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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季葒]賭心【完全誘情手冊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17:26     標題: [季葒]賭心【完全誘情手冊之一】[全文完]

賭心(完全誘情手冊之一)作者:季葒

冰山美人申秀融從不談感情,當然也不玩愛情遊戲,
如今卻為了賭約,必須迷倒令好友飽受單戀之苦的男人,
偏偏這人竟是她當年曾毫不留情拒絕的學長--范姜東焱!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現在他不給她冷臉看就謝天謝地了,
她可沒有自信過剩到認為他還會受她吸引、為她瘋狂
范姜東焱當年因為太過心急的追求,慘遭冷艷學妹拒絕,
重逢後發現自己仍為她著迷,依舊想用熱情融化冰山
而學妹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甚至願意接受他的示好!
看著她嬌艷的笑容,令他好想用一輩子來欣賞疼寵
這一次,他定要用體貼溫柔熬煮愛情,不再讓她逃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18:34

  序幕
  
  深夜。
  
  漆黑的巷道悄然無聲,閃爍著幽微燈光的路燈孤伶伶地矗立著,偶有車輛疾駛而過打破寧靜,遠遠有一陣腳步聲,啪嗒啪嗒地為昏暗寂靜的深夜增添一分詭異感。
  
  「肥肥……快出來好不好?別嚇媽咪了,肥肥……」
  
  仔細聽,寂靜的暗巷裡頭傳來顫抖的呼喚聲,著急的嗓音裡帶著一絲哽咽和慌亂。
  
  「肥肥,是媽咪啊,肥肥別怕,你快點出來啊,媽咪看見你跑進這裡躲起來了,你快點出來。」
  
  顫抖聲音持續著,在深夜的街頭顯得突兀。
  
  「肥肥,肥肥……如果你聽見媽咪在叫你,拜託你快點出來好不好?」
  
  焦急的叫喚聲不死心地又響起,還伴隨著翻動東西的聲音,接著是哭泣聲。
  
  腳步聲由遠而近,但顯然巷子裡的人並沒有發現。
  
  那腳步聲來自范姜東焱,他剛結束社團的聚會準備返回租屋處。
  
  范姜東焱在巷子的轉角停住腳步,年輕女孩急迫且焦急的叫喚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該多管閒事的,但女孩可憐的哭泣聲讓他皺起眉峰,決定一探究竟,誰會在深夜的街頭找尋小孩?
  
  高挺的身軀輕巧地往巷子裡移動,住在這地區的范姜東焱對每一條巷子都熟門熟路。
  
  這附近的老房子幾乎都是出租小公寓及套房,房客大部分是學生,另外還有少數的上班族和年輕夫妻。
  
  范姜東焱當初會選擇住在這裡的原因,不外乎是租金不貴,而且生活機能又不錯,最重要的是離學校不遠,上課很方便。
  
  走進巷子裡,就著路燈暈黃的光線,范姜東焱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蹲在路燈下的垃圾堆旁,雙手正翻動著垃圾,並不停癡喚著「肥肥」。
  
  他訝異地停下腳步,趨近仔細一瞧,立刻認出那蹲在垃圾堆旁的年輕女孩。
  
  他曾在校園裡見過她幾次,那女孩正是大一新生申秀融,一進大學就迷倒不少男生,據說是個才貌兼具的冰山美人。
  
  就他所知,申秀融總愛獨來獨往,身邊沒幾個朋友,對男同學的追求從來不屑一顧,但高傲美麗的外表依舊吸引著許多追求者。
  
  她極有個性,又擁有出色的外貌和聰穎頭腦,他很欣賞也為之驚艷,不過卻從沒動過追求她的念頭,一來他們稱不上認識,他對她也不夠瞭解,二來他忙於準備畢業後至日本深造的計畫,根本沒有談戀愛的時間。
  
  令他意外的是,他們在學校時從未如此近距離相處過,如今卻在深夜暗巷裡遇見她。
  
  她蹲在垃圾堆裡,顯然她找的不是走失的小孩,而是貓咪或小狗。
  
  再走近一點,他清楚的看見她臉上帶著斑斑淚痕,楚楚可憐十分無助。
  
  范姜東焱驚訝地凍住了腳步,一向冷若冰霜的她,此刻卻像個小可憐。
  
  若說在深夜街頭遇見她令人意外,看見申秀融的另一面更讓他訝然。
  
  同情的目光落在哭喪小臉上,范姜東焱感覺自己的心臟被莫名的情緒輕輕掐住。
  
  一聲顫抖無助的叫喚聲,讓他驀地回過神來。
  
  他走上前蹲在她身邊。
  
  「申同學,需要我幫忙嗎?」他語帶同情向她開口。
  
  申秀融驀地僵住,轉頭瞪著突然冒出的高大男生,她完全沒察覺他的出現。
  
  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示弱的申秀融,怔愣一秒後旋即抬手抹去淚水。
  
  「走開,我不需要你幫忙。」她臉上的脆弱已褪去,換上防備的眼神,築起保護牆。
  
  「學妹,我是范姜東焱,建築系大四,我在學校裡見過你幾次。」自認在學校名氣不小的范姜東焱,面對申秀融漠然的神色,只得皺著眉介紹自己。
  
  「我知道你是誰。」她認得他,他是校園風雲人物,班上的女同學常談起他,但認識歸認識,她的私事不需旁人插手。
  
  過去的經驗讓她學乖了,接近她的異性都懷有企圖,總是在伸出援手幫了小忙後開始找理由親近她,暗示索取回報。甚至還有人以男友自居四處炫耀,遭她斷然否認後,又暗地譭謗。
  
  她受夠了,不想無端自找麻煩。
  
  她不需要仰賴任何人幫忙,她會想辦法將肥肥找回來。
  
  「你需要幫忙,這麼晚一個人待在暗巷裡,就不怕有歹徒對你意圖不軌?」他很訝異,她明明很脆弱無助,卻在發現他時立刻築起防備,換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態度。
  
  不過他既然已經打算出手相助,就會將她的冷漠忽視到底。
  
  就算她不領情,他也不會視而不見,畢竟這時間、這地點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很危險的。
  
  「你在找什麼?貓咪還是小狗?你確定牠是跑進這裡躲起來嗎?你叫這麼久牠都沒出現,會不會是早跑掉了?」范姜東焱逕自伸手把一大袋笨重的垃圾搬走。
  
  他剛才注意到,她一直努力要把這個發臭的障礙物移開,卻搬不動。
  
  她是女孩子,力氣本來就小,可范姜東焱力氣大,這一大袋垃圾的確很重,但他一使力便移到一旁。
  
  眼前淨空了,卻沒有任何貓咪或狗狗的小身影。
  
  看來他說得一點都沒錯,牠應該早跑掉了。
  
  范姜東焱轉頭看著她發白的臉蛋,心頭頓時湧上一抹同情。
  
  神情沮喪的申秀融確認了肥肥並沒有藏在那一大包垃圾後面,她連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瞬間,她渾身發冷,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用顫抖無力的雙手抱住自己。
  
  「你……還好吧?」她又露出脆弱的神情,范姜東焱感覺心臟再度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眼底浮上濃濃憂心。
  
  她不發一語,緊抿著唇強忍著淚,單薄的身影格外令人心疼。
  
  她依然用雙手抱著自己,沒給他任何回應,轉頭就走出昏暗的巷子。
  
  范姜東焱頓時傻眼,他不但關心詢問,還出手幫忙,她卻不理不睬,連聲謝謝都沒有,轉身就走。
  
  帶著一絲不滿,他大步追上,捉住她的手,把她拽過身來面對自己。
  
  「我幫了你,你好歹該跟我說聲謝謝……」他臉色很僵,心頭火頓生,卻在看見她淚痕斑斑的蒼白小臉時,頓時心軟,說不出一句重話來。「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這個,你要去哪裡找肥肥?一個人很危險,我陪你去。」
  
  好人做到底,就算他現在又累又困只想回去睡大頭覺,但仍無法丟下她不管。
  
  面對他的好意,她只是冷冷一瞥,漠然又堅定地甩開他。「別纏著我。」
  
  纏?「你搞清楚,我是擔心你!」
  
  「你別以為用這種方式接近就能引起我的注意,我討厭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男生。還有,我的貓我自己找,有危險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閒事。」說完便轉身離開。
  
  那纖細倔強的身影快步走到巷口轉角處,然後停在一棟公寓門前。
  
  她抖著手掏出鑰匙打開門,接著消失在門後。
  
  砰!門關上的聲音,破壞了暗巷的寧靜。
  
  被嫌多事的范姜東焱傻眼地站在原地,很想爆粗口。
  
  他不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好心卻換來一頓臭罵。
  
  不過,就算再不爽,他心口被無形手掐住,喘不過氣的感覺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這一晚,他的心意外烙上了申秀融的身影。
  
  她掩飾在冷漠面具下的脆弱神情,深深刻在他心版上,想忘都忘不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19:20

  第一章
  
  七年後
  
  櫻花樹下,一抹美麗身影佇立,冷風將她垂落在黑緞襯衫領口上的幾綹髮絲吹起。
  
  申秀融一身的黑,站在緋紅綻放的櫻樹下,身上的光芒卻絲毫不被那繽紛美麗的顏色所掩蓋,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她就像一顆耀眼的星子,即使在一片漆黑無光的夜空下,依舊美麗逼人,是目光的焦點,周圍的一切都只是可有可無的陪襯。
  
  「秀融,你不冷嗎?別一直站在外頭,快進來,小心感冒。」待在屋內的張宥青朝站在木廊上的好友揮揮手,要她進屋子裡來。
  
  今晚寒流來襲,室外只有九度呢,冷斃了!
  
  聽見好友的叫喚聲,原本螓首輕仰,望著櫻花的申秀融,回頭對上張宥青那雙圓亮的水眸,給好友一個別掛心的微笑。「我不冷,剛剛喝了好幾杯紅酒,現在身子暖得很呢。」
  
  「奇怪,我也喝了好幾杯,卻還是覺得冷。」隔著半敞開的玻璃門站在屋內的張宥青,喝掉酒杯裡的最後一口紅酒,穿著藍色毛料洋裝的她,漂亮白皙的手持著水晶高腳酒杯,輕盈地在壁爐前跳舞。
  
  沒有音樂,但舞步卻富有節奏,十分優美。裙擺像美麗的藍色浪花,隨著曼妙的身影轉圈。
  
  「我失戀了,為什麼我總是無法找到一個大仁哥來愛我呢?嗚……」停下舞步,張宥青戲劇性的低頭拭淚。「難怪我會冷,我是心冷。」
  
  「你怎麼又失戀了?」申秀融並不安慰她,反而訝異的輕笑。「欸,不是我愛潑你冷水,據我對你的瞭解,大仁哥從來不是你的菜,你當然遇不到大仁哥來愛你,你眼中只有肌肉猛男而已。」
  
  膽敢取笑張大小姐的只有申秀融吧,因為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嬌小玲瓏的張宥青卻偏愛高大猛男,熟識的人都知道她這一點小偏好。
  
  兩人從國中時就情同姊妹,高中也同校,雖然大學時因為考上不同學校而分隔兩地,只有偶爾才聯繫,見面次數也不多,但大學畢業後一起結伴出國唸書,兩人之間又再度熱絡起來。
  
  花了兩年取得學位,兩個好姊妹又相約回台灣工作,感情越來越緊密,對彼此的個性也瞭解得更透澈。
  
  「申秀融,我行情沒那麼差好不好?什麼叫又失戀了?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喔。不過你倒說對了一點,我愛的不是大仁哥書生斯文的外表,男人就該有肌肉,高大魁梧……我愛的是大仁哥溫柔善良的內心!」
  
  說來說去,她很貪心的,既要求身材,又想要內在。
  
  「不常嗎?難道是我記錯?」看著已經半醉的好友不停嚷嚷,申秀融毫不留情地笑著反駁。「呵,不對啊!我記憶力好得很,很少會記錯事情。」
  
  她自信地說道,走向一旁的餐車,纖蔥玉指從白色瓷盤裡拿起一片起司放進口中,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
  
  今晚是好友聚會,也是品酒之夜,同是紅酒愛好者的她們每個月都會抽空聚會一、兩次,時間不一定,但地點都在張宥青位於陽明山私人招待會所裡的「藍館」。
  
  小巧的「藍館」擁有日式造景的庭園,室內裝潢則是低調奢華的歐式路線,兩者即使風格不同,卻能巧妙融合,一點也不突兀。
  
  申秀融喜歡這裡,不僅環境優美舒適,庭院造景迷人,最重要的是張宥青很大方,每次都會找來好酒與她分享。
  
  今晚喝的就是一瓶要價幾萬元的頂級紅酒呢!
  
  「秀融,你看今年的櫻花開得好美喔!」張宥青指著白裡透著一抹嫣紅的吉野櫻。
  
  「不是失戀了嗎?還有時間賞櫻花?」申秀融依舊站在樹下抬頭望著,眼前迎風搖曳的八重櫻以及晶瑩雪白的吉野櫻正值綻放時期。
  
  「失戀心裡苦,總得欣賞一些美好事物讓自己愉快一點。」張宥青拿過披肩披上走出廊外,站在櫻花樹下跟好友一起賞櫻。「秀融,你好美,一身黑色站在櫻花樹下卻不突兀,反而有一種極致的美感。」
  
  申秀融是個絕世大美女,她有著白皙的肌膚、尖俏的瓜子臉搭上精緻的五官,更別說那高且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老天,她簡直是集一切的美在身上!
  
  人家都說胸大無腦,美女通常都不長腦袋,但這句話放在申秀融身上卻不適用,身為女強人的申秀融可是美麗又聰穎,是她張宥青的偶像喔!
  
  「宥青,你家的櫻花可不可以移植一株給我?」
  
  申秀融驀地走到另一株吉野櫻下,伸手摘下一朵白裡透紅的美麗櫻花,放在白皙的掌心裡低頭欣賞著。
  
  這個季節她也常到一些風景區賞櫻,但張家的櫻花就是開得特別美,而且完全不受遊客摧殘,加上有人悉心照料著,才會綻放得如此奪目。
  
  「這些櫻花樹可是我媽的最愛,不是說給就能給的。」張宥青的媽媽是個櫻花癡,這些櫻花都是她的命。「不過也不是不能給啦,看在我們交情這麼好的分上,我倒是可以幫你跟我媽求求看嘍~~」
  
  張宥青雖然有點醉了,但腦袋還算清醒,一雙圓圓的大眼裡轉著心思。
  
  「這麼好心?」申秀融將那朵櫻花放進黑色短版西裝的口袋裡,轉身走上階梯來到長廊,緩步走進屋內。
  
  「好心一定有好報對不對?」
  
  走回屋內的申秀融窩在壁爐前的米色沙發上,姿態優雅的端起紅酒繼續喝著,酒精暖著喉也暖了身子。
  
  「說吧,你心裡求著什麼?」
  
  她太瞭解張宥青了,這可愛的女生臉上根本藏不住心思。
  
  這也是申秀融會和她成為好友的原因之一,張宥青生長在爾虞我詐、勢利刻薄的上流社會裡,仍能保持熱情直率,實在不簡單。這是因為好友擁有一個和樂而幸福的家庭與深愛她的父母,才能培養出如此爽朗的性格。
  
  這讓申秀融萬分欣羨,不過欣羨歸欣羨,她早已不再對親情有所渴望,誰教她是個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呢?
  
  母親當年在嚴氏海運任職,本是總經理趙進興的機要秘書,但在日久生情之下,母親竟成為父親的外遇對象,這段相差二十歲的老少戀私下發展多年,直到年輕的母親得病去世後,年邁的父親才向元配坦承私生女的存在,要求讓她認祖歸宗,並承認母親為嚴家二房。
  
  可想而知,她的出現讓元配有多震驚,不堪感情被背叛的嚴家主母斷然拒絕父親的請求,其他嚴家人更是反對,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莫大的恥辱,更遑論一旦承認她,嚴家的財產將被一個外人瓜分掉。
  
  趙進興入贅嚴家,勢單力薄無法對抗整個大家族,最後也只好退讓不再跟他們硬碰硬。
  
  但他是有條件的退讓,既然嚴家不接受這個私生女,那就不准任何人打擾她。他在能力範圍之內堅持給她最好的成長環境,倘若嚴家不遵守這個約定找她麻煩,趙進興寧可離婚,放下名利退出「嚴氏海運」。
  
  事業上處處仰賴趙進興的嚴家不得不接受交換條件,卻也讓她再也擺脫不了私生女的身份。
  
  因為父母親做了不被世俗接受的事而生下她,所以她是不被認同、不能見光的私生女,然而她不曾埋怨過他們。在年幼時數次被同儕取笑欺負後,她早就學會無視外界的眼光,並用冷漠孤傲武裝自己,更關閉心門,拒絕談感情。
  
  這是最好的保護色,這些年來她一直深信不疑,身邊除了自己認同的好友張宥青外,她對任何人都一樣冷淡疏離,不輕易交心。
  
  「幫我對付一個男人,給他點顏色瞧瞧。」張宥青咚咚咚走下階梯來到申秀融身邊,讓她不得不把飄遠的心思拉回。
  
  「對付男人?」她聽錯了嗎?可這麼任性的話,的確有可能從張宥青的口中說出。
  
  宥青向來想到什麼就玩什麼,有點小瘋狂。
  
  而她則是一本正經、一板一眼,兩人在個性上互補,成為麻吉好友。不過她對任性的宥青向來沒什麼招架能力,偶爾甚至會隨之起舞。
  
  「嗯,就是稍微對付某個沒把我放在眼中的男人。」張宥青坐在階梯上,像只可愛小狗一樣趴在她的腳邊,抱著她修長的腿眨巴著大眼睛,眼裡流露著一絲哀求。
  
  「好不好,美麗的申秀融小姐,拜託幫我好不好?那男人竟然連我的告白都不想聽,幾次都對我視而不見,我忍不下這口鳥氣。」
  
  「宥青,這好像不叫失戀,是出師不利。」申秀融很不給面子的用單指戳了戳她雪白的額頭,取笑著。
  
  連告白都沒能來得及說就被三振出局,根本不叫失戀好不好!
  
  「不管啦,那男人太跩了,我要讓他嚐嚐被忽視的滋味有多難受。」她抱著申秀融的大腿,非要她答應不可。「就賭一株櫻花樹,再加上免收一年店面租金如何?」申秀融前些日子開了間店,以經營歐洲進口精品為主,另外還做古董精品買賣,店面是跟她承租的。
  
  那間店面是她十八歲時拿到的生日禮物,登記在她名下,所以承租權和租金全歸她自己處理,家人不會過問。
  
  「玩愛情遊戲嗎?宥青,我不會為了錢去玩弄男人的。」申秀融斷然拒絕。
  
  即使張宥青以公道價租給她內湖百來坪的一樓店面,但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段,再怎麼公道的價格也是筆不小的開銷,租金加上人事成本以及每個月的水電、公關費等等,金錢方面的壓力的確不小。
  
  雖然她不缺錢,但畢竟剛開業沒多久,未來能否穩定經營還是未知數,若能省下負擔比例最重的租金未嘗不是壞事,至少在帳面上可以獲利,這麼一來每月的財報不會太難看,她在父親面前就不至於抬不起頭。
  
  即便如此,她仍婉拒宥青的好意,一切都靠自己,這才是實力。
  
  她知道,父親在等著看她放棄創業,賠錢退場。
  
  開店的錢是她跟父親商量借來的,疼愛她的父親一開始反對她創業,後來被說服,才拿出一筆資金給她,並告訴她這是唯一一次的機會,倘若生意失敗,她必須聽從他的安排嫁人。
  
  屆時,父親會在絕佳時機出面替她收拾殘局,並著手替她安排婚事,極盡所能地將她嫁給一個有錢人,確保她一輩子衣食無虞。
  
  她明白父親對她的疼愛,卻不想接受,她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儘管對此並不怨尤,但婚姻大事她絕對不要任何人干涉。
  
  「不過就是發揮你的魅力迷倒他,又不是要你用甜言蜜語欺騙他的感情,他若自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是他自己的選擇。」秀融誤會了!她才不是要好友去欺騙別人的感情。
  
  「這跟愛情遊戲有什麼差別?」她不是不渴望愛情,然而上一代的過去和私生女身份讓她不想談感情,就怕愛錯了人卻又無法自拔的陷入,一步錯步步錯,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也不屑玩愛情遊戲啊,何況我跟他又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只是要你常在那男人面前晃晃,讓他自動上鉤追求你,你其實什麼都不必做,只要拒絕他所有的追求行為就好。」她耍任性也是有限度的,絕不碰傷天害理之事。
  
  「秀融,我真的很氣,我好幾次主動約他,想跟他交朋友,他就算對我再厭煩,也沒必要用那種不耐煩的高傲態度對待我吧?是他沒風度在先。」
  
  「說得好像我一出現就能電暈他一樣,呵,你確定我那麼有魅力?他眼光那麼高,連你都看不上,怎麼可能看上我?」申秀融為之失笑,她可沒自信過剩。
  
  「誰不知道你行情好得很,多少男人擠破頭想獲得你青睞。」不過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幸運兒成功過就是了。
  
  「我跟你說,你只要拿出平常對其他追求者的態度就行了,這樣肯幫我出這口鳥氣了吧?幫忙好友還能賺租金,這種好事你就別拒絕了,我們的約定就三個月,不管你有沒有成功,都免收一年租金。」
  
  「你喔,兜了一圈,就是為了幫我省租金。」說穿了,已經半醉的好友是想幫她節省租金,但她又不肯平白無故接受幫忙,才會提出這樣荒謬的辦法,也虧宥青想得出來,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啊,被你識破了。」
  
  「租金我不收,愛情遊戲我也不玩,不過如果只是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在不傷人的限度內,我可以幫你出氣,但前提是他會被我吸引,計畫才玩得下去。」
  
  申秀融不認為那男人真會看上她,她可沒那麼自視甚高,自己又不是名模、女神~~
  
  「那租金的事再說吧,不過櫻花樹一定送到府上。」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忙好友減輕肩上重擔,免收租金的事就到時候再談嘍。
  
  「謝謝,不過你千萬不能勉強伯母,也別耍大小姐脾氣硬要她割愛。」張宥青有點孩子心性,不過任性歸任性,她的本質不壞,純善又熱情,唯有深入認識的人才會瞭解這一點。
  
  「好。」張宥青乖乖點頭。「祝你成功!」
  
  面對好友的期待,申秀融只能哂然一笑。
  
  「希望如此!」
  
  最好那男人看到她轉身就走,漠視到底,那麼她也不必浪費時間給人家什麼顏色瞧了,回頭被宥青取笑沒魅力也無所謂。
  
  內湖商圈近幾年來賣場、購物中心和名品暢貨中心如春筍般冒出,人潮就是錢潮,許多商業人士看準商機,紛紛投入開設旗艦店。
  
  儘管此處商業大樓林立,有塊地卻始終荒廢著,未經整理也沒有出租,據說那塊私有地的主人不打算出售,許多財團碰壁幾次後均宣告放棄。
  
  然而就在三年前,這塊地開始大興土木,工期耗時一年半。
  
  土地的主人是建築師出身的范姜東焱,整棟建築物均出自他的設計,甚至還親自監工,他打算在此處開店。
  
  范姜東焱擁有雄厚的家世背景,他是「東和集團」的三公子。
  
  「東和集團」以食品業起家,後來還跨足餐飲業,幾年前已由長子接手管理,而旗下的子公司則由二公子繼承。
  
  范姜東焱對管理事業沒興趣,他最自由,不被家族約束,不但從事自己最愛的建築設計,還能創業一圓理想。
  
  很快的,這塊荒廢的用地蓋起一棟兩層樓高的菱形斜瓦房子。
  
  外觀以白色為主色,鑲嵌著大片落地窗,室外又擁有佔地百坪的造景庭院和停車空間,一樓是展示店面,二樓是辦公室。
  
  在他嚴厲的要求下,「銀石」以展現建築藝術之美的姿態矗立在內湖商圈,特別的白色建築成為內湖商圈的地標之一。
  
  范姜東焱另外又請來義大利知名商業空間設計師,打造這間裝潢獨特的旗艦店,大自整面牆的皮面壁紙,小至洗手間的水龍頭,全都是義大利知名品牌,講究程度令人咋舌。
  
  至於庭院的造景也不馬虎,隨著四季變化各有不同風情。
  
  「銀石」以經營義大利純手工皮革沙發為主,另外販售少數名家設計的皮革家俱,並接受客制化訂單,鎖定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者,店內的每處細節均完全符合這些客群的高品味。
  
  范姜東焱騎著重機進入「銀石」後方的停車場。
  
  他把重機停好後,拿下安全帽露出一張不修邊幅的性格臉龐,人高馬大的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皮衣,從屋後的一處白色樓梯直接走上二樓的露天門廊,這是他前往辦公室的專屬通道。
  
  二樓的坪數與一樓相仿,總共規劃為四個空間。
  
  他的私人辦公室位於後半部,佔了五分之一的空間,前半部分別隔間為員工辦公室、員工休息室以及會議室。
  
  站在後方門廊上,他低頭從口袋取出一張白色磁卡往嵌在石牆上的方型機器刷下去。
  
  眼前那道厚重的門瞬間解鎖,他抬手推門邁開長腿踏進裡頭,再將門關上落鎖。
  
  裡頭是他的私人辦公領域。
  
  建築師出身的范姜東焱對皮革設計很有興趣,加上投資眼光精準,他在兩年前排除萬難代理「銀石」義大利手工沙發品牌後,旋即在台灣成立旗艦店。
  
  從建築裝潢到開幕營業,「銀石」進入內湖商圈不過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銀石」在家俱業起步算晚,但業績卻好得嚇嚇叫,附近好幾間進口家俱賣場不但眼紅嫉妒,同時又好羨慕。
  
  當初同行完全不看好,認為一張動輒要價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沙發,下訂後光是設計到成品,就得等上幾個月,怎麼可能賣得出去?業績頂多平平而已。
  
