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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老茅]明血[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1:01     標題: [老茅]明血[全書終]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3-14 12:05 編輯

明血 作者:老茅

內容簡介】:

    當一個民族氣運到了最衰竭的時候,總有人挺身而出,他們明知必死而無怨無悔,以自己的鮮血向敵人發出最后的怒吼。
  大明的黃昏同樣不缺乏熱血之士,“有投降將軍,無投降典史。”的閻典史;十七歲即組織義勇軍抗清,十八歲被俘堅貞不屈的夏完淳;做事猶柔寡斷,最后豫然與城殉難的史閣部……
  一只蝴蝶扇動翅膀,闖入歷史的逆流,當王福發現自己成為弘光這個短命皇帝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撬動歷史,改變本民族既將沉淪數百年黑暗的命運,而是一心逃跑,將自己置于安全之地。
  只是當他真要面對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這樣血淋淋的事實時,王福發現自己突然犯了傻,不再想著如何逃跑,他要為這最后的王朝盡上自己一份心力,哪怕為此粉骨碎身。
  為抵擋滿清野蠻的入侵,無數熱血男兒匯聚在大明旗幟下,用自己的生命捍衛生養他們的土地,為此哪怕流盡鮮血。
  他們所流之血是為明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1:58

第一卷風雨江山

    序


    南方某都市,驕陽似火,王福西裝革履,手提著一個裝著簡歷的公文包,匆匆往前行走。

    王福,二十三歲,出身于普通的農家家庭,今年剛剛大學畢業,現在的大學生早已不是什么天之驕子,畢業的學生一年比一年多,加上去年的經濟危機還沒有結束,象王福這樣的普通學生,雖然從學校畢業了,要想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卻是千難萬難。

    現在已經是七月份,王福輾轉于這座南方城市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依然沒有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想起身上僅剩下的數百元錢,王福心中更是著急似火,若是再過半個月找不到工作,他就要身無分文了。

    前面一座氣派的寫字樓,王福看得一喜,加快了腳步,這座寫字樓就是他今天要面試的公司,這里位于城市中心,能進駐這座寫字樓的公司都是實力雄厚之輩,若是能在這里找到工作,遠比一般公司的待遇要好。

    走進寫字樓里,一陣涼風吹來,頓時讓王福全身舒爽起來,連干得快要冒火的嗓子仿佛也濕潤了許多,路邊到處有買礦泉水和冷飲的小商販,可是為了省錢,他連一瓶礦泉水也舍不得買。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距離自己面試還有半小時,王福來到大廳的玻璃前整了整衣服,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卷五月花的衛生紙,彎腰細細的擦試起已經灰蒙蒙的皮鞋,擦了數下,王福眉頭輕皺,大部分灰塵雖然擦去了,只是皮鞋上依然留有不少灰塵,干干的難以擦淨,抬頭往大廳四下一看,心中一喜,往一塊標有洗手間子樣的綠色牌子方向的通道走去。

    重新從通道回到大廳后,王福的皮鞋已經光亮如新了,他再次看了看時間,距離面試還有十五分钟了,緊握了一下拳頭,給自己鼓勁后,王福向電梯走去,進入電梯,王福的手指在最上面的數字49上點了一下,電梯門緩緩關閉,載著他向這幢樓最高層駛去。

    “叮鈴。”一個小時之后,王福從電梯門口走了出來,臉上充滿了喜色,剛才公司經理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恭喜你,你已經被本公司錄取了,如果你本人沒有問題,下周一就可以過來報到。”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王福壓下心中狂喜的心情,彬彬有禮的告辭,出了電梯,再也忍不住咧嘴微笑起來..

    “瘋子。”每個經過旁邊的白領看到王福的模樣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能在這里工作的人都自诩為精英,哪會象王福這樣傻笑。

    笑了一陣,王福重新感覺到噪子冒煙般的難受,他沖出寫字樓,快步走到路邊的一個小攤:“來一瓶礦泉水。”

    冰冷的礦泉水倒入喉中,王福感覺到全身的汗毛都舒展開來,冰涼的感覺頓時將剛才的干渴和燥熱驅散,他舒服的差點要呻吟一聲。

    對面的小販眼睛騰的睜圓,臉上一片驚恐之色,丟下攤販轉身就跑,王福莫明其妙的看著小販,剛想說還沒給錢,身后刺耳的刹車聲傳來,接著王福感覺后背被重重一撞,整個身子飛了起來。

    “我靠,老子剛找到工作就被撞了。”王福只是閃過一絲念頭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手中的礦泉水瓶咕噜噜滾到一邊,剩下半瓶水汩汩直流,與鮮血跡混合在一起,路面很快變成殷紅一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2:25

第一章荒唐天子上

    價比黃金的龍涎香在香爐里輕煙袅袅,散發出奇異的香氣,明黃色的地毯將整個房間鋪滿,中間一張大床,隔著珍珠組成的琉梳,隱約可見大床中間躺著一個身材肥胖如豬的中年男人,大床的另一頭,則是兩團黑影,互相摟在一起,好象正嗦嗦發抖。

    王福幽幽醒轉,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記起自己先前出了車禍,心中一驚,連忙睜開眼睛,映入他眼簾的首先是一張古色古香的床頂,上面雕梁畫棟,他心中大奇,自己莫非不是在醫院,正要起身,頭上一陣疼痛傳來,用手在頭上摸了摸,幾點干枯的血跡落在肥肥的手掌上,等等,這個可以和熊掌比厚的手是自己的嗎。王福連忙往自己身上一看,差點沒把自己嚇死,他赤身裸體,身上只蓋著一床薄薄的黃綢絲服,肌膚雪白細嫩,仿若女子,只是無論是手腳都委實太大太粗,肚子上一圈一圈的肥肉,用水桶來形容都嫌小,簡直可以用澡桶來形容。

    “天,自己什么時候變得肥胖如豬了,做夢,一定是做夢,這不是我。”王福掐了掐肥肥的大腿一下:“痛,真***痛!”王福痛的差點要驚叫起來。

    “格、格、格”牙齒發抖的聲音傳來,王福將頭轉向聲音處,更是差點讓他跳起來,聲音是兩名女子發出來的,這兩名女子一大一小,大的年齡在二十七八左右,小的只是十二三歲的稚齡,讓王福差點要流鼻血的是那名二十七八歲的少婦身上不著寸縷,雙峰挺立,豐滿白嫩的身體就這么暴露在空氣中。

    少婦臉蛋秀麗,隱隱有淚跡,身上還可以看到不少青紫處,少女雖然比少婦要好,身上的衣裳也大半被撕壞,剛剛發育的蓓蕾若隱若現,兩人面容有七八分相似,既像姐妹又像母女,此時兩人相摟在一起,目光驚懼的看著王福。

    王福的腦袋一時短路,呆呆的說不出話來,那兩名女子臉上一片驚懼,更是說不出話。

    半響之后,還是那名少婦先開口,她咚咚的在床上磕起頭來:“皇上饒了婉兒吧,她還小,承受不了皇上的龍體,請皇上開恩,請皇上開恩……”

    少婦好象完全沒有羞恥心,胸前雙丸隨著她的動作如兔子般跳動,王福只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一股熱氣從小腹竄起,王福難堪的發現自己勃起了。

    若不是自己身材大變樣,王福肯定要懷疑是不是撞自己的那個司機搞鬼,一時之間,王福根本沒有聽清少婦的語言,只顧呆呆出神。

    見王福不語,少婦更是著急,她爬到王福身邊,拿起王福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嫩乳上,另一只手向王福的下身探去,嘴里喘急的道:“皇上開恩,放過婉兒,民婦什么都可以做。”

    在少婦光滑綿軟的淑乳上一碰,王福急忙縮手,雖然如今大學談戀愛普通現象,只是王福在學校里卻是毫無情緣,又剛從學校畢業,還是純情處男一個,眼前的女子雖然一幅任他欲取欲求的模樣,王福卻是自己漲紅了臉,只是他的手雖然拿開,剛才觸模到少婦淑乳的一刹那,那種溫潤的感覺還是馬上從手心傳了過來,堅硬的下身更是被少婦用手握住,讓王福差點忍不住呻吟出聲。

    若不是因為始逢巨變。對面更是有一個少女睜大眼睛。用仇恨地目光看著自己。王福說不定馬上就會化身為狼。將正握住他命根子地少婦撲倒在床上。

    沒有猶豫地將少婦地手撥開。王福用黃色地絲被裹起身體。敏捷地跳下床。哦。說敏捷只是王福地想像而已。事實上。王福拖著臃腫地身體。連滾帶爬才下了床。下床時還差點摔了一跤。

    一堆衣物就堆在床角。最上面一件寬大地衣服上繡著地幾條龍栩栩如生。抬眼望去。整個房間擺滿了各種華貴地木制家具。中間點綴著各式各樣上等地瓷器。以王福經常收看鑒寶節目地眼光。這里隨便一個瓷器若是拿出去拍賣都不會下于幾十萬上百萬。

    聯想到剛才少婦對自己地稱呼。王福打了一個激凌。自己穿越了。還成了皇帝。哈哈。王福幾乎要大笑起來。老子成了皇帝。去他媽地鬼工作。身為皇帝。要什么沒有。

    現在是什么時候?看房間地擺設和地上黃色地龍袍。應當是明朝。自己會是誰呢。萬歷?嘉靖?反正只要不是崇祯那個倒霉鬼就成了。看看自己地身材。肯定不會是崇祯。也不會是那個木匠皇帝。嘉靖也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很大可能就是萬歷了。

    王福越想越興奮。這個幾十年不上朝地皇帝。天下照樣太平無事。倒是他地孫子崇祯整天霄衣肝食。依然免不了做亡國之君。不過。自己既然來了就不會讓這樣地慘劇發生。嗯。等弄清情況之后。馬上派人去遼東。將野豬皮一家捉了全部咔嚓掉。到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逍遙自在地過一生。豈不美哉。

    只是想起自己的父母,王福才心中一痛,不過,王福的心態很快調整過來,“爸爸,媽媽,你們的恩情報不了,不過,你兒子現在成了皇帝,將改變整個民族的命運,你們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為你們的兒子自豪。”

    嗯,記得自己五六歲時家里蓋了新房,自己可以派人先尋找到此處,然后在下面多埋金銀珠寶,或許以后父母建房時就能將這些金銀挖出來,權當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對,就這么辦。

    正當王福胡思亂想之時,外面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起身了嗎,奴婢進來侍候皇上更衣。”

    “起了,哦,沒起,你別進來。”王福想起自己只裹了一床薄服,身上還是赤身裸體,連忙沖到那堆衣物里翻起來,只是拿著手上的衣服,王福卻只顧發呆,他實在分不清哪件是下裳,哪件是上衣,沒有扣子、拉鏈,他亦不知怎么往身上穿。

    床上的少婦探出頭見到王福手忙腳亂的樣子,裹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戰戰兢兢的來到王福面前,小心的道:“皇上,民婦侍候皇上穿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3:01

第二章荒唐天子下

    對于眼前少婦的身份,王福有幾分疑惑,若是皇帝的后妃,哪有自稱民婦的道理,若不是后妃,又會是誰?還有床上的那名少女,若是宮女,又如何會用仇恨的眼光看著自己,王福想得心中一片亂麻,有心拒絕,只是眼前的衣服他實在不知如何穿戴,裝作不在意的嗯了一句,得到王福的允許,少婦才從地上拾起衣服,一件件的幫王福穿戴起來。

    少婦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衫,根本不能起到遮掩的效果,反而隨著她的動作更加撩人,王福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真正的裸體,明知不妥,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少婦馬上覺察到王福的反應,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更是頻頻與王福的下身相碰。

    自己是皇帝,這只是猜測,在沒有弄清情況下,王福既使再急色也不可能將前面的少婦推倒,只得苦苦忍耐,正當王福尴尬萬分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剛才那尖細的聲音在王福背后響起:“奴婢給皇上請安。”

    正在給王福穿衣的少婦手指一僵,臉上又變白了幾分,對于這個尖細的聲音,少婦好象很是畏懼,偷偷的看了看王福一眼,見王福臉色通紅一片,心中更加害怕起來,給王福穿衣的動作也不覺變慢。

    王福轉過身來,頓時見到一個白白胖胖,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站在身后,沒等王福發話,中年人已經尖叫起來:“啊,皇上,你的額頭怎么啦?是不是你這個賤婦敢弄傷皇上的龍體,你好大的膽,難道你不怕誅滅九族?”

    聽到中年人的話,少婦一下子軟倒在地,她心中最害怕的事被揭破,頓時心如死灰。

    王福記起自己剛醒時摸到的血絲,腦中閃過一幅畫面,一個肥胖如豬的中年人將少婦蹂躏一遍后,又將目標轉向了少女,少女奮起反抗,無奈身小力弱,衣服還是被片片撕下,情急之下,少婦不知拿了什么東西在肥胖中年人腦袋上砸了一下,那名中年人頓時昏迷過去。

    禽獸啊,禽獸,這么肥大的身軀若是壓向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少女,恐怕非把人壓死不可,突然王福感覺不對,這不是自己罵自己禽獸嗎。

    嗯,不對,他是他,我是我,他不是我,我不是他……王福繞了幾下,差點把自己繞進去,打得好,若不是眼前的少婦打了一下,說不定就輪不到自己穿越了,自己真正的魂飛魄散,自己應當感謝眼前的少婦才對,王福整了整臉色,喝道:“大膽,這是朕自己弄傷的,關你這個閹貨什么事?”

    王福的話一出口,眼前的少婦和中年人都愣了,少婦疑惑的看著王福,明明是自己打的,皇帝為什么會說自己弄的,中年人心思活絡,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想必皇帝昨晚對這對母女很滿意,連忙賠笑道:“是,是,奴婢冒失了,皇上,要不要宣太醫?”

    “嗯,不用了。”王福含糊的道。

    “那黃氏母女怎么安排?”

    “母女?”王福反應過來。原來這兩人是母女。難怪少婦寧願自己犧牲也要保護那名少女。不對。眼前地少婦至多二十七八歲。又怎會有這么大地女兒。嗯。古人結婚得早。十三四歲生子也不是不可能。那么昨晚自己也不算強奸幼女了。呸。呸。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鄙視了這具身體原地主人一翻后。王福含糊地道:“就照原先地辦。”這對母女肯定是從民間召來地。王福也可以肯定這不是第一次。眼前最重要地事是搞清自己地處境。雖然感覺到有點對不起眼前地母女。王福也只能如此處理。

    “是。奴婢遵旨。”中年人辦此事顯然頗有經驗:“賞黃氏母女上好蜀錦四匹、云錦四匹、松江布四匹、青瓷兩對、十兩金兩錠、五十兩銀兩錠、其他各式禮物若干。”

    中年人地話剛落。門外數名小太監跨了進來。手上端著地正是剛才中年人口中說出來地禮物。顯然是早有准備。

    “多謝皇上開恩。”黃氏剛才死灰色地眼中重新露出了光芒。她沒想到就這么輕易地逃過一次大劫。

    黃氏母女下去之后,房間內只剩下了王福和那名中年人,與少婦臉上感激的神色不同,那名少女幾乎一直用仇恨的眼光看著王福,直接兩人消失后,少女仇恨的眼光仿佛還在王福眼前飄蕩。

    中年人的身份王福可以猜到,應當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太監,說不定就是大內總管,大明的大內總管可是稱為內相,宮內宮外之事全都了如指掌,王福幾次想張口向中年人詢問一下外面的情況,又總覺得不妥。

    “皇上,不知有什么吩咐?”中年人問道,他總覺得今天皇帝有點古怪,具體古怪在哪里又說不上來,見皇帝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索性主動詢問。

    “嗯。”王福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吩咐中年人干什么。

    一名小太監在外面看了一下,中年人向王福告罪了一聲,匆匆走到外面與小太監耳語了幾句,連忙又返回到王福身邊,禀道:“皇上,錢閣老求見。”

    “錢閣老,哪個錢閣老?”

    “皇上,就是錢謙益錢閣老啊。”中年人大為奇怪,莫不是皇上糊塗了吧,連錢謙益閣老也不知道。

    晴天霹雳,絕對是晴天霹雳,錢謙益,還是閣老,這不是南明那個小朝庭的臣子嗎,天啊,你玩我,王福刹時間眼冒金星,就是成為崇祯,憑自己多出數百年的知識,說不定還能有救,可是南明這個小朝庭,完全是一盆散沙,清軍大軍壓境之下內部還斗的死去活來,這不是讓自己來送死來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3:29

第三章先思退路

    滿清入關三百年,可以說是中華民族最黑暗的時期,為了維持滿人的統治,歷代滿清皇帝都不遺余力的鉗制漢人文化,大興文字獄,燒毀各種科技箸作,禁锢火器使用……使中華文明生生倒退數百年,偏偏這樣的皇帝幾乎個個都落得個勤政的美名,這樣的勤政實在是中華文明的不幸,以致到了二十一世紀,中華文明依然落后于西方文明。

    王福在學校時也算一個憤青,讀到這段歷史時常慨歎不已,恨不得早生三百年,挽救整個民族的氣運,可是要讓他當真面對滿清的屠刀,王福還真沒有勇氣,這也是現代人的通病,永遠是說的多,做的少。

    “怎么辦?”王福腦中轉著各種念頭,據他所知,弘光朝非常短暫,只有一年多的時間,弘光帝也落入滿清手中,最后不知是凌遲還是直接一刀砍了,若是一刀砍了還好,若是凌遲,王福打了一個冷顫。

    “天啊,我是王福,不是福王,你讓我穿回去吧。”王福心中哀歎不已,面上一片悲戚。

    “皇上,皇上。”田成看出皇帝的神色不對勁,心想莫非皇上還記恨錢謙益,錢謙益是東林黨領袖,今年三月,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四月份消息傳出后,對于大江南北的大明諸臣無疑晴天霹雳,當時作為陪都的南京地位一下子重要起來,接替北京成為殘明中樞。

    國不可一日無君,只是立誰為君,當初卻很有一番爭執,福王作為萬歷的嫡親子,又離南京最近,年齡也最長,無論從血統還是各方面的條件都應該順理成章的接替皇位,只是東林黨人生怕福王為帝后,會掀起當初老福王的立嗣之爭,對東林黨人不利,推出潞王和福王爭奪帝位,史可法,錢謙益等人更是列出福王七不立的理由,將還未登基的福王罵了個狗血噴頭。

    后來東林黨人最終失敗,錢謙益這位東林黨大佬見形式不對頭,馬上向福王靠擾,成功取得禮部尚書的高位,但皇帝要說心里沒有芥蒂,恐怕不太可能。

    田成的呼喚將王福從自冤自哎中拉了回來,有點茫然的問道:“什么事?”

    “皇上,錢閣老求見。”田成重新禀道,心中總覺得古怪,今天皇帝明顯象丟魂失魄一般,莫非是對昨晚的那對母女不滿意,可是也不對,剛剛才賞賜了她們出去,又看了看皇帝的額頭,壞了,不會是皇上的腦袋被撞壞了吧。

    “不見,朕什么人也不見。”王福雖然不是如田成猜測的那樣,在擁立之事上對錢謙益記仇,只是王福對錢謙益這樣首尾兩端之人毫無好感,此時哪有心思見他。

    “是,奴婢遵旨。”

    “田公公。怎么樣。皇上可是要召見本官?”看到田成出來。錢謙益連忙一臉喜色地迎了上去。

    田成搖了搖頭。道:“錢大人。十分抱歉。皇上今天誰也不見。”

    聽到皇帝不見他。錢謙益一臉失望。他自知在擁立之事上先前站錯了隊。所以這些天加倍補救。身為閣臣。毫無自己地主張。事事依附皇帝之意。而且經常入宮問安。想修復與皇帝地關系。若弘光是一個勤勉地皇帝。錢謙益這番做作說不定會取得很好地效果。偏偏弘光一登基就只顧吃喝玩樂。將政事盡托付給首輔馬士英。錢謙益等于俏媚眼拋給了瞎子。對于這個頻頻打擾自己玩樂地老頭子。弘光反而更加討厭。

    “田公公。皇上可是還沒有起身?”錢謙益試探著問道。

    田成臉一沉:“錢閣老。皇上早已起身了。只是皇上不願見你。咱家也無可奈何。”

    田成是福王府地老人。當初洛陽被李自成大軍攻破前。老福王由于身體太過肥胖無法翻牆。結果落到闖賊手中。據說被做成福祿羹讓闖賊眾人分食。而他與數名侍衛護送福王世子逃了出來。一路吃盡苦頭才到達江淮。如今福王成為皇帝。他們這些福王府地舊人也跟著水漲船高。只是皇帝登基不到一月。馬上沉迷于酒色之中。而且為了賞賜有策立之功地江北四鎮。新朝甫一建立。各地差役就開始對江南敲骨吸髓。加派各種皇糧。這引起許多百姓地不滿。加上東林黨人不甘心失敗。在百姓中推波助瀾。讓皇帝地名聲一下子變得極差。大家不敢明著說皇帝地不是。只是將矛頭對准首輔馬士英以及福王府地那些舊人。都道皇帝身邊盡是奸佞小人。所以田成這些人對于有損害于皇帝名聲之事非常敏感。眼下已近巳時。若說皇帝還沒有起身。豈不是說皇帝懶床。

    錢謙益也意識到自己問的不妥,只是他身為閣臣之尊,也不好拉下臉皮向田成道歉,只得讪讪的道:“是本官魯莽了,田公公,麻煩你再向皇上通報一聲,就說本官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向皇上禀報。”

    田成聽得心中一動:“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君父死難,流賊百萬大軍隨時可能南下,偏偏內皇帝只顧吃喝玩樂,將政事盡付大臣,外江北四鎮仗著策立之功,盡成驕兵捍將,只知向朝庭索要財物,荼毒地方,眼下的小朝庭實在太需要好消息了。

    錢謙益遲疑了一下,他接到消息后馬上飛快入宮,本來是想先行一步討得皇帝歡心,只是沒想到他身為閣臣連皇帝的面也見不到,只得道:“本官接到消息,四月闖逆離開北京率眾在一片石與平西伯吳三桂交戰,平西伯借助清人之力,將闖逆打得大敗,闖逆所率精銳全失,如今闖逆已離開北京,向北逃竄,如此江南無憂矣。”

    好消息,對于江南絕大多數人來講,李自成在吳三桂和清人的聯合下敗北,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大順軍攻破北京后,天下人心都以為天命在順,各地官吏爭先恐后向大順朝投誠,大順軍就象是滾雪球一樣愈滾愈大,過一天,大順朝的實力便強一分,面對大順朝的百萬大軍,這個剛立的南明小朝庭就象鐵錘下的一枚雞蛋,哪天鐵錘落下,哪天就是殼破蛋流。

    如今大順軍被吳三桂和清軍擊敗,就象是大雪球撞到了岩石上,不但原先的大雪球遭到削弱,而且再也滾不動了,天下臣民必然要觀望一段時間,弘光朝這個小朝庭也不再是鐵錘下的雞蛋,而是已破殼而出,暫時脫離了險地。

    “錢閣老,你稍等,咱家馬上就向皇上匯報。”田成聽得也是興奮起來,對于流賊,田成有切齒之恨,當初若不是逃得快,他和皇帝都要落入流賊手中,說不定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他相信皇帝聽到此事肯定也會極為高興。

    王福在臥房中來回踱步,臉上神情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又驚慌無比,自從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后,王福就覺得自己象是掉進陷井中的困獸,他一會兒覺得上天既然讓他來到這個地方,給了他一個重新改變神州大地沉淪三百年的機會,而且給了他一個皇帝的身份,他就應該擔負起責任,阻止這場以野蠻征服文明的浩劫,一會兒又覺得這是上天開的玩笑,以他手中的實力,妄想阻止歷史的進程,只會白白陪上性命。

    “逃。”王福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作為一個現代人,明知必死還要留下來,那是傻子行為,王福心中自私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至于逃到哪里去,在大陸肯定是不安全,眼下只有到南洋,只要手中有幾萬軍隊,到了南洋依然不失為王侯生活,如果南洋也不安全,那么澳大利亞,北美也可以……

    “皇上,皇上,好消息,好消息。”田成大步走了進來,將王福的思緒打斷。

    想好退路,王福已不象開始時慌亂,聽到田成說有好消息,不由問道:“什么好消息?”

    “闖逆敗了,敗了。”田成氣喘息息的道,將剛才從錢謙益處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一片石?”王福喃喃自語,這個消息對王福來講是喜憂參半,憂的是李自成果然還是如預料中的慘敗,喜的是既然李自成大敗的消息現在才傳來,那么他應當剛登基不久,離清兵南下攻占南京的日子差不多還有一年。

    “現在是什么日子?”

    “回皇上,現在是弘光元年六月初四。”見皇帝沒有如預料中興奮,反而問起日子來,田成不由一愣。不過,還是如實的回道。

    “六月初四。”王福聽得精神一振,或許事情並不如自己預料的那么糟糕,只要自己歷經圖治,說不定這個南明朝庭還有轉機,至少不會短短一年就亡于滿清之手。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對了,朕要批折子,你把所有的折子都拿過來吧。”

    皇帝要批奏折?田成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是,奴婢遵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4:07

第四章 朕不同意

    王福要批奏折,主要的目的還是要了解一些外面的具體情況,他從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人,轉眼成為大明皇帝,又沒有以前的記憶,可以說眼下是兩眼一抹黑,總不能事事向別人詢問。

    錢謙益在政事堂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見到田成再次出來,連忙問道:“田公公,怎么樣,皇帝可是要召見本官?”

    “錢閣老,皇上得知闖逆大敗的消息十分高興,只是皇上事務繁忙,要批閱奏章,若錢閣老只為此事而來,可以回去了。”田成表情輕松的道,心中卻是嘀咕不已,剛才皇上聞聽到消息的時候好象沒有多高興的樣子,難道皇上連對闖逆的仇也忘了。

    錢謙益聽得一陣氣惱,皇帝登基以來,多數政事都推給馬士英,哪里有什么奏折要批,這恐怕只是皇帝玩樂的托詞,他自然不知道,這一次卻是冤枉了皇帝,王福此時當真是在認認真真的看著奏折。

    若是馬士英要見皇帝,自然不是太監能阻,錢謙益可沒有勇氣在皇帝不見的情況下硬闖,正找算悻悻而回,殿外數聲腳步聲傳來,卻是首輔兼兵部尚書馬士英和大學士王铎兩人聯袂而來。

    “馬大人。”

    “王大人。”

    “錢大人。”

    三人互相打過招呼后,看見馬、王兩人都是一臉喜色,錢謙益更是懊惱,知道這兩人也必是得到闖逆大敗的消息后來面見皇帝。

    寒喧過后,馬士英開口向田成問道:“田公公,皇上在哪里?”

    “大人,皇上正在武英殿批閱奏折。”

    “咦。”聽到田成地回答。馬士英與王铎不禁面面相觑。仿佛聽到有人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

    還是馬士英首先反應過來。毫不客氣地對田成道:“田公公。前面帶路吧。本官有事要面見皇上。”

    “是。大人。這邊請。”對于馬士英幾乎命令地口氣。田成卻沒有什么不滿。眼下馬士英是首輔。皇帝只顧吃喝玩樂。幾乎所有政事都操縱于馬士英手中。田成雖然是皇帝身邊地舊人。對于馬士英依然只有俯首聽令地份。

    見馬士英、王铎兩人向武英殿走去。錢謙益遲疑了一下也只得跟了過去。

    武英殿內。王福一份一份地翻看奏折。越看越是惱火。眼下這個小朝庭剛立。迫在眼前地危機沒有解除。大臣們仿佛已經覺得天下大平無事一般。所上折章要么是一些鎖碎小事。要么是爭權奪力。互相攻擊。其中光是攻擊首輔馬士英地奏折就有十幾份。各地要求加丁增饷地折子又是十幾份。至于如何整軍備武。厘清吏治。盡快鞏固政權地折子一份也沒有。他們已經理所當然地認為無論怎么折騰。江南百姓也會對大明正統支持。

    “啪。”王福將一份折子直接丟到地上。嘴里恨恨地罵道:“鼠目寸光。簡直是民族敗類。”

    這是一個叫陳洪范的官員上的奏章,奏章上這位官員對三月份京城被流賊攻破,皇帝死難非常難過,他恨不得只身提劍殺賊,為君父報仇,只是考慮到流賊勢大,他要留有用之身為新皇效力,才沒有與流賊死戰,如今終于想到辦法為君父報仇,那就是效仿唐平安史之亂:借虜平寇。

    陳洪范奏章后面還有洋洋灑灑一大篇,都是講借虜平寇的好處,虜所求者無乎是財物,如今大明朝還有江南富裕之地,只要在財物上滿足清人的胃口,說不定大明可以輕松擊敗流寇,恢復北方之地,最不濟也可以和清人劃江而治,各守太平。

    王福卻沒有興趣再看了,他自然知道滿清才是自己的敵人,若不是他剛來還模不清情況,這個陳洪范肯定馬上就要倒霉。

    馬士英等人來到武英殿外時,正聽到里面王福罵罵咧咧的聲音,幾人大為驚訝,不知是誰得罪了皇帝,幾名守在外面的太監看見馬士英等人正想大聲禀報,馬士英擺了擺手,幾名太監頓時將快要湧出口中的喊聲咽了回去。

    “臣等參見皇上。”

    突然而來的聲音讓王福一驚,他連忙抬頭,只見三名身著大紅色官袍,胸前繡著一個只仙鶴的半百老頭正對著自己行禮。

    王福對明朝的官員服飾還是有所了解,胸前繡仙鶴代表著文官一品,這三人無疑都是一品大臣,只是到底誰是誰,王福就無法分清了,不過,看到對方連通報也不用通報就直接闖入大殿,王福心中還是一陣氣惱,自己這個皇帝好象做的有點太失敗了。

    “各位愛卿免禮吧。”

    “謝皇上。”馬士英略拱了一下手,看到桌子上堆著的奏章,心中大奇,莫非皇帝當真轉了性子,不過,這對他來講不一定是好事,當初未立嗣前,史可法曾與人言道:“以齊恆之伯,聽管仲則言治;聽易牙、開方剛亂,今吾輩所立者,豈其不惟是聽,而又何患焉?”

    不過,史可法事機不密,此話竟然傳了出去,引得以賢為名立潞王的東林黨人大嘩,馬士英對史可法的話卻深以為然,先皇就是求治太心切,又不信任大臣,才最終導致大明殘破,若是權力操在大臣手中,只要正人君子在朝,必定會天下大治,只是最終史可法抗不住東林黨人的壓力,提出立桂王,想左右妥協,反而左右不得好,馬士英雖然也一度與東林黨聯手,想立潞王,卻因為轉變快,得以入主中樞,如今當真是所有權力操于一身,如果皇帝突然變得勤政,他的權力必將遭到削弱,這非他所願。

    “幾位愛卿過來,可有何事?”王福端坐在位置,因為不知三人的身份,只得含糊的問道。

    “禀皇上,臣等是為皇上報喜而來。”王铎上前一步回道,將李自成大敗的事又說了一遍。而馬士英剛好奇的將王福剛才丟到地上的奏章撿起來翻看。

    又是報喜,王福差點忍不住要翻白眼,大家都要死在滿人的刀箭下了,有什么喜可報的。

    “嗯,朕知道了,各位愛卿還有何事?”

    見皇帝反應如此平淡,王铎與錢謙益兩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若說在崇祯時期還有許多大臣認為賊亦赤子,可撫可剿,三月份流賊攻破北京后,流賊已是國仇,君父死難的主凶,無論誰提到流賊都要切齒大罵,否則就是不敬君父,喪心病狂,只是如此重大的消息,怎么皇帝好象毫無反應。

    “好!好!皇上,此奏章與老夫所見略同。”

    王铎、錢謙益兩人連忙向馬士英處看去,卻見馬士英正拿著剛才從地上撿起來的奏章,邊看邊贊。

    “首輔大人,此奏到底所說何事,大人如此稱贊。”錢謙益湊過去問道。

    “首輔大人。”王福聽得暗自點了一下頭,這個人就是馬士英了,難怪在自己面前也一點不拘束,又打量了一下其余兩人,想起剛才太監的匯報,知道其中一人必有錢謙益,另一人卻猜不出是誰。

    “你們也看看。”馬士英將奏章丟給了錢謙益,王铎連忙也湊過頭去。

    “好,這陳洪范居然願意自請前往北京與清虜聯系,也算忠勇之輩。”錢謙益贊到。

    “首輔大人,雖然如此,只是陳洪范仍洪承疇女婿,恐怕不可為正使。”王铎道。

    馬士英笑道:“這有何難,另選一人為正使即可,聽說洪承疇在北面很受清虜重視,有這層關系,此事的把握又多了幾份。”

    王铎點了點頭,道:“首輔大人高見,只是以誰為正使為好?”

    馬士英轉向錢謙益道:“這是禮部之事,就請錢大人推薦如何?”

    錢謙益想了一下,道:“安慶巡撫左懋第品性純良,其母在京城死于流賊之手,與流賊有不共戴天之仇,以為正使如何?”

    馬士英和王铎都聽過左懋第的名字,對此人也很滿意,一齊點頭:“可。”

    三人數言即將聯虜平賊之策定了下來,將旁邊的皇帝當成了空氣,此時弘光朝有內閣大臣五人,除此三人外,還有二人分別是禮部左侍郎姜曰廣、吏部尚書張慎言,這兩人雖然不在,不過,只要馬士英點頭,這兩人縱使反對也是無用。

    將聯虜平賊之事定下來之后,三人已經開始商量該用多少財物來買通清人,大明丟了北方,不用承擔北方的巨額軍費,財政應該比以前寬余許多,只是江北四鎮仗著定策之功,累累威脅朝庭索要巨額軍費,不到一個月,朝庭發給江北四鎮的饷銀已過半年,加上左良玉的楚軍,六萬京兵,江督、安撫、蕪撫、鴻逵、鄭彩、黃斌卿、黃蜚、卜從善八鎮十二萬兵力,都伸手向弘光朝索要軍費,結果僅軍費開支一年就七百萬兩有余,弘光朝財政僅有短暫的寬余,馬上又拮據起來。

    給多了,朝庭負擔不起,給少了,三人又怕不能打動北虜,最終相商出給銀十萬兩,金千兩,綢緞萬匹,由使團送進北京,獻予清人。

    王福越聽越惱火,這三人視自己無物也就罷了,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商量要拿巨額財物給敵人,王福越聽越氣,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啪了一下桌子,吼道:“朕不同意!”

    馬、錢、王三人聽到皇帝幾乎是喘著粗氣發出的聲音,盡都愕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4:35

第五章至十一章 苦思對策(大修)

  “朕不同意!”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聽到馬士英三人耳中卻仿佛石破驚天,一直以來,對于士英的提議,皇帝從來沒有否決,雖然皇帝只顧玩樂,實在有些荒唐,但在馬士英一干大臣看來,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皇帝能放權,國家大事自然有他們這些大臣去操勞。

  只是今天的皇帝處處古怪,先是突然心血來潮要批奏章,然后將三位內閣大臣定下的政策毫不客氣的推翻,若非三人對皇帝的容貌早已熟悉,恐怕馬上就會懷疑是不是有人冒沖皇帝了。

  “皇上,借虜平寇,仍是為先皇報仇的最佳方案,不知皇上為何不同意?”馬士英最先反應過來。

  “放屁……”

  “皇上慎言。”王鐸與弘光有師徒明份,聽到皇帝口出粗言,大吃一驚,連忙阻止。

  “放……流寇是害死先皇的仇人,清虜又何嘗不是,若沒有清虜屢次入侵,與流寇相互呼應,先皇早已平定了流寇,又如何會逼得自縊的地步,爾等要用財物聯結清虜,分別是損己肥敵,若先皇地下有知,定會被爾等氣得重新吐血而亡。”王福憤憤的道,這時候,他差點忘記自己是皇帝,只想對眼前三個不開竅的大臣恨恨罵上一頓。

  三人聽得大吃一驚,這還是先前渾渾噩噩的皇帝嗎,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驚疑的目光。

  若說馬士英等人完全不明白滿清的兇殘和野心,那當然是假話,只是眼下朝庭雖然有數十萬大軍,卻完全不堪使用,無論是左良玉還是江北四鎮,禍害起老百姓來是好手,面對流寇和清兵,都是一觸即潰,應天府的六萬禁軍比江北四鎮的軍隊還不如,又拿什么抵擋流賊的百萬大軍和數十萬滿清軍隊,兩害相較取其輕,他們有聯虜平寇的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他們卻不知自己搞錯了方向,闖逆已敗,滿清正如日中天之時,弱者與強者聯合,注定沒有好下場,不過,君父剛剛在流賊手中死難,誰也沒有想過要與流賊聯合,何況流賊的威脅就在眼前,滿清剛剛進入北京,離江南還遠,有錯覺也不奇怪。

  “王大人,你說皇上是不是好象換了一個人似的。”出了武英殿,馬士英不無疑惑的問道,半年前,誰也不會去理會一個福王世子,如今這個福王世子成為皇帝,馬士英等人雖然都有擁立之功,只是時間太短,君臣之間熟悉還有限。

王鐸皺了皺眉,對于這個學生,王鐸當然遠比馬士英等人熟悉,他才會更覺古怪,只是王鐸幾經沉浮,深知自己能在南京站住腳,與他曾是皇帝的老師不無關系,他當然不願破壞皇帝的形象,勉強道:“首輔大人,皇上在做福王世子時頗為英武,有此言並不奇怪。”

  馬士英哦了一聲,不再追問,他雖然對王鐸的話還有所懷疑,只是無論馬士英權力多大,對于皇帝還是不得不尊重,否則只要皇帝不支持他,東林黨人馬上就會把他拉下首輔的寶座。

  “首輔大人,那這聯虜平寇之策是否還要執行?”錢謙益問道。

  “當然要執行,皇上之言雖然有理,只是皇上初掌大權,不明白眼下情形的險惡,大明絕對不能再承受流寇與清虜的共同夾擊。”

  三人都一陣沉默,是啊,先皇在世時宵衣旰食,歷經圖治,最終卻落得一個煤山自縊的下場,就是因為有流賊和滿清的前后夾擊,眼下大明只有半壁江山,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時與清虜和流寇作戰。

  “可是皇上的意見頗為堅決,此事恐怕不好處理。”王鐸遲疑的道。

  “那就發動清議,只要滿朝文武都同意聯虜平寇,皇上也不能視而不見。”

  清議是大明的傳統,縱使崇禎皇帝在世時,大臣們一旦群起反對,皇帝也不得不妥協,當初明明是皇帝授意兵部尚書陳新甲與滿清議和,消息洩露之后,陳新甲也不得不做了替罪羊,被斬棄市,又何況是剛剛繼位不久的弘光帝。

  王鐸卻有點不同意,道:“首輔大人,這樣不好吧?”

  一旦挑起清議,等于造成君臣對立,雖然可以達到目的,只是后果孰難預料。馬士英當然也不願走到這一步,道:“當然,能不挑起清議最好,王大人這幾天最好多入宮勸勸皇上,讓皇上明白我等的難處。”

  “好吧,我試試。”王鐸嘆道。

  國事艱難,進宮前的那點喜悅已經沖淡,三人一時都失去說話的興趣,出宮后,各自拱手告辭。

  “絕不能借虜平寇。”王福在武英殿激動的走來走去,他雖然打定主意要在清兵南下之前出逃,只是他既然來了一場,若眼看著手下大臣這種資敵的行為不管的話,即使逃了出去,王福也難予心安。

  王福雖然不知道三人出了武英殿時的商量,但也看到三人剛才對自己強烈的反應不以為然,三人嘴里唯唯諾諾,心下卻可能另有主意。

  可是以什么方法來阻止這個荒唐的政策,以皇權直接下壓無疑是下下之策,王福想了一會兒也不得要領,他根本不熟悉多少情況,要在傖促間作出完美的決定何其艱難。

  田成進出數次,見皇帝只顧呆呆出神,想叫又怕打擾了皇帝,只得又出去,眼看天下快要黑下來,田成顧不得皇帝是否會責怪,來到王福身邊輕輕的叫道:“皇上,皇上。”

  王福驚醒過來,連忙問道:“什么事?”

  “皇上,該用膳了。”

  王福才驚覺起來,原先天色已經暗了,宮女們已經將蠟燭點亮,他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他忙了一天,今天中午只顧看奏折,只是隨便吃了一點點心,難怪會覺得餓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罷,那就傳膳吧。”

  “皇上有旨,傳膳了。”

  不一會兒,一群內侍端著各式盤子上來,在王福面前一下擺下了十幾個菜,一陣陣香味直沖王福的鼻子,王福食指大動,拿起筷子胡吃海喝起來,一旁的田成看得大為驚訝,不住的道:“皇上,慢點,慢點。”

  或許是餓了的緣故,王福吃得分外香甜,不過,十幾個菜當然不可能吃光,桌上的菜至少還有三分之二,吃完之后,王福感到一絲不對:“怎么,就這些菜。”從電視里,王福可是看到滿清皇帝每頓要吃數百個菜,怎么大明皇帝就這么一點。

  王福自然不知道,以前大明皇帝一餐所食御廚也有做一百多道,只是崇禎感于國事艱難,為了給前線籌措軍餉,自削用度,將自己每餐所用菜肴由一百多道減為十二道,弘光剛登基不久,還沒來及改變崇禎時的制度。

  田成奇怪的問道:“皇上要加菜嗎?”

  “不,這樣挺好。”王福馬上道,真要端上數百道菜,他也吃不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02:35:04

第十二章 觀兵(一)

    王福最終還是睡著了,這是他來到大明入睡的第一個夜晚,睡夢中,王福顯得非常不安穩,剛剛入睡,各種夢境便紛至踏來,一會兒他夢見自己並沒有出車禍,依然回到二十一世紀在那幢剛面試他的寫字樓上班,過著悠閑的白領生活,一會兒他又夢到自己領著大軍和滿清韃子撕殺,他手一揮,數十萬大軍滾滾向前,將韃子軍隊殺得屁滾尿流,一會兒又夢見無數美女圍著他寬衣解帶,口里叫著皇上,讓他寵幸,正當他要上前時,無數的美女突然化成電視里滿清士兵的形象,手持各種兵器,惡狠狠的向他撲來,仿佛一下就要把他剁成肉泥,王福撥腿就跑,只是怎么跑也跑不快,眼看著清兵的刀劍就要落在他身上。

  “啊。”王福大叫一聲醒來,只覺得全身冷汗淋淋,也不知是天氣熱得還是睡夢中嚇的。

  “皇上醒來了。”幾名內侍聽到王福的喊聲,連忙從外面走進來,垂手立在兩旁。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皇上,現在是卯時正中,皇上要不要還睡一會兒。”

卯時正中相當于早晨六點,現在是夏天,晝長夜短,天色早已經大亮,王福搖了搖頭,從床上起身,幾名宮女連忙端來清水,絲巾,青鹽等洗刷用品。

  略略梳洗后,王福換上了一身便服,來到后花園,在一群宮女和內侍驚詫的目光中,慢慢跑起步來。

  “皇上在干什么?”

  “不知道。”

  ……

只跑了數十米,王福已經氣喘息息,這具身體太肥胖了,他前世身體偏瘦,沒少嘲笑過一些肥胖之人,此刻才體會到胖人的痛苦,行動不便,就是要逃跑也不好逃,王福心中發恨,即使不能減到自己前世那種身材,至少也要減少數十斤肉才行。

  五十米,一百米……,王福停了下來,全身大汗淋漓,喘氣如牛,他雖然還想再跑一點,只是雙腿卻如灌鉛一樣,再也邁不動腳步。

  “你們這些死人,快,給皇上遞水。”田成在王福跑到一半時過來的,他同樣不知道王福為什么一大早就要起來跑步,以前還是福王世子時,皇上只要稍長一點路都要用轎子,即使是從洛陽逃出來時,也是一路坐車,從不走路,從昨天開始,皇上就象換了一個人似的,處處都和以前不同了,莫不是皇上真的被換了吧,想到這,田成暗道一聲罪過,自己胡思亂想干什么,跟了皇上差不多三十年,皇上怎么可能被人換掉。

  從內侍手上接過絲巾,將滿頭大汗擦掉,只是剛擦干凈,新的汗水又流了出來,直到連用六次絲巾,汗水才漸漸小了下來,王福望了望自己身后的距離,也不知自己跑了有沒有三百米,心中苦笑,現在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

  喘息了半天王福才覺得身體慢慢恢復,向田成問道:“還有多長時間上早朝?”

  “早朝?皇上不是說不用早朝嗎,有事大臣直接上奏,或入宮向皇上稟奏就可了。”田成不解的道。

  “哦,朕一時忘了。”想了想,王福道:“傳朕旨意,從明天開始恢復早朝,時間就定在辰時三刻,每五天輪休一次。”

  崇禎時,幾乎是一天不拉的早朝,而且早朝時間從卯時開始,不但皇帝辛苦,百官更是辛苦,效力卻低下,國事日漸下滑,其實王福也不認為需要每天早朝,許多事情不可能在數百人的大殿能夠議清楚,倒不如召集主要的大臣在小范圍商議,嘉靖,萬歷數十年不臨朝,依然牢牢將權力掌握在手中。

  不過,早朝與否,是所有臣子判斷皇帝是否勤政的標準之一,而皇帝是否勤政又是判斷皇帝是否賢明的標準,弘光剛登基不久就廢了早朝,無疑讓一些正直的大臣失望,好在時間不久,王福大可以將自己在大臣心目中的形象扭轉過來。

  只是要讓王福象崇禎一樣每天天不亮就上朝肯定做不到,將時間推遲到辰時三刻正好而五天休息一天正是漢唐時期的早朝制度,也可以堵住大部分官員的嘴。

而這一切,王福只不過是想給自己逃路時更多一些機會而已,一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若他象歷史上的弘光一樣一直碌碌無為,即使想逃到海外恐怕也沒有人跟隨。

  王福一句話,宮里的太監可就要跑斷腿了,京城有資格上早朝的官員數百人,他們必須將皇帝旨意一個個傳達,好在皇帝雖然不上早朝,但各處衙門都要辦公,有不少官員都集中在各個衙門里才省了一些路程。

  傳完旨意,田成又屁顛顛的跑到了王福的身邊,他是福王府的老人,入宮后順理成章的成為皇帝心腹,成為僅次于原先南京首領太監盧九德的大太監,若論與皇帝關系的親近,他還在盧九德之上,只是他卻不敢絲毫懈怠,瞄上他位置的人太多了。

  “皇上,今天要做什么?”田成小心的問道。

  “田成,朕問你,朕的內庫有多少銀子?”

  田成聽得一驚,皇上不是要查帳吧,幸好自己接掌內庫沒有多久,也沒有多少貪污:“回皇上,內庫有銀二百三十五萬余兩,金十一萬,松江棉二十萬匹,各色綢緞十三萬匹。”

  這么多銀子,應該能做不少事吧,王福邊聽邊想道,田成卻喋喋不休起來:“皇上,楊鴻、張國維等人也太不象話了,內庫就這么點錢,他們還想打主意,若不是奴才守的緊,這些銀大半都要被他們挪到戶部,他們也不想想,南京的宮殿早已失修,沒有錢,皇上住哪里,宮內數萬人,吃什么,想當初在洛陽時,家中也不止這么一點錢。”

  “嗯,行了,先把修的宮殿停下來吧,這些錢朕還有大用。”

  “皇上,這怎么行。”田成不解的看著王福,南京雖然一直是陪都,宮殿時有修膳,只是二百多年下來還是不免破敗,他們剛進入南京時,許多宮殿簡直不能住人,皇帝一行人只得借助在大臣府中,如今主要的宮殿雖然修膳完畢,只是正在興建的奉天門,慈禧殿等建築卻剛起了一個頭。

  修宮殿干什么,難道給滿人修嗎,王福心中想道:“就這么辦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03:56

第十三章觀兵(二)

  “對了,你剛才說宮內有上萬人,朕用不了那麼多人,該裁減的就裁減吧。”

  “裁減,皇上,萬萬不可。”田成聽得急了。

  “為何不可?”

  “皇上,宮內之人大多是象奴婢一樣身有殘疾之人,若是裁減出宮,他們何以為生,還請皇上憐憫。”

其實弘光剛到應天府時,宮內不過一千左右負責打掃的太監,宮女,如今才過去了一個多月,人數已經增加了數倍多,雖然沒有田成所說上萬那麼誇張,但人數超過五千是一定的,之所以人數膨脹如此之快,主要是北方大亂,許多農民失去土地家園,幾乎是赤身逃難,他們無以為生,許多男子只好入宮做了太監,如果現在趕他們出去,失去勞動能力,他們就是連苦力也不能買,這些人的命運將比入宮前還要慘。

  王福也遲疑起來,據說崇禎時太監有數萬之數,甚至皇帝還選出一些身強體壯的太監作為內操,指望他們能忠義護主,只是闖軍一進城,這數萬太監就一哄而散,王福既不要這麼多人服侍又不指望他們能夠上陣殺敵,只是若將他們就這麼推出宮,也確實太殘忍了一些。

  “那好,宮內的人就不裁了,交待下去,從今天起宮內不可再收人”

  “奴婢遵旨,奴婢替那些無根之人謝皇上恩典了。”田成邊說邊要跪下去。

  “起來吧,朕還得多謝你提醒,否則差點做下一件錯事。”

  “不敢,皇上英明,只是一時思慮不及罷了。”自家主子是什麼樣,田成當然清楚,只是剛剛宣佈的幾件事卻一幅明君模樣,田成心中暗暗稱奇。

  恢復早朝,停上錦衣衛在民間搜尋美女,停止召收太監,停止擴建宮殿,皇帝一道旨意比一道旨意讓大臣們驚奇,內閣大臣們摸不著頭腦,很多低級的官員都暗呼蒼天有眼,皇上終于開始振作,加上流寇在一片石被吳三桂和清軍擊敗的消息已經傳開,前些日子的惶恐不安一掃而空,許多人都變得喜氣洋洋。

  王福身著便服,帶著一干侍衛走在大街上,身後是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跟著,侍衛們都牽著一匹高頭大馬,今天王福的目的是城外禁軍大營,他想親眼看看京營的戰力到底如何,為此並沒有事先通知京營將領,就這麼微服前往,因為大街上人來人往太過密聚,王福素性下車和眾人一起步行。

  感受了大街上普通行人的喜悅,王福不由搖頭感嘆,這些人哪知道一年後,這裏就要成為滿清的獵場,無數人死於非命,即使逃得一劫,子子孫孫也要成為異族的奴僕,數百年一直供養著數百萬旗人。

  “闖逆大敗,滿城百姓都興高彩烈,說明人心依然在大明,皇上為何搖頭嘆息。”問話的是侍衛首領馬秉傑。

  “馬愛卿是北方人吧。”

  “回皇上,臣老家在遼陽,後來遼陽被韃子占了,臣逃進了關內,又隨孫總督追剿流寇,這才來到南方。”馬秉傑回道。

  “你既然是北方人,就該知道朕憂慮的是什麼。”

  “原來皇上憂慮的是清虜。”馬秉傑恍然大悟:“皇上英明,清虜英勇善戰,有滿清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語,如今清虜已擁兵十餘萬,又擊敗了闖逆,占據北京,確實可慮。”

  “若是清虜南下,朕不知何人能擋?”

  馬秉傑張了張嘴:“皇上不必憂慮,清虜還在北京,中間又有闖逆相隔,何況我朝尚有百萬大軍,又何懼之有。”

  王福心中更是苦澀,連馬秉傑這樣出身於北方的將領都不相信清軍會很快南下,或者天真的以為大明真的有百萬大軍可以擋住清軍,實在是讓王福感到無奈。

  所謂的百萬大軍,單是左良玉便號稱有八十萬,至於有多少虛數,恐怕左良玉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借機向朝庭要餉而已,何況王福知道,這個左良玉就在清兵要南下之機,藉口皇太子一案向南京發難,若非左良玉在湖廣得病身死,說不定弘光朝沒有亡於滿清而先亡于左良玉。

  至於四鎮,更是只會空耗糧餉,欺壓百姓,碰到清軍,劉澤清,劉良佐兩人根本沒有作任何抵抗就直接投降,高傑死于和部下火並,唯有黃得功與清軍血戰而死,至於京營六萬兵馬,好象在揚州失守後,也是毫無抵抗便將南京拱手相讓。

  若非怕這些人造反,這樣的軍隊還不如解散了事,起碼可以減輕一點百姓負擔,

  自己手中必須掌握一支靠得住的武力才行,否則即使是貴為皇帝,大難來時也是無人理會,說不定還會成為一些人的進身之階,王福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皇上,上車吧。”田成在旁邊看得皇帝額頭已經出汗,連忙遞上絲巾。

  “好吧,朕還真的累了。”王福無奈的道,他走不到二裏路,腿腳已是發軟。

  馬秉傑向後召了召手,馬車連忙加快速度駛到了王福身邊,王福掀開車簾登上馬車,一群侍衛也跨上馬背,護著馬車向城外而去,大街上不時有人因為被馬車和侍衛的騎隊擠到一邊而心生怨氣,只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皇帝就在車上。

  出了城,又連行了十餘裏,馬車才漸漸緩下來,前面巨大的吵雜聲頓時傳來,王福將車簾掀開,一股混雜著各種牲畜糞便的惡臭直沖鼻孔,接著各種叫賣聲也傳入耳中,道路兩邊擠滿了人群,都是一些普通農戶拿著各種蔬菜還有雞鴨等物在叫買,前面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中間只有一條可容兩輛馬車並排而過的通道。

  “這就是軍營?”王福不敢相信的問道。

  “回皇上,軍營在裏面,還要再走一段路。”駕車的禦者回道。

  “那好吧,繼續往前走。”說完,王福放下車簾,各種牲畜糞便和腐爛的疏菜,動物內臟相混合,這股味道實在太難聞了,王福倒是有點佩服那些天天從這裏出入軍營的將領,也虧他們受得了。

  馬車小心翼翼的在中間通過,兩旁的侍衛更是如臨大敵,這樣的地方若是突然冒出什麼東西,很容易就驚了聖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09:00

第十四章觀兵(三)

  這是軍營大門?

  王福的馬車停了下來,一行人都看著前面大門皺眉不已,盡管來之前就有在思想準備,但王福怎麼也沒有想到,禁軍的營門會松馳到如此地步,門口只有十幾名懶散的士兵坐在一旁,這些士兵說是守衛,對於進出的人根本不管,就在短短時間,至少有數十人進出,從這些人的裝述來看,根本不是營中士兵,而象家屬居多,甚至還有一隊十數名女子組成的隊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這隊女子騷舞弄姿,多半是青樓女子,守衛的士兵還和其中幾名女子調笑了數句。

  “皇上,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一下忻城伯,讓他出營迎接。”田成詢問道。

  忻城伯指的是趙之龍,他與朱國弼、徐久爵、劉孔昭等人都是功臣之後,世代繼襲的爵位,六萬京營士兵本來就是由原先南京留守的士兵改編而成,因此兵權都掌握在這些功勛子弟手中,趙之龍正是原先的南京守備,自然掌握著京營最大的一股兵馬。

  “不必了,朕自己到營中看看,他趙之龍現在在幹什麼?”

  田成看出王福心情不好,不敢多言,只得應是,聽到王福的話,車夫吆喝了一聲,馬車重新啟動,向軍營緩緩而去。

  守門的那群士卒早已看到王福一行,見到這麼多騎士護著一輛馬車要進軍營,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擅闖。”

  “什麼軍營重地,我看這裏不禁人出,分明是集市坊街。”馬秉傑冷冷的回答,他早已看出皇帝對此地不滿之極,自然想借機挖苦一下對方。

  何石頭是一名千總,千總的品級好呆也是正六品,若是文官,這個品級已是不低,比縣令還有大,只是在武職中,這樣的官員多如牛毛,當初大明建國,朱元璋在全國設立衛所制度,承諾武職由各級官員世襲罔替,為的就是找百萬不拿軍餉的士兵,如今二百年過去了,一代一代傳下來,不要說千總,就是守備,都司也是多如牛毛,所以何石頭這樣的千總也只能帶著數十名士兵做著把守營門的差事。

  盡管當兵只得為了拿餉,他們根本沒有什麼榮譽感,但聽到對方把自己的軍營當成集市街坊,何石頭和一眾手下也不由心生微怒,只是看著對方都騎著高頭大馬,面對軍營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何石頭知道對方必定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從小在軍營打混,早已練得油滑無比,他拉過一名親信低聲吩咐了幾句,得到吩咐的親信撥腿向軍營內跑去。

  “這確實是軍營重地,不知諸位大人是何身份?”見到自己的部下已經去報信,何石頭硬著頭皮攔住王福一行人的前路,有點低聲下氣的問道,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來人是什麼來頭,只要拖到上司過來就不關他什麼事了。

  馬秉傑一看知道對方打的主意,喝道:“閃開,我們的身份爾等不配知道,趙之龍在哪里,你們出來一人帶路。”

  聽到這群人直呼主帥的名字,何石頭更是一驚,陪笑道:“這位大人,不是小的不放各位大人入內,實在是軍規限制,還請大人報出身份來歷。”

“軍規限制。”馬秉傑冷笑的指著營門出入的女子,小孩道:“他們為何可以不守軍規?”

  何石頭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這些都是熟人,平時出入軍營慣了,也沒有人看作有違軍規,只是若不聲不響放一隊帶著刀器的騎兵入內,這失職的帽子肯定少不了。

  “馬大人,不必耽擱時間了,直接進去吧,皇上等急了。”田成不耐的道。

  “是,微臣遵旨。”馬秉傑回道,重新瞪了何石頭一眼:“聽到了吧,還不前頭帶路。”

  “皇上?”何石頭和一干部下都傻了眼,馬秉傑又重新說了一遍,何石頭才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結結巴巴的道:“微臣……小人……不,卑職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京營軍紀如此松馳,你身為守門軍官,責任不能沒有,不過,看在你還知道攔阻陌生騎兵出入,朕就暫且不予追究,前頭帶路,朕要見一見趙之龍,算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何石頭前面聽得冷汗淋漓,後面才松了一口氣,只是最後還是為難起來:“稟皇上,趙大人並不在軍營,卑職無法帶皇上找到趙大人。”

  “哦,那現在軍營品級最高之人是誰?”

  “回皇上,是隆平侯張拱日。”

  “那帶就帶朕去見他吧。”

  “是,卑職遵旨。”何石頭連忙吩咐其餘人繼續把守大門,自己帶著王福一行人往軍營中間而去,一路上,何石頭心中都暗暗叫苦,隆平侯不久剛叫了一桌花酒入營,也不知現在喝得如何。

  一路上,王福一行都能碰到成群結隊的士兵,這些士兵對于王福只得好奇的看上幾眼,卻是無人詢問,由於天氣火熱,更多的士兵聚在軍營中聚賭,贏的興高彩烈,輸的唉聲嘆氣,聲音離營帳外老遠就可以聽到,一些營帳還傳來女子的嘻戲聲,唯有整個大廣場上卻是空無一人,廣場上已是雜草叢生。

  王福邊看邊搖頭嘆氣,這樣的軍隊難怪不堪一擊,何石頭臉色也變成通紅一片,為自己的同僚感到羞愧。

  “皇上,前面就是隆平侯駐地。”何石頭指著一幢大屋道,這幢大屋位於許多大屋中間,外面建有高大的圍墻,青色的屋簷從圍墻內伸出來,在整個軍營內顯得鶴立雞群,這些大屋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新,顯然是剛建不久。

  剛接近外圍的圍墻,一隊士兵已經奔了過來,將王福一行人的去路擋住:“什麼人,站住。”

  這隊士兵精神飽滿,身體壯實,在烈日下依然盔甲齊備,眼神中帶著殺氣,王福從軍營中一路走過來,只有這隊士兵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可惜人數太少,擋在王福面前的不過二三十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09:16

第十五章觀兵(四)

  看著王福一行人,張超心中有點莫名其妙,這些騎兵是哪里來,怎麼不聲不響就來到侯爺府外,如今朝庭已丟了北方地區,雖然軍中還有不少騎兵,卻多是掌握在江北四鎮和左良玉手中,京營騎兵稀少,更不要說一律都是這樣的高頭大馬了。

張超是隆平侯張拱日的親兵隊長,他家世代都是隆平侯府中佃戶,身後這些人也大多如此,他們的軍餉是一般士兵的五至十倍,要成為主帥的親兵,第一條當然是忠心,第二也需要能力,這些人吃得好,軍餉好,故訓練也賣力,才會與營中大部分士卒不同。

  “皇上駕到,讓隆平侯出來迎駕。”田成尖著嗓子道。

  “什麼?”張超和一干親兵也一下子傻了眼,此時王福已將馬車車簾掀起,目光威嚴的看著眾人,張超只覺得自己嗓子發幹,他看了看騎著馬的一眾侍衛,又看了看王福,想起皇帝登基以來的種種傳聞,盡管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張超還是信了八成,沒有人會傻的在軍營冒充皇帝,除非是他自己活的不耐煩。

  只是張超依然沒有讓開大門,他大著膽子的道:“尊駕說皇上駕到,恕小人無知,從沒有接到皇上要來軍營的消息,不知尊駕有何證明。”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打著手勢,示意一人趕快到裏面向隆平侯張拱日匯報。

  要證明,田成沒想到眼前的一個小軍官有如此膽量,他只得扯下身上的腰牌遞了過去:“看清了,這是宮內的腰牌。”

  張超接過腰牌看了看,剩下的二成懷疑也消散,他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的神色,他當然知道張拱日現在正在做什麼,這種事決不能讓皇帝看到,只是畢竟幾千年來皇權深入人心,要他攔阻皇帝,他膽子再大也不敢。

  將腰牌恭敬的放到田成手裏,張超努力擠出笑容道:“這確實是宮裏的腰牌,只是聖駕之事事關重大,小人官卑職小,實在不能作主,還請公公稍待,等下侯爺馬上就出來。”

  田成斜著眼睛看著這個小軍官,倒是佩服他的膽大,田成也是人精,如何猜不出張超的心思,他正要強行讓張超讓開,王福的聲音已經傳來:“既然如此,那朕在這裏等等張大侯爺吧。”

  雖然對於這次觀兵失望透頂,王福卻沒有與這些掌握京營的功勛子弟撕破臉的意思,因為很簡單,他手頭根本沒有人手接替這些人的官職,若是搞得太僵,將這些人撤職查辦只會動搖自己的統治基礎,不過,敲打一番卻是免不了。

  田成重重的“哼。”了一聲,眼下烈日當空,沒想到卻被一個小軍官阻於屋外,只是皇帝的吩咐他不敢不聽,只得雙眼恨恨的瞪著張超。

  張超低著頭,臉上汗珠如豆大般一滴一滴流趟,心中不停的祈禱隆平侯能趕快出來。

  幸好並沒有等多長時間,一名四十歲左右,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已經從屋內出來,見到王福大驚,連忙跪在地上:“臣張拱日不知聖駕來到,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張拱日一跪下,張超等親兵嘩啦一聲跪了一地,此時已近中午,地上被太陽照得火熱,這些人一跪下,一股酷熱便從膝蓋傳了過來,許多人甚至仿佛聞到了自己膝蓋上有焦味發出,那些士兵還好,他們平時也有在烈日下訓練,只是苦了張拱日,他一向養尊處優,這一跪下,臉上的表情便精采起來。

  偏偏好象皇帝忘記了似的,張拱日半響也沒有聽到皇帝令他平身的旨意傳來,只得繼續咬牙跪著。

  當皇帝平身的旨意傳來,張拱日仿佛覺得已過了數個時辰,他剛起身就差點一個蹌踉,好在張超眼急手快扶了一下,張拱日才沒有摔倒。

  “張愛卿,看來也是一個風流人,只是這是軍營,愛卿不覺荒唐了一點嗎,把你臉上的胭脂擦掉吧。”

  張拱日太陽一曬,臉上本來已經紅成一片,王福的話一說完,張拱日臉上又紅了幾分,吶吶的道:“微臣,微臣……”尷尬的用衣袖在臉上擦了數下,果然,衣袖上沾到了不少胭脂,也不知是哪個青樓女子留在他臉上的。

  “皇上,天氣太熱,還請皇上暫且入內休息。”張拱日小心的道,他心中大叫,早知如此,今日不在軍營倒也不必如此尷尬。

  “不用了,朕到軍營不是來休息的,而是要檢閱三軍,傳朕旨意,擊鼓聚軍。”

  “檢閱三軍,現在?”張拱日聽得傻眼,現在只是日頭高升之時,體質弱的恐怕曬一會兒太陽就有暈倒,只是看到皇帝陰沉的臉,剛才又抓到自己營中召妓,張拱日不敢拒絕,只得傳令:“快,皇上要檢閱三軍,趕快擊鼓。”

  “是。”幾名傳令兵匆匆下去。

  見到傳令兵下去,張拱日又要請皇帝入內休息,王福擺了擺下,直接下旨:“去校場。”

  剛才眾人就是從校場經過,車夫可以說輕車熟路,馬上駕的一聲,調轉馬車,向校場方向轔轔而去,其餘侍衛也跟著調轉馬頭,很快揚起一路灰塵,張拱日只得一咬牙,吩咐道:“快,把老夫的轎子抬出來。”

  想當年,他們的祖先出生入死,將蒙古人一直驅趕到大漠,可惜他們的子孫後代坐享榮華富貴數百年,許多人淪落到連馬都不會騎的地步。

  “咚、咚、咚。”十數面巨鼓被敲響,雄壯的鼓聲一下就傳遍了軍營。

  “什麼事?”

  “誰在敲鼓?”

  “管他誰在敲鼓,下注啦,下注啦,買定離手,馬上就要開了。”

  “蔡老三,這是敲鼓聚軍,鼓聲停,人未到要砍頭,你還要人下注,找死啊?”

  “什麼,這是聚軍,快,快,我的兵器。”

  整個軍營頓時沸騰起來,聽到鼓聲的人都慌慌張張的走出營帳,許多人不免罵罵咧咧,這個時間聚什麼軍,不過,面對有可能殺頭的軍規,大部分人還是不敢違反,頂著烈日向校場方向趕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09:35

第十六章求將(一)

  張拱日坐著轎子來到校場時,第一通鼓聲已經停了,第二通鼓馬上又開始響了起來,整個校場才來了千把人,稀稀拉拉的分佈在四周,互相竊竊私語,都搞不清營中為什麼會在大熱天的中午擊鼓。

  一名面色無須的中年人慌慌張張的登上了校場將臺,見到張拱日,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問道:“侯爺,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擊鼓?”

  這名中年人是韓贊周,他是原南京的守備太監,他與盧九德一樣,在福王登基時立有大功,福王登基後他被任命為京營六萬禁軍監軍,鼓聲響時,他剛好在校場附近,因此趕來的比其他將領還要早。

  張拱日連忙低聲道:“監軍大人,皇上來了。”

  “皇上。”韓贊周吃了一驚,順著張拱日的目光望去,他自然認識皇帝,見到皇帝當真在此,顧不得驚訝,連忙跑到王福身邊,納頭便拜:“奴婢參見皇上。”

  韓贊周認識皇帝,王福可不認識他,不過,來之前王福已經作過一點準備,知道京營監軍太監名叫韓贊周,只是王福生怕認錯,只得點了點頭,含糊的道:“愛卿免禮。”

  二通鼓響之後,校場上人數漸漸多起來,將臺上也有許多都司,遊擊將軍等陸續來到,聽到此番是皇帝親自前來檢閱三軍,無不目瞪口呆,連忙拜見皇帝。

  “咚、咚、咚。”最後三通鼓響停了下來,校場上黑壓壓的站滿了士兵,這麼多士兵站在一起,按理來說校場上應當發出一股蕭殺之氣,只是許多士兵都站的歪歪斜斜,由於趕得太急,一部分士兵連兵器也沒有帶,就像是一群綿羊,數量雖多,也毫無半點危險。

  王福看著一眾將官,臉上現出譏誚之色:“各位帶的好兵啊。”

  所有軍官都低著頭,今日算是把臉丟盡了,只是皇帝親自下來查驗,他們就是想像往常一樣賂賄也不行,只能盼著皇帝法不責眾熬過去。

  “張愛卿,讓他們操練一下,給朕看看。”

  “是。”張拱日苦著臉,就這麼站著都如此,操練起來還不知要出多少醜,只是容不得他推遲,咬著牙將命令傳下去,剛停下的鼓聲又響了起來,不過,鼓聲已不象剛才聚軍時敲得那麼急促,而是變得短而雄壯。

  鼓聲一響,一些士兵茫然的站在原地,一些士兵左右不分,轉向時相關撞在一起,整個校場混亂一片,只有東北角一隊人馬一板一眼的演練起來,數百人動作整齊劃一,在整個混亂的校場特別顯眼。

  王福不由向張拱日問道:“那隊人馬是誰所領?”

  張拱日平時根本不關心士兵操練,哪知道是誰領的人馬,只得老實的道:“皇上恕罪,臣也不知是何人,臣馬上派人就去問。”

  王福聽得連自己是不是應該生氣都不知道,無奈的擺了擺手:“你去吧。”

  張拱日正要下去,韓贊周出突意料的道:“皇上,奴婢知道此隊人馬,他們仍是守備將軍楊林部下。”

  “楊林,快傳他上來。”

  此時操練已經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鼓聲也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名二十多歲,濃眉大眼的青年走上臺來,在侍衛的指引來,來到王福身邊跪了下來:“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福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青年,楊林全身甲胄,雙手粗壯有力,虎背熊腰,即使是跪在地上,依然讓人感覺到他身上讓人凜然生威的軍人氣質。

  “起來吧。”

  “謝皇上。”楊林起身後,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這一起身,更是看出楊林身體高大,

  “楊愛卿練兵有功,朕重重有賞,擢升楊林為遊擊將軍,賞白銀百兩,上好景緞十匹,望愛卿再接再厲,為我大明練得精兵。”

  從守備到遊擊將軍,雖然只有一步之遙,許多軍官卻一輩子跨不過這個坎,此時臺上的軍官都是遊擊將軍以上,聽到皇帝的旨意,一個個都用混雜著羨慕和妒忌的目光看著楊林,這個楊林本來就不合群,軍中自然也沒有太多的朋友,沒想到卻是走了狗屎運,憑著一次操演就升為遊擊,這麼年輕的遊擊將軍,既使是在京營也算少見。

  “卑職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楊林也是大喜,作為一個武將,誰不想職位更高,帶領更多的人馬,若是按照正常的升遷,以楊林的獨立特行,又不會賄賂上司,恐怕一輩子就是守備到頭了。

  直到重新平身,楊林還是暈暈呼呼的,他先前對於今天的突然操演也是摸不著頭腦,只是憑著平時的練習讓部下在操演中練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是皇帝親自來觀操,他還一下子就升了一級。

  “諸位,我大明立國近三百來,從末有過今日之困境,先皇遇難,朝庭新立,外有清虜、流寇虎視眈眈,內則文括武嬉,若是再繼續下去,亡國之日無幾,難道你們都想做那亡國之臣?”

  皇帝的這番話可謂極重,臺上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臣等有罪,請皇上責罰。”

  “朕這次也不責罰你們了,朕會在三月之後再次觀操,若是京營仍然如此,朕還不如將六萬軍營全部解散,省得盡養一群廢物。”說完,王福帶著自己的侍衛揚長而去,只剩下一群人在臺上面面相覷。

  半響,隆平侯張拱日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韓贊周等人也紛紛起身,所有人臉上一片沮喪之色,連楊林也受此感染,末顯出絲毫高興之色。

  “侯爺,已有士兵暈倒了,是否要停止操演。”一名參將詢問道。

  看著校場上歪歪斜斜的士兵,張拱日心中一股邪火冒了出來:“停止什麼,繼續操演,一個時辰再停止。”

  望著頭上毒辣的太陽,那名參將暗暗叫苦,讓士兵操演他沒意見,關鍵是臺上也沒有多少遮蔽的地方,他們可受不了這等苦處:“侯爺,這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死了拖下去埋了便是,本侯也不需要廢物,楊林。”

  “末將在。”

  “就由你來監督,凡是有偷懶者,一律拖出來杖責二十大板。”

  “是,末將遵令。”楊林大踏步的站了出來,一眾將軍頓時叫苦,要這個愣頭青來監督,豈不是他們也只能站在校場上挨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0:27

第十七章求將(二)

  在回去的路上,王福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六萬軍營恐怕連六萬鴨子都不如,若是清兵南下,有六萬鴨子擋路,清軍可能還要抓半天,可是這六萬人,沒準清軍一來就降了,難怪歷史上揚州一丟,弘光朝也就徹底完蛋。

  “田成,你到車上來。”王福向外面召了召手,示意車夫將馬車減速。

  “奴婢……奴婢……如何敢和皇上同車。”田成結結巴巴的道。

  “少廢話,叫你上來就上來。”

  “奴婢遵……遵旨。”田成這才哆嗦著爬上了馬車,在馬車一側坐了下來。

  “坐過來一點,朕又不會吃了你。”

  “是,多謝皇上。”車夫已經重新啟動馬車,田成手腳並用,幾乎是爬著來到王福身邊。

  就在田成掀開車簾進入馬車時,離馬車不遠外兩名正在行走的女子其中一人停了下來,那名身材嬌小,胸前還未長成的少女手指哆嗦的指著馬車,嘴裏喃喃自語:“是他,是那個昏君。”

  “婉兒,不可胡說。”另一名女子是一名身材豐盈,臉色白凈的少婦,聽到少女的話,大吃一驚,連忙一手拉住少女指著馬車的手,一手捂住少女的嘴。

  “唔,唔。”少女將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掙脫:“娘,就是那個昏君,我要為娘報仇。”說完,少女就要向馬車的方向沖去,少婦只得死死的將女兒抱住,又重新將女兒的嘴捂住。

  這一幕並沒有被王福看到,甚至大街上也沒有人注意,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少婦才鬆手將女兒放開,少女眼中充滿淚水:“娘,那是一個惡魔,你為什麼不讓女兒報仇,你為什麼不讓女兒報仇?”

  “他是皇帝,我們怎麼能報仇,婉兒,你難道非要讓娘死了才甘心?”少婦的淚水也刷刷的流了下來。

  看到少婦無聲的哭泣,少女慌了,連忙一邊用手在少婦臉上擦著淚水,一邊安慰:“娘,別哭,是秋婉不好。秋婉不該惹你生氣

  “婉兒,這就是命,我們母女倆的命,娘帶你到慧靜師太哪兒,從此咱們娘兒青燈古佛,相依為命。”

  那名叫秋婉的少女將拳頭緊握,並沒有將少婦的話聽進去,默默的道:“為什麼他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為什麼?我們做錯了什麼,連爹也不要我們,這是命嗎,我不相信。”

  馬車內,王福正在對田成吩咐:“田成,朕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派人去辦,此事關系重大,如果辦成了,朕重重有賞,如果辦不成,朕也不用罰你了,朕自身難保,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此追隨思宗皇帝而去。”

  王福以前讀史時,每讀到太監亂政,心中都會痛罵一通,皇帝怎會如此昏庸,輪到自己時,沒想到也要依賴太監,他現在連朝中大臣都不認識幾人,不依賴身邊的太監又能如何。

  田成重重的磕頭:“皇上有事盡管吩咐奴才,奴才……奴才若是不能辦到,甘願一死向皇上謝罪。”田成說話時語帶哽咽,讓人無法懷疑他說話的真誠。

  “朕要你帶上內庫白銀五十萬兩,金五萬兩,絲綢十萬匹,趕到蠔鏡,將那裏能買的火器全部買來,有生產火器的機器設備最好,還有,盡量多雇一些佛朗機人,若是願意接受雇用,其中普通火槍兵每月可以支付白銀十兩,軍官,炮兵翻倍,如果是可以開動機器的技師,待遇和炮兵相同,你不用怕花銀子,雇用的人越多越好。”

  據王福所知,此時的葡萄牙軍人素質極高,他們也願意接受雇用,南洋的許多小國經常雇用一兩百葡萄牙士兵就能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當然,他們雇用的代價不低,往往還拌隨著一些喪權辱國的條約,大明不是小國,滿清也非幾百,幾千葡萄牙士兵能擋,王福雇用葡萄牙士兵不過是指望多一層逃跑的把握。

  “十兩白銀一月。”田成聽得肉痛,江北四鎮也好,京營也好,每名士兵額定的軍餉每年連同祿米在內只有紋銀二十兩,何況起碼半數要被上面的軍官貪汙,皇帝卻要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的年俸來雇用佛朗機人,雖然花的皇帝的錢,田成依然心痛。

  “皇上,何必到蠔鏡去買火器,應天府工匠營要什麼火器沒有,再說士兵,還是咱們大明的士兵最可靠,奴婢並不是不願去蠔鏡辦理,只是竊以為皇上……”

  “你以為朕是多此一舉嗎?”

  “皇上,奴婢不敢。”

  “工匠營的火器能用,朕又何必到耗鏡花大價錢去買,至於雇用佛郎機人,京營的樣子你也看到了,六萬大軍,每年軍餉要花費一百二十萬兩,朕可以雇用一萬名佛郎機火槍手,哪怕能雇到一千人,朕看擊潰之六萬人就綽綽有餘。”

  佛朗機人的火器比大明精良,這田成完全相信,畢竟大明許多火器都是仿製佛朗機人,尤其是火炮一項,可是要說一千佛朗機人就能擊潰大明六萬京營,田成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自然不知道,再過二百年,比明軍還要腐朽的滿清被區區數千人的英法聯軍就攻破了京城。

  只是皇帝既然說的如此清晰,田成自然不會再和皇帝去爭辨:“皇上放心,奴才甘腦塗地也會要為皇上辦成此事。”

  “嗯,今天那個楊林不錯,你此去耗鏡,路途不近,又要帶著諸多金銀,一路上安全不可小覷,朕會下旨,讓他和部下一起護送,另外,朕的侍衛也會分出一部給你,你快去快回。”

  幾乎拿出三分之一內庫的財物給他,哪怕是最信任也會加予限制,否則面對如此巨大的財物誘惑,田成就此不回也不是不可能。

  田成也明白這點,聽到皇帝會派數百人保護他時,並沒有異樣之色,重重點頭:“奴婢遵旨。”

  “還有,如果錢財不夠,朕也允許你暫時借用廣東藩庫內的財物,朝中大臣對你無論有何意見,朕都會為你撐腰。”

  一路上,王福幾乎是絮絮叨叨,將向葡萄牙購買火器和雇用軍隊的細節都交待了一遍,回到皇宮,剛剛坐下來,王福馬上向身邊的內侍吩咐:“去,傳朕旨意,讓錦衣衛指揮史馮可宗進宮見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1:09

第十八章求將(三)

  終明一朝,錦衣衛在官員和士子心目中都是深惡痛絕,在文人的描繪下,錦衣衛無不是敲骨吸髓,無惡不作的好手,只是不管官員們對錦衣衛如何討厭或者畏懼,除了崇禎時錦衣衛有一段短暫的時間被壓制外,錦衣衛始終權勢浩天。

  皇帝去了京營,這條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許多有心人耳中,剛回到宮中,馬上就召見錦衣衛指揮使,這實在是耐人尋味,許多人都在猜測,是不是有人馬上要倒楣,連馮可宗自己聽到皇帝召見自己,差不多也是這個想法。

  “臣馮可宗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謝萬歲!”

  馮可宗四十餘歲,這個人見人怕的錦衣衛掌堂卻長著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樣,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不認識的人還以為此人必定是忠厚老實之輩,事實上,能執掌錦衣衛,絕不是老實人能幹之事,認識馮可宗的官員都在背後給他取了一個外號,笑面虎。

  “馮愛卿,朕今天找你來,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為皇上效力,是微臣的職責,請皇上下旨。”

  “嗯,朕要你去找幾個人。”

  “找人?”馮可宗心中閃過一絲念頭,皇帝不會又要他出去找美女吧。

  “對,找人,朕要你找的第一個人是在江陰,他叫閻應元,任江陰典史,第二個人叫宋應星,朕記得他是江西人,具體地方朕忘記了,朕會給你便宜行事的權力,第三個人你不必去找,朕會直接下旨向鄭芝龍要人,讓他的長子鄭森帶兵前來京城護衛,第四個朕只知道江南有一家姓戴之人,精擅火器,你若是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沒有關系,第五個……算了,就這幾人,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帶到應天府來,朕沒有時間了。”王福還想搜腸括肚找出一此明末的傑出人才來,只是一時想不起,只得暫時罷了。

馮可宗越聽越驚訝,皇帝交給他的事不是難辦,簡直太輕松了,錦衣衛本來幹的就是偵緝的工作,找人抓人是本行,只是不知為何皇帝連一個江陰小小的典史也知道。

  只是馮可宗深知言多必失,向來沈默寡言,即使有疑問也不會向皇帝問出來:“微臣遵旨。”

  “記住,找到了人你們必須好生相待,不可無禮,這些人朕有大用。”

  要想順利的逃出去,光靠葡萄牙人當然不行,若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即使逃了出去,也會成為別人手上的肥羊,來遠東的葡葡牙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他們當中強盜、殺人犯一大堆,王福如何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放在這些人手中。

  閻應元能以江陰小城,數萬老弱抵擋滿清二十多萬大軍八十餘天,想來練兵肯定有一套,一年的時間應當可以練出一支精兵,只要有五千人,王福對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這幾個人當中,閻應元無疑是最重要的一人,至於鄭森,那就是要借重鄭家的船隊。

  “微臣明白了。”

  看到馮可宗下去,王福才松了一口氣,才感覺到口渴難奈:“來人,上茶。”

  “皇上,茶來了。”兩名清秀的宮女端著茶戰戰兢兢的走了上來,王福從一人手中接過茶水喝了一個底朝天,揮手讓兩名宮女退去。

  兩名宮女如蒙大赦,急急退下,雖然皇帝喜歡玩宮外的母女,倒是對宮內的女子秋毫無犯,但聽說皇帝昨天已經下令停止宮外搜尋女子,誰知道會不會將興趣轉到宮裏,皇帝從洛陽逃難過來,妻妾子女都失散,如今後宮中空,幻想飛上枝頭成鳳凰的宮女不少,但對于皇帝如此胖大的體形實在讓人望而生畏,僅僅一下多月,被皇帝玩死玩殘的女子就有十幾人,不由宮女們不害怕。

  其實宮中漂亮的宮女不少,王福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弘光喜歡讓錦衣衛到宮外搜尋母女,這大概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吧,福王原本就長在王府,對於宮女模樣的女子早已經玩厭了,才會尋求刺激,專門玩母女同臺。

  這麼多宮女整天眼前晃動,要說王福不動心肯定是假的,只是現在麼,還是先想想如何保住命再說吧。

  江陰縣城,知縣林之驥從衙門回來,剛要脫下官袍,一名家丁匆匆進來稟報:“老爺,門外有二名錦衣衛求見老爺。”

  “啊。”林之驥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癱倒在凳子上,歷來錦衣衛找上門來都沒有好事,輕則花錢免災,重則全家抄斬都有可能,回過神來,林之驥連忙振了衣冠,向門外沖去,這個速度簡直比一般的小廝都要快,急得那名家丁在後面大喊:“老爺,慢點,慢點。”

  林之驥沖到院門後,果然見到院外有兩名身穿錦衣衛衣裳,身掛鴛鴦刀的錦衣漢子,他連忙行禮:“下官拜見兩名大人,還請大人屋裏坐。”

  兩名錦衣衛卻沒有如同林之驥所想的那樣先來一個下馬威,反而和顏悅色,其中一人道:“林知縣,此番我等經過貴縣是為尋人而來,坐就不必了,只要林知縣告訴了我們那人住處,我們馬上就要趕過去。”

  聽說與自己無關,林之驥才松了一口氣:“兩位大人盡管吩咐,小縣必定知無不言。”

  “那好,還請林知縣告之我等貴縣典史閻應元的住處。”

  “閻應元?”林之驥吃了一驚:“好教兩位大人得知,小縣典史姓陳名明遇,閻應元為我縣前任典史,已經離職了。”

  “離職了。”兩名錦衣衛面面相覷,找閻應元是錦衣衛指揮使親自交待下來的任務,兩名錦衣衛本來就只要到江陰走一趟就可以了,沒想到閻應元已經離職。

  “那林知縣可否告之我等閻應元去了何處?”

  “這……”林之驥遲疑了一下才道:“閻典史在本縣期間,盜賊斷絕,他本是應功升為韶州英德縣主滿,至於現在他在不在英德縣就非小縣所知了。”

  韶州,兩名錦衣衛暗暗叫苦,從這裏到韶州何止千里,這下可要跑斷腿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1:30

第十九章求將(四)

  兩名錦衣衛無奈,只得告辭而去,走過一段路,一名錦衣衛咦了一聲,突然道:“不對。”

  “怎麼不對?”

  “你想,若是閻應元當真到韶州任縣主薄的話,這個林知縣說話何必遮遮掩掩?”

