。
「請給我她的地址,我想跟她把事情解釋清楚。」
「卓書塵,事實都擺在眼前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解釋?她不會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你省省口水吧。」
「事實並不是照片上所顯現的這樣,如果這是你拍下的照片,當時你應該也很清楚,是她突然湊過來吻我,並非是由我主動。」
昨夜他也被倩瑤的舉動嚇到,直到那時他才得知倩瑤對自己的心意,他婉拒了她的告白,送她回去時,她一直在哭,追問著他,她究竟有哪裡比不上辰心。
那根本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而是他一直當她是妹妹看待,因此除了抱歉之外,他沒有辦法再多說什麼。
他甚至疑惑,她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愛上自己的?辰心失蹤的這三年來,她應該比誰都清楚他對辰心的感情,他之所以不時的會到她家去,為的也只是想在辰心跟家裡聯絡時,能盡快得知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你抱住她,她哪會有那個機會吻你?何況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當時為什麼不馬上推開她,還讓她吻了好幾秒?」
原本不想解釋,但見牧惟庭一味的指責他,卓書塵終於說明昨夜的情景。
「我那時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做,我嚇了一跳,所以才沒有立刻反應過來,而我之所以擁住她,也是她先撲過來的,如果有一個女孩用悲傷的語氣跟你說,她擔心自己下個月心臟手術失敗,有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你忍得下心不安慰她嗎?」
聽著他的解釋,牧惟庭消了幾分怒意,卻仍是擺著不善的臉色給他看。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還是隨便掰出來的借口?」
「這個女孩是辰心的妹妹,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問辰心,她妹妹是不是有心臟病。」
「她是辰心的妹妹?」牧惟庭狐疑的打量著他焦急的神色,想判斷出他話裡的真偽。
「告訴我她在哪裡,我要親自跟她解釋。」卓書塵道。
「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她。」
「如果她肯接我的電話,我還用得著問你嗎?」他撥了好幾次她的手機,她始終不肯接,由於今天公司有重要的事,他一時走不開,直到剛才六點多才能抽身,便直接過來了,豈知她竟一走了之。
牧惟庭雙手一攤。「由此可見,她並不想再見到你。」
「牧惟庭,是你沒弄清事情就拍下這樣的照片,你有責任告訴我她的行蹤。」
「喂,你不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再說按照你剛才的話,這個女人既然是她的妹妹,辰心為什麼不相信你們之間是清白的,反而一氣之下就走人?依我看,搞不好你們兩個人之間早就有什麼曖昧吧。」
摩娑著下巴,他想起一件事,「咦,這女人是情人節那天在「元氣招情鋪」前遇到的那個女人嘛,當時我跟辰心可是親眼目睹你們親密的走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對情侶。卓書塵,你還敢摸著良心說,你跟這女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關係的男女會那麼親暱的依偎在一起?你想騙誰呀。」
「除了她是辰心妹妹的這層關係外,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當時從頭到尾都是倩瑤緊靠著他,並不是他主動親近,而且那時他突然見到辰心,整個人都震住了,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見卓書塵說得一臉信誓旦旦,牧惟庭挑眉冷笑。
「如果這樣你還能硬拗自己跟她沒有曖昧,那我只能說,你對曖昧關係的定義很與眾不同。我想辰心說不定早就察覺了你們不尋常的關係,所以才會死心,沒跟你說一聲就離開。」
見這樣沒完沒了的跟他扯下去,無異是浪費時間,卓書塵正色道:「牧惟庭,我不想跟再你多說什麼,那是我和辰心的事,如果你肯把辰心的去向告訴我,我會很感激你。」
他誠懇的語氣讓牧惟庭猶疑了下,「我不想讓辰心再次受傷。」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我對她一直是認真的。」
審視著他這句話的真實性,須臾,牧惟庭才說。
「我不能告訴你她去了哪裡,她原本就只是暫時回台北公司幫忙三個月,如果你真的有心,應該可以自己查得出來。」他都已經透露這麼多了,卓書塵再想不出來,那只能說他用心不夠。
卓書塵凝眉,頃刻間即有所了悟,「謝謝你,牧惟庭。」
「如果你再讓她難過,下次見到你,我鐵定痛扁你一痛。」明白就算沒有卓書塵,辰心依然不會愛上自己,這令他感到有些失落,但也真心希望辰心能得到自己所深愛著的人。倘若一切如卓書塵所言,都是誤會的話,他會祝福他們的。
從大樓走出來,經過「元氣招情鋪」,看到老闆娘適巧走了出來,牧惟庭笑著揮了揮手。
「老闆娘,妳不是說買了妳店裡的東西會招來愛情嗎?怎麼我的愛情還沒降臨呢?」
「沒有嗎?」後籐莎笑了笑,想起她上次向這個男人推銷了一對骰子,「會不會是你自己太粗心,眼睛只看著遠方遙不可及的彩虹,沒發現就在自己身邊的玫瑰花?」
「是嗎?」撓了撓頭,想了下,牧惟庭笑道:「我會回去好好找找,如果找到那朵玫瑰的話,再請妳吃糖。」
「好,我等你的糖。」後籐莎笑得很甜蜜,她的目光接著看向走在後面的卓書塵,笑問:「你的月老枴杖送給情人了嗎?」他身上明明有著澄淨溫暖的氣質,卻不知為何一再讓心愛的女人傷心。
「還沒有。」若非經她一提,卓書塵都忘了這件事。
「別忘了把它送出去。」後籐莎笑咪咪的叮嚀他。「說不定它能勾回你的愛情唷。」
「好,我會記得把它送出去,謝謝妳。」勾回愛情?此時此刻,他很希望這句話能應驗。
憶起辰心昨夜悲憤的神情,當時她所說的一段話突然清晰的浮現腦海裡。
「我是不孝,她就算要我去跳河,我也應該乖乖去跳河才對,怎麼可以違抗她的話呢?何況她只不過是要我讓出自己最心愛的人……」
最心愛的人?如果辰心話裡指的是他的話,那麼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媽媽要她把他讓給誰嗎?