  如果范姜東焱的眼光跟這些人一樣短淺的話,就不會貿然代理,還砸下千萬裝潢投資了。
  
  事實證明,金字塔頂端的消費能力相當驚人,而且也吃客制化手工訂製這一套,客人這麼買帳,銀石的業績當然蒸蒸日上,好到嚇嚇叫。
  
  把車鑰匙丟在辦公桌上,范姜東焱按下內線通知外頭的助理。「給我一杯咖啡和隨便一份簡餐,快點,我要餓死了。」
  
  交代完畢他旋即轉身走進另一扇門內。
  
  那裡頭是他的休息室,有張頗具品味的單人床和衣櫃,以及寬敞的淋浴間。
  
  他把自己剝光光後走進淋浴間內,打開按摩淋浴設備沖澡。
  
  五分鐘後他刮掉鬍子,把及肩的半長髮洗乾淨用皮繩綁起來,換穿上白襯衫和黑色西裝。
  
  他高壯結實的身材包裹在質料頂級的西裝下,十分出色,粗獷中帶著一絲菁英氣息。
  
  當他回到辦公室裡,與外頭連接的那扇門也同時打開。
  
  「早午餐來嘍!」一個可愛嬌小的女生端著盤子走進來,她是范姜東焱的堂妹范姜小楓,大學剛畢業的她還沒找到工作,所以先來這裡投靠堂哥。
  
  范姜小楓廚藝佳,餐盤上的兩份培根蛋沙拉三明治、大份量的厚煎馬鈴薯蛋以及一杯現煮的美式咖啡全都出自她的手。
  
  「真有你的,看起來很好吃。」酷酷的范姜東焱立即露出饞樣,他對堂妹的手藝完全沒有免疫力,當初願意收留她,全衝著她的手藝而來。
  
  「什麼叫看起來很好吃?我做的菜是色香味俱全,絕對中看又中吃。」范姜小楓雙手插腰,自信地嚷嚷。
  
  「我知道,你不用在那邊自吹自擂。」擺擺手不想聽她自賣自誇,范姜東焱坐下來直接用手捏起蛋卷放入口中,忽略放在一旁的刀叉。
  
  好美味!他拿起三明治大口咬下,油花分佈均勻的培根煎得恰到好處,十分酥脆,蔬菜搭上檸檬優格沙拉醬更是清爽對味。
  
  好吃好吃,他兩、三口解決了三明治,又馬上進攻另一份。
  
  「真沒吃相。」也只有范姜小楓敢這樣說老闆。
  
  「我說小楓,你手藝這麼好,怎麼不去餐廳工作呢?我保證你隨便到一間餐廳,都能大展身手。」范姜東焱想不透,廚藝精湛的范姜小楓為何在他這裡賴著?她對銷售管理一竅不通,常常出紕漏,讓他這個老闆很傷腦筋。
  
  不過小楓做事勤快,人際關係不錯,跟其他員工都處得很好,因此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跟他抱怨過,高薪聘請來的店長也常替她說話,讓他就算想找理由把小楓趕回家吃自己都難以下手。
  
  「你這是在暗示我要換工作是不是?」前一秒自信滿滿的笑臉瞬間一變,范姜小楓一張俏臉垮下來。
  
  她把托盤抱在胸前,圓圓的眼睛瞪著狼吞虎嚥,一點吃相也沒有的堂哥大人。「我上個月的表現雖然平平,可也沒惹是生非啊,你不能把我趕走,這樣違反勞基法,我會到勞工局申訴喔!」
  
  小老虎先發制人。
  
  「申訴?」好一句「表現平平」,范姜東焱一想到過去幾個月,范姜小楓所做的偉大事蹟,頭瞬間痛起來。「好,算我沒說,你可以留下來,這個月別忘了繼續表現平平,別惹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說到麻煩……范姜小楓身子突然縮了一下,小臉閃過一絲驚恐。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在的這兩天,你該不會又捅什麼樓子,沒膽說吧?」范姜東焱雖然專心對付著盤子裡的食物,但還騰出心思,注意到堂妹的表情變化。
  
  「沒、沒事,我是因為肚子突然有點痛啦!」在被逼問出來之前,范姜小楓趕緊腳底抹油轉身開溜。
  
  精明的范姜東焱還是覺得不對勁,他決定祭飽五臟廟之後到門市視察,范姜小楓到底有沒有惹麻煩,問店長最清楚了。
  
  黑色房車緩緩繞上光線幽微的山路,不久後駛進一幢獨棟別墅的後院,熄火停妥。
  
  車門打開來,一身黑色長褲套裝搭上黑色風衣的申秀融從車上下來,繞到車子後方,她盤高著發露出雪白頸線,十足幹練俐落。
  
  打開後車廂,她把黑色行李箱拿出來,另一手則拎著皮包。
  
  關上後車廂後,滴!她按下遙控器將四個車門上鎖。
  
  微冷的晚風徐徐吹來,她踩著高跟鞋慢慢走向屋子,停在後門時她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把行李箱擱在原地,纖細身影沿著洋房的白牆,從旁邊的小徑繞到前院去。
  
  走過轉角,她停下腳步抬頭往對角望去。
  
  原本空曠的角落,此刻卻種植著一株約莫兩百公分高的小樹。
  
  快步走去,她看見小樹旁有張白色立牌,寫著「八重櫻」。
  
  呵,張宥青這回動作可真快啊!
  
  上星期出國前把房子鑰匙交給了她,沒想到忙著跑趴的張宥青會這麼快把櫻花樹移植過來。
  
  雖然這株八重櫻才剛發芽,比起藍館裡的櫻花遜色好多,得等到明年才能見它盛開,而且也與那株白裡透紅的吉野櫻不同品種,但她仍很開心、期待。
  
  但願明年開花綻放時,也能跟吉野櫻同樣美麗。
  
  其實種植櫻花很簡單,只要花點錢就能搞定,但她卻堅持要好友母親親自種植、細心呵護的櫻花樹。
  
  她心忖,自己是欣羨好友及這株櫻花,奢求擁有早已逝去的母愛吧……
  
  在櫻花樹下站了好一會兒,申秀融這才收回視線,從前門進入屋內。
  
  灰瓦白牆的三層獨棟洋房是她的專屬天地,這裡是她的城堡、避風港。
  
  走進屋子打開暖氣空調,她走到後門,把擱在外頭的行李箱拿到樓上。脫去風衣和套裝走進浴室裡,沖澡洗去長途飛行的疲憊感。
  
  洗好澡吹乾了長髮,全身也搽上乳液後,她套上白色睡袍緩緩走下樓。
  
  稍早前在飛機上她因為沒胃口所以吃得很少,現在回到家精神放鬆了,才感覺到飢餓。
  
  走進廚房,她想看看冰箱裡有沒有食材。
  
  出國這幾天鐘點傭人照常來打掃,應該有幫她把冰箱塞滿才對。
  
  站在冰箱前伸手正想打開,她驀地頓了一下,看見上面有張紙條——
  
  關於范姜東焱的資料我寄到你的信箱去嘍。
  
  青
  
  她要進行「給點顏色瞧瞧」計畫的男主角叫范姜東焱……
  
  這名字怎麼好像聽過?
  
  申秀融微偏著頭,輕擰秀眉專注的看著這名字。
  
  有點兒印象,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算了,肚子很餓,她暫時把這名字拋開。
  
  打開冰箱,裡頭果然井然有序的放滿了她愛吃的新鮮蔬果,這讓疲憊的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彎身拉開一個透明抽屜,裡頭有幾個玻璃保鮮盒,裡面裝著已經料理好的菜色。
  
  拿出兩個保鮮盒,她將蓋子打開,先放一盒紅燒獅子頭進入微波爐裡,按下按鈕關上門,微波爐亮光啟動。
  
  接著,微波另一份。
  
  等待的時間,她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十分鐘後,晚餐擺上桌,今晚的菜色是兩顆紅燒獅子頭、一小份泰式鳳梨炒飯,以及一杯現煮的咖啡。
  
  一個人坐在白色餐桌前,她靜靜地享用晚餐。
  
  一個人不寂寞,她喜歡也習慣這樣的氛圍,孤單卻又寧靜的氛圍。
  
  填飽了肚子,她把餐具放進洗碗機內,按下開關,白色時尚造型的洗碗機啟動。
  
  關了燈離開廚房,她踏進充滿歐洲古典風情的客廳裡,只開了一盞立燈,燈光十分溫暖柔和,她走到舒適寬闊的長沙發前,側身蜷著身子躺臥著。
  
  這是她最愛的時刻、最愛的位置,吃飽喝足後,無事一身輕的躺在沙發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
  
  一會兒睡意逐漸襲來,她感覺眼皮有點重了。
  
  緩緩地閉上了眼,呼息漸漸穩定下來,當她即將跌入夢鄉之際,某個名字驀地閃進她的腦海裡——
  
  范姜東焱……
  
  申秀融倏地睜開眼眸,睡意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她想起他是誰了!
  
  范姜東焱是她讀大學時的學長,是個風雲人物。
  
  范姜這個姓氏不多見,難道張宥青要報復的這個人,就是當年的學長?
  
  想起他,許多回憶瞬間湧上——
  
  大一下學期的某天開始,范姜東焱突然注意到她,開始展開高調的追求。
  
  當時她因為肥肥走失而陷入低潮期,為了擺脫陰霾,她全然專注在課業上,拒談感情,范姜東焱頻繁的追求令她感到困擾,他的邀約也從沒答應過。
  
  然而范姜東焱並不死心,打著屢敗屢戰的精神跟她耗上了。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忍無可忍,竟當眾甩他耳光,還叫他滾遠一點。
  
  其實,甩出耳光的瞬間她就後悔了,范姜東焱曾經幫過她,跟她也沒什麼過節,他只是有點煩人而已,她卻因為自己的情緒問題而當眾給他難堪。
  
  真糟!她猶記得當時范姜東焱臉色十分鐵青,讓她一度以為他會回手。
  
  但令人慶幸的是他終究沒有動手,只是黑著臉在眾人的圍觀中轉身大步離去,從此不再在她面前出現。
  
  申秀融真的越想越頭大,要她主動出現在范姜東焱面前,別說發揮魅力了,可能直接給自己換來一巴掌吧?
  
  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她可不可以反悔?現在去把櫻花樹拔起來還給張宥青,不知她肯不肯收吼?
  
  躺在沙發上,申秀融抬起白皙的手用力拍上雪額,霎時有種天要亡她的感覺。
  
  不管了!找時間再跟宥青說說看,她也可以把那株櫻花再送回張家,這件事就算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2:41

  第二章
  
  「下星期三左右有批新貨會到,是茶具和銀製餐具,另外有三級古董拼圖和貓型古董擺飾,拼圖需要另外訂做一個可以上鎖的三層展示櫃……
  
  申秀融一早來到店裡,立即招來店長閔薇進她的辦公室召開會議。
  
  這間精品店以家飾、餐具為主要販賣商品,而且幾乎都由申秀融精挑細選,從平價到高價都有,鎖定女性族群,開店半年以來生意還不錯。
  
  為了補足貨量,申秀融每三個月會前往歐洲一次,親自進貨。
  
  「我知道了,我馬上請廠商訂做,櫃子需不需要做投射燈?要做幾盞?」閔薇拿著記事本,把老闆交代的事項詳細記下。
  
  「不要,我怕燈光的溫度會讓拼圖褪色,使用店內原本的投射燈光就足夠了。還有那組珠寶貓咪就放在我的辦公室,不對外展售,我需要一個玻璃收藏盒,晚點再把尺寸告訴你。」說到私人收藏,她嚴肅的神情出現一絲波動。
  
  「看來申小姐真的很愛貓咪呢!」閔薇轉頭看看空間不大的辦公室,一旁的書櫃上已經擺了好幾組貓咪擺飾,有銀製有布偶,還有陶瓷以及水晶材質。這些限量發行的裝飾全是老闆的私人收藏。
  
  「申小姐那麼愛貓,為什麼不養一隻呢?」
  
  「養貓很麻煩,我沒時間。」她淡淡回應,心口因為閔薇的提議而扯了一下。
  
  她不是沒養過貓,大學搬到學校附近的出租套房時就曾經養過一隻米克斯貓,它叫肥肥。
  
  但有天晚上,她的租屋處遭小偷,她回去時正好看見小偷奪門而出,而肥肥好像被嚇到了,也跟著跑出去。
  
  當時她慌張地追下樓,不是為了小偷而是為了肥肥,她明明看見肥肥跑進巷底的垃圾堆裡,但她翻找好久,叫喚好久,就是沒找著……
  
  從那次後,她再也不養貓了,只收藏有關貓的擺飾,透過收藏來緬懷失蹤的肥肥,這麼一來也不必再為失去心愛的寵物而哭泣擔憂。
  
  她的每個收藏都有共通點,就是貓咪的身型都是圓潤可愛的造型,肥滿身材跟失蹤的胖肥肥很像。
  
  「說得也是,我也很想養只可愛的狗狗來作伴,但實在沒時間陪它,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長久養寵物,索性就不養。」
  
  「你的想法是對的,既然有顧慮就別養。」養寵物是需要理性的思考,全盤的衡量後再養,不能只為了一時好玩。「好了,你去忙吧。」
  
  會議宣告結束,閔薇收抬著資料。
  
  「那我出去了。」閔薇抱看資料往外走,離開時輕輕地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開完會後的申秀融不得閒,還有很多事要忙。她坐在咖啡色皮椅上,打開電腦收信,流覽著好友寄來關於范姜東焱的個人資料。
  
  看著檔案裡附著的幾張近照,她臉頰驀地出現紅暈,腦海浮現昨晚作的夢……
  
  她夢見她跟某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一起站在盛開的櫻花花瓣,但卻被那個男人給攫握住。
  
  她訝然的眸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瞳,這時候他模糊的臉龐突然清晰起來。
  
  那是一張非常性格英俊的臉龐,感覺有點熟悉,但她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就在她困惑地看著他時,那男人的微微使力,把她拉進寬闊溫暖的懷裡。
  
  下一秒,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男人低頭吻住她水潤飲滿的紅唇,這個吻霸氣十足,感覺好真實……
  
  突然間,夢裡那個男人的臉龐跟照片上的范姜東焱重迭起來,竟十分相似!
  
  老天,她怎麼會作這麼奇怪的夢?
  
  扶著額,申秀融瞪著照片上的范姜東焱,另一手無意識的摸著自己搽了一層珠光護唇膏的唇瓣。
  
  夢境裡的吻是那麼的真實,彷彿他真的吻過她……奇異的是那個吻一點也不令她討厭,甚至還產生一絲期待。
  
  期待?跟學長范姜東焱?
  
  不要吧!他極有可能先甩來一巴掌!
  
  會作那麼奇怪的夢,應該與好友給的那份資料有關,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會發生這種詭異的情況……
  
  叩叩。
  
  有人敲門,兀自陷入煩惱的申秀融抬頭看向辦公室門口,門扇被推開,店長閉薇去而復返,探頭進來。
  
  「申小姐,「銀石」的老闆范姜東焱先生外找,你要見他嗎?」
  
  驚怔住,腦海裡的畫面還來不及刪除,粉頰頓時竄起熱氣。
  
  她都還沒開始進行計畫,甚至正考慮放棄跟宥青的約定,怎麼范姜東焱竟自己跑上門?
  
  「申小姐,你要見范姜先生嗎?」老闆怎麼恍神了?
  
  「他……怎麼會突然來找我?」回過神來,她吶吶問道。
  
  「啊?申小姐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什麼?」
  
  「是這樣的,張小姐到「銀石」訂了一張沙發給申小姐當作賀禮,原本這幾天就要交貨的……」
  
  「……我想起來了,兩個多月前宥青好像有說過,她訂了一張沙發要送我當生日禮物。」說是要擺在她的辦公室裡。
  
  「現在好像是出貨有點小問題,前幾夭范姜先生為了這件事打過一通電話來,表時要親自跟申小姐道歉,但當時您還在國外,這件事我先記為待報告事項,但剛剛開會時忘了先跟您報告了。」是她疏忽了。
  
  現在范姜東焱親自過來了。
  
  「只是出貨有問題,有必要讓他這個老闆親自出馬嗎?」她擰眉沉吟看,要不要見他呢?
  
  她還沒準備好跟他見面,考慮看要不要找理由推掉,畢竟他出現得太突然。
  
  「這我不清楚,我在電話中詢問過,但范姜先生堅持找收貨人當面談,所以我只好告知他您的回國日期,沒想到今天就來了,還挑這麼早的時間……」如果老闆沒空見他,她得下樓負責把人打發走。
  
  「這樣吧,給范姜先生一杯咖啡和點心,十分鐘後再請他進來。」事出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但她向來積極不退縮,既然他自己上門,等於是個機會,申秀融並不想錯失。
  
  關於跟宥青的約定,先視情況再決定要進行還是打住吧。
  
  有可能因為她過去的無禮行為,范姜東焱根本不可能對她產生好感,別說進一步對她展開追求了,沒回敬一巴掌已算她好運。
  
  他最好瀟灑轉身就走,將她漠視到底,讓她有個正當理由跟宥青交代。
  
  「好的,我這就去。」閔薇關上門離開。
  
  申秀融再度把視線落在信件上,快速且仔細地把他的資料看了一遍。
  
  張宥青給的資料其實不多,就是年齡、興趣以及學經歷等等,對於身家背景倒是沒多提。
  
  說起來範姜東焱相當優秀,大學畢業後到日本留學,讀書時就常得獎的他一畢業就拿到建築師執照,並被日本最知名的建築師事務所網羅,在日本工作那幾年他推出的一些建案都頗受青睞,名氣逐漸打開。
  
  後來,范姜東焱離開日本到義大利旅居一年。
  
  直到三年前范姜東焱離開義大利返國,依舊以建築師為本業,但接案很隨興,因此自由時間很多,便把重心擺在「銀石」上。
  
  「銀石」內湖旗艦店獨特的建築風格就是出自他的設計,本來是建築師的他本來名氣就不小、身價不見,這只是他私人的投資,完全為了興趣和看準商機。
  
  簡單的資料卻顯現出范姜東焱有多厲害,不像那些富二代靠家族事業才能出人頭地,他完全憑藉自己的能力出名。
  
  申秀融不得不佩服范姜東焱的能耐,他的確是個出色的男人,以前在大學時是風雲人物,現在也是個獨當一面的社會菁英。
  
  然而繞了一圈,當年她那麼激烈的拒絕他,現在卻換她必須耍心機獲得他的青睞……
  
  地球果然是圓的,人最好還是別做「壞事」哪,要不哪天報應上身可就糟了。
  
  申秀融在心裡祈禱,希望他不是個愛記恨的男人,最好他記憶力也不好,早忘了那件陳年舊事。
  
  何況這麼多年了,他身邊應該不缺女人吧?
  
  所以假設……他身邊有許多女人來來去去,佔滿他的生活和記憶,那麼他應該老早就對她沒印象了,也早把她拋到九霄雲外了吧?!
  
  叩叩。
  
  再度響起的敲門聲,又一次打斷申秀融微微不安的思緒。
  
  她愣了一秒鐘。
  
  瞥了眼牆上的古典掛鐘,懊惱自己還沒作好心理準備,十分鐘卻已經匆匆過了。
  
  「……進來。」還是得見客。
  
  穿著黑色套裝的婀娜纖軀從典雅漂亮的辦公桌後起身走出。
  
  同時間,辦公室門被推開,一個高大昂藏的男性身影瞬間擠滿整個門框。
  
  「申小姐,你好。」
  
  一身皮衣頸裝的范姜東焱,精銳的目光落在眼前曼妙纖細的身影上。
  
  望著更加成熟迷人的學妹,這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你好,范姜先生。」那張臉又跟昨晚夢境重迭,她尷尬的暗自熱了粉腮,不過很快鎮靜下來,側身走向沙發。「請坐。」
  
  「不認識我了?我們應該不能這麼見外一學妹,好久不見了。」確認是學妹沒錯,范姜東焱可不想裝客氣了。
  
  瞧那張瓜子臉,瓷白的肌膚讓精緻五官更加絕美迷人,唯一不變的是她臉上據傲的神采,這女人依舊是一另冷冰冰的模樣。
  
  多年不見,她不令變得更美,也多了分成熟女性的嫵媚,身材也更曼妙了。
  
  他在心中吹口哨,不管她渾身散發多冷的溫度,在重新見到她的一瞬間,他的心依舊被她燙著了。
  
  「……」僵住腳步,看來她的祈禱沒有靈驗,范姜東焱一句學妹就把她打醒,這男人記憶力好得不得了,竟然還記得她。
  
  「老實說,我不太好。」他撇撇唇走到她身前,低頭望著她有點僵的臉色,把她眼裡閃爍的一絲失望看進眼底。「你看起來不怎麼歡迎我?」
  
  「我若不歡迎,就不會見你這位突然來訪的訪客了。」她的表情有很明顯嗎?
  
  她並非不歡迎他,而是昨晚的夢在作祟。
  
  還有他來訪的時間也太巧了!讓她措走不及……
  
  「我以為貴公司的人已經轉達過,我來跟你談沙發出貨事宜,這件事有點嚴重。」他朝沙發走過去,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來佔據雙人沙發。
  
  「老闆親自出馬,看起來應該是有大問題。」申秀融在單人沙發坐下來,視線往他身上投去,她的目光便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高大壯碩的他,坐在尺寸稍小的雙人座沙發,感覺有點擁擠。
  
  他的存在感很強烈,強烈到讓她心口莫名微微悸動起來。
  
  其實她並非對范姜東焱沒有好感,當時的他是個發光體,一個爽朗耀眼的男孩,他的出現總讓她心跳失序。
  
  只是自己太過孤僻,又因為肥肥走失讓她陷入低潮,加上大一新生還在努力適應校園生活,很多事情攪在一起,讓她沒有餘力回應他的感情,在一團混亂下,她才會做了最衝動、最糟糕透頂的處理一當眾賞他一記結實的巴掌。
  
  「是啊!嚴重到我這個老闆得親自出來賠不是。」他用迷人的笑容朝她放電。
  
  事情真那麼嚴重嗎?
  
  不,其實不過是出貨日期需往後延,也沒嚴重到非要他親自出馬,派店經理來跟客戶解釋並誠意溝通,一樣可以解決。
  
  但當他看見堂妹拿給他的那張訂單上頭的名字時,感到一陣驚愕。
  
  訂單上寫著「申秀融」,這熟悉的名字,讓他的心瞬間莫名急速鼓動起來。
  
  記憶如排山倒海席捲而來,他祈禱不是同名同姓而已。
  
  一拿到訂單,他急著親自確認是不是她……那個曾經拒絕他,還當眾甩他耳光,讓他這輩子唯——次在女人面前吃癟的冰山美人。
  
  雖然事隔多年,但他還是想來會一會她,因為她在他生命中留下奇特記憶,印象深刻到無法忘懷。
  
  「范姜先生,我剛回國,這件事公司的人還沒來得及跟我報告。」她跟他心思各異,申秀融想的是接下來他會作何反應,心裡一陣不安和囂張。
  
  「學妹,你太見外了,你應該喊我一聲學長吧?」他突朝她傾身,跟她拉近距離,炯亮的黑眸盯著她冷艷的臉蛋。「啊,我想起來了,學妹曾經對我做過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所以你不喊我學長,是不願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好事一」
  
  他當時正在籌備出國深造的事宜,加上趕著完成畢業論文,分身乏術根本沒空戀愛,但仍打定主意追求她,只能利用少得可憐的空檔接近,博取她的好感。只是他太過心急,顯然給她帶來困擾,才會造成那樣不歡而散的結果。
  
  「那件事我很抱歉,希望范姜先生別放在心上。」她尷尬地打斷他,那件事她的確想避談,免得他一時氣不過,加上這裡又沒第三者在場,他可能會逮住機會如法炮製、以牙還牙回敬她。
  
  「叫我一聲學長,我就不計較。」他說得豪爽。
  
  當年他若是在乎那巴掌,就不會善罷干休了。
  
  事實上,被甩耳光的當下他的確很氣惱,但當他看見她眼裡閃過的悔意時,他便不願追究。
  
  是他自己太過魯莽,他的追求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那一巴掌打醒了他,令他瞬間領悟,若非她實在不堪其擾,才不會失去理智當眾給他難堪。
  
  好吧,他承認當年的羞辱是他自找的,怪不了誰。
  
  不過呢——既然有機會重逢,他可不想承認內心真正的想法,他要故意抓住這點令她感到虧欠。
  
  「我不打女人,你不用緊張。雖然那一巴掌還滿痛的,而且那麼多學弟學妹圍觀,簡直讓我這個學長頗面盡失,尊嚴蕩然無存,不過嘛……反正都過了那麼多年,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只要你肯誠心喊我一聲「學長」,我們過去的不愉快就一筆勾銷如何?」
  
  他提到此事,申秀融臉色又是一僵,貝齒無措的輕咬著唇瓣。
  
  她猶預著要不要順從他的意思,可隔了這麼多年,這聲「焱學長」感覺很親暱,說起來他們根本不太熟吧……
  
  「不叫?那我只好繼續記恨下去一」
  
  「……東焱學長。」算了,如果能將不愉快一筆勾銷,就順他的意吧。
  
  「多了一個字。」不及格。
  
  「焱學長。」差一個字也愛計較。
  
  「我的小學妹好乖。」白牙閃閃,他笑得可開心了。
  
  當她是小貓小狗嗎?申秀融圓睜著美眸,不甘心地瞪他一眼。
  
  「你瞪人的樣子很美。」他被瞪得很爽,笑得更令人感到刺目。
  
  「你都是這樣跟女人搭汕的嗎?」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同意,渾身散發在熟男人魅力的他,笑起來非常迷人。
  
  如此近距離看著他那張性格的薄唇,腦海又閃過昨晚夢境裡的畫面,申秀融竟然感到心跳加速。
  
  「我發誓,我只對你說過這樣的話,我還沒看過哪個女人瞪人可以這麼美。」他舉手起誓,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更顯俊帥。
  
  她現在不只心跳加速,還感覺頭有點昏。「不、不是要談沙發出發的事情嗎?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轉移話題和注意力,她捂著l評l呼狂跳的胸口,起身走離沙發,跟他拉開距離,刻意來到書櫃前,看著她收藏的貓咪。
  
  目光雖落在書櫃上,她的心思卻繫在身後那存在感十足的男人身上。
  
  范姜東焱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也沒有轉身就走一所以,她根本沒機會也沒理由取消跟宥青的計畫。
  
  張宥青錯了,真正面對他後,她一點自信都沒有,她不安地忖看。
  
  甭說發揮魅力迷倒他,然後讓他嘗嘗被忽視的滋味了,自己可能會很沒用的先淪陷在他的男性魅力裡……
  
  老天!看來她遇上強大的對手!
  