  另一名錦衣衛回想了一下,林之驥剛才說話是確實如此:“奇怪,這個林之驥何必要說謊話。”

  “你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了,這個林之驥必定與閻應元交好,擔心我們要緝拿閻應元,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林之驥等下肯定會派人去通知閻應元,我們只要悄悄跟著那人就成。”

  “媽的,這個林之驥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把我們當猴耍。”一想起要是自己當真跑到韶州還找不到人,那名錦衣衛更是惱火:“不行,我們直接到林府找他要人,若是再敢謊言相欺,錦衣衛的大牢可不是吃素的。”

  “算了,算了,正事要緊,我們只要跟著他派出來的人就是了,省得節外生枝。”

  另一人不甘的道:“便宜他了。”

  兩人重新返回林之驥的府外,果然,他們剛剛返回,林府裏就出來一個家丁,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朝南面一條小路走去,兩人連忙跟在身後,那名家丁從林府出來,除了開始時四周張望了一下就一直埋頭趕路,他大概覺得沒有人敢跟蹤知縣府出來的人吧,因此兩名錦衣衛跟蹤的異常輕松,直到看見那名家丁走進了一座匾額上寫著陳府的宅院。

  不是閻府,這讓兩名錦衣衛有一點失望,他們還以為只要跟著這名林府家丁就可以直接找到閻應元,他們只得在外面等下去,不久,那名家丁就重新出來,向林府的方向返回,兩名錦衣衛不再遲疑,在家丁行到半路時突然截住,那名家丁見到突然現身的錦衣衛大吃一驚,轉身就想逃,無奈前後都被一名錦衣衛堵住,那名家丁只逃了十余步就被迫停了下來。

  面對錦衣衛的審問,家丁剛開始還咬牙不說,不過,被嚇唬幾次後還是老實的交待了出來,他剛才確實是得到縣令林之驥的吩咐,向現任江陰典史的陳明遇通知錦衣衛尋找閻應元之事。

  原來數年前閻應元確實升為韶州英德縣主薄,只是因為母親生病,剛剛上路又返回來,後來一直沒有赴任,如果是在宋朝,士大夫不當官會被傳為美談,王安石曾多次拒絕皇帝讓他出仕的旨意,結果負天下名望三十年,一入朝就成為宰相,可是在大明卻沒有這樣的美事,皇帝要你做官,你不做官那就是抗旨,殺頭,充軍都有可能,林之驥才會聽到錦衣衛查找閻應元時故意將歧路上引,又馬上派人通知陳明遇,讓他轉告閻應元。

  “閻應元現在到底在何處?”

  問到關鍵問題,家丁又吞吞吐吐起來,咬著牙不肯吐露,稍壯的那名錦衣衛大怒,就要動粗,別一名稍瘦小的錦衣衛連忙拉住他,和顏悅色的道:“你不用擔心,我們找閻應元並不是要為難他,而是皇上下令親自召見,要為閻大人升官加賞,你若是不說,耽擱的不但是閻大人的前程甚至可能是性命。”

  “ 這……”家丁半信半疑,閻應元在任上頗有建樹,在閻應元任典史之前,江陰城曾遭到數次海寇入侵,江陰城居民不但財物損失慘重,一些人還丟了性命,閻應元就任典史後,又遇到海寇顧三麻子率數百條船進犯,閻應元三箭射死三人,顧三麻子士氣大潰,不得不退兵,江陰靠近大海,又有鹽盜經常殺人越貨,閻應元率人一一平服,閻應元要去英德縣赴任時,江陰百姓曾滿城相送,又請人為閻應元畫像作為留念,可以說在江陰城,閻應元的威望比縣令林之驥還要高。

  “你若堅持不說,不但閻大人要倒楣,你也要倒楣,你全家都要倒楣,你這是違旨,違抗聖旨是什麼罪名,你知道嗎?”稍壯的錦衣衛用陰森森的語氣道。

  “兩位大人,我說,我說,典史大人不在城中,他在城外矽下腳下莊院居住。”家丁終於受不住壓力說了出來,閻應元雖然數年前禦任,江陰城百姓依然習慣稱呼他為閻典史,只要有閻應元存在,江陰城就不懼怕什麼海寇,鹽匪。

  “好大的莊院。”此時兩名錦衣衛和那名家丁已經站在江陰城外矽山腳下,一座占地廣闊,青磚綠瓦的莊院依山而建,站在莊院外面,一股迫人的氣勢迎面而來。

  一個典史能建起如此大的莊院,若不是本身生於豪富世家,便是手段了得,否則即使是貪汙受賄,也不可能聚斂出如此家財。

  “錚、錚、錚。”站在門外,裏面一陣兵器撞擊聲傳來,兩名錦衣衛互相對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咚、咚、咚。”那邊家丁已經敲起門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壯實的青年來:“你找誰?”

  家丁朝兩名錦衣衛指了指:“是兩名錦衣衛老爺要找典史大人。”

  青年朝兩名錦衣衛的方向看了看,臉色一變,喊道:“快來人,有錦衣衛要找閻大哥的麻煩。”

  “嘩啦。”剎時間從莊院內沖出數十名手持各種兵器的壯漢,將兩名錦衣衛圍了一個結結實實,眼睛不善的看著兩人。

  被這麼多人手持兵器圍著,兩名錦衣衛頓時冷汗淋漓,一人慌忙道:“誤會,誤會,我們找閻大人是好事。”

  被錦衣衛找上門還有好事?所有人都搖頭不信,一名青年道:“看住他們兩個,我去請閻大哥過來。”

  兩名錦衣衛兩股戰戰的等著閻應元的到來,好在沒等多久,一名身體壯碩,雙眉卓豎,紅臉長須的中年人便到了門外,看了看圍在中間的兩名錦衣衛,臉色一沉:“你們這是幹什麼,把兵器全部收起來。”

  “閻大哥,這兩個錦衣衛的狗腿子肯定是抓你來的,不能放過他們。”

  “對,不能放過他們。”

  一時氣勢洶洶,大有將兩名錦衣衛剝皮煎骨之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1:48

第二十章天子親軍(一)

  這裏是矽山腳下,除了這個莊院看不到別人,對方真要把他們兩人殺了往山上一埋,真是什麼後患也沒有,一名錦衣衛連忙大喊:“諸位別誤會,皇上有旨,召閻大人入京,另有重用。”

  閻應元目光銳利的看著兩名錦衣衛,他一個典史,只是未入流的小官,皇帝怎麼會召見他,心中忐忑不安,難道自己事發了。

  數年前,閻應元升任韶州英德縣主薄沒能成行,除了老母犯病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道路不靖,閻應元先知先覺,已清楚的感覺到了大明朝行將崩潰,身處亂世,做一個數千裏外的縣主薄,還不如無官無職,留在江陰,畢竟江陰有他的根基。

  閻應元與顧三麻子可謂不打不相識,閻應元三箭退敵後,顧三麻子派人送拜貼求見閻應元,邀請閻應元上船交談,所有人都以為是顧三麻子的詭計,力勸閻應元不可上當,閻應元還是力排眾議,獨自一人登上了顧三麻子的大船。

  當時閻應元剛到任江陰典史不久,顧三麻子光船就有數百條,雖然多數是小船,可也有二千多人,江陰縣其實無法抵擋顧三麻子的劫掠,閻應元也深知這一點,才不得上接受顧三麻子的登船邀請。

  對於閻應元敢於獨自登船,顧三麻子也是非常敬佩,兩人交談沒多久,顧三麻子就提議兩人結拜為兄弟,閻應元是官,顧三麻子是賊,官賊不兩立,但閻應元還是末作多少考慮就答應了下來,比起一般海寇來,顧三麻子口碑不錯,劫財時極少傷人,閻應元並非古板之人,與顧三麻子結交,不但解決了江陰縣迫在眉捷的威脅,而且有顧三麻子為援,更不用怕其他盜匪,閻應元能迅速平定地方,顧三麻子在其中出力甚多。

  自嘉靖以來,大明海禁政策形同虛設,沿海水手上岸為商,下海為盜,顧三麻子也並非全靠打劫為生,有時也客竄商人,只是以前沒有合適的落腳點而已,與閻應元結交後,顧三麻子有了江陰作為落腳點,單是海商利益已足夠,慢慢停止打劫轉變為專門的海商,江陰城因為顧三麻子大量采購貨物,百姓都得到好處,對於閻應元也更加尊敬,每次出海,顧三麻子也將一成貨物折給閻應元作為幹股,閻應元推遲數次才盡數收下,迅速富裕起來。

  有了錢財,又感受到末世,閻應元並沒有用這些錢財來享受,他在矽山腳下建立莊院,主要是因為這裏夠偏僻,這數年時間,閻應元召聚大量江陰子弟習武練兵,將所有錢財都花費在上面,如今整個莊院已經有六百人,

閻應元能夠守住江陰城八十餘日,連折清軍三王十八將,殺死殺傷清兵數萬人,這六百名他親自訓練出來的子弟兵出力甚多,若沒有這六百人,單靠江陰城的普通百姓,雖然眾志成誠,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效果。

  閻應元所做之事對于江陰百姓來說都是好事,他也自認對大明忠心,但與海盜勾結,私自訓練兵馬,哪一項傳到朝庭耳中,閻應元都有可能死罪,聽到錦衣衛找上門,莊院中那些青年反應如此激烈也不為過。

  “兩位大人說皇上召我入京,可有旨意?”

  “有,有。”稍瘦的那名錦衣衛連忙從懷中掏出一份明黃色的聖旨,閻應遠接過一看,果然是召他入京的旨意,旨意寫得有點含含糊糊,盡管閻應元第一次見到聖旨,但深知錦衣衛還沒有膽子造假旨來騙他,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為被皇帝看中,這份旨意卻是千真萬確。

  “兩位大人,剛才失禮了,還請屋內坐。”

  “好說,好說。”兩名錦衣衛抹了一下頭上冷汗,總算取得了對方的信任,誰能想到堂堂錦衣衛找一名典史還會一波三折,他們若是知道閻應元這幾年所做之事,恐怕連莊院也不敢進。

  兩人一進莊院就被引入了一個大廳,茶水點心也端了出來,就是不見閻應元,他們想出去時,卻發現門外有四名大漢守著,這讓兩名錦衣衛重新忐忑起來,這裏怎麼處處透著古怪。

  又等了大半天,閻應元才過來與兩名錦衣衛相見,他臉上明顯有一絲疲憊之色,向兩名錦衣衛拱手道:“兩位大人,草民還有老母在堂,剛才與老母告別,怠慢了。”

  事實上,剛才閻應元卻是與一干子弟商量要不要奉旨進京的問題,雖然錦衣衛手裏握有聖旨,許多人依然擔心,萬一事發,閻應元去京城等於送死,閻應元花費了大量口舌才說服眾人。

  見閻應元舉止有禮,兩名錦衣衛才將心放下來:“閻大人不必多禮,皇上要我等見到閻大人,馬上回去,不知閻大人是否可以馬上動身?”

  “兩位大人,這天色已黑,還請二位歇息一晚再動身不遲。”

  天確實快要黑了,兩名錦衣衛也只得聽從閻應元的話在莊院裏住了下來,他們的房間很大,也很舒適,兩人卻睡得極不踏實,半夜幾次都因為聽到刀劍撞擊聲驚醒過來。

  二天後,王福終於等到好消息,他要的第一個人閻應元已經來了,這些日子,王福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王鋒天天在他耳邊念叨著借虜平寇之策,讓王福狠不得在王鐸腦袋上重重敲擊幾下,看能不能將他打醒,偏偏他與王鋒有師徒之名,為了自己的名聲,哪怕是再不耐煩也只得聽著王鐸的嘮叨,如今終於有好消息了。

  “快傳,朕馬上要見他。”王福聽到內侍傳來的消息,撥腿就往外面跑去。

  “皇上,皇上,老臣的話還沒有講完。”王鐸急得大喊,王福卻是充耳不聞。

  站在大殿上,閻應元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江陰和南京相隔並不遠,皇帝登基以來的種種作為早也傳到江陰,這樣一個只知沉迷美色,吃喝玩樂,完全不顧民間疾苦的皇帝找他一個小小的前典史幹什麼,他此時倒不擔心自己事發,若是自己事發,皇帝犯不著進了京城後當真召見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2:06

第二十一章天子親軍(二)

  就在閻應元站在殿上胡思亂想時,一聲尖細的大喝傳來:“皇上駕到。”

  隨著聲音落下,閻應元眼角瞥見一個身穿明黃色衣服的大胖子從殿門邁進,深知這位必定是皇帝,他不敢多看,連忙跪下:“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閻應元,王福滿意的點了點頭,閻應元相貌堂堂,手臂粗壯,濃眉大眼,赤臉長須,神采和關帝廟中的神像相似:“愛卿平身。”

  “草民謝過萬歲!”

  閻應元自付自己已不是江陰典史,口口聲聲呼稱草民不稱臣,王福也不在意,笑問道:“閻愛卿,朕聽說你善於練兵,不知可有此事?”

  皇帝這句話讓閻應元緊張的心都差點跳了出來,果然,自己的事還是被朝庭發現了,他臉上變幻了數下,重新跪了下來:“草民該死,私自訓練了六百名士卒護莊,只是草民絕無不軌之心,請皇上明查。”

  “什麼,你已經訓練了六百名士兵。”王福聽得一呆,接著狂喜:“哈哈,好,好極了,閻應元聽旨,朕封你為京城羽林衛參將,連同你的六百名士卒也一同加入羽林衛。”

  閻應元聽得一呆,參將是正三品的武將,他現在連典史都不是,以一個平民百姓直接授參將之職,雖然大明一直是文貴武賤,但依然是聞所未聞之事。

  “怎麼樣,閻愛卿,你莫非嫌官小,只要你做得好,副總兵,總兵朕也不會吝嗇。”

  “不,皇上,草民才疏學淺,實在不敢奉詔。”閻應元連忙推遲,這天下掉餡餅的事,閻應元總認為不是什麼好事。

  “閻愛卿,你莫忘了,你訓練六百士卒之事,難道你想讓他們都成叛逆不成。”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閻應元心中不由閃過一絲後悔,練兵之事皇上好象並不知曉,可惜卻被自己說了出來,只是事與置此,心中反而安靜下來,這幾天閻應元表面雖然不在意,心中卻在翻來覆去的想皇帝為何會找到自己,無奈他怎麼想也想不通,一個皇帝和一個小縣的典史,而且還是前典史,如何會產生交集。

  越是不明白的東西,越是讓人擔心,如今迷底解開,雖然閻應元心中湧現出更多的疑問,心中的大石卻已經放下:“微臣遵旨,只是這羽林衛……”

  “嗯,羽林衛是朕的親軍,還沒有組建,只要愛卿到任,馬上就可以開始組建了。”

敢情完全是空架子,這麼一說,閻應元倒是放下心來,他毫無根基,驟然提撥到高位,必然會導致許多人不服,放在新組建的軍隊則完全沒有問題,他也可以不受到太多的制約。騰的反應過來,皇帝要組建天子親軍,閻應元望著王福肥胖的身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這還是傳說中沉迷於酒色之中的皇帝嗎?

  “皇上,草民還是不能奉詔?”

  王福大為納悶,這個閻應元搞什麼鬼,難道他還會嫌棄羽林衛是新建之軍,若真是如此,這個閻應元恐怕才能有限,自己不要被歷史誤導了:“你說,為什麼不能奉詔,若是說不出理由,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

  “草民有罪,草民曾與海盜顧三麻子有來往,顧不敢奉詔。”閻應元素性痛痛快快的說出來,他與顧三麻子的交往瞞不過江陰人,既然皇帝要組建天子親軍,必定會再查他的底細,與其讓皇帝查出,不如自己說出來。

  “怎麼回事,什麼顧三麻子?”王福訝然的問道,沒想到這個閻應元已經搞出了這麼多事,自己已經免了他私自練兵之事還不夠。

閻應元將他與顧三麻子的事詳細說了一遍,王福沉吟起來,心中為這個閻應元的大膽咋舌不已,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以數萬老弱抵擋清軍二十多萬大軍八十多天,只是如此大膽之人,自己將內庫銀兩全部拿出來建立的新軍交給他合適嗎?

  不合適又怎樣,難道自己有其他選擇嗎,與其將軍隊交給一個庸人,不如交給一個有才能卻桀驁的人,至少自己可以放心一點,閻應元不會將自己交給清軍。

  “這樣吧,如果你能說服顧三麻子向朝庭投誠,朕可以不追究此事,顧三麻子朕可以授予海上游擊將軍一職,不過,他的部下必須接受朕派人進行整編,你看如何?”王福緩緩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這樣一來,自己可以不必將希望全部放在鄭家身上,鄭芝龍已成為整個南洋的海上霸主,可惜這樣一個人最終還是投降了滿清,王福實在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完全放在鄭家身上。

  說出顧三麻子之事,閻應元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聽到皇帝的話,終於放下心來:“微臣多謝皇上不罪之恩,皇上放心,顧三麻子素有忠義之心,微臣一定可以說服他向朝庭投誠。”

  “好,朕給你十天時間,這十天裏,愛卿要做二件事,一是把你訓練的六百莊丁帶到京城,二是必須說服顧三麻子來投,若愛卿有什麼好的人才推薦,朕也可以酌情援予官職,十天之後,羽林衛就要大舉募兵。”

  “微臣遵旨,稟皇上,臣還有一事相詢。”

  “愛卿但講無妨。”

  “不知羽林衛要募集多少兵力,士卒待遇如何?”

  “原來是此事,愛卿不問朕也要講,朕先說待遇吧,羽林衛是天子親軍,待遇自然也要相應提高,普通士兵月銀五兩,軍官另計,至於人數嗎,暫定一萬人吧,多了,朕也養不起。”王福臉上現出一絲自嘲之色。

  一萬人,一年光士卒的軍餉就要六十萬兩,加上軍官,兵器,糧草,起碼也要數十萬兩,合起來就是一百多萬兩,閻應元聽得興奮起來,皇上果然是大手筆,他相信有一萬人,只有經過一年訓練,就是和剛剛擊敗流寇的韃子也可以爭鋒。

  閻應元卻不知,為了這支軍隊,光采購軍械的銀子就已經超過了百萬之巨,只待田成回來,士卒差不多招募完畢,這批軍械剛好可以用上,為了自己的安全,皇帝要打造的是不同於以往的一支全新軍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2:24

第二十二章天子親軍(三)

  “皇上,江陰子弟習武者眾,臣懇請皇上允許臣在江陰募兵。”

  “江陰強盜無錫賊。”這是江南的一句俗語,這是一句玩笑話,據說是從“江陰強桃無錫蝕。”轉化而來,江陰盛產桃子,汁多而味美,當地人往往說東西好是在前面加一個強字,江陰的桃好,則稱為強桃,到了採摘桃子時,桃農多把桃子挑到無錫城賣,江陰離無錫太近,湧來的桃農多了自然賣不上好價錢,估有“無錫蝕” 之語。

  江陰仍是長江咽喉,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也就造就了江陰子弟多習武藝,好勇狠鬥的傳統,這種傳統與江南柔弱的文風格格不入,為江南文人不喜,“江陰強桃無錫蝕。”這句話慢慢就轉變成了“江陰強盜無錫賊。”

  這句俗語王福前世也聽說,他沉吟了一下,道:“即如此,愛卿可以在江陰挑選三千人,其餘七千人再在各地挑選。”

  王福不要說當過皇帝,就是一個小領導也沒有當過,但他有後世幾百年的見識,深知無論如何信任一個部下,必要的制衡肯定要有,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的一萬親軍全部出身江陰。

  能在江陰挑選三千人,閻應元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江陰只是一個縣城,全縣人口加起來也不過十來萬,三千子弟,幾乎每四五戶就能攤上一人。

  “微臣遵旨。”

  “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剛剛送走閻應元,王鐸又出現在殿門外,王福嘆了一口氣,實在不願聽王鐸的嘮叨,連忙喊道:“田成,準備一下,朕要出宮。”

  旁邊一名內侍慌忙道:“皇上,田公公已經外出了。”

  王福才恍然記起,自己把田成派到澳門去了,看到王鐸已經向自己走來,避無可避,索性迎了下去,將臉沉下,冷冷的道:“王愛卿,你若是仍然要勸朕借虜平寇那就不用開口了,除非朕死了,否則絕不同意此事。”

  王鐸聽得一呆,看見皇帝甩著袖子走人,他張了張嘴想叫住,最終只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垂頭向宮外走去。

  “什麼,皇上真這麼說。”得到王鐸的回報,馬士英臉色臉上不相信的問道。

  王鐸點了點頭,馬士英臉上一陣青氣閃過:“皇上真是意氣用事,我們不能讓皇上胡來。”

  “首輔大人,或許皇上說的有道理,清虜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王鐸猶豫的道,他這些天天天向皇帝相勸,多少也受到王福的影響。

  馬士英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著王鐸:“清虜又不是第一次入關,以前還不是退了,他們所求者不過是財物而已,我大明上萬萬人口,清虜才多少人,如何敢興吞並大明之心,再說還有平西伯的關寧鐵騎在北方,清虜又如何會沒有顧慮。”

  “可是皇上態度很堅決,絕不可能說服。”

  馬士英低著頭,口中嘟嚷道:“奇怪,洛陽被流寇攻破,皇上歷經千辛萬苦才逃了出來,生父,妻子兒女全死在流寇手中,反觀清虜,雖然占了北京,可是也是從流寇手中取得,為何皇上好象更恨清虜而不恨流寇。”

  這也是王鐸奇怪的地方,只是他卻沒有接馬士英的話,而是道:“皇上如此態度,大人是否還要繼續推行。”

  馬士英考慮了半響,也變得遲疑起來,沒有皇帝的支持,他的地位絕對不會穩固,東林黨人正在虎似眈眈的等著他犯錯,若是他與皇帝關系變差,這是東林黨人樂於見到之事:“罷了,罷了,這天下到底是朱家的天下,我等身為臣子雖然可以勸諫,卻不能硬迫,否則豈不是成了欺淩主上了。”

  “大人所說正是。”王鐸口裏雖然同意,心中卻大罵馬士英滑頭,前幾天還信誓旦旦的說要發動清議也要逼皇帝同意借虜平寇之策,沒想到現在又縮了回去。

  錢府,錢謙益正滿面笑容的招待著幾位東林黨的大佬,其小妾柳如是一身男裝,坐在一側輕撫瑤琴,優美的琴聲讓在座的幾位大佬都沉浸其中,一曲終了,幾人紛紛贊嘆:“河東君琴藝越發精湛,錢閣老真是有福之人。”

  東林黨人雖然在擁立之事上犯下大錯,但好在錢謙益等人轉變的快,發現事不可違後馬上又向轉而支持福王,福王登基後,東林黨人在朝堂上的勢力依然非常強盛,高弘圖為東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薑曰廣為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張慎言為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右侍郎、劉宗周為左都禦史、祁彪佳右僉都禦史;不但六部一半把持在東林黨手裏,內閣同樣如此,若非馬士英占據了兵部尚書之職,又有江北四鎮支持,東林黨人完全可以一統朝綱。

  “各位大人過獎了。”柳如是欠了欠身,移步來到錢謙益身邊坐下,她雖然一身男裝,反而顯得唇紅齒白,嫵媚多情,與錢謙益在一起組成一幅紅顏白發圖。

  聽完琴,眾人將話題轉到了朝政之上,柳如是並不避開,大家都知道錢謙益對這個小妾非常寵愛,眾人也習以為常,高弘圖首先道:“受之,你對馬瑤草這個聯虜平寇之策如何看?”

  “聯虜平寇嗎,確實可行,只是此事是由馬瑤草提出來,既使有功也是馬瑤草之功,只是不知為何,皇上死活不同意。”

  東林黨人以消息靈通箸稱,何況此事是錢謙益親自聽馬士英提出,自然會特別關注。

  “皇上不同意。”高弘圖聽得精神大振,這可是皇帝第一次否決馬士英的提議:“受之,以你看,馬士英會不會強行要求皇上通過?”

  錢謙益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會,馬瑤草這個人老奸巨滑,皇上態度一堅決,多半還是會退縮。”

  眾人臉上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們熱切盼望馬士英與皇帝的關系能夠搞僵,到時首輔的位置自然會被東林黨人頂上去,其中尤其以高弘圖的希望最大。

  高弘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馬瑤草要退縮,我們就要讓他退無可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2:44

第二十三章殺機(—)

  王福伸了一個懶腰,看了看桌子上成堆的奏摺一眼,嘆了一口氣,他剛開始時還想學一下歷史上的那些有為之君,認認真真的批閱奏摺,後來才發現這才實在不是人幹的事,他看這些文言文本來就費勁,許多大臣寫奏摺還喜歡彎彎繞繞,非要看半天才能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如果當真要認認真真看完所有奏摺,王福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都用在這上面都不夠,好在有貼黃的制度,後來王福也學乖了,大部分奏章只掃一眼貼黃,不重要之事一律不看。

  很快,桌子上成堆的奏摺就被王福翻過一遍,正要休息幾下,一名小黃門從外面急匆匆的趕來:“稟皇上,淮揚督師史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聽得一驚,史可法六百里加急,莫非清軍就已開始南下,他連忙接過史可法的奏摺,正要翻看,又一名小黃門急匆匆上來:“皇上,寧南侯左良玉左大人八百里加急。”

  “皇上,廣昌伯劉良佐劉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東平伯劉澤清劉大人六百里加急。”

  “皇上,興平伯高傑高大人六百里加急。”

  王福已經聽得麻木了,左良玉遠在武昌,怎麼會與史可法、劉良佐、劉澤清、高傑等人一起上奏,而且時間趕得如此之巧。一個接一個,簡直是存心讓他喘不過去來。

把史可法的奏摺首先拿起來,對于史可法,王福心中還是懷著敬仰之心,不管史可法能力如何,畢竟他能與一介文臣之身親卦前線,明知事不可違依然奮力抵抗,最後不屈而死,如果大明的文臣武將能有一半,哪怕三分之一學史可法,明朝也不會亡於滿清之手。

  “先帝以聖明之主,遘變非常,即梟逆闖之頭,不足紓宗社臣民之恨。目前最急者,莫逾於辦寇矣。然以我之全力用之寇,而從旁有牽我者,則我之力分;以寇之全力用之我,而從旁有助我者,則寇之勢弱。近遼鎮吳三桂殺賊十餘萬,追至晉界而還。或雲假虜以破賊,或雲借虜以成功,音信杳然,未審孰是?……伏乞敕下兵部,會集廷臣,既定應遣文武之人,或徑達虜主,或先通九酋。應用敕書,速行撰擬,應用銀幣,速行置辦。並隨行官役若干名數,應給若干廩費,一並料理完備。定於月內起行,庶款虜不為無名,滅寇在此一舉矣。”

  “糊塗,糊塗之極。”史可法的奏章洋洋灑灑數百言,裏面全是對流寇的仇恨,這對於大明的臣子來說固然沒有錯,可是對於滿清的認識卻幼稚之極,對吳三桂更是存有幻想之心,通篇奏摺加起來也就是四個字:借虜平寇,否則大明重新陷於兩線作戰,重蹈崇禎朝的覆澤。

  將史可法的奏摺放下,王福拿起劉良佐的摺子,史可法的摺子還算客氣,裏面只是委婉勸諫,劉良佐的摺子就沒什麼客氣了,言明若不借虜平寇,他的部下無法兩面作戰,恐將先期嘩變,除了借虜平寇外,劉良佐還在奏摺中索要糧餉。

  “哼,狗漢奸,若非朕手中無兵,現在就砍了你的狗頭。”王福咒罵了一句,啪的一聲將劉良佐的奏摺丟到地上,將另一份奏摺拿了起來。

  “啪、啪、啪。”劉澤清、高傑、左良玉的奏摺全部被丟到地上,若不是不遠處還有幾名內侍守著,王福狠不得在他們的奏章上狠狠踩上幾腳,雖然這樣於事無補,總可以消自己幾口惡氣,這些人的奏摺無一不是要求朝庭行借虜平寇之策,否則士卒就有可能嘩變的危險。

  說白了,這些傢伙就是怕死,他們和農民軍作戰或許還有點膽氣,可是面對清軍根本沒有交戰的勇氣,難怪清軍一南下,劉澤清與劉良佐這兩個傢伙就投降,反過來打南明,揚州十日,江陰屠城,劉澤清,劉良佐這兩個傢伙都有份。

  “漢汗,韃子走狗。”王福喃喃的咒罵,可這樣的咒罵毫無意義,王鐸等人要求借虜平寇,王福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可是這些武將不同,鬧不好真要弄出一起兵變,甚至有可能直接帶兵到南京來一場清君側,左良玉既是如此,藉口馬士英弄權,起兵南下要清君側,若不是中途病死,不用清軍動手,南京早已被左良玉打下來。

  “媽的,這些軍閥對外不行,對內卻是殘暴異常,老子這個皇帝當的也太沒有意思了,只不過不想把老百姓的供奉白白送給敵人都不行,還不如現在就一走了之。”

  “不行,現在自己手中無兵,就是走出南京城也無處可去,說不定馬上被東林黨人趁機廢了,派人一刀砍了自己,既使不砍只是軟禁起來,清兵南下也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難,難,難!”

  “如果同意這些人的請求,暫時的難關可以渡過去,可是這些傢伙以後就會更加跋扈,將自己徹底架空,說不定連新軍也無法組成,一年後必死無疑。”

  王福發現自己走進了死胡同,只不過晚死一點和早死一點的區別,奇怪,到底是誰聯絡這些武將一起向自己發難,馬士英,你個棒槌,難道不知道劉澤清,劉良佐這幫人根本不可靠,王福就象一隻困獸,在屋內踱來踱去,門外的小黃門看到皇帝又是丟奏摺,又是咆哮咒罵,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怒到皇帝。

  沒有黃得功的奏章,這個江北四鎮中唯一封為侯爺的人,實力無疑也是最強,他的部下軍紀比起其餘三鎮都嚴明,黃得功可以成為自己的靠山嗎,王福的眼睛一亮,停下腳步,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敲著,發出空洞的回音。

  既使黃得功支持自己又怎樣,以一敵三根本不可能,何況還有一個號稱八十萬兵馬的左良玉,至於引起內戰,王福倒是不怕,反正劉良佐,劉澤清等人在抗清中根本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成為滿清的幫兇,早一點除了他們,弘光朝說不定可以多擋幾年,王福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機,拼了,不能力敵,只能智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3:05

第二十四章殺機(二)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愛卿請起,來人,賜坐。”

  “謝萬歲。”馬士英站起身來,在內侍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心中轉動著念頭,皇帝突然派人找自己來說有要事商量,到底是什麼要事?

  “馬愛卿,你說的借虜平寇之策,朕這幾天仔細的考慮過了,方才也接到廣昌伯、興平伯、東平伯和寧南侯等人的奏報,他們都一致贊同愛卿之策,愛卿不愧是國之棟梁,目光深遠,朕決定接納此議。”

  馬士英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劉良佐、劉澤清等人給皇上上奏了,而且還是關于借虜平寇之策的內容,為什麼自己會不知道,沒有江北四鎮的支持,自己又拿什麼和東林黨及其走狗左良玉鬥。

  “馬愛卿,馬愛卿,你怎麼啦?”王福本來說出此事馬士英必定會得意,沒想到卻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聽到王福喚他,馬士英才回過神來:“皇上恕罪,老臣剛才走神了。”

  “哦,什麼事能讓馬愛卿走神,朕倒是想聽聽。”

  “其實微臣也在考慮皇上前幾日所說,清虜亦是我朝大敵,借虜平寇猶如飲鴆止渴,臣糊塗,沒有看清借虜平寇的危害,此事還需三思而行,微臣思慮不周,還請皇上責罰。”

  王福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倒好,借虜平寇本來就是你提出來的,現在借著幾個武將逼得朕要答應了,你又說不成,敢情自己這個皇帝還真不放在你眼裏,王福臉上怒容越來越盛,就是泥菩薩也有火氣。

  馬士英暗暗叫苦,剛才那番話當然不是他的真言,只是他不甘被人利用,點出劉良佐等人的上奏其實與自己無關,沒想到皇帝對他的誤會卻更深,只是以他的地位,根本不能明著說出自己不知道劉良佐等人上奏之事,那不是明擺著他這個首輔無能。

  “息怒,息怒。”王福在心中默默念了數遍,臉上的怒容才壓了下來:“馬愛卿既然如此認為,那何以向廣昌伯,興平伯等人解釋。”

  馬士英猶豫的一下才道:“皇上,此等大事不可傖促而為,不如將廣昌伯,興平伯等人一同召入京城商議。”

  馬士英的話正中王福的下懷,無論是劉良佐還是劉澤清都有數萬部下,要除去他們只有將他們調入京城,沒有合適的理由和馬士英的配合,很難不引起他們的疑慮。

  “那好,朕馬上擬旨,讓幾位愛卿進京,朕亦知前線將士辛苦,待幾位愛卿進京後,朕會拿出內努銀五十萬兩犒賞。”

  王福雖然有二百多萬兩內努銀,十余萬兩金,可是交給田成到澳門買東西就花了近百萬兩,組建羽林軍又要花掉一百多萬兩,再拿出五十萬兩銀出來,內庫差不多就要空了,只是這錢還不能不花,當然,這錢不是直接賞給劉澤清等人的,而是殺了這幾人後,要用來安撫他們的部下。

  馬士英當然不知道王福的打算,聽到一向視錢財如命的皇帝願意拿出銀兩犒軍,大感意外:“皇上英明,若是三軍將士聽到,必會對皇上感恩戴德,奮勇殺敵,以報皇恩。”

  數天後,分別駐紮在壽縣、淮安、瓜州、真州的劉良佐、劉澤清、高傑、黃得功就先後接到讓其進京的旨意,只有左良玉因為遠在武昌,接到的旨意晚了一些。

  眼下清軍和順軍正在山西,陜西一帶纏鬥,雙方都暫時顧不上南方剛立的這個小朝庭,甚至山東、河南兩省都處於無政府狀態,聽聞李自成大敗,山東,河南兩省百姓紛紛驅逐原先大順朝所派的官員,而清軍也好,弘光朝也好,都沒有派人接收,這讓兩地的許多地方都處於茫然無序狀態,本來若是弘光朝能派一支軍隊出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兩省地盤。

  可是無論是劉良佐也好,劉澤清也好,他們都擔心進入兩省會碰到清軍,死活不願移動,朝庭只好派高傑前往,而高傑羨慕揚州繁華,想在出征之前把家小安排在揚州,只是高傑軍隊的軍紀和劉良佐半斤八兩,在揚州城外燒殺搶掠,惹怒了揚州士紳,在高傑來後,揚州緊閉城門,不讓高傑的家小入城,既使是史可法命令也毫無作用。

  這裏就可以看到史可法的尷尬,他雖然貴為淮揚督師,還曾入閣,可是既命令不了江北四鎮這樣的軍閥,甚至命令不了揚州計程車紳富戶,高傑羞怒之下,下令對揚州城進攻,面對清軍,大明許多城池不戰而下,而面對高傑的進攻,揚州城卻眾志成城,高傑一個多月也不得寸進,史可法只得親自到高傑軍營勸解,讓高傑無奈之下只得移防瓜州,而北進之策也就止煙消雲散,等到清軍緩過手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摘取山東,河南兩省。

  因為有河南,山東兩省作為屏障,此時前線並無戰事,只是對於招自己入京,劉良佐還是產生了疑慮。

  劉良佐常騎一匹雜色馬,人稱花馬劉,北京被李自成攻破時,劉良佐正駐于河南正陽,他應當時任風陽總督的馬士英邀請率部進入南直肅,沿途淫劫,臨淮民聞劉良佐將至,嚴兵固守。劉良佐大怒,率兵攻城,沒想到卻無法攻下,經馬士英勸解,劉良佐才移師駐於壽縣。

  他把部下張天祿、張天福、方安國等人叫來,將聖旨交給眾人看過一遍才道:“諸位,此番皇上召我入京,只說商量借虜平寇,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名堂?”

  張安國首先道:“大帥盡管放心入京,若不是大帥,皇上又如何能登大寶,何況大帥兵強馬壯,有此為盾,朝庭又怎能奈大帥如何,皇上難得拿出一次內努來犒軍,大帥若是不去,豈不便宜他人。”

  “是啊,大帥,朝庭有什麼好怕的,這五十萬兩銀不分太可惜了。”張天祿,張天福等人也隨聲附和。

  朝庭給劉良佐額定的兵力為三萬,兵餉也是按此給付,事實上,劉良佐的兵力遠不止此數,為了自己的安全,這些軍閥都拼命拉人進入軍中,劉良佐光馬軍就有三萬,部卒更是高達七萬,合起來十餘萬人,多出來的人軍餉自然不足,他們只能靠壓搾地方,甚至縱兵劫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4:27

第二十五章新軍入城(上)

  聽到幾名部下的發言,劉良佐信心大漲,將原來的那點顧慮消除,為了自己的安全,他帶了四百親兵,主帥親兵通常是特意挑選的精銳,拿著數倍于普通士兵的軍餉,遠超普通士兵的伙食,除了主帥的命令,誰也指揮不動,為了主帥的安全,往往可以豁出命來戰鬥,劉良佐的四百親兵同樣如此,他自付帶著這四百人,就是碰到十倍數十倍的敵人,至少也可以護著他逃跑。

  顧大牙是應天府北門的一名守城士卒,這天剛過辰時,太陽就毒辣起來,進出城門的人也漸漸稀少,他的一部分同伴已經躲進門洞裏乘涼,只有他和幾名一樣倒楣的同伴懶洋洋的在日頭下收取著為數不多的城門稅,

  雖然太陽毒辣,顧大牙卻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他是北方人,曾經在孫傳庭帳下當過兵,孫傳庭沒於柿園之役後,顧大牙不願意加入流寇,偷偷跑到南方,謀到了一份看守城門的差事,這份差事雖然薪餉微薄,但經常能有一些額外收入,比起他在北方既使當兵也經常要挨餓的經歷來說簡直是幸福,因此,顧大牙常搶著幹一些別人不願意幹的苦活,就比如大熱天還站在太陽下收稅,深得同僚好感,在這個以本地人為多數的部門站穩了腳跟。

  前面一股煙塵揚起,一名同伴連忙叫道:“大牙,快看,那是什麼?”

  顧大牙瞇著眼睛望去,他的臉上一下子凝重起來:“不好,是大軍。”

  “大軍?這幾日沒聽過有大軍要到京城啊,難道是有人……”幾名守門士卒頓時慌了:“快,快關城門。”

  一名二十多歲,面白無須,穿著青衣的年輕人抻手一攔,將正要跑去關城門的幾名士卒擋住:“不用關城門了。”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不讓關城門?”幾名士卒責問道。

  “蠢材,你問問你們上官不就行了?”幾名士卒這才看到城門口已圍著數十人,其中一人就有北門的城門官,此刻他們的領頭上司正在對一名中年人點頭哈腰,看到上司如此,顧大牙等幾名守門士卒明智的退到原先的位置上。

  “馬大人,到底是哪支軍隊要入城,竟然要馬大人親自迎接?”城門守將好奇的問道,馬大人可是皇上的侍衛首領,他想不通還有誰能夠讓侍衛首領出動,親自到大城門口迎接。

  馬秉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多問。”

  “是,下官魯莽了。”

煙塵越來越近,一隊大軍已經清晰的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奇怪的是這隊大軍只有少數人身穿明軍的正式服裝,多數人身上就是農家的普通衣裳,兵器也不齊全,許多人手中的武器雜七雜八,若是只看他們的穿著和兵器,與其說這是一支軍隊,倒不如說是一支流民。

  只是這一切卻被他們整齊的步伐所掩蓋,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樣子,已經趕了很遠的路,隊伍卻依然齊整,每一步都只能聽到一次腳步聲,整齊的腳步聲重重的撞擊所有人的心房,從這一點來看,縱駛大明最精銳的士卒也無法相比。

  到了城門口,為首一人手往上一抬,剛才還在行進的隊伍馬上停了下來,整個隊伍就象一條蜿蜒的長蛇盤踞在大路上,腳步聲馬上消失不見,整個隊伍變得啞雀無聲。

  顧大牙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邪門,太邪門了,他走南趟北,官軍見過了,流寇見過了,清虜的軍隊也見到了,卻從沒有見過一支如此齊整的隊伍,這樣的隊伍,哪怕穿得再破,武器如何粗糙,單單站在哪里,就能給人帶來如山的壓力。

  “馬大人。”

  “閻大人。”

  為首之人和馬秉傑相互拱了拱手,這支隊伍正是閻應元剛剛在江陰所召的人馬,連同他原先的六百人在內,總共三千人,他雖然有著皇帝的聖旨,可以將府庫中的物質先行調動,可是江陰只是縣城,府庫物質有限,根本湊不齊三千人的衣甲兵器,只能先行將就,反正到了南京,皇帝肯定不會虧待自己的親軍。

  “閻大人,皇上已經命人準備好大軍駐紮之地,我等先進城吧。”

  “好,進城。”閻應元揮了揮手,隊伍重新動起來,開頭數步還有一點散亂,調整數下後,數千大軍仿佛又成為一個整體,大軍過時,城樓上許多積年灰塵都被振動的唆唆向下掉,直到這支隊伍完全進入城,守城的那些士卒還是有點頭暈目眩。

城樓上,一名肥胖的中年人也瞇著眼睛打量著這支隊伍,以中年人為核心左右分佈著數十名精壯的漢子,用警惕的眼睛看著四周。

  “不錯,不錯。”王福忍不住贊嘆,這個閻應元真是練兵的奇才,

  下面的隊伍可是整整三千人,其中二千四百人召進隊伍的日子不超過十天,何況從江陰趕過來路上也要耽擱兩天,也就是說,閻應元理論上只有八天的時間訓練,就能將一支隊伍捏合成如此,雖然只是一個花架子,卻已經超過現今大多數部隊了,實在不能不贊嘆。

  或許後世的大學生經過十天的軍訓可以趕上這支隊伍,可別忘了這個年代大多數人是文盲,左右不分,要把這樣一支隊伍訓練出來,難度何止大了百倍,十八世紀,英國人訓練他們的殖民地軍隊時,光是讓他們分清左右就要花上三個月時間。

  一個多時辰後,王福已經在大殿上接見閻應元了,閻應元身邊還有一名五十歲左右,花白鬍子,臉上有點點麻花之人,這人無疑就是閻應元的結拜兄弟,當年曾為海寇的顧三麻子。

  閻應元拉著顧三麻子拜了下去:“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你就是顧三麻子?”

  “草民正是。”盡管顧三麻子一向桀驁,面對皇帝時依然大氣不敢出,就象一隻駝鳥一般,盡量將自己的頭放得低得不能再低,這並不是王福身上帶來的什麼王八之氣,而是幾千年來的皇權在百姓心目中形成的壓力迫使顧三麻子不得不低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5:28

第二十六章新軍入城(下)

    “顧三麻子,雖然你曾為海寇,誤入歧路,可是閻愛卿贊你忠義,朝庭正是用人之極,朕才對你以前罪行一筆勾銷,可是既然為官軍,就要有官軍的樣子,朕若是再聽到你有什麼不法的勾當,莫怪軍法無情。”

  顧三麻子聽得心中一凜,他本以為皇帝要他效力,開頭必定會溫言撫慰,沒想到卻是一頓疾風驟雨,帝王心術果然是深不可測,此刻顧三麻子對以前聽到的新帝傳聞斥之以鼻,誰說皇上只會貪圖美色,昏庸無道,他一定重重的一個巴掌抽過去。

  “草民多謝皇上開恩。”

  “嗯,朕會授你海防遊擊將軍之職,你手下的頭目盡快報上來,朕也會授予相應的職位,你的船隊就駐紮在燕子磯,眼下朕暫時還沒有任務給你,就繼續原先的海上貿易,並將之盡量擴大,不過,貿易所得,朕可以許你們自留三成,其餘七成上交內庫,你可願意?”

  眼下朝庭海禁形同虛設,海貿昌盛,可惜朝庭卻收不到稅,全肥了沿海那些大戶,王福若是下令開海,必定會受到那些利益相關者群起反對,還不如自己也加入進去分一懷羹。

  “臣多謝皇上大恩。”顧三麻子大喜,海貿無疑是利益優厚的行當,他本來以為加入官軍之後這條財路就要斷了,當初還為止猶豫不決,沒想到皇帝既然允許他繼續從事海貿,雖然要上交七成,可是江陰如何能和應天府相比,只要有船,他可以輕易將自己的生意擴大十倍,這麼算來,他的利潤比以前還高,碰到官軍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躲藏,他們自己就是官軍,而且還有皇帝撐腰,誰還敢對他的船隻搜查,抽稅。

  顧三麻子心滿意足的退了下去,王福揮了揮手,將內侍和宮女全部趕了出來,整個大殿頓時只剩下王福和閻應元兩人,閻應元心中一凜,皇帝如此做,必是有機密之事要與自己交待。

  “閻愛卿,你如何看江北四鎮和左良玉部?”

  “寧南侯,江北四鎮。”閻應元心中苦笑,心想皇上當真看得起自己,這些人以前都是自己要仰望的存在,既使現在自己成為參將,與這些人的地位依然千差萬遠,左良玉部下光總兵就有十幾名,副總兵,參將,副將更是不計其數,兵員號稱八十萬,自己才是一名參將,勉強剛招滿三千人馬,自己對這些人無論怎麼評價,傳了出去都是一場大波。

  不過,皇帝既然問到自己,閻應元卻不想含糊過去,他若是安份守紀之人,也就不會冒著風險與顧三麻子結交,更不會在看到亂世後,用自己的家財訓練了六百名部下。

  “不知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王福啞然失笑,喜歡故弄玄虛大概是一些自付才能之人的通病:“真話如何,假話又如何?”

  “假話便是江北四鎮和寧南侯兵多將廣,他們忠於朝庭,愛護百姓,對皇上更是有擁立之功,是當之無愧的國之柱石。”

  “既然你說是假話,那必定是有不同意見,說說你的真話吧。”

  “是,若是微臣說的不當,還請皇上恕罪。”饒是閻應元膽大包天,在場又無別人的情況下,要說江北四鎮和左良玉的壞話,心中依然感覺到了壓力。

  “愛卿無需顧忌,今日之言出卿之口,入朕之耳,朕既不會怪罪,亦不會外傳。”

  “臣遵旨,那微臣就放肆了。”閻應元舔了一下嘴唇,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緊張之餘還夾雜著一絲興奮,皇帝將他從一名小吏一下子提撥成參將,掌管著新成立的親軍,這番恩情不謂不大,他不知為何皇帝會知道他,又對他如此有信心,只是卻有一種士為知己死的感覺,否者以他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大放劂詞。

  “臣先說這廣昌伯劉良佐,此人本是流寇出身,雖然投降了官軍,只是軍紀敗壞,沿途經常燒殺搶掠,姦淫婦女,全無一點官軍模樣,以致百姓得知廣昌伯部要經過時,視之如寇,閉而不納,廣昌伯不知檢討自己,反而揮兵攻城,只是數萬大軍依然攻不下一個縣城,與流寇作戰也鮮有勝跡,廣昌伯所部,既無軍紀,又無戰力,人數再多,只是徒耗朝庭糧餉。”

  王福點了點頭,閻應元對劉良佐的行為一點也沒有誇張,崇禎對待大臣以嚴苛箸稱,但對手頭有軍隊的軍閥卻怕激起兵變,不敢處置,若不是劉良佐手上一直握有數萬軍隊,早被崇禎殺了,劉良佐摸清了朝庭的底線,更是肆無忌憚,遇賊則躲,見利就上。

  見皇帝點頭,閻應元松了一口氣,他感覺到自己整個後背都已濕透,劉良佐是什麼人,朝中大臣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誰又敢當著皇帝的面說出來?

  “東平伯劉澤清,將門出身,為人亦兇殘,臣聞其府中養有黑猿,喜食人肉,一次宴客,當場殺一死囚,取其人腦盛于金甌讓黑猿生吃,在場賓客無不兩腿戰栗,闖逆進軍京城,先皇曾發旨意讓東平伯進京勤王,可是東平伯卻謊稱墜馬受傷,拒不奉詔,可見全無忠義之心,闖賊還末到山東,東平伯已帶人南逃淮安……”

  “興平伯高傑,亦出身流寇,比起前兩人,興平伯還算勇猛善戰,多次擊敗闖逆所部,所立戰功遠勝東平伯,廣昌伯兩人,可是所部亦毫無軍紀,在揚州城外尚且燒殺搶掠,以至揚州士紳堅不納其家小……”

  “靖南侯黃得功,開原衛人,多次與闖逆,獻逆作戰,勝多敗少,可以算一員良將,其部軍紀比之前三人亦好,只是粗鄙無文,連陛下的使者也多次遭到靖南侯辱罵……”

  “寧南侯左良玉,早期作戰勇猛,曾受封平賊將軍,自從朱仙鎮大敗後亦失了銳氣,從此與流寇作戰均敗多勝少,以保存實力為主,如今其部號稱八十萬,駐于武昌,只知索要餉銀,卻絲毫不以收服失地為意,朝庭根本調之不動……”

  閻應元將這幾人細細數了一遍,王福不得不承認,這五人當真是一個也靠不住。

  “那麼朕殺劉良佐、劉澤清、左良玉三人,愛卿可支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6:29

第二十七章如芒在背(上)

  饒是閻應元對左良玉等人不滿之極,聽到皇帝的話還是大吃一驚,半響閻應元才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道:“皇上當真要殺此三人?”

  “不錯,這三人罪大惡極,只會吸食民脂民膏以肥自己,朕不能讓這些毒瘤繼續這樣存在下去。”

  “可是皇上,欲速則不達,如果殺此三人,那興平伯和靖南侯又如何處置,萬一兵變,馬上就是朝庭肘腋之禍。”閻應元遲疑的道,朝庭六成兵力掌握在這五人手中,若是他們部下紛紛反叛,閻應元可不認為朝庭能擋住這些人部下的反攻。

  王福當然知道殺這些人的危險,先不說能不能一起殺掉三人,就是殺掉了他們,如何付這些人的部下也是麻煩之極,搞不好自己馬上就要逃離南京,如果時間充足,自己大可以採取更慢妥的辦法,慢慢削減他們的兵權,可是沒有時間啊,如今距離清軍南下只有十個月了,整個朝庭恐怕沒有一人想到弘光朝會滅亡的這麼快,這些大臣們忙於黨爭,忙於爭權奪利,還幻想借虜平寇,與滿清劃江而治。

  逃離南京又怎樣,自己本來就打著隨時逃跑的主意,若是沒有閻應元的三千人,劉良佐等人即使乖乖入京,自己也沒辦法奈何的了他們,京營雖然有六萬人,可是若要調動這六萬人麻煩不說,還無法保密。

  “朕已決定,劉良佐三人必殺,至於高傑與黃得功兩人,朕會暫留他們在京城一段時間,愛卿這段時間抓緊練兵,如果有需要,盡管向朕提出,只要朕能滿足決不吝嗇。”

  見皇帝如此堅決,閻應元雖然還有些擔心,卻沒有再反對:“微臣遵旨,皇上既然如此說,微臣還真有事向皇上提起。”

  “愛卿盡管講來。”

  “是,稟皇上,目前三千羽林衛尚有不少人缺少甲杖兵器,微臣請求皇上盡快向羽林衛撥付各種兵器物質。”

  王福微微一笑:“這個好辦,朕馬上下旨,讓愛卿自行到府庫提取,只要府庫中存有的物資,愛卿都可以使用。”

雖然王福打算讓親軍裝備從澳門買來的武器,可是誰知道田成還有多少時間才能回來,只能暫時讓他們使用大明自己製造的武器,以大明軍械外製造的能力,武裝三千人應該是綽綽有餘。

  王福卻是把大明軍械處的能力想得太差了,南京本來就是陪都,軍械處負責供應南方所有軍隊裝備,光是下屬工匠就有數萬人,每年製造的兵器,鎧甲加起來上百萬計,由於北方失陷,南京軍械處又吸收了一批北方的工匠,生產能力再度擴大,三千人的裝備,只需幾天時間就能生產出來,至於質量,那就不好說了,冷兵器還好,火槍多放幾次就要炸膛,火炮笨重無比,便用來守城勉強可用。

  “多謝皇上。”閻應元大喜,他早就知道南京軍械處的能力,裏面不光有各式兵器,最重要的還有各種甲胄,皇帝允許他隨便取用,或許他的三千人每人一身棉甲也不是不可能,一支全甲胄的軍隊,既使是大明全盛時也沒有這麼奢侈過。

交待了閻應元注意保密後,王福揮手讓閻應元下去,閻應元走後,王福靜靜的坐在位子上思考起來,更加感覺到手上無人可用,本來閻應元回來後,親軍的召募工作馬上就要展開,可是閻應元現在要忙於練兵對付既將到來的劉良佐等人,若是臨時召人反而來不及。

  扳著指頭算,王福實在不知將募軍工作交給誰,他雖然有後世的記憶,只是又不是學歷史出身,除了一些主要大臣有映射外,其餘大臣比起原先的弘光還要茫然,可惜他記中的大臣大多數都是奴顏婢膝,向滿清投降之輩,要麼雖然忠烈,卻根本不知兵,難道募軍的工作只能暫停,只能眼看著時間白白流過。

  “首輔大人,皇上有要事商談,吩咐誰也不準進去。”

  “讓開,本官要見皇上,誰敢阻攔。”馬士英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語氣中飽含著憤怒之情。

  “誰在外面喧嘩?”

  “皇上,是首輔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是。”

  聲音剛停下,馬士英已經氣沖沖的走進殿內:“皇上,城中的那支軍隊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臣對此絲毫不知?”

  他是首輔,又是兵部尚書,城中突然多了一支莫名其妙的軍隊,這支軍隊的來歷他竟然全不知曉。難怪要惱火。

  “馬愛卿息怒,這是朕組建的一支親軍,羽林衛,是朕用內努組建,不歸兵部管轄,故朕沒有告之愛卿。”

  馬士英聽得有點暈,京營六萬大軍不就是天子親軍嗎,皇上怎麼又要組建親軍,而且還不歸兵部管轄,這怎麼能行,他想也不想就張口反對:“皇上,此事不妥。”

  “如何不妥?朕用自己的錢組建一支軍隊用來保護自己,又礙著愛卿何事?”

  馬士英聽得一愣,是啊,皇帝用自己的錢組建一支軍隊有什麼不可以,就是地方鄉紳碰到流寇時也可以自行組建民團來保家護院,從這點上看,皇帝組建軍隊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讓皇帝直接掌握一支軍隊放在京城,至內閣于何地,于大臣與何地。

  “皇上,天下兵馬都歸於兵部,皇上若是單獨組軍,至兵部于何地,如果皇上認為臣任兵部尚書失職,臣請告老歸鄉。”

  說實話,弘光選馬士英為首輔還算有幾分眼光,既防止了東林黨人坐大完全將皇帝架空,比起多數只會空談的東林黨人,馬士英還算實心辦事,若是馬士英當真離開,馬上就要輪到王福頭痛,只是王福深知馬士英熱衷功名,他才不相信這個老頭當真捨得離開朝庭。

  “朕並沒有說馬愛卿失職,這樣吧,朕等下讓羽林衛將領到兵部辦理手續如何?”王福並不在意羽林衛掛不掛在兵部之下,反正這支部隊兵部是不要想去調動。

  馬士英感覺到自己的一拳打在空氣上,只是見皇帝讓步,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得怏怏告辭,京城多了這樣一支軍隊,他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7:02

第二十八章如芒在背(下)

  安撫完馬士英,王福重新為招募新軍的人手頭痛起來,也罷,如果實在無法,只能等除掉劉良佐等人再說了。

  “殺!殺!殺!”數千人的吶喊聲充滿了整個校場,王福將閻應元的三千親兵就安排在離皇宮不遠的東南角,這裏本來也是一處校場,只是慢慢荒蕪了下來,王福先命人平整後,又將一部分宮殿拆了用其材料建成了軍營。

剛開始拆宮殿時,所有人都以為皇帝還是忍不住要對皇宮翻蓋,誰也沒有作多大理會,反正皇帝用的是內庫的錢,以致建成之後,閻應元帶著三千人住了進去,所有人才恍然大悟,這裏竟然建的是軍營。

  原定一萬人規模的校場,此刻容納三千人顯得有一些空曠,王福帶著一群侍衛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閻應元帶著親軍操練,自從這三千羽林衛入駐後,王福每天都要抽出時間過來觀看,這些羽林衛見到皇帝在邊上時,哪怕是再桀驁之人也訓練的分外賣力。

此時的羽林衛已不是剛開始進城時服裝不統,兵器雜亂的形象了,羽林衛全穿上了大明統一的軍服,站在校場上,入眼全是一片紅色,頭上白翎顫動,為與一般軍隊區別,王福下令每名羽林衛頭上都有插上一支白翎。

  限於身份,王福不可能和這些人一起摸打滾爬來建立感情,只能每天過來看上一會兒,第一次就給所有人發出三個月的軍餉,每人最低十五兩銀子,發軍餉時更是親歷而為,力求將軍餉親自送到哪怕是最小的士兵手中,發完軍餉時,王福已是累得雙手酸痛。

  當兵吃餉,而且吃的是皇帝親軍的餉,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親自看到皇帝將軍餉發到自己手上又是一回事,這些原本只是普通農家子弟出身的漢子都激動的滿臉通紅,這份榮譽已超過了手上沉甸甸的銀子本身,許多人恨不得將心掏出來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忠心。

  皇帝輕而易舉的收取了軍心,閻應元看得也是暗自佩服,想起不久就要激起來的軒然大波,閻應元心中還是不免忐忑,皇上如此英明,可是國勢如此,逼得皇上不得不拿出雷霆手段,只是他的三千人當真能護衛皇帝的安全嗎?

  “砰!砰!砰!”一陣火藥擊發的聲響後,整個校場上硝煙彌漫,剎時間將剛才眾人的喊殺聲掩蓋了下去。

  大明的火器質量雖然不如人意,但無可否認,相對于冷兵器,威力還是非常巨大,與遊牧民族的交戰常常負多勝少,關鍵還是還在於士卒的訓練松馳,由於軍戶地位低下,為數不多的軍餉口糧還常遭到苛扣,士兵們往往無效死之心,看到敵人沖過來還沒有進入射程就早早施放,威力巨大的火器擊在空處,偏偏是越怕死越死的快,等到敵人到了近處,他們手中的火槍已經成了一根空棍子,只能成為敵人屠殺的靶子。

  可是如果是訓練有述的一隊火槍兵對於騎兵,只要不是要空無柵欄的平原,飲恨的必是騎兵無疑,在守城戰中,火槍兵更是能發揮數倍的威力,南京軍械處火器眾多,閻應元原先的部下就有一人精通火器,挑挑撿撿之下,閻應元領取了一千支質量不錯的火器,二十門大炮,組成了一千二百人的火器部隊,這支軍隊的火器與冷兵器比例達到了四比六。

  王福雖然多了數百年的知識,對于冷兵器該如何訓練卻沒有發言權,與其錯誤百出,不如直接仍給閻應元,他真正關心的是這支火器部隊,火器隊伍如何訓練,也是王福與閻應元兩人相商後確認下來的。

  閻應元聽到皇帝要和他討論火器戰術時還不以為然,認為只是皇帝心血來潮,只是聽到皇帝說提頭頭是道時才認真起來,最終確認了火槍兵的訓練方案。

  火器營除了二十門火炮外,全部使用的是火繩槍,拋棄了那些笨重的三眼火統,飛天神邪等亂七八遭的東西,剛才發出的巨響正是二十門火炮,炮聲過後,鼓聲響了起來,九百六十名火槍隊組成的方隊踩著鼓點整齊的向前推進。

  羽林衛現在訓練的方陣是六乘十六的方陣,每一次開火都有一百六十支火槍同時響起,火繩槍裝填緩慢,需要六列才能保持火力的持續輸出。

  “立定!”一名正前步的軍官舉起了一把一劍,聲嘶力竭的喊道。

  看到前方指揮官的動作,剛才還激揚的鼓聲頓時停了下來,正在前進的方步一頓,停止了前進。

  “第一列準備。”

  “第一列準備。”

  “第一列準備。”

  命令以前頭的軍官為起點,重復著傳到了整個方陣第一列的每一名士兵耳中,嘩啦聲響起,第一列的士兵都已平端著火槍,搖動著火摺子將火槍上的火繩點燃。

  “發射!”

  “發射!”

  “發射!”

  “砰!砰!砰!”爆竹般的聲音響起,整個火槍兵前方一陣煙霧彌漫,將火槍兵的身影都掩蓋在煙霧當中。

  “第一列下蹲,第二列準備。”

  “發射!”

  “砰!砰!砰!”

  “第二列下蹲,第三列準備。”

  ……

  六輪過後,整個校場大半都煙霧彌漫,鼻中,耳中全是嗆人的火藥燃燒產生的氣味,火槍兵的射擊卻沒有停止,煙霧中依然傳來火槍持續不斷的射擊聲。

  在王福觀看親軍演習時,南京城外數十裏處一隊騎兵緩緩而行,這隊騎兵神情彪悍,雖然經過長時間的行軍,身上風塵僕僕,眼神依然銳利的注視著周圍,騎兵中間是一位騎著花馬的中年漢子,眼神高傲。

  前面出現一座茶寮,中年漢子揚了揚手,正在行軍的騎隊頓時停了下來:“前面休息一下。”

  “是,大帥。”

  一小隊騎兵脫離隊伍向茶寮的方向而去,一會兒,茶寮就一陣雞狗跳,所有的茶客都被趕了出來,一些被趕出來的茶客臉上大為憤然,可是看到外面直直的立著數百名騎兵後,都嚇了一大跳,明智的冒著火熱的太陽匆匆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8:08

  第二十九章如箭在弦(上)

  茶棚老闆膽戰心驚的望著這群騎兵,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軍民魚水情,當兵的素以蠻不講理箸稱,如要在戰區,更有匪過如梳,兵過如洗之說,數百名騎兵,就是把他的茶棚拆了也沒處講理去。

  “大帥,喝茶。”一名親兵端來一碗茶水,茶是供過往路人解渴的粗茶,色澤烏黑,葉子上還帶著枝桿,劉良佐皺了一下眉,只是喉中乾渴,還是一口將茶喝掉,幾名親兵又從茶棚的廚房裏找來了一些點心供劉良佐享用。

  現在已是弘光元年的七月,南京的天氣悶熱無比,見大帥坐下來休息,其餘騎兵也紛紛下馬,小小的茶棚擠不下這麼多人,也沒有那麼多茶水點心,其餘士卒從井中打上清水,躲到樹蔭下喝水乘涼,有的還掏出帶來的黃豆給戰馬餵食,只有一小隊士兵依然騎在馬上,警惕的望著四周。

  劉良佐的隊伍常常燒殺搶掠,軍紀比流寇還不如,可謂是仇敵滿天下,他自然要防止別人報復,因此對自己的安全最重視不過,連在南京城外依然小心翼翼。

  遠處一股煙塵揚起,一名騎兵正在向茶棚接近,那隊警戒的士兵馬上分出四騎迎了上去,不一會,四騎裹脅著一人駛來,到了茶棚前面才甩蹬下馬,四騎分出兩人象拎兔子一樣將那人提到劉良佐面前稟道:“大帥,他說是高閣佬的家人,有事向大帥稟報。”

  “高閣佬家人,說吧,這些天京城有什麼異常沒有,皇上都在幹些什麼?”劉良佐大赫赫的問道,話理話外對高弘圖和皇帝都沒有什麼尊敬的意思。

  劉良佐等人正是收到高弘圖的書信才會向皇帝提出借虜平寇之策,本來東林黨人對劉良佐,劉澤清這些軍頭毫無好感,東林黨人更信任與自己關系密切的左良玉,這次高弘圖拉下臉來求到劉良佐等人手上,若不是借虜平寇之策正好符合他們的利益,這些人也不會理會高弘圖,這次進京,劉良佐雖然與部下商量過,到底還是有點不放心,他不但先派人到京城打探消息,而且與高弘圖聯絡,讓他提供朝庭動向給自己,劉良佐在茶棚休息,正是等待高弘圖所派的家人,一旦有什麼不對,他馬上可以返回駐地。

  “回大人,沒有什麼異常,只是皇上招了三千羽林衛,除了上下朝,皇上基本上和三千羽林軍在一起。”

   “羽林衛,整天和羽林軍在一起,莫非皇上也想練兵,哈哈。”劉良佐一陣大笑,他身邊的幾名將領也笑起來,要說藩王出身的皇帝會練兵,誰也不相信,大明自靖難以來,對藩王就像是養豬一樣養,根本不讓藩王接觸軍隊,哪怕是護院保鏢的數目也限制的死死的,這種條件下成長出來的藩王又如何能知兵。

  “對了,羽林衛的統領是什麼人?”

  “回大帥的話,好象以前是江陰典史,皇上也不知從哪里聽說過他,直接任命為參將,暫時統領所有羽林衛。”

  “江陰典史。”劉良佐再次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才道:“皇上這不是胡鬧嗎,用個典史練什麼軍,有錢召新軍不如多給前線將士一點賞賜。”

  “大帥說的是,皇上這樣做明顯讓前線將士寒心,不如大帥向皇上提議將什麼羽林衛解散得了,多出來的錢財數鎮平分,不枉大帥帶著小的們來到京城一場。”

  “就是,大家分了好。”茶棚內哄然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劉良佐站起身來:“好了,既然如此,本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離城還有數十裏,咱們馬上出發,到了京城再休息,到時要酒,要肉,要娘們,本帥都不吝嗇,反正皇帝總不能讓本帥白進京一場。”

  “多謝大帥。”

  “大帥英明。”

  眾親兵都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一名親兵牽過劉良佐的花馬,劉良佐正要上馬,親兵隊長劉猛指了指一直縮在茶柵一角的主人夫妻問道:“大帥,這對夫妻聽了不少言語,要不要……”劉猛作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劉良佐搖了搖頭:“算了,本帥今日心情好,再說此地畢竟離京城不遠,本帥雖然不怕麻煩,隨便殺人總是不好,他們就算聽到了什麼又能如何,算他們命大,就饒過他們了。”

  “卑職遵命。”劉猛雙眼掠過那對夫妻,冷然的道:“不想死的話嘴吧就閉緊一點。”

  雖然是酷暑天氣,這對開茶棚的夫妻兩人與劉猛的眼神一接,冷不在打了一個冷戰,這是一個殺人如麻,視如人命如草芥之人的眼神,夫妻兩人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這樣仿佛不含人類感情的眼神卻從沒有見過。他們還不知道剛才已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場,依然嚇得如雞啄米般點頭。

  直到這隊騎兵走出老遠,夫妻兩人才敢從角落邊站起來,望著空空如已的茶棚,男的不由嘆了一口氣,女的忍不住嘀咕起來,今天的生意陪死了,這幫該殺的士兵連一文錢也沒有留下。

  “稟皇上,廣昌伯已經入城了。”一名小黃門匆匆來到校場,向還在觀看演習的皇帝報告。

  “哦,劉良佐來了。”王福臉上激動的神色一閃而過,他最怕的就是劉良佐不來,此人可是揚州,江陰屠城的罪魁禍首,死在他刀下的大明百姓數以十萬計,五人之中,王福最想殺的就是此人,沒想到此人最先趕到了:“他帶了多少人馬?”

  “四百親兵。”

  “四百人。”王福忍不住哼了一句,四百人的力量已經不小了,京城雖然有六萬大軍,可是全部駐在城外,五城兵馬司不過數千人,如果召回來的五人每人都帶上四百親兵的話,他們的力量加起來比五城兵馬司還要大。

  不過,能把劉良佐最精銳的親兵連同他一起剪除的話,應付接過來可能的叛亂也是大有好處,王福微點了一下頭:“傳令,廣昌伯遠來辛苦,賞美酒五十壇,肥羊五十只,肥豬十口犒軍,另外,吩咐禮部,戶部好生接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8:32

第三十章如箭在弦(下)

  劉良佐的回京,在京城引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若是太平時節,文貴武賤,誰會理這樣一個流寇出身的軍頭,可是現在大明只乘下半壁江山,江北四鎮又都有擁立之功,他們的人馬最遠離南京不到一個月的行軍時間。

  武夫當國,誰不想與這樣的實力人物拉上關系,如果流寇或者清虜殺過來也好多一層保護,所以當劉良佐進京後,幾乎是每日都有官員宴請,劉良佐在各級官員的吹捧中大為得意,剛開始幾天劉良佐還很警惕,每日飲宴都淺嘗即止,後來卻不過官員士紳的熱情,每日都醉惺惺的回府。

  劉良佐的親兵也受到了很好的招待,皇帝隔三差五就賞下不少酒肉,這些親兵本來就流寇出身,雖然善戰,軍紀卻差,剛開始來到京城時還收斂了一下,幾天過後,看到無論是皇帝還是大臣對自己大帥恩寵無比,膽子漸漸大起來,調戲婦女,買東西不付錢,打架鬥毆幾乎樣樣都幹,五城兵馬司每天都要接到幾起與劉良佐親兵有關的案子,這讓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頭大如鬥,他可沒有膽子管劉良佐的親兵。

  這種情況隨著劉澤清、高傑、黃得功三人的先後來到更是變本加厲起來,三人都隨身帶著數百名親兵,除了黃得功的親兵軍紀稍好,劉澤清與高傑兩人的親兵和劉良佐親兵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每天接到的案子由幾件變成十幾件,若都是普通百姓也罷了,這三人的親兵連官員女眷也敢調戲,氣得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差點要辭職不幹,只是沒有人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王福也留中不發,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才沒有辭職。

  幾名家中女眷受到侮辱的大臣忍不住上折彈劾劉良佐、劉澤清、高傑三人親兵太過跋扈,不過,奏章猶如石沉大海,內閣裝聾作啞,馬士英還不知皇帝的企圖,急於籠絡四鎮,自然不會因為小事與劉良佐等人交惡,王福卻因為還沒有到時機,也只能隱忍。

  “馮愛卿,寧南侯還沒有消息傳來嗎。”自從江北四鎮都到了之後,王福幾乎每天都要向錦衣衛掌堂馮可宗詢問一遍左良玉的消息。

  馮可宗還以為皇帝是著急與左良玉商量國事,一臉愧色的道:“回皇上,臣沒有得到寧南侯起程的消息。”

  王福一臉失望,每多耽擱一天,招收羽林衛新軍的日子便要推延一天,離清軍南下的日子便近一天,到時沒有練好一支足夠力量的軍隊,他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又是幾天過去,劉良佐等人也等得不耐煩起來,京城雖好,不要自己軍中,他們多少感到有點不安,除了黃得功,另外三人天天在朝堂上與一幫大臣一起向王福施壓,讓王福趕快定下借虜平寇之策,派人向滿清接洽,以免延緩時機,引起誤會,王福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這天剛下朝,王福一臉晦色的返回後殿,他剛才又受到一幫大臣口沫橫飛的洗禮,王福象看小丑一樣看著一幫大臣在殿上表演。

  幾名東林黨大臣高弘圖、劉宗周在朝堂上一臉正氣,吐沫橫飛,大談借虜平寇的好處,只是卻掩蓋不了這些東林黨人內怯的事實,從努爾哈赤十三幅甲胄起兵到現在滿清帶甲數十萬,東林黨人全程見證了這個過程,制定四路出擊,在薩爾滸慘敗的楊鎬正是東林出身,正是這次失敗,導致了遼東局面再也不可收拾,以後,面對努爾哈赤的軍隊,明軍面臨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們清楚現在的大明不是滿清之敵,借虜平寇只不過是他們一腔情願,供給自己自我麻醉的麻醉劑。

  奇怪的是首次提出借虜平寇的馬士英這幾日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仿佛全然忘了這是自己提出來的政策,將朝堂的話語權拱手讓給了高弘圖,劉宗周一干人,王福不知道馬士英是不是料定自己最後還是不得不執行借虜平寇之策,他素性不參與,免得關系與自己搞得太僵,不過,馬士英的不發言還是讓王福減輕了不少壓力。

  王福剛在後殿坐下不久,一名小黃門上來稟報:“稟皇上,李祺李公公回來了。”

  李祺正是王福派往武昌給左良玉傳旨的太監,王福聽到李祺回來卻沒有左良玉的消息,心中一驚,連忙道:“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名披頭散發,衣服上沾滿塵土之人跌跌撞撞的走進大殿,一見到王福就伏地大哭:“皇上,皇上,你要為奴婢作主啊,寧南侯,寧南侯他太欺負人了。”

  “快說,左良玉如何了,他沒有隨你進京嗎?”

  見皇帝疾言厲聲,李祺才止住哭聲,抽抽泣泣起來:“沒有,皇上,奴婢到了武昌後向寧南侯宣讀旨意時,寧南侯根本不下跪迎旨,就這麼大赫赫的坐在椅子上要奴婢念,奴婢心想寧南侯是武夫出身,不知禮儀,皇上的威嚴不能失,剛說了寧南侯幾句,寧南侯的親兵就將聖旨搶了過去,還打了奴婢幾個耳光,皇上,你看,奴婢的臉現在還腫著,牙齒也掉了幾顆。”

  李祺張開嘴,果然前面少了兩顆牙齒,難怪說話有一點漏風,王福哪有閑心看這個,催道:“左良玉搶過聖旨後看沒看,看了如何說?”

  “沒看,哦,看了……”

  “到底看了沒看?”

  “稟皇上,左良玉是武夫,他看不懂聖旨,還是請了一名親兵幫他念,念完之後左良玉道……道……”

  “他道什麼,快說,你要急死朕嗎?”

  “沒空。”

  “沒空,什麼意思?”王福茫然的道。

  “沒空就是沒有空的意思,左良玉道除非皇上準備八十萬兵馬的糧草,他帶著兵馬來取,否則沒有空來南京。”

  “混蛋。”王福在桌子上重重一啪,他雖然不是真的弘光,卻也氣得不輕,江北四鎮跋扈,沒想到一個左良玉比江北四鎮加起來還要跋扈。

  氣過之後,王福冷靜下來,心中緊張的思考起來,江北四鎮來了,左良玉不來,怎麼辦?一個左良玉可是比江北四鎮的兵馬加起來還多,他又處于長江上游,歷史上,左良玉以假太子案的名義清君側,自己這邊剛殺劉良佐,劉澤清等人消息傳到武昌,左良玉馬上就有藉口起兵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8:51

第三十一章風暴之前(上)

  嘿嘿,若是自己殺了劉良佐,劉澤清等人,導致左良玉起兵造反,自己死於亂軍之中,後人會怎樣評價這段歷史,是不是會認為自己昏庸無能,擅殺大將才導致兵敗身死,劉良佐等人沒準會博得一個忠烈的美名,歷史啊,有時候確實是充滿了戲劇性。

  王福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李祺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他並非蠢人,從剛才皇帝的反應中就可以知道,他的打肯定是白挨了,左良玉不回京城,即使是皇帝對他也無可奈何,自己辦砸了差事,還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懲罰。

  幸好王福雖然眉頭緊皺,卻沒有大發雷霆,只是揮了揮手:“你從武昌趕回來,也算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辛苦,多謝皇上不罪之恩。”李祺如蒙大赦,急忙向殿外退出。

  李祺下去後,王福獨自一下思考了一番,才定下決心:“奶奶的,拼了,與其等死不如找死,最壞的情況自己也不過提前承受叛亂四起的局面,總比這些漢奸走狗們找到主子後再來追殺自己強。”

  “來人,宣羽林衛參將閻應元覲見。”

  “奴婢遵旨。”一名小黃門恭身領旨。

  閻應元接到皇帝的旨意,馬上急匆匆趕了過來,這些天,閻應元也承受了巨在的壓力,偏偏這種壓力卻無法告之他人,如今皇帝既然特意派人召他,自然是有所決斷,事情真要來到,閻應元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氣。

  “皇上,寧南侯沒來,是否還是穩妥為好,對劉良佐,劉澤清兩人只囚不殺?”閻應元聽到左良玉不來時也是一陣頭痛,左良玉號稱八十萬大軍,即使減半再減半,二十萬人總是有的。

  如果左良玉當真攻過來,南京城高墻厚,憑借著三千羽林衛和六萬軍營倒不是就不能擋住,關鍵是劉良佐等人死後還會引起連索反應,他們的部下肯定多半要反,到時南京斷絕了援兵,守得了一年又如何?

  倒不是左良玉與劉良佐他們關系有多好,只是兔死狐悲,如果左良玉聽到兩人死了,不起反應才怪,留著這兩人說不定左良玉反應不會如此激烈,也好有個退路。

王福搖了搖頭,劉良佐、劉澤清二人是王福必殺之人,高傑是可殺不可殺,黃得功能爭取盡量爭取,他不是不需要退路,而是根本無路可退,留著兩人誰知道朝堂會有什麼反應,萬一兩人逃了出去反而更加麻煩:“閻愛卿,不用了,朕決心已下,劉良佐,劉澤清兩人非死不可。”

  既然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閻應元只能無奈的道:“微臣遵旨。”

  君臣兩人又商量了半天,定下細節,閻應元才離宮而去。

  “大哥,皇上找你去有什麼事啊?”閻應元一回軍營,一名青年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他是閻應貞,閻應元唯一的弟弟。

  閻應元的臉沉了下來:“這是軍營,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了,要叫將軍。”

  閻應貞笑容一收,一本正經的道:“是,將軍。”馬上又恢復笑臉:“大哥,是不是這樣,別這麼嚴肅嗎,人家常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閻應貞與閻應元相差十多歲,他們父親早喪,閻應貞等於是閻應元一手拉扯大的,既是兄弟又象父子,按理說閻應貞應該象父親一樣敬重閻應元,奇怪的是閻應貞卻從小不怕這個哥哥,閻應元雖然治軍嚴謹,拿這個兄弟卻沒有辦法,幸好閻應貞雖然聰明跳脫,大錯卻不會犯。

  “別鬧了,馬上召集王公略、陳觀秋、陸正先、汪萬年、黃鳴崗、陳瑞等人到我營帳,有要事相商。”

  “是,將軍。”閻應貞反應過來,肯定是皇帝交待下什麼大事要辦,不敢再聲嘻皮笑臉。

  不一會兒,閻應元的帳中就擠滿了人,這些人各有特長,閻應元與之相交了十餘年之久,如今閻應元為羽林衛參將,各人相應的也授予了遊擊、守備、千總等職。

  “皇上有旨,各人聽令。”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閻應元將皇帝給他的密旨念了一遍,整個營帳頓時啞雀無聲,所有人都愣愣的跪著,一時忘了起身,只剩下各人粗重的喘氣聲。

  還是閻應貞最先反應過來:“大哥,你不會是假傳聖旨吧,我們要殺廣昌伯、東平伯兩人,還要把興平伯、靖南侯的親兵解除武器,軟禁起來?”

  “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聖旨之事豈能拿來開玩笑。”閻應元沉著臉斥道。

有閻應貞這一打岔,各人才重新恢復了思維,畢竟剛才之事實在太過震撼了,江北四鎮,皇上竟然要一網打盡。

  “這……這不是鳥盡弓藏嗎,我們以後會不會……”

  “陳觀秋,你胡說什麼,其他人我不知道,就劉良佐這樣的人也算鳥盡弓藏,他立了什麼功,不過只是遇賊便跑,遇百姓就搶,殺劉良佐我絕得贊成。”說話的是王公略,他三十歲左右,雙臂孔武有力,曾經中過武舉人,因為官場黑暗,無錢打點,只得了一個衙役之職,如今一躍成為遊擊將軍,自然對皇帝極為感激,容不得別人說皇帝壞話。

陳觀秋囁了囁嘴,不再說話,其實他剛才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陳家是軍戶出身,他的哥哥陳觀海是朝庭的遊擊將軍,如今他年紀輕輕已是千總之職,以後很可能超過哥哥的游擊將軍之職,古人講究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皇帝將他提於微末。

  “對,劉良佐該殺!”陸正先、汪萬年、黃鳴崗、陳瑞等人也響應起來,劉良佐的兵馬曾經從江陰外圍經過,許多村子都遭到過劉良佐部下的毒手,其中就有這些人不少親朋好友。

  陸正先、汪萬年都是大明軍士出身,文武雙全,黃鳴崗是弩師,善做弓弩,陳瑞卻對火器感興趣,自從南京軍械處對羽林軍開放後,這兩人如魚得水,帶領著一幫徒弟做出了許多費夷所思的武器。

  閻應元揚手止了止:“好了,這裏不討論誰該不該殺了,記住,我們是皇上的羽林衛,皇上讓我們殺誰,誰就該死。”

  “遵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9:15

第三十二章風暴之前(下)

  黃得功行走在街頭,看著兩旁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聽各種叫賣聲,心中卻有一種虛幻的感覺,他的駐地在真州,離揚州城不遠,真州的繁華比起揚州,南京雖然遠遠不如,百姓卻還殷實,都生活在安樂當中,只是不知道這個安樂還可以持續多久。

  與其餘三鎮或出身流寇,或出身將門不同,黃得功是實實在在的從小兵做起,他第一次參軍既斬殺了兩名清軍,得到五十兩賞兩,當時遼東經略熊廷弼愛其武勇,將他選為自己的親兵,從親兵做起,在遼東黃得功憑著軍功一步步做到了遊擊。

  之後,因為陜西民變四起,黃得功被調入內地,歸於五省總督熊文燦帳下任副總兵,每戰黃得功都奮勇爭先,鮑家嶺一役,黃得功差點將張獻忠逼得走投無路,後來張獻忠雖然走脫,他的義子闖世王馬武、三鷂子王興國兩員悍將卻被黃得功擒斬,黃得功因此受封太子太師,升任總兵銜。

  只是無論黃得功如何努力,關外的滿清越來越強,關內的流寇也是越剿越多,最終大明京城也被流寇攻破,一片石流寇被擊敗的消息傳來,大明遺臣都彈寇相慶,黃得功卻是憂慮萬分,他與清軍作戰多年,自然知道清軍的實力遠比流寇強大,一旦清軍南下,連流寇都打不過的明軍用什麼去和清軍拼命。

  如今滿朝文武都拼命鼓吹借虜平寇,黃得功只是冷眼旁觀,他不是傻子,若是獨自一人反對,這些朝中的官員立馬就會把他弄到前線向清軍發起進攻,最後斷絕援軍,讓他落得個力戰而死的結局,這樣的事他見過不少,他跟隨的熊廷弼、熊文燦都是死于文官羅織的罪名,盧象升雖然力戰而死,其實還是死於楊嗣昌手中,對於這些搖著筆桿子的文官,黃得功輕視之意也不得不為之忌憚。

  前面一陣喧嘩,隱約傳來搶劫殺人的聲音,人群紛紛四散開來,大街上頓時象炸開了鍋一般。

  在京城街頭搶劫殺人,有這樣的事,黃得功皺了一下眉,對著旁邊的親兵道:“怎麼回事?去看看。”

  “是,侯爺。”一名得到命令的親兵擠開混亂的人群,快速向前,不一會兒,親兵就返回來報告:“侯爺,是高傑的親兵在大街上鬧事,幾名親兵強行在一家綢緞莊取了一匹絲綢不給錢,雙方打了起來,高傑的親兵動了兵器之後,綢緞莊服了軟,又賠出了幾匹綢緞,眼下已經沒事了。”

  三鎮親兵在京城跋扈之事,黃得功亦有耳聞,若不是他軍紀嚴酷,早有人有樣學樣了,他向自己的親兵掃了一眼,有人厭惡,有人卻是露出嚮往之色,能開綢緞莊的人非富則貴,最終還是要在刀下低頭,黃得功不知是為自己慶幸還是該悲哀,慶幸的是他手下三萬人都是轉戰多年的精銳,戰力為四鎮之冠,悲哀的是朝庭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是不是還可以挽救。

  “哼,這些垃圾,就會敗壞官軍的聲譽,侯爺,要不要教訓他們一頓?”一名親兵憤然的道。

  “對,侯爺,教訓他們一頓。”不管是厭惡也好,嚮往也好,黃得功的親兵口氣出奇一致,他奶奶的,憑什麼他們就能在大街上公然搶劫,自己卻不可以。

  黃得功與高傑駐地相近,高傑士兵經常撈過界,既使是原先沒有矛盾也會產生矛盾,何況黃得功與高傑兩人本來就不對頭,矛盾自然更是加深。

  “別胡說了,此事自然有五城兵馬司處理。”黃得功制止了親兵的喧嘩,若是兩鎮的親兵在南京城大打出手,傳出來的震動可想而知,到時無論是高傑還是他都沒有退路,黃得功暫時還不想將兩鎮的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

  一名小黃門突然從旁邊鉆了出來,正要靠近黃得功卻被黃得功的親兵攔住,那名小黃門急得大喊:“靖南侯,咱家總算找到你了,皇上召見,快隨咱家入宮吧。”

  “皇上召見我?”黃得功揮了揮手,示意親兵讓這名小黃門靠近自己:“可知是什麼事?”