想到每每提及她母親時,唐辰心冷漠的神色,卓書塵決定到吳家找顏玉莞仔細的深談,也許一切的問題都是出在她母親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5:09
第九章
「辰心走了?為什麼?」
「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原因。伯母,妳可以告訴我,妳昨天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嗎?我後來過去找她,她很激動。」
「我、我……我只是跟她說,這幾年我很想念她。」顏玉莞心虛的垂下臉。
端詳著她的神情,卓書塵進一步追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嗎?那為什麼每當我跟她一提及伯母時,她的臉色總會變得很冷漠?伯母能不能坦白告訴我,妳跟辰心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有,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顏玉莞臉上流露出一絲為難和悲傷。
卓書塵不肯放鬆,咄咄逼問:「沒有的話,她昨天為何會說出妳要她讓出她最心愛的人的話來?」從她的臉上他看出她有所隱瞞。
「我、我……」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顏玉莞愕然的抬頭,脫口道:「昨天我只是告訴她,希望在倩瑤動手術這段期間,能讓你全心陪在倩瑤身邊而已,這次我沒有要求她把你再讓給倩瑤,等倩瑤恢復後,我不會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我不知道她會再次離開。」她難過的搖著頭,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肩膀隱隱顫動著。
「妳要求她把我讓給倩瑤?!」卓書塵不可思議的問,「難道這就是當年辰心離開的原因?」
「……」顏玉莞低垂著眼沒有答話,默認了。
「伯母,妳竟然對辰心做出了這樣的要求?難道妳不知道我是辰心的男朋友嗎?」卓書塵動怒了。
「我知道,可是倩瑤喜歡你。」她在他嚴肅的注視下怯怯開口。
「她喜歡我,妳就要求辰心退讓?妳怎麼忍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
被他嚴厲的眼神看得一驚,顏玉莞囁嚅的解釋,「我看你好像也滿喜歡倩瑤的,那一陣子你總是和倩瑤有說有笑,而且還耐心的陪著她,出去玩也帶她一起去,辰心離開的前一天,你送倩瑤回來時,不是還送她一束花。」
「那束花我是要送給辰心的,難道倩瑤沒說嗎?」卓書塵又驚又怒的說:「如果不是看在倩瑤是辰心妹妹的這層關係上,我根本不會這麼包容她!天哪,我真不敢想像你們到底是怎麼對待辰心的?」
「我……」想到自從嫁入吳家多年來,一再要求女兒退讓的事,顏玉莞不禁有些哽咽了。
「伯母,我真是不明白,妳為何能這麼偏袒著倩瑤呢?難道辰心不是妳的親生女兒嗎?」
「她當然是我的親生女兒。」她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這麼多年來,我之所以一再要辰心讓出心愛的東西給倩瑤,只是想要維持這個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家庭,當年如果不是倩瑤她爸爸伸出援手,我和辰心早就去跳河了,哪還能有今天,我偏袒倩瑤也是為了想報恩,辰心也明白的。」
「伯母,我對倩瑤一點意思都沒有,如果不是辰心,我根本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我之所以和她談笑,關心她的身體,都只是因為辰心,這叫愛屋及烏。」
卓書塵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神色冷凝的再次開口。
「請妳把這張照片還給她,並轉告她,請她尊重別人的隱私,不要隨便亂動別人的物品,甚至放入不相干的東西,這是一種很惡劣的行為。」語氣一頓,他接著說:「還有一件事我很後悔,我昨天真不該為了辰心不想承認妳這個母親而打了她一耳光。我不知道她竟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他望住眼前的婦人,沉重的責備著。
「伯母,我想妳並不知道要怎麼當一位母親吧?就算是子女,做父母的也沒有權利剝奪子女生存的權利,當年妳竟然想帶她一起跳河,妳不覺得自己既無知又殘忍嗎?後來妳還一再的要她委屈自己去討好倩瑤,妳真的愧為人母。」
在他毫不留情的指責下,顏玉莞失聲啜泣著,「我只是想維持這個家庭的和諧而已……」
「但妳做錯了,妳的委曲求全到最後不只是傷害辰心,妳對倩瑤的溺愛縱容,更造成了她對辰心予取予求的個性。」見她嗚咽的啜泣,他誠懇的再勸告,「還有我勸妳也仔細的思考一下,這樁婚姻是否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因為多年來伯父看著妳為了這個家犧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卻沒有阻止妳,可見他根本就不愛妳,這樣的男人還值得妳繼續守下去嗎?伯母,人活著,尊嚴比什麼都還重要。」