  這男人隨著年歲的增長,魅力更加強大,讓人無法抵檔得了!
  
  正當申秀融陷於不安中,身後驀地靠來一堵熱源。
  
  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將她整個包圍,讓她纖細的身子頓然一僵。
  
  「你走失的那隻貓後來找回來了嗎?」他輕問。
  
  他曾問過幾個跟她走得比較近的同學,原本她有養一隻貓,但貓咪後來不見了。
  
  應該就是暗巷相遇的夜晚,貓咪走失了。
  
  那一晚她無助驚慌的模樣,到現在還深植他的腦海裡。
  
  「……沒有。」提起肥肥,她像失了魂一樣。
  
  「所以你改搜集貓咪公仔,不再養貓?」
  
  「嗯……」這跟今天要談的話題沒關聯吧?
  
  「你有男友嗎?」他注意到她手上並沒有戴婚戒,代表還單身,既然單身,那感情也正值空窗期的他就有機會追求。
  
  「沒有……」她搖頭。
  
  被迷到有點頭昏的她,如實回應。
  
  賓果!學妹沒男友,那他還等什麼?直接展開攻擊……不,是展開追求攻勢。
  
  他對她的好感並沒有因為那巴掌和多年的距離而消失。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跟其他女人交往過,但她們都進不了他的心,交往一段時間後就拿拿結束,沒有一段戀情開花結果過。
  
  他曾經自我檢討過,問題出在哪裡?
  
  結果原來問題就出在他心裡的位置一直為她保留著,每個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總是被呈來比較,最後都是由這個讓他又氣又吃癟的學妹勝出
  
  他不曾忘記過她,心裡一直惦記著。
  
  如今命運安排他們再度見面,他可不想錯失良機。
  
  而這一次,他有信心擄獲她,他要布下綿密的情網,讓她心甘情願敞開心扉接受他。
  
  「我有養一隻貓和一隻狗,我家的貓「嘎逼」,跟你搜集的貓咪公仔很像,又肥又可愛,你看了一定會愛上,如果你看看「嘎逼」的話,我們另外約個時間見面,我把「嘎逼」介紹一」
  
  「你……把話題岔開了,我們今天不該談這些……」她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抓回游離恍惚的思緒,從他散發的男性魅力中微微掙脫出來。
  
  要談正事?那有什麼問題。「我改變主意了,沙發我會想辦法如期出貨給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
  
  「你可不可以後退……」他距離太近,讓她無法冷靜談話。
  
  他退後一小步,正是可以仔細欣賞她的最佳距離。
  
  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以及包裹在黑色套裝下誘人的體態,都誘惑著他。
  
  最令他看迷的是他臉頰浮起的粉暈色澤一她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連雪白的頸子都泛起一層粉紅。
  
  「你可不可以再退後一點……」距離還是太危險,讓她無法思考。
  
  他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又後退一小步。
  
  「我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跟心儀多年的學妹重逢,我想追求曾經拚命拒絕、讓我傷心很久的學妹,不知道學妹願不願意讓學長追?」正當申秀融惦
  
  量看距離欲轉過身來時,范姜東焱丟出令她震撼的話。
  
  她對他仍有著強大的吸引力,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成熟美麗讓他動心,剛才進門的那一刻,他就感到心臟狂跳起來。
  
  他的目光再無法從她身上移開,他向來是個行事作風明快果斷的人,既然對她有強烈好感,他一刻也不願遲疑,找機會就告白。
  
  眼前,就是個絕佳機會!
  
  「我……」申秀融感覺頭更昏了,她連雙腳都有點微微發軟。
  
  沒想到他竟然坦率直言要追求她。
  
  這讓她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進行計畫。
  
  有個聲音要她盡快答應下來,這是個好機會……可是令她不安的是,她竟然沒信心對他的男性魅力免疫,能在他面前作戲,對他忽視到底,挫挫他的自信。
  
  她怕自己會投入其中,到時候越陷越深,在感情裡無法自拔的可能會是自己……
  
  微微顫抖的手扶住書櫃,申秀融突然陷入猶豫中。
  
  她沒信心到時候能全身而退,還是跟宥青說一聲吧,讓那個約定取消。
  
  「如果你還想拒絕我,麻煩可不可以別再用激烈的手段?被同一個女人打兩次巴掌,說出去我可能被笑死!」看她遲遲不肯回應,范姜東焱面露苦
  
  別說被賞次巴掌,被同一個女人拒絕兩次也真夠模的,男性自尊絕對會嚴重受到打擊,男性魅力可能從此一踢不振。
  
  「我又……沒說要拒絕你!」啊——啊,她在說什麼?
  
  她昏頭了嗎?她不該答應下來,即使她的心一點都不想拒絕他,即使她對他為之著迷,也不能答應不是嗎?
  
  天哪!為何安排他們在這節骨眼上重逢?
  
  如果沒有那個約定,她可以毫無負擔的接受他的追求,真心跟他交往。
  
  她慘了,她不該讓事情變得複雜啊——
  
  「所以你是答應?」喜上眉梢的他,發覺到她苦惱的表情。「答應讓我追,你很困擾嗎?」
  
  他可不想讓舊事重演,一臉緊張。
  
  「困擾是難免的,在今天之前,我從沒想過答應男人的追求……」在他胸懷裡緩緩轉過身來,她努力想隱藏住不安和緊張,好面對昂藏俊帥的他。
  
  看著他性格的臉龐,以及那又深邃迷人、烙著她身影的黑眸,她的心跳又失速了。
  
  「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我們彼此都不想錯過對方,那就別拒絕,順著自己的心走下去,好不好?」恫亮的黑眸閃爍驚喜光芒,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兩人親密依偎著。
  
  「呃,我、我也沒說要立刻答應下來啊。」她尷尬的將小手放在他胸膛上,隔著薄薄的衣料,竟換到他健碩的胸肌,這讓她感覺手心一燙,旋即把小手拿開。
  
  他改握她的白哲小手。「那是願意考慮?」
  
  沒拒絕就好,至少有希望。
  
  「嗯,考慮一下。」
  
  她強烈感到自己不想錯過他這一次,至於她跟張宥青的約定,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未來,誰也無法預測。
  
  現在他對她有著強烈好感,但不代表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好,我耐心等你答覆。」他感覺到她很緊張害羞,紅紅的頸子和臉頰展現她羞澀的一面。
  
  「對了,剛剛的提議你接受嗎?要不要找個時間跟我家的「嘎逼」見個面?」
  
  給她時間考慮的同時,他得把握跟她相處的機會。
  
  也好提醒她,可別一轉頭便忘了他,把他給晾到一旁。
  
  「這——」她直覺想搖頭拒絕。
  
  因為他說嘎逼跟她搜集的貓咪擺飾很像,也就是說它跟肥肥一樣很肥很可愛。
  
  她怕見了嘎逼又會想起走失的肥肥,那是她心裡永遠無法抹滅的痛。
  
  她陷入猶豫,不知該不該答應。
  
  「晚上一起吃飯,我來接你,順便帶嘎逼出來見客。」
  
  「啊?」她發現跟他在一起,她很容易處於恍神狀態。
  
  「可是帶嘎逼不方便上高級餐廳,這樣吧,我們到我朋友開的茶館,他們供應的餐點很有水準,你一定會喜歡。」
  
  「抱歉,今天不行,我有約了。」趕緊回神過來。
  
  她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有事。
  
  「那改明天,明天不行可以約後天。」他時間很好喬的。
  
  「……明天可以。」既然他不肯輕易放棄邀約,而她也不是很想拒絕……
  
  「就這麼說定,我明天五點來接你。」他還沒走就開始想她了,而且得等到明天才能再見面,當然得約個很早的時間。
  
  「五點太早,我通常都很晚才——」
  
  「嘎逼會肚子餓,它每天都很早吃飯,而且嘎逼很喜歡去茶館玩,我朋友會蒸新鮮的魚給它吃,它愛死那個地方了。」他看準她無法抗拒貓咪的魅力。
  
  「……那好吧,就明天五點。」但他並不知道,她無法抗拒的是他不斷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
  
  「我一定準時到!」臨走到,他抓住機會朝她放電,一雙有神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她,對她眨眼。
  
  「明天見。」他該走了吧?她希望他趕快走,好讓她恢復理智,讓她加速跳動的心臟穩定下來,頭昏的感覺也能趕快驅散。
  
  但范姜東焱卻沒馬上走掉,腳步緩慢的在她書櫃前晃了起來。
  
  她瞪著他悠閒的偉岸身影,粉唇微微掀動想說什麼卻忍下來。
  
  他突然停下來,轉頭對她笑,笑容裡帶著一絲尷尬。「唉——我捨不得走。」
  
  她呆住,對他冒出來的這順話真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發覺,她無論是冷漠不語還是困窘不安,惱火瞪人抑或是怔忡呆愣的樣子都美得令人屏息。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站在她面前伸出手,輕輕撫觸她細嫩的臉頰,柔嫩的觸感讓他看迷。「拜託,一定要好好考慮,千萬別拒絕我,不然我會心碎的。」
  
  他歎息,語氣裡帶著一絲祈求與不安。
  
  她抬頭望著他深情的眼眸,現在不光是頭昏心跳加速,連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該死,再不走我會情不自禁吻你的。」那就真的是冒犯了。
  
  收回手,他急速退後,然後轉身大步走到門口,高大身軀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門關上,發出輕響。
  
  她驀地回過神來,抬起冒汗的小手摸上他剛剛撫摸過的右頰,他的手溫還留在那裡,燙著她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3:27

  第三章
  
  「月光茶館」位於石硫山區相當隱密的角落,從市區來到這裡需要將近一小時的車程,他們五點出發,六點抵達。
  
  太陽已經慢慢下山了,踏出車外,正好看見遠處山巒綻放一片橙黃色澤。
  
  太陽落到綠色山頭那邊去了,月光淡淡從屋後灑落,站在地勢較低的停車場往上看,整座茶館沉浸在溫馨的月光下。
  
  「嘎逼這傢伙未免睡得太舒服了吧?」范姜東焱把車停在僅能容下四、五部車的小停車一隅。
  
  他下車後又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一手攀在車門上,彎身看著還窩在申秀融的懷裡睡覺,肥臉貼靠在她柔軟的胸前,簡直吃盡豆腐。
  
  他在嫉妒!
  
  「別吵它,它可能累了。」一向給人冰冷感覺的申秀融,完全融化在嘎逼的魅力裡。「它睡覺的樣子好可愛。」
  
  申秀融發現,她不旦無法抵抗范姜東焱的男性魅力,也抵檔不了嘎逼超級無敵可愛的撒嬌。
  
  嘎逼長得真的好像肥肥,毛色身材都頗像,只不過差別在肥肥是母貓,嘎逼是公貓。
  
  「這小子睡相那麼差哪裡可愛?等一下醒來看我怎麼修理它。」這小色鬼真是欠修理。
  
  嫉妒心重的范姜東焱越看越不順眼,說話咬牙切齒,一副想宰了「它」的猙獰表情。
  
  「不行!你不能動嘎逼一根寒毛。」她抬頭瞪他,嘎逼已經將她的芳心深深擄獲了。
  
  「你別忘了,嘎逼是我的養貓,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他訝異的看著她,她堅決的神情,好像要跟他拚命一樣。「不過你如果真這麼喜歡嘎逼的話,我不介意你來當嘎逼的媽,這很簡單,你只要點頭當我女朋友就行了。」
  
  他眼裡閃爍期待光芒,明示她是不是考慮太久,該給他答覆了?
  
  「我……」她感覺臉頰熱辣起來,面對他那露骨的期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答案早有了,拋開她對他的感覺不說,她跟好友的賭約勢必要實現,只是她不知該找哪個時機點回復。
  
  既然他起了頭,那麼她乾脆就鼓起勇氣,現在給他答案好了。「我……」
  
  他屏息期待。
  
  「阿焱,你怎麼一直站在那裡?快點把嘎逼帶上來,我已經把魚蒸好了!」突然,上方傳來暴吼聲,殺出一個該死的程咬金。
  
  站在茶館門外大聲喊叫的正是范姜東焱的好友席葛森,一個義大利混血兒,擁有四分之一台灣血統的外國人,說起中文有些怪腔怪調。
  
  范姜東焱的火眼金睛掃向好友。
  
  「他是……你朋友?」申秀融尷尬的朝上方看。
  
  那人是月光茶館的老闆?
  
  那個外國人穿著一身灰藍色中式短袍搭上牛仔褲,給人一種突兀的感覺。
  
  「損友一枚。」收回火眼金睛,范姜東焱沒理對方,目光又回到她的臉上,看著她剛剛欲言又止的紅唇。「你剛剛要說什麼?」
  
  她被他期待的表情語氣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沒看到我很緊張嗎?」他剛剛明明就要聽到她的答案了。
  
  她笑容加深,無法克制的笑出聲音來。
  
  他明明一副悠哉帥氣的帥樣啊,不說還真看不出來他哪裡緊張!
  
  「就算你不肯答應跟我交往,光看你的笑容我就夠本了,你笑起來很美很甜,應該要常笑……我是說,不要對別的男人笑,只要對我笑就好了。」驚覺自己說錯,馬上改口。
  
  「你的話有語病,我如果不跟你交往,何必常對你笑?」她再度被逗樂了。
  
  跟他在一起感覺很輕鬆,讓她輕易就拋開拘謹和緊張,向來不常笑的她,粉唇竟然不自覺的想往上揚,而且收不回笑意。
  
  「所以你是答應跟我交往?!」他挑挑一雙濃眉,一臉得意。
  
  中計!
  
  她恍然大悟自己被他設計了。
  
  一雙美目微微睦大,瞪著他咧得大大的嘴,一口白牙閃耀,笑得好不得意。
  
  「親愛的秀融學妹,以後請多多指教,你的選擇絕對是對的,我一」
  
  「東焱,快給我、滾、上、來!」程咬金再度囔罵,再一次打斷范姜東焱。
  
  「嘎逼在睡覺,魚冷了再蒸就好,你鬼叫什麼!」范姜東焱臉色猙獰地扭頭瞪向席葛森,氣得牙癢癢。「真是最佳損友,早知道不來這裡了。」
  
  車內驀地爆出銀鈴般的笑聲。
  
  范姜東焱把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露出淺淺笑意的她別有一番恬適的美,但如此不受控制的抖著粉肩,笑聲輕揚,卻又另一番誘人風情。
  
  他看呆了,恫亮的眼眸隱隱閃爍著炙熱的目光。
  
  她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對上他火炬般迷人的眼,心跳驀地加快起來,手心又開始冒汗了。
  
  兩人的目光膠著,竄動著細微的電流,氣氛轉為暖昧。
  
  「喵——」
  
  嘎逼醒了,把兩人之間竄動的暖昧電流無情阻斷。
  
  「你這只笨貓。」范姜東焱眼角抽搐起來。
  
  「別罵它,再罵我要改變主意了。」她推開他走下車。
  
  「嘎逼最乖了,來,爸比抱抱。」態度立即轉變,他從她的懷裡把嘎逼抱出來秀秀。「嘎逼知道爸比脾氣最好了,不會隨便亂罵人,爸比對女朋友也超級體貼、聽話,絕對逆來順受。」
  
  他厚臉皮自吹自擂中。
  
  她失笑的搖搖頭,苗條身影往階梯走去,緩緩拾級而上,不理會他幼稚的舉動。
  
  「你不信?」他邁開大步跟上,伴隨在她身邊朝矗立在上頭的茶館走去。
  
  「沒相處過,暫時無法給你回應。」
  
  「嗯,說得沒錯!不如這樣,我們抽空多多相處,保證你會被我的體貼感動,然後深深地愛上我,愛到不可自拔!」說得多自信,語氣充滿自負。
  
  申秀融踢到石階,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顫。
  
  「小心!」他騰出一手扶住她。
  
  「謝謝……」她低頭不敢看他的眼,在他沒看見的角度,美顫上淡淡的笑意驀地不見了。
  
  席葛森又在嚷嚷了。「嘎逼,快離開你那個壞爸比,來乾爹這裡,乾爹好想你,看,乾爹準備好吃的魚魚——」
  
  「人要殺下來了,我先把嘎逼抱上去,你穿高跟鞋走慢點。」范姜東焱只好放開她,抱著嘎逼兩步並成一步跑上去。
  
  她抬頭看看他高大威猛的身影,心口浮現惴惴不安的情緒。
  
  她原本接近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他無法自拔的愛上自己,然後徹底漠視他,挫傷他的傲氣。
  
  然而,面對他的積極、自信滿滿,以及那陽光般耀眼的開朗性格,她感覺自己的心早已淪陷了,對於能否全身而退不再心存懷疑,而是完全沒有一絲把握了。
  
  該怎麼辦才好?!
  
  一向冷靜自持對感情看得淡然的她,頭一回讓人擾亂心湖,沒自信可以漠視這個性感無敵的男人,更沒把握自己的心會不會被偷走……
  
  在她惶惶不安的同時,卻又渴望看這個令她悸動不已的男人。
  
  她不想只擁有三個月的甜蜜回憶,她貪心的想要更長久的關係……跟他在一起她變得很放鬆,甚至能開心的笑著。
  
  但可能嗎?
  
  假如宥青知道她的私心,會不會反感,跟她絕交?
  
  一陣山風吹來,驚擾了她神遊的思緒,撩起了她垂落在肩後的直順秀髮。
  
  幾絡烏絲劃過雪白的頰,她抬手把那幾紹秀髮順勾到耳後,帶著一顆沉重的心繼續往上走,每一步都極為小心不安卻又帶著一份小小期待。
  
  「月光茶館」充斤著不和諧的矛盾氛圍。
  
  一踏進茶館,申秀融的心思完全被轉移了。
  
  這是一棟古老具有年紀的古樸建築物,經過整修後屋瓦整齊堅固無庸置疑,茶館後山也做了必要的防護,以避免土石流崩塌造成危險。
  
  茶館外是一片頗為空曠的庭院,擺著幾張白色塑膠桌椅,不太具有什麼特色,一切以簡單為主,庭院往下走就是他們停車的地方。
  
  但茶館內部卻頗令人匪夷所思。
  
  吧檯為劃分點,裡外不同的感覺。充滿現代感的流線型吧檯,像是身處夜店,但吧檯外擺放的漂流木桌椅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情。
  
  吧檯後方的方格櫃裡,放著各式玻璃杯壺、歐式古瓷茶具、備種花茶罐和調酒器具以及各式煮咖啡器具。
  
  奇怪,這裡明明是茶館,申秀融以為應該要以高山烏龍茶為主打,另外兼賣精緻中式茶點,裝滿也該是巧心佈置綠意盎然,原木鋪成的地板,一間間半開放的木造古樸質感包廂,給客人坐下來靜心品茗的中式茶館。
  
  但完全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氛圍。
  
  就連一打開菜單,這裡賣的全都是歐洲進品的頂級有機花拿茶,沒有茶點,但有義大利面和披薩,另外也賣咖啡。
  
  感覺這裡的供餐比較像咖啡屋,但不是開在市區巷弄內裝滿雅致的那種,而是位於隱密山間的古老紅磚瓦屋茶館。
  
  「吃片海鮮披薩,葛森的披薩從講皮到用料全部純手工製作,最讚的是這裡的披薩是用窯烤,吃起來滋昧特別不一樣。」
  
  披薩先上桌了,葛森先把披陳毅放下後,馬上轉身又走進廚房。
  
  申秀融收回好奇的目光,看著擺在眼前烤得香酥金黃的海鮮披薩,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起司味。
  
  范姜東焱用手拿起一片披薩豪邁的往嘴裡送。「快吃吃看,用手拿起來吃特別好吃,保證你一吃就會愛上。」
  
  申秀融很輕易地被他給說動,從善如流用手拿起一片披薩吃了一口。
  
  海鮮的鮮甜和窯烤面皮融合的絕妙滋味,瞬間在嘴裡化開來,香濃起司絲在唇畔拉開,真的是一吃就愛上了。
  
  「我說的沒錯吧!」范姜東焱開始進攻第二片披薩。
  
  她點點頭,咬下第二口。
  
  「義大利面也超讚的,還有葛森親手煮的咖啡,簡直是人間極品,如果你不想喝咖啡,可以來杯花茶,葛森可以根據你的需求調配獨特的花茶配方。」
  
  「葛森手藝這麼好?你好像每樣都推薦耶!」看著他滔滔不絕,她越聽越好奇了。剛剛明明還說葛森是損友,怎麼現在又讚不絕口了?
  
  很矛盾的說詞,但又很有趣。
  
  跟他在一起,好像每一件事都變得有趣,這種感覺豐富了她乏昧的生活和拘謹的靈魂。
  
  「葛森可是擁有米其林星級認下的名廚,能嘗到他的手藝需要好運。」而他,就是那個帶給她好運的男人。「我是你的幸運星!」
  
  他眨眼,眼神透露一絲得意和暖昧。
  
  然後,他伸手又拿走一片披薩,朝她放電的同時不忘努力填飽肚子。
  
  她又被逗笑了。
  
  彎著甜甜的笑意把手裡這片披薩慢慢吃掉。
  
  在她吃完第一片披薩時,他又拿走一片。
  
  看著快被他掃光的披薩,她忍下笑意搶食,在他又要拿走最後一片披薩前搶過來。
  
  他訝異地瞪著她。
  
  她得意地當著他的面,把披薩送進嘴裡咬下。
  
  「好幼稚。」他笑她,眼裡儘是寵溺。
  
  望著他投落在自己身上的溺愛眼神,她一時傻了。她給人的形象一直是冷淡並帶著強大的疏離感,即使是想追求她的男人也都小心保持距離,接近她的態度更是步步為營,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自尊掃地。
  
  有些男人甚至一接觸到她冷冷的目光便轉身走遠。
  
  唯有他,以果斷且堅定的態度積極接近她,輕鬆開朗的性格更同時感染了她,而且他不吝對她展現男人對女人的寵溺目光,甚至還敢取笑她。
  
  她喜歡這樣的男人,可能很快就會愛上……
  
  「我忘了告訴你,通常葛森都會提供兩份披薩,你不用搶也有得吃。」看她發傻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雪頰。「既然你這麼愛吃披薩,看在你被我迷倒露出傻乎乎的表情,滿足了我男性自尊的分上,等一下那份披薩全部給你享用好了。」
  
  「我才沒有……」她尷尬得臉紅了起來,雪白的頰瞬間染成一片迷人的嫣紅,她單手撫額低著頭無聲呻吟。
  
  「你有。」他堅持。
  
  「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外頭走走。」和屋內溫暖的氛圍無關,跟他坐在一起很熱,她感覺臉頰熱烘烘,熱氣一直冷卻不了。
  
  起身從側門離開茶館,她順著茶館側門一條整理過的鋪石小徑往往後山走去。
  
  隱約聽到潺潺流水聲,冷涼的山風從小徑那頭穿過來,讓她發燙的臉頰逐漸降溫。
  
  「裡頭熱,但外頭會冷,小心忽冷忽熱感冒。」范姜東焱隨後跟了上來,把她擱在位子上的薄毛料外套順便帶出來,披在她纖細的肩頭上。
  
  「我只是待一下,馬上就進去了。」她腳步微微一頓,沒想到他這麼快跟出來。
  
  她想自己冷靜一下,至少讓臉頰上的熱氣消散後再進屋內。
  
  「都出來了,你絕對不會想那麼快進屋。」他自然地摟住她的肩往前走。「反正葛森手腳慢,下一份披薩還有得等。」
  
  趁等待的時間,他陪她走走。
  
  頓時,她感覺熱氣又湧上來。
  
  這會兒她不只臉頰冒熱氣,連帶被他摟著的肩頭,還有緊貼他胸膛的後背,都隱隱透看暖意讓她體溫升高。
  
  范姜東焱沒發覺她的異樣,熟門熟路地帶著她繞過一段蜿蜒小徑,來到後山臨溪的空地。
  
  這裡藏著一個世外桃源,他們站在悉心整理的鋪石子路上,旁邊還有松木遮雨架以及長木椅。
  
  倚欄憑望,一條溪谷往盡頭不斷綿延。
  
  溪的另一面是綠色山巒,此時這個幽靜溪谷完全沐浴在月光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著,不管是往上眺望還是往下看著溪谷,都是空靈清靜的美。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想待在這裡。」看來,這裡也是他的地盤,而且這裡溫度更涼了點,能幫助她散熱。
  
  但身邊這個大暖爐不斷的傳遞熱源給她,讓她冷熱交替,只好藉由聊天轉移注意力。
  
  「你常來這裡?」
  
  「這間是我爺爺的房子,我小時候在這裡住好幾年,不過後來我搬到市區上學,又出國唸書,直到三年前回國後才繼承這間房子……說常來也不算,去年租給葛森後,才又有機會踏上這裡,重新整修。」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由他親自整理。
  
  他的語氣帶著細微不易察覺的感傷,但她卻感受得到。
  
  美頗微微仰起,她有些意外的凝望著他。
  
  發現他的眼神也帶看一分感傷,讓人不敢驚擾。
  
  她有點擔憂。
  
  范姜東焱低頭對上她的注視,望看她透看憂心的美目,為了讓她安心,也能更瞭解自己,拉近彼此距離,他扯唇,苦澀落寞地吐露出內心的秘密——
  
  「爺爺是我最敬愛最敬重的人,所有兒孫輩中他也最疼我,不過我卻是唯——個在他病逝前,沒能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的人……」
  
  她靜靜聆聽著,心裡漫上一片苦,他內心的遺憾她感同身受,她的母親在生下她不久後便撒手人寰。母親當時一定很放不下她,而她卻不記得母親的最後一面……
  
  「我對不起爺爺,但爺爺不怪我,還把他最愛的老房子留給我。」他歎息,語氣帶著一絲悲傷。
  
  他的感傷和落寞,激起她的同情心。
  
  「你把房子整理得很好,周邊也規劃得不錯,你爺爺應該知道你會用心保存他的房子,才會留給你。」她竟然開口安慰他,她這輩子長這麼大還沒安慰過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爺爺應該是這樣想的。」而他也盡力而為。「小學妹謝謝,你的安慰撫平了我多年的感傷,真是令我太感動了。」
  
  他言詞稍嫌誇張,乘勢把她擁進懷裡。
  
  她臉紅地掙離他燙人的懷抱,臉頰又湧上強大熱氣。
  
  「別……」她移動高跟鞋退後兩步,卻在這時看見自己左腳旁有條小蛇在地上蠕動,她。涼驚地馬上朝他撲過去。「啊——」
  
  她嚇死了!顧不得矜持,粉臂主動勾著他的頸項,跟剛剛羞窘掙脫的舉措憲全不一樣。
  
  「後悔不給抱是不是?沒關係,我不會記恨的,想討抱抱我不會拒一」
  
  「蛇——有蛇!」她才不是討抱抱,是因為有蛇啦!
  