  “這就不是咱家所知了,還請靖南侯快隨咱家入宮,別讓皇上久侯。”

  “好吧,本侯馬上入宮。”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黃得功伏地低頭,心中詫異萬分,剛才入宮時,外面侍衛重重把守,而偌大的宮殿內卻只有皇帝和一名隨身太監,看情景,分明是有大事發生。

  “愛卿平身,賜坐。”

  “謝萬歲!”黃得功起身後,不等太監搬來椅子,就自己拉了一張坐下,屁股將整個椅子塞滿,與文官只坐一半全不相同,隨在皇帝身邊的李祺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絲輕視的笑意。

  “黃愛卿,這裏有幾分奏摺,愛卿可以先看看。”王福說完,將手上幾份奏摺遞給李祺,讓他交到黃得功手中。

  黃得功接過奏摺,馬上翻看起來,他粗通文墨,很快將幾份奏摺看完,這並不是什麼朝中重臣的奏摺,一份是戶部給事中熊汝霖所寫,一份是兵部給事中陳子龍所寫,還有一份是吏科給事中章正宸所寫,三人來自三個部門,又剛好都是七品的給事中,他們所奏的內容也大同小異,與眼下朝中所議借虜平寇恰恰相反,他們主張眼下偏安之局並末穩,朝庭應當銳意進取,先恢復河南,山東兩省。

  恢復河南,山東兩省,意味著就要與滿清正面對上,無疑是朝中文武不樂意見的,這些人仿佛不知道,河南,山東大明不占,滿清就要占,最終還是不免要與滿清碰上,那時清軍一旦突破淮南的防守,南京就要直面暴露在滿清的兵鋒下。

  大明不是沒有人看到這一點,只是大多數人猶如鴕鳥一樣,自以為把腦袋縮起來就安全了,或者他們認為這只是皇帝之事,到時清軍一來,只要投降,他們照樣可以保榮華富貴,只有這些低級別的官員還有熱血,他們敢毫無顧忌的捅出來。

  “皇上,臣看完了。”

  “哦,看過這幾份奏摺,不知愛卿有什麼感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19:40

第三十三章殺(一)

  “好。”黃得功脫口而出,心中馬上就後悔起來,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在皇帝面前反對朝中百官所議的借虜平寇之策。

  “朕果然沒有看錯人,愛卿不同於那些庸臣一般見識,流寇雖然一度攻破京城,逼得先皇死難,留在京城的官吏紛紛投靠,可是李逆不知安定人心,一味追贓助餉,已經失卻天下民心,一片石被吳三桂借清虜之手擊敗後,其精銳死傷大半,流寇既失人心,又失精銳,所轄之地已呈不穩,憑什麼再來爭奪天下,反觀清虜,自從奴酋努爾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來,與大明多次交手,鮮有敗績,如今清虜奮三代之力,既掩有全遼之地作為根據,又與蒙古結盟,此番入關,先聲奪人,占據京城,原轉投李逆的大明官吏紛紛轉投清虜,那些大臣們口口聲聲借虜平寇,不是鼠目寸光便是別有用心,別以為朕不知道他們的用心,若是流寇攻過來,他們既使投誠,有京城的先例在,身家性命未必可保,若是清虜南下,他們只要剃發易服,不要祖宗,依然可保榮華富貴,哼,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黃得功聽得呆了,皇帝一下子把朝中大半朝臣罵了進去,讓他更意外的是皇帝對滿清與流寇的分折與他不謀而合,外頭傳言皇帝不是只知吃喝玩樂嗎,這番話是皇帝自己的結論還是另外有人給皇帝分析。只是不管怎樣,皇帝明白這番道理總是好事。

  “愛卿為何沒有言語?”

  “皇上英明,臣與清虜交戰多年,深知清虜軍法嚴酷,他們一切所需都是依靠軍功取得,戰場之上一人後退,全家連坐,故其士兵都拼死作戰,實在是我大明勁敵。”黃得功已過了沖動的年齡,只是卻不屑於說謊,皇帝既然說到如此地步,他再遮遮掩掩也沒有必要,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只是現在滿臣文武都言借虜平寇,既使微臣反對也是無用,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理此事?”

  “如何處理此事,哈哈,愛卿問得好。”王福大笑起來:“朕若說要斬殺劉良佐、劉澤清兩人,以震攝人心,不知愛卿以為如何?”

  黃得功啊的一聲,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皇帝剛才試探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個,他只所以還安然坐在位子上是因為聽到皇帝兩側的屏風傳來細微的嚓嚓聲,這分明是刀劍的磨擦聲,皇帝在殿中有埋伏,他若是有異常,說不定皇帝先殺的就是他。

  剎時間,黃得功身後就被一身冷汗浸濕,他此時離皇帝不過數步的距離,黃得功相信,如果他暴起發難,肯定可以在伏兵出來之前控制住皇帝,只是他畢竟還是大明的臣子,盡管聽過皇帝的種種傳聞後,對皇帝信心已失,卻從沒有想過背叛大明,何況眼下看,皇帝並不是如同傳聞的那般不堪。

  王福也緊張的望著黃得功,卻不是擔心黃得功會向自己發難,他知道此時至少有六支火槍對準黃得功,黃得功若是向自己發難,只是找死。若是不能爭取到黃得功,他就要同時應付江北四鎮餘部的叛亂。

黃得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才細微的嚓嚓聲越發清晰,他甚至看到一個屏鳳稍晃了一下,黃得功並沒有撲向皇帝,他跪了下來:“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難道皇上就只憑廣昌伯與東平伯支持借虜平寇就要殺之,那興平伯、馬閣佬、高閣佬、劉禦史等人又如何,如果單殺此二人,皇上如何服眾,還請皇上三思。”

  見黃得功跪了下去,王福心中一松:“朕當然不是單憑他們支持借虜平寇就要殺之,這兩人遇賊不進,殺良冒功,盤剝地方,視百姓如寇仇,毫無忠義之心,他們這是動搖我大明的根基,把百姓推向清虜,單憑這一點,朕殺他們也不為過,何況劉良佐有一弟早投降清虜,焉知劉良佐沒有與清虜取得聯系,單等清虜南下他便要獻地獻民?”

  黃得功聽得啞口無言,後一條皇帝只是猜測,前面幾條卻是實實在在的罪名,若是太平時節,這兩人的頭早被朝庭砍了,可是若說殺良冒功,荼毒地方,高傑做的並不比兩人少,為何皇帝卻不提高傑。

  “你在想朕為何不殺高傑吧?高傑亦該殺,只是朕念他殺賊有功,給他一條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他依然不改,那就別怪朕沒給他機會了。”

  黃得功默然半響才道:“皇上對微臣又如何處置?”

  “愛卿放心,你部素來軍紀嚴明,並無殺良冒功之事,與清虜,流寇作戰,每每奮勇爭先,一步步積功到靖南侯,朕必倚為幹城,若能收復北方之地,他日青史留名,必不在唐汾陽郡王之下,朕也不會吝嗇王侯賞賜。”

  汾陽郡王指的是郭子儀,此時大明江山比起唐安史之亂更加險惡,安史之亂時,大唐雖然由於太平已久,朝庭無可用之兵,只是天下民心依然在唐,而眼下大明,不但無可用之兵,而且人心思動,實在到了危險萬分的時候。

  黃得功當然不知道皇帝此時心中其實打著逃跑的主意,若黃得功真有郭子儀的本事,將清兵擋住,不要說郡王,就是親王皇帝也不會吝嗇。

  大明開國以來還沒有封過異姓王,對于封王的誘惑,黃得功不置可否,先別說恢復中原,能不能保住這半壁江山都成問題。

  大殿外,劉良佐、劉澤清、高傑三人互相瞪著大眼,已是等得不耐煩了,他們得到小黃門的聖旨還以為皇帝只是召見自己一下,沒想到卻是三人撞在了一起,聽到皇帝單獨如見黃得功時,更加不滿,若不是擔心劉良佐,劉澤清兩人會在皇帝面前說自己壞話,高傑差點要轉身就走。

  劉良佐與高傑同出於李自成帳下,本人兩人應該有共同語言,只是高傑為人高傲,看不起劉良佐這種滑頭,劉良佐同樣看不起拐帶主公妾室的高傑,他們之間的關系反而不如與劉澤清的關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0:02

第三十四章殺(二)

  一名內侍走了過來,看了三人一眼,張嘴道:“皇上有旨,傳廣昌伯、東平伯、興平伯三人覲見。”

  劉良佐、劉澤清、高傑三人甩了甩手,正在往宮內走去,傳話的內侍伸手攔住了他們:“三位伯爵爺,覲見皇上還請解下兵器。”

  三人齊“哼”了一聲,並沒有多說,將隨身兵器解下,丟給了內侍,劉良佐大咧咧的問道:“皇上在哪里?快點帶路。”

  那名內侍懷中抱滿了三人兵器,他將兵器放在殿外幾名侍衛處,吩咐幾人好生保管後才露出一絲笑意,向三人道:“三位伯爵爺不用急,跟在咱家身後即可。”

  三人無奈,他們雖然跋扈卻不是沒有腦子,這裏是皇宮,自然不敢亂來,只得跟在那名內侍身後向皇宮內院走去,連過重重門檻,卻是越走越偏,三人心中隱約感到一絲不對勁,卻沒有多想,皇帝做事荒唐,誰知道是不是喜歡在偏僻處接見他們。

  “三位伯爵爺,到了。”

  這是一個有點荒廢的大殿,殿外的院子長滿了雜草,圍墻倒是新徹而成,殿內只是粉刷了一半就不知什麼原因導致停工,三人倒是隱約聽說皇帝本來要用內庫銀重修宮殿,一個多月前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而是用錢召了一支三千人的羽林衛。

  “皇上呢?”劉良佐詫異的問道,這座偏殿根本不象有人的樣子。

  “三位伯爵爺稍等,咱家馬上就去請皇上過來。”

  三人一想也是,皇帝畢竟是君,讓他們先來也有道理,卻沒想從入宮後就處處透著詭異,這並不是他們笨,而是三人絕沒有想到皇帝有膽子和決心對付他們。

看著那名帶他們過來的內侍出去,三人才尷尬的發現,大殿之上竟然連椅子都沒有一把,更別說有什麼茶水了,天氣火熱,他們在殿外已等了不少時間,又走了一段路,三人都有一點乾渴,只得輕咽著口水。

  正當三人都等得有一點不耐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三人以為皇帝終于來到,正要拜見,卻馬上看得一呆,從院外沖進來的是一隊全幅武裝的士兵,這些人穿著大紅的外衣,頭上插著白翎,一半人手持明晃晃的長矛,一半人卻是手持火槍,槍上的火繩已經點燃,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三人。

  “混蛋,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皇宮裏撒野,你知道我們是誰嗎?”高傑大怒,指著這隊士兵喝斥道。

  “皇上有旨,廣昌伯劉良佐、東平伯劉澤清、興平伯高傑三人橫行不法,殺良冒功,多次觸犯朝庭法度,跋扈之極,廣昌伯劉良佐、東平伯劉澤清兩人更是與滿虜勾結,壓迫朝庭施行借虜平寇之策,傷心病狂之極,現將劉良佐,劉澤清當場處斬,立即施行,高傑暫時押入天牢,與觀後效。”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面無表情的道。

  “不可能,不可能。”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簡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人竟然要將他們當場斬殺,高傑也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來人,對了,這種打扮,正是皇帝新招的羽林衛,他們手下都有數萬大軍,這些大軍被視為將領個人的私產,沒想到他們會陰溝翻船,竟然要死在一支才成立一個多月的隊伍手上。

  “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殺我們,他是白癡嗎,殺了我們,我們十數萬部下一定會起兵造反,京營只有六萬酒囊飯袋,皇帝拿什麼去擋。”劉良佐大叫起來。

  “不殺你,你依然會向滿虜投降,射擊!”

  “砰!砰!砰!”對著劉良佐的數枝火槍發出嗆眼的白煙,數朵鮮紅的血花在劉良佐的前胸冒了出來,他臉上依然是一幅不可思儀的表情,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軟軟的倒了下去。

  江北四鎮之一,日後沾滿了江南百姓鮮血的廣昌伯劉良佐就這樣倒下了,他雙眼圓睜,死不瞑目,這個昔日的福王世子,靠他們擁立才當成皇帝的朱由崧,為什麼無視他身後的十幾萬軍隊,就當真這麼殺了他。

  劉澤清剛才還滿是氣憤,此時見到劉良佐就死在自己面前,頓時嚇得雙腿發軟,他越是視人命如草芥就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撲通一聲,劉澤清已經跪在地上:“ 我要見皇上,我要向皇上求情,本帥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定不會殺我,我願意放棄兵權,留在南京作個富家翁,如果皇上要本帥重新上陣,本帥願意替皇上剿滅劉良佐餘逆。”

  “不必了,皇上沒有興趣見你,射擊!”

  “砰!砰!砰!”又是數聲槍響,劉澤清也步了劉良佐的後塵,胸前鮮血狂湧,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高傑只覺得自己心頭一陣陣發冷,皇帝竟然連申辨的機會都不給,就這樣殺了兩個手握強兵的藩鎮,真不知道是皇帝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幾名士兵上前檢查了一下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的屍體,向為首的那名青年點了點頭,那人手一揮,上來四名士兵,將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的屍體抬了出去,除了地上留下兩灘殷紅的血跡外,剛才這座廢院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興平伯,委屈一下,你暫時不能出這裏。”

  高傑緊握著拳頭,數次想暴起發難,只要沖了出來,他的親兵馬上就會在外面接應,只要與親兵匯合就有機會逃出京城,只是望著黑洞洞的火槍口,高傑還是壓下了沖動,他來時拐了數道彎,就算沖出這座院子,也絕沖不出這座皇宮。

  “你叫什麼名字。”

  “回興平伯的話,卑職仍羽林衛游擊汪萬年。”

  “汪萬年,本帥記住了,你很不錯,夠狠。”

  “謝大帥誇獎。”

  高傑知道,只要過了今天,他將再也沒有機會逃出京城,因為無論是劉良佐,劉澤清還是他的親兵,不是被剿滅也要被繳械,只是他依然只能幹坐著,這個汪萬年就帶著一小隊士兵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0:29

第三十五章殺(三)

  廣昌伯府中正熱鬧非凡,劉良佐的親兵正在大院內喝酒吃肉,皇帝又一次賞賜了數百壇美酒和大量的肥豬,肥羊,這些親兵已經不記得這是皇帝第幾次賞賜了,反正自他們進京以來,廣昌伯府中酒肉就沒有斷過,閑來無事還可以到大街上調戲調戲女人,順手牽羊拿一點東西,或者到青樓發洩多餘的欲望,京城的青樓比起他們的駐地來,明顯高了好幾個檔次。

  日子過的如此舒坦,許多親兵甚至生出若是永遠如此便好的念頭來,不過,他們也知道,大帥不可能在京城待的太久,過段日子還是要回到壽州,許多親兵更是抓緊享受,今天皇帝賜下酒肉,依然有不少親兵外出尋歡作樂。

  劉猛今天不知為什麼,總有一點心悸的感覺,不會出什麼事吧,隨即又啞然失笑,大帥身邊雖然只帶了十幾人,可是被皇上召入宮中,又會出什麼事。

  “來,大哥,喝酒。”一名部下端著一碗酒,搖搖晃晃的向劉猛走來,打斷了劉猛的思緒。

  “喝。”劉猛也舉起酒杯幹了起來,剛才的擔心頓時消散了不少。

  “媽的,痛快,這可是禦酒。”那名親兵喝完,啪的一聲將酒碗摔到了地上,酒碗應聲而碎,分裂成十幾塊,劉猛的眉頭一跳,剛才那種心悸的感覺又重新出現,他甩了甩頭,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面的一座高樓上,閻應元和黃是功兩人並排站立,冷眼看著劉府內眾親兵喝酒吃肉,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頓了,皇帝已經下令,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的親兵一個不留,全部格殺,對於這些人,兩人眼中絲毫沒有憐憫,死在他們手中的無辜百姓實在太多,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只殺他們還是便宜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外出的劉府親兵也陸續回來,身處京城,劉良佐對親兵再優待也不可能讓他們在外過夜。

  “報,劉良佐部下已經全部返回,將軍,可以動手了。”一名羽林衛來到兩人身後,對閻應元神色激動的稟到。

  閻應元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落山了,至多再過半個時辰,天色就要全黑,那時城門已關,既使有漏網之魚也出不了城。

  “再等等,若是有人敢出府,馬上發起攻擊。”

  “遵令。”

  “侯爺,等下羽林衛會將廣昌伯府四面圍住,你的人負責正面攻擊,務必不能放過一名漏網之魚。”

  羽林衛只有三千人,要分別對付劉良佐、劉澤清、高傑三人的親兵,雖然人數佔有優勢,又是出其不意,更有眾多火器裝備,只是到底只訓練了一個多月,閻應元雖然對自己訓練的人有信心,但心頭還是有些忐忑,若是傷亡太多,即使達到了目的也是失敗,今天過後,他必須以這三千人作為骨幹,再次大規模的募兵,應付接下來的叛亂,既然黃得功已經向皇帝靠攏,與他一同協同剿滅劉良佐等人的親兵,閻應元自然要加以利用,黃得功的部下也被分成了三部分,幾乎都要擔任正面的進攻。

  黃得功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還末獲得皇帝完全信任,殺劉良佐、劉澤清等人的親兵等於是一個投名狀,容不得他推辭。

  看著這個才由典史提升了一個多月的參將,黃得功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從剛才面面俱到的調兵遣將來看,此人又豈是普通的典史可以相題並論,可憐劉良佐、劉澤清兩人聽到皇帝以一名典史為新軍統領時還不以為然,打著逼皇帝解散羽林衛的主意,沒想到他們不但自己已身死,他們最精銳的親兵也要全數被這個典史殲滅。

  “大帥怎麼還沒有回來,不行,劉二,劉三,你們帶人去打探一下。”看著天色暗下來了,劉猛終於坐不住了,他既是副將,又是劉良佐的親兵隊長,劉良佐不在時,整支親兵營便歸他指揮。

  劉良佐自然不用天黑就回府,可是他即使要赴宴或者在外面停留,也會派人回府通知,或加派護衛,或讓其親兵安心。

  “是,將軍。”被點到名的劉二,劉三放下酒碗,只是剛剛站起來身子就有點搖搖晃晃,皇宮中的禦酒度數普遍較高,他們已喝了一天,最好的酒量也承受不了,一些人已經趴在桌子或躺在草地,凳子上呼呼大睡。

  出了府門,被風一吹,酒意更是湧了上來,正要找一個地方吐個痛快,劉二突然感到一絲危險,他努力睜大眼睛向門外看去,前面一陣紅影晃動。

  “奪、奪、奪”數聲輕微的弓弦聲傳來,劉二隻感到胸前一疼。

  “有敵人!”劉二想大喊,只是三個字偏偏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他聽到了自己的倒地聲,接著是身邊的戰友,他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襲擊了自己,只是一陣陣黑暗襲來,將他的意識淹沒。

  “殺”已經不需要劉二的大喊了,無數紅色的身影直接從大門沖入府中,見人就殺,到處是奪、奪、奪的聲音響起,許多劉良佐的親兵還沒有明白過來就稀裏糊塗的送了命,剛才還熱熱鬧鬧,喝酒吃肉的廣昌伯府一眨眼就變成了修羅地獄。

  開始時,黃得功的親軍多少有些看不起羽林衛的人,只是對羽林衛的待遇大為羨慕,黃得功軍紀較好,不會象劉良佐等人一樣搜刮,自然也影響到了親兵的待遇,他們的待遇與羽林衛的待遇相差無幾,比起普通士兵來說足足高了五倍,養家肯定是足夠,但他們都是轉戰天下至少也有五六年的老兵,羽林衛才組建了一個多月,卻拿自己一樣的軍餉,心中自然會有點不平衡。暗暗存著較勁的念頭,等下一定要讓那幫羽林衛的新兵看看,什麼樣的士兵才是真正的精銳。

  只是一攻入劉良佐府中,羽林衛的表現讓這些老兵油子大吃一驚,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一支勁弩,一發就是十支,任你武藝再高也無法躲避,黃得功的許多親兵吶喊著剛要撲向敵人,馬上發現自己前面的敵人身上突然如刺蝟一般,多了數支羽箭,讓他們鬱悶不已。

  “哼,不過靠兵器好罷了,射完了箭,終究還是要靠大刀,長矛。”一名黃得功親兵不服氣的嘀咕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0:53

第三十六章殺(四)

  羽林衛所用的弩箭都是弩師黃鳴崗帶著一干徒弟在一個月內從南京的軍械處所制,黃鳴崗從小就喜歡制弩,歷史上,在江陰守城的八十多天中,黃鳴崗帶著一干徒弟用簡陋的條件製造出各種各樣的弩機、毒箭、連還弩,大型巨弩,讓清軍防不勝防,給予清軍極大的殺傷,如今有南京軍械處的各種材料設備,一個多月時間,竟然給他做出和傳說中的諸葛神弩相差無幾的連弩,只是因為時間關系,到現在為止黃鳴崗才做了一百多具,為了不在京城引起太大的震動,羽林衛的火器只是備而不用,連弩就成為最具威力的利器,全部交給了從正門突擊的羽林衛使用。

  不過,連弩的殺傷力雖然巨大,但裝填時費時不少,前頭的羽林衛發射完弩箭,立即毫不可惜的將弩弓丟在地上不用,雙手緊握長槍,五人一隊組成一個梅花陣型,快速向前移動,其殺傷力絲毫不在連弩之下。

  劉良佐的親兵被打蒙了,許多人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在血泊之中,少數人跳了起來卻發現找不到自己的武器,這些天京城安逸舒適的生活一時讓他們失去了警覺心,沒有人會在喝酒時帶兵器在身邊。

  不過,在劉良佐的親兵反應過來後,羽林衛還是遇到了麻煩,依靠同伴死亡拖延的時間,一部分劉良佐親兵已經退入房中取得了兵器,依靠地形開始對羽林衛展開阻擊,由於地形的限制,羽林衛五人一組的長槍陣不能展開,這下就顯出了羽林衛的經驗不足起來,開始出現了傷亡。

  這個時候,黃得功的親兵彌補了羽林衛經驗的不足,這些老兵油子剛才幾乎是當了一回看客,震驚之餘也急切的需要挽回自己的面子,不顧傷亡的沖入房中,以劉良佐余部展開血腥的博鬥,各種慘叫聲,兵器撞擊聲不絕於耳。

  當閻應元,黃得功兩人踏進廣昌伯大院時,已經聽不到什麼撕殺聲了,除了數十名由羽林衛押出來的劉府僕役外,整個院子只剩下橫七豎八的死屍。

  “稟將軍,我軍已當場斬殺劉逆餘部三百八十一人,這次隨劉逆進軍的親兵共四百零一人,除十五人隨同劉逆入宮外,還有五人下落不明。”閻應貞滿臉興奮的報告,剛才的突襲非常順利,並沒有大家擔心的大規模傷亡出現。

  聽到有五人下落不明,閻應元臉上卻沒有笑容:“搜,哪怕挖地三尺也有將此五人搜出來,對了,我軍傷亡如何。”

  “是,卑職遵令,報告將軍,羽林衛受傷二十一人,亡……亡七人。”雖然傷亡很小,相對於劉良佐四百名親兵全滅簡直可以忽略,但這些人都是從江陰帶出來的子弟兵,每一個人都互相熟悉,死的七人中,有三人是閻應元訓練了數年的精兵,閻應貞和其中二人還一起吃飯聊天過,說到死了七人時,閻應貞語氣還是低沉了下來。

  閻應元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向嘻皮笑臉的弟弟還有這一面,這個結果比他預想的要好的多,閻應元倒是擔心另外兩處地方來,可惜他分身泛術,只能等待消息。

  黃得功也正在向部下詢問自己的傷亡,由於最後突入房中大部分是由黃得功的親兵完成,他帶來的一百多親兵幾乎一大半人帶傷,不過,死的人卻不多,只死了六人,比羽林衛還少死了一人,其餘四十多人的傷勢除了一人較嚴重外,基本上都可以恢復,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些老兵油子與新兵的不同,他們在戰場上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如果最後一步不是由黃得功的親兵承擔,羽林衛的死傷很可能要番上幾翻。

  一名身材高大的屍體都兩名羽林衛抬了過來,丟到了一邊,黃得功的親兵驚呼了一聲:“這不是劉良佐的親兵隊伍劉猛嗎。”

  劉猛作為劉良佐的親兵隊長,武藝之高世所罕有,等閑十余人根本不能近身,這個本應當在一年後與滿將一起首先登上江陰城頭,最終被江陰守軍梟首的悍將此刻瞪大著雙眼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他的前胸插滿了數十支弩箭,由於他靠院外最近,第一時間就被羽林衛的弩箭瞄上,空有一身武藝卻得不到半點施展機會,甚至連殺自己的是誰也不知道,難怪會死不瞑目。

  事實上,劉良佐的親兵抵抗如此無力,與劉猛第一時間被殺也不無關系,沒有指揮,他們只能各自為戰。

  如此猛將,竟然被輕易殺死,原來自持資格的黃得功親兵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著羽林衛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不過,再也沒有原先的輕視。

  一聲慘叫傳來,又一名躲起來的劉良佐親兵被找到,瞬間被殺死,劉良佐的親兵只剩下四人了。

  王福端坐在武英殿中,數十名內侍宮女立在兩旁,此時本應重重大門落鎖的皇宮門戶大開,各處回廊走道都點上了燈籠,將皇宮照得如同白晝,殿外,一群侍衛全幅武裝,仿佛木頭樁子一樣肅立不動。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傳來,一名羽林衛出現在武英殿前,侍衛檢查過後,揮手放行,這名羽林衛急步邁進武英殿,見到皇帝連忙跪下:“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情況如何?”

  “稟皇上,劉良佐、劉澤清、高傑三人府中都已拿下,其中劉良佐府中親兵三百八十六人斬殺三百八十五人,只有一人還沒有找到,劉澤清府中親兵四百二十一人全部斬殺,高傑府中親兵三百二十一人,斬殺三十五人,其餘人已經在高傑派出的使者勸說下放下兵器投降。”

  “我軍傷亡如何?”

  “稟皇上,羽林衛傷六十七人,亡二十三人,靖南侯所部傷一百零五人,亡十七人。”

  “好,這次傷亡如此之小,閻愛卿功勞不小。”王福大感滿意,他本來以為即使準備周全,這次羽林衛至少也要傷亡數百人,沒想到只傷了一百餘人,死了三十多人:“傳朕旨意,這次羽林衛全體有賞,其傷亡的士卒撫恤加倍。”

  “多謝皇上。”那名羽林衛感激的道,羽林衛的軍餉高,撫恤自然也高,雙倍的撫恤至少可以讓陣亡士兵家屬十年內生活無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1:14

第三十七章朝堂爭論(上)

  皇宮大門開始次第落鎖,各個回廊走道上的燈籠也相繼熄滅,除了少數地方還有燈光外,整個皇宮全部隱入黑暗中。

  燭光下,王福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桔黃色的燭光映在手掌上,紅紅的象血。

  這就是帝王,帝王一怒,伏屍千里,這只是誇張,自己命令一下,近千人死於非命,盡管這些人都該死,可是王福心頭還是感覺心中好象有點堵得慌,這些人畢竟現在還沒有投降滿清,自己就這麼殺了他們,會不會太過殘忍,所有人都是為了活命而已,自己一心逃跑,比起這些人又高尚得了多少?

  若是閻應元,黃得功這些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逃跑,不知會有什麼想法,還會把自己當成皇帝看待嗎?

  我也不想這樣啊,若是能夠中興大明,我何嘗不想做個力挽狂瀾的英雄,可是英雄與活下去之間作選擇,我更想活下去而已。

  不,自己沒殺錯,不殺這些人,會有更多的人死在他們手裏,想活命沒錯,可是這不是轉過頭來屠殺自己同袍的理由。

“啪。”馬士英手中的茶杯滑到了地上,這個官窯出品價值不菲的瓷器變成了粉碎,茶中熱水灑在馬士英腳上,可是馬士英卻毫無所覺,他耳邊只有四個字在回響,天要塌了。

  今晚摔掉茶懷的又何止是馬士英一人,王鐸、高弘圖、劉宗周、薑曰廣、張慎言、祁彪佳……這是朝中大臣得知皇帝派羽林衛將劉良佐、劉澤清兩人斬殺時,無不覺得天暈地轉,所有人都覺得天要塌了,他們從沒有想過皇帝會如此瘋狂,至於高傑和黃得功兩人,有人說也被皇帝殺了,有人說只是暫時被皇帝軟禁,劉良佐、劉澤清被皇上殺了卻是確切無疑,兩人的宅院內殺聲震天,附近膽大的居民親眼看到羽林衛將屍體一具具拖出來。

  許多東林黨人都對馬士英、盧九德等人破口大罵,當初若是立潞王,如何會有這樣的事,同時心中又隱隱有點快意,若不是江北四鎮率先支持福王,福王如何會當上皇帝,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死於非命,今晚,註定是一個讓無數人失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幾乎所有大臣都早早來到皇宮外,自從王福改了早朝的時間後,還沒有哪天大臣們來到這樣早,這樣齊,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許多大臣的眼眶明顯有黑影,顯然昨晚沒有睡好。

  “首輔大人。”

  看到馬士英過來,王鐸、錢謙益、趙之龍、劉孔昭等人紛紛給他打招呼,高弘圖、劉宗周、薑曰廣、祁彪佳等東林黨骨幹出身的官員卻故意將頭扭到一邊,彼止交換著眼色。

  因為皇帝對劉良佐等人動手太快,昨晚接到消息的大臣都來不及與其他人溝通,甚至有一些大臣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他們需要抓緊上朝前的時間與其他大臣趕快交換意見,不一會兒,皇宮外仿佛變成了集市,各個官員三五成群低聲商議起來。

  “咦,那不是靖南侯嗎?”一名眼尖的官員看到黃得功的身影,馬上喊出聲來。

  眾人都停止談話,向四周望去,靖南侯,這個江北四鎮兵力不是最多,但是最精,實力也是最強之人,不是說也被皇帝軟禁起來了嗎。

  此時的黃得功雖然不是滿面春風,哪有一絲軟禁的模樣,最為欣喜的莫過于馬士英了,江北四鎮既是支持皇帝登基的擁立之臣,也是他這個首輔的得力外援,如果皇帝一下子將江北四鎮都打掉了話,不用等左良玉或者其他人起兵,他這個首輔就得搖搖欲墜。

  “靖南侯,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為什麼要殺廣昌伯和東平伯,還有興平伯究竟在何處?”馬士英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冒了出來,其他人也紛紛豎起耳朵,想聽黃得功說些什麼。

  “首輔大人,非常抱歉,這些事只有皇上才能解釋。”黃得功的回答讓眾人大失所望,只是卻無法強迫黃得功回答,只得重新分成小圈子,低聲討論起來。

  馬士英怔怔的看著黃得功,他悲哀的感到自己這個首輔毫無威信可言,內心泛起一種無力感,這一刻,一向熱衷權勢的他甚至蒙生去意。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平身。”王福的聲音有點沙啞,他昨晚同樣沒有睡好。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太監尖細的聲音響過之後,大殿上呈現出詭異的平靜。各個大臣都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想第一個發言。

  “既然大家不說,那麼朕就自己說吧,廣昌伯劉良佐,東平伯劉澤清勾結清虜,圖謀叛國,昨日朕本想給兩人一個辨駁的機會,沒想到兩人得知陰謀敗露,竟然暴起發難,意圖挾持朕,結果被護駕的侍衛當場格殺,此事靖南侯可以作證。”

  說劉良佐,劉澤清兩人殺良冒功,荼毒地方畢竟是過去之事,不管王福承不承認,這兩人都有擁立之功,如果拿以前的錯事來懲辦兩人,所有大臣即使口服心也不會服,乾脆直接給他們安個投降清虜,意圖挾持自己的罪名,至於有多少人相信,王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劉宗周使了一個眼色,一名禦史站了出來:“啟稟皇上,皇上說廣昌伯,東平伯已經勾結清虜,不知有無證據?”

  “當然有,劉良佐其弟正在清虜處任高官,兩人很難說沒有聯系,此番兩人憑借手中的兵力壓迫朕同意借虜平寇之策,這都是證據。”

  聽到借虜平策,許多官員都不由的扭動了一下身體,就在昨天,大家在朝堂上還熱鬧討論此事,而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確實有咄咄逼人之意,難道皇上是因為這個才殺兩人,一些大臣不由脖子發涼,自己昨天好象也隨聲咐合過。

  “皇上,劉良佐確有其弟在清虜處任職,只是要說他們有來往,皇上只是猜測,不足為證,借虜平寇之策朝中諸臣正在商討,皇上若是以此對廣昌伯,東平伯治罪,微臣認為不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1:46

第三十八章朝堂爭論(下)

  禦史隸屬於都察院,只是正七品的小官,禦史官職雖小,職責卻不小,可以掌管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等,而且人數眾多,大明規定禦史數目為一百一十人,這些當然不全在京城,還要負責巡按地方,通常京城至少也有四五十人,每次朝會,屬於都察院方向的朝官都是黑壓壓一大片。

  禦史可以彈劾百官,在百姓心中,禦史都是清官,能為百姓作主,因此名聲通常很好,禦史也一向以清流自居,可以說誰掌握了都察院,誰就掌握了話語權,如果一百多名禦史群起而攻,不要說大臣,就是皇帝也受不了。

  東林黨人在明朝後期無論民間還是朝堂都能擁有巨大的聲譽,正是他們一直牢牢掌握著都察院,否則若是單憑讀書人的話,淅黨、楚黨這些地方型結成的黨派讀書少也不少,可是無論是聲譽還是民間的影響力都無法和東林黨相比。

  此刻這名七品的禦史站在朝堂款款而談,直指皇帝話語中的軟肋,劉宗周等大臣都聽得緩緩點頭,東林黨人不畏強權,諍諍鐵骨的精神依然沒有丟。

  看著底下那名禦史嘴角露出的得意,王福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在後世可沒有聽到清軍攻佔南京時有什麼抵抗,這傢伙十有八九也是降官中的一人:“朕不是說了嗎,劉良佐、劉澤清是在朕喝破他們的陰謀後,意圖挾持朕才被侍衛格殺,你既然連朕的話也不聽清,如此耳聾眼瞎,如何做禦史,來人,剝去他的官服頂子,拖出去庭杖十下,革其官職,永不敘用。”

  兩名殿前武士應聲而入,將正在發呆的那名倒楣禦史按倒在地,將他的外衣脫去,剛才還一幅錚錚鐵骨的禦史頓時面無人色,口裏大喊道:“微臣口不擇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王福沒想到這名禦史是一幅軟骨頭,自己後世在網上看到許多明朝大臣都是以挨庭杖為榮,可見也並非全然如此,臉上厭惡之色更濃:“拖下去。”

  兩名武士更不遲疑,將那名還在哀嚎的禦史拖了下去,不一會兒,庭外就傳來啪啪的聲音和禦史殺豬般的慘叫聲,十下庭杖打完,那名禦史的叫聲已經變得微弱之極。

  整個大殿一片安靜,誰也沒有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看上去碌碌無為的皇帝會剛開始就行雷霆之舉,王福知道,自己殺劉良佐兩人既沒有經過審訊,又沒有與大臣作過溝通,今天早朝肯定會有大臣跳出來責問,若不開始就將他們震住,自己恐怕難以應付。

  劉宗周暗嘆失策,若是那名禦史剛才在皇帝下令革其官職,庭杖之後還能咬牙堅持,他還有辦法將人救下來,沒想到自己選中的禦史骨頭這麼軟,被皇帝一嚇就先認錯了,他向其餘禦史的方向看了看,見到劉宗周的目光看過來,那些禦史連忙低頭裝作沒有看到,一頭是上司,一頭可是皇帝,得罪了那一頭都沒有好果子吃。

  見手下禦史都不出頭,劉宗周無奈,只得自己站了出來:“皇上,微臣有本啟奏。”

  “愛卿但說無妨。”

  “劉良佐,劉澤清兩人意圖挾持皇上被斬也是罪有應得,只是羽林衛沒有兵部調令,擅自調動,圍攻朝庭命官府第,有違朝庭律法,如今兩劉伏法,其屬下數十萬大軍必定不服,為安撫軍心,臣請斬圍攻廣昌伯、東平伯兩人府第的羽林衛首領,將羽林衛解散,派出官員赴軍中宣慰,否則一旦數十萬大軍叛亂,朝庭將有不測之禍。”

  王福狐疑的看著這個老頭,沒毛病吧,眼下擴軍召兵還來不及,這老頭竟然要自己自斷手腳,安的是什麼心。

  王福剛想說話,馬士英、王鐸、高弘圖、薑曰廣等大臣紛紛站了出來:“請皇上安撫軍心,解散羽林衛。”

  在馬士英,高弘圖的帶領下,朝中大半朝臣都跪了下來:“請皇上安撫軍心,解散羽林衛。”

  “你們?”王福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馬士英、王鐸一干人竟然與東林黨人一起聯手向自己施壓。

  皇帝剛組建羽林衛時,雖然有不少大臣感到不妥,只是卻沒有人對其太過放在心上,畢竟京城有六萬大軍,多三千人不多,何況這是皇帝自掏腰包,眾臣一時找不到理由,除了馬士英怒氣沖沖的責問一番後,也沒有人多加反對,沒想到才一個多月就做下如此大事。

  誰也不相信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真敢刺王殺駕,如果沒有這三千羽林衛,皇帝絕不敢瞞著眾臣做下如此大事。皇上今日可以不經內閣,不經眾臣庭議就斬殺兩名手握重兵的藩鎮,誰還有安全感?

  “你們這是做什麼,想逼宮嗎?”殿中一聲暴喝,將一干大臣的聲音都壓了下去,卻是黃得功站了出來。

  眼下劉良佐、劉澤清已死,高傑沒有出現,多半處於軟禁中,能收拾局面的唯有黃得功一人,看到黃得功站了出來維護皇帝,一些跪倒在地的大臣偷偷摸摸站了起來,剛才還在猶豫的大臣更是無人下跪。

  王福松了一口氣,雖然殿上還有近半大臣要求解散羽林衛來安撫劉良佐、劉澤清部眾軍心,王福卻已不在意了:“各位請起,羽林衛是天子親軍,一切都是奉朕之命所為,有什麼罪也是朕來承擔,若是諸位覺得朕不配做皇帝,你們大可以另選賢能。”

  另選賢能,你以為我們不想啊,只是君臣名份已定,我們當真敢另選賢能,馬上一頂叛亂的帽子就會被扣下來。一干東林黨大臣心中暗中嘀咕。

  皇帝既然說到這個地步,除非當真是另立皇帝,否則不可能解散羽林衛,馬士英心中嘆了一口氣:“微臣不敢。”首先站了起來。

  見馬士英起身,其餘官員也無奈的站了起來,劉宗周依然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年齡已大,這些天,一直感覺頭暈眼花,精力不濟,擔任都察院左都禦史之職實在力不從心,臣想向皇上乞骸骨,告老歸鄉。”

  劉宗周乞骸骨,告老歸鄉的話一說出口,又是一大半官員跪了下去,齊道:“臣想向皇上乞骸骨,告老歸鄉。”這些人年齡不等,最讓人可笑的竟然有不少三四十歲的官員也跳出來要乞骸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2:18

  第三十九章你不做自有人做

  看著黑壓壓一群向自己乞骸骨的老少朝臣,王福心中冷笑,真以為朝庭離了他們就不能轉了,老子就不信,有官還會沒有人當嗎:“各位真想乞骸骨?”

  “臣垂垂老矣,留在任上只會屍位素餐,還請皇上恩準。”

  “好,朕準了,今日愛卿就可以脫下朝服,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

  “臣多謝皇上恩典。”劉宗周臉上抽搐了一下,緩緩起身。

  跟在劉宗周後面的一干大臣頓時傻眼,他們當然不是真心辭官,十年寒窗苦讀,不知擠掉了多少同樣計程車子才金榜題名,又苦熬多年才能站在朝堂之上,如何願意輕易就脫去這身官服,大家本以為這麼多人告老,皇上一定會挽留,沒想到皇帝根本不按常理,有幾名年輕一點的官員左瞧右看,看看是不是趁人不注意時悄悄起身。

  不過皇帝接下來的話馬上讓這些跪在地上的朝臣心如死灰。

  “吏部給事中章正宸何在?”

  “臣在。”

  “從今日起愛卿接替吏部左侍郎之職,統計一下今日要告老歸鄉的官員名單,盡快收回他們的官身文誥。”

  “臣……”章正宸遲疑的看著地上的朝官,除左都禦史劉宗周外,這裏還有一名吏部尚書、一名戶部尚書、一名吏部右侍郎、一名右僉都禦史,還有七八十名各部郎中、員外郎、主事,都比他這個給事中官職要高。

  “怎麼,你也要乞骸骨?”

  聽到皇帝冷冷的話語,章正宸嚇了一大跳,從吏部給事中一下子跳到吏部左侍郎,這可是連跳八級,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機會,章正宸不知道為什麼皇帝會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但毫無疑問,面對這樣的誘惑,章正宸不想失去:“稟皇上,微臣年富力壯,正是為國效力之時,又如何會想乞骸骨。”

  “很好,愛卿趕快統計吧,免得漏過了,讓別人以為朕不近人情。”

  “微臣遵旨。”

  許多並沒有想到當真要辭官之人心下大悔,只是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敢偷偷起身。

  “戶部給事中熊汝霖。”

  “臣在。”

  “從今日起,你接替戶部左侍郎之職,務必精打細算,為朝庭掌管好錢糧。”

  有章正宸的前例,熊汝霖沒有猶豫:“微臣遵旨。”

  “對了,凡今日辭官的官員,愛卿可以多撥給三個月俸祿,以示朝庭恩典。”

  那些還跪在地上的這官員心中一陣鬱悶,誰都知道大明官員俸祿微薄,靠的全是下面的效敬,沒有了官身,誰還給效敬,三個月的俸祿能夠花幾天。

  “兵部給事中陳子龍。”

  “臣在。”

  “從今日起,你接替右僉都禦史。”

  “臣謝主龍恩。”

  皇帝一下子將三名給事中連升八級,那些被皇帝批準辭職的人眼中差點要冒出火來,這邊自己剛剛走,位置馬上就被人占了,其餘眾臣也都莫名其妙,不知皇帝為什麼對三名給事中青睞有加,許多官員心中也打起算盤來,朝中官員一下子走了將近三分之一,這麼多職位空缺,沒準過兩天自己也能往上動一動。

  唯有黃得功知道皇帝為什麼對三人如此提撥,這三人正是給皇帝上奏,指出朝庭偏安局面不可行,要求朝庭銳意進取,收取河南,山東兩省之人。

  “對了,朕已經準了你們的告老還鄉,各位愛卿可以起身了。”

  “臣……臣……謝主龍恩。”幾名實在不想辭官之人不由嗚咽出聲。

  這次辭官之人多是東林黨人,他們一去,東林黨在朝堂上的力量十去七八,重臣更是只剩下一個錢謙益,馬士英望著一干對頭失意的臉,心中卻無法高興起來,皇帝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即使他仍是首輔,權力恐怕比以前還要弱,不過,他還是感到一絲慶幸,若他剛才也加入到乞凡骸骨的人群當中去,說不定這個兵部給事中陳子龍接替的就不是右僉都禦史而是兵部左侍郎。

  等到那些官員一走,大殿上頓時空了一大片,看著那一片空位,殿上的官員心情復雜,多少有一點兔死狐悲之情,整個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諸位愛卿,眼下劉良佐、劉澤清兩逆被處死,兩逆在軍中多年,必有一部分人死心踏地追隨,舉旗造反,只是也有受兩逆蒙蔽的忠勇之士,軍事上,自有靖南侯一力當之,無論誰敢謀逆,等待他們的下場都是滅亡,只是這些受到蒙蔽的忠勇之士朝庭必當安撫,戶部可準備五十兩銀子到前線犒軍,有哪位卿家願意到壽州和淮安走一場?”

  王福本來準備的是五十萬兩內庫銀,只是這五十萬兩銀子是他最後的家底,輕易不能動用,如果戶部尚書還是高弘圖,王福肯定休想從戶部拿出五十萬兩銀子來,這銀子不用也不行,如今高弘圖既然乞骸骨,換了他剛提撥的熊汝霖以戶部左侍郎身份主理戶部,王福就老實不客氣,讓這筆銀子從戶部出了。

  壽州是劉良佐的駐地,淮安是劉澤清的駐地,雖然給人送銀子是好事,只是朝庭剛斬了他們的大帥,誰知道這些軍頭會不會殺了朝庭的使者祭旗,一時之間誰也不敢應答。

  “魏國公徐久爵。”

  “臣在。”點到名的徐久爵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卻不得不應。

  “魏國公一向德高望重,仍京城所有勛臣之首,壽州就由你走一趟如何?”

  “臣……臣年邁體衰,恐有負皇上所托。”說完,徐久爵還假裝咳嗽了幾聲。

  老傢伙,給我來這一套,王福心中暗罵,臉上卻是露出笑容:“沒關系,朕可以封徐小公爺為副使,一路陪伴愛卿前去壽州好了,有徐小公爺照顧,朕相信愛卿一定會圓滿完成朝庭所托。”

  徐久爵嚇了一大跳,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要陪上自己兒子,他連忙推辭:“多謝皇上關愛,臣雖然年邁,只是理當為皇上效力,一定不負皇上所托,臣兒子……兒子就不必去了。”

  “哈,哈,就依愛卿所言,魏國公願意去壽州,哪位願意去淮安?”

  見皇帝的目光掃過來,所有大臣都暗暗叫苦,連忙低著頭看地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2:34

  第四十章募兵

  “忻城伯趙之龍。”

  “臣在。”趙之龍站了出來。

  “淮安就由你跑一場如何?”

  “臣遵旨。”趙之龍愁眉苦臉的應了一聲,有徐久爵在前面的榜樣,趙之龍不敢不答應,何況上次皇帝去京營視察時,他本該在營中卻不在,而且京營操練松馳,他有痛腳抓在皇帝手裏,不答應也不行。

  剛剛辭官的原戶部尚書高弘圖府內,坐滿了失意之人,對於他們的官銜現在只能稱原了,原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薑曰廣、原東閣大學士兼吏部右侍郎張慎言、原右僉都禦史祁彪佳、還有這次辭官的發起人原左都禦史劉宗周。

  張慎言嘆了一口氣,首先開口:“這次真是失策了,我們本來想解散那支羽林衛,防止皇上以後再胡作非為,沒想到把自己繞了進去,各位大人,以後我東林黨人何去何從?”

  “當初我們就不該同意讓他登基。”祁彪佳狠狠的道,他連皇帝也不肯喊了,祁彪佳是立潞王最積極的推動者,在福王得到江北四鎮支持,登基為帝大勢已成的情況下,祁彪佳還試圖讓福王只做監國,不登皇位,不過,以他個人之力終究沒能阻擋大勢。

  “各位,我們其實不用如此著急,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糟。”剛剛丟掉吏部尚書之職的薑曰廣臉上卻沒有多少沮喪之色,反而帶著淡淡的笑容。

  高弘圖和劉宗周等人都詫異的看著薑曰廣,薑曰廣在文官中以頗知兵事而聞名,高弘圖連忙道:“居之,你為何如此說?”

  薑曰廣不慌不忙的道:“很簡單,大家以為劉良佐,劉澤清部得知他們的主帥被皇上斬殺,而且是以意圖挾持皇帝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會不會反?”

  高弘圖不確切的道:“這個,居之,你莫非斷定他們會反,皇上不是派徐國公、忻城伯前去招撫嗎?”

  “子猶兄問得好,不錯,皇上是派人招撫了,可是莫忘了,這些武夫早已只認他們的上司,根本就不認朝庭,徐國公和忻城伯的招撫有多大成效就可想而知,子猶兄難道不知皇上要人主動去兩地招撫時根本沒有人應聲,徐國公和忻城伯也是皇上強行要求才不得不去。”

  “這個,就算他們的部下反了,又有何用,皇上有靖南侯撐腰,靖南侯兵力本來就比劉良佐、劉澤清強,如今兩人身死,他們的部下群龍無首,就是加起來也不是靖南侯的對手。”

  “他們的部下加起來當然不是靖南侯對手,何況徐國公,忻城伯兩人都攜帶重金招撫,也不是全然無用,必有一部分人重新投靠朝庭,愚弟所言,並非希望他們能擊敗靖南侯,只是只要拖住靖南侯兵力,各位別忘了,寧南侯就在上游的武昌,到時寧南侯舉起清君側的大旗,從武昌順流而下,誰人可擋,我等重新位列朝班之期不久矣。”

  如此淺顯的道理高弘圖等人不是想不到,而是昨日他還站在朝庭的立場考慮問題,左良玉雖然出身于東林,可是對於這樣的武夫,文官們都下意識的不願信任,自然不希望左良玉會帶兵到南京,今天皇帝出乎意料的準了他們所有人的辭官,一下子將他們的步驟打亂,這個時候還會去冷靜分折的人可以說極少,不過,薑曰廣一說開,所有人馬上就明白過來。

  高弘圖一掃剛才的沮喪之色:“居之,你們等等,老夫馬上就給左良玉寫信。”

  “招兵了,招兵了,皇上的羽林衛召軍,普通軍士月例銀五兩,軍官加倍。”

  在殺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的第三天,羽林衛終於騰出手來,向王福預定的一萬人目標擴充,整個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傳來差役們敲鑼打鼓後的喊聲。

  好男不當兵,可是聽到月例銀五兩時,許多大漢眼珠著都要瞪出來,這年頭,在城裏做工拼死拼活一個月才掙一兩銀子不到,至於種地,如果租用東家地的話,每年填飽肚子後能積下四五兩銀子就不錯了。

  “五兩銀子一月,真的假的?”

  “這是皇榜,皇榜懂嗎,就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哪還有假。”差役不屑的看著問話的壯漢,說實話,若不是擔心自己選不上,他也想去參軍,一月五兩的銀子啊,比他做差役的薪水高多了。

  “嘿嘿,差役大哥,我這不是不放心啊,這召兵到哪里去啊?”

  “直接到各個城門口的空地,只有十天的時間選撥,錯過這次機會就沒有了。”

  “這個當兵吃糧還要選撥啊,你看我行不行?”

  差役雙眼一睜:“當然要選撥,你以為誰都能拿五兩銀子一月,行不行,你去選過不就知道了嗎?”

  “嘿嘿。”問清楚了的壯漢對差役的態度毫不在意,憨憨的一笑後,指差役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別擠,別擠,排隊,一個個來。”城門口,負責召兵的羽林衛滿頭大汗,人實太多了,仿佛整個應天府的人都擠到這裏來了,這當然是他的錯覺。

  “皇上,你看,這麼多人報名,皇上是真龍天子,深得百姓擁戴。”內侍李祺在王福身邊拍著馬屁,此時王福正站在城樓下往下望,粗估算了一下,這個徵召點至少有數千人圍著報點,總共設了七個召兵點,也就是說,如果不挑選,僅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將羽林衛召滿。

  誰說大明百姓不願參軍,只是沒有足夠的利益而已,這筆帳人人都會算,五兩一月的軍餉足以抵得上他們幹數月的活,當兵雖然有危險,可是對普通百姓來說有沒有危險又拿錢高的活嗎。

  王福只在城墻上看了一會兒就放下心來,差不多可以二十選一,這次羽林衛招的兵員應該不會比那三千出身于江陰的子弟差吧。有了這一萬羽林衛,加上田成從澳門買來的火器,只要有半年左右的時間訓練,即使清兵南下,保護自己逃跑總可以吧,就是不知道田成能從澳門召來多少葡萄牙雇用軍,自己是不是要從中選出精於熱兵器作戰的葡人當教官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3:04

第四十一章劍舞

  玉香院內高朋滿座,不時傳來陣陣采聲,在金陵,玉香院的名氣雖然不如秣陵教坊,不過,最近幾個月來玉香院卻是聲勢漸漲,因為玉香院新來了一個年方十六歲,不但容貌絕色,而且文武雙全的清綰人葛嫩娘。

  南京號稱金粉之地,每年都有不少容貌絕色,才藝雙全的清綰人湧現,可是容貌絕色,才藝雙全,又會武藝的女子可是絕無僅有。

  這個葛嫩娘原本是出身於邊城的武將家中,不但喜愛琴棋書畫,而且受父親的影響,又喜愛上了兵法武藝,若是太平盛事,即使他父親是武將也不會讓一個女兒家練武,可是這些年來大明一直是內憂外患,她父親對女兒好武也就聽之任之,長到十六歲時,葛嫩娘除了力氣稍小外,其武藝竟然不在其父之下,對於行軍打仗之事也講得頭頭之道,其父常感嘆葛嫩娘不是男兒之身,否則大明就多了一員文武雙全的大將。

  十六歲的少女本來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可惜數月前李自成向北京進京,攻陷京城,而清兵也在吳三桂的引領下入關,葛嫩娘的父親戰死沙場,葛嫩娘從一名武將家的千金小姐一下子變得家破人亡,只得在家丁的帶領下,輾轉南下,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才來到南京,葛嫩娘隨身帶有不少金銀,本以為在南京可以安定下來,可是到了南京之後,隨行的家丁見到自家小姐孤身一人,惡念鬥生,不但卷走了葛嫩娘隨身所帶的金銀,還把葛嫩娘偷偷賣入妓院。

  葛嫩娘從沒出過遠門,雖然一身武藝,但哪知道世道險惡,家丁帶她到妓院時,她還以為是酒樓客棧,等發現不對後,木已成舟,家丁帶著她的財產和賣身銀子早已偷偷從後門溜走了,葛嫩娘驚怒交加,一下子氣暈了過去。

  等到她重新清醒過來後,無奈的接受了現實,不過向老鴇提出只賣藝不賣身,而且客人由她挑選,老鴇不能強迫她接客,玉香院老鴇李媽媽看著葛嫩娘嬌嫩的臉蛋,當然不同意,這個葛嫩娘還是處子之身,只要找人開苞,至少也可以開價數百兩娘子,她花的一百兩銀子轉眼就可以翻數倍嫌回來,若葛嫩娘紅上數年,以後的銀子還會源源不斷。

  不過,在葛嫩娘赤身空拳打倒數名玉香院養的打手後,老鴇不得不改口了,她雖然有辦法用藥物讓葛嫩娘就範,可是這樣一來,開苞銀就要大打折扣,那些出得起大價錢的客人不會喜歡玩弄一具毫無知覺的軀體,何況若事後葛嫩娘報復起來,她恐怕要雞飛蛋打,抱著試一試的念頭,老鴇勉強同意了葛嫩娘的要求。

  這一試數天後就讓老鴇笑得合不攏嘴,葛嫩娘的劍舞成為金陵妓院的一絕,嫖客們口口相傳,玉香院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來,葛嫩娘的架子越大,這些嫖客越是趨之若鶩,已經有人對葛嫩娘出到一千兩的開苞銀,老鴇雖然眼讒,但看在葛嫩娘每天都至少帶給玉香院近百兩銀子收入的份上,老鴇還是明確的拒絕。

  此刻的葛嫩娘剛剛一通劍舞完畢,臺下頓時傳來哄然的叫好聲,一名書生忍不住搖頭吟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聽到書生的吟聲,阮大鋮也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個葛嫩娘的劍舞確實當得動四方的評價,難得的長得如此嬌艷,若是……

  與東林黨人的失意相比,這幾天阮大鋮則簡直是喜出望外了,眨眼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月,馬士英數次向皇帝提出啟用他,但由於東林黨劉宗周、高弘圖等人以阮大鋮為逆案中人,不應為官為由阻止了他,讓阮大鋮氣得牙根直癢。

  阮大鋮生氣,侯方域就變得倒楣起來,漕運督撫田仰一見到李香君果然動心,一下子拿出三百兩黃金要娶李香君為妾,要不是李香君拼死抗爭,一頭撞在欄桿上,鮮血直流,讓田仰打了退堂鼓,李香君早被田仰的花轎抬走了。

  為怕夜長夢多,侯方域只得全力籌措資金為李香君梳擾,可是田仰的三百兩黃金又將李香君的身價抬高,秣陵教坊的李貞麗雖然也欣賞侯文域的名士風流,可是談到價錢時卻毫不放鬆,田仰肯出三百兩黃金,我不要你多出,只有一樣就行。

  侯方域終日留連煙花之地,自己又不做官,全靠父親侯洵供給他銀子花銷,可是要從侯洵手中一下子拿出三百兩黃金來為一名妓女梳攏,想不不用想,侯方域能湊到三百兩銀子就算不錯了,與李香君的梳攏銀子差了十倍,偏偏田仰還沒有放棄,時不時到秣陵教坊騷擾一番,讓侯方域又急又氣,顧不得找阮大鋮的麻煩。

  不過,鬥一個東林的後生晚輩,怎比得上這些東林大佬失勢快意,聽到東林黨人大部分人丟官去職後,阮大鋮馬上呼朋引伴,在玉香院宴席慶祝,剛好看一下前些日子聲名雀起的葛嫩娘的劍舞。

  “集之,可想采了這朵嬌花,將她收藏府中?”說話的是一名中年文士,此人姓楊,叫楊文聰,詩畫雙絕,曾給馬士英當過幕僚,如今是兵部郎中,見到阮大鋮臉上的神色,打趣道。

  阮大鋮正要回答,旁邊一名青年冷冽的聲音傳來:“無恥。”

  “誰?”阮大鋮大怒,他此時正得意之時,朝堂上皇帝掃清了東林黨諸人,眼下朝堂職位正空缺,阮大鋮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位元列高位,楊文聰肯應他之邀出來就是證據,沒想到卻被人如此掃興。

  阮大鋮目光掃過去,他的旁邊坐著一名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二十余歲左右青年,青年的腰間佩著一把古撲的長劍,長劍未出鞘,卻給人一股冷意,這不是裝飾用的劍,分別是一把殺人利劍,此刻這名青年正冷眼瞪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3:21

第四十二章孫克鹹

  “也不看自己若大年齡,想打一個十六歲的女子主意,當真是老而不死謂之賊。”

  “你……”阮大鋮心中氣得半死,指著那名青年說不出話。雖然因為那份《留都防公亂揭》讓阮大鋮名聲大臭過一段時間,可是還從沒有人當面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過,何況阮大鋮只是剛有一點想法而已,根本談不上什麼行動。

  “你什麼你,難道我有說錯嗎,看你一把鬍子的模樣還以為是什麼忠厚長者,沒想到卻如此不知羞恥?”

  “氣煞老夫了,來人,來人,把這個狂徒給我拿下。”阮大鋮胡須氣得不停抖動,若不是自己和身邊的幾名朋友都是文臣,他恨不得親自撲上去教訓這名狂妄的青年一頓。

  楊文聰望瞭望那名青年一眼,心中暗付哪來的愣頭青,連忙對阮大鋮道:“集之,消消氣,這樣的愣頭青教訓一下就算了,犯不著生氣。”

  楊文聰剛剛說完,那邊已是砰砰聲傳來,阮大鋮帶來的四名家丁四肢仰天的躺在地上,楊文聰睜大了眼睛,阮大鋮帶的四名家丁都是膀大腰圓的角色,平時負責保護阮大鋮安危,從沒有出過差錯,沒想到一下就被人放倒。

  “滾!”那名青年手按長劍,威氣凜凜的喝道。

  阮大鋮臉色鐵青,這次丟大臉了,四名家丁從地上爬了起來,扭頭看了看自家老爺鐵青著的臉,心知若是就這樣回去肯定會沒有好果子吃,四人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一人抄起子一張板凳,慢慢的向青年逼去。

  “打,打他。”剛剛看完葛嫩娘劍舞的客人們眼看身邊有真人演的全武行,頓時興奮的大喊大叫起來,也不知是為誰加油。

  “小子,去死吧。”逼近青年身邊,四名阮府家丁用手中的板凳狠狠砸去。

  遠處二樓欄桿處,一大群鶯鶯燕燕也伸長脖子向打鬥的地方看去,臉上都露出一絲興奮之色,葛嫩娘臉上卻是一抹苦笑。

  “嫩娘,孫公子又為你打架了,有這樣的人兒疼著,要是我呀,馬上就脫藉嫁了。”

  從這個又字來看,下面的那名青年肯定不是頭一次打架,玉香院的老鴇剛好得到消息趕了過來,見到下麵的情景頓時大叫:“哎呀,這個天殺的孫克鹹,又與我的客人吵架,我的損失喲,我下次一定吩咐護院見到這個孫克鹹就攔住,決不讓他再進玉香院的大門。”

  “算了,媽媽,你又不是沒有吩咐過護院,若是攔得住,阿彪,阿虎見到孫公子就不會如同老鼠見貓一樣了。”一名長相清秀,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笑道。

  老鴇臉上微微一紅,心虛的看了一眼葛嫩娘,見葛嫩娘沒有惱羞的表情才道:“你這個死丫頭,怎麼和媽媽說話,一些人也真是,又沒有錢,還盡惹事,嫩娘,不是我說你,小白臉都靠不住,他倒是能打,可是能打有個屁用,能吃飯嗎?”

  “媽媽放心,孫公子打壞的桌椅家什就記在我的帳上好了。”葛嫩娘平靜的道。

  老鴇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女兒啊,我不是心痛家什,而是為你作想,擔心你別人騙了。”

  說話間,下麵的打鬥已經分出勝負了,這次四名家丁更慘,他們剛才手上的板凳已經經分成數塊,自己抱著腳躺在地上呻吟,原來剛才四名家丁用板凳砸向孫克鹹時,孫克鹹不但快速起腳將四名家丁手中的板凳踢飛,而且用帶鞘的長劍在每名家丁的膝蓋處敲了一下,孫克鹹雖然控制著力道沒有將四名阮府家丁的膝蓋敲碎,可也讓四名家丁痛徹心肺。

  “廢物,廢物。”阮大鋮氣哼哼的看著四名家丁,再也無臉留下來,悻悻的和楊文聰等人向外走去,臨行前,狠狠的瞪了孫克鹹一眼。

  “孫公子,你闖大禍了,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文士提醒道。

  孫克鹹不在意的問道:“誰?”

  “那是阮大鬍子。”

  “阮大鬍子,那個閹黨餘逆。”自從《留都防亂公揭》傳開後,阮大鋮閹黨餘逆的身份已經洗不清了,孫克鹹自然也聽說過。

  見孫克鹹還是無所謂的樣子,那人急了:“阮大鬍子是閹黨餘逆不錯,可是他與馬瑤草關系非常好,以前東林黨諸賢擋著,阮大鬍子進不了朝庭,眼下東林黨諸賢因為惱怒了皇上遭到驅逐,再也無人擋著,阮大鬍子馬上就要進入朝庭成為重臣,你在這時候得罪他,那還有好果子吃。”

  “原來如此,多謝兄臺提醒,只是我聽說東林黨人是自己向皇上乞骸骨,告老還鄉才離職。”青樓本來就是消息靈通之所,朝庭發生什麼事,馬上就會迅速在青樓傳播。

  “哎呀,不管東林諸賢是驅逐還是告老,孫公子最好還是避一避。”

  孫克鹹也意識到阮大鋮的身份與前幾次打架之人的身份不同,從阮大鋮臨走時的眼神看,他肯定要報復,再次向那名中年文士道謝了一聲,孫克鹹才噔噔的跑到二樓葛嫩娘面前:“嫩娘,我……”

  葛嫩娘打斷了他的話:“孫公子,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打架肯定是為了我,不過,以後你還是不要來了。”

  孫克鹹本來是向葛嫩娘暫時告別幾天,只是葛嫩娘的話卻讓孫克鹹如遭雷霆,苦澀的問道:“嫩娘,為什麼?”

  “孫公子,你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這一個多月來蒙公子照顧,嫩娘很是感激,可是公子大好男兒總不能一直停在勾欄瓦舍,否則嫩娘會看你不起。”

  “這個……”孫克鹹頓時啞言,他出身于桐城武將世家,這次進京本來是要向朝庭謀個一官半職,只是一個多月前,他第一次看到葛嫩娘的劍舞就再也捨不得離開,將去兵部報到的時間都耽擱下來,或許是出身的相同,葛嫩娘對他也明顯與眾不同,沒想到這次卻要趕他離開。

  “嫩娘,這煙花之地終究不是久待之久,不如你和我一起離開。”說完,孫克鹹用希冀的目光看著葛嫩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4:12

第四十三章爭奪

  “叫什麼名字?”

  “孫克鹹。”

  “認識字嗎?”

  “認識。”

  “哦。”招兵的那名羽林衛驚訝的抬頭向孫克鹹看去,他已經為數百名要報名參加羽林衛的人填過表了,當問到第二個問題時,所有人都老實的回答不認識,孫克鹹還是第一次回答識字之人。

  雖然羽林衛五兩銀子一月是前所未有的高薪,可是大明軍士數百年待遇低下也是事實,真正吸引過來報名參軍的多半還是原先的軍戶,或者是貧苦無地的農民,孫克鹹一身長衫,腰懸長劍,明顯與先前報名的那些窮苦漢子不同,那名羽林衛更覺意外,將筆交到孫克鹹手上:“你寫幾個字試試。”

  孫克鹹接過毛筆,隨手在自己名字下寫上字武功三字,孫克鹹的字剛勁有利,又不失圓潤,比起羽林衛所寫的字漂亮多了。

  看著自己的字,孫克鹹心中那種刺痛的感覺又升了起來,他習得一身兵法武藝,這次到京城本來就是要為朝庭效力,還特意給自己取字名為武功,建功立業的心思暴露無疑,可是在看到葛嫩娘後,他覺得如果和這樣的女子共渡一生才是他的追求,將建功立業的心思也拋到了腦後,可是昨天自己提出要帶她走時,卻遭到了當頭捧喝。

  看到孫克鹹所寫的字,那名羽林衛頓時肅然起敬,此人腰別長劍,書法俊秀,而且除了名字還有字,這樣的人能投軍,肯定會受重用,他連忙找來一名同伴暫時頂替自己,向孫克鹹一抱拳:“武功兄,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我們將軍。”

  現在的羽林衛在參將閻應元下有三名遊擊將軍,分別是游擊王公略,游擊汪萬年、遊擊陸正先。那名羽林衛帶孫克鹹所見之人正是羽林衛遊擊將軍之一王公略,王公略武舉出身,對于皇帝要在軍中多招識字之人多少有點不以為然,打仗靠的是武藝,識不識字有什麼關系?

  不過,皇帝的交待的事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凡是有識字之人報名參軍,都要由三名遊擊將軍親自安排,只要不殘廢,身體沒有明顯的缺限,都可招入軍中,如果身體實在太差,也可以安排到後勤部門。

  就這樣的要求,三天來,羽林衛從數萬報名者中只挑出了二十多人,聽到又有一名識字之人帶來,王公略倒是來了興趣,打量了一下孫克鹹,見孫克鹹不但佩著長劍,而且身材也象原先那二十多人瘦弱,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小子,會武吧,這把劍不會是銀樣臘槍頭?”

  孫克鹹雖然要投軍,但他出身將門,總兵,參將見過的也不少,對于一個遊擊將軍自然沒有什麼畏懼心裏,沉聲回道:“稟將軍,卑職的劍是殺人之劍。”

  “殺人之劍,好,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只要能擋住三招,我就承認你的劍是殺人之劍,否則就是一把銀樣臘槍頭,小子,敢不敢賭?”

孫克鹹皺了一下眉頭,開始思考起來自己放著世襲的武職不去繼承,跑到這裏來參軍是不是一個錯誤,若是分到這樣的莽撞上司,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將軍盡管一試便是,如果將軍輸了,還請恕卑職冒犯。”

  “我輸?”王公略大笑起來:“好小子,有種,接劍。”

  王公略的長劍一抖,如閃電般向孫克鹹刺去,“錚。”的一聲,孫克鹹長劍出鞘,架住了王公略刺過來的長劍,一股幽幽的冷光從孫克鹹劍身上傳來,連炎熱的天氣也仿佛陡降了幾度下來。

  “好劍!”王公略雙眼放光,興奮的看著孫克鹹手中的長劍,這是一個武人遇到極品武器時的癡迷,只是王公略手中的長劍卻不慢,一招緊似一招的向孫克鹹攻去,早忘記了自己的三招之約。

  王將軍要和人比武,開始羽林衛並不關注,誰都知道,羽林衛中除了參將大人,屬這位王將軍武藝最高,他和一名新招之人比武有什麼看頭。

  只是連續十幾擊錚錚的兵器撞擊聲傳來後,許多人都驚訝的看到那名新來之人和王將軍鬥得棋鼓相當,兩人你來我往,在平地上殺得難解難分,漸漸所有人都放下手頭之事,向兩人方向圍了過來,形成一個人圈。

  又是“錚”的一聲,王公略突然覺得手頭一輕,抬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手上的長劍斷為兩截,一截正躺在地上,王公略不由一呆,隨即發現一支劍光如匹練般向自己前胸刺來,卻是孫克鹹得理不饒人,趁勢發起了攻擊。

  王公略剛要舉起長劍回擊,鬥然想起自己的長劍斷了半截,根本無法將對方的長劍擋住,王公略正想換招時,森冷的劍光距離他只有數寸的距離,王公略胸前皮膚汗毛倒豎,他頓時大駭,一招懶驢打滾總算躲過了劍光,不過,全身上下已經是灰頭土臉了。

  孫克鹹這才將劍收起,抱拳道:“卑職仗著兵器鋒利,僥幸勝了一招,還望將軍恕罪。”

  在場的羽林衛都看傻了眼,誰也沒有想到王公略會輸,王公略臉上也是青一陣,紅一陣,被這麼多人看著,臉上頓時火辣辣一片。

  “哈哈,王公略,你也有今天。”一聲大笑傳來,卻是汪萬年和陸正先兩人趕了過來,他們聽說王公略和一名識字的新投軍人打了起來,生怕王公略出手沒有輕重,沒想到剛好看到王公略失敗的一幕。

  王公略好武成癡,經常喜歡拉人比武,羽林衛的人都被他打怕了,雖然與王公略比武沒有生命危險,可是誰也不想沒事挨打,遇到王公略要比武時,能避則避,王公略也不好對下麵之人太過強求,汪萬年和陸正先兩名和他同級之人就成了他主要的陪練對手,兩人的武藝都不如王公略,常常被王公略逼著比武,實在太過難受,如今有人能打過王公略,兩人當然高興。

  “你叫什麼名字,到我們猛虎營來吧,我保你做一個千總。”

  “千總也太小氣了,不如到我們飛虎營,我保你做守備將軍。”

  “喂,你們誰也不要搶,這是我先看上的人。”王公略見汪萬年和陸正先拉人,頓時將剛才的尷尬丟掉,和兩人爭奪起孫克鹹的歸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6:49

第四十四章大忌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有東林黨一幫人在朝堂上為反對而反對,王福發現,早朝的效率一下子高了許多,原先大半天還不能結束的早朝,現在差不多只需要一個多時辰就夠了,除了朝堂上有一點空,看得讓人不舒服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不好。

  結束早朝,王福神情輕松的回到武英殿,愜意的躺在一張椅子上,幾名俏麗的宮女連忙提了數桶冰塊過來,放在王福身邊降溫,看著幾名花樣年華的宮女在自己向邊輕扭著腰肢,王福心弦砰然動了數下。

  可憐王福現在好呆也做了一個多月的皇帝,連一個女人也沒有,這個帝王當得實在有一些憋悶。

不是王福不想找女人,他前世是一個二十多歲,剛出校門的年青人,正是血氣方剛,穿越成了弘光,這具身體雖然有三十多歲,但保護的非常好,而且各種補藥弘光以前沒少吃,除了太在太胖外,弘光的各種身體肌能非常好,當然也包括男人方面的能力,不然,弘光以前也不會玩母女同床。

  只是他剛成為皇帝,對于各種情況都不熟悉,朝庭上大臣們又互相勾心鬥角,他這個皇帝更像是一具傀儡,清軍即將南下,朝庭各個軍頭爭先恐後投降的事實就像是魔咒一樣壓在王福心中,讓王福根本沒有心思找女人。

  如今劉良佐、劉澤清被殺,東林黨被驅逐了大半,羽林衛的募兵已經開始,黃得功昨天已經離京,返回駐地真州,準備對付二劉餘逆的叛亂,清兵南下還有一段時間,唯一擔心的左良玉,如果要起兵,殺到南京城下至少也要有一到兩個月的時間,王福至少一段時間不用擔心睡覺時會做夢亂軍馬上就會殺到城下,加上初掌大權的美妙滋味,讓王福心中總算可以稍為鬆懈一點下來。

  自己是不是可以找個機會結束一下處男的生涯啊,王福的目光滴溜溜的在幾名宮女身上打轉,不能不說,女人的感覺真的很敏感,王福剛有一點意思,離他最近的那名宮女臉上就飛出了兩朵紅暈。

  或許是王福這一個多月來的收心養性,還有每天在花園跑步的怪異舉動,身邊的宮女已不如剛開始那麼害怕他,不少宮女還特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王福面前晃動,希望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皇上,錦衣衛指揮使馮可宗大人求見。”一名小黃門馬王福剛剛興起的綺思打斷。

  “宣。”

  “是。”

  見皇帝有事,正圍在王福身邊的幾名宮女連忙行了一禮,退了下去,王福剎時收起綺思,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不一會兒,馮可宗就走了進來:“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

  “謝萬歲!皇上,這是錦衣衛截獲原戶部尚書高弘圖給寧南侯左良玉的一封書信,請皇上過目。”

  “呈上來吧。”

  從馮可宗手上接過書信,王福快速看完,忍不住哼了一聲:“高弘圖,好大的膽子。”

  這個時代的書信完全沒有保密意識,高弘圖甚至沒有說什麼隱語,直接要左良玉起兵清君側,如果成功,朝庭可封左良玉為世襲國公,加封太師銜。這幾乎是高弘圖可以開出最大的價碼了。

  王福相信,有沒有高弘圖的書信,對左良玉的影響基本不大,但高弘圖剛剛離職,就這樣赤裸裸的要左良玉直接起兵攻打京城,還是讓王福難予容忍。

  “傳朕旨意,錦衣衛馬上將高弘圖捉拿歸案,打入天牢,其家產田地予以沒收,充入戶部。”既然高弘圖要跳出來,那自己就不介意為國庫增加一點收入,好象這些東林黨大佬都很富有,說不定可以大撈一筆。

  “是,微臣遵旨。”馮可宗臉上依然帶著憨憨的笑容,仿佛回答的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去捕人抄家。

  “還有,這次查抄所得,朕可以允許半成為錦衣衛所有,其餘必須一絲一毫上繳戶部,如果有貪汙瞞報之事發生,下次就輪到別人查抄馮家了。”

  馮可宗聽得差點打了一個跌蹌,臉上的笑容終於不見,重新將頭低下:“微臣不敢,微臣會將所有東西都清點完畢上交戶部。”

  一直以來,查抄大臣都是錦衣衛油水豐厚之事,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要錦衣衛為自己老實辦事,總有給點甜頭才對,只是這些皇帝從沒有想過這種甜頭有多大,崇禎因為遼餉斷絕,發動勛貴大臣捐獻時,最終只籌集到二十多萬銀子,其中大半還是宮中太監所獻。

  可是李自成進京後,夾棍一夾,那些在崇禎面前哭窮的勛貴大臣們少則從家中抄出十幾萬兩,多則數十萬兩,上百萬兩,與他們先前只肯捐獻數十,數百兩形成鮮明對比,李自成從這些勛貴大臣們家中查抄到的銀子總共達到了七千多萬兩之巨。可惜,由於李自成失敗的太快,這筆龐大的銀子也沒有帶出來,惡人李自成做了,便宜卻讓滿清占了。

  “不必了,這半成是朕的賞賜,無論多少,朕都會照付。”要想查抄的錦衣衛面對大筆財富完全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不過,如果有了賞賜還想貪汙,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氣了。

  馮可宗出了宮門,背上一身冷汗,他不由搖了搖頭,皇上說話簡直太不客氣了,好象沒有半點帝王心術,到底是半路出身的藩王,不過,隨即又想到劉良佐,劉澤清兩人,這兩人坐擁數十萬大軍,依然被皇上說殺就殺了,心中不由打了一個冷顫,自己這個錦衣衛掌堂不好當啊。

  馮可宗下去後,王福的眉頭重新緊鎖起來,毫無疑問,這個高弘圖只是跳出來最快的一人而已,那些被自己驅逐出朝堂的官員有同樣心思的恐怕不在少數,如果任由他們在南京集聚,平時還沒有什麼大礙,可若左良玉當真殺到城下,與城內的離職官員相互呼應的話,實在是守城大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7:08

第四十五章財帛動心

  可是不讓這些人在京城,由這些人散于各方,更加不妥,這些人親朋門生故吏一大堆,如果他們在地方上散佈不利於朝庭的各種謠言,朝庭信譽很就可能轟然倒塌,到時滿清沒來,各地先烽煙四起了,如果留他們在南京,好呆還在朝庭眼皮底下,便於監控,真鬧的不象話,朝庭也好收拾。

  算了,反正自己也沒有指望南京能夠百分之百擋住左良玉,實在不行,到時將南京放棄就是,所謂盡人事而知天命,不過,想到自己要在左良玉的攻勢下逃跑,王福還是一陣不舒服,不知田成這死太監什麼時候能回來,但願能趕在左良玉到南京前先回來,說不定借助招來的葡萄牙雇用軍和購買的火器能夠讓左良玉鎩羽而歸。

  高弘圖坐在家中,正幻想著左良玉率軍打回南京,馬士英等人向自己跪地求饒的情景,一名家丁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高弘圖不悅的問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家丁上氣不接下氣的道:“錦……錦……錦衣衛來了。”

  “啊。”聽到錦衣衛,高弘圖頓時腿腳一軟,差點癱倒在地,等他定了定神正要想對策時,數名錦衣衛已經沖了進來,看見高弘圖,臉色一喜,喝道:“高弘圖,你的事已經犯了,拿下。”

  高弘圖強裝鎮定:“老夫仍前戶部尚書,所犯何罪?”

  “嘿,所犯何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高壯正在牢裏等著你這個主人呢。”

  高壯正是他遣去給左良玉送信的親信家丁,高弘圖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兩名錦衣衛將手中的鐵鐐一抖,掛在高弘圖的脖子上,此時整個高家大院已經亂成一片,到處是驚呼聲一片,他分明聽到自己幾個兒子和兒媳哭喊聲,高弘圖臉如死灰,心中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做一個富家翁多好。

  一箱一箱的綾羅綢緞,首飾珠寶、奇珍古玩、名貴藥材……從各個房間裏搜了出來,堆院子裏成了一堆小山,唯有銀子卻少得可憐,總共加起來不過數千兩,一群高家男女也集中在院裏,看到自家的東西被錦衣衛堆積在一起,一個個眼中都冒出火來,只是看到錦衣衛一個個亮著明晃晃的鴛鴦刀,誰都不敢亂動。

  錦衣衛都是抄家老手,眼下那些綾羅綢緞,奇珍古玩的價值至少值二三十萬兩,高家的銀子不可能這麼少,唯一的可能就是高家修有藏銀的密窯。

  馮可宗掃了一眼這些物什,心中暗嘆可惜,若是以往,至少有一半財物可以落入他手中,其中再分出一半賞給手下,只要交上四分之一給戶部就不錯了,現在九成半卻要交上去,馮可宗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已經在疼。

  “來人,把高弘圖押過來。”

  一陣嘩啦啦的鐵鐐聲響後,披頭散發的高弘圖被兩名錦衣衛牽了過來,見到高弘圖如此模樣,高家人群中一陣騷動。

  “高大人,你家的銀庫在哪里,說出來吧,也好免受一點皮肉之苦。”馮可宗笑瞇瞇的問道。

  高弘圖數次起落,不過以前至多是罷官去職,象這樣錦衣衛抄上門來之事還是第一次,知道書信既然落到皇帝手中,以他謀逆之罪必不能倖免,高弘圖已有了必死的決心,反而神色鎮定下來,強硬的道:“老夫是清官,只有這麼一點銀子,你要想抄老夫發財,打錯算盤。”

  嘖嘖了數聲,馮可宗還是一臉笑容:“高大人,你是清官,瞧瞧你院裏的這些物什,可是清官能使用得起嗎。”

  “老夫家中薄有資財,這些都是田莊出產所買。”

  “田莊出產所買,不錯,高大人家中確實有良田一萬二千五百六十畝,都是江南膏肥之地,算你一年可以收租折銀二萬兩,你為官數十年,算起來確實可以買到這些東西,可你高府一年花銷更大,這兩萬兩恐怕都不夠你花銷,高大人,既然你記憶不好,那我跟我提提,崇禎五年,你收大理寺評事膠州人趙任嶗山莊院一所,僅此就價值數萬兩,崇禎六年,你收青州鉅賈趙某一次紋銀就達五萬兩,崇禎十六年,也是就去年,你任兵部侍郎,再轉為戶部尚書,收……”

  “夠了。”高弘圖越聽越寒,不得不打斷馮可宗的話,脖子一梗:“老夫銀子沒有,要命有一條。”

  馮可宗搖了搖頭:“大人真是,都到這個份上了,大人以為還可以留下錢財嗎,若不是看在你我曾是同僚的份上,本官早就沒有耐心了,來人,把高大人的幾個孫子帶過來。”

  “是,大人。”數名錦衣衛聽到吩咐,獰笑著從高家人群中拉出三名從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男孩,高弘圖的幾名兒媳大驚,死命的拉住自己兒子的手,而幾名男孩更是嚇得哭喊起來。只是高家兒媳的手勁又怎能和錦衣衛相比,不但拉不住兒子,兩下相爭,反而讓自己兒子白白受苦,幾人心一軟,兒子已經被錦衣衛奪去。

  “你要幹什麼?”高弘圖不由驚怒交加,若是找上自己,高弘圖自認無論錦衣衛使出什麼手段,以他的錚錚鐵骨都可以熬過去,可是見錦衣衛將手伸向自己的孫子,尤其是聽到孫子一聲聲爺爺的叫聲,讓高弘圖大為心酸。

  “幹什麼,高大人莫非忘記我們錦衣衛的本行?”馮可宗臉上依然一片笑意,高弘圖卻是一片冰涼,想起錦衣衛的刑罰,打了一個寒意:“不要對他們用刑,老夫告訴你就是。”

  “好,放了他們。”

  有高弘圖的指點,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錦衣衛興奮的聲音:“大人,找到了。”

  聽到高家的銀窯找到,馮可宗也忍不住前去查看,一走進銀窯,馮可宗馬上就被一片銀光耀花了眼,整個假山下已高家挖出一個占地數百平米的大空間,一排排的銀架將整個空間占滿,架子上從上到下都堆滿了銀子,還有幾個架子上堆著的卻是黃澄澄的金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7:37

第四十六章審判

  “大人,這裏至少也有數十萬兩銀子,當真要全部報上去嗎?”一名錦衣衛咽了咽口水,垂涎的道。

  “我看不止,一百萬兩還差不多。”另一名錦衣衛也咕咚一聲,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這次抄家共出動了三百名錦衣衛,若是按半成賞賜來分,一人至多可以得到一百至二百兩,對于普通百姓來講,這是一筆大財,可是對於這些錦衣衛來說卻並不滿足,難得碰到一個如此富裕的官員,只要瞞下五成,他們一人分得的銀子就可以增加十倍。

  若沒有皇帝先前的一番警告,馮可宗想也不想就會照老樣,最多上報查抄到數萬兩銀子,大明官員俸祿如此低廉,若是照官俸記算,數萬兩銀子還多了,只是皇帝言猶在耳,誰知道今日查抄的錦衣衛有沒有皇帝的探子,馮可宗遺憾的看了看滿窯的金銀:“全部清點清楚,上交戶部,有私取財物者,斬!”