卓書塵說畢,顏玉莞掩面失聲痛哭起來,想到這些年來讓女兒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她愧疚得不知日後該怎麼面對自己的女兒。
他凝眉注視著她,緩下了語氣,「我先告辭了,伯母,如果妳打算離開這裡的話,可以打電話告訴我,看在辰心的份上,我會替妳安排好未來的住處,讓妳生活無虞。」
卓書塵離開之後,樓梯上杵著一對父女,面面相覷,一個臉色慘白,一個神色慚愧,最後父女倆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回房,沒有人下來安慰哭得傷心的顏玉莞。
半晌,抹乾眼淚,顏玉莞下了一個決定,走上二樓收拾自己的行李。
「玉莞,妳這是做什麼?」見她提起行李,吳昭德吃驚的問。
「我要走了,這麼多年來,我為你們父女做的這些事,應該也足夠報答你當日救我和辰心的恩情了吧。」沒再回頭看相處了十幾年的丈夫,她毅然的走出房門。
「我們是夫妻呀,玉莞,妳怎能說走就走?」吳昭德追了出走拉住她的手。
「這些年來我好累,為了你女兒,我一再的委屈辰心,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我真的好無知,書塵沒有說錯,我愧為人母。等書塵找到辰心後,我要好好的補償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苦,我再也不讓她受一了點委屈了。」撥開丈夫的手,顏玉莞的神色堅定。
「媽、媽,妳真的不要我了嗎?」吳倩瑤蒼白著臉站在房門口望住她。
雖是繼母,但這十幾年來受她無微不至的悉心照顧,她早已視她如親母了,聽見她要離開這個家、離開她,她慌亂得不知該怎麼辦。
比起卓書塵,失去多年來一直依恃的母親,更令她驚惶害怕。
「倩瑤,對不起,一想到辰心所受的苦,媽媽真的沒辦法再在這裡待下去。」
見她似乎鐵了心要離開,吳倩瑤慌張的走過去拉住她,「不要走,媽,不要離開這裡,我保證我以後一定不再任性了,我不再搶姊姊的東西,我不再要姊姊離開卓大哥,我什麼都不要了,妳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沉默的看著顫抖著的繼女,顏玉莞有些心軟,但一想起女兒,她還是搖了搖頭。
見她執意要走,吳昭德也慌忙的跟著開口。
「玉莞,我知道這些年來辛苦妳了,看妳為了倩瑤的任性,一再委屈了辰心,我卻從來沒說什麼,是我太自私了,我……」遲疑了下,他拉下尊嚴道:「是我對不起妳,今後我會好好對待妳和辰心,彌補妳們母女倆受到的委屈。」
吳倩瑤也焦急的說:「媽媽,妳不要走,我知道我很壞,仗著妳疼我,每次都欺負姊姊,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了!」她著急得哭了出來。「等姊姊回來,我一定好好對她,再也不欺負她,求求妳不要離開,我不能沒有妳。」
吳昭德接著道:「倩瑤和我都知錯了,玉莞,留下來吧,再給我們父女倆一個機會。」
對他們不停的軟言相求,顏玉莞有些不忍,「我……」
見她似乎有些動搖,吳昭德搶過她手中的行李,「這裡是妳的家,永遠都是,如果今後倩瑤再任性,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
吳倩瑤拚命點頭,迭聲道:「對,媽,如果我再使性子,妳可以打我罵我,等找到姊姊,我一定向姊姊道歉,我會和她做一對感情最好的姊妹。」
在他們父女一再的央求下,顏玉莞心軟了,不禁淚流滿面。是自己做錯了,她不該為了報恩而一味寵溺倩瑤,才會造成她的任性。
吳昭德將她摟進懷裡,為她拭去淚水。
辰心、辰心,妳會原諒媽媽嗎?她無言的在心裡問著。
高雄
春光燦爛的午後。
溫和的天氣令人很想放下手邊煩人的工作,到戶外走走。
高雄的步調沒有台北那麼繁忙,上百坪的分公司裡充斥著一股輕鬆的氣氛。三點一到,一群群的男女各自圍成一圈,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開始閒聊八卦談論是非。
「阿萍,妳最近是不是換了新的化妝品?」甲女望向乙女問。
「沒有呀。」乙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搖頭。
「沒有?那氣色看起來怎麼變得這麼好?」甲女有些狐疑。
「她最近戀愛了啦,這就叫滿面春風。」丙女插嘴說。
「噫,真的嗎?」丁女有些吃驚。
「說起氣色,欸,」戊男悄俏壓低音量說:「妳們覺不覺得,副理從台北回來後,就變得有點怪怪的?」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的眼神那麼憂鬱,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就算笑了,看起來也很勉強。」甲女道。
「她是不是失戀啦?」乙女惴測。