  她完全陷入驚慌失措的境地,花容失色。
  
  申秀融緊緊勒住他的脖子,那力道簡直快把他掐死!
  
  他被勒得呼吸有點不太順暢,黑眸睦大瞪著她在腳邊蠕動的小蛇,使了點手勁才把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雙細臂拉開一些些。
  
  「我快斷氣了,你別勒我……」她不容易喘了兩口氣,才開口想說話,驀地,她又把他勒住。
  
  范姜東焱瞬間臉色鐵青、呼吸困難。
  
  他青著臉把她攔腰抱起來,快步離開那裡,往回大步走到小徑上。
  
  「安全了,你快放手。」他啞著聲。
  
  她虛了地上一眼,確定沒有令人頭皮發麻的生物,這才鬆開手。
  
  他感覺到她的手勁鬆了一點,大口大口喘氣,讓肺葉重新活絡過來。「呼——我差點死在你手裡。」
  
  「不好意思……」她尷尬地咬唇,手臂垂落兩側,但還是帶著防備輕輕挨在他懷中,尚不敢輕舉妄動,就怕那條蛇又靠近。
  
  「不過是一條小蛇,你竟然差點把我勒死!」瞪著她。涼慌發白的小臉,他繼續用力呼吸。
  
  「對不起……」
  
  「老天,我差點一命嗚呼,被一個女人掐死!這說出去會被笑死,等一下千萬別跟葛森提這件事。」
  
  她沒空理會他的冷笑話,挨在他胸膛上的小臉頻頻回頭看著後方。「蛇……」
  
  就怕又有蛇出沒。
  
  「小蛇只是出來透氣,沒空理我們,你不用擔心它會過來當我們的電燈泡。」
  
  「蛇跟電燈泡沒有關係,你別再胡扯了!」她都嚇死了,他還有閒情逸致說笑。
  
  「蛇跟電燈泡關係可大了。它沒過來這裡,我們之間沒有電燈泡打擾,我才能安心地吻你。」
  
  話落,他低頭銜住她微啟的紅唇,把她的。涼慌吻掉,給她一份溫柔的安撫。
  
  叩叩。
  
  「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來,沉穩的腳步聲踏入裡頭。
  
  喀!門輕輕扣上,那腳步繼續往前邁進,然後站定。
  
  下一秒,一個精緻的皮雕飾品出現在申秀融眼前。
  
  專注看著這個月財報的她微微一愣,花一秒回過神來。
  
  她瞪著放在報表上的黑色皮革貓型鑰匙圈,貓咪的眼睛鑲著白鑽,閃閃發亮。
  
  驀地抬頭,對上范姜樂眾那雙深邃恫亮的眼瞳。
  
  他看起來神采奕奕,渾身都是亮點,讓申秀融移不開目光。
  
  「早。」他上身微微往前傾,帥氣的把兩手放在辦公桌上,凝望著她的精緻美顏。「好久不見。」
  
  他咧嘴一笑,不斷對她放電,電力強大。
  
  「……昨晚才見過。」她沒想到進入辦公室的人會是他,這會兒被他的電流電到心口輕顫發麻。
  
  畢竟才剛上班,這時間會進出她辦公室的只閉薇,她剛剛太專注看報表數位,才會沒發覺異樣,等他都站在眼前了才知道。
  
  「對我來說,十幾個小時算久了。」昨晚兩人才在「月光茶館」約會分享親吻,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約會返家。
  
  現在是早上十點多,算算兩人已經超過十二小時沒見了,所以才會一早來到她的精品店,與閔薇打個招呼後便進來辦公室。
  
  「對我來說並不久。」她失笑的搖頭。
  
  「喜歡嗎?這是我昨晚熬夜做的,貓型完全是嘎逼的翻版。」他看看她甜甜笑唇,心口發暖。
  
  她拿起鑰匙圈撫摸著,美目微微發亮,心口泛起一絲絲的甜。
  
  再抬眸看他,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熬過夜的樣子。
  
  今天的他打扮一樣很牽掛,藏青牛仔褲搭上咖啡軍裝雙排扣外套,十分瀟灑有型,帥氣無敵。
  
  「喜歡到愛不釋手,說不出話來?」他替她的沉默和注視作瞭解讀。
  
  她很不爭氣的又被逗笑了。「你真是……」
  
  「我真是個體貼又窩心的男朋友對不對?為了替喜愛搜集貓型公仔飾品的女友多添一樣收藏品,熬夜做出世上獨一無二的鑰匙圈,討女友歡心。」
  
  又來了!她止不住笑意,紅唇彎成誘人的弧形。
  
  「你還記得我昨天說過的話嗎?」他改變站姿,雙手盤胸瀟灑的站在她面前。
  
  「你昨天說過很多話。」他話很多,更愛講笑話逗人。
  
  「其中有一句最重要。」再給她提示。
  
  「哪一句?」她不太捧場,不過卻跟看他玩。「要我千萬別讓葛森知道你差點被我掐死那句?」
  
  這男人的行事作風明快,講話邏輯特殊,而她卻深受吸引,完全陷入他的邏輯裡。
  
  「要讓你愛上我,愛我愛到無法自拔那句。」不跟她鬧了,他言歸正傳。「我一早來見你,就是為了讓你早點愛上我。」
  
  面對他的坦率積極,她怔住了,雪頰上漫上淡粉色。「……你根是來賄賂我。」
  
  低頭避開他炙熱的目光,看著躺在掌心上的貓型鑰匙圈。
  
  「賄賠也是一種方法。」他不否認,寬肩輕聳一下。「好了,任務達成,我先回公司了,你繼續忙,我們中午見。」
  
  說著,他轉身往門口走。
  
  「我中午沒跟你約好。」她瞪著他寬闊的肩背。
  
  「是沒約好,但我現在補約了。」他停下腳步,回頭對她微微一笑,俊帥無敵的放電。「要嗎?中午來陪我和豆豆野餐,地點就在我公司頂樓的露天花園。」
  
  范姜東焱將「銀石」的頂樓一處規劃成他的秘密花園,只有他能上去。
  
  「豆豆又是誰?不,問題不在豆豆,我中午跟一位元客戶有約了,對方是大客戶,我不能失約。」
  
  她的客戶大都是貴婦,她們相當熱愛精品,對歐洲古典精品更是有所涉獵,不買則已,一買驚人,往往一下訂就是很寵大的金額,是她這間店的主要收入來源。
  
  大客戶是衣食父母,她必須小心伺候看。
  
  「這樣啊,那只好把野餐計畫延期了。」他攢眉摸著下巴。「改今天晚上,你有事嗎?」
  
  「我……」她有事,不過並不是跟客戶有約,昨天提早下班,許多公事沒處理,她打算今晚加班完成,但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到唇邊便消失了。
  
  「晚上見,我今天會比較忙,大概八點左右過去找你。」
  
  「好,不見不散。」眉頭的折痕瞬間撫平,他瀟灑的揮揮手開門離去。
  
  申秀融把視線移回手中這隻貓型鑰匙圈,它看起來栩栩如生,那白鑽雙眼閃耀的光芒更是令人目眩。
  
  事實上,讓她目眩的不是這只鑰匙圈,而是范姜東焱。
  
  他真的就像一把火,突然燒到她眼前,在她心裡頭燃著火光,越來越熾烈。
  
  叩叩!
  
  再度傳來敲門聲。
  
  她以為是他去而復返,笑著揚嗓。「進來。」
  
  這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會做的事。
  
  「秀融,我剛剛看見范姜東焱從你店裡走出去,快跟我說,你是不是已經開始進行計畫了?」
  
  踏進辦公室的卻是張宥青。
  
  「宥青?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麼突然跑來?」輕揚的嘴角驀地一僵,放在白哲掌中的鑰匙圈被她握住,右手往下一滑,藏進黑色短版外套的口袋裡。
  
  「我心情不好今天請假不上班,本來想去東區逛街,不過想想我們快半個月沒見了,臨時起意跑來你這裡。」張宥青一身名家設計的洋裝,搭上新款皮包、高跟鞋,她在自家公司上班,擔任大哥的特助,不過上班時間隨心所欲,愛上就上,心情不好就請假,十足的大小姐派頭。「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成功接近范姜東焱了?」
  
  她來找秀融就是要問這個,沒想到意外看見范姜東焱離開,這張讓宥青更是滿懷期待想知道進展。
  
  「……算是吧,我們彼此認識了。」她僵硬的點頭,從漂亮的古典的辦公室後方盈盈起身,眼裡藏著複雜矛盾的情緒。
  
  「真是太好了,計畫進行得比我預期的還快,看來你一點也沒讓我失望呢!」宥青開心地走來挽著申秀融。「謝謝你幫我出氣,一定要挫挫他的銳氣不可。」
  
  「只是剛認識,還談不上開始。」極力隱藏起情緒,她冷靜抬頭回應好友。
  
  申秀融還沒向好友提起,她和范姜東焱曾是學長學妹。更不知道如何開口,她想反悔不執行計畫了。
  
  至於她深受范姜東焱吸引,甚至已經答應和他交往一事,當然更沒機會說。
  
  她不該瞞著好友,現在是坦白的機會,但望著好友臉上的笑容,聽著她義憤填膺的語氣,顯然還在氣頭上,申秀融遲疑了起來……
  
  她心頭慌亂,完全不敢坦白,這個約定才剛開始,她就已經輸掉一半,照眼前情勢,她還會繼續輸下去,牛民本無法達成目標。
  
  她想央求好友放棄約定,此刻卻立場薄弱到開不了口。
  
  「一旦有了開始,還怕他不上鉤嗎?秀融,你別小看自己的魅力,只要你肯,他絕對逃不掉。」好友魅力無敵,追求者眾,只可惜向來對愛情沒興趣,也很小心謹慎,所以這麼多年來任由身邊一個個條件優秀的男人跑掉。
  
  「宥青……」不!是我被范姜東焱的魅力和風趣擄去了心。
  
  申秀融感到腳底發涼,那透涼的感覺隨著張宥青臉上的笑容越甜,益發竄到背脊。
  
  「秀融,你要跟我說什麼?」張宥青偏頭望著好友雪白的臉蛋,那雙美麗的眸子裡似乎閃爍著心思。
  
  「我……」突然一陣音樂響起,來自手機。「宥青,你的手機在響。」
  
  申秀融因為這輕揚的音樂而得救,不知該如何啟齒的話繼續深藏於心。
  
  「是我大哥,應該是要催我去上班。」低頭從皮包掏出白色手機的張宥青,嘟唇瞪看董幕上的來電者,又把手機丟回皮包裡。「我根本不是上班的料,真不知道我大哥幹麼這麼堅持。」
  
  鈴聲中斷,接著又響起。
  
  「張大哥都在催了,你還是去公司吧,別讓他為難。」
  
  她知道張宥青抗拒上班的原因,因為好友志不在企業經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3:53

  第四章
  
  張宥青最愛的是舞蹈,在國個唸書時還偷偷學了數種舞蹈,甚至參加個人賽得過幾個獎項。好友原本打算回國後開業授課或尋找公開表演的機會,但張家人全都反對,還一種反對到底。
  
  「好啦,你都這麼說了。」別人說的話張宥青不見得會聽,但申秀融的勸告,她絕對不會當耳邊風。「那我去啥,祝你順利。」
  
  像只彩蝶,張宥青短暫停留後又走了。
  
  申秀融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心情感覺好沉重,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嘿,你犯規。」
  
  范姜東焱站在頂樓的露天花園中央,才彎身把野餐墊浦好,幾張皮質椅墊隨意擱在上面,竹籃裡的食物都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擺,準備還沒就緒,誰知道申秀融迷人的身影已經站在頂樓門口。
  
  他眉頭微燮回頭望著依舊是白天幹練裝扮的她。
  
  而他身上的軍裝外套已經脫掉了,裡頭穿著黑色高領衫,搭上牛仔褲,洗煉瀟灑。
  
  「我?」才剛到就被莫名指責,申秀融食指比著自己。
  
  「現在才幾點?你不準時。」他又說,低頭看著機械表,指標顯示為七點三十五分。
  
  「我沒有遲到。」她也低頭看了眼時間,黑色的優雅薄型腕表跟她的氣質很搭。
  
  她的確提早到了。
  
  「問題就在於你早到了,我還沒佈置好,你這樣突然出現害我很困擾。」他指出問題點。
  
  「那……我晚點再來。」是她的錯!
  
  申秀融轉身就要走。
  
  「嘿,等等!」長腿趕緊一邁朝她逼近,他伸手就抓住她細緻的手腕。
  
  「又怎麼了?」她定下腳步回頭,美眸浮上惱色。
  
  在他面前,她的情緒似乎容易起伏不定,不再冷靜,無法冷然自若。
  
  「鬧著你玩的。」俊帥的濃眉揚了揚,范姜東焱眼裡閃爍著促狹光芒。「剛好我還想找人幫忙,你正好自投羅網,快把高跟鞋脫了,把籃子裡的食物拿出來。」
  
  他放開她,蹲下來要替她把高跟鞋脫下。
  
  「我自己來……」她驀地臉紅,被他輕握住的右腳縮到左腳後面。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我的服務,唉——」歎氣的起身,轉身走掉。
  
  她脹紅著臉,蹲下來趕緊解開高跟鞋的扣帶並脫下。
  
  穿著黑色絲襪的細足,踩上色彩繽紛的野餐墊,跪坐下來打開籃子。
  
  范姜東焱很快去而復返,手上重著一條紫色細絨毛毯,脫去鞋子也踏上野餐墊坐了下來。
  
  「這給你。」這毯子遞給她,他接手布餐。
  
  「我不冷。」她不需要毯子。
  
  「你穿窗裙坐在椅墊上可能會有曝光之虞,不想便宜我最好蓋著。」他細心的注意到這點。
  
  申秀融心頭飄起奇妙的感覺。
  
  沒想到他如此細心體貼。
  
  若換成別人,可能巴不得偷窺她無意間曝露的春光。
  
  「好了,現在就等我們今在的來賓豆豆現身,就可以開始野餐了。」野餐墊一角放著烤鴨三明治、培根可頌、德國香腸、青蔬沙拉,番茄梅子拼盤烤蘋果派、白氣泡酒等……
  
  「豆豆?」她都忘了,他提過今晚還約了朋友豆豆一起野餐,並非兩人單獨的約會,難怪他會細心注意不讓她曝光。
  
  「你等等,我這就去把豆豆帶上來。」他起身穿鞋大步離開,高大身影消失在安全門後,下樓去了。
  
  申秀融這才有時間好好欣賞這座這中露天花園。
  
  佈置簡單,只有在圍牆邊設計長形的花圃,錯落植了不同品種的植栽。沒有陽傘桌椅,這裡遠比樓下的庭院花園來得陽春,給人一種很空曠的感覺,可以四處奔跑沒有阻礙。
  
  但也因為空曠無綴飾,坐在中央仰望著滿天星光,感覺很不一樣,氛圍自然寫意,讓她沉重的心情瞬間得到救贖。
  
  扣隆扣隆扣隆扣隆——
  
  門口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讓仰頭望著夜空星辰的申秀融回頭探看。
  
  她睜大眼睛看見一隻小黑狗下半身穿著一架兩輪車,表情開心的朝她跑過來。
  
  她愣住了,無法作反應。
  
  直到那只可愛的小狗停在她面前吐舌喘氣,她還怔愣著。
  
  「它就是今晚的貴賓豆控股,我的另一個寶貝。」范姜東焱大步瀟灑走過來,蹲在豆豆旁邊,大掌摸著它的頭。「豆豆是巴哥犬,也就是哈巴狗,你看它的表情,多狗腿。」
  
  他輕捏了豆豆的黑鼻子。
  
  豆豆大約六公斤,體型小,方形黑臉黑鼻子,額頭的皮皺巴巴的,全身黑溜溜,小黑美人一枚。
  
  「它的腳……」令申秀融震撼的是豆豆不良於行的雙腿。「受傷了嗎?」
  
  「不知道是受傷還是其他原因,兩年多前我在收容所見到豆豆時,它就這樣了。」他說得稀鬆平常。
  
  「一輩子……都不會好了嗎?」她同情的目光落在豆豆的雙腿上,眼眶微微泛紅,情緒有點激動。
  
  「應該吧。」他又拉拉豆豆皺皺的額頭,它完全不反抗,任頑皮主人玩著。
  
  「給醫生確認過了?」
  
  他點頭。「不過就算如此也不影響豆豆的生活,這部輪椅還是我托日本的朋友幫我訂做寄來台灣,豆豆有了它之後活動自如,現在跟正常的狗沒兩樣。」
  
  經過長久的相處,他不再給予豆豆憐憫的目光,而是正向的協助。
  
  他對豆豆付出了無私的愛,帶給它安全快樂的生活環境,重新賦予它新的生命。
  
  「我剛剛看見了,豆豆跑得很快。」
  
  「是啊,它不只跑得快,連吃飯速度都很快,還有被罵時溜得更快,好笑的是它跑得太快時還會翻車!」他便笑著數落豆豆的同時,還把行動輔助輪拆下來,抱著它坐上野餐墊。「豆豆小美女來,跟漂亮阿姨打招呼。」
  
  他讓豆豆坐在他的腿上,抓起短短的前腳搖啊搖。
  
  豆豆「哈哈哈一」吐舌頭模樣十分滑稽。
  
  「嗨,豆豆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她眨掉眼眸裡的水霧,換上美麗的笑容,伸手跟豆豆握住,好像真的在握手一樣。
  
  行為好幼稚,但她管不了那麼多。
  
  他神秘一笑,眼裡閃過個詭計。「我把我兩個寶貝都介紹給你認識,以後你就有責任幫助照顧它們,我不在國內的日子,嘎逼跟豆豆就搬去跟你住。」
  
  「好啊!歡迎來住。」她完全不拒絕,大方答應。
  
  這下換他發怔了。
  
  他瞪著她許久。
  
  「怎麼了?」看他呆掉的樣子,跟豆豆差不多滑稽,惹得她笑意加深。
  
  「我知道你喜歡嘎逼,一定能接受它寄宿,但豆豆是只小狗,它其實很皮的,你都不考慮一」
  
  「好,那我收回剛剛答應的話,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抱歉,來不及了!」
  
  他說。「答應的事不能反悔。」
  
  「明明是你提醒我可以反悔的。」說話不算話。
  
  「我哪有!」他搖頭否認到底。
  
  「你明明有——」她幼稚的跟他槓上,卻被他拿一顆梅子小番茄放進嘴巴。「唔。」
  
  她被迫咬下聖女小番茄,水眸睜大,接著將番茄吞下去,模樣可愛逗趣。
  
  「好吃。」他也拿了一顆放進自己嘴裡。「豆豆也要?好,來~小心吃,不要狼吞虎嚥,像漂亮阿姨那樣就醜醜喔。」
  
  拿掉梅子,咬一半番茄喂豆豆吃,他低頭故意不看申秀融。
  
  她粉頰一陣熱辣,氣鼓著頰瞪他。
  
  「生氣也醜醜呢!」他突然抬頭對上她燃著火焰的美目,促狹的朝她眨眼。
  
  「誰丑了?亂講!」被他這一逗,她頓時氣消了,瞪著他格格笑了起來,笑到眼角都閃著愉悅的銀光。
  
  氣氛如此輕鬆而美好,申秀融早把白天沉重的心情完全拋諸腦後,她跟范姜東焱一起吃著由范姜小楓親手做的精緻餐點,還輪流抱著豆豆餵食。
  
  喝了點酒後,他們雙雙離開野餐墊穿上鞋子,范姜東焱也重新替豆豆穿上輪子,豆豆馬上生龍活虎地在空曠的頂樓花園跑著。
  
  申秀融這才明白他的用心,為什麼這裡沒有那麼多造景綴飾。
  
  原來是為了給豆豆一個空曠沒有障礙物的奔跑空間。
  
  可見他對寵物有多麼用心。
  
  她陪著豆豆繞圈圈,微冷夜風吹去她因喝酒而淫上臉頰的熱氣。
  
  豆豆偶爾不小心跑得過快翻車時會唉唉叫,她就會踩著微硬的步伐笑著蹲下來扶起它,讓它重新起步。
  
  豆豆又開始拔腿狂奔了,完全摔不怕。
  
  扣隆扣隆扣隆扣隆
  
  輪子撞擊地板的聲音逐漸遠離變小。
  
  「別理它,它玩瘋了。」受到冷落的范姜東焱走過來,把她拉進懷裡,不讓她再被豆豆霸佔。
  
  她停留在他的懷裡,身子被他的手臂圍住,單薄的背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被他的男性氣息包圍。
  
  「我喜歡這樣放鬆自在的感覺……真好。」夜色迷離,天空繁星點點,她仰起粉頰凝望著夜空,紅唇舒服的歎息。
  
  這個懷抱和臂彎給了她安穩的依靠,讓個性獨立的她頭一回想要卸下所有武裝,停泊下來。
  
  他瞇起看著她美麗的身影與漂亮的側顏。
  
  他為她而情動,將她緩緩轉過來面對自己,薄唇驀地掀動。「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感覺真好。」
  
  「對啊,真好。」她望著他的眼色迷離,帶著一絲期待。
  
  他低下頭將薄唇貼上她紅艷的唇,分享一個浪漫的吻。
  
  匡隆匡隆匡隆匡隆
  
  輪子撞擊地板的聲音逐漸接近,好吵。
  
  但他們半分都沒受到干擾,親密的擁吻著,唇和唇緊密糾纏,心貼看心鼓動起來。
  
  坐在機車後座的申秀融好想尖叫!
  
  旅行不是該搭火車或高鐵,要不開車出遊嗎?哪有人騎重機一路長途馳聘的啊?
  
  有,范姜東焱就是這麼瘋狂的人!
  
  他非常喜歡登山旅行,足跡踏遍國內外,每每聽他談起旅行的美好和趣味回憶,讓她好羨慕。
  
  因為她個性跟他完全相反,除非工作因素出國在外或與人應酬,大部分時間都寧可待在辦公室或家裡,享受一個人的悠閒時光。
  
  但交往之後,對他越加瞭解,好感度更迅速攀升,每每聽他談起冬天踩雪登王山的冒險故事,春天到京都賞櫻泡溫泉的悠閒假期,不禁羨慕起他多彩多姿的生活。
  
  前幾天的晚餐約會時,她提起自己有多喜歡櫻花,也想到京都來趟賞櫻旅行,但因為開店的緣故,除了出國採購外,幾乎騰不出時間出國度假,目前只能專心於事業。
  
  話題才打開,他便熱絡地提議利用周休二日來趟輕鬆的旅行,不必跑太遠,就在中部山區,他說想帶她去看一處私房景點。
  
  他興致勃勃的提議,深邃黑眸炯炯發亮,充滿看期待,她幾乎是連考慮都沒有便答應下來。
  
  她一答應,范姜東焱立即敲下出發時間。
  
  今天早上,他騎著重機來接她,一身豪邁瀟灑,讓她無法拒絕地跟著他一起加入追求速度感的行列,一路瘋狂朝山上馳騁。
  
  黑色重機一路往山上狂奔,頭戴全置式黑色安全帽,身穿深藍色防風夾克和牛仔褲、靴子的范姜東焱沉穩的掌控者車速。
  
  對他而言,這跟風一樣的車速根本不算什麼。
  
  但對申秀融來說,簡直就是折騰!
  
  穿著范姜東焱借她的寬大防風夾克,頭戴全罩式安全帽。她緊緊的抱著他結實的腰,身體貼著他堅硬的背,他替她檔去疾風,讓她緊張的心情得到安撫,才能壓下一路尖叫的衝動。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完全沒有休息,重機持續朝蜿蜒山路不斷地奔騰。
  
  約莫又過了二十分鐘,車子繼續往山的高處爬。
  
  氣溫越來越低,原本晴朗無雲的買突然蒙上一層陰暗,烏雲密佈,好像隨時都會落下大雨。
  
  驀地,豆大的雨落下,打在兩人身上。
  
  「糟糕。」范姜東焱低咒一聲,他本以為可以趕得及在落雨前抵達目的地。
  
  「雨很大!你騎慢點!」後方的申秀融緊抱著他的腰,靠在他耳邊說話。
  
  「你說什麼?」他吼道,風馳電掣的速度讓他根本聽不清楚。
  
  「山路很滑,車子得放慢速度……」她有點提心吊膽。
  
  「你抓牢點,我們快到了。」他還是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只要她抓緊自己。
  
  她將他抱得更緊,以他的寬背做庇護屏障。他感覺到腰間收縮的擁抱力道,確認她抓牢了。
  
  下一秒,他更加足馬力,重機像火箭一樣射出去。
  
  她忍住尖叫的衝動,縮看肩,臉色蒼白。
  
  左轉右彎,跟風雨競速。
  
  范姜東焱對這條山路瞭若指掌,眼見目的地就在眼前,他更是催下油門火速抵達。
  
  申秀融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耳邊風雨聲交雜。
  
  突然間,車速緩了下來。
  
  原本僵硬縮著身子的她,逐漸放鬆肩膀,臉緩緩抬起來。
  
  透過安全帽的檔風置,她看見眼前是一片灰色圍牆,隨著車子的移動,圍籬不斷往周邊綿延形成隔絕的牆面。
  
  重機沿著灰牆前進,速度更緩慢,最後停在一處爬滿枯籐的拱門前。
  
  「我們到了。」車子終於停下。范姜東焱拔起車鑰匙後拍拍她的大腿。「下車,我們走路進去,這座私人農場沿牆有遮雨棚直通主屋,不必淋雨。」
  
  「好……」她應道。
  
  粉臂從他的腹部虛脫的鬆開來,但接下來卻沒有動作了。
  
  「是捨不得下車,還是想繼續抱著我?」他拿下安全帽回頭開玩笑,眼神戲謔。
  
  她把安全帽童下來後輕輕的搖了搖頭。「我腳麻了,沒辦法下車。」
  
  好糗!
  