  “什麼?”隨馮可宗進來的錦衣衛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見到所有人都疑惑時,才知道自己並沒有聽錯,只是心中暗自納悶,什麼時候自家大人變得清廉如水了。

  “皇上,這是查抄高弘圖家中物品的名單,請皇上過目。”

  “唔。”接過馮可宗遞過來的清單,王福橫掃了一眼,盡管他已經先得到了大概的數字,依然為清單上的數目咋舌不已,這份清單,光是銀兩就有一百零五萬三千四百五十三兩,金六千七百兩,各色綢緞二千三百餘匹,上好人參五百六十斤,虎皮二張,熊皮四張,其他各式皮毛三百多張,首飾四箱……粗粗一算,折銀不下一百五十萬兩,如果加上宅院,一萬多畝良田,又是數十萬兩銀子。

  難怪有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時弘光朝已收取半年賦稅,總共不過六百餘萬兩,如今才過去三個月,戶部存銀只剩二百餘萬兩,新任戶部左侍郎熊汝霖已向王福報告,要想等到秋糧收取的稅銀,按以往的開銷至少有一百萬兩的差額,高弘圖竟然積攢了一百多萬兩銀子,剛好補足差額還略有剩餘。

  好在自己及時將他從戶部尚書任去剔去,否則戶部的這一百多萬兩缺額從哪里來,王福心中想道,臉上神色不變:“愛卿辛苦了,該得的半成份額可以直接向戶部左侍郎熊汝霖領取,就在這次抄繳的財物當中扣除。”

  看到皇帝面上淡然的表情,馮可宗越發確定自己帶的錦衣衛當中有皇帝安排的棋子,暗暗慶幸自己這次把持得住:“微臣多謝皇上厚賞。”

  馮可宗下去吧,王福才重新拿起那張清單看了數遍,他心中湧起一個沖動,若是把這些東林大佬全部抄家的話,恐怕數年不用向百姓收稅朝庭都能有充足的財政,難怪李自成會在北京犯下如此大錯,這樣確實來錢快,遠比向百姓收取賦稅容易多了。

  不過,想了一下王福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對高弘圖抄家是師出有名,高弘圖與左良玉私通,犯了謀逆大罪,誅三族都不為過,可是要無緣無故查抄其他東林大佬的財產,不要說士人會反對,就是朝中官員也會人人自危。

  高弘圖被錦衣衛鎖拿,這可嚇壞了當初一起商議的張慎言、薑曰廣、祁彪佳、劉宗周等人,他們當然知道高弘圖為什麼被抓,朝庭對高弘圖的審訊並沒有保秘,反而大張旗鼓,展開了三堂會審,因牽涉到謀逆案,整個京城都在談論這個案件。

  他們害怕倒不是完全是因為怕死,若是他們都牽連進去,整個東林黨就要一撅不振,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好在高弘圖嘴硬,並沒有攀咬任何人,極力表明與左良玉聯絡是自己一人所為,因為書信只有高弘圖一人的簽名,審訊的馮可宗,蔡忠、張拱日三人無法,只得判了高弘圖棄市,全家流放到涯州,就此向皇帝結案。

  看到高弘圖的判卷,王福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這個高弘圖排除異己不留遺力,又貪汙受賄,只是還算有風骨,清軍南下後,並沒有投降,而是絕食而死,就憑這一點,也該留他一條命,因此將高弘圖的棄市也改為流放,並發還一千兩紋銀供高弘圖一家到涯州使用。

  皇帝對于高弘圖的處置不但大出群臣意外,就是東林黨人也疑惑不解,毫無疑問,皇帝對東林黨人沒有好感,劉宗周、張慎言、薑曰廣等人把這次皇帝準他們辭官歸結到當初東林黨阻止萬歷立老福王為太子這件事上去,東林黨人推出潞王和福王競爭,就是害怕福王登基後要為老福王沒能做上太子之事報復東林黨,如今果然證實了當初他們的擔心是對的,只是不知為何又要為高弘圖網開一面。

  東林黨人疑惑不解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皇帝既然連高弘圖也能饒其一命,自然不會再追究與左良玉聯絡之事,張慎言等人還想到一個讓他們怦然心動的想法,莫非皇上要制衡馬士英,那他們豈不是仍有機會進入朝堂。

  王福沒有想過饒高弘圖一命會給東林黨人帶來這樣的影響,他眼下最關心的莫過于羽林衛新招士兵的情況,這支羽林衛才是他保命的本錢,為止,王福甚至又重新將大部分政事拋給馬士英處理,自己天天跑到軍營查看羽林衛的選撥。

  經過十天的招募,羽林衛各個召兵點加起來共有十六萬多人報名,初步篩選去掉數萬人,最後還留下了十一萬人左右競爭剩下的七千名額。

  因為南京很可能馬上就要迎來一場戰事,留給閻應元的時間實在太少,連他也沒有把握,向王福提出建議,這七千人盡量召收老兵,也好省去訓練時間。

  北方的淪陷,使得許多原先的士兵逃到了南方,加上京營一些士兵羨慕羽林衛的高薪,偷偷報名,這十一萬人當中至少有四萬人當過兵,因此即使全部召收老兵也有足夠的兵源。

  不過,王福卻擔心如果都召收老兵的話不但對那些不是老兵的數萬人不公平,而且更擔心那些老兵油子將以前的一些習性帶到軍中,那軍餉再高也無用,王福搖頭將閻應元的建議否決,直接下了一道旨意,給朕跑步,跑得再快的七千人入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7:56

第四十七章兄弟

  對於軍隊來說,行軍速度無疑極其重要,王福要求以跑步來挑逃羽林衛,雖然有點古怪,閻應元也沒有多想,在羽林衛的訓練中,本來就有每天行軍十裏的項目。

十一萬人,當然不太可能一起測試,閻應元將他們分成十一組,每組取前一千人,再從這一萬一千人當中挑選出七千人,如此,只需要測試兩次,募兵工作就可以完成。

  孫克鹹現在已是捷虎營的一名守備將軍了,羽林衛共分三營,汪萬年的猛虎營、陸正先的飛虎營,還有就是王公略的捷虎營,這營頭的名字是由遊擊將軍自己取的,汪萬年、陸正先都是以虎為名,王公略想了半天,乾脆取了一個殺虎營,汪萬年、陸正先兩人當然不樂意,硬是逼著王公略改名,王公略才將殺改成捷,汪萬年和陸正先兩人雖然還是不滿意,卻也只能如此。

  此刻孫克鹹正騎在馬上,抬頭看著道路上萬人齊頭攢動的奔跑,這其中,就有不少和他差不多時間報名之人,與他們相比,孫克鹹無疑非常幸運,眼下正值羽林衛急缺軍官,一下子提為守備將軍,可謂是一步登天。

  初參軍便提撥高位,這在軍中本來是大忌,不過,對於孫克鹹原先的羽林衛卻沒有多少忌妒,羽林衛組建的時間還不長,沒有太過嚴重的論資排輩陋習,孫克鹹讀書識字這一點就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敬意,何況他又在公平比武的情況下擊敗了王遊擊,雖然多少占了兵器之利,私下不少人都傳孫克鹹決不止守備的前程,說不定過不了不久就又會提撥成遊擊。

  一萬人的奔跑可謂壯觀,這些許多還穿著破爛衣裳的漢子都憋著一口氣,用盡力氣奔跑,也有聰明一點的人將腳步放緩,用不緊不慢的速度跟著大隊,他們要跑動的距離不是一二裏,而是十幾裏,要從城處一直跑到紫金山山腳。

  誰都不想離開,若是報名時他們對是否有五兩銀子的軍餉還半信半疑的話,報名後,這種疑慮就很快消失,並不是朝庭就給他們發了軍餉,而是在伙食上,羽林衛給這些還沒有成為士兵的大漢提供的伙食是白米飯管飽,中午每人有一塊三兩左右的紅燒肉,骨頭湯,晚上是四兩左右的魚,其餘青菜羅蔔隨便吃。

  千事萬事,吃飯大事,能天天吃到白米飯,紅燒肉,魚,就是一些地主家也沒有這麼好的生活,為了能吃到白米飯,紅燒肉,不要軍餉許多人也要留下來,何況還有高額的軍餉。

  限於財力,王福這次只能招收七千人,不過,不等於以後不要擴充,今天能參加投軍的人都是以後潛在的兵員,給這些投軍的人留下好映射,下次招兵必定更加湧躍,以十一萬人的伙食來講,其實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錢。大明物價一頭肥豬大約值三兩銀子,一人三兩肉,夠五六百人分了,十一萬人,每天要消耗二百頭肥豬左右,加上其他伙食費,一千二百兩銀子一天就夠了,幾天時間花數一萬不到的銀子就可以換來潛在的十多萬兵源,這個買賣實在太劃得來,何況這其實是羽林衛正常的伙食。

  開頭大家都咬著牙齊頭並進,拉開的距離也不太大,只是二三裏路後,差距就顯現出來了,隊伍已拉成長長的一列,一些開始跑得太快之人已經氣喘息息,放慢了腳步,只是誰也不肯停下來,停下來就意味放棄,意味著五兩一月的高額軍餉離去,意味著每天白米飯,紅燒肉的生活離去,重新回到以前那種貧苦的生活。

  “為了紅燒肉,為了白米飯。”十人之中至少有九人在心中用這句話鼓勵自己。

  跑過了五裏,不少人實在支持不住了,只得坐在地上暫時休息,看到後面的人一個個超過自己,一些人忍不住號啕大哭,哭過之後多數人還是爬起來繼續跑,畢竟跑了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

  落後的人多是一些沒有參過軍的老實農民,他們的身體素質倒不見得差,只是沒有經驗,開頭猛跑,而那些老兵行軍多了,自然知道如何節省體力,不過,能跑在最前面的多半不是老兵。

  前面一名年輕漢子唉喲一聲,一個不穩,栽倒在地,旁邊一人連忙停下來將倒下的那人扶起:“二弟,怎麼樣。”

  “大哥,我腳崴了。”年輕一點的弟弟叫道。

  大哥抬頭向隊伍看去,他們前面不到一百人,如果按這個成績跑到了終點,他們兄弟都穩進羽林衛,可是這個關鍵時刻弟弟的腳崴了,怎麼辦?

  沒怎麼思考,大哥將身體蹲下:“上來,我背你。”

  “不行,大哥。這樣你也會跑不過的。”

  “別廢話,上來。”

  或許是做哥哥的權威,弟弟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了上去,哥哥重新邁開大步向前走去,畢竟背上多了一人,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漸漸的越來越多人將兄弟超過。

  紫金山就在前面不遠處了,他們已經可以看到山腳下先期到達的羽林衛旗幟,這兄弟兩人由最前面的梯隊一直落到第二梯隊,第三梯隊,至少有數千人超過了兄弟兩人,每個超過他們之人都用看白癡的眼光看兄弟倆。

  “大人,你看他們兩人。”一名羽林衛驚訝的指了指兄弟兩人道,這兩兄弟在人群前中太顯眼了。

  這名羽林衛是孫克鹹的親兵,孫克鹹作為守備,可以配備五名親兵,在大明一般軍隊中,親兵就是武將用銀子喂飽了用來保護自己的家丁,他們的軍餉往往比羽林衛還要高,也捨得賣命,劉良佐,劉澤清兩人帶到京城的親兵就是如此。

  一支軍隊戰力的高下,有時候拼的就是主將親兵的多寡,其他不過是湊數的雜兵而已,大明軍隊經常是數萬,十數萬潰敗於滿清數千,一兩萬人馬之下,其實這些軍隊真正能打的也是主帥親兵,往往有數百人就了不起,一旦這數百人潰敗,離整支軍隊落敗也就不遠了。劉良佐,劉澤清兩人親兵全滅,他們即使逃回來,其戰力也要馬上下降一成。

  王福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羽林衛也變成這樣,所以嚴格限定了親兵的數量,閻應元親兵不過二十人,遊擊親兵十人,守備五人,守備以下,皆不得配親兵,而且親兵的軍餉也一律與其餘羽林衛相同,只是打仗時他們要負責主將安危,主將亡,親兵末亡,斬;親兵亡,主將末亡,可以得到朝庭的表彰,有一筆豐厚的撫恤發給家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8:18

第四十八章機會

  孫克鹹其實早已注意到這兩人了,他親眼看到這兩人從一百名左右一直滑到現在的三千四名,若是說兩人不在意是否能加入羽林衛,那就不會現在還堅持跑,若說在意,在背著一個人的情況下,明顯沒有機會跑入前一千名,即使他們關系再好,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兩人都要失去機會嗎。

  “去,把他兩人帶過來。”

  “是,將軍。”

  伏在哥哥背上,杜小山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道“哥,放我下來。”

  杜大山憨厚的聲音傳來:“不放,要吃肉一起吃。”

  “哥,這樣下去你也吃不到肉的,放我下來,等你有了銀子之後我也可以吃肉。”杜小山暗暗後悔,自己的腳崴了,根本就不應該讓哥哥背著,這樣一來,落選是肯定的,兄弟兩人還要過以前的苦日子。

杜大山和杜小山兩人是南京城外的農家,父母早亡,只剩兄弟兩人相依為命,平時租種著十多畝田地,只是兄弟兩人都是大肚漢,這十多畝地所產三分之二要作為田租,剩下的三分之一根本不夠兄弟兩人填飽肚子,因此在農閑期間,兄弟兩人也經常上山獵些野味,不但可以改善伙食,大的野味還可以拿到城裏變買銀錢,供平時急用。

  前幾天,兄弟兩人獵到一頭數百斤的野豬,進城差不多買了一兩五錢銀子,正當兄弟倆高興的要回家時,剛好聽到羽林衛招軍的通告,一聽到五兩銀子一月,兩人眼直了,別看兩人打到一隻野豬就能買一兩多銀子,可是野豬豈是那麼好打,一年也打不到幾頭,何況獵取這麼大的野豬還充滿了危險,想一想反正家裏也沒有什麼東西,兩人馬上家也不回了,直接報名要參軍。

  可惜這參軍也不是你說想參就能參的,還需要選撥,這數天,頓頓白米飯,中午有肉,晚上有魚的生活,讓倆兄弟吃得眉開眼笑,更是下定決心,一定在留在軍中,好在老天爺仿佛也幫他們忙似的,選撥的內容竟然是看誰跑得快。

  他們上山時,往往在山中一走就是數十裏,有時一天更要走上百里,哪怕這樣的平路,因此兄弟兩人都是一路當先,可惜跑了一半,他們的運氣卻轉了,往日在山中能走數十上百里山路的杜小山腳竟然崴了。

  “不行,我若參軍,沒有我的照顧你怎麼辦?”杜大山固執的道。

  杜小山只好苦笑,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些執拗,凡是認定的事在你沒有說服他之前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只是他眼下哪有時間說服哥哥。

  “你們兩人過來。”孫克鹹的親兵指了指兩人。

  見到有羽林衛過來,正在跑步的隊伍頓了頓,射出無數羨慕的目光才繼續前進,杜大山卻是看也不看,斷續埋著頭走路,杜小山在背上看得清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這位大人,可是叫我們?”

  “對,就是你們兩人。”親兵點了點頭。

  “哥,你停一停,有羽林衛的大人叫我們。”

  “別搗亂。”杜大山依然埋頭趕路。

  “哥,真的,快停下。”杜小山急了,雖然不知道那名羽林衛叫做他們有什麼事,但杜小山直覺不會是壞事。

  杜大山這才停下腳步,疑惑的向右邊望去,見果真有一名羽林衛對自己招手,頓時轉向,背著杜小山來到羽林衛的身邊:“大人,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跟我來,將軍有話問你。”

  杜大山猶豫了一下,若是再耽擱他就真沒有希望了,杜小山的腦筋轉得快,連忙催道:“哥,快點,軍令如山,將軍的話豈能不聽。”

  聽到軍令如山,杜大山打了一個機伶,連忙跟在後面,他們這些報名參加羽林衛之人在軍營也不是就白吃飯,每天都有聽羽林衛的各項軍紀一個時辰,還安排了一些簡單的訓練。

  聽完杜大山結結巴巴的講述,孫克鹹沉吟了一下:“這樣,你把你弟弟暫時放下,如果你現在還能跑進一千名,最後也沒有刷下來的話。本將就讓你們兄弟兩人全都加入羽林衛,如何?”

  不知為什麼,孫克鹹第一次見到杜大山就有一點喜歡這個憨厚的漢子,倒是杜小山有點油滑,讓孫克鹹不喜,不過,他已看出杜大山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才決定幫他們一把。

  “真的?”杜大山驚喜的問道。

  孫克鹹當然不能影響到測試的成績,不過,孫克鹹有五名親兵的名額,這親兵是可以由主將自己挑選,目前孫克鹹只有一名親兵,他的親兵還有四個名額,要收兩兄弟也不是不行。

  孫克鹹也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杜大山當然知道這樣的機會有會難得:“小山,你等著,我一定跑進一千名。”

  一千名到底是多少,杜大山恐怕數也數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跑得越前就越好,叮囑了杜小山一下,他一陣風一樣的沖進隊伍,那些正跑得氣響息息的人群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就沖到他們前面。

  “跟上他,看他能跑多少名。”孫克鹹朝自己親兵道。

  “是,大人。”那名親兵雙腳輕輕一磕,跨下駿馬已向前奔馳而去。

  此時杜大山其實已經拉到五千名之後了,而最前面的人離測試地點不到二裏,也就是說,杜大山要在這二裏內就將自己從五千名拉到一千名前。

  事實上,孫克鹹不太相信杜大山能辦到,在他想像中,杜大山只要能進二千名就可以符合他招親兵的標準,這樣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杜小山涮下去,親兵要與主將生死於共,關鍵時刻要豁出命保護主帥,誰也不想自己的親兵裏有一名油滑之人,何況只有區區五名親兵的情況。

  第一場測試在上午終於結束了,各個小組進入前一千名的人都喜笑顏開,那些沒有進入之人則充滿了沮喪,五兩銀子一月的軍餉已經離他們而去,若不是三千名羽林衛騎著馬,全幅武將的在旁邊監視,說不定會出什麼大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8:49

第四十九章形式

  現在是崇禎十七年的八月了,距離劉良佐,劉澤清被殺已過去了半個月,江北四鎮各部的反應已經出來,劉良佐、劉澤清兩人被殺的消息傳到了他們的駐地,劉良佐的部下總兵徐勇、方國安、張天祿、張天福四人聲稱朝庭不公,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朝庭重臣,毫不猶豫的舉起了反旗。

  繼劉良佐部下之後,劉澤清部下李洪基、李化鯨、施風儀、黃國琦等人聽到劉澤清被朝庭處死後,也馬上起兵叛亂。

  而高傑的部下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等人因為高傑只是被軟禁而沒有被殺而變得舉棋不定,在朝庭派出使者和高傑的親筆書信安撫後,三人打著靜觀其變的主意,除了要求朝庭盡快將高傑放歸外,即不舉事,也不奉令向劉良佐,劉澤清兩人叛變的部下進剿。

  不過,高傑的另一員悍將黑虎子卻不管不顧,也隨劉良佐、劉澤清兩人的部下舉起了反旗,第一個向黃得功的駐地進攻,黑虎子的這種行為與其說是要與高傑伸冤,倒不如說是自己搶地盤。

  黑虎子此人有勇無謀,他本來以為有劉良佐部和劉澤清兩部的叛亂,弘光朝已經搖搖欲墜,自己的同僚也會和他一樣叛亂,生怕下手晚了搶不到地盤,沒有與其他人相商就悍然出擊,被早有準備的黃得功部田雄和馬得功兩人設伏,將黑虎子部包圍,而李成棟、李本深等人對黑虎子不顧高傑安危的行為也恨之入骨,得信後根本不救,數天後,黑虎子和部下五千人被剿殺怠盡,成為這次江北三鎮叛亂被殺的第一個大將。

  劉良佐,劉澤清兩人餘部統領著二十余萬馬步大軍,氣勢洶洶的向南京殺來,不過,兩部軍紀本來就差,失去了統帥,他們的軍紀更加不堪,各部忙於燒殺搶掠,起兵十日,各部行軍不到五十裏,平均一日行軍五裏。

  對於黃得功來講,叛軍行軍速度越慢越好,他可以從容調集軍隊將之一一擊潰,只是苦了江北百姓,經兩鎮這麼一蹂躪,凡兩軍行軍路線上,十室九空,百姓紛紛逃亡,良田被廢棄,房屋被點燃,逃得稍慢的百姓就成為他們身後的一具具死屍。

  接到黃得功的奏章,王福放下心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二劉餘逆不足慮,黃得功剿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讓王福頭痛的倒是高傑,李成棟、李本深無疑都是少有的悍將,手下兵馬也算精銳,若是他們能奉朝庭之令對兩鎮亂軍進剿,不但可以大大加快消滅亂軍的速度,而且黃得功部可以提前抽調出來,迎擊左良玉可能的進攻,南京可保無憂。

  只是要想李成棟,李本深奉旨,就要放高傑回去,王福不敢冒這個險,雖然在王福的記憶中,高傑沒有投靠滿清,只是兩劉的被殺,歷史已經改變,誰也不能說高傑會不會覺得自己受了委曲,向滿清投降。

  如果高傑真向滿清投降,提前將清軍勾來,那局面就實在太險惡了,王福想想,還是不敢放高傑這只猛虎出山,誰知道到時是傷人還是傷幾,何況即使高傑沒有二心,奉旨進剿兩鎮叛軍後必然立下大功,到時王福還要為高傑的軍紀頭痛。

  打鐵還需自身硬啊,王福感嘆道。

  “皇上,今天是羽林衛成軍的第一日,皇上定于下午申時給羽林衛每人發放一月軍餉,現在該出發了。”李祺提醒道。

  “好吧,擺駕羽林衛校場。”

  昔日羽林衛的校場不再有空蕩蕩的感覺,新召的八千名羽林衛新兵加上三千老兵,雖然不至於讓校場容不下,卻也讓整個校場看起來再沒有多少空隙。

  新兵比原計劃的七千多了一千人,這個一千人是用來在訓練中淘汰使用的,王福估計,這些新兵最多有二個月時間的訓練,最少可能不足一個月就要拉上戰場,必須給他們壓力才行,只有時時面臨淘汰的危險,他們的訓練才能最刻苦。

  此時所有人已經停止訓練,他們都已告之今天就是下發軍餉的日子,等下皇帝還會親臨現場,為在選撥當中取得前一百名的新兵親自頒發軍餉還有賞金,賞金並不高,第一名只有十兩銀子,第一百名就降為一兩,總共花費三百兩銀子左右。

  以後這種獎賞軍中每月會舉行一次,在發軍餉時同時進行,當然,以後的獎賞就不是全靠跑步的成績了,根據訓練要求,射擊、馬術、箭法等等科目都會列入考核當中。

  王福不是軍人出身,沒有得到系統的軍事訓練,如何盡快訓練出一支合適的新軍,王福也只能摸索著前進,好在這支新軍有閻應元帶過來的六百名經過數年訓練的骨幹,這才撐起了新軍架子。

  杜大山、李小山兩人挺直著腰站在孫克鹹身後,他們兩人已是孫克鹹的親兵了,那次測試,杜大山從四五千名開始超越,在二裏多的路程裏,竟然硬生生的跑進了九百多名,第二次長跑時,杜大山更是憑著過人的體能奪得了第一位置,孫克鹹雖然不喜歡杜小山的油滑,還是沒有食言,將兩人都招為親兵。

“哥,快看,是不是皇上來了。”杜小山捅了一下哥哥的後背,指著遠處過來的一隊人馬,近百名穿著禁軍服飾之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中間是一輛馬車,馬車上是一把高丈餘,寬也達到丈餘的黃色大傘,大傘下,隱隱坐著一名全身黃袍,身材肥胖之人。

  “別說話。”杜大山連忙小聲的警告。

  盡管兄弟兩人已經夠小聲了,但還是讓孫克鹹聽到,不由回頭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好在此時校場上其他地方也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杜大山兄弟兩人剛才的小聲談話才沒有顯得特別刺耳。

  這些新近的羽林衛畢竟才第一天開始訓練,暫時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主官的喝斥下,嗡嗡嗡的竊竊私語之聲很快平息,整個校場又恢復了安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29:13

第五十章皇帝的講演

  王福從馬車上站起身,看著眼前黑壓壓站立著的羽林衛,微微頷首,在閻應元等人的陪同下,走上了點將臺。

  “萬歲!萬歲!萬萬歲!”震天般的歡呼傳來,盡管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要來,但親眼看到皇帝,大部分剛剛入選羽林衛的新兵還是激動的難予言語,在以前,就是面對一名普通的衙役許多人也要誠惶誠恐,皇帝就像是天空一樣遙遠。

  “諸位平身!”王福對自己的聲音很滿意,中氣十足,雖然沒有擴音器,但校場四周的圍墻起到了部分回聲的作用,大多數羽林衛都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

  “謝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一陣震天般的歡呼,一萬多名羽林衛才起身,許多新兵興奮的滿臉通紅,今天的經歷足可以向大多數親朋好友吹噓了,老兵卻比較平穩,畢竟他們與皇帝見面已經有多次了。

  “士兵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光榮的羽林衛中的一員了,知道你們羽林衛名字的由來嗎,為國羽翼,如林之盛;從一千多年的大漢開始,羽林衛就一直是天子親軍,他們之中,有十八歲就封為校尉,率軍遠擊匈奴,立下赫赫戰功,二十歲就受封為冠軍侯的霍去病,有人可能不知道霍去病是誰,朕可以告訴你們,霍去病,是我漢人最傑出的將領之一,那時的匈奴人和今天北方的韃子一樣野蠻,他們精於騎射,視漢人如豬狗,搶劫漢人的財物,姦淫漢人的姐妹,霍去病與匈奴進行的戰爭,常常以少勝多,八百人殲敵二千,以一萬人殲敵四萬人,五萬人橫掃整個匈奴部落,讓匈奴人不得不舉族北遷,聞大漢之名喪膽。

  今天你們一樣年輕,而我大明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內有流寇內亂,關外,與匈奴人同樣野蠻的滿清韃子已經入關,占據大明京城,前些日子,有文臣武將逼朕進行借虜平寇的政策,什麼是借虜平寇,就是把我們漢人的衣帛錢財送給韃子,再讓韃子打我們漢人,坐我們漢人的江山,從此讓漢人成為韃子的奴隸,你們說,朕能答應這樣的要求嗎?”

  “不能!不能!”所有的羽林衛發出怒吼,他們許多人目不識丁,並不關心國家大事,卻也知道北方韃子的兇殘,聽到皇帝親口說出有人想用漢人的財富去討好韃子,再去殺漢人,心中都憤怒難平。

  “是不能,所以朕殺了兩個人,就是廣昌伯劉良佐,東平伯劉澤清,這兩個人都手握重兵,以為朕不敢殺他們,朕還是殺了,眼下他們的部眾聽聞兩人被殺,已經起兵叛亂,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他們只是跳樑小丑,朕已讓靖南侯率軍平亂,相信朝庭很快就可以掃平他們,你們的責任更加重大,關外的韃子已經占據了中原的花花世界,他們不會再退出去了,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就要殺到南京城下,如果你們不作好準備,所有的漢人都變成韃子們的奴隸,你們的財產將被韃子享用,你們的姐妹,妻女將被韃子淩辱,你們不能穿祖宗留下來的衣服,不能留和祖宗同樣的發式。”

  王福的聲音低沉下去,這是將來的事實,可是自己騙了他們,自己訓練這支軍隊並不是為了阻止清軍南下,而是要保護自己逃出去,王福下意識的頓了頓,心中湧起一股自責,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羽林衛睜大眼睛,靜聽著皇帝講話,好男不當兵,這是不知多少年留下的傳統,他們從沒有覺得過自己重要,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朕將你們召入軍中,給你們優厚的軍餉,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擔當起軍人的職責,保家衛國,朕有一語,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朕希望你們當中能夠出象一千多年前冠軍侯霍去病一樣的軍人,將韃子趕出中原,率統漢人的軍隊,縱橫大漠草原,到時朕不會吝嗇封侯封公的獎賞,千秋史冊上會留下你們的名字,你們將與千年前的霍去病一樣,萬古流傳!”說到後面,連王福自己都有一點感動了,若是能打敗韃子,重拾大明殘破的江山,他何嘗又不能彪輝史冊,成為千古名君。

  “萬歲!萬歲!萬歲!”整個校場仿佛沸騰起來,所有官兵都張大嘴,努力的發出撕吼。這一刻,即使皇帝要他們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也有不少人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連續歡呼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王福在點將臺上壓了一下手,眾人的歡呼才漸漸停止。

  “把銀子抬上來吧。”

  “遵旨。”

  一箱箱的銀子被抬到校場前的點將臺上,箱子上的蓋子已經打開,眨眼間,整個點將臺上就鋪滿了一層銀光。

  若是沒有王福先前的一番講話,這麼多銀子擺在點將臺上,恐怕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緊緊的吸引,可是此時多數人的目光卻只是淡淡的望了數眼就目不斜視,許多人都自覺自己參軍有更加遠大的目標,絕不是僅僅為了銀子。

  “杜大山。”

  “到。”

  杜大山茫然的回了一句,見皇帝臉帶笑容的看著自己,不由臉上發窘,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孫克鹹連忙在自己親兵的小腿上踢了一下:“快上去,皇上要給你發軍餉。”

  杜大山才恍然記起,自己因為跑了第一名,皇帝要親自給自己發餉和賞金,他連忙放下手中的兵器向臺走去,上臺階時因為太過激動差點摔了一跤,卻沒有人笑話他,若是輪到自己,恐怕會更加不堪。

  將銀子放到杜大山手中,王福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杜大山,好好幹,朕希望數年後你能成為將軍。”

  捧著手中的十五兩白銀回到隊伍中,杜大山腦袋還是暈暈呼呼的,皇帝竟然拍了自己的肩膀,還說自己會成為將軍,自己是不是做夢,捅了捅自己身邊的弟弟:“小山,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做夢?”

  對于哥哥的待遇,杜小山羨慕的直流口氣,他毫不客氣的在哥哥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杜大山痛得臉都白了起來,不過,痛過之後依然傻傻的笑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32:10

第五十一章戰雲(一)

  這次皇帝在羽林衛校場的演講,無疑帶給羽林衛很大的震動,傳到朝庭,在大臣中間也是引起了廣泛的爭議,這是皇帝第一次明確提出清虜才是大明的敵人而不是流寇。

  以前雖然皇帝拒絕了借虜平寇的政策,但誰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是把清虜當成了主要敵人,這好象有點本末倒置,畢竟清虜是平西伯吳三桂借來的兵,許多大臣還幻想能夠與吳三桂聯絡上,一齊剿滅流寇。

  他們更另憂心的是皇帝在演講中明確表示了對武人的看重,這是不是皇帝要重用武人的先兆。

  “首輔大人,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縱使不向清虜借兵,也萬萬不可得罪清虜,先帝前車之鑒,大明不能同時與清虜與流寇作戰啊。”

  馬士英的府上,圍滿了前來打探消息的大臣,那名官員的話一說出口中,馬上就贏得了其他官員的點頭,紛紛贊同:“是啊,首輔大人,這樣可不行,皇上初掌大權不久,做事難免沖動,還需大人婉言相勸。”

  馬士英搖頭苦笑,眼下內閣大臣被皇帝趕走了一半,馬士英開頭還以為沒有東林黨的制約,他的權力會加大,沒想到皇帝只提了三人,就將他的權責分去了大半,這三人當然就是現在的戶部左侍郎熊汝霖、吏部左侍郎章正宸,都察院右僉都禦史陳子龍。

  這三人皇帝一下子將他們從微末之臣提撥到朝庭重臣,對皇帝感恩戴德,事事聽從于皇帝而不是聽從於內閣,掌握了戶部就撐握了財權,掌握了吏部就掌握了人事權,掌握都察院就掌握了朝庭語論導向。

  以前這些職位在東林黨手中時,馬士英可以通過內閣制約,可是繼任他們之人越過內閣直接對皇帝負責,內閣對此毫無辦法,財權、人事權、語論都掌握在皇帝手中,馬士英雖然掌握了一個兵部,卻毫無用處,你總不能用軍隊來和皇帝叫板,何況京營爛成什麼樣,馬士英心裏也有數,就是以軍隊和皇帝收板,恐怕京營六萬人還抵不上羽林衛剛召的一萬人。

  這樣下去,內閣早晚會成為只會稟承皇帝意思,變成蓋印的工具,內閣的獨立性將蕩然無存,不過,馬士英對此無法可想,或許他有著豐富的政治經驗,權術也運用的爐火純青,可是自皇帝誅殺劉良佐、劉澤清兩人,又將東林黨大部人驅趕出朝庭後,註定弘光已成為一名強勢的皇帝,當皇帝強勢時,內閣的權力就不可避免的被擠占。

或許有大臣還看不清,馬士英卻看得清清楚,他不禁有心灰意冷的感覺:“各位,眼下大明根基未穩,還得靠武人維持,皇上提高武人的地位也正常,至於和清虜交惡,本官看也沒什麼大不了,以前我大明和同時應付清虜和流寇,可能眼下流寇又何嘗不是與清虜交惡,既然皇上定了政策,我等大臣遵守就是。”

  眾人愕然的望著馬士英,一直以來,馬士英在眾臣的心目中都非常強勢,否則也不會擠走史可法,更不會與東林黨人鬥得旗鼓相當,可眼下馬士英卻完全一幅謹小慎微的庸臣模樣,讓眾人都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剛才的話是首輔大人所說嗎。

  武昌,寧南侯行轅,左良玉正微閉著眼睛坐在一張椅子上,下首左右兩邊坐滿各個親信大將,左良玉已經四十多歲,他是山東人,身材高大魁梧,年輕時面目英俊,只是多年的征戰使他現在的臉充滿了風霜之色。

  左良玉出身貧苦,他年幼時即父母雙亡,全靠叔叔拉扯長大,從小苦學武藝,尤善弓射,從軍後很快脫穎而出,升為軍官,又及時投到東林黨大佬侯洵帳下,因此升官頗快,在崇禎十三年時,左良玉就被出京主持對流寇全面圍剿的兵部尚書楊嗣昌以左良玉有大將之才,兵亦可用為由拜為平賊將軍。

  不過,正是這個平賊將軍卻引起了一場風波,楊嗣昌將之授予左良玉後,又向賀人龍許諾可取而代之,恰逢左良玉在瑪瑙山大勝張獻忠,楊嗣昌只得將許諾賀人龍之事押後,賀人龍自覺受了欺騙,將此事告之左良玉,左良玉從此對楊嗣昌懷恨,故意不聽楊嗣昌的調令,致使楊嗣昌十面圍剿之計失敗,不得不自盡而亡。

  楊嗣昌死後,朝庭對於不聽調令的左良玉卻無可奈何,為了讓左良玉繼續剿賊,反而下旨安撫,這讓左良玉看穿了朝庭的虛實,從此變得跋扈自雄,對於朝庭的命令經常是陽奉陰違,朱仙鎮大敗後,一向與流寇作戰勇敢的左良玉更是趁頭趁尾的變得只知保存實力,勇於虜民,怯於大戰的軍閥。

  “父親,時不可待,機不再來,武昌非久待之地,不如趁機起兵南下,占據一塊江南富裕之地。”說話的是左良玉左手邊的一名二十多歲青年,他正是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

  左良玉雖然坐穩了武昌,部下號稱有八十萬人,只是武昌離河南,陜西太近,最近清兵和李自成在陜西和河南連番大戰,左良玉憂慮萬分,若是流寇勝了還好,若是流寇失敗,他不但要面臨流寇南下經過武昌的可能,而且更害怕清軍追擊流寇時順路也到達武昌,他現在連與流寇交戰都不敢,更別說清軍了。

  如今劉良佐、劉澤清被殺,他們的餘部反叛作亂,江南空虛,這不由不讓左良玉動心,如果南下,不但可以避開流寇和清軍,而且南方更加富裕,可以供他養軍。

  “直指,你怎麼看?”左良玉將微閉的眼睜開,目光炯炯的看著一名穿著文官服飾的中年人。

  這名中年人是湖廣巡按黃澍,本來負有監視左良玉之責,只是他看左良玉勢大,朝庭的旨意對他根本毫無用處,黃澍乾脆向左良玉投靠。

  “大帥,我看行,只是何雲從深得湖廣人望,若是留他在,大帥後路不穩,不如將何雲從捕殺。”從黃澍口中傳來陰恨的聲音。

  何雲從是指湖廣巡撫何騰蛟,與黃澍不同,何騰蛟入武昌後並不依從左良玉,對于左良玉的害民時加勸阻,因此何騰蛟在湖廣名氣漸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32:33

第五十二章 戰雲(二)

  何騰蛟是正二品的巡撫,黃澍只是七品巡按,雖然巡按負有監督巡撫和總兵之責,可是一個巡按張口就要捕殺巡撫,讓左良玉的部將紛紛打了一個冷戰,讀書人果然狠毒。

  “大帥不可,何雲從畢竟是朝庭所封的湖廣巡撫,大帥要殺,也要攻下南京再殺,否則沿途必定會認定大人為判逆,拼命阻擋,何雲從不過是一員文官,大人如果擔心他留在武昌不安份,押在軍中就是。”總兵金聲恆緩緩的道。

若左良玉起兵南下進攻南京,毫無疑問與謀逆無異,只是歷代造反者都要為自己扯上一塊遮羞布,往往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左良玉暫時還沒有自立為帝的意思,即使攻下南京,他依然要尊弘光為帝,或者換一個大明的藩王,這塊遮羞布萬萬不能丟。

  “金總兵說的對,還是押在軍中為好。”數名總兵也一起附合起來,相比於陰險狡詐的黃澍,為人正直的何騰蛟還是得到更多軍官的好感。

  左良玉微微點了一下頭,他是一個大字不識的粗人,面對文人時即自卑又看不起,這是武將的通病,自卑是自己不識字,看不起是他們看過了太多文人的齷齪,嘴裏滿口仁義道理,實際上卻是卑鄙無恥,何騰蛟因為較為正直,雖然與他不對路,左良主反而隱隱感到敬佩,並不願一殺了之。

  何騰蛟正在巡撫衙門處理公文,自擔任湖廣巡撫以來,何騰蛟一直兢兢業業,每天要處理的公文從不怠慢,公文內容倒是大半與左良玉的部下有關,左良玉部素無軍紀,幾乎每天都有軍士犯事,大到隨意殺害百姓,強奸婦女,小到持強淩弱,搶劫百姓財物。

  令何騰蛟頭痛的是左良玉對部下這種行為往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想管,何騰蛟雖然有心整頓,可往往犯事的士兵往軍營裏一躲,何騰蛟這個巡撫也無可奈何,不過,有何騰蛟的存在,左良玉的士兵多少收斂了一點,至少在鬧市中不會象何騰蛟沒來之前公然搶劫財物,強搶女子。

  “這裏是巡撫衙門,沒有巡撫大人的允許,你們不能進去。”

  “閃開,再不閃就不要怪我們不要客氣了。”

  門外一陣暄嘩傳來,何騰蛟大為不悅,心知定是又有軍士尋滋鬧事,只是沒想到這次鬧到了巡撫衙門,他正要派親兵出去問個明白,一名衙役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巡撫大人,不好了,左良玉要造反,快逃吧。”

  “什麼?”何騰蛟聽得大吃一驚,從皇帝殺兩劉的消息傳到武昌,何騰蛟心中就有不妙的念頭,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大人,快走吧,否則來不及了。”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何騰蛟顧不得猶豫,在兩名親兵的簇擁下,急忙從後門離去,何騰蛟的身影剛消失在後門,左良玉的士兵已經闖進巡撫衙門正堂,看見大堂上沒人而後門闖開,馬上就明白了何騰蛟的去向,一人喝道:“追。”一行人向後門追去。

  在武昌一戶中等人家的宅院,何騰蛟和兩名親兵坐了下來,此時距離何騰蛟逃出巡撫衙門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由於何騰蛟及時躲藏了起來,左良玉的士兵並沒有找到他,只是武昌城裏的老百姓開始遭殃了,藉口搜查,左良玉的部下見屋就闖,見房就搜。

  他們闖入居民家當然不是只搜查何騰蛟,凡是值錢的東西都一卷而空,主人稍一攔阻便拳打腳踢,甚至直接用刀砍過去,有點姿色的女子更是倒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左良玉的士兵按倒在地姦污,姦淫擼掠之後,一些士兵放出兇性,出門後乾脆一把火將房屋點燃。

  既使是一支軍紀嚴明的隊伍,一旦激起了軍隊的獸性也會不可收拾,何況左良玉部本來就沒有多少軍紀,剎時間,整個武昌城亂了起來,到處是濃煙滾滾,百姓的哭喊聲,左良玉士兵的狂笑聲不絕於耳,充斥著整個武昌城。

  雖然騷亂還沒有波及到何騰蛟所在的院子,不過,空氣中的煙灰已經飄了過來,何騰蛟的兩名親兵臉色發白,這樣下去,左良玉的士兵遲早會搜到這裏來,一人顫抖著聲音問道:“大人,怎麼辦?”

  “走,我們出去。”

  “大人,不能出去啊,出去之後馬上就會落入這些亂兵手中。”說話的正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名中年人受過何騰蛟的大恩,才會將何騰蛟藏在自己家中。

  “老丁,你不用多說了,我不能眼看著這麼多百姓受我連累,走,咱們出去。”

  見何騰蛟臉上神情堅定,兩名親兵也只得跟在後面,在主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何騰蛟打開院門,大踏步的走上大街,邊走連喊道:“我是巡撫何騰蛟,誰要拿我?”

  一小隊士兵迎面走了過來,聽到何騰蛟的喊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確認真是何騰蛟時,不由大喜狂呼:“拿到何騰蛟了,拿到何騰蛟了。”

  然而,左良玉軍雖然拿到了何騰蛟,武昌城內的騷亂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面對部下的這種胡作非為,左良主毫無制止之意,反正一起兵,武昌城就不在他手裏了,士兵在武昌城大搶一番正合他的心意,得到甜頭,這些士兵才會更加為他賣命。

  武昌城整整騷亂了三天,直到左良玉誓師出發,武昌城的騷亂才平息下來,一座原本繁華無比的城池已經變得滿目蒼夷,城中近半房屋被焚燒,大半百姓逃亡,街上死屍遍地,此時暑天還沒有過去,屍體很快發臭,整個城市上空都彌溫著一股屍臭。

  左良玉的兵馬出發後,巡撫何騰蛟和各級官員也多有被左良玉帶走了,沒有官府的組織,一些地痞流氓又開始了活動,武昌城的百姓真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加上城裏很有可能會發生瘟疫,剩下的人也不得不逃亡了,武昌城差點變成了一個死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33:48

第五十三章 戰雲(三)

  錦衣衛一直密切的注視著湖廣的局勢,左良玉起兵的消息很快傳回朝庭,此時羽林衛所召的新卒訓練才進行了十五天,左良玉號稱百萬大軍,在長江上連綿二百餘裏,鋪天蓋地的撲來,沿途根本無可阻擋,按照左良玉的行軍速度,十餘天後大軍就可以到達南京。

  聽到這個消息,馬士英、王鐸等人都蒙了,一百萬大軍,雖然這個數字有點誇張,可是怎麼著也有二三十萬吧,朝庭拿什麼去擋?

  王福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馮可宗垂手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錦衣衛帶來的不但有左良玉起兵的消息,還有武昌城幾乎變得死城的消息,王福不敢相信,這就是大明的官兵,他們絲毫不比韃子的殘暴差,難怪滿清能夠摧枯朽一樣橫掃南方,若不是那道剃發令,恐怕南方根本不會有後來持續十幾年的反抗,可也正是那道剃發令,有血性的漢人幾乎殺光,才有後來滿清二百多年的統治。

  “左良玉,朕誓殺之。”若是以前,王福還有抱著打不過就走的想法,聽到武昌變成死城,這個想法就拋之腦後了,他不能想像,若是南京落到左良玉手裏,會不會來一個明末版的南京大屠殺,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誰知左良玉會不會如此瘋狂,到時江南的一點民心士氣也要消失怠盡。

  “讓高傑來見朕。”

  “是,微臣遵旨。”馮可宗松了一口氣,皇帝的威嚴一天比一天重,就這麼站在皇帝耳邊,馮可宗都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高傑這些天過得不好也不壞,皇帝並沒有把他關在監牢,而是讓他住在自己的府裏,只是他與原先的親兵完全分開,飲食也並沒有限制,高傑想吃什麼,只要吩咐一聲就有人給買來,而且絕對是禦廚料理,比他原先吃的還精美數分,只是有一點,他不能見任何人,當然,皇帝安排的人例外,也不能走出自己的府門。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傑身材壯實,臉上淩角分明,不胖不瘦,縱使是跪在地上,依然有股攝人的風采,與軍中的大老粗相比,算得上是一名美男子,難怪能夠勾引到李自成的小妾私奔。

  王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高愛卿,這些天你受委屈了。”

  “回皇上,微臣不敢。”高傑粗氣的回道。

  是不敢,而不是沒有,王福聽到了高傑的意外之意,這個高傑還真是桀驁,難怪在李自成帳下待不下去,即使沒有勾引李自成小妾之事,兩人最終還是要分道揚鑣。

  王福收起笑容:“高傑,你可知罪?”

  聽到皇帝的話語,高傑微吃了一驚,他不是蠢人,皇帝雖然關了他近一個月,可是在衣食住方面絲毫沒有為難,分明沒有殺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價值,還以為皇帝會對他溫言撫慰,沒想到一下子就變得狂風暴雨。

  “臣聽從皇上詔令而來,不知何罪之有?”

  “哼,放縱軍紀,任由部下搶掠百姓,荼毒地方,擅自提兵攻打揚州,不聽朝庭調遣……哪一條論起來你高傑都是死罪。”

  高傑聽得冷汗淋漓,他被關押初時,心中確實滿腹怨恨,若是當時皇帝肯見他,恐怕對著皇帝也能頂起來,經過二十多天的關押,高傑的心態也微微產生了一點變化,對於自己被抓一事已經沒有那麼抗拒,他雖然出身流寇,但數千年傳統的忠君思想不可能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以前之所以不把皇帝放在眼裏是因為他自己手握重兵,認定皇帝不敢對付他,如今遭到關押,高傑才重新發現,如果皇帝真要對付他,有時軍隊未必完全可靠。

  “臣有罪,還請皇上寬恕。”

  “哼,若不是看著你打仗勇猛,於國也多有功勞的的份上,朕早已下令將你殺了,朕能斬劉良佐,劉澤清,難道就不能斬你嗎?”

  高傑不敢言語,他眼前晃動著劉良佐,劉澤清兩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恐怕兩人至死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殺他們,敢殺他們吧。

  “起來吧,朕既然召你過來,就不打算追究你以前之罪,朕許你戴罪立功,隨駕親征。”

  “隨駕親征?”高傑驚愕萬分。

  “對,隨駕親征,愛卿可下去準備,二日後朕就要誓師出發。”

  “不知皇上禦駕所征之人是誰?”

  “寧南侯左良玉不知圖報皇恩,數日前已經起兵造反,率軍南下,朕要征的就是他。”

  “左良玉。”高傑很想說左良玉自己就可以收拾他,在高傑心中,大明眼下的武將,除了對黃得功稍有忌憚外,其餘諸將都不放在眼裏,左良玉雖然聲勢浩大,可是一味保存實力,遇敵則逃,這樣的人縱使有再多的兵馬也是枉費,士兵一旦形成了慣性,即使原先的精銳也會變得一觸即潰。

  王福想禦駕親征,並不是有多勇敢,恰恰是他怕死的表現,憑著南京城墻堅守表面上很穩妥,事實上卻不是什麼好主意,如果任由左良玉推到南京城下,南京城不免軍心民心浮動,京營雖然有六萬人,只是戰力堪憂,羽林衛訓練時間到底太短,要守住這麼大的南京城難免有疏漏,誰知道在這種壓力下,那些東林黨人和朝中官員會不會與左良玉來一個裏應外合,只要一個疏漏,城就要破了。

  單靠羽林衛肯定守不住南京,眼下黃得功剿滅兩劉餘部正到了關鍵時刻,不可調動,唯有高傑數萬人馬無所事事,可是王福不敢拿自己的命運賭一把,就這麼放高傑回去對付左良玉,萬一左高兩人合流,王福哭都哭不出。

  而禦駕親征的話,看似風險極大,其實不然,有一萬羽林衛護駕,將高傑置於自己軍中,無論高傑願不願意,他的部下都必須出力死戰,這與清軍裹脅吳三桂有異曲同功之妙,只要高傑部肯死戰,說不定羽林衛不用出力就能打敗左良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34:09

第五十四章戰雲(四)

  王福禦駕親征,還有另一個考慮,左良玉軍紀太差,如果戰事燒到南京,江南的富庶之地恐怕要被左良玉推毀大半,到時即使如願將左良玉擊敗,又拿什麼去應付接下來的清軍南下,不知為何,越隨著時間推移,王福逃跑的心思就越淡了一些,或許,這就是人的感情在作祟吧。

  高傑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讓自己獨自領軍迎擊左良玉,或許他也意識到皇帝對他不可能完全信任,說了也是白說。

  高傑剛下去,馬上有內侍來報,馬士英、王鐸、錢謙益三人求見。

  王福不用想就猜到三人為何會聯袂而來,微微點頭:“傳。”

  不一會兒,馬士英三人走進大殿,三人臉上一幅憂心仲仲的模樣,參拜完皇帝後,馬士英首先道:“皇上,左良玉大軍于武昌起兵叛亂,臣以為眼下朝庭當務之急是趕快下旨,讓各地兵馬勤王。”

  “不必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朕已決定禦駕親征,親自迎戰左良玉。”王福平靜的道。

  讓各地兵馬勤王,開玩笑,現在早已不是崇禎初期,皇帝一紙詔令,天下百萬兵馬齊聚京城,不錯,大明現在各地還尚有不少兵馬,最大的一支莫過于福建的鄭芝龍,鄭芝龍僅水軍就有數萬人,陸上又有數萬人,按理左良玉順流而下,鄭芝龍的水師正可以發揮巨大作用,可惜遠水不解近渴,何況鄭芝龍不一定乖乘聽調,王福不敢把希望放在鄭芝龍身上,附近的兵馬被兩劉叛軍牢牢牽住,至於其餘川、楚、東、豫督等處兵馬,來了也只會多耗錢糧。

  聽到皇帝要禦駕親征,馬士英三人驚愕的張大嘴,簡直可以往裏面塞上一個鴨蛋,除了正德皇帝外,大明已有一百多年皇帝從沒有禦駕親征過,而正德皇帝的幾次禦駕親征更是被史書垢病,認為只是徒耗錢糧。

  眼下朝庭內憂外患,皇帝禦駕親征更像是一場鬧劇,一個從沒有打過仗的皇帝能行嗎。

  “皇上,萬萬不可。”王鐸已經跪了下來,急忙諫道。

  “左逆已逼到眼前,朕要禦駕親征有何不可?”

  王鐸被問的一窒,他當然不能直接說皇帝不會打仗。正要想著如何委婉規勸才能打消皇帝不切實際的念頭時,馬士英站了出來:“皇上,左逆雖然聲勢浩大,不過,叛逆就是叛逆,他們得不到民心支持,皇上只要遣一名善戰之將擊之即可,皇上是九五之尊,不可輕動。”

  王福擺了擺手:“朕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再議了,還是說說留守之事吧。”

  馬士英三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皇帝越來越獨斷專行,他們根本無法勸諫,這個時候他們倒是想起劉宗周、薑曰廣這些人來,若是他們在朝,恐怕絕不會同意皇帝禦駕親征,不過,也很難說,左良玉一向與東林黨交好,說不定東林還會慫恿皇帝親征,只要皇帝一敗,他們就可以另立新皇。

  皇帝要禦駕親征,這個消息旋風般的傳遍了京城,百姓半信半疑,大臣們則大驚失色,莫非皇帝瘋了,守城尚且還不一定守得住,皇帝要帶著軍隊出城,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一些忠心的大臣紛紛各宮中遞上奏摺,向皇帝勸諫,一些人心中卻轉著另外的念頭,若是皇帝敗了,該當如何。

  對於勸諫自己不要親征的奏摺,王福連看都懶得看直接發還內閣,只是摧促各部大臣準備大軍出發的各項事宜。

  從武昌到南京,左良玉要經過兩座大城,一是九江,一是安慶,這兩座城城墻高大,官兵也多,並不是其他小城可比。

  王福理想的戰場是選擇在九江與江良玉交戰,這裏是歷史上左良玉病死之地,或許冥冥中真有天意,否則左良玉只不過四十餘歲,為何會攻下九江後就病死,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他既然能穿越,王福不信神也不成了。

  不過,九江離武昌比南京更近,而且左良玉先期出發又是順流,等到王福帶著人馬趕到九江時,左良玉肯定早已先到,就看九江能不能在他到來之前擋住左良玉的進攻,在誅殺劉良佐,劉澤清兩人後,王福已經加強了九江的守衛,除了江督袁繼鹹統領一萬余官兵外,又抽調了總兵黃斌卿北上,此時九江共有三萬左右官軍,按理不管左良玉兵勢如何大,九江守個十天半月沒有問題,有這段時間,足夠自己率軍趕到。

  如果九江失陷,王福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安慶與左良玉決戰,安慶的城防不在九江之下,不過,在九江,王福更具心裏優勢。

  還好,此時南京兵器,米糧甚多,只用了半天時間,大軍所需的糧草,兵器,鎧甲等等都已準備齊全。

  大明崇禎十七年八月十四日,繼左良玉在武昌舉兵叛亂五天後,大明皇帝亦在南京誓師,禦駕親征,在採石磯送別皇帝與羽林衛的戰船,南京留守官員心中五味雜陳,他們對于皇帝能打贏左良玉幾乎不抱希望,眼看著弘光朝剛立數月就要改朝換代,當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次出征,皇帝只帶了一萬羽林衛隨行,六萬軍營一人未帶,還留了一千羽林衛在京城,準備協助軍營彈壓皇帝不在時可能引起的騷亂。

  內閣大臣王福只帶了錢謙益隨行,而馬士英和王鐸兩人都留在京城,對于馬士英,王福還是可以信任,這次左良玉起兵的矛頭就是直指馬士英弄權,要求皇帝殺馬士英以謝天下,如果皇帝失敗了,馬士英必死無疑,不過,王福還是點了馬士英的兒子馬鑾隨行在身邊,個中意思,馬士英自然清楚,明知兒子可能去送死,馬士英卻無法反對。

  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三人也已接到皇帝的旨意,他們將從陸路趕赴安慶,雙方在安慶匯合,有高傑隨行,加上他們所需的糧草輜重都需從皇帝手中取得,王福倒不擔心三人會違背命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34:46

第五十五章九江大戰(一)

  九江城下,左良玉和一眾部下正站在一處搭建起來的高臺上向城中瞭望,各人的臉色都有一點陰沉。

  從八月初十誓師後,左良玉帶著大軍一路所向披糜,僅用了八天時間就攻到了九江城下,而當時的皇帝才剛剛帶著羽林衛從南京出發,逆流而上三天,可是在九江城下,一路高歌猛進的左軍總算遇到阻礙,左軍已經在城下水陸兩路連攻了八天,九江城依然在官兵手中巋然不動。

  這些天的攻擊,左良玉軍在九江城下至少損失了二萬多人,雖然相對於他的數十萬大軍來說損失不大,可是卻折了不少銳氣,無論軍官還是士兵都士氣低迷。

  自古造反能成功者,往往靠的是兵貴神速,出其不意,最怕陷入僵持狀態,因為一旦僵持,叛亂一方的士兵就會胡思亂想,軍心大降,而朝庭一邊有時間調集更多的力量過來,時間拖得越久,對於叛亂一方來說越是不利。

  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左軍士兵正在蟻附攻城,後面是一隊一隊的士兵準備隨時補充,城上箭如雨下,不時有左軍慘叫著倒下,轉眼就被後面的士兵淹沒。

  “父帥,攻上去了,攻上去了。”一旁的左夢庚興奮的大叫起來。

  左良玉向城頭看去,果然左側有一隊士兵已經攀上城墻,正在城頭與官軍纏鬥,城頭官兵抵敵不住,步步後退,越來越多的左軍通過這個缺口正在向城頭湧去,短短時間已經登上了數百人。

  “好。”左良玉陰沉著的臉終於興奮起來:“傳令下去,攻破九江,全軍大索一日。”

  “大帥有令,攻破九江,大索一日。”

  所謂大索,自然就是允許士氣們入城後隨意搶劫,聽到這條命令,正在攻城的左軍士兵大震,嘴裏全都嗷嗷大叫起來,他們即成了叛逆,自然沒有什麼忠君愛國之心,一切都是為了女人財富。

  已經攻上城頭的左軍更是雙眼通紅,恨不得馬上將眼前討厭的官兵擊退好入城大搶一番,九江地處水陸要道,又是魚米之鄉,一向繁華,如果能夠搶先進城,自然好處多多。

  “散開。”聽到這個聲音,城頭上正在節節後退的官兵如蒙大赦,連忙向左右閃去,城頭頓時多出一塊空地,左軍大喜,官軍放棄了抵抗,正要往前沖,映入眼簾的情景卻讓他們頓住前步,前方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排著數列整齊的官兵,這些官兵都手持火槍,槍上的火繩已經點燃,發出吱吱的燃燒聲。

  看到黑漆漆的火槍口對準自己,前方的左軍嚇得亡魂直冒,拼命想往後退卻,偏偏後方的士兵卻不清楚情況,還在往前擠。

  “射擊!”

“砰、砰、砰。”第一輪槍響後,最前面的左軍隊列頓時慘不忍睹,就像是一塊被啃過的大餅一樣凹陷進大片,許多士兵的身體被鐵丸打成篩子一般,鮮血汩汩直流。

  這輪槍響讓那些正想進城大搶一番的左軍腦子清醒了一些,剛才一直想往前擠的左軍停了下來,不過,馬上有人大喊:“兄弟們,他們的火槍已經放過一輪了,不用怕,沖啊。”

這個沖字一出口,又是砰、砰、砰的槍聲響起,官軍的第二輪射擊開始了,左軍前方剛剛聚起來的隊列又凹陷了一大片。

  第三輪,第四輪,官軍的火槍射擊連錦不絕,前頭官軍將射擊完的火槍向後一遞,又接過一支已經上好彈藥的槍支,重新開始了瞄準,等到第四輪射擊後,原先爬上城墻的左軍大半已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人再也沒有鬥志,拼命向後退去,到了跺口馬上順著樓梯爬了下去,一些人找不到樓梯,情急之下,直接從城頭跳下,此時城下屍體成堆,只要掉到屍體上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誰也不想留在城頭被官軍的火槍打成篩子。

  左良玉見士兵已經攻上城頭,正與左右輕松的說笑,見到已經沖上去的部下象餃子一樣紛紛往下掉,城頭一片硝煙彌漫,他嘴裏大叫一聲:“火槍。”一口鮮血湧起,向後便倒。

  還好左夢庚眼急手快,將左良玉伸手扶住,否則左良玉非要栽倒在地不可。

  “大帥,大帥。”其餘眾將也連忙圍著左良玉,大聲呼叫起來。

  城頭硝煙散起,火槍的聲音如爆竹般響了起來,正在雲梯上往上爬的左軍紛紛向下掉去,“鐺、鐺、鐺。”的鳴金聲響起,左軍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上城下又留下了數千具屍體。

  帥帳內,左良玉一臉慘白,一名郎中微閉著雙眼,不時搖頭晃腦,用兩根手指搭在左良玉的脈上,正在為左良玉把脈。

  良久,郎中將把脈的手放下,左夢庚連忙問道:“郎中,我父帥的病怎麼樣,到底重不重?”

  “回小侯爺,大帥身體強健,只是身上又多處舊傷,此番是急怒攻心,牽動了舊傷,這病……”郎中搖了搖頭,臉上一片吞吞吐吐之色。

  “這病到底怎樣,你倒是說呀。”左夢庚催道。

  “回小侯爺,大帥這病說難也不難,說不難也難,關鍵是要安心靜養,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若是易暴易怒則會雪上加霜,這次小人開個方子,只要照方抓藥,大帥服過幾劑藥後就會無事,只是若是再犯,那就不會如此輕松了。”

  聽到沒事,左夢庚和所有來探病的總兵都神情一松,若是左帥有個三長兩短,這支大軍馬上就要散夥。

  “下去把方子開好,領賞去吧。”

  “多謝小侯爺。”

  郎中下去後,左夢庚又發起愁來,要想父帥情緒不要太波動,眼下唯有盡快將九江拿下,可是九江又豈是那麼好拿的,前面七八天時間裏,九江除了二十門防守大炮外,一直用冷兵器應對,如今正要攻破,城頭突然出現了大量火槍,從聲音來看,至少有數千支火槍,單單這數千火槍已經難予應對,誰知道九江會不會還有什麼後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1:30

    第五十六章九江大戰(二)

  安慶城內,到處是人吼馬嘶,隨著皇帝的到來,原高傑帳下三位總兵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也在隨後各帶了一萬多人馬入城,安慶城雖然不小,可是短時間一下子增加了近五萬大軍,依然顯得有點擁擠。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在皇帝面前的有四人,其中一人是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另位三人都是三十至四十左右的中年將領,這名年齡最小之人是高傑的嫡子高元照,另外三人是高傑部下三大總兵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三人。

  三人之中,最善戰之人非李成棟莫屬,這個人也是王福前世最為熟悉之人,在高傑死後,李成棟追隨高傑妻刑氏和子高元照投降滿清,他是嘉定三屠的元兇,又一殺一擒南明兩任皇帝(隆武、紹武),只是在永歷帝時又突然率兵反正,為南明王朝恢復了廣東廣西兩省之地,使得永歷朝在窮途末路中獲得了喘息之機。

  古人講究蓋棺而定,可是李成棟的行為即使是死後數百年也無法評價,王福看著這名在歷史上犯下累累罪惡,最後又翻然醒悟,為永歷朝立下大功的之人,心中感嘆不已,一時竟然忘了讓他們平身。

  李成棟四人跪在地上也是忐忑不安,雖然他們這次奉旨而來,可是他們先前有過一次抗旨不遵,誰知道皇帝會不會記恨,若不是這次由不得他們不來,他們肯定會找種種藉口拖延。

  “四位愛卿請起吧,來人,賜坐。”

李成棟等人總算等到了這個聲音,心中一松,每個人才發現自己背上幾乎濕透,向皇帝謝恩後,虛坐在幾名侍衛替他們搬來的椅子上。

  “諸位,左逆被阻於九江城下,眼下九江已被左逆狂攻十餘日,雖然九江城高墻固,城中兵力也算充實,只是救兵如救火,朕總不能等九江快支持不下才去救,不知哪位將軍先作先鋒,先期馳援九江。”

  “末將願往。”

  “末將願往。”

  ……

  王福的話剛一說完,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還有安慶府本地的數名將領就爭先恐後請求,左良玉的兵雖然多,但一個九江連續十餘日也沒有拿下,大家都是勇氣培爭,尤其是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三人,他們本來對左良玉就沒有多少懼意,這次更是要在皇帝面前力圖表現,好將以前在皇帝心目中不好的映射消除。

  “諸位愛卿如此積極,朕非常高興,李成棟聽令。”

  “微臣在。”

  “朕命你為先鋒,帶領五千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九江,朕不需要你單獨與左逆交戰,只需在外圍對左逆進行襲擾,使左逆不能全力攻城即可,如果城中危急,你也可以進入城中守城。”

“臣遵旨。”李成棟臉上微露喜色,皇帝點他作先鋒對九江馳援,至少說明皇帝對他的能力信任,其他人見到李成棟接到了任務,臉上微微失望,也有人松了一口氣。

  “記住,沿途百姓爾等當秋毫無犯,若是朕知道有人強搶百姓財物或者行姦淫擼掠之事,雖有大功,朕亦必殺無疑。”

  李成棟聽得一凜,臉色也紅了一下,他自家知道自家的軍紀,在以前確實難予拿出手:“微臣明白了。”

  “朕亦知道各位帶兵的難處,朝庭財政困難,時常有欠餉之事發生,官兵生計無著,自然就仗著手中的刀劍向百姓伸手,這次大軍出征之前可先領三月糧餉,各位回去後馬上下發,朕既然給了你們足夠糧餉,若還有貪得無厭之輩,莫怪朕手中鋼刀無情,朕會給各軍派駐軍法官,凡有違軍法者,全部由軍法官加予處罰,既使是主將,也不得干涉軍法官執行軍紀。”

  聽到這話,李成棟、李本深等人差點要跳起來,派駐軍法官,連主將也不許求情,那豈不是等於在各人頭上加了一道緊箍咒,這一點可比皇帝以前只派太監監軍厲害多了,太監雖然討厭,畢竟只有一兩個人,除了對主帥有所影響外,幾乎接觸不到下級官兵,而軍法官不同,他等於剝奪了主帥執行軍紀的權力,如果真派下去,恐怕軍中人人要仰軍法官的鼻息而存。

  李成棟正要反對,見到皇帝左側的高傑猛向自己打眼色,李成棟才醒悟過來,此事皇帝決心已下,根本不是他反對有效,若是拒絕,只會讓皇帝對自己更加不信任,連忙將頭低了下去,眾將臉色雖然難看,見一向桀驁的李成棟沒有作聲,一時也不敢觸犯龍顏。

  “各位也不必拉著臉,朕也是為各位好,各位軍中袍澤眾多,只是稍加留情便會讓軍紀蕩然無存,若是毫不容情亦會惹起軍士埋怨,朕將軍法官派駐到各位軍中,就是想讓各位從軍紀中解脫出來,專心打仗,軍士有埋怨,自然也是埋怨朝庭,若是軍紀不行,朕也不會怪罪到各位頭上,直接斬殺軍法官。”

  不能不說皇帝說的還是有些道理,誰都想要一支軍紀嚴明的部隊,軍紀越嚴明,軍隊的戰鬥力便越強,只是礙於各種原因,主帥往往對軍紀難予執行。

  “臣等遵旨。”李成棟等人無可奈何的道。

  第二天,李成棟的五千零一百大軍從安慶出發,多出的一百人正是皇帝往他部隊中派駐的軍法官,這多少令李成棟有點不舒服,大勢所趨,李成棟無法拒絕,這一百人也絕了李成棟三心二意的心思,皇帝如此強勢,反倒讓他心中有種踏實的感覺。

  九江城,經過幾天的調養,左良玉的身體已經好了起來,在左良玉生病的幾天中,左軍雖然沒有停止攻城,只是攻勢明顯減緩,除了在城下多增加一千多具屍體,讓城中的守城物質消耗了一點,左軍一無所獲。

  “大帥,斥候有朝庭消息傳來。”

  “快傳。”左良玉放下剛要喝的一碗稀粥道,這幾天,左良玉都只能以稀粥為食。

  一名斥候從外面快速掀帳進來:“報,大帥,有消息了,朝中奸逆已派出援軍,他們的援軍已到達安慶。”

  “可知有多少人馬,誰人領軍?”

  斥候遲疑了一下才道:“大軍五萬左右,好象是皇上禦駕親征。”

  剎那間,帥帳安靜的掉了一根針都能聽見,半響,左良玉哈哈大笑起來:“天助我也,此事可當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1:49

第五十七章九江大戰(三)

  左良玉自持兵多將廣,起兵後又順流而去,勢如破竹,並沒有太過注意耳目,九江久攻不下,才廣撒耳目,然而,左良玉的探子得到皇帝親征的消息卻不敢確認,反復數次後才敢上報,使得左良玉的情報顯得落後。

  “回大帥,此事已多次確認。”

  “好,好,好。”左良玉連說了三個好字,原先有點蒼白的臉色布滿了紅暈:“傳本帥令,不計死傷,全力進攻九江城,務必三日將城拿下,全軍殺往安慶,活捉皇帝。”

  左良玉只想到若是在安慶捉住皇帝,不用攻南京就能取得勝利,卻沒有想過普通土兵得知皇帝禦駕親征後會有怎樣的震憾,他們頭上那塊清君側的遮羞布等於完全拿掉,當真要面對皇帝的龍旗時,即使士兵能夠聽從命令進攻,他們的勇氣還會剩下多少。

  面對左軍的全面進攻,九江城的防守陡然緊張起來,這些天九江城的各種防守物質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一些靠近城墻的房屋已被拆掉,取得的磚石都直接迎往城墻往下砸去,木料也是如此。

  九江城頭的大炮早已打不響了,最具威力的就是城中的二千余支火槍,這兩千多支火槍是總兵黃斌卿帶過來的,還是皇帝親自下令從南京軍械處調運給黃斌卿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火槍報廢的越來越快,這兩千支火槍只用了數日,已經報廢了三百多支,這充分說明瞭大明軍械處火器的質量是多麼不可靠,好在這批火槍經過挑選,炸膛的並不多,士兵才不至於不敢使用,不過,即使火槍不報廢,城中的彈藥也耗了大半,袁繼鹹,黃斌卿兩人開頭留著火槍不使用,除了要給叛軍一個出其不意外,何嘗又不是因為知道火槍太過嬌貴,彈藥不多的緣故。

  見到城頭火槍比以前稀疏不少,叛軍士氣高漲,這些天,叛軍在城外已經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護城河也早已填平,沖車、轒轀車、巨盾輪翻而上,士兵們遠遠的藏在巨盾或轒轀車下,除了巨石,城頭的火槍、弓箭都對它們無可奈何,巨大的沖車撞擊在城頭,讓整個城池都嗦嗦發抖。

  左良玉軍中也帶有數十門大炮,雖然損毀了一些,不過還有二十多門可以使用,巨大的炮彈砸在城墻上,碰到的士兵往往一下子就被砸成了肉泥,雖然由於數量和準頭問題,炮彈能打到守軍的並不多,數分鐘差不多只有幾發能打中城頭,真正能給士兵造成傷害的也就一兩發,有時炮彈還會落到左軍自己在城下進攻的隊伍中,只是只見對方火炮響,自己的火炮卻沒有動靜,無疑大為損傷守城官兵計程車氣。

  總督袁繼鹹和總兵黃斌卿兩人馬上意識到了危機,他們帶著親兵和預備隊在城頭如同救火隊員一樣左奔右突,哪里有危險就往哪里趕,總算將叛軍日落前的一波波攻勢擋了下來,當叛軍因為天黑開始收兵時,城頭的許多官軍都累得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就在袁繼鹹和黃斌卿兩人慶幸總算又守住一天時,他們卻不知道,隨著叛軍攻勢的加強,城內官兵不可避免傷亡加大的情況下,九江城內已有一股暗流在湧動,無論是九江本地的兵馬還是黃斌卿帶來的官兵,他們本身的戰鬥意志都不強,若不是坐擁堅城,恐怕左良玉一來,許多人就要降了,畢竟雙方實力相差太大,左良玉又與流寇不同,投降左良玉沒有投降流寇的心裏障礙那麼大,李自成攻破北京時,大明的軍隊還不是成批成批的向李自成投降。

  前些天因為守得輕松,這種思想在官兵當中並不盛行,只是今天眼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在血泊中,城外叛軍越攻越猛,許多人漸漸抗不住了。

  當晚,左良玉正在與眾將軍議時,一名親兵來報,城裏有人偷出來要求見大帥。

  左良玉一愣,馬上意識到什麼,將軍議結束:“快,把人帶來。”

  “慢,大帥,來人究竟是什麼目的還不清楚,大人萬重之軀,不可冒險,不如由末將先期接見,如果沒有問題,大帥再見來人也不遲。”一名三十多歲的武將起身攔道。

  攔住左良玉的是總兵張應元,左良玉思付了一下,點了點頭,張應元行了一禮,先期退下,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張應元滿臉喜色的重新進入帥帳:“大帥,大喜,大喜。”

  “來者是誰?”

  “是九江副將張世勛的家人,張世勛有意向大帥投誠,約定明晚,他在城中發動兵變,張世勛道北門守將和他甚有交情,他已說服北門守將,到時舉火為號,只要城中火起,大帥可以率兵從北門殺人。”

  “張世勛。”左良玉也聽過此人名號,此人兵法武藝樣樣稀鬆,能當上九江城副將,完全是靠花樣巧語和賄賂上司,左良玉馬上就打消了懷疑:“好,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晚本帥與諸位在九江痛飲。”

  “遵令。”

  左良玉和朝廷官兵在九江大戰時,李自成終於從逃出北京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從崇禎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與吳三桂在一片石交戰,到二十二日大敗,二十六日返回京城,二十九日北京稱帝,三十日從北京逃出來,李自成就象生活在噩夢中一般,進京的數十萬大軍跟隨李自成逃出來的不過三萬多人,地方上聽聞李自成大敗,紛紛暴亂,要麼向清廷投城,要麼重歸於大明。

  李自成回到太原後,剛想喘一口氣,近在咫尺的榆次竟然叛亂,他雖然派陳永福將叛亂撲滅,可是接著又是原大同總兵薑襄叛亂,將李自成的心腹將領張天琳等人殺害,掛起了大明的旗幟,山東、河南等地的官紳紛紛反攻倒算,不是將大順朝派駐的官員驅逐,就是直接殺死。

  在這種情況下,一向沉穩的李自成也亂了方寸,當李巖向李自成提出要帶二萬精兵前往河南收拾局面時,李自成終於暴怒了,他懷疑李巖離開他是想自立門戶,毫不猶豫的向牛金星下旨,將李巖、李侔兩兄弟處死,鑄下大錯,弄得下麵的將領人人自危,面對吳三桂如附骨之蛆的追擊,兵無戰心的李自成只得再次逃跑,於七月渡黃河歸西安,依靠著潼關之險暫時擋住了吳三桂的追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2:37

第五十八章九江大戰(四)

  依靠潼關將吳三桂擋住之後,李自成重新開始了整軍備戰,只是各地上報的情況卻讓李自成猶如挨了當頭一捧,陜西是他的根本,可是此時的關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殘破,崇禎十七年,陜西依然乾旱,由於大量青壯被李自成抽調參軍,農村勞力稀少,導致莊稼大部分枯死,江南大米只需一兩銀子一石,而陜西米價已上漲到每鬥二兩六錢,小麥每鬥二兩四錢,超過江南米價的二十倍。

  若是在以前,李自成還可以殺富濟貧,可是陜西的富戶早已經被殺光了,就是想搶也沒處搶,銀子到是有,從北京撤回來後還是帶出了不少銀子,可是這些銀子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想買也沒有地方可買。

  沒有糧食,軍隊就要挨餓,在這樣士氣不振的情況下,軍士逃亡只是小事,一個不好就要喧變。

  萬般無奈下,李自成接受了牛金星與宋獻策兩人的建議,爭取與南明和解,共抗清軍,最重要的看看能不能從南明手上買到自己最需要的糧食,哪怕出上江南米價的五倍十倍價格也行,他派出顧君恩作為自己的代表,帶上大量禮物,準備先期到湖廣與左良玉接觸。

  由於資訊傳遞不暢,李自成並不知道左良玉已經起兵南下清君側,大順軍與左良玉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朱仙鎮大戰之前,大順軍就與左良玉有過多次接觸,有時雙方都有默契的彼此避開,左良玉與張獻忠的接觸則更加密切一些,收過張獻忠幾次錢財,直接將包圍圈中的張獻忠放走,以致楊嗣昌被迫自殺,牛金星等人分折認為,左良玉根本對大明毫無忠心,只要有足夠的錢財,從左良玉手中取得糧食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九江城下,又是一天大戰結束,雖然明知晚上有內應,左良玉在白天卻絲毫沒有吝嗇兵力,幾次城頭都搖搖欲墜,差點失守,在守城的官兵拼命反擊下才將叛軍重新趕下城頭,袁繼鹹、黃斌卿兩人忙於四處救火,根本沒有注意到城中有人正在悄悄串聯準備投降。

  當夜,袁繼鹹正在熟睡當中時,突然從夢中驚醒,接著就聽到城中大喊火起的聲音,袁繼鹹大吃一驚,馬上從床上跳了起來,也顧不得穿鞋,就這麼赤腳跑出屋內,好在他一直和衣而臥,才沒有赤身裸體,袁繼鹹剛出房,就看到北面火光沖天,隱隱還夾雜著呼喊聲:“叛軍進城了,快跑。”

  袁繼鹹臉色一下子白了,他的親兵也從屋裏沖了出來,呆呆的看著北門方向的火光出神。

  “北門是誰防守?”

  “回大人,是副將張世勛。”

  “好,好個張世勛。”袁繼鹹明白過來,這個張世勛白天就有些不對,讓他派兵增援城頭時總是磨磨蹭蹭,沒想到卻是打著這個主意,可嘆自己有眼無珠,沒有看出身邊就有一名不忠不義之徒。

  一陣“的的得得”的馬蹄聲傳來,黑暗中一條火龍迅速向總督府靠近,袁繼鹹的親兵大駭:“不好,叛軍來了。”

  親兵正要扶袁繼鹹走,火龍中有人喝道:“前面是不是總督大人?末將黃斌卿。”

  聽到是黃斌卿,袁繼鹹的親兵總算將心放了下來,等火龍來到身邊,果然是黃斌卿帶人趕到,此時黃斌卿全身甲胄,手持一把大刀,火光下顯得威風凜凜,只是他口中的言語卻不怎麼威風了:“總督大人,左賊已經進城,九江已無法固守了,還是隨末將殺出城外吧,此非戰之罪,想來皇上也不會怪罪。”

  “殺出城外?”袁繼鹹搖了搖頭:“本官身為九江總督,有守土之責,又豈能棄城而逃,黃總兵,你是客軍,這些天多謝你協助本督守城,否則九江早已為賊所破,你先逃吧,本官已決心與城諧亡。”

  黃斌卿還想再勸,前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大,距離總督府不到半裏地了,他只得用刀柄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嘆了一口氣:“我們走。”

  黃斌卿走後,袁繼鹹身邊的數十名親兵大眼睜小眼,臉上都是一片驚恐之色,幾人趁著夜色,悄悄的從黑暗中隱去,袁繼鹹並沒有理會,道:“走,陪本官到城頭。”

  一群人打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城頭走去,等到了城頭,陪著袁繼鹹身邊的親兵由數十名只剩下五人了,城頭上悄無人影,看到城裏大亂,守城的士兵早已撤了下來,此時從城北開始的火光已已經延到了城中,並且還在迅速的朝各個方向延去,各種慘叫聲不絕於耳,叛軍已經在城中釋放他們憋了多日的獸性。

  袁繼鹹向南京的方向拜了三拜,望瞭望還留在自己身邊的五名親兵,臉上一片滄然:“本官上辜負皇上的信任,下不能護得一方百姓,實在無顏再茍活於世,本官死後,你們好自為之吧。”說完,從城墻縱身跳下,剛好跌入護城河,一聲巨大的水響後,河中恢復了平靜。

  “大人。”五名親兵眼睜睜的看著袁繼鹹消失在城頭,放聲大哭。

  哭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道:“我等深受大人重恩,不能讓大人走的太孤單。”說完,也縱身跳下,在此人的感染下,又有兩人跟著下跳。

  此時整個九江城已經變成了一片地獄,叛軍肆無忌憚的將手無寸鐵的百姓殺死,婦女就地姦污,左良玉對一路的情景視而不見,自得意滿的跨入了總督府,他已答應部下在九江大索一日,至於一日後九江變成如何,他並不關心。

  只是聽聞袁繼鹹跳入護城河而死時,左良玉臉色沉了下來,心中頗為惱怒,這個袁呆子,竟然寧死也不向他投城。

  九江城火起時,李成棟的人馬離九江不過數十裏,正在一處野地紮營,有軍法官的監督,這次李成棟的軍紀確實做到了與百姓秋毫無犯,看到九江大火,李成棟與諸將都是大驚,只是夜晚不便查看,眾人只得疑神疑鬼的重新睡下。

  第二天,李成棟剛要撥營起寨,從九江城逃出來的黃斌卿已經來了,從黃斌卿口中得到九江失陷的消息,李成棟頓時進退兩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4:17

第六十章出人意料的戰局(一)

  李成棟不敢自作主張,他奉令增援九江,皇帝可沒有交待九江城破後他該如何行事,只得留在營地不動,派人快速向後方稟報,好在他們的營地還沒有撥去,倒無需再紮營,不過,加固營地是免不了的。

  見到自己的援軍,驚魂未定的黃斌卿部才安心下來,此次隨同黃斌卿逃出來的官軍不到二千人,黃斌卿忍不住扼腕長嘆,若是這支援軍提前一天到來,九江何至於失守,當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眼下他是敗將之軍,如何敢指責李成棟。

  李成棟本以為既然見到了黃斌卿,後面一定會有追兵,一直下令部下嚴陣以待,只是直到中午,連追兵的影子也沒有見到。

  為怕左良玉的水軍攔截,王福領著大軍棄舟登岸,並沒有走水道,陸路不比水路,光是各種物質的搬運就花了數天的時間,王福接到九江失陷的消息剛離安慶數十裏,王福想也沒想,馬上下令後隊變前隊,前隊變後隊,大軍轉了一個向,重新返回安慶,並派人傳旨,讓李成棟也回安慶。

  王福雖然屬意在九江與左良玉交戰,但九江既然失陷,王福當然不會讓自己去碰堅城,反正時間暫時在自己手裏,把戰場轉到安慶也無不可。

  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王福帶著大軍重新回轉安慶,二天過後,李成棟帶著黃斌卿也回來了,對於九江的失陷,王福並沒有處罰黃斌卿,黃斌卿與袁繼鹹死守九江十餘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聽到袁繼鹹不肯逃跑而要與城同亡時,王福也不禁動容,在他的映射中,明末能夠死節的文臣武將極少。

  王福本以為左良玉攻下九江後會很快向安慶進攻,到時自己坐擁堅城,又以逸待勞,擊敗左良玉並不困難,沒想到連等五六天後,左良玉卻在九江不動了,這下,輪到王福沉不住氣了,雖然相持下去對左良玉不利,可是王福同樣沒有時間與左良玉耗下去,否則打個數月,等到清軍南下,只會白白便宜清人。

  大量的錦衣衛探子向九江城湧去,想探聽到左良玉大軍為何不動的原因,只是九江城戒備森嚴,白天尚且大門緊閉,每日不過早晚各一個時辰的開城時間,錦衣衛的探子雖然混了進去,卻什麼消息也沒有探到。

  又等了數天,眼看著進入崇禎十七年的九月份,王福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滿人耐寒不耐熱,事實上,從五月份進入北京之後,韃子除了派出吳三桂對李自成追擊後,他們自己的大軍一直龜縮在北京不動,連山東、河南都沒有派兵占據,就是因為天氣炎熱,許多滿人將領水土不服,才耽擱了下來,天氣問題,一向也是北方民族進入中原的一個大問題。

  而到了九月,即使是南方的天氣也會逐漸涼爽起來,這個季節又正是秋高馬肥的時候,正適合於北方民族進入南方作戰,滿人的大軍勢必不會等太久。

  王福派出李成棟帶著五千騎兵快速趕到九江城下,這五千騎兵當然不是攻城,他們並沒有攜帶攻城器械,只是左良玉數十萬大軍也不能全部住在城裏,他們在城外一左一右立了一個大寨,每個寨都是連綿十數裏,士卒高達十萬以上的大軍營。

  對於外面的軍營,李成棟也很是謹慎,他先派出一千騎兵小心翼翼的靠近叛軍的左營,一旦敵人出戰,他的大軍馬上接應回撤。

  帶隊的是李成棟的養子李元胤,李元胤向以膽大聞名,這次雖然只率了一千騎兵,對左營卻絲毫不懼,直接沖到營外數十步對著營內放起火箭來,很快,左營的一部分營帳就被點燃,火光沖天而起,叛軍大驚,紛紛救火,亂成一團。

  叛軍並非瞎子,對于李元胤的一千騎早已看在眼裏,卻沒有料到他們這麼大膽,竟然敢沖到營外放火,一時沒有理會才造成這樣的後果,數名叛軍將領氣憤不過,將營門打開,帶領著部下向李元胤撲去。

  看到上萬人向自己撲來,李元胤正要帶著部下撥馬逃跑,只是發現出營的叛軍毫無秩序,步騎混雜在一起,騎兵根本沒有機動力,李元胤馬上改變了主意,撥出長刀,大喊道:“弟兄們,建功立業就在此時,沖啊。”

  “沖!”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李元胤傻大膽,他的部下也是如此,一千騎兵緊跟在李元胤身後,向出營的一萬多叛軍直撲過去。

  幾名叛軍將領還以為自己只要一出營對方就會驚走,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敢向自己反沖,一時急得拼命大喝,想把騎兵從步兵中解放出來迎敵,可是已經晚了,沒等他們的騎兵運動起來,李元胤已經率軍殺到,從叛軍側翼掠過,仿佛是刀入豆腐一般,只一個回合,外圍的叛軍紛紛倒地,被李元胤切下了一大塊,至少數百名叛軍倒在了李元胤部的刀下。

  “再沖!”李元胤撥轉馬頭,又一次向叛軍沖去。

  看到官軍高舉著寒光閃閃的長刀向自己沖來,刀尖上尚滴著自己同伴的鮮血,外圍的叛軍大驚,拼命向中間擠去,中間的士兵被擠成一團,動彈不得,拼命向外擠,上萬名叛軍就像是沙丁魚一樣,密密麻麻擠成一團,任由外面的官軍逐步蠶食,根本不作任何反擊。

  “殺啊!”李元胤和一干部下興奮到了極點,他們從沒有打過這麼輕松的仗,對方就像是圍成一排排的木樁,任由自己砍殺,每運動一次,對方就要倒下一大片。

  “跑。”也不知是叛軍中誰先喊了一句,後方的叛軍如夢方醒,放棄了擠成沙丁魚一樣的陣式,率先向營門跑去,既然隊列保護不了自己,自己當然不能白白等死,剎時間,剛才沙丁魚一樣的叛軍四散開來,紛紛向營門跑去。

  看到這種情況,李元胤大喜,剛才叛軍雖然擠成一團,可是他們同樣不敢陷進去,只能在外圍一點一點的蠶食,如今對方既然四散而開,哪還客氣,一馬當先,向叛軍中間穿鑿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5:18

第六十一章出人意料的戰局(二)

  被官軍這麼一穿鑿,叛軍更是大潰,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一萬多出營的叛軍最終只有不到一半人逃回了軍營,若非李元胤兵少,他敢一直追殺進去,將外圍的殘餘叛軍消滅後,叛軍大營已經緊閉,李元胤繞著叛軍的大營發出各種挑釁的動作,見叛軍用弓箭嚴陣以待,才興高采烈的離去。

  李成棟站在山坡上看得目瞪口呆,他可沒有想過派李元胤這次試探會演變成一次大勝。左良玉的軍隊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弱了,他心中閃過一絲念頭,若剛才自己五千大軍都沖過去,會不會將左良玉的大營踏破。

  隨即李成棟自己搖了搖頭,這太不現實了,好呆叛軍一營有十多萬人,何況九江城和右營隨時可以增援。

  “總兵大人,末將回來了。”李元胤興沖沖的策馬來到李成棟旁邊。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李成棟點了點頭,心中卻在苦苦思索,叛軍的戰鬥力如此之弱,到底是對方有陰謀還是出了什麼變故。

  第二天,嘗到甜頭的李成棟又派李元胤領著一千騎兵前往叛軍營前搦戰,自己領著四千人悄悄跟在後面,一旦再出現昨天的情況,他會毫無猶豫的率軍一起猛攻,既使攻不破對方大營,也要讓對方損失慘重。

  可是面對官軍的挑釁,叛軍理也不理,營門緊閉,只是用弓箭壓住陣角,不讓官軍放火,完全擺出一幅縮頭烏龜的樣子。

  李成棟無奈,只得派出斥候向後方報告,接到李成棟的報告,王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千騎兵在對方軍營外殺數千人,從容而去,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皇上,會不會是叛軍故意示弱,想引誘皇上率軍到九江決戰?”閻應元馬上提出了一個可能。

  故意示弱,有這個可能,可是眼睜睜的看著數千士兵被殺而不救,這也太傷己方士氣了,如果引起部下離心,恐怕得不償失。

  “高愛卿,你看如何?”王福向高傑問道。如果論打仗經驗,這次出征的將領中,還是以高傑最為豐富。

  從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三人遵旨拜見皇帝時起,高傑已經失去了與皇帝抗衡的籌碼,高傑打定主意,盡量韜光養晦,見皇帝問到自己,連忙起身:“回皇上,臣以為閻大人所言有理。”

  “是嗎?”王福心中總是覺得有哪兒不對。

  “皇上,臣不懂戰事,不過也知道坐擁堅城與勞師遠征的區別,不管左逆有無陰謀,只要皇上緊守安慶,久之左逆必敗無疑。”錢謙益道。

  前段日子東林黨許多重臣被逐,錢謙益頗為低調過一段日子,生怕皇帝看他不順眼將他也趕出朝堂,後來見皇帝並無此意才又活躍起來。

  王福當然知道守在安慶穩妥,可是若左良玉一個月不動,自己也一個月不動不成,這樣豈不是等著韃子來收拾自己,那還不如冒險一試,他心中隱約有一個念頭,不會是左良玉軍中發生什麼巨變了吧。

  “朕不管左逆是否有陰謀,朕不能等下去了,傳朕旨意,明日大軍出發,全力殺向九江,掃平左逆!”王福的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神色堅定。

  “皇上三思!”錢謙益大吃一驚。

  然而高傑、李本深、閻應元、柏永馥等人卻豁的一聲站了起來:“臣等遵旨。”

  錢謙益尷尬的看著一幫武將,王福露出一絲笑意:“沒什麼事,錢愛卿也下去準備吧。”

  王福坐在黃色傘蓋的馬車上,放眼望去,到處是旌旗飄揚,數萬大軍向前轔轔而行,除了馬蹄聲和隊伍的行軍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此時正值晚稻快要成熟的時間,道路兩旁無數稻穗已經垂了下來,在陽光下,發出金黃色,大約再過半月左右,這些稻田就可以收割了,從沉甸甸的穀穗來看,江南無疑又是一個豐收年。

  雖然明知左良玉有數十萬大軍,可是皇帝就在軍中,羽林衛和原先高傑的手下都士氣高漲,大明享國二百八十年,又是皇帝禦駕親征,豈是區區叛逆能擋。

  若說諸人當中最沒有信心的反倒是王福了,雖然王福相信無論是高傑原先的部下還是自己剛成軍不久的羽林衛戰力肯定要強於叛軍,只是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從現在的情況下來看,左良玉部起碼還有二十五萬以上的大軍,而自己滿打滿算,不過是五萬人。

  五比一的兵力啊,若是在安慶城下,既使兵力更懸殊一點,王福也不用太擔心,可是沒想到自己卻要去和左良玉野戰,甚至還有可能要攻城,是自己瘋了還是傻了,僅僅為一個不太靠譜的猜測麼。

  不,是自己實在沒有時間了,多爾滾正在北京冷然的注視著整個中原的形勢,他已作好了隨時南下的準備,自己若是連一個左良玉也收拾不了,拿什麼去和多爾滾作戰?只有以最短的時間擊敗左良玉,無論他的聲望還有大明的民氣軍心都會大漲,如此,無論是多爾滾派吳三桂,孔有德還是他自己親自來,面對的不再是四分五裂,只知爭權奪利的小朝廷,而是一個有著強有力統一的南方朝廷。

  王福此時渾然忘了自己原先一心要逃走的計劃,否則管他清軍南下之時有沒有平定左良玉,到時打不到再逃就是。

  也罷,大丈夫豈可一心保命,與其窩囊活著,不如轟轟烈烈一場,不成功則成仁。王福嘆了一口氣,馬車在吱吱聲中繼續前進。

  “報,皇上,此地離九江只有五十裏了,前方請示,是否安營紮寨?”一名羽林衛策馬來到皇帝車駕前稟道。

  “傳朕旨意,紮營,馬上派人與李成棟聯絡。”

  “是。”那名羽林衛馬上撥轉馬頭,向前奔去,連跑連喊:“皇上有旨,安營,皇上有旨,安營。”

  正在前進的隊伍頓時停了下來,紛紛開始在平地上尋找紮營的地點,為了不讓大軍疲憊,王福吩咐每日只行走三十裏左右,以這個速度,還有二天才能到九江城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5:45

第六十二章出人意料的戰局(三)

  剛紮下營盤不久,就有侍衛來報,李成棟派的人來了,王福連忙傳見。

  王福端坐在剛建好的營帳內,一名二十余歲的青年掀帳而入,在離王福十余步的地方跪下:“卑職徐州總兵帳下參將李元胤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以一千騎兵殲敵數千叛軍的李元胤,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王福贊賞的道。說到少年,其實王福前世的年齡也不比眼前的李元胤大,只是穿越後身體一下子比以前大了十多歲,這讓王福很不爽,好在他努力減肥後,最近照鏡子時總感覺自己臉上比以前年輕了,這才讓王福安慰了不少。

  “多謝皇上誇獎。”李元胤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自己的功勞能上達天聽,無疑是最值得高興之事。

  “李愛卿,現在叛軍可有何動靜?”