「難道是牧惟庭甩了她?」戊男語出驚人。
「呿,你胡說什麼!牧特助雖然想追唐副理,但從來沒有追到好不好。」丙女嗤笑的瞄去一眼。
「也許她到台北這兩個多月,他們有了驚人的發展呀,不是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戊男不死心的再道。
「不可能啦,聽說早在以前唐副理讀大學時,牧特助就曾經追求過她,但被副理拒絕了,哪會一上台北,兩人就開始熱戀起來。」丁女也站在甲女這邊。
「請問……」
沒人理會走進公司的男人,繼續臆測著。
「嘿咩,不過之前也沒聽說副理有要好的男朋友呀,會是誰讓她這麼鬱鬱寡歡呢?難道她真的閃電談了一場戀愛,又閃電分手了?」
「欸,要不要偷偷打電話問問牧特助,他說不定知道。」丙女八卦的提議。
「請問一下。」男人走過來杵在那幾個人面前。
「說的也是。不曉得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副理看上眼,又這麼失魂落魄?」乙女有些好奇。
「我覺得呀,來得快的感情通常也去得快,感情這種事要細水長流型的才能長久。」甲女有些感歎的道。
「那是因為妳沒有經歷過轟轟烈烈的愛情才會這麼說,那種刻骨銘心的戀愛,會讓妳一輩子難忘的。」戊男嘲笑的瞄她一眼。
「咳咳,對不起,可以幫我傳一下話嗎?我找唐辰心小姐。」男人清了清嗓,揚高音量。
終於引起那群人的注意,紛紛回頭覷他。
「你找唐副理呀,請問哪裡找?」丙女打量著他問。
「我姓卓。」
「好,那你等一下。」丙女蹬蹬蹬的踩著細跟高跟鞋走到電話旁,撥了一通內線進去通報,須臾,掛斷電話。「呃,卓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副理說她不認識你,請你離開。」
卓書塵不死心,用柔和的語氣央求,「請告訴她我是真心來道歉的,一切事情的真相我都明白了。」
「好吧。」他斯文俊雅的表情太溫柔,丙女拒絕不了,再撥了通內線進唐辰心的辦公室,如實的傳達他的話,片刻,她一臉抱歉的聳聳肩,「她還是很堅持的說不認識你耶,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她叫唐辰心對嗎?」
「她是叫這個名字沒錯啦,可是她都說不認識你了,我也沒辦法呀。」
乙女神秘兮兮的走過去說:「欸,你該不會就是那個讓副理悶悶不樂的罪魁禍首吧?」
辰心悶悶不樂?!卓書塵聽著,有絲心疼,伸手進白色休閒外套的口袋裡,取出一隻寶藍色長形錦盒,遞過去,「那可以麻煩妳幫我把這東西送進去給她嗎?」
「這個……」丙女有些遲疑,擔心盒子裡裝了什麼來路不明的物品。
「拜託妳轉交給她好嗎?順便告訴她裡面的東西叫月老枴杖,它能招來圓滿的愛情。」
聞言,丁女立刻阿莎力的接過,主動開口,「我替你拿去給唐副理好了。」
「謝謝妳。」
丁女眼睛瞬間被卓書塵溫柔的笑容給炫花,一時閃了神,才搔搔頭笑道:「不客氣,你先在這裡等一下。」
須臾,丁女走了出來,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副理要你進她辦公室。」
「謝謝。」
原先還說不認識他,結果一個錦盒送過去就改變了主意,看樣子這傢伙可能真的是讓唐副理不高興的罪魁禍首,幾個女人朝他擠眉弄眼道:「祝你好運哦。」
「謝謝妳們。」
在他走進辦公室後,丁女竊笑的低聲說:「我看八成就是他啦,副理一打開那個盒子,臉色馬上就變了。」
「居然追來了,看來他還滿有心的。」
「而且很斯文,這款的我最喜歡了。」
「人家可是副理的人,妳不要妄想啦。」
「我說說也不行哦。」
「妳可不要對他意淫哦,那是精神犯罪。」
「吼,拜託,誰像妳這個色女呀。」幾個人說笑著,幾雙眼睛卻密切的留意著副理辦公室的動靜。
僅隔了三日再相見,一時竟相對無言。
片刻,卓書塵先打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窒人沉默。
「辰心,我跟妳媽談過了,也知道妳當初離開的原因,對不起,我沒想到妳竟受了這麼多的委屈。」語氣裡透著濃濃的憐惜,想上前擁住她,但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阻隔了彼此的距離,而她似乎沒有起身出來的打算。
唐辰心神色複雜的垂首,眸光幽幽的注視著躺在寶藍色錦盒裡的物品。「你怎麼會有這根月老枴杖?」
卓書塵的眸光深深的凝睇著她,徐徐開口,「我之前在那家「元氣招情鋪」買的,老闆娘要我買來送給情人,她說這根枴杖說不定可以勾回失去的愛情,我一時心動,便買下了。」
拉開辦公桌底層的抽屜,她取出皮包,從裡面拿出一條紅繩,繫上彎柄處。
「這是什麼?」卓書塵不解的望著她的動作。
她緩緩的說明,「這條紅繩原本就綁在這上面,我回到台北那天,無意中在店裡看到這根枴杖,原本要買的,結果因為一通電話而沒買成。隔了幾天再經過,想進去買時,它已經被買走了,只剩下這條紅繩,老闆娘便把它送給我了。」
「看來這條紅繩跟這根月老枴杖,注定是要結合在一起的。」卓書塵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緣由,不禁開始相信那位老闆娘的話了,它能勾回愛情。