  他看看她蒼白的臉色,心驀地一揪,立即提供協助。
  
  「我幫你。」他把重機挺好,先行跨下車。
  
  他站在身旁伸手抱著她細緻的腰,協助她從高高的後座下來。
  
  下車後,她雙腳一踩到地,月要肢旋即一軟,身子倒向濕骸地板。
  
  幸好他一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則穩住腹,讓她虛脫無力的身子不至於軟倒。
  
  她像洩氣的氣球趴靠在他身上,雨繼續落在她身上,打濕了她的髮和臉,讓她模樣更加狼狽。
  
  更模了!
  
  申秀融以為他會取笑她。
  
  結果他只是快速的從夾克掏出另一把鑰匙,將鐵門打開,摟著她進入裡頭。
  
  一進門左右兩邊都有木棧道,上頭有遮雨棚檔去雨水。
  
  「你在這裡等一下。」他讓她待在木棧道上躲雨,而後轉身走出去把重機牽進來,停放在棧道旁的小木屋前。
  
  沒有擦拭掉重機上頭的雨水和泥污,他把兩頂安全帽放在上頭繫好後,立刻來到她身邊。
  
  「要我抱你進去嗎?」他擔心的看看她。
  
  她搖搖頭,雖然有些虛脫,但還不至於走不動,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你還好吧?是不是被嚇到了?抱歉,我完全沒有顧慮到你可能無法接受這種速度感,一路都騎快車。」
  
  他的寶貝重機還是第一次載女人,他真的沒設想到這點。
  
  剛剛一拿開安全帽,她的臉色很蒼白,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現在她雖然稍微恢復一點血色了餓,但他還是有點擔憂。
  
  「我好多了。」她沒那麼嬌弱,只是真的被嚇著了,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
  
  「你看起來不太好,還是我來抱……」
  
  「往前直走對吧?」她打起精神笑著往前走,不理會他的擔憂。
  
  他兩、三大步跟上,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是往前直走沒錯,不過屋子鑰匙在我這裡,沒有我是進不了門的。」
  
  他另一手抬起,揚了揚鑰匙。
  
  「這裡是你的農場?」
  
  「農場是我朋友的,叫「日光農場」,這裡天氣好時可以看到日出,整座農場沐浴在日光下,十分漂亮。」顧名思義,取名「日光」相當貼切。
  
  「這裡就是你說的私房景點嗎?」她心裡疑惑。
  
  這個山區跟一般遊客的出遊方向不同,大家都上阿里山瘋櫻花去了,據說那裡的櫻花開得很美。了尚若是為了看日光,那也得碰運氣吧?瞧瞧此刻的大雨……
  
  「為了討女友歡心,我才特別選在這裡。」他神秘一笑。
  
  「我拭目以待。」既然他要保持神秘,她也不追問是什麼私房景點。
  
  神秘的面紗總是會揭曉的。
  
  棧道有點長,他們走了一段,才抵達木造兩層樓的寬大主屋前。
  
  陰霆的天空在一陣驟雨後突然轉睛,厚厚的雲層很快散去,陽光從雲縫中露出臉來。
  
  「好奇怪的天氣。」她驚訝於上中的天氣竟如此變幻莫測。
  
  「這裡常這樣,習。噴就好。」他一副稀鬆平常。、早已見。噴的模樣。打開門,他率先踏進屋內,把燈打開。
  
  木屋一塵不染,陳設簡單卻風雅,客廳後方是寬敞的廚房,旁邊有木造階梯通往二樓。
  
  「你要不要先到樓上房間把自己整理一下,樓上有兩間房,右邊較大間的給你住,裡頭有換洗衣物和毛巾、吹風機。」他朝廚房走去,回頭對著她說話。
  
  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濕了,魚需整理。
  
  「好,那我先上樓。」
  
  「嗯,你慢慢整理,頭髮要吹乾。」他自己則無所謂,熱愛旅行登山冒險的他,什麼風浪沒見過?淋看點雨不算什麼。
  
  他現在,只想喝點啤酒解解渴。
  
  打開冰箱拿出啤酒喝著,他的視線追隨著她,看她邊脫下寬大的夾克邊朝樓上走去。
  
  他細聽腳步聲,驀地那腳步聲在某個點停住。
  
  他放下啤酒,薄唇揚起神秘的弧度。
  
  接著,他聽見咚咚咚跑下來的腳步聲。
  
  「櫻花!從樓上看去,後山有滿滿一片的櫻花……」超美的櫻花林!
  
  他看看她恢復紅潤的臉頰,和那美麗令人炫目的笑容,緩緩彎起帥氣的嘴角。
  
  「看來你很喜歡這裡的私房景點。」他就是為了給她驚喜,才會可以叫她先上樓去。
  
  這招果然奏效,瞧她開心的。
  
  「你是故意的。」為了給她驚喜——
  
  他點頭朝她走過去。「我想先讓你看私房景點,更想聽你開心的尖叫聲。」
  
  不過他猜測錯誤,她沒尖叫。
  
  但驚喜的效果起碼達到了,他頗為滿意。
  
  「謝謝,我很喜歡。」那片櫻花林真是令人驚艷。
  
  「樓上兩間都是景觀套房,隨便選哪一間都可以眺望後山的私房景點,不過我怕黑,晚上一個人不太敢睡,如果你有同情心的話,能不能讓我跟你擠一間?」他摟著她往樓上走,邊開玩笑的給自己討福利。
  
  「好啊,看在你提供這麼漂亮的私房景點給我,床分你一半。」她毫不猶稼的答應下來。
  
  早在答應跟他出遊的那刻起,自己已有與他更親密的心裡準備。
  
  這份愛情摻進了不該有的打賭成分,答應好友的事她辦不到,她只想順著自己的心走,不遠抗拒愛情的到來。
  
  范姜東焱是她唯一動心的男人,她不想錯過。
  
  兩人交往一個月來,她完全地投入這份戀情中,對彼此的好感越來越強烈,每次與他約會時,她可以敏銳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渴望,而她也深受他的魅力及坦率又體貼的個性吸引。
  
  「噢!」他的右腳突然踢到樓梯,高大昂藏得身軀驀地往前撲。
  
  眼見就要拉著她一起摔個狗吃屎,不過幸好他反應快,放開了她的肩頭,自己摔撲在樓梯上,沒連累到她。
  
  她傻眼的瞪著他趴在樓梯上的龐大身軀,看起來有點滑稽。
  
  「……你還好吧?!」
  
  「我不太好。」他揉看撞痛的膝蓋,一屁股轉身坐在高她兩階的樓梯上,驚愕的目光與站著的她平視。
  
  「膝蓋受傷了?」她緊張湊近,察看他的膝蓋傷勢。
  
  「我沒受傷,你不用太緊張。」他伸手順勢將她拉過來,讓她站在自己的兩腿之間,他抱住她的腹,臉頰靠在她的腹部。「我是被你毫不考慮的答案給嚇到了,我以為你會嚇到跑進房間把門關起來躲著我……」
  
  「我為什麼要躲你?」她被逗笑了,低頭看著他,赫然發現他有兩個發漩。
  
  「我晚上會變身大野狼啊,乖女孩不想被大野狼吃掉的話,當然要拒絕。」他還不確定她是否真的愛上他了,所以剛剛只是開玩笑,絕沒有非分企圖。
  
  但她卻不假思索的答應了。
  
  這代表她愛上他了嗎?願意接受進一步的發展,跟他成為親密情人了?
  
  「我不是乖女孩!」她突然正色說道,美顏轉為嚴肅。
  
  自己真的不是乖女孩!
  
  她向來不把男人放在眼裡,對於男人的追求總是以輕視態度看待,要不就是伶然拒絕,完全不看場合、不給面子。
  
  至於遇上他、答應跟他交往,就更不乖了。
  
  她承認自己被他給擄獲、吸引了,她想依靠他,更想要擁有他。
  
  但這份感情卻是開始於一個不能承認的幼稚賭約上。
  
  她沒辦法完成約定,只能瞞著好友跟他交往。
  
  更無法向他坦白,擔心他轉身離開,不再理會她。
  
  所以說她不乖,是個壞女孩!
  
  「不乖的女孩碰上大野狼,那今晚可精彩了。」看著她忽而嚴肅的神色,他愣了一下,旋即不以為意的笑了。
  
  在他眼裡,她優雅且乖巧,絕對不是壞女孩。就算會使點小壞,那也無傷大雅。
  
  「嘿,你等著瞧吧。」
  
  站起身,他故作輕鬆的說道,心裡頭卻對今晚感到緊張。
  
  又不是沒跟女人一起共度浪慢夜晚過,他在緊張什麼?連走路都亂了節奏。
  
  她驀地被他拉著往上走,腳步慌忙跟上他淩亂的步伐,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同手同腳。
  
  她璞嗤一笑,笑聲自紅唇逸出,完全止不住。
  
  他停下來,轉頭疑惑盯著她的排紅笑後。「這麼好笑?!怎麼了嗎?」
  
  她明明笑到眼角都泛淚了餓,卻只是搖了搖頭。
  
  他擰著濃眉繼續上樓,還是一樣同手同腳。
  
  於是她笑得蹲下來,小手從他的大掌中抽開。
  
  他瞪著她。
  
  「絕對有事,你不說小心我殺人滅口。」他嚴重懷疑笑點就在他身上。
  
  她繼續過分的笑,不理會他的威脅。
  
  他忍無可忍,彎身把她抱起來扛在肩頭,大步朝樓上狂奔一
  
  「不說是吧,那就抱歉了,我馬上把你帶到房間「那個那個」,讓你再也笑不出來!」
  
  這下她真的笑不出來了!「啊,不可以!」
  
  他不再是笨拙緊張的同手同腳,腳步俐落又大步,嚇得她尖叫。
  
  「不要啊~~」
  
  「哼,來不及了!」
  
  大野狼不理會遲來的求饒,準備生吞不乖的女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4:26

  第五章
  
  進房後,申秀融愜意地邊賞景邊泡了個澡,四十分鐘後她離開水已經冷掉的浴池,起身把頭髮吹乾,穿著一套灰色連帽運動服和藍白拖走下樓。
  
  衣物用品都是范姜東焱事前準備的,顯然在這趟旅行前他花了不少心思。
  
  緩步下樓,廚房傳來陣陣烤肉香。
  
  擔任大廚的大野狼最後良心發現,打算等到晚上月圓時才變身。
  
  申秀融沒有被生吞活剝,暫時逃過一劫。
  
  她轉進廚房裡,發現原來廚房連著後院,推開門口可以看見寬敞的走廊。
  
  大野狼范姜東焱也已經換了另一套衣褲,合身的黑色上衣和抽繩運動褲,另有一種運動風格的粗狂感。
  
  但他不是在健身房運動,而是挽起袖子,站在直立式的烤肉爐前俐落烤肉。
  
  她走過去,眼睛發亮的看著烤肉爐上的豐富食材一肉片、牛小排、大蝦、干貝和花枝都在烤網上排列整齊。
  
  「好香。」她都要流口水了。
  
  他架勢十足的翻過肉片後,轉頭看她。「快好了,你再等等,到那邊乖乖坐著,不要在這裡,要不等一下渾身都是油煙昧。
  
  他指著走廊另一端的方向,那裡有張圓桌及兩把椅子,上頭已經擺上了沙拉、水果、白酒及果汁。
  
  「我可以幫忙。」她不想在旁邊納涼。
  
  「你會烤肉?」他語帶懷疑。
  
  「我……不會,但我可以幫忙端盤子。」這嘲弄眼神真是令人生氣,但她卻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反駁。
  
  「那好吧,端盤子這麼重要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他故意鬧她,大笑回應。
  
  「只會端盤子很好笑嗎?」她氣得伸手擰他的腹。
  
  跟他在一起後,她的行動越來越脫序,越來越幼稚了。
  
  「誰教你剛才取笑我。」這叫回敬。「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剛才笑點到底在哪裡?」
  
  「你想知道?」經他一提,腦海又浮現他同手同腳的經典畫面,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揚。「想知道得付出代價。」
  
  她打算賣關子,沒那麼輕易把答案告訴他。
  
  「我用第一盤烤大蝦和牛小排l跟你交換如何?」他很好說話的,一心想知道答案。
  
  「好啊,你靠過來。」達成協議,她俏皮地朝他勾勾手。
  
  高大身軀立即挨近,還很體貼的彎腹配合。
  
  她靠過去,紅唇欺近他的耳邊,姿態十分親匿。
  
  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在他鼻尖繚繞,讓他開始心猿意馬。
  
  被他的男性氣息包圍,她笑著彎唇輕輕地透露。「你剛剛走樓梯時一直同手同腳,樣子很好笑。」
  
  答案揭曉!
  
  轟!他黝黑的臉龐被一片詭異的紅淹沒。
  
  走路同手同腳?!真是蠢斃了!
  
  范姜東焱覺得這輩子沒這麼糗過。
  
  「你的臉好紅,看起來快要中風了。」她大膽的取笑他。
  
  「我如果中風都是你害的。」既然被她取笑了,也不用怕尷尬。「你、慘、了!」
  
  他丟下烤肉類,伸手把來不及逃跑的她拉進懷裡,惡霸似地低頭封住她漾著可惡笑容的粉唇,不准她繼續笑下去。
  
  她的笑聲被他吞沒,他懲罰性地撬開她的唇深入纏綿,口勿得火辣辣
  
  除了吻還不夠,大掌從她的上衣下緣探入,滑過她柔嫩的肌膚,隔著內衣罩住她的豐盈,輕輕揉捏。
  
  她難耐的扭動身子,感覺被他吻過、撫摸過的地方都著了火
  
  火越燒越旺,都聞到燒焦味了!
  
  燒焦味?!他們同事轉頭看向一旁的烤肉架,前一秒還緊緊茹著的身軀火速分開。
  
  「我的大蝦!」她瞪看烤網上早已焦黑的三尾大蝦。
  
  「牛小排也焦了……」他碗惜地看著全毀的頂級牛小排。
  
  「肉片、花枝和干貝也不能吃了啦!」通通都烤得又焦又黑!她負氣的瞪他。「都是你啦,幹麼突然……」吻她。
  
  「沒辦法,你比食物吸引我,讓我忍不住想先吃你,嘿嘿。」他尷尬笑著,迅速戴上白色棉布手套把烤網拿走,將上頭的食物全都丟進垃圾桶裡。
  
  她又氣又窘的踢他小腿。
  
  他正彎身處理垃圾,突然被偷襲,於是轉身瞪她。「喂,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你好不好,把我的大蝦和牛小排給烤焦了。」她還在氣頭上。
  
  「我另外再考就好啦,幹麼這麼計較?嘖,看來我追錯認了,我記得以前你的綽號叫「冰山美人」,怎麼現在變「火爆美人」了?」
  
  「不管冰山還是火爆,都是美人。」她得意洋洋。
  
  「重點是美人前面那兩個字。」他氣結嘟嚷。
  
  「不,重點是你趕快把我的大蝦和牛小排烤好,要不然今晚你得自己睡另一間房。」她考慮把這個「室友」踢出去。
  
  「遵命,我馬上把大蝦和牛小排送上桌。」他不敢再抗議下去,動作快速的換新烤網,再把食材放到網上。
  
  他忙著烤肉補償,她則踱步到一旁乖乖坐下,喝茶賞櫻,不再堅持幫忙端盤子,就怕第二份食材又被突發狀況給毀了。
  
  悠閒地烤肉時光一直持續進行到黃昏日落。
  
  范姜東焱的烤肉技術令人滿意,除了第一回的食材因意外而全毀,後面幾回都烤得怡到好處,頂級食材加上厲害的技術,每份食物都挑逗著她的味蕾,讓她食指大動吃了不少。
  
  他們吃烤肉配酒,他喝啤酒,她則進攻甜白酒,度過快樂輕鬆的時光。
  
  當月光灑落,夜晚冷意襲來,櫻花林被霧氣給籠罩,逐漸伸手不見五指。
  
  他怕她受涼,擁著她離開後院通廊,她偎著他往屋裡走,但步伐因為微硬而淩?
  
  他笑著乾脆把她打橫抱起,迅速來到客廳。
  
  將她放在藍色絨布沙發上,他走到一旁打開電壁爐,讓屋內極低的溫度快速回升。
  
  「你乖乖坐好,我上去幫你拿一條毯子。」他來到沙發前,看她歪歪斜斜的可愛坐姿,忍不住推她。
  
  她卻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我不要毯子,我要你。」她嬌媚的眼神挑逗著他。
  
  「……壞女孩是在勾引我嗎?」他凝晚著她紅配嬌顏,手指輕畫著她的臉頰。
  
  「嗯哼。」她點頭承認。
  
  他的心跳瞬間加速,喉嚨發乾聲音沙啞,渾身緊繃,身體某個部位也跟看堅硬灼熱起來。
  
  「你……」他還考慮什麼?她都這麼主動了!
  
  正當她要再開口時,他低頭封住了她微啟的紅唇。
  
  熱燙的身軀將纖細柔軟的她壓在沙發上,讓她的背深陷進軟墊裡。
  
  他開始行動。
  
  今晚他要一口一口把這不乖的女孩吃掉,吃到連渣都不剩!
  
  清晨,濃霧早已散去。
  
  遠處山巒清晰可見,一抹光在山頭後方蠢蠢欲動。
  
  范姜東焱抱著睡眼惺忪的申秀融離開大床,來到房間外的觀景陽台。
  
  溫度很低,他特地用毯子把渾身赤裸的她裹住,只露出一張美麗細緻的臉蛋。
  
  「幾點了?」她張開沉重的眼皮望著他長出鬍渣的性感臉龐,打了個呵欠,她還是好累好睏,身子又酸又疼大的,渾身骨頭像隨時會散掉一樣。
  
  「五點。」他心疼的看著她,眼神充滿憐愛寵溺。「抱歉,昨晚讓你累壞了,你還好吧?」
  
  「是不太好。」她嘟嚷看,嘴巴雖這樣說但嗓音透看一絲甜膩。「都怪你,全身硬邦邦的,好像戰車。」
  
  「謝謝讚美。」男人被比喻為戰車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事。
  
  他得意的笑了,白牙在晨光中閃爍。
  
  「這裡真的看得到日出?山頭並不高耶。」瞧他得意的,她困窘的轉移話題。
  
  「保證看得到!」他自信滿滿,要不然幹麼在這麼冷的清晨抱她出來,窩在床上互相依偎取暖不是更好?
  
  「快放我下來。」她精神忽然來了!
  
  聞言,他將她放下。
  
  她拉進毯子,被他緊緊擁在懷裡,身上的熱氣烘暖著她。
  
  不一會兒,山頭那抹微光突然跳出來,閃爍的日光呈一直線射出。
  
  「哇~好美~」她驚呼。
  
  「就說嘛,我絕對不會騙你。」他把她摟得更緊,低下頭在她的額頭烙上吻得印記。
  
  因為這句話,她驀地一僵。
  
  他信誓旦旦說絕不會騙她,但她卻騙了他。
  
  倘若她沒獲得宥青的諒解和祝福,她跟他的這份感情很難繼續下去,無論愛到多深都一樣,他們最後只能走上分手一途……
  
  「怎麼了?」敏感的注意到她的異樣。
  
  「我……我愛你!」她回過神來,雙手鬆開毯子,一雙王臂勾住他的勁項,主動獻吻。
  
  他承接住她獻上的熱吻,摟著赤裸的雪軀,轉身把她帶進屋內。
  
  關上陽台的門把冷意檔在外頭,他很快將她帶上床,黝黑的鍵軀壓在她雪白的身子上,低頭用唇膜拜她誘人的每一寸肌膚。
  
  這個美好又冷的清晨,他用火熱的身體,在她發冷輕顫的身子裡注入火苗的熱情。
  
  她不再感到寒冷。
  
  因為有他陪著!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
  
  沒有答案,而且愛上了就收不回來。
  
  申秀融曾經以為自己很難談感情,但這一次卻把自己全然托付給范姜東焱。
  
  一旦陷入後,熱戀的溫度有增無減。
  
  他找來嘎逼和豆豆幫襯,同時又散發無敵魅力讓她把心掏出來奉送給他,連最珍貴的初次也毫不遲疑的交出去。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個讓她動心到願意付出所有的男人。
  
  但這個男人卻是好友張宥青心儀卻追求不到的對象。
  
  她雖曾答應宥青,決計不理會范姜東焱的慇勤追求,讓他嘗嘗被冷落忽視的滋味。
  
  但從遇見范姜東焱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後悔答應這個約定了。
  
  跟他交往的這段時間,她越來越愛他,愛到不敢再去想三個月後的結局會是怎樣,只能像飛蛾撲火般的付出……
  
  但隨著約定的期限日漸逼近,她感覺心情越來越沉重,尤其到了跟好友約定碰面的日子當天,她更倍感壓力。
  
  「你又出神了。」一隻大手在申秀融眼前晃動著。
  
  她茫然的眼驀地聚焦,呆瞪著眼前這只厚實的大手。
  
  「想什麼這麼出神?」他這麼大一叢就在她面前,卻被當成空氣。」雖然我今天是來送沙發的,身份是送貨員,但你也別這麼不給面子,把我忽視得這麼徹底好不好?」
  
  被忽略的他感到有點不是滋味。
  
  他把交貨日期延宕的牛皮沙發送過來了。
  
  他親自監督工人小心送貨,確定沙發點收無誤後便打發掉工人,自己留下來賴在這裡不想走。
  
  原以為能夠得到女友一點時間和注意力,在上班時間享受短暫的情人體已時光。
  
  沒想到她站在窗前恍惚著思緒神遊去了,彷彿他不在場。
  
  「……不好意思,我在想一件重要的公事。」尷尬的輕輕捉住他的手,申秀融拉著他走到沙發前。
  
  他跟她坐下,一起試坐新沙發。
  
  她美麗優雅的坐在深紫色的沙發上,一手撫摸著皮質的觸感和上頭溫順的絞路。「這張沙發塵起來狠舒服,摸起來很細緻,我喜歡。」
  
  「這是當然,上等牛皮和義大利老師傅的頂級做工,絕對無可挑剔。」他坐在她身邊,手臂往沙發椅背帥氣一擱,順勢攬住她的肩頭。
  
  「這張沙發價格多少?」她乖順地坐在他身邊。
  
  「反正不是你付款,何必問?」他知道訂單是她朋友張宥青下的,款項也是由她親自付清,印象中那是一個很活波健談的女孩。
  
  他對張宥青的印象僅止於此,對於她當初曾有幾次主動找上他,刻意親近的舉動倒沒有多心去想,他不在意的女人,不會在心版上留下任何痕跡。
  
  「是怕我挑剔價錢?」
  
  「一分錢一分貨。」他還是不肯透露價格。「就像你店裡賣的精品,具有收藏價值且稀有精緻的古董跌定價格高貴,不見得買貴就要挑剔,東西的品質和價值可能遠遠超出定價。」
  
  「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想知道價錢,我朋友生日快到了,我也想送她一份禮,到時候總不能送的太寒酸?」宥青對她極好,除了送她禮物外還一心想幫忙她減輕租金負擔,而她卻愛上好友單戀的男人,違背兩人當初的約定。
  
  她愛這個男人,但她更不想也不能失去和宥青的友誼,到頭來假若宥青不能給予祝福,她也只能忍痛放棄范姜東焱,選擇保全友情……
  
  在現下著尷尬的情況下,唯有購買貴重的生日禮物送給好友,才能讓她心安一些。
  
  「你朋友生日我來作東請客,約個時間我跟你挑選生日禮物。」他主動提議。
  
  身為男友,理所當然要招待她的朋友。
  
  他想打進她的生活圈裡,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所以除了認識她的朋友外,更想進一步認識她的家人。
  
  面對他的真誠和期待,申秀融聞言卻臉色一僵。「再說吧。」
  
  她站起來再度走到窗前,不敢面對他。
  
  「我的提議給你壓力了嗎?」他轉頭看著她,擰著眉起身走到她身後,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樓住她的腰肢。
  
  上班時她習慣穿黑色和深色套裝,不論是合身的窄裙或長褲都讓她的身形看起來纖細而迷人。
  
  「東焱,我們才剛交往兩個月,我想暫時還是……」她低頭看著圈在她要上的黝黑雙手。
  
  這雙手、這個懷抱、這個男人是她的,她卻沒資訊能永遠擁有。
  
  在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跟宥青坦白並取得諒解前,她不能安排讓他們見面,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我沒關係,如果你覺得還不是時候,那就再等等沒關係,我不勉強。」他想想也對,自己也沒介紹朋友給她認識,卻魯莽要求她將他帶進朋友圈裡。
  
  他好像太過急躁了。
  
  范姜東焱不想給她壓力,反正來日方長!
  
  「謝謝你的體諒。」她在他懷裡轉身,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你不會生氣吧?」
  
  鬆口氣之餘,她卻又擔心他會生氣。
  
  越是愛他,她發現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極擔心他的情緒反應。
  
  「生氣倒不會,但一想到接下來因為我出國的關係得分開一陣子,我心情很不好。」他哀歎的把她摟更緊,目光幽幽的望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你要出國旅行?去多久?」幾乎天天見面的兩人突然要分開,她感覺一顆心突然被掏空了。
  
  如果他一去數月,那麼他們之間就得到此結束了。
  
  「我接了一個案子,在日本京都,這次先去勘察土地還有和委託人討論建築風格細節,我會在京都停留半個月左右。」十幾天不是很長,但他已經開始想念她了。「這個案子早就在談了,只是一直沒敲定時間,我以為會拖到年底才有結果,沒想到早上業主來電話,確定了動工日期。」
  
  今天早上過來,也是為了跟她提這件事。
  
  雖然用電話說明即可,但當面結實比較妥當。
  
  「半個月……」她覺得好久,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活生生被剝奪一半。「不能早點回來嗎?拜託你別在日本待太久。」等他回國後,她跟張宥青約定的三個月期限也僅剩不到一個月了。
  
  她竟然這麼要求他。
  
  一開口,連她自己都呆住了。
  
  「我已經盡量縮短工作天數了。」她的反應令他感到開心,讓他感覺自己被在乎著。「晚上幾點可以走?我來接你。
  
  兩人的關係邁入親密階段後,她時常入住他的私人寓所。
  
  在他家,除了有他的陪伴,還有隔壁和豆豆兩個寶貝,給她一種家的溫馨和甜蜜感。
  
  比起他熱鬧的寓所,她的住處顯得冰冷沒有人氣。
  
  「晚上我跟客戶有約……」事實上,她晚上跟張宥青約在藍館見面。「工作結束我直接去找你,大概十點多才會過去。
  
  她自己開車,而他除了給她公寓的出入門卡外,還把擁有的三個車位挪出一個給她,所以她能隨便進出。
  
  「那好吧,我先回去,嘎逼的貓砂快用完了,我順道去買,你忙完盡快過來。」他說得有氣無力,沒她陪伴的夜晚是很寂寞的。
  
  慘了!他越來越茹她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能搬來跟他同住,但她願意嗎?范姜東焱暫時沒開口要求,就怕給她太大的壓力。
  
  「嘎逼和豆豆的罐頭也快吃完二樓,你記得買,另外還得買幾包魚皮和魚乾。」每次到他公宮去約會,嘎逼和豆豆的晚餐都由她幫忙張羅,所以她對寵物存糧多寡很清楚。
  
  「我怕我會忘記,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他放開她,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她。「我們先去吃晚餐再去逛寵物店。」別理客戶了
  
  「我列清單給你,這樣就不會忘了。」晚上她真的沒空啊!
  