  “回皇上,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動靜,無論末將等人如何挑釁,叛軍就是不出營門。”李元胤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之色。

  “愛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末將遵旨。”

  看到李元胤下去後,王福轉向眾人:“各位愛卿,叛軍攻下九江已經十餘日了,到紋絲不動,到底欲意何為?”

  高傑、閻應元、李本深等人也皺眉苦思不已,兩軍作戰,哪有一方一直龜縮在營,連斥候探子也不派的道理,偏偏數十萬叛軍就如此做了,左良玉好呆也是征戰天下二十多年的一員猛將,即使要示敵以弱,也不用自斷耳目吧。

  見到眾人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王福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測。只是此事毫毛根據,王福卻不便道出。

  此刻的九江總督府,一片愁雲慘淡,左夢庚頭纏白帶,坐著最上面的一張椅子上,左右分坐著各個總兵,副將,這些人身上也無一不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使整個議事大廳變得象一處靈堂。

  王福猜測的不錯,左良玉竟然當真死了,郎中早就警告過左良玉,不可暴怒,也不可太過高興,可是攻佔九江的那天,左良玉卻兩樣都占了,他先是做著休整一天就可以直奔安慶將皇帝擒獲的美夢,後來聽到九江總督袁繼鹹守願投水而死也不願降他時,又是勃然大怒。

  左良玉倒不是一定非要袁繼鹹投降,可是在袁繼鹹身上,左良玉看到了依然有不少大臣在危急時刻忠於弘光朝,他意識到自己的這次起兵或許是錯誤。憂心之下,第二天就病倒了。

左良玉一病,下麵的各將頓時亂成一團,左軍中,除了左良玉再沒有一個能服眾的人物,左夢庚太過年輕,根本壓不住陣腳,大家對於叛亂不可能完全沒有想法,只是左良玉的威望使得眾將不敢反對,如今左良玉一病,各種矛盾自然就浮現了出來,這才導致了左軍的種種奇怪舉動。

  好在左良玉病重的消息及時封鎖,否則若是傳到全軍,恐怕馬上就會軍心浮動。

  頭幾天,各個將領還盼望著左良玉的病早日康復,畢竟左良玉才四十多歲,只是左良玉的病越來越重,眾人頓時絕望了,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與官軍主動交戰,到時只會白白損耗實力,他們在等,等左良玉病好或者乾脆去世,再決定自己的行止。

  昨天,左良玉在房中嘔血數升,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左良玉一死,各個大將馬上就開始了激烈的爭吵,再想打下安慶是不可能了,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向朝廷請罪,希望朝廷赦免他們,另一條是投靠韃子。

  雖然從感情上來講,重新向朝廷投誠並沒有什麼障礙,只是吳三桂被韃子封為平西王的消息已經傳來,大明可沒有封異姓王的傳統,而且眼下軍事以韃子最盛,自然會有不少人仔細衡量,關於投滿還是投明分裂成兩幫人馬。

  左夢庚暫時被推為大軍統帥,只是面對兩方的矛盾他卻無力調解,呆呆的看著兩幫人吵得不可開交。

  巡按禦史黃澍站了出來:“好了,各位將軍也不用吵了,本官有一個提議,願意重投大明的投大明,願意投大清的投大清,如何?”

  聽到這個提議,雙方的將領都是一愣,隨即點頭,既然誰也不能說服誰,那就只有各奔東西了,否則除非先火拼一場。

  左夢庚見黃澍一席話就解決了雙方的爭執,心中松了一口氣,父帥一死,他根本無力控制這支隊伍,他倒不在乎是投明還是投清:“各位叔叔伯伯既然都同意黃伯伯此議,為防夜長夢多,事不宜遲,還是要盡快向雙方派出使者,聯系投誠事宜。”

  黃澍自高奮勇的道:“小侯爺放心,老夫願往山西走一場與大清聯絡,一定不讓小侯爺吃虧,若小侯爺過去,至少也是一個侯爺銜。”

  “放屁,誰說小侯爺要投靠韃子了。”張應元站起來指著黃澍的鼻子大罵,他和金聲恆等人是支持重投大明的總兵之一。

  “你才放屁,小侯爺投不投大清關你什麼事?”另一名總兵李國英也站了起來,擋在黃澍面前,表示對黃澍的支持。

  雖然確定了各投各的,可是誰能爭取到左夢庚這個名義主帥一起投降,無疑是大功一件,左夢庚頓時成了雙方爭奪的對象。

  又是一番爭執,誰也不肯相讓,左夢庚被吵得頭暈腦漲,心中不由一片冰涼,自己父帥屍骨未寒,這些人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一枚籌碼了。

  這番爭執無果,天黑之後,各自回府,李國英剛走出總督的大門就被黃澍叫住:“李總兵,老夫有事相商,不如暫且到老夫居所一聚如何?”

  李國英點了點頭,兩人一同到了黃澍府上,黃澍將下人支開,馬上道:“李總兵,本官有一場天大的富貴相送,就看李總兵有沒有這個膽子。”

  李國英不悅的道:“黃大人,你我已是同一條線中的螞蚱,說話何必吞吞吐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7:44

第六十三章出人意料的戰局(四)

  黃澍快速向門外查看了一下,見到沒人,才道:“總兵大人,大明皇帝禦駕親征之事你可知?”

  李國英點了點頭:“本官自然知道,本來大帥還想將皇帝一網成擒,沒想到天不假年,大帥英年早逝,只是我們反正要投靠大清了,這和我們又能什麼關系,難道皇帝還敢與大清為敵?”

  黃澍搖了搖頭:“李大人有所不知,大明文臣武將確實不敢與大清為敵,只是皇帝卻不知大清兵鋒之利,一味孤行,你道前些天劉良佐,劉澤清為何被殺,還不是因為逼著皇帝與大清交好,行借虜平寇之策,將皇帝觸怒,這才被殺。”

李國英哦了一聲,他只知劉良佐、劉澤清等人被殺,大帥因為朝中有奸人才憤而起兵,沒想到真正殺兩劉的卻是皇帝本人。

  “如今兩鎮被殺,大明滿朝文武再無一人敢言與大清和議,大清攝政王雄才偉略,早晚要統一南方,如此不久之後大清與大明必有一戰,金聲恆、張應元等人一意要重投大明,等於與大清為敵,如果李大人能夠將他們除去,將二十餘萬大軍一起投靠大清,這是何等大功。”

  李國英被說的動心,只是他還是有些遲疑:“黃大人,我與幾位總兵的兵力並不比金聲恆他們多,如何除去他們?”

  黃澍壓低了聲音:“擒賊先擒王,大人只需……”後面黃澍的聲音簡直低至不可聞。

  與些同時,想向朝庭投誠的一干武將也來到了金聲恆在城裏的臨時府第,剛進入府內,金聲恆馬上吩咐親兵道:“去,馬上解除何大的監禁,把何大人請來。”

  “遵令。”

  何騰蛟在武昌被左良玉抓住後,剛開始對他的看守並沒有太嚴密,可是何騰蛟幾次想跑後,左良玉對何騰蛟的看守也嚴密起來,只是如今左良玉已死,何騰蛟變得無人關注,不一會兒,何騰蛟就被金聲恆的親兵請了過來。

  “大人請上座。”

  一群武將恭恭敬敬的將何騰蛟讓到了上首的位置,何騰蛟摸不到頭腦,問道:“諸位這是幹什麼?”

  “這個……”金聲恆有點尷尬起來,武將們也齊低下頭,不敢看何騰蛟的臉,前幾天還把人家當成了犯人,現在卻要求上門,誰也會不好意思,何況他們以後很有可能還是要歸于何騰蛟的治下。

  金聲恆見各人都無和何騰蛟解釋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道:“大人,是這樣,大帥昨日不幸病逝,我等經過商議,願意重歸大明。”

  “左良玉死了。”何騰蛟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一個個將領看去,從他們的表情中何騰蛟確認此事屬實,他想大笑,又想大哭,終於,還是強忍住激蕩的心情,道:“諸位願意迷途知返,本官當然是非常歡迎,本官這就寫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到南京。”

  金聲恆與諸人對看了一眼,心中的大石放了下來,有何騰蛟的擔保,他們基本不用擔心朝廷會不接納,金聲恆忙道:“大人不用去南京了,如今皇上禦駕親征,就駐留在安慶。”

  “什麼,皇上禦駕親征,豈有此理,內閣是幹什麼吃的,怎麼能陷皇上於險地。”何騰蛟急得差點要跳起來,大為失態。

  金聲恆,張應元一幫人面面相覷,他們都要向皇帝投降了,皇上還會有什麼危險。

  張應元小心的道:“大人,皇上在安慶穩如泰山。”

  何騰蛟這才一愣,他剛才太過關心皇帝的安危,以至忘記左良玉的大軍已經對皇帝不構成威脅了,隨即又想起,此番皇帝親征,一舉瓦解了左良玉數十萬叛軍,皇帝的聲望恐怕會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普通人並不會去關心若不是左良玉病死,皇帝能不能勝利也是一個末知數,他們只會看到皇帝親征,連不可一世的左良玉也敗了,這對於大明的中興來說無疑極為有利。

  何騰蛟眼睛轉了數下,發現還有不少將領沒有在這裏,問道:“金總兵,為何本官沒有看到李總兵他們。”

  不等金聲恆回答,張應元已經氣突突的道:“大人,不用提他們了,這些人數典忘祖,他們要投韃子。”

  何騰蛟大吃一驚:“什麼,他們要投韃子,不行,他們是大明的部隊,如何能夠去投滿人?”

  金聲恆不以為然的道:“人各有志,大人又何必如此激怒。”

  何騰蛟神色嚴厲起來:“胡說八道,什麼是人各有志,他們要投韃子,就是大明死敵,兩劉如何被皇上處斬,各位不會不知道吧?”

金聲恆頓時想起,兩劉被殺的罪名裏就有一條與韃子勾結,心中一凜,自己差點鑄成大錯,若是放任劉國英等人的離開,即使皇帝免去了他們的罪名,恐怕也會在心中留下疙瘩,他心虛的問道:“大人,既然如此,不知我等該如何是好?”

  “對呀,大人,我們該怎麼辦?”眾人紛紛叫道,縱使他們腦袋再遲頓,見何騰蛟提起劉良佐、劉澤清兩人之事,也知道任由李國英等人任意離去不妥,何況這些人還要與他們爭左夢庚的去留。

  何騰蛟對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輕撫了數下長須才道:“這樣,大家看看可不可以勸諫一下,讓他們回心轉意。”

  想起今天的爭執,金聲恆道:“大人,這些人已經是鐵了心了,肯定不會回心轉意。”

  “既然如此,那就無需勸諫了,各位當拿出雷霆手段才是。”何騰蛟決然的道。

  諸人對望了數眼,他們不知道那邊李國英也在算計他們,突然要將刀劍揮向相交十幾年的同伴,心中難名有點抵觸,金聲恆咬了咬牙:“下官謹遵大人吩咐。”

  “下官謹遵大人吩咐。”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一起齊聲道。

  誅殺李國英等人已是勢在必行之事,不管他們以前與李國英等人的交情有多好,容不得他們有退縮,否則只要何騰蛟在奏章裏多加上一句,他們的命運就殊難預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8:25

第六十四章亂(一)

  清晨,一縷陽光升起,照在一片起伏的山坡上,李成棟帶著數名親兵就立在山坡最上方,打量著遠處有點朦朧的九江城還有左右連綿十餘裏的兩處大營,從這個山坡上,可以勉強看到叛軍在大營中的一些活動,可惜相隔太遠,人影只有螞蟻大小。

  這數天,叛軍照例不出營,李成棟也只能遠遠的守著,往日,兩座叛軍大營此時應該炊煙裊裊,生火做飯的時刻,今日卻好象有一些反常,炊煙並沒有升起來,營中影影綽綽的人在晃動,好象還有刀劍的聲音傳來。

  “大人,好象有一點不對。”一名親兵道。

  李成棟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快,傳令,讓李元胤出擊,靠近叛軍軍營,看看出了什麼事。”

  “大人,李參將大人前往皇上處報信,還沒有回來。”

  “哦。”李成棟才記起自己的義子被派了出去:“那就讓孫參將帶隊吧。”

  “遵令。”親名匆匆下去,李成棟也失去了繼續在坡上觀察的興趣,撥轉馬頭,向山坡下沖去。

  “殺!”九江城內,喊殺聲響成一片,兩隊人馬在城中間碰撞在一起,各自用手中的刀劍狠狠的揮向昔日的同伴,城中到處可見橫七豎八的屍體,九江城內從上次左軍大索中活下來的居民膽戰心驚的關閉著自家的大門,祈禱著亂軍千萬不要闖進來。

  這場撕殺已經持續了半夜,昨天晚上,李國英偷偷在總督府內埋下伏兵,想在金聲恆、張應元等人祭拜左良玉時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哪知金聲恆等人得到何騰蛟的指令後,也存在同樣的心思,偷偷帶了大量親兵在身後。

  李國英自以為得計,金聲恆等人剛要祭拜,李國英馬上伏兵四起,金聲恆等人大驚之下,奪門而逃,就在李國英命人將大門擋住時,金聲恆等人伏在外面的親兵同時發動,將總督府大門攻破,與金聲恆等人匯合,李國英的計劃頓時化為泡影。

  見到李國英先期發動,金聲恆、張應元等人自然不會客氣,馬上指揮親兵反攻,雙方的實力在城中相差不大,黑夜中又不方便到城外調兵,雙方只能憑著城中的兵馬撕殺,半夜的功夫過去了,除了城中到處是屍體外,難也沒有奈何誰。

  天色一亮,九江城門大開,雙方都派出人馬前往軍營調兵,誰的兵馬先入城,誰就能占據到上風,到了這個地步,雙方誰也沒有退讓的餘地,只能不死不休。

  兩座軍營內各有雙方的人馬,城中的撕殺軍營內也隱約可以聽到,只是沒有確切消息的情況,各個將領都約束著自己的兵馬不敢亂動,否則一旦在黑夜中發生營嘯,後果不堪設想,天一亮,各人接到自己總兵大人傳來的將令,馬上明白事情的始末,雙方都爭搶著往九江城裏趕,路上也不知是誰先動手,還沒入城,雙方在城外又撕殺起來。

  半路上的撕殺傳導到軍營,很快,軍營內也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城裏、路上、軍營分成了三處戰場,雙方穿著同樣的軍服,手持相同的武器,狠命的撞擊在一起,在這裏,人命如草芥,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人倒下。

  當孫參將帶著人馬趕到叛軍營外時,所有人都勒住馬匹,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亂成一鍋粥的叛軍大營,若不是看見不少血淋淋的屍體就倒在眼前,大家恐怕都會以為叛軍是在演戲,否則怎麼可能自相殘殺。

  “大人,怎麼辦?”

  “怎麼辦?走,咱們回去,趕快向李大人報告。”孫參將幾乎是大嚷著道,數十萬人殺在一起,他這點人馬若是被卷了進來,很快就會連渣也不留,何況他根本不知道該幫哪一方,自然是避得越遠越好。

  李成棟聽到孫參將回來的報告,第一個反應也是撥轉馬頭,將隊伍帶得離開叛軍大營十數裏的地方才停了下來,只是多派斥候,時刻關注著叛軍大營的情況。

  將這些安排下來之後,李成棟才想了起來,對身邊的幾位部下問道:“對了,皇上的大軍離此不遠了吧。”

  一名副將接話道:“大人,皇上昨夜的宿營地離此只有二十裏。”

  “快,馬上派出快馬向皇上報告。”

  “是。”

  數匹快馬帶著塵煙向後方急馳而去,不到半個時辰,王福已接到叛軍大營自相殘殺的消息,此時大軍已經撥營起寨,正在行軍當中。

王福一直緊繃的弦一下子松馳了下來,雖然以前有種種跡象表明左良玉已經不能掌控局勢,但哪一次也沒有這麼清晰,王福確切的知道,左良玉確實死了。

  “傳令全軍,速度放慢,以慢行軍的方式前進。”

  “遵旨。”幾名侍衛帶著不解的目光離去,很快將皇帝的命令傳下去,正在行軍的大軍速度開始放慢。

  “殺吧,殺吧,殺得越多越好,最好死個幹幹凈凈。”王福心中默然的想到,對于左良玉這支毫無軍紀,又戰力低下的隊伍,王福毫無興趣,這些人如果收編只會徒耗糧餉,可若是遣散,又會禍害地方,還不如自相殘殺死個幹凈最好。

  左夢庚跌坐在總督府內的一張椅子上,雙眼布滿了血絲,無論是李國英還是金聲恆等人,暫時對左夢庚還是有一絲尊重,拼殺雖然是在總督府引起,但雙方很快從總督府內轉移出去。

  “小侯爺,快走吧,否則就來不及。”黃澍躡手躡腳來到左夢庚身邊,昨晚的撕殺一起,黃澍就找了一個地方躲了起來,自到天色已亮,撕殺聲離總督府越來越遠,黃澍才敢偷偷出來,他一眼就看到呆在椅子上的左夢庚。

  “走,走到哪里去。”左夢庚雙眼茫然的問道。

  “當然是投大清,小侯爺,不要再遲疑了,眼下小侯爺無兵無勢,只有大清才能收留小侯爺,若是落以大明手裏,皇帝若是追究侯爺起兵之事,小侯爺,你就是千刀萬剮恐怕都是輕了。”

  左夢庚打了一個冷顫,大明向來有兵就是有一切,若是沒兵,無論是多大的官,皇帝殺起來都是毫不手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8:55

第六十五章亂(二)

  恐懼之下,左夢庚想也不想就要站起來和黃澍一起逃命,只是左夢庚突然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黃澍:“黃大人,我是父帥唯一的義子,皇上放不過我很正常,你為何又一心要逃走?”

  左夢庚不是蠢人,若不是黃澍一番話,金聲恆、李國英等人雖然最後雙方還是免不了分道揚鑣,矛盾卻絕不會激化的如此之快,今天的這場撕殺可以說是黃澍挑撥起來的也不為過。

  “小侯爺,下官得罪了何騰蛟,還有其他退路嗎。”黃澍素性老實的說出自己的苦衷,左良玉剛死,黃澍就想過是不是借機除去何騰蛟,只是他一介文官,軍中並無心腹,總不能由自己親自動手,這才作罷。

  左夢庚點了點頭,打消了對黃澍的懷疑,如今兩人等於同拴在一條線上,左夢庚也顧不得左良玉的靈柩了,他馬上吩咐親兵收拾一些金銀細軟,準備出逃。

  左良玉這些年搜括財物無數,雖然大部分用來養軍,但自己也積攢下不少,何況這次出征之前又縱兵將整個武昌城幾乎搶空,沿途各個城鎮也是如此,如今軍中光金銀就不下六七百萬兩,各種物質更是堆積如山,這次出兵,左良玉已不打算回武昌,所有東西都隨身帶著,不過,大部分都在船上,要想投大清,左夢庚不可能乘船去投,只得無奈放棄,搜刮了府中十數萬兩金銀,裝滿了十三輛馬車,避開城中撕殺,慢慢的向城外挪去。

  一路上,左夢庚一行雖然碰到了幾起亂兵,但見到是小侯爺親自領隊,這些亂兵並沒有攔截,任由左夢庚一行離去,只是在快要出城時,突然生變,由於收拾的匆忙,有一輛馬車上的箱子並沒有捆緊,偏偏這輛馬車行進時在一塊石頭上礙了一下,就是這一礙壞事,數只箱子從馬車上翻滾下來,箱子中的金銀灑滿一地,在陽光下發出奪目的光芒。

  “金子,是金子。”遠處一隊士兵恰好看見這一幕,剎時間,這隊士兵眼中全是金燦燦的黃金,飛快的向馬車方向奔來。

  若是左夢庚能夠當機立斷,將這幾箱金銀放棄,或許還能及時走脫,偏偏左夢庚像是昏了頭一般,竟然命令親兵停下來。

  “快,把箱子搬回去。”左夢庚在馬背上大喊。

  這十三輛馬車中裝的大部分是金子,銀子只有小部分,左夢庚捨不得將一點金子放棄。

  這數百名親兵是左良玉留給左夢庚最後的家底,平時都是用銀子喂飽,他們雖然知道馬車中全是金銀,腦中也出現過貪念,只是左良玉才剛死,他們尚記著左良玉的恩惠,將各種貪念壓了下去,只是如今見到黃澄澄的金子就在眼前,心中的貪念再也壓不住了,有人直接將地上的金子往懷中塞去。

  左夢庚在馬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勃然大怒,那是他的金子,以後投了清人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象以前一樣輕松搶劫,這些金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策馬跑了過去,用馬鞭對著將金子塞到懷裏的親兵臉上亂抽:“混蛋,把金子放下。”

  被鞭子抽到的親兵見到是小侯爺,不敢回擊,只是得乖乖的把金子放下,臉上全是憤然之色,只是這麼一耽擱,剛才的那隊亂兵已經過來了,他們雖然認出了左夢庚的旗幟,可他們早已被黃金耀花了眼,直接向停下來的馬車撲去。

  “站住,不要過來。”左夢庚的親兵連忙抽出刀劍相攔。

  面對明晃晃的刀劍,那隊士兵卻絲毫不肯退縮,也抽出刀劍上來對峙,眼光中噴射出貪夢的光芒。

  “你們幹什麼,還不快退去。”左夢庚看著圍上來的亂兵,心中怒火焚燒,同時又夾雜著恐懼。

  若是平常,左夢庚的呼喝當然有用,只是眼下這隊士兵卻連對左夢庚的方向也不看一眼,眼中盡是黃金的光芒。

  黃澍正慶幸就要逃出城去,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雖然生性貪婪,卻知道眼下逃命才是最要緊之事,見到左夢庚只顧叫人收拾黃金,急得在馬車上團團轉,拼命大喊,要左夢庚趕快下令啟動馬車逃走。

  可惜他距離左夢庚有點遠,四周又是亂糟糟的局面,他的喊聲根本傳不到左夢庚的耳朵,黃澍有心先走一步,駕車的都是左良玉的親兵,他根本指揮不動。

  “搶啊。”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剛才還對峙的亂兵齊揮舞著刀劍向親兵守著的馬車殺去。

  “錚、錚、錚。”的兵器撞擊聲響起,不時有人發生慘叫聲倒下,若是平常,身為主帥親兵,一人應付四五名普通士兵也不成問題,可是面對著這群亂兵眼中瘋狂的殺意,那些親兵非但沒有占到上風,反而步步後退。

  “轟。”幾聲大響,亂兵已經殺退了一輛馬車前的親兵,將箱子從馬車上踢了出來,箱子大開,金銀頓時亂滾。

  “好多的金銀。”一名年輕的士兵將手中刀劍放下,拼命的將地上的金銀撿起來往懷中裝去,可是嘴中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向前撲去,他的後背出現一條可怖的傷口,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去,腿腳抽動了數下便死去,懷中的金銀灑滿了一地。

  一名老兵一臉獰笑,他手頭的刀尖還滴淌著點點鮮血,將屍體撥開,老兵彎下腰,用單手飛快的拾著地上的金銀,雙眼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轟。”又是一聲大響,這次是一輛馬車直接掀翻,無數的金子從箱子裏滾了出來,守著馬車的親兵面面相覷一會兒,仿佛如夢方醒一般,轉身撲向自己身邊的箱子,將箱子打開,拼命將金子往懷裏塞去。

  慌亂中,也不知是誰把左夢庚從馬背拉了下來,左夢庚狠狠的摔到地上,他剛想從地上爬起來,無數的大數踩在他身上,向馬車的方向撲過去,左夢庚就像是溺水之人一樣,剛想掙紮起來又被踩了下去,不一會兒,左夢庚口鼻鮮血直流,再也無法動彈。

  一名親兵驚呼起來:“不好,小侯爺死了,小侯爺死了。”

  沒有人理會那名親兵的驚呼,許多得到消息的亂兵趕了過來,他們的眼睛全都盯著那十餘輛裝滿金銀的馬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9:18

第六十六章亂(三)

  左良玉一向放縱軍紀,終於自己也受到了懲罰,他唯一的義子死在亂軍之下,左夢庚的死並沒有在九江城引起什麼波瀾,反倒是那些金銀掀起了更大的風波,越來越多的亂兵加入進來,使得九江城的拼殺更加血腥起來。

  李成棟帶著五千騎兵立在高山上,默默的看著叛軍的自相殘殺,這場撕殺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中午,他們從城裏殺到城外,從城外殺到軍營,此刻叛軍的兩座大營差不多已經損毀了,外面的撕殺漸漸停了下來,而城中的撕殺越發殘烈,眼看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要天黑,撕殺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遠處悶雷般的馬蹄聲響起,一桿鮮紅色的大旗高高飄揚,大旗之下,無數紅色的身影出現出來,不一會兒,漫山遍野的全是紅色的身影,仿佛是一片紅色的海洋,這片海洋的中間是一支整齊的方隊,方隊上方,白色的羽翎輕輕顫動。

  “大人,皇上的大軍來了。”一名副將激動的道。

  “走,咱們迎接皇上。”李成棟說完,撥轉馬頭,向遠處白翎顫動的方向奔去。

  見到李成棟過來,正在行軍的羽林衛絲毫沒有停步,自動分開一條通道,供李成棟數人通過,馬上合攏,後面李成棟的親兵只得撥轉馬頭,在前方替羽林衛引路。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李成棟一邊騎馬,一邊打量著身邊通過的羽林衛士兵,白色的羽翎下,是一張張堅毅年輕的面孔,所有人都目不斜視,盡管路面凹凸不平,一萬人的隊列依然齊整,很難想像,這是一支成立才兩個月的隊伍,他們中許多人更是只有一個月左右的軍事生涯。

  “微臣參見皇上,甲胄在身,不便行禮,還請皇上恕罪。”看到皇帝的馬車,李成棟離數十步遠就連忙抱拳行禮。

  馬車停了下來,王福活動了一下身子,擺了擺手:“愛卿不必多禮,說一說,叛軍的情況如何了?”

  “回皇上,目前城外撕殺已經停止,城內還在互相撕殺中,微臣已經清楚了他們自相殘殺的始末,皇上,大喜,左逆已死,其部下有人要重歸朝廷,有人想投韃子,因而自相殘殺,那些想投朝廷的將領已經向我軍派出信使,有湖廣巡撫何雲從的擔保,他們想讓我軍幫助剿滅想投韃子的叛逆,只是微臣沒有皇上的旨意,不敢亂動。”

  “哦,他們派出使者了,把使者帶上來,傳令全軍,就地紮營,愛卿也下去作好準備吧,明日視情況再決定全軍是否出擊。”

  “是,微臣告退。”李成棟抱拳退下,不一會兒,一名三十餘歲左右的軍官被帶到了王福的面前;。

  “微臣襄陽總兵金聲恆帳下副將劉承胤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承胤,這個名字好象聽過。”王福使勁想了想,卻什麼也沒有想起來,只得作罷:“你回去告訴金聲恆,張應元他們,朕可以免去他們附左逆叛亂之罪,不過,凡是想投靠韃子者,必須斬盡殺絕,朕不再需要這些反復無常之人。”

  “是,微臣遵旨。”劉承胤心中一凜,巡撫大人說的沒錯,皇上對韃子深為仇恨。

  劉承胤下去後不久,王福才想起來,劉承胤,這個傢伙不就是在永歷朝脅持朱由榔由桂林遷都到武崗的人嗎,永歷朝初期,劉承胤仗著自己手下有三四萬兵馬,又將皇帝脅持在手裏,大肆排斥異己,幾乎把永歷朝當成了劉氏朝廷,後來清軍一來,這個劉承胤馬上率軍向清軍投降,若不是朱由榔趁著他與清軍接洽時逃跑,朱由榔早就落到清軍手裏了。

  “操,又是一個狗漢奸。”王福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心中轉著主意,是否找一個藉口把劉承胤砍了。

  “殺!殺!”李國英揮舞著長劍,神經質的大喊,他的身上到處是斑斑血跡,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沾上別人的,戰事越久,對于李國英等一心投靠韃子的人越不利,左良玉已死的消息傳遍了全軍,多數人已經失去信心,不願再與朝廷為敵,當然,更不願意去投降韃子,畢竟向韃子投降是辱沒祖宗之事。

  越來越多的人向金聲恆、張應元他們倒戈,若不是軍官彈壓,李國英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他意識到不妙,幾次想走,哪知道金聲恆等人急於立功,絲毫不肯放鬆。

  此刻九江城內,李國英等人的兵馬壓縮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城區,從半夜撕殺到現在,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李國英不得不親自上陣,才勉強穩定陣角。

  “萬歲!萬歲!萬萬歲!”正在進攻李國英部的明軍突然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呼聲,這個聲音把李國英部下都嚇了一大跳。

  原來卻是孫承胤返回了城裏,將皇帝的話轉達給金聲恆、張應元等人,聽到皇帝的大軍就在外面,而且親口赦免了他們,金聲恆等人無不大喜,將這條喜訊也傳給了下麵的官兵,剛剛還有點萎靡不振的官兵頓時精神大振,這才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呼聲。

  “怎麼回事?”李國英向親兵詢問道。

  “大人,好象是皇上到了。”親兵帶著哭腔的回道,連親兵也不免在心中對李國英暗暗埋怨,韃子遠在山西,而皇上遲在咫尺,幹嗎要去投降韃子,

  皇帝的大軍離城不過數裏,九江城頭已經可以看到大軍的輪廓,只是旗幟有點模糊不清,聽到下面的明軍大呼萬歲,李國英的部下大部分已經猜到,本來他們就處於下風,皇帝一來,這仗還怎麼打?

  “黃澍,你這個混蛋,害苦老子了。”李國英忍不住大罵:“不打了,不打了,傳令下去,我們投降。”

  此時李國英手上還有三萬左右的殘兵,只要有軍隊,李國英相信皇帝還是會饒他不死,若是等到拼光了就難說了,這在崇禎朝時是武將屢試不爽的把戲,他此時完全忘了江北四鎮中的兩劉是如何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49:50

第六十七章亂(四)

  “什麼,投降,總兵大人,不能投降啊。”原九江副將張世勛大吃一驚,他將九江獻給左良玉,害死了袁繼鹹和九江無數百姓,朝廷絕不會放過他,所以一心跟著李國英想投韃子,此刻聽到李國英要投降,頓時急了。

  張世勛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李國英,他朝親兵使了使眼色,冷不丁的喝道:“拿下。”

  數名李國英的親兵如狼似虎的撲向張世勛,張世勛武藝本來就稀鬆平常,他剛想反抗,李國英的一名親兵用劍重重的在他手腕上敲了一下,他手中的長劍咣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數名親兵一擁而上,將張世勛捆的紮紮實實。

  “李國英,你這個王八蛋,別以為綁了我就沒事,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張世勛自知不能倖免,對李國英破口大罵起來。

  李國英氣急敗壞:“把他的嘴吧堵上。”

  “唔,唔。”很快,張世勛只剩下了嗚咽聲,只是雙眼依舊憤怒的瞪著李國英,李國英不理會他:“快,快,向下麵大喊,我們投降了。”

  九江城的戰鬥終於結束了,一隊隊的俘虜被明軍押著,李國英和一眾部下垂頭喪氣的被押到了金聲恆等人面前,金聲恆只是淡淡的看了李國英數眼,對這個昔日的同僚絲毫沒有半絲同情:“拖下去,斬!”

  “什麼。”李國英吃驚的用眼睛瞪著金聲恆,直到兩名士兵拉著他的手,他才拼命掙紮起來,大聲嚷道:“一鬥栗,你好狠,張大人,王大人,劉大人救我,一鬥栗這是要公報私仇。”

  金聲恆出身流寇,一鬥栗是他的外號,只是投降官軍後已多年不用,聽到李國英如此叫他,金聲恆只是冷笑,被李國英叫到的人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根本不回李國英的話,殺李國英是皇帝的意思,無論以前與李國英有多大交情,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違背皇帝之意,何況李國英與他們也沒有多大交情。

  “李大人,李總兵,你就安心上路吧,不過,你一心要投韃子,就是死後也要落個不忠不孝,辱沒祖宗的罵名,這又是何苦呢?”

  “哈哈,殺得好,殺得好。”張世勛大笑起來,眼中露出一絲瘋狂。

  “噗”李國英氣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兩名士兵將李國英押到一旁,用力在李國英的膝蓋上一踢,李國英腿一軟,頓時跪了下去。

  “一鬥栗,王雜毛,你們好狠,我做鬼……”哢嚓一聲,李國英的聲音中斷,他的腦袋與頸脖分離,咕嚕嚕的滾到一旁,雙眼圓睜,顯然死不瞑目。

  張世勛仍然在大笑,金聲恆面無表情的道:“下一個。”

  哢嚓一聲,張世勛的笑聲中斷,他也步了李國英的後塵。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被推過來的軍官見到李國英,張世勛就像是殺狗一樣被處死,一個個都大驚失色,拼命求饒,可惜金聲恆等人猶如鐵石心腸,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眾隨李國英投降的軍官被拖死狗一樣拖到一邊直接砍殺。

  這樣的情景只是城中一個小場景,城中到處是殺人的聲音,左良玉的部下燒殺搶掠慣了,這次雖然殺的是自己以前的同伴,卻毫不手軟,整個九江城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城中血氣沖天。李國英連同他投降的部下,整整三萬多人,被殺的一個不剩,連同以前雙方交戰的屍體,城中至少遺屍七八萬具。

  忙碌了半夜,城中的官兵才將屍體全部拖出了城外,直到天亮才挖坑掩埋幹凈,現在雖然進入九月,可是屍體若不及時處理還是容易產生大疫。

  第二天一大早,投降的金聲恆、王得仁、劉承胤、張應元等人自縛著雙手來到城外的軍營向皇帝請罪。

  “罪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福臉上神色冰冷,絲毫沒有大勝後的喜悅,這次左良玉率三十萬大軍反叛,許多人去以為朝廷就要被傾覆,誰也沒有料到,皇帝禦駕親征,除了開頭李元胤與叛軍一次小的交鋒外,竟然沒有動一兵一卒,左良玉的三十萬大軍已經灰飛煙滅。

  按理皇帝應當龍顏大悅,大肆慶祝才對,可是王福的心情卻是百感交集,眼前的這些人除了張應元外,歷史上竟然都成了漢奸,金聲恆、王得仁兩人雖然在以後反正,可是卻不能掩蓋他們以前雙手沾滿漢人血腥的事實。

  若從感情上來講,王福恨不得大喝一下,將這些人都拖出去斬了,省得想起來就心煩,只是理智上,王福卻不得不對他們安撫,否則若自己見一個以後會成為漢奸的人就殺,只能讓自己眾叛親離,將更多的人推向滿清。

  金聲恆、王得仁等人半響得不到皇帝的回應,心頭忐忑起來,幾人偷偷拿眼瞄著何騰蛟,何騰蛟落入左良玉手中依然不肯同流合污,王福對他大為贊賞,將何騰蛟由湖廣巡撫提為湖廣總督,過幾天就可以上任。

  何騰蛟收到金聲恆等人的求助,他自付自己任湖廣總督後需要這些人的支援,開口道:“皇上,金總兵等人雖然依附左逆犯下滔天大罪,可是能及時反正,也算功於朝廷,還望皇上從輕發落。”

  王福點了點頭,朝中大事由不得自己的喜好,說起來,這些人所以會投降滿人,多半還是對朝廷太過失望,如今自己得知左良玉反叛,並沒有孤縮在南京等待左良玉的進攻,而是禦駕親征,好呆也算中興之主的模樣,或許他們的心態也得到了改變,否則這些人在左良玉死後就不會投朝廷而是直接投韃子,王福的神情微微一松:“免禮吧,來人,將他們的繩子解開。”

  “多謝皇上,吾皇萬歲!”金聲恆感激的看了何騰蛟一眼,他們來之前還幻想著能得到皇帝的嘉獎,此刻看來,能順利脫罪已是不易。

  “朕雖然可免爾等之罪,可是爾等所部毫無軍紀,朕需要重新整頓,汰弱留強,爾等可願意?”

  到了這個地步,縱使金聲恆等人不願意也由不得他們了:“臣等任憑皇上處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0:52

第六十八章亂(五)

  左良玉的三十萬大軍經過九江的攻城戰,加上這次互相殘殺,又有三萬多俘虜被屠殺,還有戰鬥中不少偷偷溜走之人,現在金聲恆等人控制的人馬只有七萬左右,依然比王福帶來的人馬多,雖然這些部隊軍紀渙散,可是能在這次血戰中活下來,也算得上可戰的老兵。

  雖然是整編,可是羽林衛絕看不上這樣的士兵,如果給李成棟、李本深等人擴充也不妥,最終還是要留給金聲恆等人統領,不過,整編之後,每支隊伍依然要派軍法官,以前所犯的軍法無法追究,如果以後有人再犯,軍法官就不會客氣。

花了數天的時間,這七萬多人才整編完畢,只留下了五萬人馬,金聲恆等每名總兵名下的軍隊由原先的四五萬人縮減到只有一萬人左右。

  太平時節時,各個武將都拼命吃空餉,到了亂世,他們又拼命擴充部隊,軍費來源除了向朝廷索要外,無非是拼命搜刮地方,弘光朝初定時,左良玉和江北四鎮都有權直接在地方上徵收稅收,如今左良玉已死,江北四鎮實際上只剩下黃得功,各個軍頭在地方上的收稅權王福自然要拿回來,也不用再擔心那些軍頭會私自擴充部隊。

  裁減下來的人員,王福卻是頗為頭痛,這些人已經習慣了軍隊生涯,而且多是老弱或者身有殘疾,若是放他們回去,根本無法養活自己,不知有多少人會淪為盜匪,又或者死于溝渠。

  只是王福不可能把他們養起來,說實話,這些人現在雖然是老弱病殘,說不定身上背著多條普通百姓的人命,王福最後還是決定全部就地遣散,願意回家的,不管路程遠近,一律發給一鬥白米和十兩紋兩作為路費,願意留在九江的,每人除發給一石大米、五兩銀子外加十畝地。

  十畝地自然不是十兩紋兩可比,江南上好的地至少要賣上十幾兩銀子一畝,十畝地就是一百多兩銀子,九江城內已以殘破不堪了,昔日十數萬人的大城,經過昨天十幾萬叛軍在城內自相殘殺,加上左良玉進城時的殺戳,城中百姓只剩下不到三萬人,多是一些老弱婦孺,青壯年不是被殺就是逃走,至少數年無法恢復元氣,如果這批人全部留下,九江城恢復元氣的時間可以大為提前,由於居民死傷慘重,城外無主田地多的是,而且不到半個月就可以收割,王福也不用擔心沒田可分,說實話,如果沒有這批人留下,半個月後九江城外收割稻穀的人也找不到,許多成熟的稻子只能白白爛掉。

  大部分人選擇留了下來,這些人隨著左良玉轉戰各地,只是為了混一口飯吃,早就忘了家鄉是什麼樣了,既然九江能落腳,當然是好事,也有少部人實在思念家鄉,拿了大米和銀子走路。

  原先那些得予重新整編入軍隊之人開頭對於被裁減的士兵多少還有一點幸災惹禍,看到這些人如此好的待遇後,倒有不少人羨慕起來,朝廷額定給他們的糧餉是一年二十兩白銀,可是他們從沒有足額拿過,除去各種花銷,許多人一年到頭都是空空如已,能攢下二三兩銀子就算節省了,依靠著糧餉,自己當一輩子兵也別想攢下十畝地。

  只是以前給左大帥當兵時,一年總有一兩次搶劫的機會,這一個月來,已經分別在武昌和九江搶劫了一次,這兩處地方都是富裕之地,許多士兵都發了小財,只是以後隨著軍法官的進入,搶劫的事恐怕不要想了,只能光拿軍餉。

  事實上,如果一年二十兩的軍餉能夠足額發放,當兵至少比當普通百姓舒服,只是他們在擔心,以前在左大帥手上從來沒有拿過足額軍餉,只能靠搶劫補充,朝庭又能給他們發下足額軍餉嗎。

  這種擔心很快就傳到了王福耳中,老實說,士兵的擔心不無道理。

  看來軍法官不但要監督軍紀,以後還要監督軍餉的發放,最好是所有糧餉都有軍法官來分發,這樣士兵才能對軍法官有足夠的敬畏,同時對朝廷也能忠誠,而不會淪為將領的私軍。

  至於軍法官,為了防止他們被將領拉攏腐化,必須採用輪回的辦法,每年軍中軍法官都要輪換三分之一,三年完成一個輪回,這樣即保證軍法官不會與部隊脫節,又永遠有清新的鮮血進入。

  為了穩定軍心,王福決定每人加發三個月的糧餉,算作這次大勝的賞賜,銀子王福不愁,金聲恆等人投誠後,朝廷從他們手中接過了大量物資,單是金銀折合加起來就有七百多萬兩,糧食五十多萬擔,兵器、甲杖、布匹、食鹽各類物資無數,由於水軍沒有參戰,所有船隻都完好無損,共有大小船隻三千多艘。

  這些東西看似多,其實細算起來也不算太多,左良玉部有近三十萬人,以每人一年二十兩銀子的糧餉計算,七百萬兩銀子不過是一年多時間的軍費,就算減半發放,也只能維持兩年,左良玉征戰數十年,不知搶了多少城池,老本盡在這裏,被王福毫不客氣的接收。

  如今包括王福帶過來的人馬只有十萬人,雖然羽林衛軍餉高,不過只有一萬人,三個月的軍餉包括軍官加起來差不多只需九十萬兩銀子左右,算一算這次出征,朝廷竟然大賺了一筆。

  沉甸甸的銀子到手,剛剛整編的五萬左良玉餘部怨氣和擔心立刻消散,三個月的軍餉,普通士兵是一人五兩,伍長六兩,什長八兩,把總十二兩……到總兵一級是四百兩,雖然銀子比起他們搶劫的要少的多,可是這些是光明正大的軍餉,這銀子拿起來也心安,除了少部分窮兇極惡之徒外,大部分士兵對于搶劫多少會感到內疚,畢竟他們也是出身農家。

  有了這額外的六百多萬兩銀子,王福總算可以暫時不為銀子發愁,大筆一揮,下令減免武昌、九江兩地三年錢糧,同時又從中撥付出一部分物資給何騰蛟還有新任的九江總督黃斌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1:25

第六十九章捷報(一)

  南京,雖然進入九月,可是天氣依然炎熱,街上的各種叫賣聲也顯得有氣無力。

  自從皇帝禦駕親征後,南京城無論官民都有一種惶然的感覺,雖然皇帝只是帶走了一萬羽林衛,六萬京營還在,可是誰也不會把安危寄託在六萬京營身上,如果皇帝失敗,等待大明的只可能是改朝換代。

  大明享國二百八十年,前些年,雖然北方天災不斷,可是南方卻一直安穩,就在大家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時,京城竟然被流寇攻破了,這簡直是晴天霹靂,難道大明二百多年的江山就這樣完了。

  好在朝廷很快又立了起來,南京由陪都升為正式的都城,只是新皇登基後又是加稅,又是大興土木,而且還派錦衣衛大肆搜刮美女入宮。

  聽東林黨那些讀書人說新皇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讀書、幹預有司七不立,這讓聽到此話的百姓瞠目結舌,一個人有這麼多缺點還能作皇帝,只是讀書人的話總不會錯,大明攤上這樣的皇帝還有救嗎?

  就在百姓憂心仲仲時,皇帝很快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但停止了加稅和修建宮殿,也停止錦衣衛在民間搜索美女,而且拿出內庫銀來募軍,盡管還是有不少東林黨士子在民間說皇帝的壞話,不過,大多數百姓只是當笑話來聽,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損,百姓才懶得去管皇帝是否酗酒、不讀書、幹預有司,至於貪、淫,皇帝富有四海,三宮六院,需要貪什麼,淫什麼;不孝,虐下,有這麼一回事嗎?

  皇帝斬殺兩劉的消息傳來,朝中官員惶恐不安,民間卻是興高采烈,雖然劉澤清,劉良佐兩人的士兵沒有在南京肆虐過,可是江北到南京討生活的百姓並不少,他們對於劉澤清,劉良佐放縱士卒荼毒地方深恨不已,連帶著南京大部分百姓對兩劉被殺拍手稱快,對于皇帝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起碼皇帝不會對武將一味姑息遷就。

  兩劉餘部造反的消息傳來,南京百姓都切齒痛罵,只是並無多大擔心,兩劉都死了,他們的部下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可是左良玉也造反的消息傳來,許多人頓時蒙了,左良玉可能號稱百萬大軍,誰能抵抗。

  雖然皇上禦駕親征,大家的擔心卻沒有減弱,皇帝滿打滿算才五萬人,又是第一次領兵,誰也不看好這次皇帝的出征,許多人暗暗惋惜,若是皇帝不要操之過急,逼反左良玉,或許大明不至於落到眼下的境地。

  皇帝出征後,南京可謂是一日三驚,生怕皇帝戰敗的消息傳來,京城已經有不少富戶悄悄將財產,家人往鄉下轉移,自高弘圖抄家流放後沉浸了一段時日的東林黨人卻興奮難言,在民間鼓吹弘光得位不正,朝中奸臣當道,寧南侯此番起兵是順應天命,大明到了重立天子的時候。

  若不是馬士英和鎮守太監盧九德兩人聯合,用強硬手段壓制,恐怕城中早就謠言四起,亂成一團,不過,東林黨人看馬士英的目光卻像是看跳樑小丑,蹦達不了幾天,只要等皇帝失敗的軍報傳來,馬士英這個首國輔就得下臺,好在皇帝將錢謙益帶走,東林黨人在朝中並無幹將,否則說不定軍報沒到,東林黨人就要開始鬧事。

  馬士英、王鐸等人每天也是愁眉苦臉,他們心中照樣沒底,只是每天不得不強打精神。

  這天,顧大牙頭上撐著一把大傘,象往常一樣在烈日下守著城門,他的同伴照樣早早躲到陰影下納涼,眼下正是中午,城門並無多少人進出,顧大牙微閉著眼,正在似睡非睡時,遠方一陣潑刺,潑刺的馬蹄聲傳來,將顧大牙驚醒。

  顧大牙抬頭望了一眼,見前方只有一股細小的煙塵,看樣子最多不過五六騎,也不在意,嘟嚷了一句:“這個大熱天趕路,也不怕中暑嗎?”

  不過,有人來了,他就不能再睡了,只得站起來等待遠處的幾名騎手過來,隨著來騎越來越近,顧大牙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他已看清來者總共三人,每人的背後都斜插著一桿紅色的小旗,這桿小旗是朝廷用來傳緊急資訊才會使用。

  緊急資訊,眼下會有什麼緊急資訊,無非是皇帝禦駕親征左逆之事,難道皇上這就敗了,顧大牙只覺得心中一緊,他從北方逃過來,好容易才有一個守門的差事,雖然辛苦卻再也不愁溫飽,如果左良玉打了過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或許他只會丟了這個差事,從此過上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或許乾脆死在亂軍之中。

  就在顧大牙胡思亂想之時,三騎已來到城門口,他們臉上都曬得通紅,衣服上全是塵土,嘴唇乾裂,跨下的馬匹更是大汗淋漓,仿佛如同水洗一般。

  “噅律律。”一匹奔馬突然大叫一聲,在離顧大牙不過數步之遙轟然倒地,馬上的騎士也隨著戰馬摔到了地上,好在騎士並沒有被馬壓住,否則非受重傷不可,顧大牙連忙上前將那名騎士從地上扶了起來,另外兩名騎士看著同伴摔倒在地,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這麼縱馬入城。

  騎士用手推開扶著自己的顧大牙,用沙啞的聲音喊起來:“大捷,皇上大捷了。”

  “大捷,皇上大捷了。”隨著那名騎士的喊聲,遠處也傳來縱馬入城的兩名騎士喊聲。

  “大捷,皇上大捷了。”顧大牙愣住了,怎麼可能,皇上才出征不到一個月就打敗叛軍數十萬兵馬了,這個捷報不會是假的吧,顧大牙隨即又搖了搖頭,這可是皇上禦駕親征同,根本沒必要作假。

  顧大牙連忙用手搖了搖還在大喊的騎士:“怎麼回事,皇上什麼時候打敗叛軍?”

  那名騎士被顧大牙搖了晃了數晃,向地上栽下,顧大牙眼急手快,連忙將騎士扶住。

  “大捷,皇上大捷了,水,水……”騎士張開乾枯的嘴唇,依然不忘報捷。

  “快,快拿水來。”一向老實的顧大牙急了,對著圍上來的同僚大喝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1:46

第七十章捷報(二)

  馬士英、盧九德兩人正在文華殿批閱奏章,自從皇帝禦駕親征後,白天馬士英大部分時間都與盧九德兩人一起在文華殿辦公,兩人一為外相,一為內相,牢牢的把握著朝中大權。

文華殿因為是內外相辦公之地,即使是侍候的內侍也一向輕手輕腳,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惹起首輔和總管大人的不快,否則丟了性命也有可能,要知道現在天氣炎熱,人火氣就大,何況皇上禦駕出征之事更是沉甸甸的壓在二位大人心頭,誰要發出一點聲音,那絕對是找死,這裏平常連針掉在地上也清晰可聞。

  突然,巨大的吵雜聲從外面傳來,將整個文華殿的安靜打破,馬士英緊皺著眉頭,生氣的將手中的毛筆放下,喝道:“誰在外暄嘩?”

  馬士英話聲剛落,王鐸帶著六部主官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名信使,沒等馬士英開口,王鐸已經大喊起來:“首輔大人,皇上大捷了,皇上大捷了。”

  “大捷。”馬士英反應過來,他興奮的語無論次:“你說的是真……真的,皇上當真大捷了?左良玉呢,他退兵了嗎”

  “沒有,左良玉沒有退兵,他已經死了,皇上全殲了左逆的大軍。”

  聽到左良玉沒有退兵時,馬士英心中忍不住失望起來,這些天,左良玉的大軍就像是一聲大石壓在他心上,可是聽到後面一句,馬士英忍不住張大了嘴吧,在他看來,皇帝雖然大捷,了不起是暫時擊退了左良玉的進攻,沒想到左良玉竟然已經身死,而部下也被全部殲滅。

  “快,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詳細情況大人問他們吧。”王鐸將兩名信使推了出來。

  “參見大人。”

  “行,不用多禮了,快說說皇上大捷之事。”馬士英急不可耐的道。

  兩名信使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將皇帝這次親征過程詳細說了一遍,當然,其中也有不少誇大之詞,比如左良玉的死,在兩名信使嘴中,左良玉完全是被皇帝禦駕親征的消息所嚇,又初次交戰失利才憂懼而死,金聲恆等人的反正也是皇帝高瞻遠矚,派人聯絡的結果。

“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聽完信使的稟報,馬士英滿臉淚水,絲毫不顧自己首輔的形象大叫起來,兵力相差太大,皇帝能擊退左良玉都是一個奇跡,更不用說將左良玉部全軍殲滅,自己損失還微乎其微,這不是天佑是什麼?

  看到馬士英淚流滿面,盧九德、王鐸等人也步了後塵,這些人要麼是擁立功臣,要麼是皇帝提于微末之中,是皇帝登基得到極大好處之人,如果皇帝敗了,他們即使向左良玉投降也不一定有好結果。

  盧九德邊流淚邊向北方拱手道:“皇上英武,此仍不世英主,我大明中興有望,我大明中興有望啊。”

  相對于馬士英天佑的話,無疑盧九德的話更深入人心,倘若大明中興,皇上是中興之主,他們自然是中興之臣,如果在數月前講大明中興只是笑話的話,現在他們卻實實在在的看到了中興的契機,左良玉起兵號稱百萬,被皇帝五萬人馬輕易破之,如此不可思議的事都能發生,大明又如何不能中興?

  “大明中興有望,大明中興有望。”王鐸和六部官員都如同顛狂一樣同復著這一句,外面的守衛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能面面相覷。

  “咚”的一聲響,剛才報信的一名信使又累又疲,再也支援不住,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殿中顛狂的群臣才清醒過來,馬士英急忙吩咐:“快,請郎中,把食物和水拿來,千萬不能讓他出意外。”

  城中,早已是鞭炮陣陣,從三名報捷的騎士喊出大捷開始,鞭炮就開始響個不停,救助了一名報捷信使的顧大牙已經成為守城門官兵當中的一名英雄,信使走後,許多人都圍著顧大牙打聽這次大捷的具體消息。

  雖然知道皇上大捷了,只是不知道大捷的經過,未免美中不足,顧大牙唯一作為瞭解情況最多的人,自然受到大家的追捧,連顧大牙的上司也在人群中催著顧大牙講述。

  顧大牙受寵若驚,他從沒有這麼風光過,不過他只是從信使口中知道一個大概,這當然不能讓聽眾滿意,顧大牙只能發揮自己的想像,根據信使口中的一點資訊盡量吹噓,結果越吹越離譜,皇帝簡直成了神仙,只是揮軍手,左良玉的大軍已經灰飛煙滅了,雖然漏洞百出,其他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除了鞭炮,整個南京城點起了燈籠,從遠處望去,城中燈光點點,整個南京變成了一個不夜城,無數的百姓在燈籠下開始圍繞著皇宮遊行,表達自己的歡樂,萬歲的歡呼此起彼伏。

  五城兵馬城的衙役也及時解除了晚上戒嚴的命令,任由百姓舉行盛大的遊行,這些天,大家都擔心皇帝的失敗的消息,壓抑實在太久了,如今都可以盡情釋放,南京的軍心民氣到了頂峰,此時就是被形容的青面獠牙的北方韃子也變得不可怕了,只要有皇帝在,叛軍也好,韃子也好,都不是皇帝的對手。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劉宗周府上,各個東林黨人都忍不住搖頭晃腦,他們實在相不通左良玉為什麼會失敗,還落得一個身死的結局。

  “大人,這個消息會不會是假的。”薑曰廣問道,他略通兵事,從哪方面來看皇帝也沒有勝算,至少不會這麼快取得勝利,只是隨薑曰廣又搖頭,九江離南京並不是太遠,即使作假,只需數天的時間就可以拆穿,又有什麼用。

  “應該不是假的,報捷的三人確實是皇上身邊的羽林衛,他們不眠不休,跑了二天一夜才到南京。”劉宗周道。

  “唉。”眾人都嘆了一口氣,外面的鞭炮聲和遊行聲是如此的刺耳,與他們的心情格格不入,沒有左良玉,東林黨人徹底失去了重返朝廷的本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2:03

第七十一章江北

  江北淮安,這座扼漕運、鹽運、河工、榷關、郵驛之機杼,一度與揚蘇、杭、揚三州並列的大城此刻正殺聲震天,城下無數穿著大明紅色軍衣的官兵正在沿著雲梯向上攀爬,隊伍的最前面已經殺上了城頭,與一支同樣穿著紅色軍衣的軍隊殺得難解難分,不時有人慘叫著從城頭掉下來,又有更多的人補充上去。

  這裏是劉良佐、劉澤清兩人餘部的最後老巢了,徐勇、方國安、張天祿、張天福、施風儀、黃國琦、李洪基、李化鯨、劉之幹這些人剛剛叛亂時聲勢浩大,其中光劉良佐部四總兵名下步兵十萬,騎兵三萬,劉澤清部下步兵五萬,騎兵二萬,水軍二萬;總共二十二萬大軍,而且水陸步騎齊全,一路攻城掠地,好不快活。

  只是黃得功統領大軍剛一進攻,叛軍就顯出了原形,由於誰也不服誰,二十多萬大軍分散各地,每處比起黃得功來兵力都不占優,素質更是差得太多,黃得功充分發揮騎兵的優勢,往往在叛軍剛到一地就突然出兵,叛軍只顧搶掠地方,無心應戰,一觸即潰,四散奔逃。

  黃得功與其說是與叛軍作戰,更像是檢驗自己的行軍速度,短短二十餘日,劉良佐部下總兵徐勇、方國安戰死,張天祿、張天福見識不妙,拼命向北逃竄,黃得功部追之不及,才讓兩人溜走,施風儀、黃國琦本來是水賊出身,被劉澤清收復不久,見到黃得功部勢不可擋,乾脆丟下部下,只帶著小部分骨幹竄入大湖,重新當起了水寇。

  只有李洪基、李化鯨兩人擁著劉澤清的侄兒劉之幹逃入淮安,憑借著淮安城池固守,淮安也是黃得功部唯一要啃的硬骨頭,只要攻破淮安,這場江北兩鎮餘部掀起來的叛亂就可以宣告結束。

  “砰、砰、砰。”數十名膀大腰圓的士兵推著一輛巨大的撞車正在撞擊著城門,撞車每撞擊一下,連帶著整個城墻都在搖晃,城門兩旁,數輛已經損壞的撞車靜靜的躺在一邊,它們身上火燒,巨石所砸的痕跡清晰可見,上面的斑斑血跡更是訴說著此戰的慘烈。

  又是一聲巨響,城門終於經不住了,嘩啦一聲裂成兩半,砰然倒地,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一條筆直的城中大街顯露在這支攻城的軍隊面前。

  “萬勝!萬勝!”城外的大軍歡呼聲響了起來。

  一名將軍模樣的人撥出長劍,斜指著趟開的城門:“騎兵,進攻!”

  隆隆的馬蹄聲響起,無數的騎兵從城門風馳電掣般湧入,叛軍看到城門被破,已是驚慌失措,面對騎兵的沖擊,更是嚇破了膽,撒腿就跑。

  “城破了,城破了。”城中到處是驚慌的聲音響起。

  正在城頭捨生忘死,拼命阻擋著明軍攻城的叛軍頓時土氣大潰,步步後退,數名明軍輕松的來到原先撕殺最為慘烈的一桿大旗旁,將繡著鬥大劉字的大旗旗桿連砍數刀,大旗轟然倒地,另一桿飄揚著黃字的大旗冉冉升起。正在城墻沿著雲梯向上攀爬的官兵暴發出震天般的吶喊:“萬勝!萬勝!”

  淮安府最為華麗的府第內,劉之幹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出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二十多萬大軍就這麼完了,他本以為就是破不到南京,至少可以占領江北,到時大清南下,他以江北之地相投,即使不能象吳三桂,孔有德他們那樣封王,至少高官厚祿少不了,沒想到還沒等到清人南下,他已經敗了。

  一名滿身汙血的軍官闖了進來,見到劉之幹還在發呆,連忙道:“官軍已經進城了,少帥趕快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劉之乾冷然的問道。

  那名軍官嘴唇動了動,眼下淮安被數萬明軍圍得水洩不通,劉之幹目標如此大,又如何能逃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李洪基,李化鯨已經降了,官軍正在往大帥府過來,少帥,趕快逃吧。”又一名軍官闖了進來,向劉之幹稟道。

  “哈哈,大難臨頭各自飛,本少帥也不怪他們,只是他們難道以為到了此時投降就有活路麼,蠢,真蠢!”劉之幹大笑起來。

  兩名軍官見到劉之幹一幅瘋狂的模樣,搖了搖頭,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轉身出了劉府,將身上沾血的軍衣脫下,融入到淮安百姓當中,他們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黃得功的軍紀相對於他們來說好的太多,並不會進城之後大屠殺。

  就在兩名官軍走出劉府不久,府中一片火光升起,熊熊的大火很快席捲開來。

  城外,一名親兵縱馬來到主帥黃得功的面前:“報,侯爺,劉之幹在府中縱火身死,淮安叛軍都已投降,馬總兵和田總兵請侯爺入城。”

  黃得功皺了一下眉:“縱火,燒得怎樣了。”

  “回侯爺,由於我軍進入及時,劉府只有大廳部分燒光,其餘沒有損失,府中找到十餘具屍體,其中已經確認劉之幹就在其中。”

  “好!進城。”黃得功大為滿意,歷經一個月,這場叛亂終於平定了,只是他心頭還壓著一個陰影,皇上不知怎麼樣了。

  大兵入城,街道上幾乎看不到百姓,只是從兩邊鱗次櫛比的建築還是可以看出淮安的繁華,黃得功掃了數眼便收回目光,自己不可能在這座城池待太久,至多休整一天就要出發,左良玉的大軍還要等自己去破,皇上,你可千萬要等著微臣到來。

  “侯爺,饒命啊,饒命啊。”大街上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了黃得功的思緒,兩名身穿甲胄,三十多歲,留著山羊胡的武將在數名軍士的押送下從旁邊走過,見到黃得功頓時拼命喊叫起來。

  黃得功掃了一眼就認出兩人正是昔日劉澤清帳下的寵將李化基,李化鯨兩人,他厭惡的揮了揮手,示意部下將他們拖下去,李化基、李化鯨兩人的喊聲越去越遠,不久就嘎然中斷,這兩人已經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2:25

第七十二章擴軍

  在九江整編完左良玉的餘部後,王福並沒有多駐留,這座城池的血腥味太大了,即使是過去了七八天,血腥味依然在城中揮之不去,以致王福寧願一直住在軍營也不願住進城中,如今處理完後事,王福馬上命令全軍撥營啟程。

  大軍順流而下,浩浩蕩蕩組成了一支十餘裏的船隊,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到達了安慶,到達安慶後,王福命令大軍停了下來,在安慶休整。

  其實這次大軍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充其量只是一次長途行軍,按理並不需要什麼休整,王福留在安慶的目的與其說是休整不如說是為了擴軍。

  左良玉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最終只剩下了五萬軍隊,江北四鎮只剩下了兩鎮,而且是人數最少的兩鎮,弘光朝建立初期的百萬大軍,僅僅過了數月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真正能為皇帝所控制的軍隊只有二十萬左右,其中還包括基本上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六萬京營。而皇帝一手建立的嫡系羽林衛更是只有一萬人。

  雖然王福知道,沒有劉良佐、劉澤清、左良玉這些毫無忠義,只知荼毒地方,最後助紂為虐的軍閥,弘光朝應當能夠延續更長的時間,只是別人卻不一定這樣看,在外人看來,大明自相殘殺,實力已減毀了大半,這或許會加快清軍的南下也不一定。

  為了自保,這點軍隊絕對不夠,何況手中突然多出了六百多萬銀兩子,如果不在清軍南下之前盡量擴軍,留這些銀子有什麼用,若不是九江太過殘破,青壯又幾乎死光,王福在九江就會開始擴軍。

  一萬羽林衛太少,王福打算一舉將羽林衛擴充到五萬人,以前羽林衛僅限制在一萬人是因為財力不夠,以王福的內庫,只能養起這一萬人,現在不同,有這六百多萬兩銀子打底,多招四萬人,起碼應付一年的軍餉和物資補給不成問題,而且剿滅兩劉和左良玉後,朝廷原先發給他們的軍餉可以省下來。

  兩劉共有軍餉一百二十萬兩,左良玉有一百八十萬兩,整編過後的金聲恆部一年所需不過一百萬兩,從這裏可以省下二百萬兩,這還不包括他們在地方上自行收的稅賦,這部分稅賦比朝廷給他們的軍餉還要多數倍,如今這三人覆亡後,稅賦自然也收歸朝廷,雖然朝廷不可能象他們一樣如此搜刮地方,只是增加二三百萬兩稅收還是可以的,有這些多出來的銀子,王福倒不愁養不起這五萬羽林衛。

  有了五萬羽林衛,只需要一年訓練,王福相信就有和韃子對抗的本錢,真正的滿八旗也不過四五萬人左右,倒是蒙古八旗,漢八旗人數多一些,只要羽林衛有和滿八旗一拼的本錢,其他軍隊大明比韃子更多。

  安慶和九江一樣,因為有著長江航道的緣故,交通極為方便,四萬羽林衛當然不可能都在安慶招,以安慶為立足點,即可以派人到安徽各地,也可以沿水道上江西、湖廣招驀,這樣選擇的餘地才大,能夠招到更多的精兵。

  為了安撫李成棟、李本深、柏永馥三人,王福將三人都封為伯爵,其中李成棟封為東平伯、李本深封為西平伯、柏永馥封為北平伯,三人封爵後,果然大為欣喜,對於沒有擴充他們所部也並無不滿,王福將三人封爵,其實還有另一個用意,那就是故意要讓三人可以和高傑平起平坐。

  安慶停下來的第二天,五千羽林衛就分散各處開始了招募新兵的工作,五兩銀子一月的高薪吸引了無數青年來到招驀處,羽林衛每到一個地方,每個地方就宣起了一股參軍的熱潮。

  甚至其中不泛有功名的讀書人,若是太平時期,讀書人絕對不會去參軍,只是現在正逢亂世,加上天子剛剛登基不久就誅殺了兩名跋扈的藩鎮,又親自領兵擊敗了另一名起兵謀逆的藩鎮,這充分顯示了天子的武功,一些有眼光的讀書人敏銳的感到大明奉行的文貴武賤政策隨著天子對武功的重視很可能掉過頭來,與其年復一年的寒窗苦讀,走上那條獨木橋一般的科舉道路,不如直接到軍隊中去碰碰運氣。

  羽林衛的選撥還是以跑步為主,跑步最能衡量一個人身體的綜合素質,不過,對於報名的讀書人還是有優待,只要沒有身體缺陷,基本上報名就收。

  如果有時間,或許可以從更多的方面來進行綜合考慮,畢竟王福要的是精兵,可惜時間不等人,準確的說韃子不會留給王福太多時間了,羽林衛新兵早一天招募成軍,王福的安全感就多一分。

  在安慶的第三天,王福接到黃得功平定江北叛軍的消息,這簡直是天大的驚喜,王福馬上傳旨,將黃得功升為靖南公,而黃得功帳下幾名總兵也加封伯爵銜,同時命令黃得功等人不可放過追走的張天福,張天祿兩名叛逆,最好追殺他們時借機收回山東。

  對于皇帝封黃得功為國公,馬士英很不以然,大明已經很久沒有封國公了,黃得功才升靖南侯數月,又加封為國公,大明的爵位豈不是一下子變得不值錢了,何況若是黃得功以後再立下大功怎麼辦?他大筆一揮,將皇帝封黃得功為靖南公的旨意駁回。

  馬士英的行為讓王福大為惱火,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韃子可以給孔有德,吳三桂等人封王,自己又何吝嗇一個國公,下旨狠狠的責了馬士英一頓,馬士英才無可奈何,同意了封黃得功為國公的中旨。

  幾乎在皇帝收到黃得功大勝消息的同時,黃得功也收到皇帝大勝的消息,對于皇帝的勝利雖然覺得意外,只是所有人還是非常高興。

  封賞下來後,黃得功部更是歡聲雷動,皇帝如此大方,大出黃得功等人的意外,尤其是黃得功的國公頭銜和田雄、馬得功等幾人的伯爵頭銜。跪謝皇恩後,黃得功馬上率軍從淮安出發,開始一路北上,追擊張天福、張天祿兩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2:48

第七十三章決擇(一)

  自從皇帝在安慶駐紮下來後,整個安慶變得異常繁華起來,城中陡然多了數萬大軍,單是這數萬大軍每日的吃穿用度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何況陸續有新兵從各地送來,安慶碼頭已經成為最繁忙的碼頭,剛開始幾天,經常有貨物堵在水道無法靠岸,後來皇帝下令讓軍隊修築了不少簡易的臨時碼頭,安慶碼頭才能夠斷續運轉。

  一艘帆船悄然靠近碼頭,從船上陸續走下了數十人,除了一名中年文士外,其餘人都是精壯大漢,下了船,許多人忍不住東張西望,臉上微現出緊張之色。

  若是平常,這隊人馬上就會引起碼頭的衙役注意,可是現在這些人卻一點也不顯眼,安慶每天至少有數千這樣的人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他們多是羽林衛選撥的新兵,這樣的人太平常了。

  “先生,真要去見皇帝老兒,一旦入城,生死就不由我們掌控了。”一名三十多歲,孔武有力的壯漢在中年文士耳邊低聲勸道。

  這群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自成派出與左良玉聯絡的使者,中年文士為大順朝的軍師,在北京被李自成封為吏部侍郎和文諭院院長的顧君恩,那名勸他的壯漢則是負責保護顧君恩的大將谷可成。

  顧君恩搖了搖頭:“將軍不用再勸,我意已決,倒是要連累將軍和諸位兄弟了,顧某實在過意不去。”

  谷可成嘆惜了一聲:“先生說哪里話,既然先生都能不顧生死,我等賤命一條又有何可惜,也罷,等於見到明軍,諸位兄弟都打起精神,休讓他們小瞧了我們大順。”

  顧君恩在崇禎七年就跟隨李自成,其間多次獻計獻策助闖軍脫離危險,當年顧君恩剛投靠時,不久便遇上李自成被明軍陜西總督陳奇瑜困於車廂峽,正是用顧君恩之計闖軍才出峽復振,只是在李自成先後收宋獻策、牛金星等人後,顧君恩又多次與李自成意見不合,地位才有所下降,但在闖軍老卒中,顧君恩的聲望卻比宋獻策,牛金星等人要高得多。

  谷可成話一落,數十人一起用低沉的聲音回道:“是,將軍。”一個個挺直了胸膛。

  顧君恩奉命與左良玉聯絡,最理想的情況是讓左良玉答應共抗清軍,如果不能,至少也要讓左良玉同意買糧食給關中,只是顧君恩一行千辛萬苦到達武昌後,才發現武昌幾乎變成了一座空城,左良玉早已起兵南下。

  顧君恩頓時陷入左右為難中,回去嗎,任務沒有完成,關中數百萬民眾,數十萬軍隊掙紮在饑餓旁邊,如果搞不到糧食,關中非但普通百姓要餓浮遍地,就是大順軍數十萬軍隊也可能瓦解。

  不回去,左良玉已經不在了,最主要的是武昌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左軍臨走前連城外的稻子都放火燒的差不多了,大順軍無法南下就食,左良玉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把火竟然會讓大順軍無法從武昌得到補給,否則在得知左軍南下後,大順軍肯定會就勢占領武昌。

  就在顧君恩不知如何是好時,左良玉全軍覆滅的消息傳來,不用說顧君恩,就是與顧君恩同行的那些大順軍將士無不覺得難予致信,大順軍在早期可沒少吃過左良玉的虧,雖然後來左良玉變得怯戰起來,大順軍對左良玉還是頗有顧忌,畢竟左良玉算得上兵多將廣,若非如此,李自成在受到吳三桂追擊後,也不會與左良玉相安無事,直接老實退回陜西。

  可是這樣一個頗有實力的軍閥卻在起兵不到一個月就被大明皇帝禦駕親征打敗了,這實在讓他們感覺到意外。

  顧君恩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見一下大明皇帝,隨行的大順軍都以為軍師瘋了,大順軍攻佔了北京,逼死崇禎,身為大順朝重要的官員跑去見大明皇帝,豈不是自尋死路,只是顧君恩決定之事,其他人無法勸動,只得一同跟著著顧君恩來到安慶。

  “啟稟皇上,我軍抓住了一夥奸細,他們自稱是闖逆的使者,要求見皇上。”馮可宗向皇帝稟道。

  “闖逆的使者,李自成?”王福大為驚訝,大明計程車紳官員對李自成可是恨之入骨,許多人還對吳三桂借清兵擊敗李自成大聲叫好,若不是王福改變歷史,現在的弘光朝已經派出使者攜帶大量禮物去北京執行借虜平寇之策了,沒想到李自成的使者竟然敢來見自己,也算得上膽大包天了。

  見皇帝沉吟不語,馮可宗會錯了意:“皇上萬乘之軀,豈是這些流寇想見就見,這些流寇不知死活,索性砍了算了。”

  “慢,為首之人是誰?”

  “回皇上,他說叫顧君恩。”

  “顧君恩,這個名字朕好象聽過。”

  “回皇上,顧君恩是流寇中的重要人物,曾做過流寇軍師,多次出謀劃策,替闖逆立下過汗馬功勞。”馮可宗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對於李自成重要的部將雖然不能說瞭若指掌,還是掌握了頗多資訊。

  “朕想起了來,不過,此人既然敢冒生命危險過來,朕見見他也無妨,傳!”

  “是,微臣遵旨。”馮可宗掩飾著自己的懊惱,他對流寇也是切齒痛恨,何況這次顧君恩帶來了頗多的禮物,從頭至尾又是錦衣衛接手,若是直接殺了顧君恩,大半的禮物倒是可以瞞下來,只是這樣的大事他可不敢私自作主。

  顧君恩被兩名侍衛押著走了上來,他的衣服已經破損,上面有不少暗紅色,臉上可以看到青腫,顯然已經吃過了苦頭。

  “跪下!”

顧君恩順從的跪了下來,大明享國二百八十年,正統形象深入人心,雖然大順軍攻佔了北京,只是敗得太快,他們的自信心剛剛建立就被擊得粉碎,何況這次又是有求於朝廷,顧君恩明智的沒有把自己當成可以與大明平起平坐的使節,對於下跪沒有什麼排斥。

  看到顧君恩臉上的傷勢,王福頗有一些惱怒的望了馮可宗一眼,馮可宗心虛的低下頭。

  “小民大順使者顧君恩拜見大明皇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3:13

第七十四章決擇(二)

    “說吧,你要見朕,所來何意?”在王福前世所學的歷史中,闖王一直是正義的形象,是天下窮人的福星,只是後來網絡的興起,各種不同的論調都冒了出來,有人撥高,有人就將之妖魔化,其中真假難辨。

  如今王福身為大明皇帝,看法的角度自然又不同,李自成是窮人福星也好,禍亂天下的罪魁禍首也好,眼下韃子才是自己的死敵,正因為如此,王福才願意見顧君恩,瞭解其來意。

  顧君恩見大明皇帝絲毫沒有讓自己起身的意思,苦笑著挪了一下膝蓋,他身上的傷勢隱隱作疼起來,對於錦衣衛的陰狠總算領教過了。

  “回稟大明皇帝,韃子占據京城,明為替大明崇禎皇帝復仇,其實狼子野心,妄想占據中原,如今韃子兵強馬壯,闖王不願大好江山落入韃虜手中,願意捐棄前嫌,與大明交好,共抗韃虜。”

  天無二日,眼下李自成雖然稱帝,可是大明朝廷絕不會承認,顧君恩為免起爭執,素性還是以闖王稱之。

  聽到流寇想與大明聯合,馮可宗聽得冷笑,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行,流寇攻佔京城,殺害君父,與朝廷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這些流寇有悔意,當自縛雙手,等侯朝廷發落,朝廷或可寬宏大量,饒其一命……”

  王福揚手止住了馮可宗的話,一陣頭痛,雖然眼下他身邊只有馮可宗一人,恐怕馮可宗的話代表了朝中大部分人的共識。

  弘光朝占據著半壁江山,雖然韃子能征善戰是共識,只是許多人並沒有受到韃子的切膚之痛,又有南宋的先例在,大部分人還是一廂情願的以為最起碼可以和韃子劃江而治,要與李自成等人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清人,哪怕王福是皇帝也不可能輕易辦到。

  後來的永歷朝只所以能接受李自成,張獻忠的餘部,一方面是朝廷已經被清人快逼得走投無路,另一方面李自成,張獻忠已死,他們的餘部是以招撫的形式加入朝廷,如今李自成,張獻忠還在,即使他們願意投降,大明接不接受還末可知,何況他們恐怕不會有投降之心。

  “哦,要說捐棄前嫌也是有朝廷對爾等捐棄前嫌,李逆現在想與大明交好,恐怕已經晚了,先帝曾言道,寇亦我赤子,不忍派兵剿殺,多次派人招撫,可是爾等是如何報答朝廷,降而復叛,如今更是攻擊京城,逼死先帝,犯下滔天大罪,朕如何相信你們?”

  王福的話雖然嚴厲,顧君恩卻聽出了言外之意,如果能讓朝廷相信,那聯合共抗清軍也不是沒有機會,他來之前連一分把握也沒有,此時倒是又多了幾分把握。

  “啟稟大明皇帝,闖王亦知兩家聯合一時難予施行,為明心跡,闖王願為大明前驅,與韃虜麾戰,不死不休。”

  顧君恩此話有討巧之嫌,眼下滿清對南方還無暇理會,只派吳三桂,阿濟格等人對李自成窮追猛打,李自成不與清軍作戰也不成,不過,流寇願為前驅,聽起來總是順耳。

  連馮可宗也聽得微微點頭,流寇願意與韃子作戰當然是好事,雙方打得越激烈越好。

  “不過……”顧君恩欲言又止,想等著皇帝來詢問自己,只是王福神色淡然,根本沒有詢問顧君恩的意思,顧君恩只得繼續道:“戰事一起,所需物資繁多,小民不敢向朝廷素要兵器甲杖,只盼朝廷能夠支援一些糧草,也好讓將士們能夠有力氣打仗。”

  “爾等需要多少糧草?”