唐辰心望向他,目光清冷淡然。「是的,它們背後有那麼深情的故事,怎麼捨得分開呢。謝謝你把它送給我,讓它們重新結在一起。」不疾不徐的嗓音透著某種疏離。
卓書塵一凜,「辰心,妳還不願意原諒我嗎?」
「如果你是指那天打我的事,我原諒你了。」
「那妳為什麼還用這種生疏的語氣說話?好像把我當成了陌生人。」盯著她冷淡的神情,卓書塵恍然道:「難道是為了那天牧惟庭給妳看的照片?那件事我可以解釋,事情不是那樣的,那天是倩瑤自己撲進我懷裡,她說她很害怕下個月的手術會失敗,所以我才安慰她,而我和她接吻的那張照片,則是她突然湊上來吻我,瞬間被拍下的。」
「是嗎?」如果不是他有心的縱容,倩瑤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她無動於衷的態度令卓書塵心慌,「妳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對倩瑤絕沒有半點非份之想。」
「也許事實如你所言,可是書塵,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機會是你一手造成的,從一認識她開始,你就處處小心呵護她,讓人產生錯覺,以為你對她有好感,所以她才會有那樣的舉止。」
「我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妳妹妹。」他解釋。
「你早就知道她不是我親妹妹了。」她語氣平靜的駁斥。「你還記得我們去花蓮那次嗎?你邀她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對她噓寒問暖,吃藥時間一到,便奉上茶水伺候,那時的我好像成了第三者一樣,完全沒有插入的空間,可笑的是,回來後你竟然還問我怎麼了。」
「我會提醒她吃藥,是因為出門時妳媽特別叮嚀妳,要記得讓她按時服藥,所以我才主動替妳分擔這件工作;我對她噓寒問暖、小心翼翼,是因為她心臟不好,我怕萬一發生什麼事,妳會被妳母親責怪。」微頓一下,卓書塵再道:「還有,我並沒有主動邀請她,是她聽我提起時,自己央求著要去,妳媽在場,我才不好意思拒絕。」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是如此在意著這件事。他的貼心,在她看來反而變成了一種曖昧。
「是這樣嗎?」她睨住他的眸光裡沒有一絲感動,反而帶著嘲諷,「你每次和她閒聊時聊得那麼愉快,也是因為我?你讓她恣意的爬上你的腿和你嬉戲,也是因為我?你讓她在我和你親手佈置的房子裡堆滿她的個人用品,更是因為我?」
「我……」
還未等他開口,唐辰心冷誚的再說:「如果哪一天你讓她爬上你的床,脫光你的衣服和你做愛,你是不是也要說是因為我?書塵,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又怎麼可能忍受她如此逾越分際的親近,不要把自己的行為全都推到我身上,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曉得她對他的誤解竟會這麼深。
「不是這樣的,辰心,我確實對倩瑤無意,我之所以如此包容她,是因為她是妳妹妹,所以我也把她視為妹妹看待,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妳們之間的橋樑,拉攏妳們之間疏離的姊妹關係。」
「那麼,我只能說你真是用心良苦了。」有誰會在皮夾裡擺放著女友妹妹的照片?而不是放女友的。對這段感情她真的很累了。「謝謝你來看我,現在是上班時間,不好意思,沒辦法招待你。」
從她眼眸裡,他看不到她的諒解,有的只是更深的冷漠。
「妳不願意相信我?」卓書塵驚愕的睇住她。
「書塵,在我第二次離開台北時,我和你就已經成為過去了,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也許我們做朋友更適合。」
「為什麼妳不肯相信我?我真的傷妳這麼深嗎?」他的眸裡閃過一絲痛楚。
唐辰心漠然的啟口,「如果換成我與另一個男人如此親密的摟摟抱抱,甚至還爬上他的腿與他嬉戲,在他的住處擺滿我的私人物品,對他噓寒問暖、慇勤關懷,我的皮夾裡擺的不是你的照片,而是他的,然後我再告訴你,那是因為他是你兄弟,所以我才親近他,你願意相信嗎?」
他縱使再心痛,也不會有她痛,被撕裂的心,是不可能再癒合了。
「我……」隨著她的話,逐一想像著她和別的男人親密的畫面,卓書塵啞口無言。他……很難相信,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倘若真有這樣的事,任憑她說破嘴,他都不會相信她和他的兄弟間會是清白的。
他震驚得霎時領悟。原來他竟錯得這麼離譜,無視於她的感覺,一再的做出傷害她的事而不自知,三年前的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難怪她會不告而別,難怪她要用紅色的筆寫下那麼樣決絕的話。
那是她的心在泣血。
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要怎麼做才能撫平她心頭的傷?