  她轉身兜回辦公桌真要開列清單。
  
  「不用,我背下來就好。」伸手抓住她,把她拉回來,他貪戀這麼一點相處時光。「除了買貓砂外,還要買罐頭、魚皮和魚講幹嘛!對了,魚皮和
  
  魚餅乾買哪種牌子?」
  
  魚皮和魚餅乾點心師她買過來給嘎逼和豆豆當零食的,先前他沒買過。
  
  它們好像很喜歡,所以消耗量極大。
  
  「藍色包裝,牌子是「海洋之星」。」
  
  他點頭記下,低頭索了個吻後,這才甘願離開。
  
  「掰,那就晚上見,記得早點過來。」開門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帶著一絲令人同情的落寞。
  
  她看著他從眼前離開,在他沒看見的角度,她的眼神裡也有濃濃的失落。
  
  范姜東焱走後,申秀融一個人呆坐在那張漂亮的沙發上,她拿著手機猶豫著該不該撥給張宥青。
  
  她想取消今晚的約會。
  
  她不想編謊言騙好友,更不敢貿然吐實,逃避是唯一的方法,好友的追問總讓她壓力大得喘不過氣。
  
  就在她舉棋不定時,手機突然響了。
  
  不會是宥青打來確認晚上的約會吧……她瞪著螢幕上的來電者,微微愣住。
  
  不是宥青,是爸爸。
  
  驀地回過神來,她立即接起。「爸……」
  
  「小融,今晚有空嗎?陪爸吃個飯。」
  
  電話那端傳來父親趙進興沙啞的音嗓。
  
  趙進興已經年近七十歲,跟原配生下的兩個兒子很不成材,沒能力接受「嚴氏海運」,累得他老人家到現在肩頭還扛著重擔。
  
  這讓他有點吃不消,近年來身體每下愈況。
  
  再加上「嚴氏海運」營運不佳,在資金周轉困難的壓力下,讓趙進興更加蒼老,頭髮全都白了。
  
  申秀融不太常跟父親見面,因為和他有些意見相左,總是不歡而散。
  
  父親不贊同她的工作,總要她別執著在事業上,希望接受他的安排找一個有錢有勢的好物件結婚,讓她後半輩子衣食無虞之外,也想利用這樁婚姻替「嚴氏海運」資金周轉解套。
  
  父親打了如意算盤,但並沒有勉強她,一切還是尊重她的決定。
  
  「好,爸想吃什麼?法國菜還是日本料理?」
  
  往常的壓力在今天卻不成問題,雖然不論是跟父親或宥青見面,都有看不同的壓力,但她寧可選擇前者。
  
  「隨便吃吃就好。」
  
  「一樣到我的住處見面嗎?」因為身份不能曝光的關係,他們父女見面向來低調。
  
  「是啊,到你那裡最好不過了,我們可以不受打擾的聊天。」
  
  「那我叫用人煮晚餐,爸大概幾點會過來?」有正當理由拒絕跟張宥青的約會,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大概七點會到。」今晚他打算提早下班,人老了,每夭加班讓他感覺好累。
  
  「好,我會提早回去等爸。」她的語氣從緊繃轉為輕鬆。「爸,晚上見一」
  
  「等等,別急看掛。」趙進興聽出女兒語氣跟以往不同,顯得輕鬆許多。「你聽起來心情不錯,最近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他跟原配生的兩個兒子感情十分疏離,因為他跟原配的婚姻只是利益結合,本來就沒有任何感情,加上婚後原配愛掌控家裡的大小事,以及強勢插手兒子的教育,因此,他乾脆把家裡的事都交給她,自己則努力埋首在工作中。
  
  經年累月下來,負氣倆別說培養感情了,相處更是相敬如賓,疏離得十分徹底。
  
  但這個跟外遇物件生下的女兒卻不一樣,他真心愛著她的生母,愛屋及烏讓他從小對女兒百般疼愛和重視。
  
  趙進興在心愛的女人臨終前曾答應過她,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寶貝女兒。
  
  但唯一的缺憾是,他無能為力讓嚴家承認她的身份,一直讓這個寶貝女兒背著私生女的身份活著。
  
  這種遺憾更是一份虧欠,所以他想盡力彌補她一替她找一個能不計較私生女身份,還能對公司有說明的好物件。
  
  前陣子跟幾個商場上老友們見面,其中包括「台洋航運」的老董事長,這老友對他的家庭狀況十分瞭解,也有意撮合長孫和秀融,對方的孫子在美國留學時就見過秀融,對她極有好感,希望能找機會讓兩人見面。
  
  今晚,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找女兒談談,希望能說服她。
  
  「店裡最近生意不錯,業績很好。」她不想跟父親透露太多私事,只好找理由搪塞。
  
  如果父親知道她有交往物件一定會催著要認識,到時候父親對范姜東焱進行身家調查,這不僅會對他們造成壓力,還讓整件事情變得更複雜。
  
  「這算什麼好事?我一直反對你做生意,你都沒時間找對象了,我實在……」
  
  「爸,我很忙,電話中沒辦法聊太久。」她早聽膩了父親這些令人洩氣的話,只好不敬地打斷。
  
  「什麼話,我身為總裁都不忙,你不過一間小小精品店的老闆,會忙到沒時間跟自己爸爸多說幾句?」抱怨聲起。
  
  「爸,我們晚上多得是時間聊買。」老人家偶爾會像孩子一樣抱怨,她習慣了。
  
  「好吧好吧,那先掛了。」趙進興只好打住。
  
  跟父親講完電話,她立刻回電給張宥青,但好友沒接,於是只好改傳簡訊,把失約的理由告訴她。
  
  不一會兒,張宥青也回傳簡訊,表示她正在開會無法接聽電話,另外對她失約沒多說什麼,只說改天再約。
  
  不用編謊言搪塞好友,申秀融心頭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不到九點鐘,申秀融已經抵達范姜東焱的寓所。
  
  跟她一起吃晚餐的父親因為臨時有事提早離開了。
  
  父親前腳一走她也跟著出門,獨自開車來到這裡。
  
  范姜東焱的住處位於內湖山上的一處幽靜社區,他買下其中某棟樓的十樓到十二樓共三戶,並打成互通的樓中樓,每層樓約莫三十多坪左右,共百坪的空間讓他擁有很寬敞的居住環境。
  
  這是個二十年左右的老小區了,但規劃完善,管理不錯,有綠木扶疏的寬敞中庭,大樓倚山而建,視野空氣都很好,住戶單純,大家都很親切。
  
  范姜東焱說過,當初他會看上這裡,就因為環境清幽且房價便宜,也因此他才能一口氣買下三戶。
  
  十樓和十一樓是生活空間,十二樓則有個賞敞的私人露台。
  
  他把十二樓露台的樓空鑄鐵圍欄改砌成實牆,上面加裝玻璃棚遮陽檔雨,客廳和露台之間有扇門,但通往都不會關起來,這種無障礙設計讓嘎逼和豆豆能在十二樓的內外空間自由活動。
  
  兩個多月來,她經常造訪他的住處,很快的也喜歡上這裡。
  
  這裡的鄰居真的很發善,跟她搭同一部電梯的九樓鄰居讓出了她,還跟她打招呼。
  
  電梯在九樓暫停一下後關上,接著抵達十樓,她很快步出電梯,這裡每層樓是雙拼四戶住家,電梯出來是個獨立空間,左右轉角過去各是兩戶共用的長廊空間。
  
  她緩步朝右邊走去,經過安全梯後轉彎,卻在走向轉角時聽見女人的哭泣聲。
  
  在轉彎處站定,她輕輕擰起秀眉,看見范姜東焱在自家門前摟看一個女人,那女人哭得很傷心,柔弱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尋求慰籍。
  
  申秀融整個人陡地僵住,沒料到自己興沖沖地提早過來赴約,卻看見這一幕。
  
  看看自己男人的胸膛被其他人佔據,她又嫉妒又生氣,想走過去質問,動手將兩人拉開,不允許那女人霸佔她的位置。
  
  但才踏出半步她又縮回來。
  
  她神情陰鬱的轉進樓梯間裡,一個人獨自站在昏暗的樓梯間啃食妒意。
  
  對兩人的未來,她還沒有把握。她需要女裡,需要更多勇氣好去說服並求得宥青的諒解。
  
  萬一……宥青不肯原諒她,也不願意給予這份戀愛祝福,那麼他們也無法長久。
  
  既然無法給他承諾,那麼她不該對這一幕有太多情緒。
  
  到時,她得向他提分手,他將會成為其他女人的男人,他的胸膛擁抱也將不再屬於她。
  
  她祈求不會有那麼殘忍的一天,但情況並非她所能掌握,在她仍無法確定是否跟他永遠走下去之前,她心裡不該對這一幕產生太多妒意……
  
  心裡雖然這樣想看,她還是無法不被嫉妒侵蝕。
  
  纖細的身影隱藏在樓梯間內,隱隱約約聽見哭泣聲和范姜東焱的說話聲,聽不真切他說了什麼,但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很溫柔,具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原來,他的溫柔不是她所獨有,他的胸膛也隨時可以讓出來擁抱其他女人。
  
  往好處想,到時候她若非離開他不可,他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別的女人代普她的位置,不會因為她無情的提出分手而痛苦太久吧。
  
  申秀融苦笑地想著,然後靜靜等待著,想見他的急切感逐漸消失,心越來越往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像一世紀那麼漫長,走廊上的哭泣聲和安慰聲停了,接著傳來腳步聲和關門聲。
  
  然後瞬間轉為一片安靜。
  
  她這才緩緩走出來,走過轉角與空蕩無人的走廊,朝他的公寓大門走去,並挺腹站定。
  
  做了個深呼吸,穩住自己微微慌亂的情緒,把妒意深深隱藏起來,再把落寞的情緒趕走。
  
  抬起手,她按下門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5:02

  第六章
  
  門內,傳來沉穩有序的腳步聲。
  
  接著,大門被打開來,范姜東焱出現在門口。
  
  「羅小姐,還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嗎?」他顯然以為是別的訪客,但在抬頭看見她時露出驚喜。「小融?你沒帶鑰匙嗎?」
  
  有了親密關係後,他給了女友一副備份鑰匙,屬意成為這裡的女主人。
  
  「鑰匙忘在家裡沒帶出來……」她隨口扯著,剛剛因為心情受影響的關係,都忘了自己有鑰匙可以進出,「羅小姐是誰?你跟其他人有約?」
  
  明明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想去在意那個佔據他胸膛的女人是誰,她還是忍不住問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我走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
  
  「唉,別走,羅小姐是對門鄰居。」他一臉坦然,迅速的伸手把她拉進屋內,擁進懷裡,他聞著她的髮香,一邊反手將門關讓,以確保她不會真的走掉。
  
  「她的愛貓在中庭走失了,到現在一直找不到,可能跑到社區外頭去了,所以剛剛哭著來找我幫忙,我答應幫她留意,明天在附近貼尋貓啟事。」
  
  羅小姐是老鄰居了,年紀比他大上許多歲,平常對他照顧有加,偶爾還替他照顧貓狗,方才輕擁著哭泣的她給予安慰,一來真的純粹是基於關懷,二來是他在國外住過一段時間,對擁抱稀鬆平常,壓根兒沒料到被她看在眼底,會產生不妥當的感受。
  
  「你只答應幫忙,沒安慰人家?」她微微僵硬的掙脫他的懷抱,那上頭染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令她皺眉。
  
  還是做不到不在乎,她只得盡量壓抑住那煩躁不安的情緒。
  
  「她一直哭……」他看著她退離他的懷抱,突然想到什麼,驚覺她來的時間點有點巧合,是不是看見了剛剛在走廊那幕?
  
  「抱歉,我是有安慰她,不過絕對沒有其他意思,羅小姐只是鄰居,我抱她完全沒有任何遐想,單純只想安慰她。」
  
  「我又沒說什麼,只是隨口問問。」嘴巴這麼說,心裡卻寫滿介意,為了不露餡,她越過他轉身上樓,不讓他看見自己嫉妒的嘴臉,「我去找嘎逼和豆豆。」
  
  順便暫時避開他。
  
  范姜東焱跟了上來,不相信她沒有看見。
  
  「小融。」他感覺得到她的閃躲與低落,捉住她的手不讓她上樓,「嘎逼在睡覺,豆豆正在吃飯,這屋子裡現在只有我有空可以招待你。」
  
  他把她摟進懷裡,賴皮的想獨佔她,眼神暖昧。
  
  「我又不需要你招待……」她話說一半,聲音驀地被封住了,手裡的皮包咚地掉落腳邊,「東焱……」
  
  「噓,別說話。」他熱烈吻著她微啟的唇瓣,同時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向沙發。
  
  他糾纏著她的唇,將她壓在沙發上,強健的身體因渴望起了變化,渾身肌肉緊繃著,空氣中流動著曖昧的氣流。
  
  她不想抗拒他的親近,順著自己的渴望任他吻看、愛撫著。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我的懷抱只給你。」他低啞的在她耳邊說道。
  
  「好,一言為定!」她笑了,心裡就是在乎嘛,根本假裝不了,「打勾勾。」
  
  她翹起纖白的小指。
  
  他勾住她的小指,但又覺得不夠堅定,於是低頭吻住她的唇,直接蓋上印童,更具效力。
  
  熱吻逐漸變調,氣息也紊亂了。
  
  他褪去兩人的衣物,在寬敞柔軟的皮質沙發上愛了她,讓他的胸膛重新染上她的味道,成為她專屬的依靠。
  
  思念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申秀融終於嘗到了。
  
  隨著三個月的期限越來越接近,范姜東焱待在京都的時間竟延長至二十天,她對他的想念越來越深。
  
  思念的情緒加上不安,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又回到以前那個冷若冰霜的申秀融。
  
  「秀融,計畫進行得還順利嗎?」張宥青有點意興鬧珊的拿著銀匙攪動著奶茶,她今天休假沒上班,跑來好友的辦公室耗著。
  
  店長閔薇端來她愛喝的伯爵奶茶和起司蛋糕,但張宥青卻一點也沒胃口,攪動著奶茶一口都沒喝,起司蛋糕也沒動。
  
  「計畫……很順利。」申秀融總是給好友這樣的答覆,「你今天怎麼沒上班?又跟你大哥吵架了?」
  
  她其實並不想說謊欺騙好友,有好幾次甚至想把自己跟范姜東焱相愛的事坦白招供。
  
  但她害怕坦白之後,她們的情誼會因此產生疙瘩,但糟的是失去這個最要好的朋友。
  
  她不能為了顧全愛情而失去好友,她該重視這份發誼。
  
  理智這麼告訴她,但她內心一直在掙扎拔河。
  
  如果發情和愛情可以並存,那該多好?
  
  「才不是呢,我請了特休,光明正大的休假中。」張宥青搖搖頭,開口想說什麼,但考慮了一下,決定談另一件事,「秀融,關於我要你去接近范姜東焱的事,其實我……」
  
  「那個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你不必擔心。」申秀融不想多談,每次談起都讓她心慌慌,所以能不提就不提。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那個計畫可不可以結束了?」她後悔了啦。
  
  「你要我馬上跟范姜東焱斷絕來往?不再見面了嗎?」立即結束做了斷嗎?!是這樣嗎?宥青打算提早結束約定?!
  
  申秀融美麗的臉蛋染上一層驚白,她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慌亂地瞪看坐在沙發上的好友。
  
  「是啊,計畫沒必要繼續下去了,我……覺得自己好幼稚呢,怎麼會叫你去替我報復范姜東焱呢?其實他根本沒錯,是我自己受不了被他無視的感覺才一時興起要你出面整他……」
  
  「可是計畫已經進行下去了,要臨時抽身恐怕不行,這還得等等——」
  
  好友想通了,決定不玩了,但她卻放不掉,想找理由拖延。
  
  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她捨不得放手,她想愛他,但好友阻隔在中間,讓她無法光明正大去愛。
  
  「秀融,我不想連累你,我怕范姜東焱萬一陷得太深,由愛生恨怎麼辦?乾脆趁你還能抽身時快結束吧,而且我對他也沒感覺了,不過答應你的條件不變,我還是希望能夠幫助你,仍然免收一年租金好嗎?」
  
  其實張宥青會改變主意,是因為自己遇上了一個真心喜愛的男人。
  
  她跟對方交往的這段時間以來,兩人感情發展十分迅速。
  
  也因為認真面對感情,才讓她領悟到過去的所作所為有多任性、幼稚,這種哪個男人忽視她,就要惡整的想法真是要不得。
  
  所以她認真反省,決定從現在開始要改變自己的心態。
  
  「宥青,先別談店面租金,你的意思是,我跟范姜東焱——」可以不受約定束縛在一起了嗎?
  
  砰!申秀融話還沒說出口,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用力推開。
  
  正談話中的張宥青和申秀融都被嚇了一跳。
  
  兩人轉頭看向門口,同時間露出震驚不敢置信的神情。
  
  「你會怎麼做?」范姜東焱就站在門框下,風塵僕僕的他一身帥氣,手裡拎著一個紙袋,臉色鐵青地瞪著僵立在辦公桌臉色蒼白的申秀融,嗓音無比的冷。
  
  「東焱」事出突然,申秀融渾身凍住,腦袋一片空白,面對他的強勢逼問,完全無法給予回應。
  
  這看在范姜東焱的眼底,根本是心虛默認,讓他更加憤怒。
  
  「說,在你跟她的計畫裡,我到底扮演看什麼角色?你的玩物嗎?等你玩膩的那天,再把我無情推開?」
  
  原本自己提早一天回國,從機場直奔台北,沒回家也沒進公司,而是直接來見她,就是想給她驚喜。
  
  然而所有狂喜在前一刻破滅,他站在門外,不意聽見如此驚人的醜陋內幕……她們的對話內容雖然不多,但從片面拼湊聽來,他就是被玩弄的物件。
  
  他竟是她們計畫中的男主角,一個在遊戲裡被女友玩弄感情,隨時等著被拋棄的可憐男主角。
  
  范姜東焱感覺像從天堂掉到地獄,糟糕透頂!
  
  他是那麼真心的對待她、愛著她、疼寵看她,然而全心全意付出換來的卻是一場謊言。
  
  愛上她注定是個錯誤嗎?
  
  多年前,他的追求換來她不領情的一巴掌。
  
  此時此刻,換來的卻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緊緊握拳,身軀顫抖著……
  
  「東焱……」從震驚中回過神,申秀融感覺一股惡寒從背脊爬上來。
  
  她萬萬沒想到,應該延遲到明天才回國的范姜東焱現在會站在門外,而顯然完全將她和張宥青的對話聽進去了。
  
  她腦袋空白,她纖細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東焱,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宥青只是、只是……」
  
  該如何解釋才能說清楚?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向來個性冷靜的她,頭一回慌了陣腳。
  
  張宥青看著申秀融驚怕的神情,以為好友怕范姜東焱報復,趕緊挺身而出護著好友,走到他面前檔住去路。
  
  「范姜先生,很抱歉,這個計畫完全是我執意提起的,她的所作所為便是我慫恿的,你要生氣衝著我來就行了,不要怪秀融。」
  
  「滾,我要她回答我。」張宥青的話簡直是雪上加霜,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讓范姜東焱火冒三丈。
  
  「范姜先生,你別衝動。」啊,要暴動了嗎?天啊!怎麼辦?張宥青慌張的考慮著要不要到樓下討救兵。
  
  可店裡的人都是女生,就算全來護駕,也檔不了這高大魁梧的男人吧?!
  
  「我叫你滾開聽見沒有?」他一臉陰霆的走上前,推開張宥青,筆直走向申秀融,隔著古典造型的辦公桌,燃著怒焰的銳目逼視著一臉心虛蒼白的她。
  
  「不、不准你傷害秀融。」張宥青哪肯走?她跑過來檔著。
  
  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得負責收抬才行。
  
  「宥青,你先走吧,他不會傷害我,我保證。」是她傷害了他,一開始答應宥青的約定,她就做錯了,而後一路隱瞞沒對好友誠實,同時又不敢對他坦白,根本是一錯再錯。
  
  「秀融……」
  
  「拜託,這裡交給我處理。」她顫聲向好友祈求,心虛痛苦的目光不敢對上范姜東焱那雙受傷的怒眸。
  
  「那……好吧,我先走。」看著好友那麼堅持,張宥青只好點頭。
  
  帶著不放心,張宥青越過渾身怒火高漲的范姜東焱「我很抱歉,請你別生氣,好好聽秀融解釋吧。」
  
  張宥青頓了下腳步,回頭跟他道歉後才走掉。
  
  離開辦公室後,張宥青刻意將門打開虛掩著。
  
  她雖說要離開,但卻不放心這麼走掉。
  
  辦公室裡,只剩下申秀融和范姜東焱
  
  詭橘的沉默漫長的展開——
  
  「還不說嗎?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麼時候?這場愛情遊戲,你從獲得多少利益?我倒想聽聽,我值多少?」
  
  憤怒讓他完全失去理智,范姜東焱咬牙咆哮。
  
  「東焱如果我說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要欺騙你,你信嗎?」她終於抬起頭來對上他的惡聲質問,眼裡泛著水霧,她的痛苦絕對不比他少。
  
  「在我聽了那些對話後,教我如何相信?」此刻他無法去思考他們這間深刻的濃裂情感是真是假,他只知道自己被玩弄了,他是一隻可憐的棋子,隨時會被丟開,「回答我,在你跟別人的約定裡,我值多少?」
  
  男人的自尊心嚴重被侮辱、踐踏,他真的快要瘋了,怒目染上紅絲,充滿受傷情緒,臉色陰沉可怕。
  
  你在我心中的存在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她想大聲告訴他,但面對他那滿臉受傷和憤怒神情,她卻恐懼得無法發出聲音,因為在約定裡,他值一年的店面租金。
  
  她雖然不肯接受宥青的條件,但事實上這交換條件的確被談起過。
  
  她不敢說出實情,美麗的臉蛋從蒼白轉為慘白。
  
  「說」他掄拳重擊辦公桌面,發出驚人的聲響。
  
  她纖細的身子抖了一下,嚇得脫口而出,「這間店一年的租金,但我沒收。」
  
  「怎麼不收呢?嫌太少?是啊,區區幾百萬,竟然能讓你賣了自己的身體和良心,申秀融,算我錯看你了。」他冷冷笑著,心裡發涼背脊發寒。
  
  「我很抱歉,我……」面對他沉痛的冷諷,她淚水盈眶。
  
  她真的從沒想過要收宥青的錢,他誤會她了。
  
  如果她在一開始就鼓起勇氣跟宥青坦白,早已愛上范姜東焱,如果她誠實的告訴他這個幼稚的約定,一切坦白從寬,他們之間就不會走到現在這樣誤會扭曲的狀況。
  
  事情沒有轉彎的餘地了嗎?
  
  「抱歉?你對我抱歉?」他不需要道歉,那會讓他更恨她,「把你虛偽的歉意收回去,我不接受」
  
  「那我該怎麼做?請你告訴我。」她只想彌補他,減輕他眼裡和心裡的那抹痛,「東焱,我真的很抱歉,我從沒想過要玩弄你,可不可以聽我解釋……」
  
  她極力想解釋,她想要挽回他。
  
  她從頭到尾都不在乎賭約金額、利益多寡,她只在乎跟宥青的情誼,還有深愛的他。
  
  事到如今,既然張宥青決定抽手停止計畫,而他也已經知情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有個機會解釋清楚,向他坦白自己是真心愛他,以此撫平他的傷心和憤怒。
  
  「不必解釋,我不會再信你半句,我要你立即滾出我的心。」他把手裡的紙袋丟在她的桌上。
  
  「東焱……」
  
  高大身軀凜然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
  
  他打開門並用蠻力將門關上。
  
  而張宥青仍站在門外。
  
  范姜東焱渾身怒氣,越過縮肩靠牆而站的張宥青,他像風一樣卷下樓離去。
  
  他氣到快要發狂,但即使怒急攻心,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他寧可自己負傷離開……
  
  午後,一陣急驟的雨勢讓明淨的玻璃窗染上水痕和霧氣。
  
  申秀融一臉痛苦,在范姜東焱離去的瞬間,她像破布娃娃一樣癱軟下來。
  
  她蹲在辦公桌後掩面痛哭,眼淚猶如外頭的雨勢,一發不可收拾。
  
  她的眼睛掉著淚,心也在哭泣,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賭,因為她已經賠上了心,沒有籌碼再賭一回。
  
  「秀融……」張宥青繞到辦公桌後,蹲下來陪在好友身邊,「秀融,你愛上范姜東焱了對不對?」
  
  她輕拍著好友因哭泣而抖動的薄肩,沒有譴責只有關心。
  
  身為申秀融最好的朋友,她卻沒注意到好友跟范姜東焱在一起後的微妙改變,她真的很自責。
  
  長這麼大,何時見獨立堅強的好友掉過眼淚?
  
  這還是頭一遭。
  
  「宥青,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申秀融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不斷道歉。
  
  「該說抱歉的是我,秀融,我去跟范姜東焱解釋好不好?他氣你所以不聽你的解釋,但我去他應該會聽吧……」好友沒有否認,那就是愛上了!
  
  張宥青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向對感情冷感,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好友竟會一頭栽進去。
  
  只能說,申秀融遇到真命天子了!
  