  顧君恩遲疑了一下才道:“糧三十萬石,草料百萬束。”

  “看來陜西很缺糧啊。”王福半是感嘆的道,歷史上李自成敗得如此之快,恐怕與缺糧有很大的關系。

  顧君恩神色不變,陜西缺糧之事根本無法隱瞞,何況闖軍所需的糧草之多,只有大明朝廷才能夠籌措:“稟皇上,闖王不會讓朝廷白出糧草,願以江南價格五倍購之。”

  五倍,王福也聽得動容了,從江南調集糧食到陜西,耗損至多二成,也就是說中間有三倍的利潤,可況現在王福手上就有五十多萬石的糧食,根本不用去江南調集,三十萬石糧,百萬束草料,正常只需三十多萬兩銀子,現在卻可以換上近二百萬兩銀子,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這筆生意太劃得來了。

  “此事朕還要與朝中大臣商議,你先下去吧。”

  “是,小民告退。”皇帝沒有直接拒絕,已是讓顧君恩喜出望外,銀子在手中是死物,如果能夠買到糧食,花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

  顧君恩下去後,王福呆呆的出神,腦中翻來覆去考慮著要不要賣糧給李自成,五倍價格只是顧君恩現在開出的價格,王福相信,真要賣糧給李自成,恐怕十倍的價格他們也不得不接受,只是銀子雖然重要,只是其中的利弊實在難予衡量。

  現在的李自成無疑是最虛弱的時刻,如果按照歷史,再過八個月李自成就會死在九宮山,可是自從自己先殺劉良佐,劉澤清,禦駕親征擊敗左良玉後,歷史早已被變得面目全非,如果自己再賣糧給李自成,讓他渡過這次難關,李自成多半不會死在九宮山。

  在明末諸多起義軍中,以李自成的韌性最大,屢敗屢戰,幾次陷入絕境又讓他奇跡般的得予生還,如果讓李自成喘過這口氣,日後李自成死後數十萬農民軍向朝廷的投降之事自然不會有。很難說對自己是福是禍。

  “皇上,不如請諸位大臣一起商議。”馮可宗道,面對闖軍開出的高價,他也不由心動,崇禎時,大明朝廷每年從南方運往北方的糧食高達數百萬石,如今北方落入韃子手裏,這糧食自然不用運,如今南方的糧價節節回落,糧價回落對於貧民來說當然有利,可是對於家中有大量糧食計程車紳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將糧食賣給闖軍,正好拉升一下南方的糧價。

  王福點了點頭:“好,將各個大臣都傳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3:42

第七十五章決擇(三)

  這次出征時,除了錢謙益外,王福身邊並沒有帶什麼文臣,只是大勝之後,需要處理善後,在安慶皇帝又有意停留一段時日,才有一部分文官從南京趕到安慶,如今安慶的六部官員都基本齊備。這一傳令下去,安慶原來的知府衙門就顯得有點擁擠了。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各位愛卿平身。”

  “謝萬歲。”各人分列兩旁,眼中都露出一絲詢問之色,這些天,皇帝的精力都放在羽林衛擴軍上面,怎麼會突然將群臣召集起來。

  “各位愛卿,今日召諸位愛卿過來,朕有一事宣佈,闖逆已派使者來到安慶,宣稱願與朝廷共抗清虜,不知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皇帝的話剛落,整個衙門嗡的一聲,一下子熱鬧了起來。許多人神色激動,大聲嚷起來:“皇上,臣反對,闖逆害死先帝,皇上當以君父之仇為念,絕不能與之聯合。”

  “皇上,臣亦反對,流寇毀我大明根基,絕不能與流寇聯合。”

  “皇上,臣請斬闖逆使者,絕了流寇的念想。”

  ……

  王福登時後悔將此事與各個大臣相商,眼前的情景就如當初崇禎與滿清議和時消息洩露一樣,群臣氣勢洶洶指責皇帝與滿清議和是投降,丟了大明骨氣,渾不考慮當時的大明能否兩線作戰,崇禎只好把罪責都推到兵部尚書陳新甲身上,將陳新甲斬首棄市。

  如今換了流寇依然一樣,總之流寇害死了先帝,朝廷絕不能與之有半點妥協。仿佛他們占了天大的公理,根本不考慮與李自成聯合對朝廷有利還是有害。

  眼看此事根本無法商議下去,王福只得擺了擺手:“各位愛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此事暫時擱置,退朝。”

  “皇上,皇上。”各個大臣卻不滿意,拼命想叫住皇帝,可惜王福不理會,直接甩手走入後門。

  皇帝一走,各個大臣頓時將錢謙益圍在當中:“閣部大人,還望轉告皇上,流寇與大明仍是國仇,皇上千萬不能糊塗,與流寇聯合,皇上聲譽難免要沾上汙點。”

  “是啊,大人,流寇不可信,大人千萬要勸住皇上啊。”

  錢謙益滿臉笑容:“一定,一定。”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打算將這些話轉告給皇帝。

  到了後院,王福剛剛坐下,馬上吩咐道:“來人,把閻應元、李成棟兩人招來。”

  王福不是崇禎,他不會因為群臣都反對就放棄自己的想法,群臣對李自成反對如此激烈,反而讓王福下定了決心,李自成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失去人心了,即使他這次走出困境也得不到士紳的支持。

  民心這個東西很奇妙,有時候全無用處,有時候卻用處很大,如果數月前李自成攻破北京後不急於與吳三桂決戰,只帶部分主力就出征,而是調集所有力量再北伐,或許現在已經坐穩了天下,只是機會已經失去就不再來,以後的李自成會發現,他的路會越走越窄,處境越來越艱難。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怕李自成會對自己構成威脅,想通此點的王福心情大爽,以致閻應元和李成棟兩人到來時分明看到皇帝臉上露出笑意。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兩人一起向皇帝行禮。

  “兩位愛卿平身吧,閻愛卿,新軍的招募如何?”閻應元還沒有起身,王福就迫不急待的問道。

  閻應元平靜的道:“回皇上,新軍已招募兩萬餘人,只要再有十天的時間,臣可以完成新軍的招募。”

  “很好,新軍就交給愛卿了,新軍的招募只是一個開始,關鍵是要訓練有述,朕將新軍交給你,希望你能以最短的時間練出一支強軍。”

  “臣必不負皇上所望。”

  王福將目光轉向李成棟:“東平伯,你與闖逆交戰多年,深知其虛實,朕有一件事交由你辦,不知你願不願意?”

  “皇上有事盡和吩咐,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朕要調集一部分軍糧與草料與闖逆交易,此事由你全權負責,不知你可願意?”

  李成棟大吃一驚,剛才在知府衙門大堂裏文官氣勢洶洶的反對聲猶在耳邊,沒想到皇帝在後面馬上就另作一套,他不禁有些遲疑,如果此事洩露了出去,當年的陳新甲可是前車之鑒啊。

  看到李成棟臉上的遲疑之色,王福知道他的顧慮,剛才那赴湯蹈火的話聽聽就算了,不可以當真:“你放心,此事當然最好保密,萬一洩漏,朕也不會拿你當擋箭牌,朕做了就做了,又有何畏懼,哼,這些人如此氣勢洶洶的反對,當真就幹凈麼,如今韃子占據京城,漕運斷絕,京城的糧食從哪里來,嘿嘿,他們以為朕是瞎子不成。”

  李成棟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皇帝一提,頓時大吃一驚,難道有人敢賣糧給韃子不成,即使有,又如何將糧食運往京城。

  王福也是從這次李自成缺糧當中才想起來,滿清占據京城已經四個多月了,沒有南方的漕運,京城就是有儲糧也早已經用完了才對,為何自己卻沒有聽到京城缺糧的消息,滿人的糧食從哪里來,不可能從深山老林變出來吧,唯一的可能就是南方的糧食依然可以到達北京,至於運糧的渠道,王福腦中閃過兩個字海運。

  只有海運才能大規模的將糧食從南方運到北京而朝廷不會發覺,而且海運可以將損耗降到最後,加之北京先被李自成攻破,又被滿人攻破,人口亦有減少,所需糧食比之漕運可以減少許多,南方的糧價才會依然下降。

  難怪鄭芝龍會在清軍南下時不作抵抗就降清,原來早就與滿人勾搭在一起,可惜鄭芝龍卻打錯了算盤,他以為投降滿清後還能享受榮華富貴,不料結果先是被圈禁,後又被斬於市。

  這雖然是王福的猜測,暫時還沒有證據,不過,應當八九不離十,滿人如此對待鄭芝龍這位有功之臣,除了鄭成功的原因,恐怕更是害怕鄭芝龍的那支水軍,滿人只知騎馬射箭,他們既然無法控制,乾脆毀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4:17

第七十六章凱旋回京

    虧自己以為只要逃到海外就安全了,眼下亞洲的海面上,以鄭家艦隊的實力為第一,即使荷蘭人面對鄭家艦隊也力有末逮,如果鄭芝龍死心踏地的替滿人效力,逃到南洋依然無法保證安全,既然沒有退路,那就戰吧,王福臉上全是一片苦笑。

  李成棟既震驚於有人通虜,又被皇帝的話所激,只得應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將此事辦得妥貼。”

  數天後,顧君恩一行已經乘船在長江上了,他們的身後,是十餘艘載著二萬石大米的帆船,顧君恩臉上卻沒有什麼興奮之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行是成功還是失敗。

  有了這二萬石大米,至少可以暫時緩解一下關中的糧荒。從這一點來看,顧君恩無疑取得了成功,可是朝廷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了,僅這二萬石大米就素要二十萬兩白銀,這都沒什麼,銀子這種東西只有在太平時節才值錢,真正到困難時期,即不能吃也不能喝,留著也沒有什麼大用,讓顧君恩最頭痛的是朝廷根本不讓多買,每月朝廷最多與大順軍交易一次,交易的大米以二萬石為限,一旦情況洩漏,朝廷即停止交易,每次交易前,大順軍必須先把銀子送過來才行。

  大順軍包括老營在內足有六十多萬人,二萬石大米分到每人手中不過六斤(市斤)多一點,一天二兩米,喝粥都不夠,只能保證不會餓死,朝廷分明是掐著大順軍的脖子,又不會讓大順軍作出孤獨一擲的舉動。

  與顧君恩的患得患失不同,谷可成等順軍將士卻是大為歡喜,他們也被錦衣衛毒打過一頓,眾人都以為自己命將不保時,沒想到一下峰回路轉,大明朝廷不但放了他們,還拿出二萬石大米與他們隨行,雖然付出了二十萬兩銀子的代價,可是二萬石大米有多珍貴,對於已經在吃過草根樹皮的他們來說自然知道,軍師果然有鬼神莫測的本領。

  這樣一隻大船隊行進在長江上還是頗為引人注目,每停靠一處,幾乎都要受到盤查,不過,有李成棟親自護送,只要亮一亮東平伯的名號,各個關卡都馬上放行,誰都知道,東平伯可是在這次剿滅左逆中立下大功,正是皇帝眼中的紅人,誰也不會找不自在,攔東平伯的船隊。

  等到羽林衛募兵完成後,已是崇禎十七年的十月初了,最後一絲秋老虎的餘威也已經消散,南方寒意漸起,皇帝下旨,禦駕回歸。

  南京城外碼頭,人頭攢動,仿佛全城的人都湧到了這裏,衙役們忙得滿頭大汗,聲音都沙啞起來,口中反復嚷道:“別擠,退後。”

  今天就是皇上禦駕親征凱旋的日子,誰都想一睹皇帝的風采,在皇帝擊敗左良玉的叛逆後,無論是朝臣還是民間都送給了皇帝一頂帽子,中興之主,東林黨那些失意計程車子書生已經不太敢在公開場合說皇帝的壞話了,否則很有可能被聽眾手中的東西砸得滿頭包。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誰也不願意面臨兵禍之災,皇帝能在叛逆聲勢浩大之極選擇主動出擊,無疑讓大部分百姓認為天子有擔當,當初送別皇帝時大家都心頭忐忑,這在大家眼中本來是冒險的舉動,沒想到卻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對于皇帝的敬仰頓時被放大了無數倍。

  此時江面早已清空,所有的船隻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岸邊的百姓全部伸長著脖子望向江面。

  遠處一片帆影出現,眼尖的人馬上叫了起來:“來了,來了。”

  風帆鼓起,已經開始露出桅桿,接著是船體,一艘巨大的寶船顯露了出來,寶船的後是更多的風帆,密密麻麻的桅燈,整個江面都被塞滿,巨大的船隊就像是一座座移動的山體,黑壓壓的順著江水直撲下來。

  “萬歲!萬歲!”雖然看不到皇帝究竟在哪艘船上,可是看到如此雄壯的船隊,那些觀看的百姓已經神情激動起來,努力的大聲吶喊。

  第一艘船靠岸,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無數紅色的身影從船上下來,迅速組成兩列整齊的隊伍向前移動,他們頭上白色的羽翎在風中顫動,前進的路上,衙役和百姓都被分到兩邊。

  羽林衛,這是皇上的羽林衛,京城的百姓都回想起這支羽林衛剛剛組建時的情景,當時他們頭上的白翎還被一些忌妒的京營士兵饑笑過,如今這白翎看上去是如此的雄壯,羽林衛每到一處,百姓都自發讓開道路,歡呼聲更加熱烈起來。

  當黃色傘蓋的馬車從一艘大船中下來時,這種歡呼瞬間達到了頂峰,王福的耳朵除了全是萬歲的歡呼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士英帶著一干大臣看到皇帝的車駕也連忙跪下來迎接,可惜他們的聲音都被淹沒在無數的歡呼聲中,王福只看到一干大臣嘴吧嚅嚅而動,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音。

  “免禮,各位愛卿隨在朕身後,一起回宮吧。”

  各個大臣同樣聽不到皇帝的聲音,好在大致能夠猜出,馬士英等人謝恩後,連忙隨在皇帝的車駕後,馬車重新啟程,行進到的地方,就像是狂風掃過的麥田一樣,剛才還跳著歡呼的人群全部跪了下去。

  這就是皇帝的威勢,皇宮中數百人的跪拜比起眼前十萬甚至數十萬的民眾來說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面對這樣的歡呼,王福也不禁飄飄然起來。

  皇帝的身後是更多排列整齊的士兵,他們的到來同樣引起了一陣陣歡呼,相對于皇帝出征時只有孤淩淩的一萬兵馬相隨,這次皇帝凱旋足足帶回來近十萬兵馬,雖然其中有四萬完全是新兵,可是普通百姓根本分不出新兵老兵,如此多的精兵強將,讓百姓大為安心,流寇也好,滿虜也好,他們的威脅都已遠去了,有這麼強壯的兵馬,還用怕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4:46

第七十七章清軍南下

  北京,攝政王府,多爾袞意氣風發的看著濟濟一堂的滿漢大臣,自從去年皇太極死後,多爾袞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頭上的一座大山去掉了,雖然皇位還是被皇太極的兒子福臨繼承,可是自己貴為攝政王,一切政令都出自攝政王府,那做不做皇帝又有什麼區別。

  今年更是他順風順水的一年,龐大的大明王朝終於倒塌了,盡管屢次取得了對大明作戰的勝利,滿人對於大明這個龐然大物還是有不少敬畏之心,大明太大了,大到所有滿人加起來還不及漢人的百分之一,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們淹死。

  除了蒙古人,歷代不知有多少強盛的草原民族想進入中原都沒有取得成功,最終勝利的還是漢人,即使是蒙古人,也不是在百餘年後被漢人灰溜溜的趕了出來嗎。

  只是天大的機運就這麼擺在滿人面前,大明王朝竟然被流寇所滅,死敵關寧軍竟然向自己求助,有了這樣的機會,若還是抓不住,那多爾袞就枉稱睿親王了,在吳三桂的引領,大清鐵騎順利的踏進了大明京城,更具諷剌的是,大清占據了明朝的京城,原明朝的官吏卻沒有象往常一樣指責大清是禽獸,是蠻夷入侵,反而把大清當成了救星,爭先恐後投降,還有比這更美妙之事嗎?

  “諸位,本王已接到英王阿濟格報告,我大清已拿下山西全境之地,李自成縮回陜西,雖然潼關急切不可下,只要紅衣大炮運到,流寇也不可能守住潼關,何況陜西大旱並沒有得到緩解,關中疲憊,流寇在陜西無法補充到足夠糧秣,縱使仍有大軍在手也不足為懼,我大清一統天下的契機已經到了。”

  “恭喜攝政王,賀喜攝政王。”一干大臣連忙賀喜。

  “同喜,同喜。”多爾袞大笑起來,向人群中掃了一眼,問道:“範文程怎麼不來?”

  一名滿臉鬍子的將領道:“回攝政王,豫親王殿下回來了,這範帽子恐怕縮在家中抱著自己的小妾不敢出來吧。”

  此言一出,滿堂文武大臣差點笑得打跌,眾人更是朝豫親王多鐸看去,多鐸滿臉無辜的攤了攤手,眾人的笑聲更歡。

  範文程一向受皇太極看重,皇太極死後,範文程自以為是忠臣,竭力主張帝位必須由皇太極的嫡子繼承,惹惱了一心想讓多爾袞登上帝位的多鐸,在帝位已定,多爾袞成為攝政王的情況下,多鐸直接從範府搶走了範文程新納不久的小妾,盡管經過範文程奔走哀求,多鐸得到罰銀一千兩的處罰,小妾也還了回來,範文程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卻摘不了,被人取了一個範帽子的外號。

  連多爾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他馬上收取了笑容,向那名武將斥道:“蘇克薩哈,不要胡鬧。”

  多爾袞只所以願意維護範文程,是因為範文程才能確實不錯,盡管遭受到如此打擊,范帽子對於大清還是忠心耿耿,就在今年四月,聽到流寇攻佔了大明京城,範帽子不顧自己病體,立即上書攝政王,奏請出兵伐明,奪取天下。

  在這封奏摺中,範帽子給出了四點意見,一是大明必亡;二是大清以後要與流寇爭天下而不是與殘明爭天下,確定了主要矛盾;三是良機難得,稍縱即逝;四變方針,創大業,大清進入中原後必須改變以往只搶掠人口財富的作法,申嚴紀律,秋毫無犯,並綱要性地提出四條原則:官仍其職,民復其業,錄其賢能,恤其無告。

  正是因為範文程的這篇奏章,進入北京後,多爾袞才會在八旗軍水土不服的情況下派吳三桂對李自成窮追猛打,從現在的發展來看,範文程這篇奏章無疑有很大的先進之明,李自成毫無喘息之極,而南面弘光朝雖立,多爾袞已經接到其內部數次火拼之事,他對於南明朝廷已不放在心上,只要將流寇打垮,大清入主中原就成了定局。

被多爾袞責備了一通,蘇克薩哈毫不在意,範文程再有能力也是漢人,而他可是攝政王的心腹愛將,遠近親疏攝政王肯定分得清。

  多爾袞輕咳了兩聲,剛才鬧哄哄的局面頓時不見,多爾袞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出自己的打算,道:“本王有意兵分兩路,一路從山西進發,協助英親王阿濟格,平西王吳三桂剿滅李自成,一路由山東南下,將明人新立朝廷蕩平,諸位以為如何?”

  “攝政王英明!”眾人都露出興奮之色,大京城休養了數月,終於又有仗打了。

  滿清雖然入關已有數月,但除了入關的十萬左右軍隊和吳三桂的關寧軍外,滿清的軍事實力並沒有多大增加,為了彌補八旗兵力的不足,多爾袞下令將大明京城投降的軍隊都改編成綠營,增加了近十萬兵馬,可是這支京營本來就不堪戰,改編成綠營也絲毫沒有起色,除了可以維持一下地方外,根本無法作戰。

  吳三桂的關寧軍已經全部出動,多爾袞能夠動用的軍隊依然只有入關時的八旗兵馬,這八旗兵約有一半需要留守京城等地,事實上多爾袞能拿出手的軍隊只有五萬人左右,就是這五萬人,多爾袞還提出兵分兩路,一路攻打李自成,一路攻打南明,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滿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句話本來只是編出來嚇唬漢人用的,只是隨著滿人對大明的節節勝利,不但漢人深信不疑,就是滿人自己也認為如此,雖然他們與明軍的交戰從來沒有只靠一萬人打仗,皇太極在世時,與明軍的每次交戰雙方的兵力都相差不大,甚至有時比明軍還多,只是入關以來一連串的勝利使他們早已忘了這一點。

  崇禎十七年十月初,滿清攝政王多爾袞下達南下的命令,八旗兵分兩路,一路由親信蘇克薩哈,譚泰等人統領,率二萬餘人往陜西,對李自成進行圍剿,另一由多鐸統領,率孔有德、耿仲明等滿漢軍兩萬餘人準備由山東南下,直撲南明。

  …………………………

  第一卷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5:22

第二卷血戰中原

第一章軍器局(一)

  南京工部軍器局,往日各種暄鬧的聲音全然不見,變得異常安靜,軍器局的大大小小頭目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口,伸長著脖子向前張望,好象要迎接什麼大人物。

  一隊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士出現在軍器局門前的大道上,各個大小頭目連忙整了整衣裳,等這隊騎士來到面前時,一起跪了下去:“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面的騎士連忙一分,露出一名身穿便衣,神色威嚴,身材有些福態的中年人,這名中年人無疑就是現在的大明弘光皇帝朱由崧,前世叫王福之人。

  穿越數月來,王福一直忙碌不停,先是組建羽林衛,接著誅殺劉良佐,劉澤清,又禦駕親征,擊敗了左良玉,如今剛凱旋歸來,終於抽出時間來軍器局視察。

王福的身材比起以前來已經有很大的改善了,身上的肥肉減少了不少,臉上也顯得年輕了一些,只是比起常人來說依點肥胖,他跨下那匹全身雪白,找不到一根雜毛的白馬汗液明顯比其他人的馬要多,要知道只有王福身著便衣,其他人為了保護皇帝,已經穿上了盔甲。

  兩名侍衛跳下馬,小心的將王福扶下來,王福一下馬,馱著他的那匹白馬口中打了一個響鼻,仿佛一下子高了不少。

  看到皇帝下馬,其他侍衛明顯松了一口氣,皇帝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騎馬去軍器局,雖然皇宮中禦馬不少,而且皇帝前一段時間也有練兵騎馬,可是一路上侍衛們還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帝騎不穩或者馬兒受驚,好在一路都平安無事。

  還是頭一次騎馬這麼長時間,王福只覺得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痛,這完全是自己自找苦吃,可是騎馬自己是必須學會的,打量了跪了一地的軍器局處大小頭目,才抬了抬手:“都免禮吧。”

  “謝皇上”一群人已經快跪得發麻了,心中當然不敢埋怨,一個個堆起了笑臉,大明工匠地位低下,連他們這些管事也沒有多大地位,別說是皇帝,只是工部大員也難得來到這裏。

  “哪位是宋應星?”

  一名五十多歲的乾瘦老頭邁了出來:“回皇上,微臣是宋應星。”

  宋應星已經被錦衣衛找到了,不過,當時王福正在禦駕親征,聽到錦衣衛的匯報後心中大喜,馬上將宋應星任命為工部員外郎,員外郎為正五品,宋應星擔任過毫州知州,也不算越級提撥。

  只是這個工部員外郎卻和羽林衛的陳瑞一樣,喜歡待在軍器局,要知道軍器局的大使也不過是正九品,宋應星更是管著軍器局。面對兩個級別遠高於他們的官員,軍器局的大小頭目只能當祖宗一樣供著。

  王福點了點頭:“那由你帶朕到軍器局轉轉吧。”

  “是,微臣遵旨,只是微臣也是剛來軍器局不久,許多地方並不熟悉,臣想請陳瑞陳大人也一同陪行。”宋應星與陳瑞兩人志趣相投,雖然剛認識不久,很快就打得火熱,加上他確實對軍器局不熟,才會作出推薦。

  宋應星這麼一提,王福頓時想了起來,這個陳瑞好象對火器很有研究,點了點頭:“準。”

  對宋應星,陳瑞兩人能伴駕,其他軍器局的大小頭目只有羨慕的份,卻沒有人敢爭搶,看著兩人帶著皇帝走進軍器局大門,其他頭目也趕忙跟著。

  大明工部所轄四司、二所、一院、五局、其中五局包括皮作局、鞍轡局、寶源局、雜造局、軍器局,其中最重要的兩局就是寶源局和軍器局,寶源局是制錢,軍器局制兵器,單以人數計算,軍器局比其餘四局的人加起來還要多數倍,占地當然更是廣闊,整個軍器局的房屋一片連著一片。

  眼下的軍器局簡直是包羅萬象,什麼都生產,冷兵器的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各種鐵甲、棉甲、弓箭、盾牌;熱兵器的火槍、火炮、彈藥……

  陳瑞泡在軍器局已經三個月了,對軍器局了若指掌,哪里生產刀、槍、劍、戟、哪里生產火槍、火炮都清清楚楚,帶著皇帝一路行來,先從生產刀、槍、劍、戟等冷兵器的地方看去,往日這些地方都有無數的工匠勞作,此刻卻是空空蕩蕩的,各個位置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影,隔著老遠就跪在地上。

  皇帝要過來,軍器局的頭目難得給工匠們放了一次假,王福雖然更想看工匠們打造兵器的情景,下麵的人卻不敢造次,這裏到處是兵器,而且工匠們平日勞作繁重,所得又不足養家糊口,難免有人心中有怨氣,若是有人乘著皇帝過來趁機鬧事,這些管事們的腦袋就別想要了,寧願皇帝有可能生氣,還是保住自己的腦袋要緊。

  王福在軍器局外面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猜到了,對於這種行為也是頗為無奈,畢竟下面的官吏也是為自己的安全作想。

  各個製作臺上還擺放著沒有完工的各種兵器,只是爐火卻熄了,留下來的都是一些白花蒼蒼的老工匠,這些老工匠有兒有女,年齡也大了,相對來說也說軍器局的頭目放心,王福本來想詢問一下他們一些事務,只是幾人說話根本聽不清,王福只能作罷。

  “到生產火槍的地方看看吧,這裏朕就不看了。”

  “是。”陳瑞應道。

  火槍生產處的人員更稀少,只有五個年邁的工匠在那裏等著,見到皇帝和一群侍衛過來,連忙下跪。

  “都平身吧,去,拿一枝火槍給朕。”

  一名侍衛很快將一支火槍遞過來,這是一支剛完工不久的新槍,整個槍身油光鑒亮,槍管厚薄一致,無疑是一支質量非常好的火繩槍。

  “這樣的火槍一月能生產多少?”

  陳瑞回道:“回皇上,大約二千支左右。”

  一月二千支,一年就是二萬四千支,以這個速度即使是要給羽林衛全部配上火槍也需要二年多的時間,這期間火槍還不能損壞,王福搖了搖頭:“太慢了,有多少人製作火槍?”

  “回皇上,共有三千一百五十人。”

  三千多人一個月才製造出二千支火槍,平均一人一月不足一支,這個速度讓王福更加無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5:45

第二章軍器局(二)

  看出皇帝的不滿,陳瑞解釋道:“皇上,火槍構造精巧,共有數十道工序,每道工序都不能馬虎,稍有偏差,整支火槍便報廢,要先產出十支合格的火繩,光是報廢的火槍差不多也要十支,這還是要有五年以上經驗的老工匠,如果不足五年,報廢的火槍更多。”

  王福打量著手上的這支火繩槍,確實是非常精巧,光滑的木頭側面上光是銅部件就有七八個:機座、待發面、擊錘軸、火繩擊錘、擊錘彈簧、套帽……每一樣都打磨的如同藝術品,加上前面的槍管,一個多月時間就能生產出一支合格的火繩槍來,確實不能算慢。

  “為什麼不把每道工序分解出來,一人只負責一道,這樣再組裝起來就可以了。”王福淡淡的道。

  流水線生產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早在秦朝就開始使用,秦軍縱橫天下,將六國數倍於幾的大軍擊敗,除了秦軍的驍勇善戰,和背後有一支高效率的兵器生產線是分不開的,秦軍連年作戰,兵器的消耗遠大於六國,人力卻只要六國加起來的幾分之一,以六百萬人左右的國力支撐著百萬大軍的作戰,秦軍卻從來沒有為兵器發過愁,除了用流水線,別無辦法。只是不知為何,這樣的流水線生產在秦之後卻消失了,再也沒有人提起。

  在場的人都聽得一呆,皇帝簡直異想天開,陳瑞苦笑道:“皇上,這怎麼成,各個工匠生產的都有差異,要想將不同工匠生產的部件組裝起,談何容易,若真這樣生產,微臣估計一月也生產不了一千支。”

  “既然有差異,那就讓他沒有差異,給每一個部件都定一個標準,達到這個標準才合格,只要所有的部件都可以通用,組裝怎麼會有問題上,這叫標準化生產。”王福略帶得意的道。

  “這……”陳瑞結結巴巴起來,給每一個部件都定一個標準,真能如此,當然可以大大加快速度,可是火繩如此精細,每一個部件都要反復打磨,直到合上去嚴密無縫,怎麼能定出標準來:“皇上,微臣愚昧,無法做到。”

  陳瑞的話讓王福聽得一愣,他轉頭向宋應星看去,宋應星也是一臉茫然,王福又將頭轉向那五名已經白發蒼蒼的老工匠:“你們呢,有沒有辦法做到?”

  “皇上。”數位老工匠見到皇帝問向他們,一個個顫巍巍的又要跪下,王福連忙揮了揮手:“幾位老人家年齡大了,免跪吧。”

  “多謝皇上。”五人這才沒有跪下去,只是全都默不作聲。

  “怎麼,今日但說無妨,無論講什麼,朕都不會怪罪。”

  五人互相望了一眼,一名年齡最大之人壯膽回道:“皇上所說,小的們無法做到。”

  怎麼會無法做到了,王福簡直有一種抓狂的感覺,只得耐心問道:“為什麼?”

  “回皇上,若是此種方法用在刀槍劍戟上或許可行,火槍太過精巧,相差一絲一毫都不行,憑著肉眼根本無法觀測,只能一點點打磨測試。”

  王福聽得頭暈:“肉眼當然不成,難怪不會用工具測量嗎?”

  “工具測量?”陳瑞喃喃自語了一句,問道:“皇上,恕微臣直言,現在的工具根本無法測量火槍部件的精度”

  王福總算找到癥結了,原來是沒有準確的測量工具,中國的長度單位已經分得非常細了,其中最小的單位為忽,一尺為十寸、一寸為十分、一分為十厘、一厘為十毫、一毫為十絲、一絲為十忽。

  也說是說一忽相當於一尺的十萬分之一,一米的三十萬分一,只有三微米多一點,用來量測火槍各種部件的精度綽綽有餘,可是這種長度只存在于文人的筆墨之中,從沒有精確的制出來。

難怪無法給部件定標準,沒有標準自然就無法進行流水線生產,秦朝時可以做到,是因為冷兵器的精度要求不高,而且秦國的組織嚴密,法律完善,整個國家就象一部精密的機器在運轉,而秦亡後,取而代之的漢朝實行的卻是黃老之術,以前秦國法律蕩然無存,流水線生產必須要有嚴密的組織,這一點漢朝無法做到,難怪會失傳。

  “精度不夠那就改,朕就不信,制不出準確的測量工具出來。”

  皇帝的話猶如在陳瑞等人面前打開了一扇窗,陳瑞、宋應星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陳瑞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對呀,沒有就做,我就不行做不出來。”

  “朕知道西方有一種東西叫遊標卡尺,用他來量測物體,可以將肉眼無法分清的刻度放大,愛卿不妨將之試做出來。”王福當然不能任由陳瑞等人摸索,否則黃花菜都要涼了。

  “遊標卡尺,什麼東西?”陳瑞正想著即使做出了絲和忽又怎麼分辨時,沒想到皇帝馬上道出了一物。

  “遊標卡尺麼,是這樣……”王福詳細的將遊標卡尺的原理說了一遍,陳瑞一聽就明白過來:“妙啊,皇上恕罪,微臣這就去做做看。”說罷,招呼了宋應星一下,匆匆向工匠臺走去,竟然丟下皇帝不管了。

  宋應星苦笑了一聲,他做官多年,不象陳瑞這麼不懂規矩,連忙向王福道:“皇上,陳大人做事心切,急於為皇上效力……”

  “沒關系,朕不在意,對了,宋愛卿,你的《天工開物》可完成了沒有?”

  宋應星大為驚喜:“皇上知道微臣所作的書?”

  王福點了點頭:“這樣吧,愛卿把書獻出一套,朝廷負責刊印一千套出來,發往各地,你看如何?”

  “啊,回皇上,微臣當然願意。”宋應星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暈,他的《天工開物》早在七年前就完成了,只是錢財不夠,在友人的資助下,不過刊印了數十套,沒想到不知為何卻傳到皇帝的耳中,竟然一下子就要刊印一千套。

  古人寫書,雖然有潤筆之說,但要寫書賺錢幾乎沒有可能,多少人寫了書還要自己貼錢刊印,沒錢刊印的只能留下手抄的孤本,稍有閃失,一生心血便蕩然無存,宋應星辛辛苦苦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收集資料寫成此書,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書埋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6:06

第三章禮物

  陳瑞丟下皇帝不管,宋應星只得找了一個老工匠重新陪同皇帝參觀,由於現場沒有工匠,王福也無法看出什麼來,只是草草走過,不過,這一場軍器局之行,如果能把火槍的標準件確立下來,進行流水線生產已經達到了目的。

“老人家,你在軍器局多少年了。”閑著無事,王福和那名老工匠交談起來。

  “回皇上的話,小人十八歲進軍器局,如今已經五十八歲,算下來已經四十年了。”

  “哦。”王福打量了老工匠白發蒼蒼的頭顱一眼,他還以為這個老工匠至少有六七十歲呢,沒想到卻不到六十歲:“那老人家年齡如此大,還幹得動嗎?”

  老工匠嘆了一口氣:“回皇上,小人現在已經老了,力氣活是無法幹,只能指點一下那些後生小輩。”

  王福點了點頭,這樣的老工匠其實是寶,就憑後世許多工廠退休的老技術人員被工廠重新爭先恐後返聘就知道,王福扭頭向跟在後面的軍器局大使招了招手:“你過來。”

  “皇上,有何吩咐?”軍器局大使見到皇帝終于想到了他,連忙樂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統計一下,從本月起,凡是在軍器局幹滿三十年的工匠,每人每月加半石祿米。”王福知道工匠們待遇一直很低,朝廷對工匠幾乎是壓搾性的剝削,每月除了吃飯外,只另給一點口糧幾乎沒有工錢,只有逢到朝中大喜之日或許才有額外賞賜,而且他們幾乎看不到希望,一代是工匠,代代是工匠,這樣的工匠,他們的創造性幾乎壓制到最低。

不過,朝廷現在的稅賦收入,大部分要投入到養軍當中去,王福縱使有心改,也暫時無法大規模提高工匠們的待遇,只能一步步來,半石祿米不多,可是相對工匠們的收入來說已經是一個大數了,有了這半石米,那些做工超過三十年的工匠生活一下子會得到不小的改善,而且也是給其餘工匠一線希望。

聽到皇帝要給工匠漲俸祿,軍器局大使先是一驚,反應過來只是給工作三十年以上的工匠時才松了一口氣,這樣的工匠雖然不少,可是畢竟還是只占少數,何況錢糧也是由戶部來出,恭敬的回道:“微臣遵旨。”

  老工匠卻聽得呆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臉上已是淚流滿面:“多謝皇上恩典,小民給皇上磕頭了。”

  “快,將老人家扶起來。”

  兩名侍衛連忙將老工匠扶了起來,老工匠嘴時依然不住的感謝著皇帝,王福嘴裏不由有點酸楚,軍器局的工匠即使只去外面掄掄錘子打打鐵,也比朝廷發給他們微薄的口糧賺得多,朝廷不但剝奪了他們外出的權利,而且連子孫的權利也被剝奪,這才真是獻了青春獻子孫,自己只不過稍為返回他們一點就獲得如此感激,實在是無顏以對。

  “老人家,你們給朝廷作出了大功,沒有你們,朝廷的軍隊就沒有兵器,沒有盔甲,就像是沒了牙的老虎,這是你們應當得的,如今朝廷剛建,內憂外患,朕沒有多餘的財力,否則朕應當給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祿,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們,只要朝廷有餘力,朕一定會給所有的工匠都增加俸祿。”

  皇帝的話就是宋應星和旁邊那些軍器局的大小頭目也聽得呆了,以前工匠們的地位如同僕役一樣,沒想到皇帝會對他們如此看重。

  “皇上英明,小民替所有的工匠向皇帝道謝了。”老工匠又要跪下,王福連忙向剛才那兩名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兩名侍衛將老工匠扶住,見皇帝實在不願他下跪,老工匠只得作罷,嘴唇動了動道:“皇上,小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皇上。”

  “禮物,什麼禮物,朕倒是要看看。”王福笑道。

  老工匠快步走到一個木架子前,仿佛手腳一下子麻利了許多,從木架中間掏出一支用布層層包裹著的長形東西,任誰都看得出老工匠對這件東西很是重視,包裹的布一層層解開,從中露出一支火槍來。

  幾名侍衛大吃一驚,連忙檢查了一下,見到火槍上沒有裝火繩彈藥才放下心,將這支火槍送到皇帝身邊。

  一支火槍,原來這老工匠也有收藏槍支的愛好,王福將槍接過,馬上就感到了這支槍不對,他找不到槍上夾持火繩的彎鉤,板機上卻連著一根撞針,這……這是燧發槍?

  “這是誰做的?”王福有點急切的問道,他雖然還不能肯定這就是燧發槍,但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回皇上,這是一位姓畢的大匠所制,已經製成了十年,只是一直沒有得到軍器局大人們的重視。”

  “姓畢的大匠,他在哪里,快,把他找來,朕要見他。”

  “回皇上,畢大匠已經去世五年了,他生前與小民交好,這支槍才由小民保管。”

  “去世了。”王福臉上全是遺憾的表情:“這可是燧發槍?”

  老工匠搖了搖頭,正當王福心中一沉時,老工匠道:“這支槍制出來還沒有取名字,燧發、燧發,皇上,這個名字取得好,小民就將它取名燧發槍吧。”

  宋應星也看出這支火槍和前面的不同,問道:“這槍比前面的好嗎?”

  “當然好,這槍不用火繩,裏面裝有火石,只要裝好彈藥,扣動板機,鉛彈就能發出去……”老工匠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這支火槍的好處來。

  沒錯,這就是燧發槍啊,大明竟然十年前就有人發明出來,可惜了這十年的時光,如果自己有一支數萬裝備燧發槍的軍隊,還怕滿清個屁啊,直接將他們轟到深木老林去,王福看著軍器局大使,目光不善起來。

  那名大使在軍器局待了多年,對於火槍多少也瞭解,聽到這支火槍好處如此多,又看到皇帝的眼神,哪還不明白,連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十年前微臣還沒有擔任軍器局大使。”心中對老工匠破口大罵,這個老東西,有了這樣的好東西在自己上任後也不拿出來,偏偏這時候才拿出,這不是明罷著找我的麻煩,只是看皇帝對老工匠的態度,他只能在腹中誹謗一下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6:24

第四章歸來

  聽到此人當時不是軍器局大使,王福的目光和緩下來:“好了,既然如此,朕不怪罪就是,老人家,你獻火槍有功,朕賞銀一百兩,以後凡是有人對兵器製造作出貢獻,朕都有重賞。”

  一百兩銀子與這支火槍的價值當然不可同日而言,只是對于老工匠,一百兩銀子已經不少了,足可以使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庭一下子變成衣食無憂起來,老工匠卻搖了搖頭:“皇上,這火槍並非小民所做,小民不要,畢大匠尚有後人在軍器局,小民鬥膽,懇請皇上將此賞給畢家後人。”

  所謂君有賜,不得辭,這位老工匠面對皇帝的賞銀卻敢外推,不但自己得不到好處還有風險,為的只是提攜以前的故人之子,王福自付若是自己肯定無法做到,笑呵呵的道:“都有賞,老人家也不必推遲,那畢家後人在哪里,把他傳來見朕吧。”

  “回皇上,畢工匠今天放假,不在軍器局。”軍器局大使連忙回道。

  “那就算了,傳朕旨意,也一並賞銀百兩就是,老人家,這種火槍你可會做?”

  “會的,會的,當初畢大匠做成此槍時,小民曾給畢大匠打過下手。”老工匠連忙回道。

  “那好,從明天起……對了,老人家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小民賤名戴忠生。”

  “戴忠生,這名字好。”自己派人去尋找善作火器的江南戴家,沒想到這個戴家沒找到,倒是在軍器局找到一個能做燧發槍的戴忠生:“傳朕旨意,從明天起,戴忠生升任軍器局副使,負責燧發槍的製造,一切物資優先供應,戴愛卿,天下末靖,朝廷需要這款火槍,不是需要一支,而是數萬支,數十萬支,愛卿要抓緊時間,將這款火槍的製造傳授給更多的工匠,到時如果有可能,火繩槍將全部改成燧發槍。”

軍器局只有一名大使,兩名副使,副使雖然是從九品的官員,卻是管理著數萬名工匠,權利可以說非常大,王福一下子將老工匠簡撥到如此高位,軍器局的大小頭目眼睛都要直了,他們知道,自己從今以後頭上又要多一個上司。

  “小民多謝皇上宏恩。”戴忠全本想推遲,可是皇帝剛才言之鑿鑿,要在最短的時間製造出更多的燧發槍,沒有權利當然不行,只得應承了下來。

  從軍器局回來,王福心懷大暢,自己還想田成到澳門能不能買到燧發槍,沒想到完全是舍近求遠,如今田成去了數月還沒有回來,早知如此,就不用耽擱數月時間,沒準現在已經生產出不少燧發槍。

  對了,有了燧發槍,還需要紙殼子彈才對,有了紙殼子彈,無論是火繩槍還是燧發槍所用,都能大大加快裝填速度,王福隨手在一張白紙下刷刷寫下數筆,字跡有點歪歪扭扭,不過,好在弘光原本的字就不怎麼好,也沒人對皇帝的字詫異。

  “來人。”王福望著應聲而來的內侍,交待道:“將這個傳給陳瑞,宋應星兩人。”

  “奴婢遵旨。”內侍連忙將白紙收好,這張白紙聖旨不象聖旨,更像是一張便條,他匆忙間將白紙上的字瞧了一遍,心中暗自奇怪,這個紙殼子彈是什麼東西?值得皇上特意派自己去傳,納悶不已。

  內侍下去後,王福靠在一張背椅上面,心中雖然覺得輕快,雙腿卻是火辣辣的痛,不禁感嘆騎馬看似瀟灑,其實並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數天之後,王福得到一個振奮的消息,田成終於從澳門購買軍火回來了,由於購買的東西太多,加上又招驀了不少葡萄牙人為雇傭軍,葡萄牙人專門派遣了數艘軍艦運送,目前已經到了上海的吳淞口,請求朝廷允許葡萄牙軍艦通過,將所購貨物送至南京。

  與後清長江上盡是列強船隻不同,這個時候,長江上還從來沒有過西洋船隻通行的先例,他們的船隻一到上海,就被大明吳淞口總兵黃蜚和副總兵吳志葵兩人攔下,雖然田成拿出了皇帝交給他南下購買各種軍火物質的旨意,指明船上所載都是皇上親自下令購買的貨物,兩人還是以番船不得進入長江為由,拒不放行。

  王福當然知道葡萄牙人打的小算盤,他們之所以願意派軍艦運送物質,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想進入大明的腹心窺探一下虛實,最穩妥的方式當然就在上海禦貨,再由朝廷的船隊將貨物運到南京。

  只是這樣一來,勢必會耽擱不少時間,王福連一天也不願耽擱,何況大明還沒有輪到要擔心葡萄牙人的地步了,王福馬上寫好聖旨,讓吳淞口總兵給予放行。

  兩天後,南京外圍的江面上數艘大船徐徐駛來,這數艘大船外形明顯與大明的船隻不同,不但高達數層樓,而且每艘大船上都露出數十門黑漆漆的炮口,沿途過往的船隻見了,無不膽戰心驚的避開到一旁。

  船上人影晃動,雖然裏面有不少大明軍士,但眼尖的人還是可以看到不少碧眼高鼻,頭發捲曲,長滿粗毛的,身材高大的人影夾雜在其中。

  雖然每艘船上都有大明軍士監視,這些葡萄牙人不敢太過份,行船也一直規規矩矩,但看到周邊的船隻紛紛走避時,許多葡萄牙還是紛紛吹起口哨來,讓隨行的楊林大為氣悶。

  楊林是京營中的一個異數,作為禁軍,他們的待遇比地方和藩鎮的軍隊要好一些,可是相應的,也沒有地方上的油水,反正餓不死,也撐不著,數萬京營,大多是混吃等死過日子,只有楊林一人認認真真的練兵,也不吃空餉,為人擔當任事,深得部下的信任。

  楊林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追求,他渴望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沒想到機遇很快來臨,皇帝視察了軍營,他一下子脫穎而出,只是皇帝交給他的第一件任務卻讓他感到怏怏不樂,竟然是跟隨一名內侍跑到數千里遠的地方向佛郎機人買東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6:45

第五章期待

  只是這是皇帝第一次交給他的任務,楊林無論如何不願意也要盡力完成,如今終於就要到京城了,不用整天對著這些碧眼隆鼻的佛郎機人,楊林的心情又重新轉好了起來。

  一名葡萄牙人來到楊林身邊,用不熟練的漢語道:“楊大人,我們葡萄牙士兵是最好的士兵,大明皇帝雇傭我們是明智之舉,我們在黑大陸滅國無數,這次韃靼人同樣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這名葡萄牙人的話又使楊林心情大壞,從蠔鏡到南京,一路上行程不近,在船上閑得無聊,雙方的士兵多次較量過,葡萄牙人仗著人高馬大,絕大多數占了上風,楊林雖然親自下場,連贏了數名葡萄牙人,卻不能改變自己部下失敗的事實。

  “大人,以後這些番鬼不會真要和我們一起作戰吧?”一名親兵忍不住問道。

  “不是番鬼,我們是葡萄牙雇傭軍,是貴國皇帝雇傭了我們。”那名葡萄牙人一板一腔的糾正著,同時又在楊林面前吹噓起葡萄牙人在非洲等地的輝煌戰績來。

  可惜這名葡萄牙人完全是雞同鴨講,楊林根本不知道黑大陸在何方,聽到葡萄牙二三百人就可以滅一國時,反而更加看不起,不就是消滅一些土著部落嗎,和大明一次戰鬥就是數萬人,十數萬人相比,根本提不上什麼臺面。

  眼下是東西方貿易的黃金期,葡萄牙人又有占據著澳門的便利條件,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發財,許多人根本就是兩手空空從國內跑到澳門,幻想著一夜暴富,只是他們沒有本錢,縱然遍地是機會也無能為力,只能出賣勞力吃飯,過得不算苦,但要想成為富翁,卻是非常渺茫。

  聽到要為大明皇帝打仗,而且出的價錢也非常高,那些沒有本錢的葡萄牙頓時感到機會來臨,紛紛報名,作為茶葉、絲綢、瓷器的唯一產地,在葡萄牙人眼裏,大明皇帝無疑是世界上最富有之人,既然他們願意為南洋的一些小國打仗,為什麼不願為大明皇帝打仗,若是立下戰功,只要大明皇帝隨口一句,賞賜一點茶葉、瓷器等物,他們就可以發大財。

  這次田成稟承著皇帝的旨意,只要願意過來的葡萄牙基本上就招募,竟然一下子雇傭到四百多人。澳門總共才數千葡萄牙人,一下子去了數百人,這讓澳門的勞力價格陡然升高起來。

  這四百多人真正軍人出身的恐怕不到數十人,但能夠飄洋過海來到澳門尋找機會的葡萄牙人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基本上能熟練使用火槍,這四百多人若是放在非洲或者南洋,完全可以消滅大多數國家。

  楊林承認自己的部下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不是這些番鬼的對手,只是在大明,四百來人又能有什麼作用?只是在船上不得不忍受著這名葡萄牙的絮絮叨叨,如果楊林看過大話西遊,一定會給這名叫布加路的葡萄牙取一個外號:唐僧。

  “大人,碼頭到了。”

  一名親兵的話將楊林從葡萄牙人的口水中解救了出來,楊林馬上轉身吩咐:“準備下船。”離開一直在他耳邊嘮叨的布加路。

  “田成應該到了碼頭吧。”王福枯坐在宮中,自言自語的問道。

  對于田成到底給自己帶回來了一些什麼東西,王福還是很期待,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可惜他身為皇帝,不可能跑到碼頭去迎接田成和那些雇傭的葡萄牙人。

此時的葡萄牙還沒有完全沒落,許多歐洲最先進的技術葡萄牙人也有所掌握,大明火炮鑄造技術的提高就得益於從葡萄牙手中購買的紅衣大炮,與大量的火槍,火炮相比,王福更期待田成能夠給自己多買回來一些工具和機器,當然,眼下清軍隨時可能南下,大量的火槍火炮也是王福所需要。

  碼頭上,三艘葡萄牙的大船剛一靠岸,無論是葡萄牙人還是大明軍士都急不可待的從船上走了下來,在海上航行了那麼久早已膩了,那些葡萄牙人踏上陸地,更是高興的大喊大叫。

  田成從那艘最大的葡萄牙戰艦上走下來,頭腦還有一點晃悠,只見兩名身穿官服之人來到自己面前,其中一名年長者道:“田公公,皇上有旨,讓我等在此迎接田公公回來,田公公所帶回的東西,可由我等接手。”

  “兩位是……”田成疑惑的問道。

  “哦,本官是工部員外郎宋應星,這位是羽林衛千總陳瑞陳大人。”

  “原來是宋大人和陳大人,既然如此,不知可有皇上的旨意?”田成與皇帝關系密切,自然不會看重一個員外郎和千總之類的小官。

  “哦,當然有。”宋應星取出了皇帝的旨意,田成連忙下跪,聽宋應星宣讀完畢才起身恭恭敬敬的接過,看過無誤後,道:“既然皇上有旨,咱家也就樂得輕松,東西就在船上,兩位大人盡管指揮人去搬吧。”

  “好,那本官就暫且失陪了。”宋應星急道,手一揮,帶著早有準備的數百名軍器局的工人向幾艘大般登去。

  從得知皇帝派人到澳門向佛郎機人購買了上百萬白銀的東西起,宋應星心中也跟著如貓抓一般,急切的想知道田成到底買到了哪些東西,對于佛郎機人,大明並不陌生,天啟和崇禎年間,不但有二十多名精通火炮的技術人員被大明軍隊雇用,而且還有數名葡萄牙人在朝中做官,與朝中重臣徐光啟等人交往密切。

  雖然許多官員還是認為佛郎機人是蠻夷,但不得不承認,這些蠻夷至少在火炮的使用上超過了大明,加上徐光啟等人的鼓吹,朝中也興起一股西學的風潮,只是隨著徐光啟的去世,加上北京的陷落,西學已經漸無人提起。

  在江南保守士人眼中,西學只是一些奇巧淫技之物,登不了大雅之堂,宋應星自然不會如此認為,他親眼看過葡萄牙所鑄的紅衣大炮,更想知道葡萄牙人是何鑄得這樣的大炮中,與大明的鑄炮方法又有什麼不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7:20

第六章軍情

  宋應星帶人剛上船,布加路就迎了上去:“本人仍雇傭軍指揮官布加路男爵,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男爵,宋應星聽得一愣,他在京城時曾經和葡萄牙人打過交道,知道西人的爵位都有自己的領地,不知道這樣一個男爵為何會作雇傭軍,渾不知這個男爵完全是布加路自己給自己加的爵位。

  “本官大明工部員外郎,奉皇上旨意接收此次所購的一切物資,還望布加路男爵行個方便。”

  布加路嘀咕了幾句,他對大明官場尚不熟悉,不知員外郎是幾品官,不過,能夠得到皇帝的授權處理上百萬兩銀子的貨物,想必不會低,連忙道:“方便,方便,宋大人,這是所購物資的清單和雇傭軍名冊,請大人查收。”

  宋應星聽到布加路連說兩個方便,總覺得無比怪異,只是他的精力馬上被布加路手中那份厚厚的清單和名冊吸引,才想起來自己一時興奮竟然忘了向田成要清單,好在眼前的這名佛郎機人手上也有,否則自己如何接收。

  從布加路手中接過清單,宋應星快速閱讀起來:火槍五千支,每支合銀三十五兩,共計十七萬五千兩;大炮一百零八門,其中十二磅火炮三十六門,每門凈重三千五百斤,每門合銀一萬二兩,共計銀四十三萬四千兩,六磅火炮七十二門,每門凈重一千五百斤,每門合銀四千兩,總計銀二十九萬八千兩。

  宋應星不由搖了搖頭,葡萄牙人的大炮雖然好用,可是也實在太貴了,光是十二磅大炮,也就是大明所說的紅衣大炮一門就需要一萬多兩銀子,可是要自己造,先別說性能能不能達到要求,就是造價同樣也低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這些番人從萬裏之外運過來,為何還能賺錢。

  購買火炮的費用就去了七十多萬兩,加上火槍的費用,已經花去了快九十萬兩,火炮、火槍固然是朝廷所需,可是大明不能靠購買來裝備軍隊,宋應星期待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繼續往下看去,終於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了。

  木工車床三臺,每臺合銀二萬三千兩,螺紋車床一臺,合銀三萬兩,壓鑄機二臺,每臺合銀三萬五千兩、下面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其中各種測量工具、修理工具羅列了一大串,加起來的銀子竟然了花了十幾萬兩。

  花多少錢是朝廷之事,宋應星關心的是這幾臺車床到底有何用途,馬上找到了幾臺車床,先讓人小心翼翼的將抬下船。

  木工車床可以用來加工各種木料,在軍工中,最主要的用途是用來製作槍托,依靠水力帶動,一臺木工車床每天可以加工出數百支合格的槍托,螺紋車床可以加工金屬部件,槍管,而壓鑄機的用途更廣泛,金屬成型,鑄錢都可以用到,宋應星大致聽了幾名葡萄牙技工的介紹,更是心急,可惜這些車床沒有水力帶動不可能轉動,否則宋應星恨不得馬上就讓車床開動起來。

  “皇上,奴婢,奴婢終于見到皇上了。”皇宮內,田成一把跪在地上,嗚嗚的大哭起來。

  王福正等得心急,見到田成正想問他此行的收獲,沒想到田成二話不說,馬上痛哭起來,只得安慰道:“愛卿不必如此,朕知道你此行辛苦,你放心,如果辦得好,朕一定有厚賞。”

  “嗚嗚,奴婢不需要皇上的賞賜,只是皇上千萬不要再趕奴才離開皇上,奴婢實在捨不得離開皇上啊。”

  若是真正的弘光聽到此話,肯定會私心大慰,王福卻聽得一陣惡寒,雖然田成是他穿越後接觸的第一個內侍,可是不等於就對田成有什麼好感,打發田成攜帶價值近二百萬的兩的銀子前去澳門購買東西,純粹是無人可用,田成離開了二個多月,如果不是重新見到,面目都已記不清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愛卿買了多少東西?趕快呈給朕看看。”

  田成還想繼續抒情,見到皇帝不耐,才急忙從懷中掏出清單來:“皇上,東西都在這裏,請皇上過目。”

  接過清單掃了一遍,王福點了點頭,對田成能在短短時間采購到如此多的東西還是比較滿意,尤其是幾臺車床和壓鑄機,以大明現在的技術水平,數月時間就可以仿製出來,加上使用流水線生產,一旦完成,大明的軍工肯定會呈一個爆發性的增長。

讓王福遺憾的是沒有買到燧發槍,這五千支火槍依然是火繩槍,三十五兩銀子一支,實在太貴了一點,好在大明自己已經有能力製造燧發槍,也不用再求到葡萄牙人。

  王福不知道的是,歐洲的燧發槍也是剛剛發明不久,葡萄牙人根本沒有裝備燧發槍,又如何買給大明,在火器的研究上,大明並沒有落後歐洲太久,由於田成要購買的軍火太大,葡萄牙人幾乎將水兵的武器都收繳了大半才滿足了要求,而火炮乾脆是戰艦上直接搬下來的,若不是大明不需要戰艦,葡萄牙人連戰艦都恨不得買給大明。

  此時的葡萄牙人也一切以利益為先,根本沒有對大明進行技術封鎖的意識,否則出再多的錢,田成也不能買到那幾臺車床和壓鑄機,大明拿出一百多萬兩銀子出來買武器,這些錢換成茶葉、瓷器、絲綢……到了歐洲,只要一倒手就能變成數千萬兩,這麼大的財富,哪怕是讓這些人賣親生爹媽恐怕都沒有問題。

  “報,皇上,錦衣衛指揮使馮大人求見。”

  一名內侍進來,打斷了王福看清單的興致,王福皺了一下眉,知道馮可宗求見肯定有緊急事務:“傳!”

  不一會兒,馮可宗滿面凝重的走了進來:“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愛卿有何事,趕緊道來。”

  “稟皇上,山東傳來緊急軍情,韃子兵分兩路,已經南下了。”

  “啊。”王福聽得一驚,手中的清單掉到了地上,失色的道:“這麼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8:45

第七章前線

  盡管知道滿清隨時會南下,只是當真聽到滿人軍隊南下的消息後,王福還是覺得滿嘴苦澀,眼下新召的羽林衛才訓練不到半個月、從葡萄牙人手中買回來的車床還沒有用上、燧發槍剛剛試制,軍器局正在製作標準件,準備採用流水線生產。

  時間,王福從沒有這樣感覺到時間的重要,只要有半年,不,哪怕三個月也好啊,可是不要說三個月,連一個月的時間也沒有,山東能守住嗎,守不住又退到哪里去,難道要守揚州。

  馮可宗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他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上能夠反應出這麼多的表情,沮喪、懷疑、猶豫、恐懼,以及還隱隱夾雜著興奮。

  沒錯,是興奮,若是數月前,王福聽到滿清南下,第一個反應肯定是逃跑,可如今王福甚至還有幾分期待,歷史上,滿清南下時,各地明軍爭先恐後的投降,左夢庚降了、劉良佐降了、劉澤清降了……滿人兵力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明的百萬大軍許多人連衣服都不換,只是改了一下旗幟就變成清軍。

  以致守揚州時,史可法兵不過數萬,而清軍是史可法兵力的十倍,如今大明兵力驟減到五六十萬,表面上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衰弱,可是減少的都是這些註定的漢奸軍,黃得功還在,高傑還在,也就是說,大明其實已經清除了不穩定的因素,而清軍註定得不到這數十萬漢奸軍的投誠,歷史難道還會向原來那樣發展嗎,王福不相信。

  只要守住頭一年,南方的優勢就會發揮出來,自己每過一天就會強一天,而北方,沒有南方的賦稅支持,滿清借著李自成來不及運走的銀子或許可以支援一年、二年、三年,卻絕對不可以長時間持續支援下去,南方的許多豪門為了自己的的利益不惜將糧食賣給北方資敵,可是滿清的銀子若是用完,這些豪門還願意把糧食民賣給滿人不成,無糧無餉,就憑滿清八旗十來萬軍隊,連維持整個北方都不行,更別說進攻了。

自己作出這麼多努力,究竟會不會有效果,是到了該檢驗的時候了,王福的臉色重新鎮定下來,向馮可宗問道:“可知韃子是何人領軍,有多少人馬?”

  “回皇上,山西一路仍是韃子悍將舒克薩合統領,山東一路是韃子豫親王多鐸統領,山西一路人馬尚不清楚,山東一路據說有十萬兵馬。”

  “胡說八道,韃子一路即有十萬人馬,他們哪來這麼多人?”

  “這……”馮可宗的臉色頓時尷尬起來,錦衣衛可謂典型的內戰內行,外戰外行,要他們探聽國內的情況尚可,探聽韃子的情況卻常常模糊不清,還沒有看到韃子的兵馬早就躲起來了,哪里能得到確切的數據,自然是誇得越大越好。

  馮可宗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數字作不得準,只是沒有確切的數據前不得不硬著頭皮報上去,沒想到皇帝卻不好糊弄。

  “算了,命令錦衣衛抓緊探聽,朕要看看靖國公有無軍情上奏再說。”

  “微臣遵旨。”馮可宗有點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山東,濟南府,黃得功正伏頭在一張巨在的地圖上查看,地圖上濟南東南西三面都是正常顏色,北面卻全是綠色的箭頭,這些箭頭已經修改過數幾次,每次修改,這些箭頭離濟南城的位置便近了一些。

  “來的好快。”黃得功不由感嘆了一句。

從兩劉餘部叛亂開始,黃得功和部下就沒有停止過戰事,剿滅兩劉餘部後,黃得功只是在淮安略作休整便率軍北上追擊張天祿,張天福兩人,這兩人如同驚弓之鳥,毫無反擊的能力,黃得功的軍隊沒有戰鬥就順勢進入了山東。

  山東本來屬於大順軍的地盤,只是李自成退出北京的消息傳來後,山東處處掀起了驅逐大順官員的風潮,許多地方紛紛重新換上大明旗幟或者韃子旗幟,有些地方則兩不投靠,不過,黃得功的大軍一來,那些換上韃子旗幟的城池又趕忙換上了大明旗幟,而那些搖擺不定的城池也迅速向大明投靠,大明就這樣輕易的恢復了在山東的統治。

  只是山東剛剛換上大明的旗幟沒幾天,韃子就來了,黃得功相信,若是讓韃子到了濟南城,剛剛換上大明旗幟的許多地方恐怕又要換成韃子旗幟了,只是要想阻止韃子進入山東,黃得功不由搖了搖頭。

  剿滅劉良佐,劉澤清的餘部後,黃得功的兵馬並沒有增加,只是全部換成了騎兵,若是加上山東各系的兵馬,朝廷在山東的兵馬至少也有八九萬人,只是戰力麼,如果讓他們守守城還湊合,如果讓他們與韃子野戰,只會沖亂自己的陣角,真正能打的還是黃得功自己所帶的三萬人。

  三萬人的騎兵,未必就不能和韃子拼命,即使打不過,反正全是騎兵,逃也逃得掉,黃得功的手指重重的指在一個綠色箭頭的位置,那裏正是斥候所報,韃子最凸前的一部。

  “來人,把馬總兵和田總兵叫來。”

  “是,大帥。”

  不一會,馬得功和田雄兩人就來到,一起向黃得功行禮:“參見靖國公。”

  “免禮,你們兩人來的正好,眼下韃子來勢洶洶,山東有傾覆之危,我等深受皇恩,正該為朝廷效力,本帥決定,明天率軍主動出擊,在這裏伏擊韃子前部,不知爾等以為如何?”

  一聽到要和韃子野戰,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臉都白了,兩人望了一眼,齊道:“大帥三思,韃子野戰犀利,不如我等緊守城池,派人向朝廷求救。”

  對於兩名愛將的回答,黃得功大為失望:“韃子亦非三頭六臂,何況韃子前鋒不到五千人,仍是漢軍旗孔有德部,我軍有三萬鐵騎,兩位為何有膽怯之意。”

  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被說得滿臉通紅,從松錦大戰大敗後,大明官兵的精氣神就垮了,只要一提到韃子,就會產生莫名其妙的害怕,馬得功,田雄兩人正是這種反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9:05

第八章伏擊(一)

  濟南東面數十裏的官道上,一支軍隊正逶迤而行,這支軍隊雖然行進有點歪斜,只是每人的臉上都是一幅兇相,前頭額上露出光溜溜的青皮,只有後面留著一根小如金錢般的頭發,這就是滿清士兵的金錢鼠尾。

  在後世,這根尾巴是落後愚味,懦弱的象徵,此時,這根金錢鼠尾依然代表著落後愚味,只是絕不是懦弱,反而代表著野蠻,勇敢,大明兵將自松錦之戰後,只要遠遠的看見這根辮子,喊一聲韃子來了,無論自己人數是敵人的多少倍,轉身就逃,剛剛投降過去的大明士兵,只要將頭發剃成這個模樣,馬上勇氣培增,往往可以追著以往自己數倍的袍澤戰而勝之,仿佛這根金錢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當然不是這根金錢鼠尾,而是勇氣與信心,由於崇禎求治心切,國事日艱,大明能戰的武將不是死于沙場就是被皇帝自己斬殺,剩下的都是一些滑頭,他們早已失去了對韃子爭勝的信心,連黃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銳的武力,聽到要與韃子野戰依然害怕。

  一支沒有勇氣和信心的軍隊註定不能取得勝利,縱使人數再多也無用,松錦之戰後,韃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銀而回,集起來的明軍竟然無一人敢追,這越發助長了韃子的驕氣,而明軍更加不能戰。

  眼下的這支隊伍雖然剃著青皮頭,留著金錢鼠尾,卻不是真正的韃子,而是滿清恭順王孔有德的部下,當年孔有德和耿忠明從登州渡海向滿清投降時,受到皇太極的熱情接待,正因為孔有德、耿忠明向滿清的投誠後帶去了大量火炮,使明軍在火器上的優勢也不再,為韃子立下赫赫戰功,如今,無論是孔有德還是他的部下,都已死心踏地的為韃子效力了。

  孔有德的部隊中帶有十幾門火炮,本來不該走在前列,只是多鐸這些天收留了大量明軍,光是張天祿、張天福兩人就率了三萬多明軍投降,比多鐸本這次南下本部的人還要多,如今這支二萬多人的部隊已經膨脹到七萬多人。

  這讓多鐸有一點欣喜若狂,本來他只有二萬五千多人,卻要攻打內訌後還有四五十萬兵馬的南明,心中多少懷著一點忐忑不安,只是對多爾袞的敬服才願意帶兵攻打南明,心下卻沒有做打下南京的美夢,反正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算了,明軍就是再多也不敢離了城池追擊。

  只是沒想到還沒有到山東,一仗沒打,他已經多了四萬多人,照這種情況下去,到南京之前增加數十萬人馬也不是不可能,事實上另一個時空的歷史正是如此,多鐸南下之後,先是與阿濟格,吳三桂合兵擊敗李自成,然後由湖廣進入江淮,一路收降納叛,到了揚州時多鐸手上的軍隊已經變成了數十萬的大軍。

  收降了比自身數量還多的明軍,多鐸的主力行程不免慢了下來,孔有德的隊伍就成了前鋒,不過,與多鐸等人拉開的距離並不大,騎兵也就一天左右的行程。

  山東原本富裕,只是經過天災和韃子的數次蹂躪,早已變得殘破起來,官道年久失修,兩旁的田地雜草眾生,連孔有德也看得感嘆不已,山東是孔有德熟悉的地方,他與耿忠明兩人在毛文龍被殺後從皮島調離駐守山東,就在山東,他與部下因為缺餉嘩變,最終席捲山東大半個省份,朝廷不得不調集大軍征剿,可是孔有德,耿忠明卻乘船跨海瀟灑走人,投靠滿清,才有了今天的恭順王,山東變得如此調弊,可以說也有他孔有德的一份功勞。

  “王爺,前面數十裏就是濟南城,偽明黃闖子已率大軍入駐,我們是否要等豫親王的大軍來到。”

  清軍進關,宣稱是為了替崇禎報仇,不但收斂了崇禎的屍體,而且派兵保護皇陵,這一姿態迷惑了不少漢人精英,爭先恐後向滿清投誠,如今要南下滅明,情理上說不過去,因此滿清上下一概不承認南明朝廷,以偽明呼之。

  “黃闖子,不過是一儒口小兒,何懼之有,傳令,我軍加快速度,天黑前趕到濟南城,說不定到時黃闖子已嚇得屁滾尿流,本王要在晚上進入濟南。”孔有德的口氣說不出的輕蔑。

  “王爺有令,今晚在濟南城過夜。”親兵將孔有德的話傳了下去,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呼,一路上也不是沒有大城,河間、順德都是大城,可是在看到清軍過來後,無不爭先恐後投降,他們並不認為濟南城會是例外。

  這次進軍,清軍是要爭天下,不同於以往只是劫掠,在出發之前,多爾袞反復強調要注意軍紀,加上前面的大城又都是主動投降,有好處也是多鐸的滿八旗先占了,孔有德的部下根本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如今他們終于成了前鋒,能順利進入濟南城最好,城中的大戶多少要拿出一些東西出來犒軍,如果抵抗,攻破城池正好來個大搶,許多士兵竟然巴不得濟南城能抵抗起來。

  孔有德征戰沙場多年,雖然說下大話,還是不敢大意,一撥一撥的斥侯撒了下去,隨時傳來前方的信訊。

  “報,王爺,前方三裏處無敵蹤。”

  “再探。”

  “是。”

  “報王爺,前方五裏無敵蹤。”

  “再探。”

  “是。”

  ……

  離孔有德七八裏的一處山谷,靜靜的伏著一萬多明軍,濟南以北,多是平地,並不太適合埋伏,黃得功只得將三萬明軍分成兩部,一部在前,一部在後,伏擊起後,後面的明軍再進行增援。

遠處韃子行軍激起的煙塵已經清晰可見,許多士兵臉上緊張一片,盡管這支明軍多是與流寇作戰,但韃子兇恨的傳聞早已深入腦海,每人都不自覺的將之放大,雖然探聽到韃子的人馬沒有自己多,而且自己還有伏擊的便利,許多士卒依然惶恐,若不是口中含草,恐怕有人會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穀口出現七八名韃子的身影,他們頭上的金錢鼠尾清晰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許多明軍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只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9:30

第九章伏擊(二)

  看到幾名韃子斥候來到穀口,黃得功也忍不住緊張起來,這個山谷雖然可以藏人,只是一萬多人馬擠在一起並非易事,只要他們往道路旁邊多走數十步,藏著的明軍就會暴露出來。

  幸虧幾名清軍斥候只是在山谷兩旁掃了幾眼,見沒有什麼發現,馬上打馬跑到前面,漸漸消失,這一隊斥候剛過,藏著的明軍剛松了一口氣,又是一隊四五人的斥候跑了過來,他們同樣只是淡淡的朝兩邊掃了一眼,就向前急馳而過,這個山谷雖然可以埋伏人,可是兩旁怪石淩形,可供藏身的地方不多,沒有七八倍的明軍,這些斥候可不認為明軍敢伏擊自己。

  一隊隊的斥候從山谷中經過,連過了五六隊,竟然沒有一隊斥候願意將時間耽擱在這裏,孔有德雖然警覺,卻沒有考慮到手下的心態,他們自成投靠韃子後,每次進入大明都幾乎如入無人之地,別說遭到明軍的伏擊,就是趕著劫來的女子、金銀、牲畜從城下大搖大擺經過,城中的明軍只會嗦嗦發抖,不發一矢。

  孔有德發出今晚在濟南城過夜的命令後,斥候們更是不願耽擱時間,最前面的一隊斥候已經返回來了,明軍的藏身地依然沒有暴露。

  孔有德的前鋒離穀口不足兩裏地了,五千人的隊伍拉成了長長的一串,足足有十餘裏長,最後面是一百多匹挽馬拉著十餘門火炮在艱難的前進,十月的天氣在山東已是秋冬了,那些挽馬身上卻冒出絲絲熱氣。

  若是孔有德的大軍走進山谷,被明軍截住中段,成首尾不能相連,哪怕這些假韃子如何英勇善戰,也免不了大敗的命運,或許是滿清的氣運當真強勁,一隊返回來的斥候正要出穀時,中間一名高個子的斥候突然死死的盯著遠處的一叢草木處。

  “怎麼啦?”他後面的一名同伴不由問道,這些人口中吐出來的同樣是漢語,只是他們已把自己當成了韃子。

  “有……有埋伏?”那名斥候結結巴巴起來。

  “有埋伏,在哪里?”順著高個子的目光看去,那名稍矮一點的斥候目光一凝,他看到前方樹叢下一抹亮光,那分明是刀劍反射的光芒,再向四周看去,光芒若隱若現,也不知藏了多少人。

  斥候第一次經過查看時,由於逆著陽光,縱使有一些小小的亮光也無人注意,回來時大家早已把這個山谷當成安全之地,也無人查看,沒想到隨著太陽的升高,隱藏起來的明軍刀劍光芒反射卻剛好讓一名斥候看到。

  “走,稟報王爺。”兩名斥候都是老手,他們不會傻傻的跑過去查看,默契的互望了一眼,一摧馬肚就要向穀外馳去。

  當這兩名韃子斥候突然停下來時,許多明軍已經感到不妙了,看到兩名斥候摧馬離去,附近的軍官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被兩名斥候發現,一時無法決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韃子斥候離開。

  走出穀口後,兩名斥候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大喊起來:“谷中有埋伏,穀中有埋伏。”

  “什麼?”聽到此話的其餘斥候大吃一驚,打馬開始狂奔,山谷中又有一隊斥候返回,隱約聽到谷外的同伴喊聲,頓時驚疑不定的勒住馬匹。

  “動手!”再也無法隱藏下去了,一名軍官果然下令。

  “咻!咻!咻!”那幾名剛好返回穀中的斥候正在驚疑時,道路兩旁同時飛出密密麻麻的箭支,一名斥候反應稍快,將身子一縮,藏到了馬腹下,只是大腿上依然傳來一陣巨痛,他馬上知道自己還是中箭了,更令他膽寒的是他的坐騎身上象刺蝟一樣插滿了不下數十支箭,縱然是馬的生命力旺盛,被這麼多支箭射中,依然悲鳴著倒地,那名斥候慘叫一聲,馬身剛好壓在他的傷腿上,將他腿上射著的長箭壓為兩段。

  相比于他,其餘幾名斥候更是不幸,他們根本沒有作出反應,全身就插滿了箭支,一聲不吭的栽倒在地。

  “殺!”無數的明軍從山谷藏身處現出身影,翻身跨上馬背,向穀外沖去。

  “不。”那名倒在地上腿部受傷的漢軍八旗斥候淒厲的大叫起來,其聲音之慘,即使是比在架子上捅了一刀的肥豬慘叫聲還強烈數百倍。

  一隻碩大的馬蹄踏了下來,那名漢軍八旗斥侯眼中全是恐懼,只是他連移動一下也不可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鐵蹄離自己胸口越來越近,此刻他不禁暗恨自己剛才的反應為何要那麼快,當時死了就死了,也不用再受一番罪。

  哢嚓一聲,漢軍八旗斥候的胸膛被明軍的馬蹄踏陷,鮮血從他口中湧出,淒厲的喊聲頓時中斷,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也不知有多少匹明軍戰馬從這名漢軍八旗斥候身上踏過,將其生生踏成肉泥。

  孔有德正在與部將張文煥、孔龍、李養性等人說說笑笑,神情說不出的輕松,仿佛他們不是打仗,只是行軍,前面的斥候不住的將情報傳來,根本沒有發現明軍的身影,看樣子,至少可以順利的到達濟南城下。

  張文煥突然聽到前面好象傳來大喊大叫的聲音,他抬頭往前面一看,只見幾名斥候正在拼命打馬向大軍方向飛奔,邊跑邊張嘴大喊,只是由於馬蹄聲的掩蓋,根本無法聽清。

  “王爺,前面好象有情況?”張文煥不確定的道。

  另一名部將孔龍不以為然的道:“張將軍不必多慮,明軍膽小如鼠,會有什麼情況。”渾然忘了,當初自己也是明軍當中的一員。

  只是孔龍的話剛說完,孔有德等人已是面色大變,一股悶雷般的馬蹄聲從山谷傳來,雖然隔著數裏,他們還是感覺到整個地下都震動起來。

  “噅律律。”他們的戰馬首先反應過來,發現不安的嘶叫聲。

  “敵襲!敵襲!”最前面的漢軍八旗已經大叫起來,他們已經看到無數穿著紅色的軍服明軍高舉著寒光閃閃的戰刀從山谷中奔馳而出,就像是一股洪流象他們中間撞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6:59:51

第十章伏擊(三)

  遭到伏擊,若是一般的冷兵器軍隊,第一個反應便是驚慌失措,說不定轉身就逃,就此崩潰,孔有德這支漢軍八旗卻恰恰相反,他們在短暫的驚疑後,看到明軍向自己沖來,就象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一樣,勃然大怒,同時抽出戰刀,向明軍的前軍沖去。

  “殺!”這些漢軍八旗喊的被明軍更兇,即使是在隆隆的馬蹄聲中也聽得清清楚楚,仿佛他們不是被伏擊的一方。

  他們不相信明軍敢和自己野戰,哪怕明軍人數再多,只要將最勇猛的一小部分人斬殺,明軍就會害怕,就會退縮,到時就可以追殺牲畜一樣輕易將後背買給自己的明軍斬殺,這是多年來屢試不爽的經驗。

  韃子的反應大出明軍意料,看到對方猙獰的面容,又想起韃子的種種傳聞,前頭的明軍不由遲疑起來,只是身處洪流的前方,他們就是想停下來也不可能,只得硬著頭皮沖去,握刀的手卻抖動起來。

  雙方距離本來就不遠,加上馬匹已經沖刺,很快碰撞在一起,轟然一聲,無數鮮血從中間濺起,雙方的人影都象掉豆子一樣向地下落去,乾枯的土地上很快被鮮血染成一片紅色。

  孔有德部身穿黑衣,與明軍紅色的軍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像是兩道一紅一黑的河流轟然相撞,很快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到處都是激烈的兵器撞擊聲,雙方的喊殺聲,以及將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

  雖然明軍人多,只是反而沒有占到優勢,從馬上掉下來的人也更多,每掉下一名漢八旗,幾乎就有兩三名明軍掉了下來,即使沒有當場死,在這樣的戰場上掉下馬背也只有踏成肉泥的命運。

  只是明軍從穀中沖出,勢如洪流,前面的人還有一點膽戰心驚,後面的人卻有心裏優勢,漢八旗的旗兵們很快發現,每殺一名明軍,又有更多的明軍從後面補了上來,明軍仿佛無窮無盡,殺不勝殺。

  損失了上百人後,前面的漢八旗士兵終于吃不住勁了,雖然明軍的損失是三部於此,只是相對於明軍人數來說根本沒有什麼,而孔有德的前軍不過五百人,損失百人,五分之一的人數就沒了。

  他們到底不是真韃子,見這股明軍不象原先的明軍一樣只死數十上百人就散,反而越來越多,忍不住開始後退,此消彼長,黃得功部也不是軟柿子,又占據人數優勢,雙方的戰損比很快拉近,漸漸由開頭的一比三快達到一達一。

  “撤”也不知是誰嚷了一句,前面的漢八旗士兵頓時撥轉馬頭向後面逃去,他們打順風仗慣了,又沒有真正的滿人押陣,一旦發現對方比自己想像中的難啃,頓時打回原形,失去剛開始的驍勇。

  孔有德、張文煥等人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前部已經被擊潰了,明軍正在向他們的中軍卷來,大有一口氣將他的中軍吞下的樣子。

  “王爺,明狗人多,我們還是暫且退卻吧。”

  “胡說,明狗再多也有如豬狗羊,怕什麼,王爺,未將請求出戰。”

  “不可,前軍已潰,事不可違,王爺,當斷便斷,否則來不及了。”

  “若是撤退,大炮怎麼辦,豫親王定然會怪罪,王爺不能撤。”

  數名部將吵成一團,孔有德只覺得頭大如鬥,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部如此兇猛的明軍,讓他的前軍短時間崩潰,此時若退,他的主力末損,只是那十餘門火炮難免要丟棄,這可是繳獲大明以前自佛朗機人處購買的大炮,威力巨大,遠勝於滿清自己鑄出來的火炮,而且更加輕便,若要丟棄,孔有德萬分不舍,若是不退,很有可能被明軍包圍,如果豫親王救援不及,他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張文煥、李養性。”

  “末將在。”

  “看到後面的那個山坡吧,本王將率軍退上山坡,你們兩人率軍只要攔住明狗一柱香的時間,無論有無聽到本王的撤軍令都可撤軍返回。”

  “末將領命。”兩人策馬走到前面,張文煥大聲喊道:“弟兄們,不用慌,豫親王的大軍就在後面,只要擋住明狗一輪的進攻,我等就安全了,是漢子的,跟我來,殺!”

  “殺!”大約一千多漢八旗士兵跟在兩人身後,向前方殺去。

  “其餘人等,跟本王後撤。”關鍵時刻,孔有德還是捨不得丟下十多門大炮,選擇了對主子的信任,如果豫親王得知自己被圍,一定會盡快來救援,只要擋住一天,說不定到時就可以趁機把這部明軍殲滅,立下大功。

“快,快,把大炮推上去。”前軍遭到伏擊的消息傳來,孔有德的後軍已經亂成一團,尤其是那些炮手,如果讓明軍沖過來的話,他們毫無抵抗能力,要想將大炮架起來發射,沒有一個時辰肯定辦不到,好在他們落後有落後的好處,起碼不用擔心明軍馬上沖過來。

  山谷中的明軍已經全部出來了,一萬多明軍給人一種漫山遍野的感覺,官道兩旁都是荒蕪的農田,也有一些丘陵,上面的野草已經枯萎,溝渠乾枯早已失修,正適合騎兵在上面作戰,張文煥、李養性所帶的一千多人一上去,馬上被優勢的明軍包圍。

  “殺韃子!殺韃子!”

  明軍上下喊聲如雷,孔有德崩潰的前軍只有數百人,但帶來的後果卻是災難性的,看到這些韃子在自己的打擊下也會崩潰時,明軍上下士氣大增,先前的種種傳聞不攻自破,他們也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些人其實不是真韃子的區別。

  戰事越發激烈起來,一名清軍剛剛砍下了一名明軍的腦袋,他的脅下馬上露出一段長刀刀尖,慘叫著摔下馬背,殺了這名清軍的明軍剛剛抽出長刀,只覺得胳膊一疼,他的手臂連長刀一起掉在地上,疼得他抱著斷臂慘叫起來。

  “張將軍,這股明狗太邪門了,咱們撤吧。”李養性靠近張文煥大聲喊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00:15

第十一章伏擊(四)

  “撤。”眼見自己身邊的親兵一個個減少,周圍全是一片火紅的明軍,張文煥也不管有沒有到規定的時間,下達了撤退的命令,若是不撤,他們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聽到主將喊撤,正在向前拼殺的清軍連忙撥馬轉向,眼下這些明軍太邪門,或許只有吳三桂的關寧鐵騎才可以相提並論,清軍也是越戰越膽戰心驚,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些越打越瘋的明軍。

  可是在被明軍重重包圍之下要做到這點無比的困難,許多清軍剛剛轉身,他們嘴裏就發出一聲慘叫,從馬上栽了下去,卻是遭到明軍趁機斬殺,一時之間,清軍傷亡大增。

  不過,憑著過人的騎術,大部分清軍還是完成了轉向,他們拼命的往外殺去,在丟棄了大半屍體後,張文煥、李養性兩人最終帶著數百名部下打開了一個缺口,沖出包圍。

  “追!”

  不需要主將的吩咐,明軍自發的追擊下去,對於痛打落水狗這樣的事,軍隊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不時有落在後方的清軍慘叫著掉下馬來,隨即被追上來的明軍馬蹄踩成肉泥。

  “快,快,搬上去”山坡上,孔有德望著慢騰騰移動的火炮,急得直跳腳,只是數千斤重的火炮在平地上移動尚且不易,何況還要上坡,轟然一聲大響,一門火炮乾脆一頭栽倒在地,將一匹挽馬腿壓斷,那匹挽馬倒在地上不住的嘶鳴,馬眼中流出大顆大顆的眼淚,讓人不忍目睹。

  後面的清軍不知所措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火炮,“噗。”的一聲,正在嘶叫的挽馬被一刀砍下馬首,孔有德提著血淋淋的馬刀大喊:“把繩子砍斷,用手扛也要扛上去。”

  其餘的清軍如夢方醒,將綁在大炮身上的繩子全部砍斷,嘴裏喊著號子,吃力的將大炮向上緩緩推去。

  “王爺,不好了,張、李兩位將軍敗下來了。”一名親兵匆匆稟道。

  孔有德抬頭向前看去,才發現短短時間,張文煥、李養性兩人所帶的一千多人馬只逃出了三四百人,而後面明軍緊追不舍,兩人的人馬還在不斷減少。

  “程希孔,你帶人去接應一下他們。”孔有德向另一名部將吩咐道。

  “末將遵命。”

  在程希孔的接應下,張文煥、李養性總算狼狽的逃到了山坡上,與大軍匯合在一起,隨之而來的明軍將山坡團團包圍了起來,由於孔有德部占據了山坡,明軍仰攻了兩次都沒有得手,只得暫時停了下來。

  此時雙方才有時間檢點損失,明軍損失了七百人左右,只是韃子的屍體起碼有一千具,明軍損失最重時是在雙方初次交手之時,由於清軍反常的反應還有以前累積的威名,讓明軍縮手縮腳,死傷慘重,到了後來,明軍越戰越勇,雙方的死傷就差不多拉平,等到清軍要逃時,他們的傷亡陡然大起來,追擊時更是單方面的屠殺。

  死了一千多人,對于孔有德來說已經傷筋動骨了,不過,好在搶到了一個山頭,而且火炮也運上去八門,只有四門實在來不及運,只能丟在山坡下。有近四千人,孔有德相信守住一天沒有問題,何況不久之後在山上就可以架起大炮對明軍進行炮轟,說不定明軍只能自行解圍而去。

  打量著這個山坡,黃得功不由眉頭緊鎖,這個山坡並不高,最高處也不過數十米,只是就這數十米的高度卻給了眼前的韃子一個喘息之機,孔有德部不但有重炮,還有一千多名火槍手,剛才雙方騎兵交鋒,孔有德的火槍手派不上用場,現在明軍要仰攻,孔有德軍中的火槍正好發威,山下已有數十名明軍死在漢軍八旗的火槍之下。

  火器本來是明軍優勢,眼下倒好,清軍倒又是大炮,又是火槍,反而明軍全是冷兵器,雖然孔有德部丟棄了四門大炮在山下,可是卻沒有炮彈,等於是廢鐵,若是退去,以自身傷亡七百,換得了一千多具韃子的屍體,不管是真韃子還是漢軍八旗,都是了不起的大勝,只是卻如何甘心。

  “大帥,請下令吧,末將輪流攻擊,就不信拿不下來。”總兵翁之琪道。

  “好,翁將軍,由你部先進攻,殷將軍,由你部負責隨時接應。”

  “末將遵令。”翁之琪和殷洪盛兩人齊聲稟道

  “殺!”沒有鼓聲,明軍拼命的鞭打著戰馬,向山坡上沖去。

  “砰!砰!砰!”一陣炒豆子般的聲音響起,山上一陣硝煙彌慢,往上沖的明軍一陣人仰馬翻,前排數十人栽倒在地,幸好明軍雖然沒帶火器,只是馬匹已經聽慣了火器的聲響,其餘馬匹倒不至於驚慌失措,繼續向前沖去。

  “田雄,馬得功他們怎麼還沒來,是不是沒有發現信號?”看到對方的火器發威,黃得功不由焦急的問道,明軍並不是沒有火器,只是火器要攜帶大量彈藥,穀中不好隱藏,加上騎兵伏擊時火器並不好用,所有火槍,還有十餘門火炮都放在後軍。

  從山谷中沖出來撕殺到現在,至少也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了,按理兩人的兵馬早也應該到了,只是現在依然沒有影子,這讓黃得功惱火不已,

  “大帥,我軍出穀的時候早已發出信號了,田總兵和馬總兵距我軍不過十裏,不會收不到。”一名副將回道。

  “這兩人搞什麼鬼?”黃得功臉上氣得臉上青筋跳動。

  “田將軍,我們這樣走,若是大帥知道了,不會怪罪吧。”馬得功悄聲的問道,他們兩人前後,則是一隊長長的人馬正在緩慢的移動。

  接到前方焰花發出的信號後,馬得功正想率軍出發,卻被田雄叫住,雖然兩人同是總兵,只是田雄是中軍鎮守,位在馬得功之上,雖然不解,馬得功還是遵令而行,等了小半個時辰,田雄才命人出發,如今又故意令軍士慢行,馬得功終於忍不住疑惑的問道。

  “有什麼怪罪,我們火炮,又有大量物資,慢一點也正常。”田雄不以為然的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00:47

第十二章功虧一簣

  “正常,先前等了小半個時辰出發,無論如何也不正常,若是大帥知道了,不知會如何生氣?”馬得功嘀咕起來。

  田雄斜了馬得功一眼,知道馬得功心裏想什麼,卻並沒有在意,伏擊韃子,韃子是那麼好伏擊的嗎,等下大帥敗退後,我們就是有功無過,想到這,田雄更是下令道:“告訴弟兄們,寧願慢點,隊伍不能亂,隨時作出戰鬥準備。”

  “是”傳令兵很快將田雄的命令傳下,前頭明軍如臨大敵,本來就慢的隊伍更加慢了起來。

  數匹快馬從前方急馳而來,馬上直奔到田雄和馬得功兩人身邊,一名小校緊板著臉道:“大帥有令,兩位總兵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行軍,若有遲延,軍法處置。”

  田雄臉色一下變白了起來,他連忙問道:“前方戰事如何?”