「辰心,原來我真的傷妳這麼深,對不起。」他帶著溫柔到令人心痛的眼神,黯然的凝覷著她,「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妳才願意重新接納我?我要怎麼樣,才能彌補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對妳造成的傷害?」
「你什麼都不必做,收起你的溫柔,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就已經足夠了。」平靜無波的表情,訴說著很簡單卻令人無措的要求。
卓書塵怔怔的凝眸深望住她。
他們之間真的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5:55
第十章
輕風拂過愛河,掀起陣陣的漣漪。
撫額憂傷佇立愛河旁,卓書塵的心中翻滾著洶湧的巨浪。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原來令辰心三年前不告而別的人竟是自己,也直到今日才知道,傷她最深的人不是她的母親,不是倩瑤,而是自己。
說不出的懊悔湧進胸口,他恨自己竟會如此無知無覺的重傷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孩,卻猶不自知。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無心接聽,猛然轉念,心忖會不會是辰心回心轉意打來的,連忙取出手機,一瞥見上面的來電顯示,他失望的凝眉。
「喂,欣羽,有什麼事嗎?」低沉的嗓音洩露了他此刻凝重的心情。
「書塵,怎麼了?你的聲音好像怪怪的。」
「我……」一時說不出此刻五昧雜陳的滋味,他沉默著。
「書塵,發生什麼事了嗎?」李欣羽敏感的問道。
「欣羽,以前妳和我交往時,我是一個很失敗的男友嗎?」
「呃,看要從哪一方面來看。書塵,你和辰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彼端的女聲充滿了關心。
「是發生了一些事。」卓書塵猶疑片刻。此刻他需要有個人能夠聽他傾吐紊亂的思緒,而欣羽又跟他交往近半年,也許能比較客觀的提出她的看法。「要說的話有點長,不知道會不會耽誤到妳的時間?」
「你儘管說吧,反正我剛好也閒著。」聽他這麼說,李欣羽已有跟他長談的準備了。
「事情要從當年我去辰心家開始說起……」他緩緩的將辰心、她母親、妹妹以及與他之間所發生的事,約略的告訴她,「事情就是這樣了。」
聽畢,李欣羽想了想道:「書塵,當年我們交往時,其實就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只是並沒有到你和倩瑤那種程度,如果有,我恐怕早就和你鬧翻,後來也不可能如此和平分手。辰心能忍你這麼久到現在才說,我真佩服她的忍耐力。」
「我真的那麼差勁嗎?」聽到昔日的前女友這麼說,卓書塵已經很沉重的心更加低落。
「溫柔待人沒有什麼不對,但你的溫柔太沒有節制,你對每一個女人都好,當時身為你女朋友的我常常為此暗暗吃醋,但你卻一點自覺都沒有。我知道你的個性就是這樣,所以只要沒發生太過份的事,也就一直忍了下來。」
他撫臉苦笑,「我媽從小就教我要對女孩子溫柔,她說女孩子是生來讓男生疼的,小時候,就算我被女生欺負,她也從不准我對女生凶,所以我才會……」
電話彼端發出莞爾的歎息,「原來你是因為家教太好的關係,才會對女孩子格外的溫柔。」
「欣羽,我知道我的問題在哪裡了,但我該怎麼做?」卓書塵一時沒有頭緒,怎麼也沒料到,他和辰心最大的問題竟會出在他的個性上。
「你自己呢,你想放棄辰心嗎?」
眺望著河面,他搖首,「我不想,但是她似乎不肯再接受我了。妳知道嗎?我突然很想走進愛河裡。」
「喂,書塵,你千萬別亂來!事情還沒嚴重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彼端的人嚇了一跳,才端起杯子想喝一口水,不小心潑了滿身。
「我說笑的,嚇到妳了?」語氣裡透著澀然的笑。
「拜託,這種事不要隨便拿來開玩笑。」微頓下話,李欣羽拿面紙擦了擦弄濕的衣服。「不過由此可見,你真的很愛辰心,既然這樣的話,就想辦法做些讓她感動的事來挽回她呀。」
「譬如說什麼事?」
「嘿,先生,這你要自己想呀,看辰心對什麼事比較在乎?或是有特別喜歡什麼東西沒有?」
卓書塵想了半晌,發現自己對唐辰心的喜好竟一無所知,不禁覺得汗顏,他是這麼不瞭解她。
「喂,你該不會想不出來吧?」見話筒裡久久沒再傳來卓書塵的聲音,李欣羽問。
「我……想不出來,我只知道她怕看恐怖電影。」他很赧然的招認。
「我就知道,以前你跟我在一起時,也從來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欣羽,以前的事我很對不起。」他歉然的說。
「都過去了,算啦,有一件事我也要承認自己說錯了,你並非是個缺乏熱情的人,是我沒辦法挑起你的熱情,唐辰心才是真正能燃燒出你熱情的人,所以千萬不要輕易放棄她。」她語重心長的說。
生命中遇不到幾次這樣的人,遇到了就要小心珍惜。
「我不會放棄她的,欣羽,謝謝妳告訴我這些,我會仔細想想要怎麼挽回她的心。」與她深談之後,低沉的心情稍微好轉。
李欣羽笑道:「看來你心裡已有底了,隨時保持聯絡哦。」
「好,再見。」接下來是對他的考驗,要怎麼過關,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
深夜時分,躺在床上的人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最後索性起身,點亮床頭的閱讀燈,取過擱在一旁几上的寶藍色錦盒,拿起裡面那根月老枴杖把玩著。
唐辰心不由得想起後籐莎告訴她的那則故事,那對因誤會而分開多年的夫妻,再重逢時,兩人皆不久人世。