  感情真的很奇妙,遇上對的人就會無可救藥陷進去,無法自拔。
  
  「不要……」申秀融心碎的搖頭。
  
  「為什麼不讓我去?」
  
  「他要我滾出他的心裡……他不要我了,一切都過去,都結束了。」她瞭解范姜東焱,他不接受道歉,任何人出面都沒用。
  
  「那是因為他在氣頭上,也許等他冷靜下來後,你再去道個歉,說不定他就聽得進去……」張宥青以旁觀者的立場,十分確定范姜東焱也深深愛上了申秀融,要不然不會發這麼大的牌氣。
  
  申秀融還是搖著頭,眼淚不停的墜落,心更是痛著。
  
  看著好友如此傷心,張宥青不再說話了,她陪著申秀融,小手輕拍著她的背。
  
  看來好友真的愛慘了范姜東焱她怎麼都沒發現?剛剛還越描越黑,對范姜東焱說了那些話。
  
  張宥青好自責,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秀融。
  
  申秀融哭到累了,穿著高跟鞋的雙腿蹲到發麻,才止住眼淚。
  
  「宥青,我要工作了,你回去吧,不用替我擔心。」
  
  強忍著心痛,她忍著腳麻像媽蟻鑽動的感覺,拉著張宥青站起來,打起精神坐回皮椅上。
  
  她知道,讓好友放心的唯一途徑就是不再哭泣,打起精神。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工作?」張宥青聽了跳腳。「走啦,反正我休假,我陪你去散心好不好?」
  
  「我沒心情……何況我今天工作很多,忙碌可以讓我暫時拋開難過的情緒。」
  
  「厚一你怎麼都說不聽哪?!」
  
  「我也只能靠工作療傷。」心頭的苦,只能靠工作擺脫。
  
  「……那好吧,你如果臨時改變主意記得打電話給我。」既然好友拒絕,張宥青想也不好勉強。
  
  因為好友的拗脾氣她最清楚了。
  
  「嗯,別擔心我。」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歎氣。「好啦,我走了,掰~~」
  
  再度離開申秀融的辦公室,張宥青這次真的走人了。
  
  她想留下來,但秀融也需要冷靜的空間,所以她這個好朋友只好離開。
  
  宥青離開後,辦公室剩下她一個人了。申秀融臉色蒼白著,她時真的想看由忙碌拋開難受和痛楚。
  
  她花了一點時間穩定糟糕透頂的情緒,抬頭想找份資料來看,卻看見放在桌上的紙袋。
  
  她瞪著那紙袋,心口又狠狠的揪痛著。
  
  那是范姜東焱憤然離開前丟下的,不用想也知道,那裡頭鐵定裝著送她的禮物。
  
  一時間,不敢碰觸那精美紙袋,她輕輕地從底下抽出一份檔案,逼自己忽略那份禮物,畝閱公文。
  
  但眼角餘光卻總是注意著它,她的心裡有個渺小的聲音跟她說話……如果這是范姜東轟送給你的禮物,那麼你更該收下好好珍藏,當作最後的回憶。
  
  最後,她被心裡的聲音說服了。
  
  她抖著手拿起紙袋,取出一個墨綠色精緻方盒。
  
  輕輕打開來,裡頭躺著一直穿著和服的手工肥貓布偶,做工十分精細,和服的布料質感上乘,花色對稱,剪裁嚴謹,細緻度跟真正的和服不相上下。
  
  這是他特地送她的禮物。
  
  目眶頓時發熱,淚意又湧了上來。
  
  她撫摸著貓咪布偶,心再度狠狠痛了起來,淚也再度奔流。
  
  一抬頭,是刺目的灸陽。
  
  京都的夏天很熱,熱得他汗流俠背。
  
  他和申秀融分手已經三個月了,這段時間他逃到京都來,用工作麻痺自己因情傷而劇痛的心。
  
  可是傷得太深,那痛不曾消失,屬於她的美麗和那段過往的甜蜜依舊拋不開,時時折磨著他。
  
  抬手揮去額頭的汗水,穿著白色短袖搭上洗白牛仔褲的范姜東焱跳下吉普車,從車上抱下幾卷設計圖,大步走進工地裡。
  
  「范姜先生,要記得戴帽子。」另開一部車的隨身翻譯員松本英子也跟著趕到,連忙從車內取出兩頂白色安全帽跟上。
  
  范姜東焱伸手取出帽子戴上,昂藏鍵軀繼續往前。
  
  這個工地將蓋起一座私人宅邸,事業有成的野上郎先生即將結婚,特地委託他設計一座日式別院,作為新婚後居住的房子。
  
  房子的風格,業主野上郎希望能跳脫傳統,建造出獨樹一格的新穎宅院。
  
  這是范姜東焱的強項,過去他曾設計過幾個得獎的建案,把傳統和現代發揮得淋漓盡致,深受好評。
  
  他踏進雜亂危險的工地裡,昂首闊步俐落的越過地上堆放的建材巡視現場,隨後走上二樓跟幾個工人的談話。
  
  攤開設計圖,范姜東焱眼色淩厲、語氣嚴肅的指出施工錯誤之處,要求工人重新施工。
  
  這次的案子有點棘手,因為業主堅持聘請從事建築業的承包商朋友,不肯由范姜東焱找合作團隊。
  
  范姜東焱並不排斥與其他人合作,畢竟每個案子狀況不一樣,業主既然堅持他也可以配合。
  
  但癥結點在這個承包商有問題,不但處處挑剔,還擅自更動多處設計,憑恃著他怕會延宕工程的心態,企圖強勢矇混過關。
  
  顯然這個承包商並不知道他的個性和作風,范姜東焱一旦發現設計被修改,馬上要求打掉重新施工,承包商老闆剛開始還會出面安撫,私下送禮想打通關,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不領情,並退回所有禮物現金,嚴格要求照著設計圖走,還如實告知業主,工程延宕的原因出在承包商擅自更動設計。
  
  他不吃軟的個性讓承包商和工地主任對他非常不滿,承包商接到業主的警告,心裡相當不滿,仗著自己跟業主的好交情,竟然睜眼說瞎話把責任推到范姜東焱身上,扯謊說一切都是經過他的默許。
  
  雙方的爭執讓好脾氣的業主相當頭痛,他希望雙方好好相處,別因此打壞友誼和合作關係。
  
  范姜東焱不願浪費時間跟承包商多計較,但承包商卻依然故我,就像現在,又有個小地方跟設計圖相左。
  
  他一樣要求打掉重新施工,但工地主任由一件,說這小地方不會影響結構和設計主題,且重新施工會延誤進度,業主那邊早已經提出警告了,一定要盡快完工才行。
  
  日語能力還不錯的范姜東焱,冷著臉將工地主任的意見——駁回,他堅持維持設計,就算交屋日會延遲好一段時日,造成業主不滿,他也不為所動。
  
  松本英子為難地桿在兩人之間,她這個苦命的翻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范姜東巔日語能力不錯,根本不需要她,只有偶爾一些比較艱澀的專業用語需要她來解釋而已。
  
  一場不可避免的爭執後,工地主任氣得臉色鐵青,當場打電話向承包商老闆告狀。
  
  松本英子站在一旁覷著范姜東焱,他的臉色有夠難看。
  
  范姜東焱再聽不下去主任的抱怨,於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繼續巡視其他地方。
  
  管他工地主任有多火大,就算氣到中風也是自找的。
  
  兩個小時後,范姜東巔抱著設計圖下樓走出工地。
  
  脫掉安全帽丟在吉普車後座上,他跳上駕駛座發動引擎。
  
  頂著一頭清新短髮的松本英子急忙跟上來。「范姜先生,你要回旅館還是野上先生府上?」
  
  她得確定地點才行,以免跟丟。
  
  當初受聘為名建築師範姜東焱的隨身翻譯,松本英子一開始覺得好開心,因為念建築系的她對范姜東焱的作品很欣賞崇拜,更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他一樣擁有名氣和令人讚歎的作品。
  
  她更希望從這個機會中學習到更多建築設計的觀念,這是在課堂上學不到的。
  
  但共事後,松本英子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太派上用場,由長被方將東焱的不按牌理出牌和壞脾氣給嚇到,加上工地這邊的承包商和主任意見一堆,雙方常常談得火藥味十足,害她都得冒著生命危險,硬著頭皮在一堆高大的男人間打圓場消消氣。
  
  這是一份苦差事,要不是這份工作薪水高又能學到東西,她早就不想做了。
  
  「范姜先生?」他沒聽見嗎?松本英子抹掉額頭的汗水,感覺喉嚨要喊破了。「范姜先生,你要回旅館嗎?」
  
  范姜東焱大部分時間都在附近的下榻旅館裡。
  
  除了旅館,平日他最常出沒的地點就是工地,因為身為建築師的他得負責監工,再來則是野上先生的府邸。
  
  「我要去喝酒。」他不耐煩的揮揮手,要松本英子自行離去,今天的工作到此結束。「下午我休假回台北,後來才會回來。」
  
  「好、好,我知道了,那請范姜一」
  
  松本英子話還沒說完,吉普車就捲起煙塵,從眼前狂瓤離去。
  
  咳咳咳……嘴巴半張的松本英子喉嚨被煙塵嗆到,猛咳了一陣。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松本英子這才開著自己的小車離去。
  
  二十分鐘後,范姜東焱把車子停在一處旅館門前的停車場空地,下車後沒有進入旅館,而是走向一旁的居酒屋。
  
  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半,過了用餐時間,居酒屋內客人並不多。
  
  掀開藍色門簾走進去,來到慣塵的角落位子,老闆立即過來遞上冰茶和餐具,還有送上一份功能表。
  
  他點了啤酒和烤牛肉飯。
  
  沒多久,啤酒和餐都送上來,他沒動餐點,反而先喝掉啤酒。
  
  然後,又加點一罐。
  
  一頓午餐他喝了三罐啤酒,烤牛肉飯卻只吃了幾口。
  
  冰啤酒讓他消暑,也讓他澆愁。
  
  有什麼好愁的?
  
  被一個女人耍著玩,很弄很氣憤好不好?哪來的愁緒?
  
  他愁的是如何將那該死的女人趕出腦海,把她從心裡徹底拋開。
  
  她風情萬種的模樣深深刻在他心版上,都分開三個多月了,他竟然還是忘不掉!
  
  該死的!他把空的啤酒罐往桌上用力一放。
  
  此舉造成極大聲響,櫃檯裡的老闆,旁邊的客人都紛紛朝他投來注視目光。
  
  他冷著臉沒反應,起身把只吃一半的餐點推開,掏出皮夾到櫃檯結帳。
  
  結完帳走到居酒屋,頂著烈日走向旅館大門,走到一半卻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她正站在旅館門口左右張望。
  
  「什麼鬼,我眼花了嗎?」他瞪著那抹身影咬牙自言自語,以為自己被太陽曬到眼花了才會看錯。
  
  大手抬起遮在額頭,瞇著淩厲的眼眸,再走近些,赫然確定他沒看錯。
  
  因為那女人也看見他了,那張美麗的臉龐同時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什麼可笑的情況……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她來京都哪裡不去,竟住進這間旅館?
  
  范姜東焱火大的朝她走去。
  
  申秀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飛來京都,找范姜東焱解釋清楚,卻看見他凜著臉一步一步逼近,心情既緊張又不安。
  
  他願意給她機會解釋嗎?
  
  他氣消了吧?
  
  她熬了三個多月,作足了心理準備才敢來找他……希望他別拒絕才好。
  
  「東焱……」就在范姜東焱來到她身邊時,她雙手握緊、心跳加快。
  
  她以為他會停下來,停在她的身邊。
  
  但范姜東焱卻毫不留情,神情漠然地與她擦肩而過,把她當成空氣般輕忽掉。
  
  受到冷落的申秀融心一涼,美麗的臉龐浮上一抹苦澀。
  
  「東焱,請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旋即把苦澀抹去,轉身追逐他冷漠的背影。「東焱……」
  
  望看他無情的背影,她的聲音輕輕顫抖看。
  
  他充耳不聞,高大昂藏的身影完全不為她的低聲下氣所動,步伐卻從沉穩轉為急促。
  
  他快步上樓,木頭階梯因為他的每一步而發出聲音。
  
  她跟上去,不因為他的冷漠而放棄。
  
  再來見他之前,她已經作足了心理準備。
  
  不管他如何對待她,氣也好罵也好,漠然不理睬也沒關係,她都會忍氣吞聲。
  
  是她傷害他、欺騙他在先,現在換他來折磨她,不管做什麼,她都願意承受。
  
  她亦步亦趨的跟到三樓。
  
  他走一步,她得追上兩步,所以有點喘。
  
  他停在一間客房門口,機械式地伸手打開房門一
  
  「東焱,求求你給我幾分鐘的時間,我知道我錯了,我是來解釋跟道歉的,我……」在他進房之前,可不可以聽她解釋?
  
  「好啊,到床上談。」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但說出的話卻十分傷人。
  
  申秀融單薄的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陰霆的臉龐帶著一抹殘忍的冷笑。「你到床上躺著,你知道我身體的敏感處,應該很懂得取悅我。只要你讓我舒服,我會考慮跟你談談。」
  
  他嘲諷冷酷的話讓她渾身顫抖,眼色狼狽。
  
  她後退兩步,深覺受辱的心倏地往下沉。
  
  「不要?那就滾開!」他對她咆哮,然後走進房裡。
  
  他當看她的面把門用力甩上。
  
  砰!甩門聲嚇到她,讓她跟雕像一樣凍在原地。
  
  申秀融呆呆站在房門外,不知道自己僵站在這裡有多久了。
  
  她站得小腿發麻,心完全涼透,背脊爬上一陣惡寒。
  
  就說沒用的,豐良本沒用的!
  
  他不會原諒她,就算人來到他面前如何哀求都一樣。
  
  他說了要她滾出他的心,就永遠不會再接受她……
  
  瞪著緊閉的房門,申秀融忍住奪眶的眼淚,在淚水還沒掉下來之前轉身離開。
  
  孤單的身軀走到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她掏出鑰匙打開別一扇客房的門,走入裡頭。
  
  這是她剛剛登記入住的房間,她從范姜小楓口中問出來,范姜東焱每次到京都工作都住在這裡,因此特別訂下這間房。
  
  她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能夠挽回他,這是父親給她的期限。
  
  假如一星期內他依舊抗拒她的接近,那麼他們之間將會正式結束,她也會徹底放棄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5:32

  第七章
  
  回台灣後,她會接受父親的安排,盛家給「台洋」老董事長的長孫,張以棋。他們已經見過面了,她對張以祺沒有任何感覺,但感受得到他的愛慕之意。
  
  嫁給張以祺之前,她會先入籍嚴家,然後以嚴家女兒的身份嫁人。婚後,「台洋」會出資挽救「嚴氏海運」已經連續虧損三年的財務危機。
  
  父親的妻子和兩個兒子都跑到美國躲債,把爛攤子全都丟給他收抬。
  
  父親其實大可不管,同樣一走了之。
  
  他雖然是入贅嚴家,可「嚴氏海運」交到他的手中已經幾十年了,等於是畢生的心血。
  
  現在嚴氏可能在他手中倒閉或被併購,父親說什麼也要負起責任,事情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才會懇求她幫忙。
  
  但父親畢竟疼愛她,還是給她考慮的機會。
  
  他跟她保證,張以祺是個好男人,會給她一個幸福的婚姻,但如果她堅持拒絕,父親會扛下一切不會責怪她半句。
  
  看著身形日漸詢樓的年邁父親,那憔悴的面容以及快被財務壓垮的無力感,令她沒辦法拒絕。
  
  她選擇考慮……
  
  然後,她來到了范姜東焱的身邊,祈求兩人有復合的機會。
  
  如果他願意原諒她跟她復合,那她將拒絕入籍嚴家,永遠背負著私生女的身份繼續自己的人生。
  
  至於父親的債務,她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盡全力幫助。
  
  范姜東焱若堅決拒絕她,那麼她這輩子不會再愛上另一個男人。
  
  她會把心關起來,無心的她願意把自己的婚姻賣了,好幫助父親度過難關,也完成母親的遺願,被嚴家認同。
  
  這是一場賭注,比起上一回宥青的約定,這次她賭更大,連自己的婚姻都賭進去了。
  
  因為沒有回頭的機會,她希望這次能賭贏,但想她他剛才冷漠的態度和傷人的言詞,她完全沒有把握。
  
  申秀融十分忐忑不安,內心好痛苦。
  
  關上房門獨自待在房間裡,她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掉下眼淚來。
  
  另一邊。
  
  范姜東焱再度打開房門,他瞪著空蕩蕩的門廊,臉色更加陰沉。
  
  砰!
  
  說什麼求他給幾分鐘聽她解釋道歉,結果呢?他不過給她一點顏色看,她就放棄了?!
  
  房門用力關上。
  
  他把自己拋在大床上,完全忘了自己預定回台灣的事。
  
  他躺在床上寒著臉生悶氣,直到班機時間過了,他才想起來自己錯過班機時間。
  
  該死的!他再次低咒。
  
  沒想到那女人一出現,讓他的心被攬亂,行程也完全亂了!
  
  可氣歸氣,他卻改變主意了。
  
  他要留下來,看她接下來究竟要怎麼做,好證明她的真心。
  
  房內電話響起。
  
  單臂當枕,躺在床上快把天花板瞪出洞來的范姜東焱,伸手拿起話筒把電話接起來。
  
  通常會打旅館內電話的只有櫃檯人員,他口氣極差的開口:「有什麼事?」
  
  「東焱……是我。」申秀融緊張的開口。
  
  不是櫃檯打來的,他從床上坐起來,明明知道她是誰,卻惡意裝傻。「你是誰?你哪位?」
  
  「我是……申秀融。」咬唇報上自己的名字,深怕他掛上電話,趕緊把目的說出來。「東焱,晚餐訂了位,你可以到二樓的櫻花廳來嗎?聽說這間旅館以新鮮海鮮昧料理聞名,我訂了兩人份的餐點……」
  
  「我沒空!」他毫不考慮的拒絕她的晚餐邀約。
  
  「你跟別人有約了嗎?」她早知道會被拒絕,不過她已經想好因應對策。「你可以帶朋友一起過來。」
  
  「你不介意我帶朋友?」
  
  「一點也不!」
  
  「你不介意我可介意,我約了一個可愛的日本女生吃飯,剛好也訂了櫻花廳。」仍在氣頭上的他隨口胡謅,不願赴約接受她的道歉。
  
  范姜東焱一直認為自己很有氣度,但現在他推翻了自己的認定。
  
  因為她,他變成了一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是她傷害他在先,他受了很大的傷,被她狠狠傷害後,心頭留下陰影,不可能因為她幾句話或一頓晚餐就輕易接受道歉。
  
  「你……有想追的對象了?」她的聲音很空洞,心好像被挖空了一樣。
  
  「這是私事。」他如果能夠那麼快走出情傷,接受另一段感情,或許他會好過一點。
  
  但偏不,他還想著她、氣著她。
  
  掛掉電話,他煩躁地在房間裡踱步。
  
  失去理智隨口胡謅的結果,就是他得變出一個可愛的日本女生來。
  
  他真想揍自己,根本就是自找麻煩。
  
  可惡!都是被申秀融氣的。
  
  一遇上她,他的心、腦袋還有情緒全都亂了、糊成一團。
  
  現在他去哪裡找可愛的日本女生?
  
  他所認識的日本人裡,全是在工地工作的男人,唯一認識的女性就是此次建案業主的妻子,另外只有松本英子……
  
  松本英子還在讀大學,年紀很輕形象又清新,笑起來有小虎牙,的確很可愛。
  
  就是她了!
  
  范姜東焱跳起來,馬上掏出手機撥給松本英子,找她吃飯。
  
  即使震撼,感到心被掏空般的難受,但申秀融最後還是選擇不相信范姜東焱說的話。
  
  他那麼愛她,就算被她傷得很深也不可能說放就放,馬上看上另一個女人。
  
  她懂他的,他說的只不過是氣話而已。
  
  晚餐時間,她帶著懷疑和不安,一個人來到旅館二樓的櫻花廳。她所訂的座位靠窗,可以看見外頭的造景庭園。
  
  但她無心欣賞暮色園景,挺直腰桿坐在榻榻米上,頻頻引頸看向餐廳門口。
  
  如果他真的有追求物件,那麼他會帶那女生出現在餐廳裡,假如他說的是氣話,那麼他應該不會踏進這裡一步吧?
  
  申秀融等著他,但心裡矛盾的希望他別出現。
  
  他若沒出現,會讓她失去跟他見面解釋的機會,但比起他帶女生來餐廳用餐約會,她寧可浪費一次機會。
  
  然而申秀融的祈求沒有應驗。
  
  范姜東焱在她來到餐廳不久之後就出現了,而且身邊真的帶著一位很可愛的女生。
  
  她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餐廳,美麗的臉蛋浮上一抹狼狽的蒼白,一顆心隱隱揪痛起來。
  
  范姜東焱摟著那名穿著白色洋裝、留著俏麗短髮的女生,一起坐在離她有兩個桌位遠的位置上。
  
  范姜東焱身帥氣藍色領衫搭配牛仔褲十分出色,以前總愛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他,此時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眼裡只有那個日本女生。
  
  他背對她帥氣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那女生則面對她這邊坐下來。
  
  他們入座後,侍者立刻過來點餐,檔去了她心痛窺探的視線。
  
  沒多久,侍者離開了,她再度看見他們兩個。
  
  范姜東焱跟那小女生好像很談得來,兩人聊得很愉快,氣氛很好,直到侍者開始上菜,送來啤酒,他們都還很開心的談天,話題不曾中斷。
  
  她就像空氣一樣,被徹底輕忽掉。
  
  他當真不愛她了嗎?
  
  泛紅的眼眶滿佈淚水,申秀融強忍看傷心難過的情緒,極力不讓眼淚落下。
  
  驀地,范姜東焱突然湊近那女生。
  
  他不曉得說了什麼,那女生臉紅地笑了,露出可愛的虎牙。
  
  如果在稍早的電話裡,他說今晚已經另外約了心儀女生,將她的心掏空,那眼前這甜蜜的畫面則讓她的心瞬間都碎了。
  
  白著臉,眼眶再度浮上熱氣,她低下頭不敢繼續往下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交握顫抖著,指甲掐進手心,她忍耐壓抑著,但眼淚就是不聽使喚。
  
  「不要……」她告訴自己要力持鎮靜,不能這樣就放棄。
  
  就算心痛死了,她還是要堅持下去。
  
  花了許久時間凝聚勇氣,申秀融將低垂的雪顏再度微微揚起,把注意力落向那兩人身上。
  
  這一抬,卻看見范姜東焱捧著那女生蘋果般的小臉,他無視餐廳裡有許多客人,他的唇朝那女生湊近一
  
  申秀融猛地站起,她再也沒有勇氣看下去了。
  
  腳步急促又踉蹌地,雪白的腳睬在榻榻米上,因為太過急切,讓她走下去時險些踩空,幸好她扶著牆面及時站穩。
  
  她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在她哭出心碎的聲音前,匆忙慌亂地穿上高跟鞋,跑出餐廳,一路狼狽奔回三樓客房。
  
  關上門,她蹲在房門口傷心地嚎陶哭泣起來。
  
  餐廳裡,范姜東焱放開松本英子的臉。
  
  申秀融走下榻榻米時差點摔跤那一幕,讓他嚇得心臟停了一拍。
  
  接著又看她哭著跑出餐廳,他的心情並不好過,簡直糟糕透頂。
  
  既沒有勝利的感覺,也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強烈的悶痛感和揮不去的擔憂。
  
  「范姜先生,你這樣做好嗎?雖然我是拿了你雙倍加班費配合演戲,但我覺得良心好不安呢^」
  
  臨時接獲范姜東焱邀約電話的松本英子,內心感到相當意外,他明明說要返回台灣,結果卻臨時改變主意留在日本,還約了她出來吃飯,說是要慰勞她這段時間的辛苦配合。
  
  范姜東焱是良心發現了嗎?難掩好奇心,松本英子抖著膽子一再探問,終於問出他打著什麼主意……原來是要她配合演一齣戲給前女友看。
  
  松本英子其實並不想配合,但范姜東焱態度堅決,最後沒轍,她只好硬著頭皮前來赴約。
  
  面對申秀融而坐的松本英子,一直偷偷覷著她的動靜,將她淒苦難過的表情和眼神全都看在眼裡。
  
  范姜東焱不答腔,拿起啤酒猛喝。
  
  「你確定你已經不愛她了?才會找我來演戲給她看,逼她別再糾纏你……可依我看,你真把她給逼走了,也不是很開心……」
  
  松本英子覺得那女人好美麗好有氣質,更覺得她好可憐呢,怎會得罪范姜先生,慘遭報復?
  
  但說報復又不對,范姜東焱一見那女人跑掉時,非但沒有半點笑容,還一臉陰霆。
  
  「你可以走了。」他冷著嗓子趕人,伸手從牛仔褲掏出短夾,取出幾張現鈔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這是你今晚的加班費和治裝費。」
  
  她看著鈔票,拿得有點心虛。「我拿治裝費就好,加班費還是算了,我會良心不安。」
  
  松本英子是個純真善良的小女生,不貪心的。
  
  「隨便你拿不拿。」他又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
  
  「那我先回去了。」松本英子真的只拿其中兩張大鈔,她起身走下榻榻米穿鞋。「范姜先生,奉勸你一句,別太得理不饒人,如果你還愛看她,最好別做得太過火……」
  
  哦,他瞪人了。
  
  好可怕!松本英子閉上嘴,趕緊閃人。
  
  范姜東焱一個人坐在原位,他1讚著眉頭冷著俊臉,啤酒一杯接著一杯猛灌,酒喝得越多,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一夜未眠,申秀融感覺有點頭重腳輕。
  
  來京都前,她已經有了輕微的感冒症狀,但被她給忽視掉。
  
  來到京都後,喉嚨卻越來越痛,加上連著兩天沒睡好,壓力大和心情沮喪,還有昨晚痛哭一場的關係,現下她不只喉嚨痛,連頭都痛了起來。
  
  看著鏡子裡蒼白的自己,她抬手放在發燙的額頭,只能低低地歎氣。
  
  短短一天,她就已經失去面對范姜東焱的勇氣了,身體又在這時候出現感冒不適的症狀。
  
  那接下來的幾天,她如何能撐下去呢?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在她倒下前,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就算心被掏空、碎了一地,但她還是不氣餒,還要繼續試。
  
  蒼白的臉蛋化上淡妝,把無精打采隱藏起來。
  
  她換上一套米色雪紡紗洋裝,穿上白色高跟鞋走出房間,她鼓起僅剩不多的勇氣,撐著有點虛弱的身體,去敲范姜東焱的房門。
  
  叩叩。
  
  無人回應。
  
  她等了一會兒,纖白素手又抬起,勾指輕敲。
  
  叩叩、叩叩。
  
  一樣靜悄悄。
  
  他出去了嗎?
  