  “韃子已經遺屍一千餘具,目前被我軍困於山頭,因我軍暫無火器,攻取時傷亡巨大,還請兩位元總兵大人加快速度,迅速投入戰鬥中去。”這名小校也是一肚子火氣,一個多時辰了,這支殿后的大軍行不過五裏,可以說是龜速形容。

  “啊。”田雄忍不住驚訝的叫了出來,他沒有想到前方竟然勝了,而且斬首上千人,這與他想像的全然不同,他頓時急了:“傳令,全力前進!”

  明軍前進的速度陡然加快,聽到前方取得勝利,軍士也無原先畏懼之色。

  黃得功陰沉著臉站在一處丘陵上,觀察著前方的戰事,山上清軍的火槍一直響個不停,進攻的明軍人馬屍體幾乎已經堆滿了山坡,以至明軍再也無法騎馬攻擊,只能步行,沒有馬匹的掩護,進攻的明軍傷亡更是慘重。

  如果有時間,只要圍攻個十天半月,靜等清軍彈盡糧絕就可以輕易取得勝利,可是不要說十天半月,就是二天時間也沒有,如果今天拿不下來,自己只能飲恨撤軍,所以明知傷亡慘重,黃得功也不得不命令加緊進攻。

  山上的清軍也在害怕,這夥明軍瘋了似的進攻,他們雖然仗著地勢和火器優勢占了上風,可是幾次都差點讓明軍沖了上來,若不是孔有德親自帶著親兵反擊,山頭已經被明軍攻破了,媽的,當兵吃糧,用得著這麼賣命嗎?

  “王爺,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們的彈藥支援不住。”看著傷亡慘重,依然悍不畏死往上沖的明軍,孔龍無不憂慮的道。

  孔有德並無兒子,只有一個剛剛十餘歲還未成年的女兒,身為侄子的孔龍就被孔有德當作兒子看待,聽到孔龍的話,孔有德面無表情的道:“告訴炮營主官,若是一刻時辰還沒有架好大炮,軍棍十下,兩刻時辰沒有完成,斬!”

  “是!”親兵匆匆下去,連忙將話傳給炮營的主官。

  此刻清軍炮營陣地內正幹得熱火朝天,挖土的挖土,築臺的築臺,紅衣大炮威力巨大,可是後座力也大,雖然搬上了山,可是要架起來開炮並不容易,沒有堅固的炮臺,大炮只要發射一次就會被自身的後坐力掀翻,炮彈也不知會打到哪里去。

  聽到孔有德的命令,清軍炮營主官一愣,炮臺若是沒有築實就開炮,後果非同小可,只是他卻不能和孔有德爭執,更不想自己丟腦袋或挨打,只得大聲對著炮營喊道:“弟兄們,王爺有令,必須在一刻時辰內築好炮臺,否則修築不力者,全部斬首。”

  這麼一說,所有正在修築炮臺的清軍都恨不得破口大罵,只是手中的動作卻不得不加快起來。

  對于清軍修築的炮臺,山下的明軍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手中就有清軍遺留的四門大炮,當然知道這些大炮是什麼威力,攻擊的明軍越發著焦著,若是讓敵人修築好炮臺,這仗就更難打了。

  “殺!”殷洪盛親自提著一把數十斤的大刀,沖殺在最前面,他身上全是鮮血,死在他刀下的清軍至少有十幾人,凡是被殷洪盛大刀砍中的清兵,不是身首分離,就是全身劈成兩半,大腸內臟都流了出來,場面極其血腥,面對這個殺神,上面的清軍士氣為之一奪,無不後退,在明軍面前頓時呈現了一個小缺口。

  “沖啊。”看到機會的明軍大喜,爭先恐後的向那個缺口撲去。

  “小心。”一名親兵連忙擋著殷洪盛的前面,只聽砰的一聲槍響,那名親兵胸前濺起一朵血花,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殷洪盛抬眼望去,只見數十步外一名清軍正端著一支火槍瞄著自己,他的槍口還有硝煙冒出。

  對上殷洪盛的眼睛,明明雙方還有數十步,自己又是居高臨下,只是不知為什麼,那名清軍只覺得心中一緊,他手忙腳亂的正想低頭重新給火槍裝子彈,殷洪盛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用力向前擲去:“去死!”

  長刀在空中飛舞,準確的落到那名清軍的胸膛,將清軍刺了一個對穿,清軍用驚愕的眼睛看著自己胸前的長刀,這個高度,距離就是弓箭手也未必能射到這裏,沒想到那名明軍卻是把刀擲了過來,這需要多大的臂力,沒等他想清,眼前一黑,這名清軍已經砰然倒地。

  “殺韃子!”前頭的明軍已經沖到清軍的火槍營了,這段時間幾乎被清軍的火槍營壓著打,明軍上去都憋著一肚子氣,這下終於沖到面前,哪不客氣,手中的長刀狠狠砍去,一時殺的清軍火槍營狼奔豕突,死傷慘重,清軍只顧逃走,再也沒有開槍的勇氣。

  沒有火槍營的壓制,山下的明軍大聲歡呼起來,沖的更是起勁。

  “大帥,沖上去了,沖上去了。”翁之琪大喜,他身上也有不少血跡,剛剛才由殷洪盛輪換下去,見到殷洪盛立功,他心中卻沒有什麼妒意,殷洪盛武藝最高,一向能打硬仗,翁之琪也和其交好。

  黃得功臉上也浮出一絲笑意,一時忘了田雄、馬得功兩人貽誤戰機之事。正要傳令全軍進攻時,“轟。”的一聲,山上一聲巨響傳來,將整個戰場上的聲音掩蓋。

  什麼聲音?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一股疑問,一時之間,連正在交手的雙方也慢了下來。

  “轟、轟、轟”又是連續三聲巨響,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響聲正是來自清軍的炮營,八門黝黑的炮管已經架了起來,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山下的明軍,其中四門炮口硝煙彌漫,顯然剛才的響聲就是出於它們。

  山下正在沖鋒的明軍陣列慘不忍睹,清軍用上了寶貴的開花彈,四顆炮彈正落在密集的明軍陣中,金屬掀起的風暴四處肆虐,至少有七八十名明軍倒在清軍的炮彈下,炸點附近的明軍更是屍骨無存。

  沖鋒的明軍一時都遲疑不前,炮彈的威力太可怕了,沖上山頭的明軍更是茫然起來,剛才炮彈就從他們頭上呼嘯而過,

  孔有德大喜:“把他們趕下去,趕下去。”

  “殺!”清軍士氣大振,瘋了似的向已經上山的明軍攻過來。

  “大人,不行了,我們下去吧。”一名親兵拼命拉住還要往前沖的殷洪盛,得到支援,清軍的火槍隊已經退到後面,重新排成陣式,縱使殷洪盛的功夫再高,也不可擋住數十數百支火槍手的射擊,而後面數十步,清軍的馬隊正在居高臨下沖過來。

  “不!本將不退!”殷洪盛一甩手臂,那名親兵頓時被一股巨力甩開。

  “轟隆隆”

  清軍的馬隊已經沖到殷洪盛面前,一名清軍獰笑著揮舞馬刀向殷洪盛砍下,從殷洪盛身上的鎧甲他已認出這肯定是一個明軍大官,如果能殺一個明軍大官,說不定就能加到一個前程。

  清軍爵位以前程計算,其中前程獲得全靠軍功、半個前程就可以獲雲騎尉,每累積半個前程升一級,待遇便要好上一分,每一個前程獲得都是艱難萬分。

  就在那名清軍幻想著眼前的明將被自己斬首時,只見那名明軍大喝一聲,舉起手中的長刀狠狠的向自己砍來,那名清軍正想說找死,只見匹練般的刀光一閃,清軍感覺自己頭顱飛了起來,他望見戰馬上一具無頭的屍體是如此的熟悉,正自奇怪時,眼睛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人小心。”剛才被殷洪盛甩開的親兵大叫起來,將殺了一名清軍正要被奔馬撞上的殷洪盛一頭撞開,自己卻是慘叫一聲,被奔馬撞上,頓時胸骨皆裂,鮮血從口鼻中噴湧而出:“大人快退。”親兵說完,頭一歪,已經咽氣。

  “小五”殷洪盛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看到山上沖下來的清騎,不甘心的喊道:“撤!”

  只是上山難,下山更難,清軍恨不得將沖上山來的明軍斬盡殺絕,緊追不舍。

  “轟。”又是數聲巨響,清軍另外四門大炮也依次發射,增援的明軍不得不散開,否則便是巨量的損失,可是陣式散開的明軍根本無法和沖下來的騎軍交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清軍對山腰上的明軍追殺。

  黃得功痛苦的閉上眼睛,他一度都以為自己可以將這部韃子前鋒全部殲滅了,可是該死的大炮卻破壞了這一切。

  “大帥,快看,我們的援軍到了。”一名副將驚喜的指著後面道。後面正有一隊明軍以急行軍的方式鋪天蓋地的過來,隊伍中間,是一輛輛大車,上面裝滿了各種彈藥補給,十餘門火炮也威風凜凜的跟在中間。

  黃得功卻連看的興趣也沒有:“傳令,退軍!”

  副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援軍已經到了,為何還要退軍,只是聽到清軍的大炮又響起來時,副將才若有所思,縱然自己的火炮也到了,可是根本不能和對方的紅衣大炮相比,不能壓制對方的火炮,投入進攻的兵力就不能太多,否則只會給對方當成靶子,可是投入的兵力少了,等於是添油戰術。

  殷洪盛最終還是被親兵救了下來,只是跟隨他一起沖上山的明軍卻大部分沒有回來,這些都是殷洪盛身邊最精銳的官兵,尤其是他的親兵,為了掩護他下來更是死傷慘重,六十多名親兵跟他一起下來的才五名,可以說十不存一,心疼的殷洪盛差點要大哭一場。

  看到明軍退下,山上的清軍大聲吹呼起來,這種歡呼聲送到明軍耳中,讓所有的官兵都大怒,卻也無可奈何,清軍的大炮仍在響,仿佛是對明軍進行歡送。

  直到退出清軍大炮射程,明軍才停了下來重新整隊,此番明軍攻擊孔有德占據的山頭,可以說偷雞不成失把米,至少有二千明軍倒在山坡下,取得的戰果卻微不足道,除了殷洪盛攻上去一下子造成清軍數百傷亡外,其餘時候清軍的傷亡極低,伏擊時的戰果等於一下子葬送。

  “大帥,末將來遲,還請大帥恕罪!”田雄、馬得功兩人知道戰事經過後,心中大感不妙,只得硬著頭皮來向黃得功請罪。

  “恕罪,本帥若是對你們恕罪,又如何面對死去的數千兄弟,若是你們火器早點上來,現在山頭早已經拿下,本帥又如何對爾等恕罪?”黃得功越說越火,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向兩人抽去。

  田雄,馬得功兩人不敢躲閃,只得硬挨著,不一會兒,兩人臉上全是鞭跡,翁之琪、殷洪盛等人對於兩人姍姍來遲也是深感不滿,無人為兩人求情。

  連抽了數十下,黃得功才停了下來,森然的問道:“告訴本帥,為何會如此來遲。”

  田雄如何敢說出自己心中的小算盤,只得連連磕頭,馬得功遲疑了一下,如果說出來,他無疑能減輕罪責,只是他一向聽從田雄慣了,怕田雄以後恨自己,嘴唇懾懦了一下,最終還是將嘴吧閉緊。

  “好,好”黃得功氣急反笑:“你們沒話說了,來人,田雄、馬得功兩人不尊軍令,故意貽誤戰機,拖下去,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01:28

第十三章選擇

  “大帥,饒命啊,末將跟隨大帥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大帥開恩。”聽到要斬自己,田雄、馬得功兩人頓時慌了起來,大聲哀求起來。

  “大帥,田大人,馬大人這次不遵軍令,固然有罪,只是眼下與韃子剛剛交戰便陣斬大將,極為不利,還望大帥手下留情,給兩位大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翁之琪再也不能坐視,連忙求情,並用手捅了一下殷洪盛。

  殷洪盛這次部下損失慘重,對于田雄,馬得功兩人心中本來暗恨,只是見到翁之琪暗示自己,也不得不為兩人求情:“大帥,陣前斬將不吉,還請大帥三思。”

  “請大帥開恩。”其餘副將也替兩人求起情來。

  黃得功臉色依然鐵青,卻是和緩了不少:“好吧,念在爾等以往的功勞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拖下去,一人打五十軍棍。”

  一次斬兩名總兵,黃得功還沒有這麼瘋狂,何況這兩人跟隨黃得功多年,也不可能說斬就斬,剛才說斬兩人也是一時氣急而已,見到翁之琪等人求情,剛好就坡下臺。

  “啪,啪。”的軍棍聲傳來,棍棍入肉,田、馬兩人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為了表示對黃得功的尊重,皇帝並沒有在黃得功軍中派駐軍法官,行刑的人都是黃得功的親兵,他們對兩人毫不留情,五十軍棍打完,田、馬兩人已是皮開肉綻,動彈不得。

  明軍徐徐撤退,清軍上下都松了一口氣,暗道僥幸,若是明軍的援軍先來半個時辰,他們就危險了,見到明軍撤退,若是以往,清軍早已追下來,此時卻不敢絲毫動彈,直到明軍在視線消失,孔有德才派出探馬,命令部下原地休息。

  經過一役,孔有德部老實起來,甚至沒有離開過山坡一步,就在原地等待與多鐸匯合,多鐸聽到孔有德部被伏擊,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加快趕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與孔有德相匯。

  多鐸本以為孔有德部就算是被明軍襲擊,只是其本部有五千人,又有大量火槍火炮,即使有損失也不會太大才對,哪知道他們的傷亡不但在三成以上,而且丟掉了四門大炮,若不是及時占據山頭,還有可能全軍覆沒。

  多鐸雖然看不起漢人,但對漢軍八旗的戰鬥力還是心中有數,他們的戰力雖然不如滿八旗,可是比起蒙古八旗來,還要高一些,這樣一支強軍差點全軍覆沒,這一捧就猶如冷水澆頭,多鐸也變得謹慎起來,雖然到了濟南城下,卻沒有馬上攻城,只是試探著往城中打炮,城中毫不示弱,也馬上開炮還擊。

  一時濟南城硝煙彌漫,雙方的大炮你來我往,清軍紅衣大炮雖然佔有射程遠的優勢,可是城中卻佔有火炮多的優勢,繳獲清軍的四門紅衣大炮因為沒有合適的炮彈暫時無用,可是其餘大小火炮合起來卻有七十五門之多,只比紅衣大炮差一線的大將軍炮也有二十多門,依靠城墻的優勢,勉強可以與清軍的紅衣大炮展開對射,最終還是城中的火炮占據優勢,在損失了兩炮紅衣大炮後,清軍的炮擊也不得不停止下來。

  在清軍圍困濟南時,另一個戰場也開始了,顧君恩帶回去的糧草讓大順軍上下都為之一振,二萬石糧食雖然不多,但用來發動一場小戰役足夠了,更重要的是,與弘光朝形成默契後,大順軍暫時擺脫了兩面作戰的尷尬,在弘光朝廷明確發出與清軍才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後,大順軍統治的一些地區叛亂也平靜下來。

  這倒不是這些地方就認可了大順軍的統治,清軍是吳三桂借來為先帝報仇的說法以前頗迷惑了不少人,許多地區驅逐大順軍後直接與吳三桂或者清軍接洽投城,他們幻想清軍退下去,他們就能成為大明的功臣,只是弘光朝的表態將這層華麗的外衣擊碎,在弘光朝的大軍離他們還遠的情況下,他們不知何去何從,一時只有沉浸下來。

  在這種有利的情況下,李自成當然不會坐等清軍的進攻,他親率大批精兵猛將源源北上,主力取道同州,白水準備與吳三桂、阿濟格部大戰。

  另一路大順軍在山西垣曲向北推進;第三路大軍則出現在河南,大順軍旌旗飄揚,連綿十餘裏,渡過黃河後向銅瓦廂進攻。

  不得不說,此時的大順軍兵力依然雄厚,遠遠超過了吳三桂與阿濟格的聯軍,而後續的舒克薩哈部還沒有到達河南,大順軍正是抓住了這條難得的機遇,以三路進軍的方式向清軍展示自己的力量。

  吳三桂與阿濟格顧此失彼,他們的主力當然要對付李自成親率的大軍,河南,山西兩路就暫時顧不上了,清軍也剛剛拿下河南不久,本來就根基不穩而且兵力稀疏,清軍的兵力許多都是由殘餘明軍和地方鄉紳地主的自組團丁轉化而成,根本沒有多少戰力,急得剛剛委任為清軍河南巡撫的羅繡錦頻頻向清廷發出求救的信件。

  只是遠水不解近渴,十月中旬,大順軍發動懷慶戰役,連克濟源、孟縣、清軍懷慶總兵金玉和領兵在柏香鎮與大順軍交戰,雙方血戰一天,結果清軍全軍覆沒,總兵金玉和、副將常鼎、參將陳國才等人連同所部二萬多兵馬無一逃脫,全部身死。

  這一役,幾乎將河南清軍機動兵力一掃而空,嚇得衛輝總兵祖可法連夜率軍逃到泌陽固守待援,鄭州、洛陽等大城也直接暴露在大順軍的攻擊之下,消息傳到京城,清庭頓時大嘩,而多鐸在濟南城毫無進展的消息也傳到了清廷,此時許多滿清貴族趁機老調重彈,提出將北京搶光,撤回關外。

  多爾袞左右為難,撤回關外是絕不可能,只是無論是大順還是南明,現在看來都不是想像中的弱,他犯了分兵的大忌,兩路進攻,可能兩路都不能取勝,如果要主攻一方,那應該先主攻哪一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11:51

第十四章岔道

  歷史上,在懷慶之戰後,多爾袞毫不猶豫的下令正要進軍江南的多鐸轉向,對李自成形成夾攻,之所以如此,是南明不但文括武嬉,毫無進取之心,而且還對清廷存有幻想,送來大批財物指望借清兵之手剿滅流寇,更不敢越黃河一步,將整個山東和南直隸的一部分地盤都放棄。

  此時多爾袞的選擇卻是艱難的多,明朝非但沒有如歷史上那樣向清廷提出借兵剿寇的請求,更是直接指出與滿清不共戴天,最主要的是明朝不但占領了南直隸全部地區,兵鋒還越過黃河,進入了河南,甚至占領了整個山東,山東離京城比李自成要近多了,這是多爾袞難予容忍的。

  “來人,傳洪承疇、寧完我、範文程、馮銓等人來攝政王府共商大事。”多爾袞所點的幾人全是投靠滿清的漢人,在戰略決策上,多爾袞更願意相信這些投降的漢人大臣,而不是老想搶一把就回滿洲的滿人貴勛。

  “奴才遵令。”數名戈什哈連忙領命退出。

  聽到攝政王相招,洪承疇等人不敢怠慢,很快來到攝政王府。

  “奴才(下官)參見攝政王。”

  自稱奴才的是寧完我和範文程兩人,稱下官的是洪承疇和馮銓兩人,寧完我,範文程投靠的早,又是破落秀才出身,不用在意臉面,反而為能自稱奴才沾沾自喜,馮銓是在滿清進入北京才投靠,雖然賦閑在家,卻曾任大學士,對于奴才的稱呼還有一點不適應,洪承疇自視甚高,他身上至今還穿著大明的衣冠,自然不會自降身份稱奴才。

  對于各人的稱呼,多爾袞也不在意,此時他還沒有下令剃發易服,投降的官員太多,清廷一時準備不了那麼多衣服,許多人的官服都是用原來的衣服稍改一下就接著穿,洪承疇倒也不算特例。

  “諸位勸本王早日一統中原,本王知道諸位的一番苦心,本王也照做了,只是眼下我兩路大軍皆受挫,必須作出調整先攻一路,諸位以為該如何調整?”

  懷慶大敗,多鐸受阻這兩條消息這些人自然早已得知,聽到多爾袞要調整策略也毫不意外,懷慶大敗損失了兩萬多人,雖然這兩萬人除了一千多八旗兵馬外,全是新投的雜兵,損失還不如孔有德大,只是這卻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眼下大清借著擊敗李自成的東風入關,以前和大明交戰又是屢戰屢勝,正是如日中天之時,若是多敗上幾次,即使是沒有傷筋動骨,對於清軍的聲譽也會產生嚴重的影響。

  只是這個問題誰也不好回答,清軍消滅了李自成最精銳的部隊,又將李自成從北京趕了出去,讓李自成從有望定鼎天下重新變成了一個地方勢力,可以說雙方仇深似海,而南明對於大清的善意也毫不領情,不但稱大清為蠻夷,南明皇帝還親自發出驅除韃子的號召,讓本來有志於投降大清計程車紳重新變得觀望起來。

  兩邊對大清的這種態度,顯然不是滿人想打誰就打誰,你不打他,他不一定不打你,若是說錯了追究起來,誰也吃罪不起,一時之間冷了場,誰也不想先說。

  多爾袞知道這些人的顧慮,笑道:“各位不必擔心,不管對錯,本王都不會怪罪。”

  寧完我清了清嗓子:“稟攝政王,奴才以為,當先滅李自成,偽明不足懼。”

  “哦,怎麼講?”多爾袞大感興趣,寧完我的方略正和多爾袞以前的想法相同,只是一時不能決定。

  見到攝政王感興趣,寧完我精神一振:“回攝政王,偽明自從建朝以來,內亂不止,先有史可法被馬士英驅逐出朝,又有高弘圖、劉宗周等東林黨辭官,文官如此,武將也不遜多讓,劉良佐,劉澤清被殺,其部紛紛叛亂,左良玉更是高舉清君側的大旗,從武昌率數十萬大軍南下,若不是偽明還有運氣,左良玉死的太早,此刻偽明已經換了皇帝,如今這些叛亂雖然已經平定,可是偽明的兵力也大大削弱,從一百餘萬到如今的五十餘萬,故奴才以為,偽明對我朝暫無威脅,反觀李自成,雖然一路敗退,可是兵力依然有數十萬眾,而且流寇最善裹脅民眾,若是讓李自成喘過氣了,再次裹脅百萬大軍易非難事。”

  寧完我的話聽得多爾袞連連點頭,範文程、馮銓等人也若有所思,只有洪承疇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恰好被多爾袞捕捉道:“洪大人不知有什麼意見?”

  “回攝政王,下官的意見恰好與寧大人相反。”

  “哦,那洪大人也說說自己的意見。”

  “稟攝政王,下官以為應當先伐偽明而後剿流寇,有以下幾點理由,第一,地理遠近來講,流寇遠在陜西,而偽明的軍隊已占山東,離京城不過數百里,自然應當舍遠求近,先伐偽明。”

  “嗯。”多爾袞點了點頭,他就是考慮到明軍就在山東,才難予抉擇。

  “第二,從財力來講,江南賦稅充足,陜西連年大旱,早已殘破;如果先伐明,大清可以取得江南財賦之地,若是先伐流寇,大清不但無法從中收取賦稅自用,還有背上一個包袱,此為智者所不取。”

  “第三,流寇雖然有數十萬大軍,但以陜西之地,早已無法養軍,過一日流寇就弱一分,故我軍暫時不用急著與流寇交鋒。反觀偽明,寧大人剛才說偽明內亂不休,倒也不錯,只是卻忽略了一點,無論是劉良佐,劉澤清還是左良玉,三人都是割據一方的軍鎮,向來跋扈,偽明將他們一一鏟除,表面實力雖然受損,卻去掉了內憂,眼下內,朝中馬士英獨掌大權,無東林黨人制肘,外軍鎮已經清除,下官聽說偽明皇帝親自下令招募了五萬新軍,以江南的財力,若是等這五萬新軍訓練完成,偽明的實力馬上會大大加強,故我大清不能坐等失去良機。”

  “第四,我大清雖然對偽明不承認,只是大部分中原百姓當中,偽明是大明正朔,一日不將偽明剿滅,中原的人心就會一日不服。而李自成雖然占據了北京,只是時日太短,又因為追贓助餉,大失人心,他們依然是流寇,即使暫時容著他們,也不會得到百姓士紳支持。”

  “第五若大清先伐流寇,偽明必定會妄動,若是先伐偽明,若大清能暫時對流寇讓步,臣有把握將流寇引向偽明,到時造成兩家同伐偽明的局面。”洪承疇每說一條就頓了一下,竟然一下說出五條理由。

  聽到前面四條,多爾袞已經大為心動,聽到第五條時,多爾袞差點興奮的從位置上跳起來:“洪大人所說當真有把握?”

  “攝政王放心,流寇目光短淺,見小利舍大義,又善欺弱怕硬,眼下對我軍發起反擊,實仍我軍逼迫太甚之故,若我軍讓出河南,不需我軍挑撥,說不定流寇就會和偽明主動交戰,以河南殘破之地,即使偽明願意相讓,依然不足供養流寇數十萬大軍,為了糧食,流寇只有南下湖廣一途。”

  洪承疇在松錦之戰前,一直與農民軍交手,自然深知農民軍的根底,他的話可信度極高。多爾袞聽得大喜,先前的愁容一掃而空:“洪學士真仍孔明之才。”

  滿清上下喜聽三國,常常喜歡拿自己或朝中人物與三國人物比較,甚至癡迷到現實與三國混淆的地步,據野史記載,康熙時,皇帝憐憫一名侍衛跟在自己身邊多年,有意對其封賞,將他封到荊州將軍,左右都來道賀,那名侍衛卻愁眉苦臉,人問之,侍衛卻道:“吾此番死矣,荊州仍關瑪琺(爺爺)死地,吾去荊州,豈不被東吳所滅?”

  由此也可知,滿人對三國演義癡迷到何種地步,據說許多滿人兵法都是學自三國,多爾袞也不例外,直接拿洪承疇與諸葛亮相比。

  “不敢,不敢,攝政王謬贊了。”洪承疇連忙謙讓,寧完我雖然不服氣,但他只是一個破落秀才出身,若是放在大明,根本是一名毫不起眼的角色,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鍛煉長進不少,只是比起洪承疇來格局還是太小,也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默然不語。

  在洪承疇的勸說下,歷史轉了一個彎,原本在懷慶之戰後,多爾袞馬上下令多鐸轉道河南對李自成夾攻,可是此時多鐸非但沒有轉向,舒克薩哈、阿濟格、吳三桂等人也向山東方向撲來,清軍更是派出使者與李自成聯系,想以河南換取兩軍的和平相處,最好讓李自成也加入到攻擊南明當中來。

  這一切,南明朝廷暫時還無法知曉,清軍南下的消息雖然傳出,只是有山東作為屏障,朝中上下無人驚慌,反正清軍離得還遠,山東傳來斬首一千多具後,整個南方反而一片歡騰,雖然從戰損比來說,明軍並沒有取得勝利,可是朝中上下依然把他當成一次大勝看待,大明軍隊對陣韃子,只要斬首一百具就算了不得的大勝了,更不要說斬首一千多具。

  王福雖然可惜沒有全殲孔有德,對於黃得功敢於主動出擊還是非常欣賞,把這次伏擊戰當成大捷來辦也末嘗不可,至少可以提升一下軍隊士氣,只是看到田雄,馬得功兩人因為貽誤戰機被黃得功重打了五十棍時,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格登了一下,湧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他腦中騰得記起了歷史上黃得功死後,自己正是被田雄,馬得功兩人獻給了清軍,不由懊惱的拍了拍腦袋,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想起來。

  “怎麼辦?”王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想現在大明不是全無希望,田雄,馬得功兩人末必會投清軍,一會兒又想,若是兩人因為懷恨當真投降了清軍又怎麼辦,山東丟了尚不可惜,若是黃得功和數萬精銳就此葬送,自己才連哭都沒地方哭。

  “下旨告訴黃得功,讓他防備這兩人,不妥,不妥,自己在京城,又怎麼知道這兩人會投清軍,何況這一切只得自己猜測。將兩人調離山東,這也不妥,黃得功恐怕會誤會自己對他起了猜忌之心,大敵當前,如何能自亂陣腳?不如直接命令黃得功退守南直隸,只是對士氣影響太大……”

  王福連想了幾個辦法都被自己否決掉,偏偏此事又不能找人商議,算了,還是派駐軍法官吧,若是田,馬兩人有異動,直接讓軍法官將其拿下,也省得自己擔心,這雖然可能讓黃得功不滿,可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王福腦中馬上閃過一個人:“來人,傳楊林。”

  “是,奴婢遵旨。”一名內侍應道。

  ……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建奴兮覓個封侯。”

  城外校場上,一陣燎亮的歌聲傳來,中間還夾雜著無數的喊殺聲,不時還有槍炮的聲音響起,隔著老遠就能聽到。

  由於羽林衛一下子擴充到五萬人,皇宮外的廣場已經容納不下了,王福命人又在城外建了一個大校場,這個大校場因為要試射火炮,占地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廣闊,傳旨的太監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在訓練的楊林。

  “皇上召見我?”楊林不敢相信的問道,他護送田成購買東西回來後,王福讓他和部下都脫離京營加入羽林衛,羽林衛待遇是京營的三倍,楊林當然願意,只是相比沒完沒了的訓練,楊林還是時刻想上陣撕殺。

  “楊大人,快走吧,不要讓皇上等急了。”

  “是,是,末將馬上就去。”

  半個時辰後,楊林來到了內殿:“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吧,這次朕讓你去山東,有一項重要任務交給你,不知你能不能完成?”

  “去山東。”楊林馬上回應過來,心中大喜:“皇上盡管吩咐,微臣赴湯蹈火,粉骨碎身也在所不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12:47

第十五章試槍

  “很好,朕要你去山東靖國公手下任軍法官,明天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山東”

  “軍法官。”楊林呆了呆,他當然聽說過軍法官,作為一名武將,知道軍法官的職責後,絕沒有誰會去喜歡軍法官的道理,畢竟那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卻要做軍法官。

  “怎麼,有問題嗎?”

  “沒有。”縱使心中不願,楊林也沒有勇氣當面拒絕,他想通了,軍法官就軍法官罷,反正只要到了戰場,軍法官也可以上戰場。

  “對了,這次除了你的五百手下外,那隊佛郎機雇傭軍你也帶著,到時他們負責靖國公的安全。”王福囑咐道。

  “是,微臣遵旨。”楊林回道,

  田成雇用回來的葡萄牙人總共有四百二十六人,除了二十五名技術員,二十一名軍隊出身的人外,其餘人的職業五花八門,這二十五名技術員當然安排在軍器局,另外二十一名軍隊則做了教官,其餘三百八十人暫時用不上,則乾脆讓他們都和近衛軍一起訓練軍事技術,這些人雖然不是軍人出身,卻基本都有射擊的底子在,只要隊列訓練好了,倒是有幾分強軍的模樣。

  這隊葡萄牙雇傭軍本來是王福準備用來逃跑時保護自己的,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王福已經不準備跑路了,這隊葡萄牙雇傭軍也就用不上,總不能讓這些人白白拿著高薪不幹事,乾脆將他們送到山東戰場。

不過,為了提高這群雇傭兵的作戰積極性,王福會以懸賞的方式對那些雇傭兵進行獎勵,以一顆韃子人頭十兩銀子計算,八旗上下加起來也不過數十萬人,若是能花數百萬兩銀子就將所有清軍幹掉,那簡直太劃算了。

  對于這些佛郎機人,楊林已經不象在船上時排斥,無論從射擊和冷兵器格鬥的角度,這些佛郎機人都表現得非常好,射擊精準,力氣極大,雖然只有三百多人,但楊林相信,哪怕是遇到同樣人數的滿洲白甲兵,這隊佛郎機人也有很大的可能取勝。

  軍隊裏總是靠實力說話的,這樣一支強軍交給自己,哪怕人數不多,楊林也不會嫌棄,對這次到山東與韃子的交手也更加期待起來。

  聽完皇帝的吩咐,楊林正想著是不是該告退時,王福沉吟了一下還是道:“這次你去山東,朕還要你特別注意兩個人,一個總兵田雄,一個是總兵馬得功,若是發現他們有投敵的跡象,馬上拿下,如果反抗太過激烈,朕許你便宜行事?”

  “啊。”楊林嘴吧頓時大張,差點合不攏來,自己竟然要對付兩名總兵,而且還可以便宜行事。楊林震驚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微臣遵臣!”

  王福滿意的點了點頭,田馬兩人到底會不會叛變,只是自己根據歷史來猜測,並不能作準,楊林能忍住不問,起碼不是毛燥之人,自己將此事交給他,略可以放心幾分。

  “愛卿告退吧,對了,等下愛卿可以帶人到軍器局重領火器。”

  “是,微臣尊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林走出皇宮後,還有點模不到頭腦,到軍器局重領火器幹嗎,他的五百人不是有三百支火槍嗎,怎麼還要重領火器。

  “將軍。”數名隨同楊林一起過來的親兵見楊林低頭沉思,忍不住叫了一句,他們很想知道皇帝召自家將軍前去到底有什麼事,只是卻不好開口詢問

  楊林回過神來,想這麼多幹嗎,到軍器局走一場不就行了,他調轉馬頭:“走,咱們到軍器局。”

  楊林帶著數人到軍器局時,軍器局早已有人等在門口,一名三十多歲中年人含笑道:“楊將軍,請跟我來。”

  楊林忍住好奇,跟在那名中年人後面走進一個大廳,廳中堆放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木箱,箱子上木頭簇新,還散發出樹木的清香,顯然是剛剛才做成不久。

  “楊將軍,你們要的火器都在這裏了。”領路的中年人指著箱子道。

  楊林向一名親兵用眼色示意了一下:“把箱子打開。”

  那名親兵上前,掀起箱蓋,上面露出四支用油紙包著的火槍,並排躺在一起,從箱子的厚度來看,大約有三排,楊林有點失望,他的部下火槍數量已經夠了,再多他也用不了。

  “楊大人,不妨試試槍。”中年人含笑的道。

  楊林正要說不用了,只是中年人神色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驕傲,楊林心中一動,莫非這火槍另有古怪,他隨手拿起一支,馬上發現這支火槍的與眾不同,他沒有找到放火繩的地方。

  “楊將軍,這是燧發槍,到目前為止,整個軍器局只造出了一千支,全部在這裏,皇上吩咐,所有的槍支都交給楊將軍使用。”

  “燧發槍,這怎麼使用?”楊林看著這支槍,有點不知所措的道。

  “楊將軍,只要試試就知道了。”中年人笑道:“將軍跟我來。”

  楊林等人跟著中年人走到院外,中年人向後喊了一聲:“把子彈拿來。”

  一名年輕人雙手捧上一個布袋,中年人在布袋中掏了一下,掏出一個圓圓的紙殼,楊林正在想這個紙殼是什麼東西時,中年人已經將紙殼放在嘴裏一咬,紙殼頓時被咬破,露出一顆尖彈頭,將尖彈頭用嘴咬住,他左手取下紙殼,紙殼中剩下的是黑色的藥粉,將一部分藥粉小心的倒入火藥池,重新合上後,其餘火藥倒入槍管,用完了的紙殼隨手丟在地上,剛才的年輕人又遞上了另一個袋子,中年人用手一模,裏面是一小塊塗滿油脂的亞麻布,將嘴裏含著的尖彈吐到亞麻布上,隨手包好,然後塞到槍管中,用捅條輕輕一捅,被浸了油脂的亞麻布包著的尖彈順利的滑向槍管底部。

  將捅條取下,中年人馬上端起火槍向前瞄準,只聽“砰!”的一聲大響,子彈尖嘯著向前方飛去,數十米遠的靶子上頓時出現一個大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13:28

第十六章訓練

  “這,這……”楊林看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火繩槍的威力雖然大,但是射擊起來無比麻煩,因為裝藥時怕火繩將火藥點燃,每射擊完一次還要將火繩滅了,裝完彈藥才能重新吹燃火繩。

  眼前的火槍比起火繩槍至少進行了三處重大的改進,最大的改進自然是不用火繩,火繩槍裝填時因為一手要掌握火繩的緣故,只有一支手能動作,還必須給火繩槍一個支架,如今這燧發槍根本不用支架,光是這兩處,差不多就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

  第二個改進自然是紙殼彈,裏面的藥量恰好可以完成點火和射擊,省了士兵分藥的時間,子彈和火藥裝在一起,又省了重復取的時間。

第三則是那快浸了油脂的亞麻布,沒有這塊亞麻布時,裝藥時還要帶個一個錘子,用捅條將火藥錘實,將子彈錘到槍管底部,如今多了一個亞麻布,因為油脂滑潤的緣故,只要用捅條輕輕一捅子彈就能滑到底部,而且亞麻布還有密閉的效果,不但省了錘實彈藥的時間,而且還省了錘子,減輕了士兵攜帶的重量。

  “我來試試。”楊林忍不住了道。

  “楊將軍,請!”中年人將火槍交到了楊林手上。

  楊林接過火槍,馬上按接中年人剛才的步驟照做了一遍,盡管生疏,但楊林在射出子彈後,默算了一下,至少比他用火繩槍時快了一倍。

  楊林頓時駭然,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的緣故,如果稍加訓練,相信速度再加快沒有問題,若是用上這種火槍,一人豈不是可以當以前的二三個人使用,那他的五百部下完全可以全部換成這種火槍,以前的二百長矛手根本不用。

  “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中年人身上穿著粗布衣服,上面還有點點汙漬,楊林原先以為這名中年人只是一名普通工匠,只是普通工匠絕沒有那麼大的權利,負責將如此先進的火槍交給他,聽他的口氣好象這還是軍器局的全部庫存。

  “本官陳瑞。”中年人淡淡的道。

  “陳瑞,羽林衛陳瑞陳將軍。”楊林驚叫道,他加入羽林衛之前就聽說羽林衛有位陳將軍專門喜歡研發火器,每天不在軍營而往軍器局跑,楊林聽到過後還不以然,認為這位陳將軍不務正業,可是若這支槍是陳將軍研究出來的,那簡直可以說憑空為朝廷增加十萬大軍,他連忙敬了一禮:“末將參見陳大人。”

  “楊將軍不必多禮,這些東西你點一下吧,聽說你們明天就要起程,可惜沒時間訓練了,你們只能在路上邊走邊訓。”

  “陳大人放心,有路上的時間足夠了,這麼好的槍若是不能發威出它的威力,末將都要羞愧死了。”他隨口向身邊一名親兵吩咐:“快,傳我的命令,所有人馬上到軍器局來。”

  “是!”

  親兵匆匆下去,楊林忍不住問道:“陳大人,這種槍支不知軍器局每月能生產多少?”

  陳瑞搖了搖頭,笑著不語,楊林反應過來,這種槍支的生產數量必定也是朝廷的機密,不會輕易洩露。

  “立正。”

  “啪”的一聲響,三列站的齊整的士兵雙腿並立,目不轉眼的望著前面的陳瑞。

  “槍上肩!”陳瑞連吼邊將火槍端起來,靠在肩頭,槍管筆直的對著天空。

  “嘩啦。”站在陳瑞前面的數十名士兵也連忙學樣,只是卻有一點手忙腳亂,只有幾人小聲的跟著吼了出來。

  “怎麼,啞吧了,叫你們吼出來知道麼。再來。”陳瑞生氣的重新將火槍放下,其餘人臉上一片赧然。

  楊林的部下都已經全到了,他才聽陳瑞講這種新式的火槍訓練與火繩槍完全不同,必須以另一套訓練方式才能發揮出新式火槍的威力,只是他們沒有時間了,只能由陳瑞在此選上數十人匆匆教上數遍,以後就要靠他們自己刻苦訓練。

  這種火槍另有訓練方式,楊林又是喜歡又是驚訝,驚訝的是明明火槍才剛剛發明出來不久,為何就會有新的訓練方式,問到陳瑞時,陳瑞卻不肯透露,楊林只得挑出了二十九人和他一想組成三列,每列十人的縱隊,趁著其他人搬運東西時,抓緊多練習幾遍。

  對這些人詳細解釋完火槍的構件和射擊的分列步驟後,陳瑞開始帶著他們練習。

  這燧發槍果然與火繩槍有很大的不同,光從列隊來看,為了射擊的連續性,火繩槍需要六列,燧發槍只需要三列,火繩槍需要一個支架,而燧發槍不需要,為了防止火繩點燃時,不小心碰到同伴的火槍釀成事故,支架還必須間隔一段距離,這樣造成隊列稀疏,而使用燧發槍的士兵完全可以做到肩並肩,射擊的密度就大為加大,敵人很難沖過來。

  “再來一次,聽我的,槍上肩!”

  “槍上肩!”這次三十人總算一起大吼起來,同時將整個動作做完。

  陳瑞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將槍放下,再來一次,槍上肩!”

  “槍上肩!”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這次眾人都做的很好,他們畢竟用火繩槍訓練過一段時間,燧發槍雖然與火繩槍有很大不同,但擊發的部位基本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根火繩,大家不會弄錯。

  “掏子彈!”

  “掏子彈!”這一步也沒有問題,眾人都很快從腰間的袋子裏掏出子彈。

  “把子彈咬開!”

  “把子彈咬開!”

  “卟,哇。”一陣怪叫傳來,卻原來一小半人將子彈殼咬反了,明明要咬尾部,卻咬到頭部,他們嘴裏咬到的不是子彈,而是火藥,黑色的火藥落到嘴裏又苦又澀,這顆子彈算是浪費了,當然,只是火藥浪費。

  “再來,我重申一遍,你們要咬的是彈殼尖部。”陳瑞面無表情,這只是第一次,有人犯錯也是必然,關鍵是在戰場上不能犯錯。

  那些咬錯之人連忙將口中苦澀的火藥吐掉,重新掏出了子彈。

  “把子彈咬開!”

  “把子彈咬開!”

  這次總算沒有人弄錯了順序,其實彈殼尾部特意弄成了一段尖形,即使是不用眼睛也能辨認,只要不是太緊張就不會弄錯。

  “倒引火藥!”

  這次大家都不能說話了,因為所有人嘴裏都含著一顆子彈,陳瑞也同樣如此,由他身邊的一名助手代替下達命令。

  這次又有人弄錯,有人手指一緊張,把火藥全部倒了下去,作為擊發的火藥,只需要一小部分就行了,大部分必須作為發射藥,陳瑞卻沒有讓人重來一遍,繼續著下麵的動作。

  “關閉引火池!”

  “火藥倒入槍管!”

  “取出亞麻布!”

  “包裹子彈,注意尖部朝上,圓部朝下!”

  “裝彈!”

  將子彈裝進槍管,眾人的嘴吧才重新解放出來。

  “捅條下壓!”

  “捅條下壓!”

  “取出捅條!”

  “取出捅條!”

  “瞄準!”

  “瞄準!”

  “射擊!”

  “射擊!”

  “砰。”的一聲大響,整個院中硝煙彌漫,陳瑞早已躲開,否則非被全身變成篩子不可,數十米外的靶子全是密密麻麻的洞眼。

  “清理槍管!”

  “清理槍管!”

  好了,所有動作都已完成,現在進行第二遍:“槍上肩!”

  “槍上肩!”

  ……

  楊林等人的嗓子都快要吼啞了,只是心中卻是非常興奮,這一套動作下來,確實是發揮出這種新式火槍的最佳威力,人員排列的密度大了一倍,發射的速度快了二至三倍,子彈的射程遠了二十至三十步。

教了他們三遍後,陳瑞已經丟下他們自行走了,楊林等人餘味未就,馬上把槍支彈藥發了下去,就在軍器局一直訓練,直到天黑,眾人才拖著疲憊的身影,帶著彈藥槍支回到營房。

  十數艘大船張滿風帆,吃力的行駛在長江上,楊林站在船頭,他的身邊則是一名高大的葡萄牙人,正是這支雇傭軍的首領,有點唐僧潛質的布加路,布加路此時非但沒有象原先一樣在楊林面前一直吹噓,反而是用巴結的目光看著楊林,那種目光,就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狗向主人討要食物。

  “槍上肩!”

  “槍上肩!”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打開擊鐵,半開擊發!”

  ……

  明軍站在船舷,一遍遍的重復著昨天學到的動作,而那些同船的葡萄牙人則雙目發光的看著明軍的訓練,他們眼中毫不掩視強烈想擁有這種槍支的目光,以前的高傲全然不見。

  “楊大人,楊將軍,剩餘的火槍給我的手下配上吧,我保證,只要配上了這種火槍,我的手下一定會努力殺敵,就是那個野蠻人的頭領剁耳棍的腦袋也能拿下,天啊,那可是整整一千兩白銀。”

  自從見到燧發槍,瞭解了威力後,布加路就纏著楊林不放,尤其是看到楊林的部下已經拿著新槍訓練時更是眼熱起來。

  “天啊,不可思議的東方人,他們不虧是發明火藥的祖宗,才會發明出這樣不用火繩的槍支。”布加路已經想到了自己部下一人一支燧發槍,站在城頭對野蠻人進行點射的樣子,一名野蠻人十兩銀子,普通軍官加倍,如果是貝勒,將軍則是數百兩,一人一天殺十人,至少也有一百兩銀子,布加路甚至想到自己被埋在銀子堆裏的情景。

  在布加路看來,這些野蠻人和非洲的黑奴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黑奴更強壯,可是依然被他們用火繩槍殺的屍橫遍地,一天殺十人是小意思,這錢簡直太好賺了,當然,前題是他的部下都換上這種燧發槍。

  作為雇傭軍,他們的頭一支火器是自帶的,當然,大明負責他們的彈藥和糧草補給,如果火槍壞了,也會負責更換,使他們的彈藥不至於缺泛,可是他們的火器雖然差不多是最好的火繩槍,與燧發槍的威力一比,簡直是渣,三倍的射速,想想就覺得可怕,換上尖彈頭後,射程比火繩槍還要遠,當然,如果用同樣的彈頭,兩者的射擊距離差不多一樣。

  楊林這次帶了一千支火槍,還有五百支火槍剩餘,倒是子彈多多,足足有五十萬發,幾乎也搬空軍器局的庫存,這子彈是可以通用的,靖國公黃得功手下有近萬支火槍,分配下去,一人也只能得到五十發而已,並不算多。

  這五百支火槍如何處理,楊林還沒有想好,如果只是用來備用,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交給靖國公,五百支火槍相對於上萬人來講實在杯水車薪,說不定還會引起紛爭,現在濟南城很可能已經打成一團了,根本沒有讓士兵來熟悉新槍的時間,倒是交給這支雇傭軍才能發揮最大威力,這段水路上剛好可以一同訓練熟悉槍支,雇傭軍三百八十人,還有一百多支剩餘,剩餘的槍支可以用來作後備。

  只是這麼先進的槍支,自己人還沒有全用上,先交給佛郎機人使用,楊林總覺得有點不舍,萬一佛郎機人把槍偷走了怎麼辦?不過,隨即楊林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起來,這裏是大明,沒有官府的允許,這些佛朗機人根本走不出去。

  “好吧,本將可以作主將武器發放給你們,不準無故損壞,打完仗後必須收剿,如果有損壞,以每支白銀百兩賠償。”這些佛郎機人,竟然連火繩槍也敢賣三十多兩一支,這樣的燧發槍,楊林覺得完全可以要價百兩。

  不過,說起來也多虧了從佛郎機人手中購買的這批火器,一百多門大炮組成的炮營每一次發射簡直是驚天動地,整個炮營三千多人,五萬羽林衛已經有二萬人全部配備了火槍,另外二萬六千多人是長矛手,這樣一支軍隊,雖然剛剛整合不久,可是威力已經開始顯現,前幾天羽林衛進行過一次演習,觀演的六萬京營在羽林衛演習結束後個個面如土色,如果韃子也是京營的水準,一輪炮擊足可以讓他們崩潰了。

  “將軍英明,你會為今天作出的決定感到自豪的。”布加路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20:09

第十七章濟南血戰(一)

    “槍上肩!”

    “槍上肩!”

    將槍支分配下去後,所有的葡萄牙人都大為欣喜,他們馬上和明軍一起訓練起來,口令中頓時夾雜著葡萄牙人怪腔怪調的中文。

    從南京到濟南,可以從運河直達,眼下是枯水季節,過了長江後,只能換乘小船,楊林一行加上船夫有一千多人,一共乘坐了四十多條大小船隻,沒有輸往北方的漕運下,這是一支頗大的船隊了,何況上面又掛著官府的旗幟,沿途的船隻紛紛避讓,一路上暢通無睹。

    只是從船上不時傳來的槍聲和怪吼聲卻確實驚嚇了沿途不少的船主,許多船主看到這只船隊已經離開老遠,才敢重新起船。

    濟南城外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清軍營帳,除了多鐸、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率領的七萬多人外,舒克薩哈、豪格等人也到來了,阿濟格、吳三桂兩人雖然沒有來,卻讓吳三桂的哥哥吳三輔和手下大將胡守亮率了一萬餘關寧軍前來助威。

    當初吳三桂放清兵入關,開始言明只是借兵剿寇,並沒有向清軍投降,只是入了關,吳三桂就一切身不由己了,被滿清封為平西王后,吳三桂更是沒有反悔的餘地,阿濟格一直在吳三桂軍中,毫不掩視自己監視的企圖,吳三桂只能乖乖俯首聽命。

    舒克薩哈、豪格,胡守亮的人馬雖然只有四萬人左右,只是比起多鐸的實力只強不弱,這十餘萬兵馬。是現在整個清廷所能調動的極限了。

    一縷陽光升起,照在濟南城頭,城頭每隔數十米就有一名身穿盔甲地明軍,他們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宛如一具雕像,臉上,身上都殘留著點點露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濟南的城牆已經是沆沆窪窪了,許多地方都有磚石塌陷後修補的痕跡,那些完好的磚石上則是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城牆下,黃褐色的土地上到處是黑色的血塊,草叢中偶爾還可以看到一些丟棄的斷箭、殘槍、在太陽下。冷冷的反射出光芒。

    城下的清軍營帳已升起了炊煙,清軍從營帳裏鑽了出來。許多人對著城牆指指點點,一幅輕松地模樣,只有最前方的兩外軍營卻好象有一點死氣沉沉,雖然聞到飯香,士兵們也是無精打彩。

    這些士兵頭發。衣服都和明軍都差不多。只是旗幟改成了綠色。他們多是剛剛投降地綠營兵。這幾天。正是他們擔任對濟南城地主攻。傷亡最為慘重。所以才會如此狀態。

    一直以來。滿人對於堅固地城池都沒有太多地辦法。要麼靠內奸。要麼就靠威嚇。讓明軍自己出城投降;實在不行。只能繞行。直到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給清軍帶去了大量火器。清軍地攻城能力才大為改善。

    多鐸已經打聽清楚了。濟南城只有三萬多人馬。雖然城高牆厚。只是在有紅衣大炮地情況下。多鐸本以為不難攻破。沒想到卻是如此難攻。先是八門紅衣大炮尚且被城中地火炮壓制。等到舒克薩哈到來。將本來運往陝西進攻潼關地十二門紅衣大炮也拉來時。多鐸滿心以為可以輕易將濟南攻下。只是城中火炮雖然壓制。城牆也多次炸塌。清軍卻依然進不了城。

    今天多鐸地心情卻很好。昨天晚上。他地營中又添了數十門大炮。這些大炮是清軍耗費數年之功鑄成地。重量比紅衣大炮還要重幾分。曾被皇太極寄予厚望。命名為無敵大將軍炮。可是實在太沉了。今天才運到。

    一隊明軍走上城頭。剛才宛如雕像一樣站在城頭地明軍才動了起來。與上來地明軍交換崗位。每個人地神情都有一點嚴肅。這數天。每天面臨著清軍地紅夷大炮轟擊和綠營兵地不斷攻城。城中地明軍也死傷慘重。至少有三千人傷重至死。城外地敵軍更是密密麻麻。誰也不知道濟南城到底能不能守住。

    黃得功來到城頭。他身後跟著翁之琪和殷洪盛等一群將領。只是其中少了田雄和馬得功兩人。這兩人地棍傷一時還沒有好。這些天一直留在府中養傷。

    “大帥!”剛剛從城頭走下來地明軍看見黃得功一行人,連忙行禮,剛才的不安仿佛一下子消除,每個人都挺直了胸膛,有大帥在,濟南就不會丟。

    黃得功向行禮地官兵點了點頭,他臉上明顯有點憔悴,由於少了田雄和馬得功兩人,這幾天,為了怕清軍偷營,黃得功幾乎都是枕戈待旦,只有偶爾才合眼眯一下。

    “昨晚休息的怎麼樣?”黃得功向一名剛剛換哨的士兵問道。

    “回大帥,小人休息的很好,今天韃子攻城,小人至少要殺幾個夠本才行。”哨兵挺直著胸膛回道。

    “好!”黃得功點了一下頭,重重的哨兵肩膀上一拍,正要鼓勵幾句,旁邊一人道:“大帥,韃子有動靜!”

    “哦。”黃得功連忙向城外看去,果然有動靜,清軍已經吃過早飯,一門門大炮從營中推了出來,除了十八門紅衣大炮外,還多了十多門大炮,看起來絲毫不比紅衣大炮小,黃得功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十八門紅衣大炮已經讓濟南城吃不消了,又多了十多門大炮,那還了得。

    軲轆聲中,清軍的大炮已經推到了炮位,因為多了十數門大炮,清軍開始重新修建炮位,翁之琪忍不住道:“大帥,我們要不要先開炮?”

    黃得功反問道:“我們的炮彈還有多少?”

    “回大帥,只有四百多發了,城中的工匠每天可以補充七十發左右。”

    城中大炮還有五十多門,其餘已經損壞無法使用。因為城中大炮威力無法和清軍紅衣大炮相比,如果對射,只能全部開炮才能勉強與清軍抗衡,聽到城中原先儲存的數千發炮彈只剩下數百發時,大家都明白,現在城中連一發炮彈都不能浪費,雖然明知對方多架起十幾門大炮後,城中更危險,只是卻無可奈何。

    “大帥,對方又有動靜了。”一名親兵道。

    黃得功和眾人連忙看去。只見城下清軍營中出了兩騎,直向城牆方向奔來,在一箭之地頓了頓。搖著手向城頭呐喊著什麼,邊喊邊慢慢前進。

    殷洪盛大怒:“找死。取我弓來。”

    一名親兵將殷洪盛的大弓取來,殷洪盛正要搭箭開弓,黃得功揚了揚手,示意殷洪盛收起弓箭:“算了,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兩人見城牆上沒有動靜,越發大膽。停止搖手,策馬來到城下,向城頭大喊:“城上明軍聽著,我仍大清信使,豫親王有書信交予你們大帥,還望放我等入內。”

    信使地話,黃得功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守城的副將還是過來通報:“大帥。要不要讓他們進城。”

    “放下吊藍,讓他們把書信放在吊藍中提上來。本帥倒要看看多鐸搞什麼鬼?”

    “是。”

    城下兩名清軍雖然負有多鐸的秘密使命,最好能入城探一下虛實。只是見城頭只放吊藍,擺明不讓他們進城,也無可奈何,只得放下書信在吊藍中,不一會兒,書信就送到了黃得功手上。

    黃得功撕開書信,只看了兩眼就氣得發抖:“放屁,我黃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將書信撕的粉碎。

    “你們回去告訴多鐸,他想要濟南城,有本事自己來取,不要妄想黃某會不戰而降。”

    一名清軍緊盯著黃得功看了數眼:“原來是黃大人,黃大人,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濟南城已被我軍包圍,爾等插翅難飛,豫親王已經答應,只要黃大人願意歸順,即使是王爵,大清也絕不吝嗇,其餘人等也各有封賞,若是等到濟南城破,不但爾等死無葬身之地,就是濟南數十萬居民也要化為塵土,黃大人,你也看到了,我軍又添了十餘門大炮,只要大炮一響,爾等都要化為齏粉,這又何苦?”

    黃得功的眼睛眯了起來,目光緊盯著城下的那名清軍:“你認識本帥?”

    雖然隔著老遠,那人還是察覺到黃得功的目光不善,頓時一窒,強笑道:“黃大人威名赫赫,人中龍鳳,小人只是瞎猜的而已。”

    “不對,你一定認識本帥,既然認識本帥還敢勸降,簡直是污辱本帥,留你不得,拿弓來,本帥要親手射他。”

    城下那名清軍大駭,一邊撥馬想逃,一邊大聲喊道:“黃大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你我無冤無仇,還請手下留情。”

    黃得功絲毫不受清軍的話影響,將弓拉成彎月,手一松,只聽“咻!”的一聲,聲到箭到,那名清軍坐騎剛剛啟動,長箭已經從清軍背上射穿,箭尖從他前胸露了出來,砰地一聲,清軍從馬上栽了下來,偏偏腳掛著馬蹬上,被馬拉著狂奔起來,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另一人嚇傻了,動都不敢動,聽到城頭喊滾,慢慢策馬離開,跑離城牆數十米後,才敢拼命打馬飛奔。

    派去的兩個人只回來了一個,而且連城也沒有進,只是讓對方白白羞辱了一頓,多鐸大怒:“傳我命令,攻破濟南城,縱兵三日。”

    多鐸地命令一傳下,整個清軍就發出無數的歡呼聲,此次征戰,多爾袞接受了洪承疇、範文程等人地建議,盡量少殺以爭取中原民心,只是清兵一向姦淫擼掠慣了,哪里受到了如此約束,聽到可以在城中大搶,所有人都如聞到血腥味的狼一樣興奮起來,若不是大炮還沒有架好,這些人恨不得馬上攻城。

    “轟。”清軍的大炮終於響了,一枚數斤重的鐵丸從天空中呼嘯而過,正砸中城牆的正面,城牆上的磚石嘩啦啦響動,揚起一陣灰塵,灰塵過後,城牆除了留下一個白點,卻是安然無事。

    清軍開地第一炮正是由他們自鑄的無敵大將軍發射,黃得功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來,這炮管看似粗大,可是擊出的鐵丸威力不但比起紅衣大炮差遠了,就是連城中明軍小數號的火炮也不如,多添上十幾門這樣的火炮和原先的威脅相比區別不大。

    “ 轟隆隆”又是數聲炮響,這次清軍的紅衣大炮也加入其中了,只聽嘩啦啦地聲音響動,被紅衣大炮擊中地城牆多了一個大洞,數名附近的明軍被飛起來地磚石砸中,頓時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一人地腦袋直接被磚石砸了一個大洞,裏面紅的,白的攪在一起流了出來:一人的胳膊被磚石削飛,斷臂處鮮血噴湧,人已經昏迷過去,一人兩條腿被壓斷,偏偏還有知覺,大聲呻吟起來……

    “快,快,把人抬下去。”一隊明軍冒著炮火彎腰上來,將屍體和傷者都抬了下去。

    “大帥,這裏太危險了,快下去吧。”清軍炮擊開始後,看到黃得功還留在城頭,左右紛紛相勸起來。

    看了看左右,圍在自己身邊最小的也是參將,若是清軍一顆炮彈飛過來,這城也不用守了,黃得功歎了一口氣,知道在大炮打擊下不是逞強的時候:“好吧,咱們下去。”

    清軍的炮擊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之久,每門炮大概都打出了十幾發炮彈,自始自終,濟南城頭都象啞了一樣,沒有開炮還擊,任由清軍的火炮肆虐,遭到清軍數百發炮彈的洗禮後,昨天修好的城牆又變得處處破綻,最嚴重的兩處城牆塌陷了一段城門大小的缺口,從缺口中可以直接進入城內。

    “沖啊!”清軍興奮起來,這次多鐸打算一蹴而就,不只是派出綠營兵,而且還派出了數百名最精銳的白甲兵,准備搶占兩個缺口,同時清軍的紅衣大炮也調整了方位,對准兩個缺口發射,防止明軍修補,並趁機擴大缺口。

    “發射!”

    “轟。”城頭的大炮終於響了起來,數十門顆炮彈一下子落到沖鋒的清軍陣列中,就像是劃線一樣,每一顆炮彈都犁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凡是這條血槽上的清軍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腸穿肚爛,同時,城頭湧現出兩隊明軍,冒著炮火扛著麻袋,木料開始往缺口堵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20:40

第十八章濟南血戰(二)

    眼看著兩個缺口就要被明軍用木頭和磚石堵上,“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剛好落在塌方處,剛剛落下去的磚石木頭頓時飛濺四起,變成了殺人的利器,十餘名附近的明軍齊齊撲倒在地,身上到處是鮮血在流,數人嘴中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沖進去!沖進去!”看到這一幕的清軍大喜過望,他們仿佛看到了濟南城裏白花花的銀子和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每個人眼中都仿佛充血了一般,不顧炮彈還可能落下,拼命朝缺口湧來。

    “火槍營,上,堵住缺口。”一名明軍小校大聲喊道。

    隨著明軍小校的喊聲落下,一隊明軍迅速撲向缺口,缺口破碎的磚木上面被紅色的軍衣覆蓋,他們手中火槍的火繩已經點燃,發出滋滋的聲音。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眉眼間已經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沖上來的清軍頭上沒有剃成金錢鼠尾的標志,他們的軍服還可以看到大明軍服的式樣,這些人,本來應當是大明的軍人,為大明保家衛國,只是如今卻充當了異族的幫凶,成了異族的馬前卒。

    看到滋滋冒煙的火槍,清軍血紅色的眼睛露出一絲恐懼,他們清楚這種火器的威力,只是他們根本無法後退,一小隊滿清精兵就跟在他們身後監督,只有稍露退意,這些滿人精兵手中的弓弦就會毫不猶豫的松開,沉重地鐵箭足可以把一個人的身體射穿。

    “放!”

    “砰!”一陣抄豆子的聲響。前頭的清軍如倒栽蔥一般撲倒在地,後頭的清軍從同伴屍體上踏過,或許是為了驅散恐懼,嗷嗷的叫著。

    “換槍!”

    剛剛射擊完的明軍將槍支遞到第二列士兵手中,接過一把已經上好子彈的火槍,第二列的士兵依次遞給第三列……直到第六列士兵才開始給空槍清除殘渣,重新上彈藥。

    “放!”

    “放!”

    火槍周而復始。無數沖鋒地清軍已經倒在缺口前面。只是相比於火槍地密度。清軍人數太多了。沖過來地清軍越來越接近缺口。

    “咻!咻!”天空中。數十支羽箭落下。那是一隊滿清精兵所射。他們所用羽箭地箭尖都是精鐵做成。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個大洞。即使不是要害。除非及時救治。否則只能等死。

    羽箭准確地落在明軍火槍隊中。“卟、卟、卟”地聲音響起。明軍陣列中鮮血飛濺。十餘名明軍手中一松。他們地火槍已經掉在了地上。

    正在射擊地明軍一陣騷動。最近地清軍離他們只有十幾步了。一旦清軍沖過來。他們手中地火槍毫無抵抗之力。只是礙於軍令。他們還是一板一眼地射擊。相隔十幾步地火槍打在人身上。人身馬上就象篩子一樣。鮮血四散而濺。血腥味直沖腦門。這些。對於久經戰陣地明軍來說並沒有什麼。只是對方手中明晃晃地兵器離自己不過十多步遠。一會兒時間就要沖過來。給射擊地明軍帶來了空前地壓力。

    “咻!咻!”天空中地利箭劃破空氣地聲音又一次傳來。伏在磚牆上地明軍再也抗不住壓力。爬起來向後方跑去。正在指揮地明軍軍官氣得暴跳如雷。卻毫無辦法。

    其實清軍地距離雖然只有十幾步,但那是直線距離,這處城牆塌陷了一大半,到底還有高度,若是明軍有足夠膽氣一直射擊下去,這道缺口清軍輕易攻不上來,只是頭上的利箭卻成了壓垮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明軍再英勇,到底也是血肉之軀,他們受不了那種利箭落下卻毫無躲閃餘地的戰爭。

    “長矛手,上!”讓火槍兵重新堵住缺口不現實,明軍軍官只能換上長槍兵。

    “沖啊!”見到明軍退下,清軍士氣大振,他們螞蟻般的從倒塌下來的磚石上經過,向缺口渦湧而去。

    其他地方,清軍的雲梯已經擱在城牆上,雲梯半空,人頭攢動,全是正在爬牆地清兵,清軍火炮營內,無敵大將軍炮已經停止射擊了,紅衣大炮卻還在發出怒吼,他們已經停止了對城牆射擊,炮彈全部落入城中,城牆附近地房屋有好多已經炸破了一個或數個大洞,不時有百姓站在破損的房屋前伏地大哭。

    濟南城地火炮也毫不示弱,它們不用擔心會有炮彈炸到自己,不時有炮彈落到城外正在沖鋒的清軍陣中,每落下一顆炮彈,必定有幾名倒楣鬼被炸得血肉橫飛。

    “刺!”正當清軍滿心歡喜地從城牆缺口處湧入時,一隊明軍長槍兵將缺口堵住,這些清軍刹時間面對的是一片鋼林叢林。

    “不。”清軍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拼退想往後退,只是身後的巨力湧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向銳利的槍尖撞去,變成明軍長槍上的肉串,

    “收!”長槍一收,最前面的清軍胸前全是大洞,鮮血噴湧而出,軟綿綿的撲倒在地,身後的清軍搞不清楚情況,依然向前湧去。

    “刺!”

    “收!”

    明軍的長槍兵重復著這個簡直的動作,每重復一次,必有一排清軍變成了死屍,漸漸的,屍體越堆越高。

    天空中的羽箭依然呼嘯而下,落入明軍的長槍陣中,被射中的明軍一聲不吭的栽倒在地,不過,長槍兵明顯比火槍兵更能承受清軍箭雨的打擊,一有缺口,後面的明軍馬上補上,將這段塌陷的地方牢牢扼住。

    “砰!”退後的火槍兵轉移到了兩側,在這裏。他們不用擔心清軍會突然沖過來,射擊從容了許多,從側翼削減著往缺口沖過來地清軍,減輕長槍兵的壓力。

    羽箭和彈丸在空中交匯,城頭上不時有明軍慘叫著摔下,但更多的清軍倒在城牆下,鮮血一流到地上,就被乾枯的地面吸引,化成黑色的土塊。

    韓虎(書友提供)手中提著一把長刀,望著前方高大的城牆。城下倒下的層層屍體,心中充滿恐懼,他是一名京城的混混,後來花銀子進了京營當了一個小頭目。只為了能白拿軍餉,混口飯吃,大順軍來時,他跟著上司投降大順,韃子進京,他又跟著上司投韃子。

    在韓虎心中,並沒有什麼忠義的思想,他在做混混時就換過多次老大,反正哪個老大拳頭硬。手下多就跟隨,最重要的就是要平安,自己不吃虧,憑著這點小聰明,他竟然變成了一個混混頭目,才有銀子打點進了京營。給自己弄了一身官皮。

    一個月內,他先是由一名大明軍官變成了一名大順軍官,又變成了一名大清軍官,韓虎並沒有認為自己做地有什麼不對,這和當初跟老大是一個理,只要跟對了老大就有好處,京營大部分士兵不堪戰。大順軍出逃時根本不帶他們。大清也無意養著數十萬包袱,只能從中征選一些還有戰力的人入綠營兵。其餘全部解散,韓虎因為混混出身。能打能跑,身體素質比大多數京營士兵都好,被第一批選中。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可以繼續當兵吃糧,唯一不好的是這個老大還沒有占據全部地盤,要和其他人爭場子,在多鐸受阻後,韓虎等人作為第一批綠營兵也被派了出來,一到濟南,韓虎所在的綠營馬上被投入到攻城戰中。

    短短數天地攻城,韓虎連同自己和手下的十人就剩下四人了,濟南城就像是一台絞肉機,仿佛無論多少人命都不夠往裏面填,對於清軍來說,這些綠營兵的生命毫不可惜,反正他們只是數月前才轉過來的明軍,死多少都不會心痛,哪怕僅僅是消耗城中的物資也劃算。

    看著到處是血肉模糊的戰場,第一天韓虎就後悔了,早知道投降了韃子這麼危險,乾脆脫下軍服重新當混混算了,可是現在他無悔也無用,關鍵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沖鋒時故意放慢腳步,絕不登城,看見有危險以最快的速度逃開,攻城數天,作為一直在最前線傷亡慘重的綠營兵,韓虎竟然一點傷也沒受。

    城頭上,黃家全(書友提供)手指一松,一支長箭呼嘯著插入城下一名正在沖鋒地清軍咽喉,那名清軍抬了抬手,想握著箭桿,只是剛碰到就無力垂下,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砰然倒地。

    黃家全輕吐了一口氣:“六個。”

    這是他今天射殺的清軍數目,隨著朝廷對火器的重視,軍中的弓箭手遠比火槍兵少,只是卻不是沒有,黃家全正是軍中有名的神射手,他出身獵戶,有一手連射六箭地絕技,加入軍中數年,死在他弓下的敵人誰也不知道有多少。

    今天射殺的六人都是普通的綠營兵,這讓黃家全很不滿意,對於韃子吹噓自己騎射無雙,黃家全很不以為然,他早就想射殺幾名韃子來證明自己的箭術,只是以前南征北戰,交手的都是流寇,這次到濟南城下,總算與韃子交上手。

    他本以為第一天就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可是真正地韃子狡猾地很,總是驅使著綠營兵攻城,即使韃子上來,也躲在後面放箭,昨天他瞄上了兩名韃子,連射數箭,都被兩名韃子躲了過去,自己也差點受傷,這反而更加激起了黃家全的戰意,今天一定要射死一名真韃子。

    雖然漢軍八旗也剃成了金錢鼠尾地腦袋,只是真韃子和假韃子還是有所區別,所有的真韃子幾乎都披甲,他們面孔更猙獰,許多人身上還殘留著野人地氣息。

    韓虎的畏畏縮縮終於被後面一名監視的滿人白甲兵發現,這名白甲兵氣得哇哇怪叫,見到韓虎離城牆尚有一段距離,他縱馬向韓虎的方向過來。手中地長鞭向韓虎抽去:“混蛋,沖上去,否則殺了你!”

    韓虎雖然聽不清這名白甲兵說什麼,只是知道自己再不沖,恐怕馬上就要死在這名白甲兵手上了,連忙向前跑去。

    黃家全早就注意到了這名綠營兵的小軍官了,此人一直俳徊在普通弓箭和火槍的射程外,黃家全的弓箭即使能射到他,也要冒一定的風險將大半身子探出城牆才行,這樣的一個小官軍不值得他冒險。見到一名白甲兵縱馬來到前面,黃家全大喜,他從箭壺中抽出六支長箭,長身而起。只聽弓弘以極快的速度顫動了六下,六隻長箭呈一朵梅花形向那名白甲兵嘴吧、咽喉、心髒等部位閃電般飛去。

    就在黃家全射出長箭的瞬間,數支長箭幾乎擦著他的臉孔飛過,黃家全連忙躲在城垛下,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疼傳來,模了一下臉,手上幾滴血珠滑落。

    他顧不上自己是否破相,連忙探出腦袋向外看去,剛才那名白甲兵地坐騎上面空蕩蕩的。地上撲著一具屍體,屍體咽喉、腹部、胸部都插著一支明晃晃的長箭,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看模樣,正是剛才馬上地那名白甲兵,白甲兵的坐騎仿佛不知道主人已死。低下頭,用嘴吧用力的拱著主人。

    讓黃家全意外的是,白甲兵前方還撲著一具屍體,屍體背部中箭,只是頭部扭轉,眼睛驚駭的看著後方,從面目上看。此人正是原先那名一直畏畏縮縮的綠營兵小軍官。黃家全還以為這名軍官是被他們自己人射死的,只是看到箭尾獨特的標記時。黃家全驚訝的發現,這是自己地長箭。

    時間回到前一刻。那名白甲兵見到韓虎往前沖時,正要退回去,耳邊突然聽到長箭劃破空氣向自己飛來的聲音,他反應極快,手中的弓弦馬上向前揮去,同時身體也往下伏去,只是他絕沒有想到向他射來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六支,前一支箭從他頭上飛過,又連擋兩支長箭後,啪的一聲,白甲兵手中的長弓斷為兩截,另外三支長箭閃電般地射入白甲兵的要害,胸腹的兩支長箭有甲胄阻擋,射到一半就卡住,只是咽喉上的那支長箭將這名白甲兵脖子射了個對穿,他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韓虎正在祈禱前面明軍的箭支和槍彈不要落到自己身上時,後背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接著只覺得雙腿無力,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心中大恨,肯定是那名該死的韃子嫌自己跑得慢,射了自己一箭,聽說投降了韃子,即使到了陰曹地府,祖宗也不會原諒自己,早知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能當了漢奸。

    他努力扭頭向後看去,卻見那名滿洲兵也從馬上摔了下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韓虎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不是他射的,只是不知為何,心中還是湧現出一絲快意,不一會兒,韓虎頭一歪,陷入了黑暗之中。

    射中韓虎地那支長箭,可以說是這名白甲兵發出地,也可以說不是,這名白甲兵格開黃家全射出的長箭時,一支長箭剛好落到了韓虎地後背,讓韓虎連死都變得稀裏糊塗。

    對于黃家全來說,射死韓虎這樣一個綠營兵的小軍官不值得誇耀,令他高興地是終於射殺了一名白甲兵,他身邊的一名火槍兵看了個清楚,忍不住伸起大拇指對著黃家全一誇,黃家全露出一絲笑意,眼睛又重新盯著牆下。

    從早上攻到中午,清軍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山東巡撫王萬吉組織了城中的居民做好午飯,冒著炮火送上了城頭,可是明軍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只能在中間空隙時用手抓起食物就往嘴裏送,城頭經常可以看到明軍嘴裏含著食物在戰鬥。

    從中午又到了晚上,清軍的攻勢一直未斷,可是依然如前幾天一樣,在城下碰了一個頭破血流,新到的十幾門無敵大將軍炮只是一個笑話,除了轟擊城牆有點用外,根本無法打到城裏,為了怕誤傷自己人,在清軍沖到城下時就只能停止炮擊,對於城牆的傷害,十幾發炮彈也不如一發紅衣大炮。

    當太陽開始落山時,多鐸雖然不甘,卻也不得不鳴金收兵了,攻擊了一整天末果的清軍如蒙大赦,潮水般的退下,只留下城外累累屍體,等到了晚上,他們才會派人收屍。

    看到清軍退了下去,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明軍卻顧不得休息,拼命的指揮著城中徵召的民夫開始加固各處的城牆,不過,各人神情都輕松下來,紛紛詢問對方殺了多少清兵,殺過人的大聲談笑,沒有殺到敵人,都有點為好意思,只好拼命幹活,黃家全更是滿臉興奮,連同第一位,他今天共射殺了三名白甲兵,至於綠營兵,他已經懶得記了。

    城頭的明軍傷亡也不少,又有近二千具屍體抬了下去,受傷的人更多,當屍體抬過時,所有人都沈默下來,剛才輕松的心情也蕩然無存,城外的清軍這麼多,誰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戰死城頭?

    黃得功卻有更大的煩憂,軍需官已經告訴他,城中的炮彈已經不足一百發了,明天城中的火炮就會面臨彈藥不足的麻煩,沒有大炮,濟南城該如何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21:28

第十九章濟南血戰(三)

    黃得功心情沉重的走在城牆上,即痛心于部下的傷亡,又為以後的防守擔心,雖然城外有十數萬清軍,可是因為運河的關系,清軍並不能完全斷絕城內與外面的聯系,向朝廷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只是對於救兵,黃得功心態也是矛盾得很,既希望救兵馬上到,又希望朝廷最好不要派出援軍。

    在黃得功看來,眼下朝廷能戰的軍隊除了他的部下外,只要高傑的部下堪戰,至於京營、楚營、還有皇帝新招的羽林衛,人數雖然多,加起來有十六七萬人,黃得功對他們的戰力卻完全不能放心

    如果朝廷要派援軍,也只有高傑原先的三萬多人可派,與城外的清軍力量相比依然懸殊,理智告訴他,或許現在突圍才是最好的選擇,眼下清軍十數萬人齊聚城下只是一個意外,清軍不可能不分散開,只要清軍分散,以他現在還剩下的二萬多人,對上分散的清軍大有勝算,只是城中數十萬百姓,黃得功又如何肯舍棄。

    “大帥,國公爺。”

    叫大帥的多是士兵,叫國公爺的卻是城中的民夫,看到黃得功過來,正在修補城牆的明軍和民夫紛紛停了下來,向黃得功行禮,黃得功每天都要巡視數遍城牆,即使是民夫也熟悉了他。

    “不必多禮。”黃得功作了一個虛扶的動作。“大帥,我們能守住嗎?”一名五十歲左右,頭發已有一點花白的老人問道,這位老人一問,其他人頓時都用希冀的眼睛看著黃得功,希望能從黃得功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今天清軍向城中招降的事已經傳開了,大帥將韃子的勸降信撕碎並且射殺了一名清軍信使,大多數人也知道,根據韃子以往的行事規律,若是濟南城破。恐怕免不了屠殺的命運。

    山東不但遭受到韃子的數次蹂躪,而且還遭受了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的兵劫,當時孔,耿幾人地造反幾乎荼毒了大半個山東,如今距此不過十餘年的時間。許多人仍然沒有忘記當初孔、耿數人荼毒山東的兇狠,如今這數人就在城外,當然沒有人會想到要降他們,只是想到萬一城破,韃子就會屠城,就象一座大山一樣沉甸甸的壓在所有人心中。

    “大膽,你敢擾亂軍心。”黃得功的一名親兵聽到老者的問話卻是勃然大怒,手按在劍柄上,雙眼怒視著老者。

    這名老者明顯手無縛雞之力。面對親兵地恐嚇,臉上卻沒有什麼懼意:“老夫死不足惜,只是可憐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孫子。若是落到韃子手裏,也不知會如何?”

    老者的話更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黃得功的部下轉戰天下,他們的家屬已經放在南京,那些民夫卻全是本地人,他們哪個人沒有親人在城中,即為自己擔心,也為親人擔心。

    “你……”那名親兵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見到主帥沒什麼表示。卻不敢當真對老者動手。

    看著眾人希冀地目光。雖然黃得功明知若無意外。濟南城恐怕難予堅守。只是不忍讓眾人失望:“各位放心。只要本帥在。濟南城就絕不會破!”

    “好。多謝國公爺。有國公爺此話。我們就放心了。”老者感歎地道。

    “對。多謝國公爺。我們給國公爺磕頭了。”

    黃得功地話不是沒有漏洞。如果黃得功不在。濟南豈不是要城破。大家卻不會這麼想。在他們看來。等於是黃得功承諾了濟南城不會破。黃得功位高權重。他地話自然可以相信。一時城頭上跪下了一大片。

    “大家請起吧。請起吧。”黃得功不住地勸說。但他走到哪。哪里就跪下了一大片。黃得功只好結束巡視。從城頭下來。

    由於人數眾多,城牆的修補非常快捷,當天完全黑下來時,白天地各處缺口已修補完畢,城頭每隔數米就點燃起了一支火把,將城頭照得亮如白晝,民夫們都已回家,其餘將士也都下去吃飯休息,城頭只留下了一些若隱若現的哨兵。子時,整個濟南城安靜下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牆根溜上了城牆,他探頭探腦的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件,正要用弓箭射出去,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什麼人。”

    那人大吃一驚,手中的物件咣的一聲掉到了地上,他顧不得東西,撒腿就向城下跑。

    只是既然被哨兵發現了,那人又如何跑得過,不一會兒就被兩名哨兵扭住了雙手。

    “各位兵爺爺,饒命啊,只要各位放過我,我願意出一千兩銀子。”被抓的那人苦苦哀求道。

    一千兩銀子,好大的手筆,幾名哨兵卻沒有理他,依然扭得死死的,一名哨兵撿起了掉在城牆上地東西,借著火把的光亮一看,原來是一個竹筒,哨兵往竹筒裏一掏,一幅薄絹扯了出來,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體。

    盡管哨兵不認識字,但有人深夜向城外投書,這可是一件大事:“快,將此人押下去,馬上報給大帥。”

    聽到要報給黃得功,那人頓時腿一軟,癱倒在地。

    一陣馬蹄聲在靖國公府外響起,一人從馬上跳了下來,重重的拍向大門,砰砰的聲音馬上將整個國公府驚動,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親兵打著哈欠沒好氣的問道:“什麼事?”

    “快,稟報大帥,抓住了奸細。”聽到來人的話,親兵不敢怠慢:“你們稍等,我馬上稟報大帥。”

    黃得功睡得甚淺,有人拍門時他已經醒來,他一直和衣而臥,倒不用再穿衣,親兵剛要去稟報,黃得功已經走了出來,問道:“什麼事?”

    “大帥,我們在城牆上抓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想向城外投書,人贓俱獲。”押解奸細過來的軍官回到。

    “哦。”黃得功打量著這個五花大綁地奸細,這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臉色白淨,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髒了,可是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此刻臉色慘白,雙腿正在打抖。

    “本帥見過你。對了,本帥想起來了,你是諸府的子弟。”

    “諸府?”

    旁邊的人都聽得大吃一驚,在濟南,沒有人不知道諸府的名聲,諸家是山東數百年地世家,現代諸家家主諸光鉉,有兄弟四人,除諸光鉉外。三人分別為諸光銓、諸光鏌、諸光崇。

    這四人的父親褚德培二十歲為博士子弟,進士及第,崇禎時曾任都察院監察禦史。以敢言箸稱,深得皇帝信任,以崇禎地克薄,尚且多次對諸德倍下旨表彰。

    崇禎六年時,諸德培又做了一件大事,幾乎收了一大半山東人之心,他向皇帝上書,表示山東由於遭受孔、耿等人地兵災,已無力交納賦稅。要求皇帝對山東減免錢糧一年,皇帝竟然答應了,消息傳來,整個山東都歡呼一片,事實上,山東錢糧減免,諸家也受惠不少,到底是為私還是為公,只有諸德培自己知道。

    無論是從財富。還是名望,諸家雖然不能稱山東第一家,但濟南第一家卻是名副其實,黃得功進入濟南後,諸府還拿出不少錢糧來支應大軍,與諸家家主多次相見,所以黃得功才對這名諸家子弟有映射。

    黃得功沒有再去管這名已經嚇得發抖的諸氏子弟,將哨兵繳獲地那張絹紙接了過來,展開看了起來。不一會兒。黃得功已經看起,臉色鐵青一片:“好。好個諸家,來人,馬上將諸家包圍,將諸家全部拿了,不准漏網一人。”

    “遵令!”