相知相惜、不離不棄,是那則故事背後的寓意。相互瞭解、相互珍惜已很不容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不離不棄更難做到,沒有堅定的感情為基礎,大難來時,只會勞燕分飛。
她想起在超市偶遇李欣羽時,她在車上說的那席話。
「他對每個女人都很溫柔,要有雅量包容他這一點,才能長久。」
但是如果他對倩瑤不只是溫柔,而根本就是有情呢?她沒有辦法忍受心愛的男人一心二用,情人的眼裡容不進一粒沙子。
輕聲歎息著,她躺回床上,強迫自己不要再多想了。
今天下午,她已斷絕了退路,她和他,從此再無關係了。
翌日早上,有名小孩受托送來了份新鮮的三明治和一瓶鮮奶給她,上面附了一朵鮮紅的玫瑰與一張卡片,卡片裡,蒼勁的筆跡寫下三個字──我愛妳。
底下另寫了兩行小字:我皮夾裡的照片是倩瑤趁我沒注意時,擅自放進去的,那日我與妳母親深談時,已托她歸還。愛妳的書塵。
接著中午和下班前,又各有一名婦人和老人為她送來一人份便當,同樣都附上了一朵鮮紅的玫瑰與一張卡片。而卡片裡,依然用蒼勁的筆跡寫下三個字──我愛妳。
接下來數日,每天早上、中午、晚上,總會有不同的人送來她的早餐、午餐和晚餐,有時是小孩,有時是老人,偶爾是中年婦人,也有年輕的女孩和年輕男孩。
每次都與第一天相同,餐餐附上一朵鮮紅的玫瑰與一張卡片,而卡片上也同樣都會出現「我愛妳」三個字,底下有時寫些想念她的話,有時寫著與她相處時的點滴,文字很簡短,卻觸動了她的心弦。
當接到熱騰騰的便當時,她總是先打開卡片,期待的看著卡片上的深情愛語。從第三天開始,她便找來一隻玻璃瓶,將玫瑰花插了進去。
十天後的這日,中午送餐來的是一個咀嚼著檳榔一邊吸著煙的男人,一進辦公室便粗著嗓喊道:「唐辰心是誰?恁北在趕時間,快出來領妳的便當。」
這下弄得辦公室人人側目以對,唐辰心匆匆出來,羞窘尷尬的從男人手上接過便當,結果還被男人消遣一頓。
「原來就是妳哦,啊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啦,妳也不要再耍脾氣了,那麼好的男人妳還嫌什麼?不趕快撿回來看好,小心被人夾去配,到時候妳哭就來不及了。」
他的話惹來辦公室裡的人一陣竊笑,唐辰心則恨不得一拳打飛這個多嘴的男人。
不理睬辦公室裡那些八卦的眼神,捧著便當,唐辰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她習慣性的想先打開卡片,結果發現今天竟是一封信。
信上寫著滿滿的字──
我已將我和妳一起親手佈置的屋子,所有不屬於妳的東西都清理乾淨了,現在房子裡只有屬於妳和我的物品,當時妳送我的哆啦A夢,仍安好的佔據著另一半的床頭,等著妳回來看它。
今後我會拿捏好溫柔的分際,我希望妳能再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讓我們能更加相互瞭解,相互珍惜。
我在某方面很遲鈍,所以當妳心裡受了委屈時,我希望妳能坦白的告訴我,我才知道哪裡做得不好了。
溝通的方式有很多種,如果妳覺得說不出口,可以傳簡訊給我,或是用網路寄Mail給我,我真的好想好想跟妳重新來過,讓我再一次愛妳好嗎?
如果妳肯再給我們兩人一次機會,今天下班後,請來愛河畔見我,我會一直等著妳。
看完信,唐辰心閉目沉思。
再一次嗎?
拉開抽屜,她取出裝在寶藍色錦盒裡的那根月老枴杖,輕撫著繫在彎柄上頭的皮質鏤雕紅繩,她不由得想像那對因誤會而分開的夫妻,久別重逢後,一個親手刻著這根枴杖,一個親手編織著這條紅繩的情景。
要不要……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呢?
看著她拿來的玻璃瓶裡已插滿了十幾支的玫瑰,她怔怔思忖時,總機轉接過來了一通電話,中斷了她的思緒,她接起電話。
「喂。」
「姊姊,我是倩瑤。」電話彼端響起一個柔弱女音。
她直覺的想掛斷,卻聽到話筒裡傳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任性又太自私。」沒料到會聽到她這麼說,唐辰心訝然的怔住。
柔細的嗓音接著再說:「都是我不好,才害妳和卓大哥分開這麼久,我錯了,請妳原諒我好嗎?」見她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吳倩瑤哽咽的道:「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搶妳的東西,妳原諒我,也原諒媽媽吧,她真的很想妳,妳回來,我們做一對感情最好的姊妹好嗎?」
為什麼倩瑤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唐辰心狐疑的思忖著沒有出聲。
「姊姊,卓大哥一直都愛著妳,沒有改變過,妳離家出走的這三年裡,他每次來我們家,都只是想知道我們是不是有妳的消息。因為妳,他一直把我當成妹妹看待,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可是……」
吸吸鼻子,吳倩瑤坦然的再說:「可是因為我一直很嫉妒妳各方面都比我出色,人緣又比我好,身體比我健康,所以我才會仗著媽媽疼我,一再的搶走妳喜歡的東西,明知道卓大哥只是把我當成妹妹,我還是惡劣的想搶走妳最喜歡的人。」
話筒裡還是沒有回應,她知道姊姊應該是有在聽她說話。
她滿懷歉疚的接著說:「對不起,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惡劣,我再過幾天就要動手術了,老實說我很害怕,像我這麼壞心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死在手術台上。可是這些話如果我不告訴妳,只怕我真的死了,一定會很遺憾的,我真的誠心誠意祝福妳和卓大哥,希望你們能重新和好,這樣的話我就算死了,也會覺得安心。」