    諸家深受國恩,現任諸家家主和三個兄弟都有功名在身,子侄出任地方官員地更是不少,沒想到毫無忠義之心,這封絹紙上,諸家家主可謂對韃子奴顏婢膝到極點,為保諸家大小安全,不但願意舉家向韃子投降,甚至還想憑借財力買通明軍守城軍官,將韃子放入城中,黃得功看後,如何不勃然大怒。

    諸家不光是有財有勢,而且光家丁就有七八百名,就算拉攏不了守城將領,若是武裝起來在城中突然發難,後果也不堪設想。

    黃得功的命令一下,整個國公府立即行動起來,數百名明軍打著火把,宛如一條火龍,從國公府向東城諸家大院的方向急馳而去,清脆的馬蹄聲將府中的寂靜打破,許多人從夢中驚醒過來,心中都驚疑不定,這多麼馬蹄聲,出了什麼事,難道是韃子打了進來?

    這個想法嚇了所有人一大跳,許多人悄悄起身,趴在門縫向外瞧去,發現街上奔馳的好象是自己的人馬才放下心來,不過,沿途也免不了雞飛狗叫。

    諸家大院占地廣闊,足足有數百畝地,此刻整個大院都象一隻隱伏於黑暗中的巨獸,只有正廳卻隱約露出一絲亮光,諸家家主和幾個兄弟都穿戴整齊的坐在一起,廳中彌漫著一片緊張地氣氛。

    “大哥,此番投書是不是太過危險了?”諸光崇忍不住發問道。

    “四弟,大哥這也是為咱家好,不投書更危險,你沒聽今天給官軍送給養的大侄子報告嗎,城中的炮彈已經不多了,大帥又拒絕了人家地勸降,若是等人家殺進城來,再說什麼也晚了。”老三諸光鏌搶先回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25:46

第二十章濟南血戰(四)

    在明末的這場動亂中,無論是勛貴,鄉紳地主,盡管一直躺在大明的軀體上吸血,但在大難來臨面前,能夠保持忠義的少之又少,相反,他們為了家族的延續,繼續保持榮華富貴,主動投敵賣國的多如過江之鯽,

  崇禎死時哀嘆“朕非亡國之君,臣盡是亡國之臣。”其實亡國的又何止單單是大臣,沒有這些地方土紳地主充當幫凶,以滿清的那點人馬,不要說佔領全國,單是北方也能把他們淹了,不過,大臣與士紳地主根本分不開,說亡國之臣,不如說亡國之士紳。

  外面一只犬叫了起來,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不一會兒,附近的犬都大叫起來。

  “什麼事?”屋內坐著的四人都驚疑起來。

  不一會兒,犬叫聲低了下去,只是嗚咽出聲,到後來連嗚咽聲也沒有了,仿佛被什麼嚇住了,四人也很快就明白這些狗為什麼不叫了,外面傳來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在黑夜中顯得分外清脆。

  四人臉上大變,最小的諸光崇慘叫道︰“不好,肯定是投書之事被發現了。”說完,癱坐在椅子上。^^ ^^

  這幾人半夜三更不睡,偷偷坐在大廳里等待,本來就心中有鬼,諸光崇能猜到也不算稀奇,其他三人也都面色大變,只是看到諸光崇的樣子,老二諸光鏌冷笑了一聲︰“沒出息。”

  轉頭向諸光鏌道︰“大哥,我們諸家也不是好惹的。拼了吧。”說完,諸光鏌已經走出大廳,向外大聲喝道︰“快,把所有人都叫起,準備家伙。”

  隨著諸光鏌地喊聲,整個諸院熱鬧起來,無數的家丁,奴僕拿著兵器從各個房中沖了出來。不過,還沒有等他們集合完畢,諸府的大門猛烈晃動,數下就轟然一聲大響被撞了開來,身穿紅衣軍服的明軍直接騎馬沖了進來。

  諸府的抵抗注定是沒有結果,那些拿著兵器的家丁一見到沖進來的是官兵,馬上嚇得丟下兵器轉身而逃,只有數十名諸家死忠的僕人還想沖過來與官兵交戰,被明軍一個沖殺就消滅了個干淨。除了兩名士兵受傷外,官兵毫無損失。

  盡管諸家在山東名望極大,只是在外有強敵地情況下,黃得功並沒有心慈手軟,第二天,就在城頭宣布諸家通敵的罪行後,諸家男丁合家上下都被斬殺。^^ ^^

  諸家投敵的消息傳遍了全城,沒有人對諸家同情,雖然諸家以前對山東有過恩惠。但這個恩惠若是要大家用全城人的性命來換,沒有人會這麼傻,諸家被滅門,名聲也跟著臭了起來,這也震懾了一部分心思不純的大戶,面對清軍如此強大的兵力,內心動搖的絕不止諸家一戶,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而已。

  清軍的進攻如期來臨,濟南城的炮火明顯稀疏起來。這給進攻地清軍很大鼓勵,守城明軍壓力大增,數次清軍都沖上城頭了,幸好又被明軍趕了下去。

  在城頭激烈拼殺之時,城內卻有一樁陰謀在悄悄進行。諸家的被殺。除了確實震攝了一些心懷異心的大戶外,卻給另外一些膽大之人提供了一個方向。

  “什麼。你要向城外的韃子投降?”馬得功睜大著眼楮望向田雄,眼中全是震驚之色。

  眼下兩人的棍傷雖然還沒有全好。但走路卻沒有問題,盡管如此,馬得功對于田雄的到來還是有點驚訝,只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田雄坐下後,第一句對他說的話竟然是這個。^^ ^^

  “噓,這麼大聲干嗎,不要命了。”田雄連忙作了一個靜聲的手勢,起身向外面查看一下,見最遠的軍士都離房子有數十步遠,松了一口氣。

  這里是馬是功地住處,由于兩人挨了數十軍棍,一直在府中養病,即使是戰事最激烈,黃得功也沒有派他們上場,別人在城牆辛苦撕殺,他們卻有時間優哉優哉的養病。

  田雄重新回來後,馬得功將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行,此事萬萬不可,大帥對我等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大帥。“什麼恩重如山?如果真是恩重如山,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我們五十軍棍嗎。”田雄臉上激動起來,讓他更不能容忍的是他的中軍鎮守之職也被剝奪,由翁之琪代替︰“這些年,我們跟隨他南征北戰,立下多大功勞,若不是他們,他能封為靖國公嗎,沒想到僅僅因為遲到一下就翻臉不認人。”

  這可不是僅僅遲到一下的問題,若是當時他們沒有耽擱時間,將孔有德全軍消滅,別的不說,單單將孔有德軍中十二門紅衣大炮全部繳獲,現在濟南城就穩如泰山,單是這一點,不要說打五十軍棍,就是殺頭也不為過。*****

  只是若落在別人頭上自然如此,自己頭上嗎肯定要尋找原因開脫一下,馬得功本來並沒有認為這五十軍棍打的不對,只是被田雄一挑撥,心中對黃得功不由也怨恨起來,點了點頭︰“黃帥確實太過了,只是我們向韃子投降,會不會太過份了?”

  “什麼太過份,是大帥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何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眼下濟南城根本守不住,大帥卻不肯突圍,明擺著讓數萬兄弟與城共存亡,這數天,你我手下都已折損了三成,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是不用上戰場,手下兵力都要全死光了,到時萬一城破,我們逃都無處可逃,難道你想死在濟南?”馬得功遲疑起來︰“可是若投清軍,我們的家小怎麼辦?”

  “大丈夫何患無妻,眼下只能先顧自己!”田雄斬釘截鐵的道,眼楮中全是寒意。^^ ^^

  馬得功打了一個冷顫,對上田雄冷漠地目光,急忙避開,心中想著一個問題,若是自己不同意,田雄會拿自己怎麼辦,自己剛才還以為田雄架子大,幾乎把所有的親兵都帶在身邊,原來早就打著主意。

  這個問題他不敢深思下去,急忙轉移話題︰“可是我們都賦閑在家養病,手中並無兵力,即使想投清軍,也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西門守將不是你的舊部嗎,眼下你我還是總兵,你的命令他不會不聽,即使不聽,只要你到達城門處,也可以趁機將其斬殺,奪取城門。”

  馬得功這才明白田雄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拉下水,清軍主攻的是北門,所有大炮幾乎都集中在北門,自然防守地明軍力量也集中在北門,其余三門不過安排了二三千人,防止對方突襲而已,如果自己能將西門打開,等到北門地黃得功聽到消息,清軍早已進城了。

  “好!”馬得功臉上神色變幻了數下,最後還是下定了決

  田雄臉上露出笑意︰“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就到西門去。”

  官軍進入濟南城不過一個多月,馬得功的家中也簡單,只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至于丫環,僕役都是濟南城地士紳相送,馬得功一個也懶得帶,不長時間就作好了出發的準備,兩人地親兵加起來有二百多人,浩浩蕩蕩的朝城西門方向而去。

  此時黃河尚沒有從山東入海,不過,城西依然有一條河流經過,這條河流名叫小清河,小清河前身是古濟水下游,濟水在古代是黃淮之間橫貫山東中部東流入海的一條大河,與長江、黃河、淮河並稱“四瀆”,

  至唐代,由于黃河浸淤,東平以西的濟水湮沒,東平以下的濟水改稱大清河。金時為解除大清河北移後濟水下游故道年久失修、洪澇災害頻繁和交通不便之患在歷城東北山陰築下濼堰,將源于濟南諸泉的濼水導入濟水故道,為與大清河區別,這條河被命名為小清河。

  小清河是濟南城的重要水道,不但有護城的功效,通過小清河還能直接進入京杭大運河,若是平時,這條河上經常是船來船往,只是戰事一起,河流上的船只基本絕跡。

  只是也有例外,這天,遠處桅桿林立,帆影點點,數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闖入小清河,朝濟南城方向直直駛去,這些船只上面高高的掛著官府大旗,船舷四周站著許多持槍大漢,口中還隱約看傳來喊聲。

  這支船隊自然是楊林與葡萄牙雇傭軍一行,經過這麼多天的水路,他們終于到了濟南,遠處濟南城的輪廓已經映入了他們的眼中,看到濟南城高大的城牆,所有人都停止了訓練,在船上高興的大喊大叫起來。

  “轟”一聲悶雷般的聲音響起。

  “什麼聲音?”那人問完,馬上就想了起來,這是大炮的聲音。

  眾人出發時就知道了濟南城正被清軍圍攻,對即將到來的戰斗,他們卻沒有害怕,反而全都興奮起來,經過船上這段時間的訓練,雖然對于燧發槍還不能說完全熟悉,只是足可以一戰了,他們迫不及待的要試試手中新武器對陣的威力,尤其是那些葡萄牙人更是興奮,每殺一個敵人他們就能領到一筆獎賞,在他們看來,有了燧發槍,對付這些只知拿大刀,弓箭的野蠻人易如反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26:24

第二十一章隕落(一)

    “什麼人,站住!”盡管西門無戰事,守門的明軍卻非常盡責,看到田雄和馬得功一行二百多人浩浩蕩蕩過來,雖然也是同穿一樣的軍服,還是有一點緊張,將一行人攔了下來。

  由于棍傷沒有全好,田雄和馬得功兩人都騎不了馬,兩人同乘在一輛馬車上,聽到有人攔路,馬得功將車簾掀起,道︰“是我,把吳星叫來見我。”

  “是,大人。”

  攔路的小校見是馬得功親到,雖然感到奇怪,還是不敢怠慢,不一會兒,西門守將吳星就匆匆來到︰驚訝的問道︰“總兵大人,你怎麼會來到這里?”

  吳星一來,馬得功微微點頭,他的親兵馬上將吳星與部下隔斷,吳星敏銳的感到有一絲不對勁,只是馬得功到底是他多年的上級,他只能站著不動,靜觀其變。

  “吳將軍,我平日待你如何?”馬得功問道。

  “大人為何會如此問,沒有大人就沒有末將的今天,大人自然對末將恩重如山。”

  “那好,如今濟南城已經快守不住了,如果城破,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今日本將為你指點一條生路,不知你願不願意?”

  吳星大驚失色,硬著頭皮道︰“大人請說。*****”

  “開城投降!”

  “開城投降!”吳星差點跳了起來,只是看了看四周,全是馬田兩人的親兵。這些親兵手已按在劍柄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只要他回答一句不,吳星相信,自己馬上就會被亂劍殺死,他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道︰“末將願聽吩咐?”

  城外防守西門的是清軍兩黃旗將領圖賴、譚泰兩人,雖然不過只有三千多人馬。卻都是清軍精銳,兩黃旗一向為皇帝親領,與正白旗合稱為上三旗,而其余瓖白、兩藍、兩紅旗只能稱為下五旗,由此可見,兩黃旗在清軍中的地位。

  由于兩黃旗支持豪格與多爾袞爭位,如今風光不再,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豪格與多爾袞爭執不下的結果是便宜了六歲的福臨,多爾袞尊為攝政王後,兩白旗的地位極速提升,兩黃旗免不了被打壓的命運。

  只是兩黃旗身為皇太極親領地兩旗,里面人才濟濟,索尼、圖賴、鰲拜、譚泰、何洛會……都是難得的勇將,或者干脆是智勇雙全,多爾袞雖然一心想打壓兩黃旗,清軍還沒有這麼大的本錢將兩黃旗人馬棄而不用。*****這次南下,多爾袞將統兵之權分別交給自己兩個同母兄弟阿濟格和多鐸兩人統領,兩黃旗的人馬也被多爾袞拆散,交到了阿濟格,多鐸兩人手上。

  這次攻濟南城,多鐸自持兵多將廣,攻克濟南不在話下,自然不會讓兩黃旗的人馬有機會立功,將圖賴、譚泰兩人打發到西門。就是想晾著兩人,他們的部下雖然精銳,可是誰也不會發瘋到讓騎兵直接去攻城,因此北門打得熱熱鬧鬧,西門卻一直無戰事。

  這讓圖賴和譚泰兩人都悶得不行。每天只能在大帳里喝酒吃肉解悶。就在兩人以為今天也要這樣渡過時,一名親兵掀帳進來︰“報。兩位軍門,河上有明軍船只過來了。”

  聽到有明軍敢從河中過來。圖賴大喜,把手上的酒碗往地上一丟︰“走,去看看。”

  這些天,圖賴、譚泰兩人天天聽著北門傳來的撕殺聲,自己卻不能上場,早已悶壞了,有明軍來正好,小清河寬不過二三十米,從岸上用箭完全可以將明軍射殺。\\\\\\

  嗚嗚的牛角吹了起來,聽到號聲,清軍迅速集聚,圖賴,譚泰兩人很快點齊人馬,正要出發,前面傳來一陣“潑刺、潑剌。”地馬蹄聲,譚泰驚訝的向前望去,只見三騎正向中軍方向而來,左右兩騎是斥候游騎打扮,另外中間夾著的一人好象卻是穿著明軍服色。

  “怎麼會有明軍?”若單單是三名游騎,圖賴、譚泰兩人可能毫不理會,可是中間有一名明軍,兩人心知其中定有蹊蹺,圖賴剛想下達出擊的命令又吞了回去。

  在眾多兵將的注目下,三人很快來到圖賴身邊,一起勒住馬匹,其中一名斥候游騎趕忙道︰“啟稟兩位軍門,城中明軍派出信使,表示有意向我軍投降。”

  “當真?”圖賴和譚泰兩人對望了一眼,眼中都露出狂喜之色,他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好運,多鐸將他們安排在西門,只派了三千多人,若是能先多鐸等人入城,等于在多鐸臉上狠狠的打一掌。

  “參見兩位大人,我家大人確實有意投降貴軍,只是不知貴軍能夠許予什麼條件?”明使在馬上問道。\\\\\

  “你們大人是誰,他們需要什麼條件?”圖賴問道。

  將馬得功和田雄兩人的身份說了一遍,來人沒有馬上說出條件,反而問道︰“不知兩位大人如何稱呼,在大清任何職?”

  聽到兩位總兵要投降,圖賴更是大喜,傲然的回道︰“本軍門仍瓜爾佳圖賴、正黃旗固山額真,一等公,不知這個身份夠不夠?若是不夠,這里還有舒穆祿氏,擢巴牙喇 章京,三等公譚泰。”

  擢巴牙喇 章京為護軍統領,固山額真更是一旗之主,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地重臣,來人臉上卻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田雄、馬得功兩人既然想出賣濟南城,自然想要賣一個好價錢,他們更想與一位親王取得聯系,而不是一個一等公,三等公。

  見到明使臉上的不豫之色,圖賴臉色沉了下來。若是皇太極在世時,就是各個貝子,貝勒在圖賴面臉也恭敬有加,即使現在,吳三桂、孔有德、耿忠明等漢人王爺對他也要同樣恭敬,現在多鐸,阿濟格等人騎在他頭上也就算了,沒想到連一個明使也敢輕視他。

  見到眼前地清軍大官臉色不對。過來的明使連忙道︰“夠了,夠了,田馬兩位大人其實也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兩位大人在大明已是伯爵,希望投過來後,也能夠封伯爵餃。”

  “這條沒有問題。”

  “北城還有兩位大人的舊部,兩位大人希望,若是貴軍進城,如果有明軍投降。能能補進兩位大人屬下。”

  圖賴和譚泰對視了一眼,眼下領兵權都在多鐸手上,這條他們根本就無法辦到,不過,圖賴卻沒有拒絕的意思,反正只要投過來了還怕對方反悔不成︰“這條也可以答應。”

  明使松了一口氣,這兩條最重要,只要答應了,下面就好辦了。果然,接下來明使提出的條件,圖賴全部點頭答應,最後問道︰“不知馬田兩位總兵什麼時候可以打開城門?”

  “回大人的話,我家大人已控制了城門,只要小人回去,城門馬上就可以打開。”明使略帶得意的道。“砰!砰!砰!”正當明使說完話時,一陣槍聲傳來,圖賴愕然地抬頭看去。只見前頭河中數十艘船只已經駛到軍營不數里了,船上地人影差不多都可以看清,圖賴一直與明使說話,差點將明軍忘記,不過。對于明軍隔著這麼遠對自己人射擊。圖賴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船上的明軍也是草包。

  那名明軍看到河上有明軍過來。臉上更是奇怪,圖賴為免夜長夢多。馬上道︰“譚泰軍門,你馬上率軍進入城中,本軍門將河中的明軍消滅之後再進城。”

  “是,末將遵令!”

  譚泰眼中露出一絲感激之色,河中看樣子不過一兩千明軍,若論功勞,又怎麼能跟先攻入濟南城相比,他感激的看了圖賴一眼,策馬到一邊,對著自己地部下大喊︰“我們進城!”

  “進城!進城!”短短兩個字,清軍卻瘋狂地反復叫了起來,主帥的日子不好過,他們這些小兵地日子當然也不好過,如今豫親王率十多萬軍隊在北門猛攻,死傷數萬人,對濟南城卻無可奈何,他們只有三千多人,卻輕輕松松進城,這樣的潑天大功,即使睿親王再如何打壓兩黃旗也不得不賞,兩黃旗馬上就可以重新揚眉吐氣。

  沒有人理會從河中過來地千余名明軍,若不是急著進城,幾頓箭雨就可以把這些明軍全部收拾了,即使是現在,有圖賴大人在,這些明軍也休想逃走一人。

  三千多人的清軍分成兩隊,一隊向城門方向飛馳而去,一隊向明軍所在的河邊而去,剎時間,飛沙走石,激起滾滾煙塵。

  圖賴只領了八百人,先前往河邊的哨探也有一百多人,其余人馬都交給了譚泰,圖賴是抱著輕松的心情弛馬來到河邊的,在他看來,或許明軍在自己的一百多名部下打擊下已經亂成一團了,二三十米的河道,在兩黃旗勇士的箭雨下,明軍根本無可躲藏。

  哪知他剛到河邊,頓時大吃一吃,亂成一團地不是明軍,而是他的部下,明軍的船只已經靠岸了,他的部下非但不敢上前,反而離得遠遠的,河灘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具人馬屍體,從衣服和發飾看,正是兩黃旗的人馬。

  數十名兩黃旗的勇士喪命,這已是不得了的損失,圖賴大吃一驚,憤怒地叫了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1:23

第二十二章隕落(二)

    一名游騎狼狽萬分的跑了過來,聲音沙啞的道︰“軍門,這群明狗太邪門了,我們的人還沒有沖到河邊,他們就開槍了,奴才們措不及防,一下子就死了十幾人,後來他們停船靠岸時,奴才們本來想趁機殺過去,沒想到又失敗了,若不是退的快,軍門已經看不到奴才了。”

  對于那名游騎的話,圖賴卻不怎麼相信,與明軍的火器打交道已經數十年了,這些火器若是藏在城牆後還可能有威脅,可是這群明軍竟然敢下船上岸,河灘雖然不比平地,可是面對大清鐵騎的沖鋒,這群明軍還不是如豬羊任由宰殺。

  “胡說八道,一定是你們這些奴才膽怯了,明狗的火器有什麼害怕,只要沖過去他們就完了,你們真丟兩黃旗的臉。”圖賴舉起鞭子,劈頭蓋臉的朝那名游騎抽去,游騎不敢躲閃,只是硬著頭皮挨著。

  河灘上,明軍已經全部下來了,背靠著水面排列成一支整齊的方隊,楊林和布加路兩人站在隊列最前方的忠心,明軍和葡萄牙以兩人為中心涇渭分明。

  “楊將軍,一共是三十五名野蠻人,一個十兩銀子,你千萬不能記錯啊。*****”雖然看到又過來了數百名清軍,布加路毫不在意,在楊林耳邊喋喋不休,生怕楊林少算了一人。若是圖賴此時聽到布加路的講話,肯定會氣個半死。

  “知道了,等下韃子就有可能沖鋒了,你們一定要頂住,記住,若有人後退,本將一概軍法從事。”楊林嚴肅的道。

  雖然剛才在船上羽林衛輕而易舉的擊敗了清軍一支百人隊,而且留下了數十具屍體,只是看到和自己數里差不多的清軍來到,楊林還是緊張了起來。以致布加路把許多明明是羽林衛擊斃的清軍算到自己頭上,楊林也無心反駁。

  布加路臉孔漲紅了起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楊將軍,我們雇傭軍信譽大大,絕不會有人臨陣脫逃。”

  圖賴見那名游騎不敢反抗,失去繼續鞭打的興趣,他眯著眼楮打量了一下明軍的陣式。這隊明軍背後是河流,要想擊敗他們只能從正面進攻,若是長槍陣圖賴還要考慮一下。這些人明明都拿著一支火槍,他甚至沒有看到哪個明軍將火繩點燃,而且只有薄薄的三層,這樣地陣式簡直一捅就破

  “錚。^^ ^^”的一聲,圖賴撥出自己的長刀,指了指河灘上明軍單薄的軍陣︰“兒郎們,看到這些明狗了嗎,他們根本就一無是處,正黃旗的勇士卻有數十人死在他們手中的火器下,這是正黃旗的恥辱。沖上去,殺光他們,讓本軍門看看,正黃旗地勇士到底還會不會打仗?”

  “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整個河邊都響徹著清軍的喊聲,他們的聲音中充滿著一種殺戳地興奮,轟隆隆的蹄聲響起,圖賴一馬當先向河灘沖去,八百清軍緊跟在圖賴身後,一時之間馬蹄翻飛。塵土飛揚,只有八百人,清軍卻仿佛有千軍萬騎的氣勢,整個河灘都震動起來。

  盡管數十名同伴的屍體就躺在河灘上,卻沒有引起清軍絲毫的警覺。數十年來與明軍戰斗的經驗告訴他們。眼前的這隊明軍根本就是最差的隊伍,或許還沒有等他們沖到前面。這些明軍就要四散逃跑了。

  面對清軍一往無前的氣勢,明軍中微微有一些騷動。\\\\\只是看到最前面的楊林和布加路兩人都站得筆直,這種騷動很快平息了下來。

  “上帝,這些野蠻人真勇敢!”布加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仿佛看到一堆銀子向他撲來。

  很快,清軍從堅硬地地面沖到了河灘上,河灘上松軟的沙子讓清軍沖鋒的勢頭有所減緩,一些馬蹄甚至踏進水中,引得水華飛濺,清軍的氣勢卻沒有絲毫減少,圖賴的護兵趁機越過主將,將圖賴護在身後,雖然明軍的火器不足懼,即使中了一兩槍,以他們身上的甲冑只能算輕傷,只是護兵們不能任由主將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

  對于護兵的好意,圖賴並沒有拒絕,漸漸地圖賴的位置由最前面變成了中間,若不是如此,他早已死過十回,八回了,不說先前屢次跟隨太宗皇帝進攻寧遠和大明長城以內各地,就在今年一片石,正是他親自率領兩黃旗將唐通擊敗,隨後又是他在山海關將斷後的大順軍于望都部殺得屍山血海。

  圖賴身上的功勞夠多,要不也不會將這次攻進濟南城的功勞讓給譚泰,兩黃旗雖然遭到打壓,只是圖賴相信,只要立下足夠多地功勞,即使是攝政王也無法不視,就象當然皇太極明知多爾袞未必忠心,依然將他一步步提撥為正白旗固山額真,和碩睿親王。===

  如今他做到正黃旗固山額真已是極限,沒有必要和部下搶功勞,正黃旗能夠湧現出更多優秀地子弟才是他該高興之事,圖賴也不知為什麼在戰場上他突然會想到這麼多,莫非我老了?

  圖賴剛想自嘲一下,前面“砰!砰!砰!”的聲音響起,明軍已經開槍了,盡管在高速行駛中,圖賴依然忍不住搖頭,明軍是越來越弱了,眼下前鋒至少還有一百步,這麼遠開槍,恐怕連馬毛也打不下一根。

  沖在最前面地清軍和圖賴的想法差不多,他們見到明軍槍管中冒出硝煙,正要大笑,突然胸前一疼,最前方地清軍紛紛從馬上栽了下來,許多人幾乎頭踫到地面時還在想自己怎麼會從馬上掉下來,只是馬蹄很快從他們頭上,身上踏過,他們的思緒馬上陷入黑暗中。

  清軍前鋒一陣人仰馬翻,羽林衛和葡萄牙雇傭軍一共八百八十人,分成三列,第一列有二百九十三人,除去卡殼的火槍外,至少有二百四五十支火槍同時開火,在清軍前鋒形成一片密聚的彈幕。

  這一輪打擊並沒有讓沖鋒的清軍清醒過來,他們反而更加興奮,雖然不知明狗的火槍為什麼能打這麼遠,可是眼下他們槍中已經沒有彈藥了,只要沖過去,沖過去就能對這些明狗任意砍殺。

  “射擊!”

  “砰!”

  明軍的第二輪射擊接踵而來,這次倒下的清軍更多,清軍沖鋒的陣式被前面的人馬屍體攪亂了,一些來不及減速的騎兵馬腿踩在滑溜溜的馬屍上時,馬蹄一歪,運氣好的,坐騎重新站了起來,運氣不好,馬蹄折斷,將背上的主人甩到地上,剛才還氣勢如洶的清軍亂成一片。

  “沖!沖過去!”正黃旗不愧是皇帝親領的上三旗之一,盡管明軍前兩輪射擊大出意料之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整好隊,繞過人馬屍體,重新向明軍陣營發起了沖鋒,他們明白,只要沖過去,這些只會遠遠放槍的明軍就會成為任由他們斬殺的豬狗。

  “射擊!”明軍的第三輪齊射響起,剛剛整理好隊伍的清軍前鋒象餃子一樣紛紛往下掉,後面的清軍眼都紅了,明軍的三輪射擊至少打掉了一百多人,這是正黃旗前所未有的損失,以前就是與明軍數萬人大戰,也不過死一百兩人。

  有不少清軍看得明白,明軍的三列陣式是依次射擊,雖然損失慘重,但明軍總算沒有彈藥了,眼下雙方只有五十步不到,這點距離只需一閉眼的功夫就能到,到時他們要把這些明狗碎屍萬段,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射擊!”

  “砰!”

  第一排明軍已經裝好了彈藥,他們手中槍管噴出的硝煙將清軍以為明軍再無還手之力,可以輕易取得勝利的心里擊得粉碎。

  “射擊!”

  “射擊!”

  明軍的射擊綿綿不斷,河灘大大減慢了清軍騎兵的速度,無論清軍如何沖鋒,最近處都沒有接近明軍三十步內,沖鋒的清軍徒勞的揮舞著馬刀,在槍聲中絕望的倒了下去,明軍陣前三十步到一百步左右的距離布滿了清軍屍體,明軍就象是一塊礁石一樣巋然不動,任由清軍掀起多大風浪都無可奈何。

  沒有人想過退縮,更沒有人想過逃跑,他們接受不了沖不到這些孱弱明軍面前的事實,清軍不停的向前沖擊,一邊沖擊一邊大聲吶喊,只是聲音中再也沒有先前的殺戳之意,反而充滿了一種悲壯,就象是二百年後,他們的後代在八里橋所作的努力一樣,悲壯而毫無作用。

  “殺!殺光明狗!”圖賴在後面看得驚恐萬分,他有一點顛狂的揮舞著長刀大聲叫嚷,他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出了什麼錯,為什麼這些明狗射擊了一輪又一輪,而不是象以前一樣,只射擊一次,他們的火器就成了燒火棍,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什麼神靈,這些明狗才會變魔法一樣,槍中有永遠射不完的子彈。

  “軍門,不行了,快退吧。”幾名護兵死死的擋在圖賴的馬前,不讓圖賴參與到沖鋒中去。

  “退?”圖賴環顧四周,他帶來的八百人現在只有一百多人了,這些昔日兩黃旗的勇士臉色一片蒼白,眼楮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仿佛靈魂已經離他們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2:05

第二十三章隕落(三)

    “近衛軍,前進!”

  見到剩下的一百多名清軍終于知道害怕,裹足不前時,楊林下達了前進的命令!

  “前進!前進!”

  前面河灘層層疊疊的清軍屍體極大的增強了初步使用燧發槍對敵的近衛軍士氣,對于楊林有一點冒險的命令執行的毫不猶豫,踏踏的腳步聲響起,近衛軍踩著整齊的腳步滾滾向前。

  看到明軍竟然動了起來,剛才失魂落魄的清軍眼楮重新找到了焦距,每個人的面孔漲的無比通紅,明軍的這種行為是對他們赤裸裸的羞辱。

  “正黃旗的巴圖魯們,你們的勇氣到哪里去了?沖上去,殺光明狗!”圖賴的話更是火上添油,即使是攔住主將的戈什哈也不知不覺將手松開,今日之事,唯有鮮血才能洗清自己的恥辱,否則即使逃了出去,也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沖啊,殺光明狗!”一百多名清軍發起了沖鋒。

  楊林還擔心剩下的清軍會逃,見到清軍重新沖鋒起來,心中大喜,手中的長刀揮下︰“停止前進!”

  剛才還滾滾向前的明軍停了下來,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一點散亂的隊伍,方陣重新變得齊整起來,手中黑洞洞的火槍直指著前方。

  為了不讓這些清軍逃走,這次楊林沒有在清軍進入射程後馬上下令開槍,而是用眼楮死死盯著沖在最前面的那名清軍身上,默算著雙方的距離。

  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清軍,面相凶狠,高舉著的長刀發出雪白奪目的光芒,由于太過用力,舉刀的手青筋根根暴起,長刀刀尖仿佛有一根殷紅的血線,這是一柄曾飽飲過敵人鮮血的長

  閃亮地刀光、凶惡的面容、騎兵沖鋒時一往無前的氣勢。無不一一考驗著近衛軍的神經,一百步時,第一排的明軍手指已經扣上了板機,只是見到楊林沒有下令,各人只得死死忍住,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楊林還是沒有下令,各人扣著火槍板機的手忍不住抖動了起來。

  六十步,五十步。一名近衛軍再也無法忍耐,“砰。”的一聲,扣響板機,隨著這聲槍響,其他槍聲陸續響了起來,槍聲顯得有一點雜亂,只是由于距離地接近,雜亂的槍聲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效果,楊林看到,最前面沖擊地那名清軍胸口冒出一大片血花。先是手中的長刀掉落,接著整個人向馬下栽去。

  楊林忍不住心中嘆了一聲,他理想的距離是在前方四十步左右射擊,這樣即使是清兵想逃也來不及撥動馬頭,不過,這種要求對近衛軍顯然還是高了一些。

  “第二隊,射擊!”

  “砰!”

  這次射擊整齊了許多,取得的效果也更好,一大片清軍從馬上栽了下去。

  “第三隊。射擊!”

  又是數輪射擊過後,整個前方只剩下了孤凌凌的七八名清軍,他們牢牢的護著圖賴在中間,中間一人高舉著一面黃色大旗,旗幟上布滿大洞。上面還彌漫火槍射擊留下來的硝煙。破碎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戰場一片蒼涼。

  “降!”

  “降!”

  “降!”

  任誰都可以看出中間的圖賴是韃子大官。眼見沒有了威脅,羽林衛上下都生出了活捉的念頭。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槍擊,若是能抓到一名韃子大官送到南京,不知道會多露臉。

  正黃旗八百名最精銳的官兵沖擊人數差不多的明軍,竟然落到一個全軍覆滅的下場,圖賴就象是陷入了一個噩夢之中,羽林衛的勸降聲將圖賴和剩余的清軍從噩夢中驚醒,望著圍上來的明軍,圖賴不甘心的發出一聲怒吼︰“殺明狗!”從護衛的中間沖了出來。

  “砰!”數聲槍響,圖賴地胸前濺出點點血花,他的目光留戀似的打量了最後一眼戰場,砰然一聲從馬上栽了下來。

  “軍門!”

  “軍門!”

  剩下的戈什哈聲音說不出來的悲愴,他們不敢相信,這個跟隨太宗皇帝征戰數十年,從無敗績,入關後,先敗明將唐通,再敗大順將領于望都,敢和攝取政王多爾袞頂牛地正黃旗旗主,大清一等公圖賴就這麼死了。

  “沖啊!”剩下地幾名戈什哈發出最後的沖鋒,他們地眼神一片絕望。

  “砰!”又是一輪槍響後,最後幾名清軍終于全部倒了下去,整個戰場剎時間安靜下來,只有一些失去主人的馬匹不住地發出嘶鳴同,天上幾只烏鴉聞到了死人的氣息,在空中盤旋起來,不時發出一兩聲呱呱的大叫。*****

  “可惜!”沒有活捉那名滿清大官,楊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多麼勇敢而愚蠢的東方人。”布加路得意洋洋的道。見到楊林眼楮瞪了過來,連忙改口︰“是韃靼人,愚蠢的韃靼人。”

  譚泰領著兩千多正黃旗的旗兵已經到達西門口,他們焦急的望著城門,先前的明使已經用吊藍進了城,正黃旗能不能立下大功,就看城門會不會如願被明軍自己打開。

  遠處明軍的槍聲隱約傳來,譚泰卻毫不在意,這些孱弱的明人只會隔得遠遠的使用火器,如何能和大清將士弓馬嫻熟相比。

  雖然只過去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正黃旗上下卻覺得過了一年之久,他們死死的盯著城門。

  “好,好。”聽到信使回來說清軍已經全部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時,田雄和馬得功兩人相視一笑,馬得功轉向吳星︰“吳將軍,下令把城門打開吧。”

  吳星臉上閃過一絲毅然之色,他突然向前一縱,邊跑邊喊︰“他們是叛逆,要投降韃子,快拿下。^^^^”

  “該死!”馬得功大怒︰“殺了他!”

  剛剛跑出十余步,吳星“啊”的一聲發出慘叫。一支長劍明晃晃的插在吳星背上,吳星的身體晃了幾下砰然倒地。

  “將軍!將軍!”守城士卒惶然的叫了起來。

  “快,我是總兵官,聽本將命令,將城門打開”看到吳星被殺,馬得功松了一口氣,連忙對守門官兵下令。

  吳星一死。剩下的一員參將就成為主官,外面是數千清軍,里面是自己曾經的上級要開門投降。那名參將咬了咬牙︰“上,將叛逆拿下,交大帥處置!”

  “殺!”數百名明軍朝田雄、馬得功的親兵殺來。

  剛才派人出去時,城門口地明軍已經感到不對,兩位本應休養的總兵大人突然來到城門,即不勞軍,也不守城,一來就派人出城,這是什麼道理?

  等到使者出城返回身後卻跟著大量韃子時,差不多所有人都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許多普通士兵心中充滿了憤怒,他們的家眷都在南京,沒有和田雄,馬得功一樣舍家投韃的覺悟,只是主將吳星一直待在兩位總兵身邊,無人挑頭,他們憤怒歸憤怒,卻不敢有什麼動作。

  如今吳星眼睜睜的死在他們面前,又有參將下令。明軍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毫不猶豫地向田雄和馬得功兩人殺來,這個變故讓兩人大吃一驚,不過,兩人能在黃得功手下當上總兵。也不得草包之輩。他們馬上就作出一個決定︰“把城門口的人殺散,打開城門。”

  “錚、錚、錚。”兩隊明軍在大門前打成一團。他們一個要奪城門,一個要守城門。前一刻還是袍澤兄弟,這一刻卻成了生死仇人。

  田馬兩人的部下都是從軍中挑選地精銳,他們只忠于主將,絲毫不管是否是賣國求榮,打起來毫不留情,相比之下,守城的軍士雖然激于義憤,只是他們的素質本來就不如田馬兩人的親兵,又要擔心外面的清軍趁機攻城,一心兩用,很快落了下風。

  “什麼聲音?”城外的清軍聽到動靜面面相覷起來。

  “不好,可能是出了變故?”譚泰身邊的一名副將道。

  這麼一說,譚泰臉上也一下著急起來,只是望了望高大的城牆,他們只能無可奈何,這次來的突然,他們連雲梯也沒有帶一架,聽著里面的喊殺聲只能干著急。

  城門吱呀一聲還是打開了,終究是田馬兩人地人馬佔了上風,正等得不耐煩的譚泰大喜︰“沖!”

  數千清軍迫不及待的向城門沖去,見到大勢已去,除了一些被圍的明軍,只余明軍一哄而散,當譚泰的馬蹄踏進城門的一剎那,他恨不得高聲大叫起來,自己終于先多鐸攻入濟南。

  北門,清軍的攻城正烈,黃得功親自站在城頭,監視著清軍的攻城,城中火炮稀疏,好在經過這麼多天的攻城,清軍地炮彈也好象剩余不多,大炮發射越來越慢,明軍依仗著大量火槍,才擋住清軍的攻擊。

  張天祿,張天福站在離戰場不遠的一處高台上,看著前方攻城的清軍一波一波的倒在城牆下,欲哭無淚,投靠多鐸時,兩人部下一共三萬多人,如今不到一個月,兩人地部下就死地只剩下三分之一,如今濟南城依然沒有攻下,天知道攻下濟南城時他們的部下還會剩下多少,手頭若是沒有兵力,他們地一切榮華富貴都會成為泡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3:22

第二十四章突圍(一)

    多鐸的煩擾並不比張天福,張天祿等漢奸少,濟南城下已經損兵折將將近四萬人,眼下關寧軍已經頂上去了,只是領兵的胡守亮卻是奸滑的很,看似攻的聲勢浩大,卻完全出工不出力,一到城頭打擊範圍又折了回來,若不是看在吳三桂的面子上,他恨不得把胡守亮推出去斬了。

  雖然損失的多是收編的明軍部隊,八旗主力只損失了數百人,只是再這樣下去,他就不得不出動八旗主力來攻城,否則將所有投降的漢軍拼光,以後恐怕無人敢再投降了。

  看著城下層層疊疊的屍體,多鋒就覺得頭痛,八旗是大清根本,絕不能有太大的損傷,可是要放棄濟南城,根本不可能,若是他統領著十幾萬大軍無功而返,別說是他會地位不保,就是攝政王的地位也會被動搖。

  這座濟南城,就象是一只刺蝟一樣,讓他一口咬下去馬上就剌得鮮血直流,偏偏他就不想放棄也不能。

  “報,王爺,火炮營報告,紅衣大炮已經沒有炮彈,不能再發射了。”

  “知道了,下去吧。”多鋒面無表情的道,若是換了脾氣暴燥的阿濟格,剛才報信的那名奴才免不了挨一頓鞭子。

  清軍的火炮從稀疏到完全停止下來,城頭只剩下明軍火器的聲音,剛開始明軍還以為清軍的火炮只是暫停,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見到清軍的炮彈落下時,明軍頓時歡呼起來,沒有清軍火炮的干擾,城中的民夫可以將各種守城物資源源不斷的運上城,守城頓時輕松了一大半。

  黃得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韃子不可能隨軍生產炮彈,城中卻每日可以補充數十發。憑這一點,至少在韃子把炮彈從北京運過來之前,優勢是在明軍手中。

  可能預感到今日攻城會無功而還,清軍退軍的鳴聲響了起來,正在攻城的清軍如蒙大赦,迅速離開噩夢般地戰場。

  正當城頭明軍歡呼時,一名渾身血污的將領從城下跌跌撞撞的走上城牆,他正是防守西城門口的參將。見到黃得功,那名參將放聲大哭起來︰“大帥,西城丟了。”

  “西城丟了?”黃得功聽得愣了起來,自己根本沒有聽到西城韃子有攻城。西城怎麼會丟了︰“怎麼回事?”

  “是田雄和馬得功兩人,他們打開城門放韃子進來,吳將軍不肯聽從,已經被他們殺了,末將無能,不能阻止。****”

  田雄和馬得功,黃得功的腦袋嗡的一下差點炸開,身體晃動了數下,幾名親兵連忙將黃得功扶住,殷洪盛在旁邊聽得分明。恕吼道︰“大帥,我去殺了這兩個叛徒。”

  “大帥,快走吧,濟南已守不住了,現在走還來得及。”那名參將勸道。

  黃得功推開扶著自己的親兵,抬頭向城西的方向看去,雖然距離較遠,可是依然可以數股煙塵在城西上方盤旋,一看便知是騎兵揚起。看來,參將所言不假,清軍確實已經進城了。

  征戰天下數十年,黃得功最險惡地情況也遇到過,當初他還是一個小兵時就敢一人沖進韃子陣中連斬二人而回。獲得五十兩白銀賞賜。如今城外的敵人雖然多,一個城門已經被敵人打開。只是他手下好呆還有二萬多士兵。

  “西城進來了多少人?”

  “回大帥,好象不多。只有二千多人,不過都是騎兵,看模樣全是真正的韃子,對了,末將在城牆上好象看到河中來了一隊援軍,只有數十條船,一千多人的樣子,韃子還分出了一部分人對付河中援軍,只是不知現在這隊援軍還在不在。*****”

  援軍,眾人眼中一亮,只是聽到只有一千多人時,眼神重新暗了下來,一千多援軍又有何用,說不定現在這隊援軍已經全軍覆沒了。

  “傳本帥命令,馬上通知東南兩門守將殺出城外,自行突圍,突圍後在兗州府匯合。”

  “是。”數名傳令兵匆匆下去。

  “殷總兵!”

  “末將在!”你留在這里,以最快地速度將火炮毀棄,毀棄火炮後,也可以自行突圍,其余人等跟我去西門,本帥倒要看看,田雄、馬得功這兩名混蛋還有沒有臉見本帥。”

  “是,末將遵令。”殷洪盛行了一禮,走了下去,他的吼聲已經傳來︰“快,把火炮拆毀。”

  要拆毀火炮,只有把過量的火藥塞進炮管里,將其密封後再佔燃火繩讓其爆炸,好在因為有大量火槍,城中的火藥倒是不缺泛。

  撤退的命令傳來,正在為清軍退兵歡呼的將士都一陣沉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田雄,馬得功兩人引清兵入城時,眾人才破口大罵起來,恨不得馬上抓住兩人來個碎屍萬段。

  濟南西城已是一片混亂,多鐸有攻入濟南三日不封刀之語,正黃旗的士兵壓抑已久,一入城,馬上變得凶神惡煞起來,縱馬在街上急馳,凡是視線所及的人影都逃不過他們的追殺,各種哭聲,喊聲亂成一片。

  “砰!砰!”

  一陣雜亂地槍聲傳來,譚泰歪著頭,忍不住向左右問道︰“哪來的火槍聲?”

  西城的明軍早已被他們追殺殆盡,如果有槍聲也應該從前面來才對,他怎麼聽到槍聲好象來自于後方。

  “軍門,要不要末將派人去看看?”一名偏將問道。

  城中的明軍力量還不小,譚泰雖然進了城,卻不想與明軍硬踫,所要他才故意在西城縱馬搶殺,意圖擾亂明軍軍心,只是此時槍聲從後方來,卻讓譚泰感到莫明其妙,對于火器,滿八旗的勇士從不屑使用,即使是大炮,也是掌握在漢八旗手里。^^^^

  譚泰點了點頭,數名戈什哈吆喝了一聲,撥轉馬頭,向城門方向急馳而去。

  幾名戈什哈剛下去不久,數名滿身混合著塵土和血水的游騎向譚泰飛奔而來,剛一勒馬,數人就惶聲叫了起來︰“軍門,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如此慌張?”譚泰沉下臉,不悅的問道,他已認出這幾人正是先前派往河灘堵截明軍援軍的游騎,想必現在這隊明軍已經消滅了吧,這些人干嗎如此慌張。

  “軍門,軍門,圖賴大人陣亡了。”幾名游騎哭喊著說了出來,他們親眼看到圖賴帶著八百精銳的正黃旗子弟全軍覆沒地情景,繞了一個大彎才敢過來向譚泰報信。

  “你們胡說,敢假傳軍情,本將殺了你們!”譚泰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圖賴竟然死了,難道是這些家伙保護不利,一時疏忽,讓明軍偷襲得手。

  “軍門,奴才們不敢說假話,圖賴大人連同八百正黃旗精銳全部陣亡了。”

  “哈哈,狗奴才,竟然敢編出這樣的假話來,說,你們是不是被明狗收賣了。”譚泰臉沉如水,手已按在刀柄上,圖賴大人和八百正黃旗精銳會全軍覆沒,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除非屍體就擺在他眼前。

  十幾名戈什哈同樣將手放在兵器上,只要譚泰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將眼前幾個假傳軍情的奴才砍成碎片。

  “軍門,確實如此啊,我們不敢欺騙軍門。”幾名游騎大哭起來,他們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圖賴只剩最後幾人還向明軍發出沖鋒的情景。

  譚泰氣得發抖︰“好,你們既然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將不客氣,砍了他們!”

  “是。”十數名戈什哈抽出兵器,狠狠地砍在幾名游騎身上,幾名游騎睜大眼楮,死不瞑目地瞪著譚泰,他們講的句句是事實,為什麼譚泰就是不相信呢,他們忘了,就算他們講地是真的,主將身死,臨陣脫逃,他們也該被處斬。

  城門方向地槍聲越發密聚了,譚泰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難道圖賴大人當真出事了,隨即搖頭,這如何可能,即使被數萬明軍包圍,憑著八百精騎圖賴也可以沖出來,何況明軍哪來數萬人。

  “殺!殺光韃子!”楊林大聲命令道,指揮著羽林衛搶佔高位,

  他們清滅圖賴後,匆匆打掃了一下戰場就向城門趕來,沒想到韃子已經奪了城門,譚泰太過大意,任由城門趟開,只派了一小隊士兵看守城門,這隊人馬還是要接應圖賴和北城清軍入城,否則這一小隊人馬譚泰也不會派。

  當楊林和布加路帶著人馬來到城門時,守城的清兵愣住了,他們從沒有想到後方會出現明軍,反應過來後,這小隊清軍卻不是關城門,而是對楊林等人發起了沖鋒。

  在戰場上,清軍以少勝多已是慣例,他們並沒有把這隊明軍與河中過來的明軍聯系起來,以為只是哪里出來的殘兵敗將,只要他們一沖,這些明軍就會潰散。

  平地上的沖鋒遠比河灘快捷,明軍只放了一槍,清軍已沖到他們面前,雖然第一輪槍就射殺了一半清軍,還是有十余人沖到明軍陣中,一陣砍殺之後,明軍將沖進陣中的清軍全部射殺,可是自身也傷亡了十余人。

  這讓楊林和布加路兩人都一陣後怕,若剛才的戰事不是發生在河灘,他們不是背靠著河流,此刻躺在河灘上的死屍就是他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3:54

第二十五章突圍(二)

    拿下城門後,楊林馬上命令手下搶佔高位,城中地形遠比平地復雜的多,相對來說,騎兵會受到極大的限制,對于火槍手極為有利,經過城門口中的小規模戰斗後,羽林衛上下發熱的腦子為之一涼,韃子並不是軟柿子,稍不小心他們就要吃大虧。

  “軍門,軍門,不好了,我們後面來了一隊明軍,他們把城門奪去了。”剛剛出去探聽消息的幾名戈什哈急匆匆返回,向譚泰稟道。

  譚泰驚訝的張開嘴,身體晃了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看了幾眼倒在血泊中的幾名游騎,心中湧起了一片恐懼,難道圖賴大人當真出事了。

  “軍門,殺回去吧。”一名偏將建議道。

  若是往常,無論是多堅固的城池,只要城門一打開,明軍就會如兔子般逃竄,可是濟南城的明軍明顯還有不小的戰斗力,西門殺散的明軍還不時對他們襲擊,若是等到明軍大隊趕來,城門被堵,他們反而成為甕中之鱉了。

  譚泰抬頭看了看天空,算了一下時辰,眼下多鐸應當已經接到自己進城的消息了,他應該會派兵來接應自己,後路被堵其實問題不大,只是自己攻進城,城門還被明軍反奪,這個面子丟大了,何況圖賴到底是否出事了,他迫切想知道。****

  “傳我命令,殺回去!”“是!”

  清軍嗚嗚地牛角吹了起來。正在追殺殘存明軍和百姓的清軍聽到牛角聲,馬上撥轉馬頭,向聲音方向匯聚而去。

  多鐸的心情正忽上忽下,城頭明軍的調動讓多鐸大惑不解,隨即傳來的信息讓多鐸更是糊塗,先是西城已經被攻下。然後又是圖賴全軍覆沒,這兩條訊息自相矛盾,讓多鐸無從判斷。

  盡管多鐸對兩黃旗想盡辦法打壓,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就實力來說,兩黃旗在滿八旗中也是首屈一指,圖賴更是身經百戰,怎麼可能全軍覆沒,若不是明軍的調動蹊蹺,多鐸兩條消息都不會相信。

  等到城頭傳來激烈地爆炸聲。多鐸才相信西城拿下的消息是真的,他倒是希望圖賴也真死了,否則給兩黃旗立下如此大功,他未免太過無能了。

  “王爺,要不要派兵接應西城正黃旗的人馬?”舒克薩哈提醒道。\\\\\\

  多鐸從嘴時哼了一句︰“不用,正黃旗兵強馬壯,何需本王接應,傳本王命令,立即攻城。”事實上,多鐸卻是不願意從正黃旗打開的城門進城。

  當譚泰帶人趕到城門附近時。看到的清景讓他勃然大怒,城牆。房屋上全是明軍,這些明軍拿著火槍,正對街道上沖鋒的清軍如同靶子一樣射殺,清軍雖然用弓箭反擊,但是明軍居高臨下,效果卻不是很好,通往城門的主街道上。除了堆著的一些雜物阻擋清軍沖鋒外。已經散落了六七十具清軍的屍體。

  兩軍對陣被殺也就算了,這些明狗卻是卑鄙無恥地借著房屋躲避。讓自己部下勇士的弓箭無從發揮威力,譚泰掃了兩名新投自己的明軍叛將一眼︰“馬得功。田雄。”

  “末將在!”

  “你們帶著人上,把街道上的明狗趕出來。”

  “這……”田雄,馬得功兩人暗暗叫苦,他們已看出這隊明軍的火器不一般,裝填的速度快捷無比,心中正暗自納悶時,就聽到譚泰的命令,兩人不禁猶豫起來,他們雖然收擾了一些人馬,只是連同他們的親兵在內也不過五百來人,收攏的人馬死了不可惜,自己的親兵可是死一個少一個。*****

  “怎麼,莫非兩位要抗命不成。”

  見到譚泰臉色沉下來,田雄、馬得功兩人哪敢再遲疑,田雄臉上現出一絲陰毒地神色︰“大人,末將有一個辦法,可以輕易將明軍逼出來。”

  “哦,什麼辦法”

  “大人,只要將兩邊房屋點燃,明軍必定藏身不住,等他們從房中出來,我軍自然可以趁機劫殺。”

  譚泰點了一下頭︰“好,那你們就執行吧。”殺人放火是清軍的本行,先前沒有放火燒屋,無非是他們還沒有搶夠,怕火勢一起,他們無法控制,只是與自己部下地性命相比,許些財物損失便不算什麼。

  在數百名剛剛投降清軍的漢奸縱火下,街道兩旁的建築很快便熊熊火起,躲藏在房頂屋後的明軍只得紛紛出來,向後撤去,好在街道上已被明軍丟滿了雜物,清軍不能縱騎追趕,只能與弓箭射擊,在羽林衛火槍的打擊下,雙方互有傷亡。*****

  只是苦了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火光一起,他們無法躲藏,只好從家中出來,只是剛一出來就遭到清軍無情的斬殺,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著熊熊燃起地大火,楊林恨恨地在城頭上拍了一掌,民房靠近城牆有一段距離,倒不怕大火會燒過來,只得眼見濟南城就要毀在自己眼前,如何不怒。

  “殺!”清軍後方一陣大亂,從北門撤下來的明軍已經到了,看到火起,所有地明軍都怒不可竭,向清軍身後殺到,雙方很快剿殺在一起,明軍丟棄了火器,以騎對騎,清軍的劣勢一下子顯現出來,他們地人數不足明軍十分之一,地形又限制了騎兵的各種迂回戰術,只能硬踫硬。

  雖然明軍的死傷遠大于清軍,可是明軍傷亡得起,清軍只有二千多人,實在是太過單薄,只能步步後退,只是他們退到後面時,才發現大火把自己的退路也堵住了。

  “田雄,馬得功,出來見我。”黃得功的聲音如同雷鳴一樣,傳到了兩人的耳中,兩人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他們萬沒有想到,明知西城已破,黃得功還會來到西城,聽聲音,似乎所有的明軍都來到了西城。^^ ^^

  “軍門,明狗太多了,我們擋不住,怎麼辦?”一名戈什哈狼狽的來到譚泰面前稟道。

  聽到連清軍也擋不住,田,馬兩人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望著前方的大火,兩人不由想起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沒出息。”譚泰掃了田馬兩人一眼,向身後的清軍大喊︰“殺!殺出去!”

  正黃旗的旗兵緊跟在譚泰身後,從主街道向前殺去,濟南是大城,通往各個城門的街道也最寬,前方又沒有什麼阻擋,滿人的騎射得以發揮,讓譚泰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沖了出去,不過,田雄和馬得功兩人卻沒有這麼好運,明軍上下恨透了這兩名叛徒,守願放過韃子,也不願放過兩人,將兩人從後面斷了下來。

  “沖!沖出來!”田,馬兩人看著越來越多的明軍,心中恐懼萬分,撕心裂肺的大喊。

  兩人的親兵不斷的從馬上掉下來,卻再也不能前進一步,就在兩人快絕望時,前面的明軍突然分開,讓出一條道來,田、馬兩人大喜,正要打馬沖出去,只見前方數十米被一隊騎兵整齊的堵著,中間一人虎背熊背,頭戴金盔,不是黃得功是誰。

  看著黃得功冷冷的看著自己,田雄、馬得功兩人勇氣全失,鐺的一聲將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口頭低聲喊道︰“大帥!”

  “好,好,你們還知道我是大帥,本帥也不以為甚,你們自盡吧。”

  聽到黃得功的話,兩人面如死灰,看著周圍射來的全是鄙夷的目光,兩人自知無法幸免,從馬上跳出來,重新從地上撿起了丟下的長劍,往脖子上一橫,卻是遲疑著不敢下手。

  黃得功大為不耐,手一揮︰“射!”

  “嗡。”弓弦響動,田雄,馬得功兩人身上插滿了箭支,又是鐺的一聲,他們手中的長劍無力的掉在地上,屍體也砰然倒地。

  “其他人也殺了!”

  又是“嗡,嗡,嗡。”弓弦響動,田、馬兩人兩人還剩下的數十名親兵也一一被射殺。

  看著田雄、馬得功兩人倒在路中間的屍體,黃得功心中唏唏不已,這兩人跟隨了他十幾年,一直作戰英勇,沒想到最終卻走上了這條道路。

  “報,大帥,殷總兵退下來了,韃子已經進城。”

  斥候的報告讓黃得功振作起來︰“傳兵,馬上救火,將通路打開。”

  “是!”

  然而火勢一起,再要救談何容易,明軍無法,只得將一部房子拆了,將兩旁的小道擴大,從側道離開,很快與正守在城門的楊林匯合在一起,兩軍一匯合,雖然丟了城池,明軍的士氣又重新振作起來。

  黃得功從楊林口中得知他們消滅了八百多名清軍時,還以為楊林吹牛,不過,楊林是皇上派給他的軍法官,黃得功也沒有揭破,以免讓楊林難堪,若是以前,皇帝給他派軍法官,黃得功肯定會不樂意,只是有了田雄,馬得功這件事,黃得功心里對軍法官雖然還有一點排斥,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聽到田雄、馬得功投敵才導致城門失守,楊林大為懊惱,他若是先來一天,必定不會讓兩人得手,他對于皇帝的先進之明頓時大為好奇,只是此事只能暫時爛在心里。

  “殺!”身後的清軍已經追來了,兩人顧不得多敘,楊林自高奮勇的承擔了斷後的任務,黃得功率著大軍匆匆出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4:40

第二十六章利器

    王福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銅鏡面前,銅鏡打磨的非常光滑,鏡中人影頭發齊整,一身黃袍,臉色微胖白嫩,看上去只有三十不到,若不是留著胡須,恐怕會更加年輕一些,原先象圓球一樣的肚子雖然還凸起,比起以前卻有天壤之別。

  這些天來,王福又是跑步,又是騎馬,經過數月的辛苦鍛煉,他的身形已正常了許多,雖然還是偏胖,起碼不會有圓球的感覺,走起路來頗有虎虎生風的感覺,這讓王福頗為自豪,他大學時一個室友也是胖子,天天嚷著減肥,結果是越減越肥,看來自己的毅力至少比室友強多了

  他卻不想想,若是有人會因為肥胖跑動不了就要被人抓住斬了,誰都能快速減肥下去,從決定不逃之後,王福早起跑步已經不勤了,若不是他對騎馬還有興趣,說不定剛剛減下去的肥肉又要反彈回來。

  “來人,替朕拿便服來。”

  “奴婢遵旨!”門外傳來一名女子清脆的聲音,不一會兒,兩名只有十六七歲,臉蛋秀麗清雅的宮女捧著一套綢緞做成的華服上來,左邊一名女子輕聲的道︰“皇上,衣服來了。\\\\\”

  王福伸開手︰“替朕更衣。”

  “是!”兩名宮女應了一聲,將王福外面的皇袍脫下,換上手中的華服,剛才鏡中一身貴氣,充滿威嚴的青年頓時變成了普通的富商子弟。

  除了剛開始有點不自在,王福已經習慣了事事都有人幫忙的生活,替王福換好衣服,兩名宮女垂手站在旁邊,俏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望著皇帝的身影,眼中露出傾幕之色。

  左邊的宮女姓柳。雙名紫蘿;右邊的宮女姓葉,雙名五香,柳、葉兩人都是最近才選到王福身邊地。既然要人服侍,王福自然不會用內侍,宮女更是要挑好的,兩人雖然不能說是萬中選一,可也是從數千宮女中挑出來的。無論品貌都是上上之選。至少比王福以前見到地校花,班花漂亮了許多。

  面對兩個可人,王福若說不動心肯定是假的。只是他不想表現的太過急色以權壓人,以前又無與女子交往的經驗,一時倒不知如何下手,雖然兩女選在他身邊十余天,王福也一直沒有動手。^^ ^^

  兩女被選到皇帝身邊就有侍寢的心里準備,皇帝將之視之無物,倒讓兩人幽怨起來。她們都是小戶出身。面對榮華富貴。一步登天地誘惑,如何能夠抗拒。皇上越來越顯得年輕,即使稍為胖點。可也是富貴人家地通病,何況皇帝更是九五之尊。

  可惜銅鏡中雖然也映出了兩人的身影,王福卻無法看到兩女臉色和眼神的變化,銅鏡就是銅鏡,打磨再好也法和玻璃鏡子相比,民間倒是有玻璃鏡子,這些鏡子都是歐洲人從萬里之外運過來,玻璃鏡在歐洲本來就是奢侈品,運到大明更是天價,非富商巨賈不能用,一塊小小地鏡子就價值千金,王福眼下雖然銀子寬余了不少,卻不會把銀子用在這方面。

  換好衣服,王福也顧不得看兩女一眼,直接從殿內出來,宮外一群侍衛已經整裝待發,田成給皇帝牽來一匹全身都是純白色的高頭大馬,王福左腳一踏,熟練的騎上馬背,“駕。”的一聲,王福已策馬騎行,一行待衛連忙緊跟其後。

  王福要去的地方依然是軍器局,從第一次到軍器局後,王福幾乎隔三岔五就要往軍器局跑一場,防止軍器局出現什麼偏差,有王福的指點,加上軍器局技藝精湛的工匠不少,流水線生產很快就搞得象模象樣。****

  王福騎術漸精,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後,跑得大汗淋灕地一行人就到了軍器局地門口,軍器局的人對皇帝突然到訪已經習以為常,見到皇帝過來,一邊拜見,一邊派人通知宋應星、陳瑞、戴忠全等人來了迎接。

  “臣等拜見吾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各位愛卿請起。”王福笑吟吟地看著眾人,隨著軍器局的進展順利,王福地心情也越來越好,眼下軍器局燧發槍已經達到日產一百支的水平,而且隨著工匠的熟練程度,到下個月,預計可以翻一倍。只要有一年的時間,五萬近衛軍就可以全部換上燧發槍。

  “謝皇上。”宋應星等人連忙起身。

  “陳愛卿,地雷、手雷制作得如何?”

  這兩樣東西即使在二十一世紀依然沒有退出戰爭,地雷被稱為窮人的武器,而手雷更是彌補火槍近戰威力的最佳武器,從流水線生產成功之後,王福就命令陳瑞帶著工匠全力研究,改進這兩種武器。*****

  地雷、手雷都可以追溯到宋,在大明已不是什麼秘密,地雷的品種已經非常豐富了,141年焦玉所著《火龍經》中有記載了一種壓發式地雷的制法,焦玉將之命名為炸炮,《火龍經》記載炸炮以生鐵鑄,空腹,放藥杵實,入小竹筒,穿火線于內,外用長線穿火槽,擇寇必由之路,連連數十埋入坑中,藥槽通接鋼輪,土掩,使賊不知,踏動發機,震起,鐵塊如飛,火焰沖天。

  而編注于天啟元年的《武備志》更是記載了10多種地雷的形制及特性,並繪有地雷的構造圖,其材料多種多樣,石、陶、鐵均可。

  手雷也是如此,《武經總要》中,已載有霹靂火球、蔟藜火球、毒藥火球、煙球、引火球等多種可用手投擲的彈藥。明初,大明軍中又裝備了一種鐵殼爆炸性火器,軍士將之命名為震天雷,震天雷用生鐵鑄外殼,形如罐子、合碗等不同樣式,內裝火藥,留有安放引線的小孔。*****點燃後,火藥在密閉的鐵殼內燃燒,產生高壓氣體,使鐵殼爆碎傷人,除了威力外,已經和數百年後的手雷相差無幾。

  這兩種武器本來都是對付騎兵的利器,奇怪的是在遼東戰場上卻沒有大規模的運用,王福一度以為大明沒有這種武器,結果一提出來,幾名老工匠馬上就從軍器局的庫房中找到了實物,品種讓王福看得眼花繚亂。

  只是一試威力,卻讓王福大失所望,地雷埋在地下,馬匹一踩上去,砰的一聲大響,泥土翻飛,看似威力驚人,其實最多只能炸傷馬腿,對于馬上的騎士毫無影響,要傷馬腿的方法多的是,可以用鐵蒺藜、最便宜莫過于挖陷井插竹簽,還可以就地取材,又何必攜帶地雷。

  至于霹靂火球、蔟藜火球、震天雷,也存在一個威力的問題,還有就是這些武器都需要點燃引信後才能拋出去,速度太慢,當騎兵沖過來時,即使將火器取出來,也有可能來不及點火,或者點火後來不及丟出去

  初時這兩種武器由于爆炸後又是煙霧,又是巨響,對馬匹還有震攝力,只是等馬匹熟悉這種聲音後,這兩種武器就成了雞肋般的存在,遼東戰場上才末見發揮出什麼威力。

  眼下王福要將這兩種武器的作用發揮出來,必須對兩種武器改進,地雷只需增加威力就可,手雷不但需要增加威力,而且要拋棄以前那種點火方式,改為後世的那種拉線式引爆。

  要想增加武器的威力,一種是增加裝藥量,一種是改進火藥的性能,增加裝藥量武器顯得太笨重,只有從改變火藥性能上下功夫,要想短時間做出後世威力更大的火藥,基本上不可能。

  王福不是炸藥專家,他只知道後世一些炸藥的名字,也大概知道一些原料,比如硝化甘油就可以用濃硫酸、濃硝酸、和甘油作用取得,只是太過危險,中間過程他毫無所知,只能讓人慢慢試驗。

  眼下黑火藥的威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此時黑火藥的配方是沿用以久的一硝二硫三碳,即一斤(十六兩)硝、二兩硫、三兩碳,事實上後世的標準配方則是十五硝二硫三炭,小小的改動一下,威力也可以增加不少。

  聽到皇帝一來就問起這兩樣物品,陳瑞一笑︰“皇上,微臣已經制出了木柄手雷了。”

  “快,拿給朕看看。”王福迫不及待的道。

  “皇上,手雷太過危險,這里有點不適合。”陳瑞為難的道。對,對,那就到校場去。”王福恍然大悟的道。

  軍器局因為要試驗各種武器,校場必不可少,王福一行剛到校場,手雷已經送了過來,聽到這些木柄鐵殼,和絲瓜有幾分相似的東西會爆炸,侍衛們緊張起來,遠遠就讓人將東西放下。

  王福笑道︰“不必如此,拿一個給朕瞧瞧。”

  一名侍衛戰戰兢兢的將一枚手雷送到王福手里,王福看得點了點頭,這個手雷外形和後世的手雷已經完全像了,也省去了點燃引信的麻煩,現在要看的就是它的威力

  “陳愛卿,你找個人試試吧。”

  “是!”陳瑞馬上叫來一名工匠吩咐了幾句,那名工匠點了點頭,等皇帝一行退開後才熟練的拿起手雷,用力拉動引線,停留數秒往前一甩,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前方馬上硝煙彌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5:27

第二十七章驚慌

    硝煙散去後,王福來到剛才爆炸的地方一看,地上泥土翻飛,炸出了一個小坑,旁邊放著的木板上赫然插著數塊大小差不多的彈片,王福用力撥了數下,不但沒有撥出來,反而將手指割破了一點。

  “哎呀,皇上,你的手。”田成大叫起來。

  王福掏出手帕,隨手將血跡擦掉︰“沒事,朕沒有這麼嬌貴,嘿嘿,不錯,不錯。”

  這個小坑不算什麼,關鍵是這些飛起來的彈片,如果彈射到人身上,絕對是一射一個窟窿,一顆手雷根據上面刻下的線條,一爆炸就可以分解成二十多片彈片,如果往密聚的人群一丟,炸死四五個人沒有問題。

  “陳愛卿,這種手雷每日能產多少?”

  “回皇上,只要原料充足,每日可生產八百至一千枚”

  “太少。”王福搖了搖頭,五萬禁衛軍,如果以一場戰役每人消耗五枚手雷的話,就需要二十五萬枚,照這個產量,差不多需要一年生產才剛夠禁衛軍打一場大戰的消耗,何況如果有條件的話,其他軍隊也可以配備,至少黃得功、李成棟、李本深這些一線將領的軍隊都可以配一部分。

  在陳瑞看來,每日八百到一千枚的產量已經是很可觀了,而且這還是采取了流水線生產的緣故,沒想到皇帝還嫌少。陳瑞只好苦笑︰“皇上,不想再提升了。再提升,子彈的火藥用量就不足了。”

  火藥地原料只有三樣,偏偏除了木炭,其余兩樣中原的產量都不足,硝石還好點,四川,雲南都有大量礦產,主要是道路難運,實在不行。還可以發動百姓到自家老屋,糞池牆壁上收集,只是硫磺需要大量從琉球運過來,朝廷一下子又是大量制造火槍,又是要大量造手雷,其中硝石、硫磺兩樣供應自然跟不上。

  “不足,不足那就買,不管需要多少銀子。軍器局都需要保持火藥的充足供應。”王福重重的道。

  “是。皇上,只有原料跟得上,臣可以將手雷的生產擴大到三千枚。”

  三千枚。一月就是九萬枚,王福點了點頭,這個產量還差不多,不過,心中又有一層憂慮升起來,硫磺的來源大部分是琉球,眼下琉球尚是大明藩屬。倒不慮琉球不賣硝石給大明。只是這條航線卻掌握在鄭芝龍手里,只要鄭芝龍將航線一掐。===沒有硫磺,最多的火槍。火炮也會變成廢物。

  不過,眼下尚不是對付鄭芝龍的時候,只要朝廷沒有完全失敗,鄭芝龍注定只會投機,掐斷供應朝廷的硫磺,鄭芝龍應該沒有這個膽量,只是無論如何,鄭芝龍這支艦隊,早晚還是要掌握在朝廷手中才行。

  “地雷如何?”

  陳瑞臉上有點郝然︰“回皇上,地雷還是沒有進展。”

  地雷不象手雷可以在空中爆炸,要埋在土里,還有一層泥土阻擋,爆炸威力不足,即使是彈片飛出來也難予傷到騎手,至于引爆地方式早就多種多樣了,也不需要改進。

  有手雷已經不錯了,除非能做出苦味酸或者硝化甘油,地雷才有用武之地,這些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王福將上面的念頭拋開,繼續跟著陳瑞等人在軍器局參觀,此刻軍器局的生產並沒有停,各種叮叮當當的響聲傳到眾人耳朵中,自從開始標準化生產後,整個軍器局也來了個大變樣,原先各行其事的做法全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歸化區,生產槍托地生產槍托,生產槍管地生產槍管,生產各種附件的生產附件……

  一隊隊工人做著同樣一個動作,不得不說,這樣會產生一種整體的美感,偷懶地現象也減少了很多,當然,這也和前一段日子提高了工匠的待遇有關,雖然只是惠及到工作了三十年的工匠,不過,總算給他們看到了一些希望,何況這些已工作了三十年的工匠在年輕人當中威信不小,提高了他們的待遇,自然會帶動其他人。*****

  王福每次來都沒有穿皇袍,除了軍器局的官員頭目,大部分人都不知皇帝身份,只是以為是朝中來的大官而已,雖然有人會緊張,到沒有引起什麼混亂。

  看了一會兒,又向宋應星,陳瑞等人告誡了一遍注意安全,尤其是新式火藥地研發,一定要單獨分隔開來後,王福滿意地從軍器局離開。

  第二天,王福剛剛下朝回宮,田成匆匆進來︰“皇上,有緊急軍情!”

  王福聽得一驚︰“快傳!”

  一名風塵僕僕的信使被帶了進來,一進大殿連忙跪下磕頭,王福不耐地道︰“免禮,快說,到底軍情如何?”

  “啟稟皇上,濟南城被韃子破了。”

  王福一驚︰“那靖國公如何了?”

  聽到皇帝不問濟南情況,先問黃得功,信使大為感激,皇上對大帥確實是信任有加︰“回皇上,靖國公暫時帶著兵力退守兗州。”

  王福松了一口氣,還好黃得功沒事,至于濟南的百姓到底會如何,王福已經不敢去想了︰“說一說,怎麼一回事,濟南怎麼會丟了,前一陣子黃愛卿不是還打了勝仗,差點將孔有德殲滅了嗎?”

  “皇上,這里有靖國公大人地奏章,皇上一觀更可知。”

  田成馬上從信使手上接過奏章,交到了王福手中,王福快速將奏章看完,氣得在椅子的扶手上重重一拍︰“田雄,馬得功,逆賊,死得好”

  王福心中不由後悔。若是自己得知田、馬兩人被打後,用快馬通知黃得功,或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誰能想到,楊林竟然只差了幾個時辰地時間,若是提前半天到,恐怕田,馬兩人也不會得逞,難道這就是天意?

  發完怒。*****王福想了起來︰“朕記得田雄、馬得功兩人的家眷在南京,是不是?”

  “皇上英明,各個統兵大將的家眷都送到京城了。”田成回道。

  “好,傳朕旨意,田雄,馬得功兩人背國投敵,實屬十惡不赦,著錦衣衛立即將其全家捉拿歸案。全家問斬!”

  “是。奴婢遵旨。”

  這個時候可沒有罪不及全家的說法,一榮即榮,一損即損。沒有什麼無辜不無辜,只能怪自己投胎投錯了家庭。

  錦衣衛剛剛接到旨意出動,馬士英、錢謙益、王鐸等人已經聯袂求見,王福知道內閣肯定也是得知了濟南失陷的消息,連忙讓眾人覲見。

  王鐸剛進來,就冒冒失失的嚷道︰“皇上,微臣聽說濟南失陷了?”

  王福皺了一下眉頭︰“慌什麼。濟南失陷而已。天沒有塌下來,你身為內閣大臣如此慌亂。成何體統?”

  無論是東林黨也好,楚黨也好。淅黨也好,其實骨子里都對滿清有著無比的恐懼,大明統億萬民,數百萬軍,與一個只有數十萬人口的部落交戰,數十年下來竟然是無一勝仗,松錦之戰後,更是將大明的文臣武將脊梁打斷,從此萬里江山任由韃子縱橫,每次在對方大肆搶掠一番退走後,所有人竟彈冠相慶,根本不考慮要追及敵人。

  如今大明更是只剩半壁江山,沒有人認為大明還有機會收復失地,只要能夠與清人隔江而治,許多人已經滿足了,這才有剛開始眾人一致同意地借虜平寇之策出台,明知山東河南空虛卻不敢派兵收復。

  正是因為對清人的一慣恐懼,在黃得功伏擊清軍不敗不勝之後,朝中重臣都認為是大勝,濟南剛一丟,又如此驚慌,來的路上,王鐸、錢謙益等人腹中已沒少埋怨皇帝不該派兵收取山東,仿佛不收山東,清人就會與大明相睦相處。

  被皇帝一喝,王鐸反而穩了下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前的皇帝可不是數月前剛剛登位的傀儡皇帝,殺劉良佐、劉澤清、擊敗左良玉,編練新軍,哪一樣不是做得漂漂亮亮。

  王鐸剛退,錢謙益向皇帝行了一禮,道︰“微臣彈劾靖國公黃得功丟土失地,損兵折將。”

  “好了,朕已經查清了,濟南丟失仍是叛逆之故,黃愛卿並無責任。”“皇上,既然如此,靖國公識人不明這一條總是逃不掉的,還請皇上稟公處置。”錢謙益今天突然象是犯了暈。

  黃得功被封為靖國公,不知遭到多少人忌妒,爵位可是可以子子孫孫傳承,看看大明現在的那些勛貴就知道了,只要大明在,他們的子子孫孫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可惜文臣權力再大也不可能封爵,如今黃得功犯錯,眾人恨不得馬上將黃得功拉下馬來。

  王福聽得一陣頭痛,眼下朝廷正面臨著危險,文臣武將們都不忘互相拆台,只是要想文武和睦簡直是不可能之事︰“好了,朕知道了,就罰俸三月吧,此事不用再糾纏了,還是議一議接下來如何與清軍交戰吧。”

  罰俸三月簡直是最輕地處罰,錢謙益還要再說,馬士英連忙拉了一下錢謙益地衣襟,皇帝已經讓步,再鬧下去就要自找無趣了。

  以下免費︰

  解釋一下︰關于濟南,不丟肯定不行,濟南離北京太近,清人不拿下絕不會擺休,明軍要守濟南,反而要勞師遠征。

  守濟南的意義一在于大量殺傷清人的力量,二是讓那些心思動搖地人看到投降的下場,三是為後方贏得了時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1 17:36:43

第二十八章聯合

    隨後的日子里,前線的軍情如潮水般湧來,只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今天丟一城,明天再丟一城。

  雖然濟南最終被攻破,但圖賴陣亡,正黃旗一千多人被殲滅,還是讓多鐸大為震驚,黃得功退入兗州,多鐸派出最強的兵馬對其追擊,由于丟失了所有大炮,黃得功並沒有在兗州死守,在全軍匯合後,且戰且退。

  繼濟南丟了之後,兗州、青州、萊州、登州、等地在二十天左右就丟得干干淨淨,除了一些小縣城還打著大明的旗幟外,山東基本上已全部失陷。

  這倒也不算意外,山東才歸附朝庭一個多月,除卻濟南外,根本沒有什麼精兵強將,清廷以十余萬的兵馬南下,恰如犁庭掃穴,指望那此剛剛歸附朝廷的雜七雜八的人馬擋住清軍,根本不可能。

  若不是清軍在攻下濟南後,因為傷亡慘重,在濟南進行報復性的劫掠,拖住了四五天的時間,整個山東陷落的時間會更快。

  在山東被清軍犁庭掃穴的這段日子時,士大夫們再次表現出了他們的節操是多麼無恥,多數城池在清兵到達後連象樣的抵抗也沒有,一些城池甚至在清軍沒有來之前就急急忙忙派人前往接洽投降事宜。

  在士紳們忙著投降時,倒是一些市井之徒奮而抗爭,組織義軍與清軍周旋,曹州、濮州、範縣一帶從萬歷年間以來就天災不斷,當地良田荒蕪,榆錢落地,久成大樹,在官府皆向清軍投降後,任七、張七為首的鄉民舉起大旗。組織一支軍隊抗清,他們以茂密的榆林為掩護,在地下挖掘地道,神出鬼沒的襲擊清軍。讓清軍大為頭疼,稱之為榆林賊。

  黃得功一直退入徐州,清軍才結束了追擊,一路之上。黃得功的多次與清軍交戰,軍隊減員到只有二萬人。不過,清軍也沒有沾到便宜,黃得功接連展開了數場反擊。不但將追在最前面的耿忠明、孔有德部吃掉了數千人,而且還消滅了復仇心切地正黃旗數百旗兵,連譚泰也差點步了圖賴的後塵,黃得功的反擊,讓追擊的清軍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不敢再逼得太近,眼睜睜地看著黃得功帶著人馬退入徐州。

  延安府。李自成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獨眼炯炯有神的打量著下面一名文士模樣之人,口里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那名文士道︰“韃子竟然想和我停戰,哈哈。好笑!好笑!”

  話雖然如此說,李自成卻暗自松了一口氣,從北京退出來後,清軍就一直派關寧軍對他追殺不休,加上各地雪崩一樣的叛亂,讓李自成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這次對河南地反擊也是迫不得已,要是讓吳三桂再逼下去,他的數十萬軍隊即使不交戰,也會在陝西困死。

  “闖王還請自重,我大清已入主中原,精兵強將數十萬,若是闖王還如此口氣,莫非是不想要河南了?”盡管李自成稱帝,範文程卻還是以闖王稱之,滿清連南明都不承認,自然也不會承認大順。

  範文程面對著李自成仿佛完全沒有害怕之色,在下面款款而談,與流寇停戰這條建議雖然是洪承疇提出來地,但當然不可能由洪承疇與李自成談,這個差事就落到範文程頭上,範文程雖然不樂意,卻不得不接受下來,皇太極去世後,範文程早已不象以前那麼被重用了,不然,多鐸也不敢搶他的小妾。*****

  “河南,什麼意思?”李自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大清攝政王有言,大順與大清都是受到明朝壓迫才憤而起事,本來早該同舟共濟,只是以前兩軍並不接壤,一直沒有聯系,先前大清與大順交戰,仍是應吳三桂之邀,大清與大順其實本無仇怨,如今大明在南方重立朝廷,若是讓大明崛起,大清最壞不過退出關外,大順可沒有關外之地可退,最終只會被大明剿滅,不如你我兩軍合力伐明,再平分南明之地,將此患除去,若闖王應允此議,我大清為表誠意,馬上可以讓出河南,不知闖王以為如何?”

  大廳內一片安靜,誰也沒有想到韃子會有此提議,若不是與吳三桂決戰時韃子突然出現,大順又怎麼會失敗,這一役,讓大順的精華盡失,不知有多少精兵良將死于非命,更何況後面接下來地追殺,更是讓大順與韃子仇深似海。

  如今韃子突然提出停戰的打算,怎麼看卻覺得不可理喻,只是讓出河南可是實實在在的利益,就看皇上怎麼選擇了。^^ ^^

  李自成的臉上陰楮不定,他當然看得出韃子是想集中力量先全力對付南明,等到南明滅亡,韃子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只是自己只要一個口頭承諾就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河南,又何樂而不為?

  起兵造反已經十幾年,李自成從早期那個以義氣為先的闖王,慢慢已經向利益為先轉變了,在落難時,他可以降低面子,向張獻忠借得兵馬;在勢漲時,他可以將同為義軍的曹操和左革五營吞並;那麼,暫時放下與韃子的大仇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且慢。”見李自成地臉色緩和,顧君恩心中大急,連忙出聲阻止,眼看著大順與朝廷地關系有所改善,他當然不願意破裂,何況他身為一名士子,心中多少還有華夷之防,實在不想大順軍與滿清最終走到一起。

  “顧愛卿有何事請講?”

  “皇上,滿人仍夷狄,素無信義,此番入主中原,野心勃勃,一心想將華夏至于其統治之下,如今我大順與南明,滿人三足鼎立,恰如當年三國,如今滿人軍事最強,如果大順與大明相聯,則三者可共存,如果大順與滿人相聯,最終得利的必定是滿人,何況我大順將士多與滿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皇上與滿人聯合,傳到將士耳中,三軍將士心中會如何作想,一旦軍心有變,縱然得到河南又有何用,皇上萬萬不可中了滿人地奸計。===”

  對于顧君恩前面的話,李自成完全沒有反應,他不會傻到和韃子守信義,拿到河南再與韃子翻臉也不遲,只是顧君恩後面一句卻讓李自成不得不重視起來,大順軍投軍都是呼朋引伴,嘩啦啦一大堆,誰沒有十幾二十個親戚朋友在軍中,如今軍中幾乎每人都有至親死于山海關和接下來地一系列戰斗中,眼下大順軍本來就困難,若是此舉再次失去軍心,不是一個河南能夠彌補過來

  “哈哈,這位大人說笑了,戰場上本來就是你死我活之事,又談何私仇,這位大人只看到大順與大清有仇,與朝廷的仇豈不是更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闖王認為不妥,我大清只有先與明廷聯合,到時闖王後悔莫及。”

  範文程後面的話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眼下大順朝處境已經艱難,若是明朝再發難,大順朝絕對會死得難看,範文程本以為自己的話一出口,大順朝君臣上下必定會驚慌失措,只是沒想到李自成嘴角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若是在大明沒有將糧食買給李自成,範文程剛才那番話還會起作用,朝庭願意賣糧,雖然有讓大順軍拖住清軍之意,卻也說明至少暫時朝廷不會對大順朝打擊。

  “此仍大事,朕一時不能決斷,使者遠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李自成的話說範文程大感意外,他剛才幾乎就與說動李自成,沒想到哪兒出了意外,面對李自成逼人的眼神,範文程不敢多說,只得低頭匆匆下去。

  看到範文程下去後,李自成冷冷的道︰“朕要河南,不過,朕也不能讓韃子牽著鼻子走,如今韃子將注意力放在大明,正好便于朕用兵,傳令,全軍準備過黃河,與吳三桂決一死戰。”

  “是!”一群文武轟然應諾。

  得到大明每月二萬石的糧食供應,加上征收的糧食,陝西雖然發生人相食的慘狀,只是起碼軍隊不用餓肚子,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此時李自成的軍隊恢復了不少元氣,對于吳三桂,大順軍上下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因此李自成一聲令下,大順文武倒也算得上士氣高昂。

  “皇上,那這個韃子使者怎麼辦?”

  “我看不如殺了祭旗。”“不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他來是好意。”

  “好意個屁,憑他是漢人投靠韃子就該殺。”

  各個大臣對如何處理範文程爭吵起來,李自成抬了一下手,止住了大家的爭吵︰“好了,此人暫且押在軍中,以後再處置不遲,顧愛卿,你去南京一場,再見一見南明皇帝,把韃子的意思告訴他,讓他加大糧食供應,價格也要降下來,二十萬兩銀子不變,不過,糧食至少要五萬石以上才行,否則朕就不得不與韃子聯合了。”

  “皇上英明!”眾人才知道闖王竟然要以這名韃子使者對南明要脅,一齊稱贊起來,頓時感覺到以前那個雄心勃勃的闖王又回來了。

  顧君恩臉上神色輕松下來︰“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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