沉默許久,唐辰心才終於開口,「倩瑤。」
***
夕陽西沉,愛河畔一盞盞的夜燈亮起,照映著愛河的河面,形成綺麗的波光。
今晚是月圓之夜,掛在天上的銀盤皎潔明亮。隻身佇立在愛河畔的人,垂目瞪著自己的腳尖。
還是不行嗎?他做的還不夠打動她嗎?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卓書塵臉上漸漸添上一抹黯然的落寞。即使她這次不肯來,他也不會輕易就放棄,他還會繼續下去,直到感動她為止。
「我暫時不可能回去北部。」
猛然間聽到身後傳來的熟悉嗓音,他驚喜的霍然回頭。
他等候的佳人悄然佇立在燈影下。
「辰心!」這一聲顯得沙啞的呼喚隱含著深濃的感情。
「我會繼續留在高雄。」她低聲說。
「沒關係,我可以跟公司商量,調來高雄拓展南部加盟店的業務。」深深注視著她,他走上前,伸手輕觸著她的面頰,千言萬語全凝結在溫柔的眸光裡。
「你的手好冰。」直視著他含著灼烈情愫的眸子,唐辰心動容了。
「可能在這裡站太久了。」
「你來多久了?」她握住他的手,低頭柔柔的輕吻,接著用自己的雙手搓熱他冰冷的掌心。
「找人替妳送去午餐後就來了。」他耳根微紅,靦腆的說:「我怕妳可能會突然過來找我。」
她伸臂摟住他,「傻瓜。」
卓書塵緊緊的擁住眼前魂縈夢繫的人兒。「是,我是傻瓜,才會差點就失去妳了。」
「對不起,書塵,整件事我也有錯,我們都不夠瞭解彼此,才會造成這一串的誤會。」埋在他胸口,她歉然的低語。
收到倩瑤打來的電話後,她冷靜下來思考了很多事,在她和書塵的愛情裡,她也犯了錯,錯在她對他不夠瞭解,錯在她沒有將自己心裡的感覺適時的說出來讓他明白。
她拚命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最後積存了諸多怨懟,便一次爆發了出來,不只灼傷了自己,也傷害了他。
在他們的愛情裡,她和他都有錯。
「嗯,幸好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互相瞭解。」他低首,將冰涼的唇瓣覆上她的櫻唇。
投注了濃情的吻讓彼此的身子熱燙了起來,就算胸腔裡的氧氣快耗盡,仍是捨不得離開那柔軟甜蜜的唇舌。
半晌,唐辰心嫩頰生暈,柔情似水的凝覷著心愛的男人,「我們要約定好一個溝通的方式,可以讓對方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好嗎?」
「好。」第三次得回她,他再也不放手。
他們牢牢的握住對方的手,漫步在愛河畔。
相愛容易瞭解難,愛情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學習包容、學習瞭解,學習怎麼去付出愛。
唐辰心知道,經過這些風風雨,他們的愛情將會更穩固,不會再被輕易撼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7 00:36:14
尾聲
吳倩瑤心臟手術的第二天,病房裡來了意外的訪客。
顏玉莞驚喜的注視著女兒和卓書塵。
「爸。」先向一旁的中年男人客氣的頷首,唐辰心目光望住母親,「媽媽,倩瑤的情況還好嗎?」
「情況不是很樂觀,醫生說要再觀察幾天,說不定還需要再動一次手術。」聽見女兒肯再次開口叫自己媽媽,顏玉莞激動得眼眶盈滿了淚水,丈夫伸手摟住她的肩,安撫著她的情緒。
「玉莞,辰心肯再叫妳,表示她原諒妳了,以後我們一家和和樂樂的相處,我也會把辰心當自己的女兒來疼。」
聽著繼父的話,唐辰心與卓書塵相覷一眼,她微笑的開口,「媽,我跟書塵決定下個月要結婚。」
看到女兒臉上溫柔的神情,顏玉莞淚流滿面,迭聲道:「好、好、好,媽一定會好好的幫妳準備嫁妝。」
「只要妳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就好了。」她輕柔的為母親拭去臉上的淚水,對母親多年的怨懟,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接著她走到病床邊,凝視著戴著氧氣罩的病人。
「倩瑤,一直以來媽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妳,不論妳再任性的要求她都盡量為妳做到,只是希望妳能開心,所以妳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將來加倍的孝順她,來回報她這份恩情。」
她柔聲徐徐的再說:「以前妳對我所做的事,只要妳健康的活下去,我就決定原諒妳,我們試著做一對好姊妹吧。等妳康復了,妳就可以去找一個男人來愛,那時妳才能真正領略到什麼叫愛情。」
床上戴著氧氣罩的人無法言語,她眼角泛出淚光,動了動手指,輕輕的抬起手來。
明白她的意思,唐辰心伸手握住她的手。
吳倩瑤氧氣罩裡的嘴唇掀動了幾下。
唐辰心奇異的瞭解她的意思。
「對,等妳好起來,我們做對好姊妹。」
她的嘴唇再動了動,眼角流出了淚水。
伸指溫柔的為她拭去眼淚,唐辰心再頷首。
「好,我們一起去逛街,我買妳喜歡的衣服送給妳。」
吳倩瑤的目光接著望向一旁的卓書塵,唇瓣掀了掀。
他不解的望住唐辰心,「她說什麼?」
「她說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她。」她替吳倩瑤轉達她的意思。
看著床上的人,卓書塵溫和的出聲,「都過去了,辰心也回到我身邊,希望妳能盡快康復,跟辰心做一對好姊妹。」
床上的人含笑的點了點頭。
攜手走出病房,一如來時,唐辰心和卓書塵的手始終牢牢十指交扣著。
幾經分合,此刻兩人都無比確定,將和身旁摯愛的人朝著相知相惜、不離不棄的路上一直牽手走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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