  這麼早?或者是他昨晚並沒有回旅館來?他跟那位可愛的日本女生在一起了嗎?
  
  這個不安的猜想,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口驀地扯痛起來。
  
  面對依然沒有動靜的房門,她低下頭難受的歎息。
  
  緩緩轉身,望著空蕩的迴廊她感到一絲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留下來,還是放棄回台灣算了。
  
  就在她正感無助之際,身後傳來開門聲。
  
  「你一大早敲門是敲好玩嗎?」一夜輾轉難眠,直到天亮才不敵睡意睡著的范姜東焱被敲門聲吵醒,火氣有點大。
  
  他瞪著把人吵醒後卻打算一走了之的女人。
  
  昨晚害他失眠還不夠,今天一大早又跑來吵他,把他吵醒又不負責任的想走?
  
  聞聲,申秀融腳步一頓,帶著不安的神色回頭。
  
  他一臉火氣的站在門框下,她不安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頭看向門內,這角度看不見他房裡是否有別人。
  
  情況不明之下,讓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把她練習了好幾遍的話鼓起勇氣說給他聽。
  
  他挑動怒眉,雙手盤胸一臉不耐煩。「快說,你到底想做什麼?別跟我說你是敲好玩的!那我會掐死你。」
  
  他大可不理會敲門聲繼續睡他的覺,但雙腿卻不聽使喚,一清醒立即跑來開門,就怕她得不得回應又跑掉……
  
  范姜東焱覺得自己真是賤骨頭,被她傷害那麼深卻仍舊對她無法忘懷,吐出來的話火氣張揚,但自己內心卻也不好受。
  
  「我……有話跟你說。」原本猶豫的她,因為怕他遷怒而豁出去了。
  
  「要解釋就免了,我不想浪費時間。」他恨自己的死鴨子嘴硬,明明在乎她,卻執意不肯拉下面子給她機會。
  
  如果他真不想浪費時間,就不會理會敲門聲,更不會開門跟她廢話。
  
  「我……」他還是執意不肯聽她解釋,這讓申秀融再度受到打擊,心開始動搖退縮了。但在完全放棄前,她還是想再鼓起勇氣再試一次。
  
  「東焱,你跟那個女生不適合,她太年輕了,而且你跟她生活在不同國家,不論想法還是生活圈都不同,將來你們談遠距離戀愛會很辛苦……」
  
  她想說服他,放棄跟那個日本女生交往。
  
  范姜東焱卻冷冷笑了。
  
  「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權力跟我說這些?我想跟誰交往是我的事,遠距離戀愛又怎樣,只要她是認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欺瞞,不貪圖任何利益真心愛著我,就算距離再遠我也會愛她,一點也不覺得苦。」
  
  「我……」被他的冷諷語氣給狠狠刺傷,心更退縮了,腳步微微往後退了兩步,俏臉一白,突如其來的是暈眩感讓她眼前一黑,單薄的身子輕輕晃著。
  
  「你——」他伸手扶住她,卻因為礙於面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我、我很抱歉。」她好不容易穩住發暈的身子,退後一步跟他拉開距離。「東焱,剛剛那些話就當我沒說,我……我會祝福你的。」
  
  說祝福很難,心如刀割。
  
  她又想哭,在眼淚掉下前轉身急著想走。
  
  「你話說完了?說完就想走?你這是耍著我玩嗎?耍我就這麼好玩,讓你玩不膩?」他對她冷嘲熱諷,但內心也不好受,尤其在看到她臉色那麼慘白,身子又微微晃著,他非常擔心,卻又拉不下臉主動扶住她。
  
  「我……沒有,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騙你耍你,雖然一開始真的是有目的接近你,但……」面對他意有所指的譴責,讓她想解釋,卻突然苦澀的想起他並不想聽。「算了,現在說這麼又有什麼用。」
  
  他都愛上別人了!
  
  「話別只說一半。」一個大步前,大手緊捉著她的手腕,將她轉過來,阻止她離去。
  
  他捨不得她這麼快就走。
  
  經過昨晚後,他非常確定自己還深深地在乎著她、愛著她,還貪戀的想多跟她獨處。
  
  但拋不開男性尊嚴,不肯輕易接受她的求和道歉,只能用憤怒和嘲諷來隱藏強烈矛盾的感情。
  
  他快瘋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范姜東焱快要當場爆走,對自己矛盾的做法感到不解又……又帶著一絲期待。
  
  只要她再開口解釋,他不會阻止!他只要一個台階下,就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真的沒有……我從來沒想過對你耍手段,我……」又想解釋,但當她哀傷的抬頭望著他森冷的怒顫和那雙憤怒的黑眸時,心碎的想:還是放棄吧!
  
  他不會原諒她了,他已經有新歡了,心裡早已沒有她的位置。
  
  現在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
  
  「怎麼不說了?」她該死的為何不把話說完?他都決定給她解釋的機會了。
  
  她輕搖著頭,轉動手腕掙脫他的鉗制。
  
  「你——把話說完」他瞪著她那張苦澀蒼白的雪顏,看見她哀傷眼裡的毅然,他心諫然一驚,趕緊脫口催促,「好,我現在願意聽你的解釋,你解釋清楚。」
  
  她還是搖著頭,強烈暈眩感讓她身子更劇烈的晃動起來,也無力再多說什麼。
  
  她趕緊扶住牆壁,眼前突然捲來一片黑,黑暗快將她給淹沒。
  
  憑著意志力,她吃力的移動虛浮的步伐,想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卻只移動了半步,身子便瞬間頹然往下滑落。
  
  「小融」范姜東焱見狀,立即上前攔住她的腰,她這一倒剛好順勢倒進他的懷裡,「怎麼回事?你看起來很糟糕,你哪裡不舒服?」
  
  他擔憂的看著懷裡的她,心裡後悔自己幹麼跟她僵持不下。
  
  她一臉揪緊難受,氣息淺促的急喘著,她努力擠出聲音。
  
  「你……擔心我?就不怕我用苦肉計騙你嗎?」她努力睜開昏花的眼眸,語氣裡儘是濃濃的委屈和苦澀,「東焱……我要放棄了,我不愛了,愛人好辛苦,我不要愛了……」
  
  「我先抱你回房躺著,你體溫有點高,可能是發燒了。」聽著她說不愛了,他心一驚,急忙打斷她。
  
  不能不愛,他不能失去她啊!
  
  「不用你管……」她落下悲傷委屈的淚來,她決定放手,不再為難他了,「放開我,我不愛了、我不要了,我好累好累……」心死了!
  
  吃力地推開他,她轉身要走向自己的房門,但又一波漫上來的黑暗再度將她淹沒,這一回,她真的暈了過去。
  
  范姜東焱眼明手快靠過去,及時伸出手臂,將昏厥的她攬進懷裡。
  
  他後悔了!對自己這兩天傷害她的言詞舉措感到懊悔不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6:13

  第八章
  
  她只是因為感冒和體力透支的關係而暈過去,身體並沒有大礙,醫師看過之後開了感冒藥,只要她按時吃,好好休息幾天,很快就可以痊癒。
  
  醫師離開後,他輕輕地搖醒了陷入昏睡的好,餵她吃藥喝水。
  
  藥效發作,她陷入更深沉的睡眠狀態,這段時間他一直注意她的體溫變化,幸好病情控制住了。
  
  她仍在發燒,雖然吃過藥體溫沒有繼續升高,而她也安穩的在床上睡,但他還是好擔心。
  
  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健康寶寶、精神奕奕的她,突然這麼虛弱的倒下去,除了擔心,他更是自責。
  
  「小融,你不能收回你的愛,我要你,我氏了,不該折磨你的,我真的很該死門范姜東轟坐在她的床前,看著昏睡的她,深深懺悔著。
  
  他真想狠狠揍自己一拳,氣自己幹麼沒事拿喬不肯給她解釋機會,結果搞得她心碎的想放棄他,還生病暈了過去。
  
  她脆弱昏倒,讓他也備受折磨。
  
  坐在床邊,他雙手不安的交握看,剛毅的下巴抵看手,深邃的眼裡透看一抹心疼和擔憂。
  
  「小融,我愛你,你不能放棄我,我知道錯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該因為拉不下臉而一再折磨你,等你醒來,我一定會聽你解釋不再拿喬,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對著昏迷的蒼白人兒喃喃自語,吐露著深深的懊悔之意,「不,你不用再解釋,就算你曾利用我也無所謂,快醒來好嗎?我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要你也繼續愛我,千萬不要把愛收回去……」
  
  驀地,房間內響起手機鈴聲。
  
  范姜東焱皺著眉頭從牛仔褲口袋掏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他瞥了床上依舊睡得很沉的申秀融一眼,轉身迅速走出房間,到走廊上接聽。
  
  「是我,有什麼事?」站在房外,他擔憂的目光仍舊落在床上昏睡的人兒。
  
  「范姜先生——」是松本英子,她語氣有點急。
  
  「我不是說這兩天都讓你放假,你還打電話來幹麼?」他打斷松本英子,語氣不是很好。
  
  「不好了,范姜先生。」松本英子急嚷著,「工地那邊出事了,有兩名工人摔下來……」
  
  他臉色驀地一凜,「原因呢?」
  
  「范姜先生,是鷹架倒塌。」
  
  「他們連鷹架都沒架好?該死的則他咆哮。
  
  「范姜先生,幸好你堅持照設計圖施工,不然這次絕對不只是鷹架倒塌而已。」
  
  松本英子這段時間跟隨范姜東焱在工地進進出出,知道很問題都出在承包商身上,他們為了節省時間和成本,暗中更改許多小地方,想矇混過關,只是沒想到連鷹架都出問題,「范姜先生,你還沒回台灣吧?你要不要過去工地看看?」
  
  「工人傷勢怎樣?」范姜東焱臉色一寒,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出這種事。
  
  「目前情況不是很清楚,兩名工人由救護車送往醫院中,但意識清醒,沒有生命危險。」
  
  「我馬上過去,你到工地跟我會合,另外務必通知業主也到場。」這一回,他會堅持立場,假如業主不肯將承包商換掉,那麼這個案子他寧可毀約也不做了。
  
  不換人,難保不會再出意外,如松本英子所說,下次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結束通話,范姜東焱回到房間。
  
  申秀融依舊昏睡著,看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醒來。
  
  范姜東焱心想,這一去應該不會耽擱太久,兩、三個小時內就能趕回來。
  
  或許,這段時間她還不會醒來。
  
  他拿走房門鑰匙,將房門落鎖關上後,急忙走下樓,跳上吉普車急馳地趕往工地。
  
  范姜東焱離開不到半小時,申秀融緩緩醒轉過來。
  
  她躺在床上,張眼茫然地看看天花板。
  
  她花了點時間,讓沉重微感暈眩的腦袋恢復運轉,接著她從床上坐起,轉頭看向房間。
  
  這是她的房間,她怎麼會躺在這裡?
  
  櫃子上還放著藥袋。
  
  努力想著,她慢慢想起來自己跌入黑暗前跟范姜東焱的那番爭執,也想起了他憤怒的譴責,字字句句都刺傷了她。
  
  隨著意識愈加清晰,更想起自己皇倒之前,很諷刺的倒在他的懷裡。
  
  那個曾經屬於她的懷抱,讓她留戀想挽回的懷抱,如今卻只有在危急時,他才會迫不得已出借。
  
  看來他急著想離開,要不怎會撇下昏厥的她?
  
  如果她對范姜東焱還有一絲留戀,那也因為他的無情離去而全部消失了。
  
  她該死了這條心了。
  
  他已經愛上別的女人,心裡不再有她的位置。
  
  在他眼中,她是個會耍心機、欺騙感情的壞女人。
  
  這樣的她他不屑要,即使她都來到他面前認錯,他依舊冷漠的將她推開。
  
  眼淚無聲的滑落,蒼白的頰滿是淚痕,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為他的無情而哭泣了。
  
  再哭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情不會有任何轉彎,伸手抹去淚水,申秀融撐看病體下床。
  
  她從衣櫃取出行李箱,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
  
  拿起護照拉著行李,她離開房間,下樓辦理退房。
  
  「抱歉,我找不到房間的鑰匙,鑰匙的費用我願意賠償。」走到櫃檯前,她用英文跟櫃檯裡的老闆娘說道。
  
  「會不會是范姜先生拿走了?他剛剛才離開。」懂點英文的老闆板跟申秀融溝通著,「申小姐,你要不要等范姜先生回來再退房?」
  
  稍早前范姜東焱曾委託老闆娘找醫師過來幫申秀融看診,他看起來很心急,顯然很替申小姐擔憂。
  
  「不、不必了。」老闆娘也不好說什麼,除了房間的費用外,只另酌收一點錢,當是弄丟鑰匙的賠償金。
  
  十分鐘後,申秀融順利搭著計程車離開旅館,直奔機場。
  
  一個半小時後,范姜東焱開著吉普車返回旅館。
  
  跟業主和相關人員處理工地意外事故這段時間裡,他心裡一直掛念看生病發燒的申秀融,終於得以抽身後,他驅車迅速返回旅館,一停好車,便心急如焚的下車往樓上衝。
  
  「范姜先生……」坐在櫃檯後面正講電話的老闆娘,想喊住他都來不及,高大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樓梯門口了。
  
  直上三樓的范姜東焱,朝長廊快步走去,邊從口袋掏出鑰匙,卻在抵達門口時,驚愕的看著門戶大開的房間。
  
  房間裡,只有一名清潔婦正在打掃整理著。
  
  「住在這裡的房客呢?」他用日文問清潔婦。
  
  「房客已經退房了。」清潔婦拿起櫃檯給的表格,確定已經退房,「有什麼問題的話,可能得問櫃檯比較清楚。
  
  范姜東焱立即轉身衝下樓,瓤到櫃檯前。
  
  「三三號房的房客什麼時候離開的?」他焦急地質問。
  
  老闆娘掛上電話,趕緊跟他說:「大概一個半小時以前,我替申小姐叫了計程車,她去機場了。」
  
  「謝謝,我知道了,我也要馬上辦退房,麻煩你了。」說完,他又走上樓。
  
  他沒想到自己已經盡快趕回來了,結果卻是這樣。
  
  他一直等看她醒來。
  
  他想告訴她他還愛著他,他跟松本英子只是演戲,只是因為拉不下臉,才會一再地傷害她,不肯接受她的道歉。
  
  他錯了!錯得離譜!
  
  直到這一刻,他才後悔莫及!
  
  匆忙的收拾行李,范姜東焱飛快前往機場,他希望能找到申秀融,他要當面跟她坦白。
  
  步出機場,范姜東焱跳上計程車入往台北方向賓士。
  
  一個小時後,他在申秀融所開的進口精品店門口下車,步伐急切地踏入裡頭。
  
  「范姜先生?」店長閔薇正在跟一名店員說話,看見范姜東焱,馬上一臉驚訝的走過去,「你來找申小姐嗎?還是有什麼需要為你服務的?」
  
  據她所知,申秀融已經跟他分手一段時間了,當初兩人不歡而散,辦分室裡的爭吵聲閔薇都有聽見,三個多月來,范姜東焱不曾再踏上這裡,現在又突然跑來,的確讓閔薇吃了一驚。
  
  「她回來台北了嗎?我一直聯絡不上她。」一路從京都趕回台北,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為見她一面。
  
  當他立即收抬行李退房後,便直奔機場,希望能趕上她所搭的班機,一起返回台北。
  
  但他在機場卻找不到她的身影,更無法得知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搭機回台了。
  
  情況不明,他只能選擇回台北。
  
  從機場搭車返回台北的這段時間,他不停拔打她的手機,卻沒人接聽,不管是辦公室專線還是住家電話都一樣。
  
  這讓他更為著急。
  
  她還沒退燒,身體很虛弱,他擔心她一個人撐不下去,發生意外狀況。
  
  「申小姐去日本了,下周才會回國。」閔薇如實告知,「范姜先生找申小姐有什麼要事嗎?申小姐若打電話回來,我可以幫忙轉達。」
  
  老闆每次出國,都習慣每隔兩、三天便打電話回來詢問店內的狀況。
  
  他聽閔薇這麼說,心更往下沉了。
  
  顯然閔薇並不知道她的去向。
  
  「不用了,謝謝。」范姜東焱臉色-凝轉身離去。
  
  黃昏的台北逐漸出現下班車潮,他過馬路大步返回自己的公司。
  
  踏進「銀石」門市,店內有兩組客人,店長和店員正在接待著,另一個無所事事的人——范姜小楓一見到他,立即湊過來。
  
  「哥,你怎麼回來了?」范姜小楓緊張的追問。
  
  「你有沒有照顧好嘎逼和豆豆?」他沒心情理她,急著要進辦公室拿車鑰匙。
  
  他打算到她的住處守株待兔,非要等到她不可。
  
  「有,它們很好,唉嘀,堂哥交代的事我當然會做到最好,不會有問題的。」范姜小楓跟在他後頭嚷著,「哥,你還沒說,你怎會突然回來?」
  
  「我回不回國你那麼關心幹麼?不會又給我出什麼批漏,怕我知道是不是?」現在就算范姜小楓闖什麼大禍他也無心管了,他只想趕快找到申秀融。
  
  「我就關心你嘛……」她尷尬的說,「我現在很少出批漏了好不好?
  
  「很少?哼,我們公司最會出包的就是你了,每次都搞得大家人仰馬翻。」她還真敢說,店裡哪一次訂單出包不是她造成的?每次不是店長出面解決,就是由他來想辦法補救,真是夠了。
  
  「呃…工作上難免有失誤嘛。」她尷尬的抓抓頭,「不過我最會照顧小動物了,這三個月來我把它們養得白白胖胖滴——每次申小姐來看它們,
  
  都說我是嘎逼和豆豆的最佳保姆——」
  
  沾沾自喜的她,不小心說溜嘴了。
  
  一驚覺自己露餡了,她馬上閉嘴。
  
  堂哥和申秀融已經分手了。
  
  堂哥和申秀融分手後便跑去日本工作療情傷,申秀融則只能偷偷跟她聯絡,央求找時間去看嘎逼和豆豆,就怕范姜東焱知道了會動怒,不准她再接近它們。
  
  不知道經過了三個月,堂哥感情上的創傷撫平了沒有?對申秀融的恨意有沒有消了一點……唉呀!她還知道申秀融跑去日本找堂哥求和,結果咧?
  
  堂哥怎麼突然跑回國了?這下申秀融不就撲空?
  
  腦袋一生亂糟糟,范姜小楓尷尬的瞪著前方突然僵住不動的背影,希望他沒有注意聽她剛剛說了什麼。
  
  但她的祈求沒有應驗,范姜東焱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一臉僵色的她。
  
  「小融跟你有聯絡?她常去看嘎逼和豆豆?」
  
  「她?誰?我剛剛說了什麼?」范姜小楓馬上裝傻。
  
  范姜東焱臉色一沉,眼神轉為淩厲,「我聽得一清二楚,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
  
  「啊……我、我一開始也是很嚴厲的拒絕啊,但是申小姐一直打電話求我,我看她好可憐,她那麼想念嘎逼和豆豆,我只好答應她一個禮貌到你的公寓一次,由她和張宥青小姐幫忙照顧它們……」
  
  「不只小融,張宥青也在?很好,沒想到我的公寓這麼熱鬧,我養的寵物真得人疼,這麼多人搶著照顧。」嘴裡雖數落著,但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對不起嘛,我實在拒絕不了申小姐,而且張小姐人很好,她每次都帶我愛吃的甜點來,申小姐還送我一組銀製古董餐具。」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嘛……
  
  「所以我在京都的住處,是你告訴她的。」不是疑問句,他可以肯定就是范姜小楓透露他的行蹤。「你跟小融很要好?」
  
  他人在日本這段時間,范姜小楓既然背著他跟申秀融有密切來往,所以他可以大膽猜測,他能從她這裡問出一些有關申秀融的下落。
  
  「呃…我跟她們現在是很要好的朋友……」面對堂哥的質問,范姜小楓很慢很慢的點了一下頭,硬著頭皮覷著堂哥的表情。
  
  好像沒有很生氣,而且還露出了笑容,這代表他不會臭罵她是吧?
  
  「既然你跟小融成為很要好的朋友,那麼她應該跟你很有話聊,你也一定知道她的去向對不對?」
  
  「我當然知道,申小姐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感情,她真的很愛你,張小姐也這麼說的,堂哥,申小姐她一直很後悔沒跟你解釋清楚,隨著你們分手的日子越來越久她更不敢找你解釋,直到申小姐的父親找上了她——」
  
  既然都要說了,那就不吐不快。
  
  心裡藏不住話的范姜小楓,很同情申秀融的遭遇。
  
  先是不被嚴家人承認的私生女際遇,後來卻演變成嚴家為了尋求資金幫助「嚴氏海運」度過難關,竟然提出只要申秀融肯下嫁,就承認她的交換條件。
  
  范姜小楓和張宥青一直勸她千萬別太快答應嚴家的條件,還鼓勵她去找范姜東焱解釋清楚,就怕申秀融真的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范姜小楓大氣不敢喘一聲,把她所知道的內幕,一鼓作氣坦白告訴堂哥。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跑去京都找我。」范姜東焱聽了,面露不捨,語氣也帶著濃濃悔意。
  
  原來,她下了很大的決心去見他,她要給自己一個可以正當拒絕聯姻的理由,給自己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
  
  她匯聚了多少的勇氣才敢去找他?而他卻只顧著維護自己高傲的自尊,傷害她,把她的勇氣給徹底殲滅。
  
  他該死的還找來松本英子演戲騙好,甚至說了那些渾話,把她的尊嚴給狠狠的踩扁。
  
  除了懊悔還是懊悔,范姜東焱頹喪的坐在往二樓的階梯上,大手抓著黑髮,氣到想把自己揍一頓。
  
  「堂哥,你有見到申小姐嗎?不會這麼巧跟她錯身沒遇上吧?還是你為了拒絕申小姐,才會跑回來不見她?你真的不愛申小姐了嗎?她都知道錯了,而且她也不是故意欺騙……」范姜小楓也苦著一張臉,這是她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該怎麼辦才好?申小姐該不會心灰意冷,真的嫁給不愛的人吧?」
  
  「這種事絕不會發生」范姜東焱猛地站起。
  
  「哇啊——」范姜小楓被他嚇了一大跳,嬌小的身子從樓梯滾下。
  
  范姜東焱伸手撈住范姜小楓,救了她的小命。
  
  「小楓,現在只有你能幫我,快點聯張小融,她離開旅館後便不知去向,我回台北來就是要找她,卻一直聯絡不上,小融可能一直躲著我,都怪我拉不下臉不肯原諒她,現在她躲著我是我的報應。」
  
  把范姜小楓拎到面前,他語氣沉重的懇求,對自己所作所為十分自責。
  
  「這是一定要幫的啊。」堂哥何時曾在她面前如此示弱過?很容易心軟的范姜小楓當然兩肋插刀絕對幫忙到底,「我馬上打電話,申小姐不會拒接我的電話。」
  
  范姜小楓馬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喂,申姐嗎?我是小楓啦——」果然一打就通。
  
  范姜小楓抬頭看了眼臉色陰鬱、神情挫敗的堂哥,心裡湧上同情的同時,也在偷笑著。
  
  申秀融果真躲著他。
  
  范姜東焱苦著臉,用唇形指示範姜小楓,急著想知道她人在哪裡?
  
  他要范姜小楓快問。
  
  「申姐,你還好吧?我堂哥肯聽你解釋嗎?事情進行得怎樣了?」范姜小楓白了他一眼,這麼急著問會露出破綻的,「……這樣啊,你放棄……什麼?你說我堂哥有想交往的人了?一個很單純可愛的日本女生?太可惡了i他怎麼可以這樣見異思遷?真是花心大蘿蔔——」
  
  聲音頓時拔高八度,范姜小楓又抬頭看了堂哥一眼,這次是譴責和不贊同的眼神。
  
  快問她在哪裡,別哆嗦!
  
  范姜東焱眼角不斷抽搐,惡狠狠瞪著她,無聲的催促。
  
  「申姐,既然我堂哥不理你了,那你就別留在日本自討沒趣……什麼?你已經回來了?那你人在哪裡,我去找你好不好?」范姜小楓氣鼓著雙頰,問得不甘不願。
  
  范姜東焱屏息以待,等著她說出去向。
  
  「你說你……在我堂哥的住處,你正跟嘎逼和豆豆道別?什麼,這是最後一次,你以後不會再去找它們了……」事情大條了,看來申秀融真的死心要嫁給別人了,才會跑去跟嘎逼和豆豆道別。
  
  拖住她,不能讓她走掉,范姜東焱用唇語指示範姜小楓。
  
  「申、申姐,我現在就下班,你不要先走握,我有話跟你說……」范姜小楓馬上采拖延對策。
  
  范姜東焱確定申秀融的去向,人像風一樣捲上樓去。
  
  拿到車鑰匙後他三步並兩步,從另一邊的出口飛奔下樓來到停車場,戴上安全帽騎著重機飛馳離去。
  
  他得趕在她離開之前攔住她才行!
  
  申秀融蹲在露台上,目光哀傷的看著跑來跑去的豆豆,嘎逼則窩在她腳邊蹭啊蹭的撒嬌著。
  
  她眼眶泛淚的看著這兩個小寶貝,一直捨不得離去。
  
  她已經決定答應父親的請求,女家給張以祺。
  
  而婚禮勢必會很快開始進行。
  
  今天離開這裡後,她將嫁作人婦,再也沒有理由來看嘎逼和豆豆了。
  
  這是最後一次跟它們相處,她童看尚未歸還范姜東焱的備份鑰匙進屋,晚點離開時,她會把鑰匙留下,正式跟他劃清界線,往後她再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包括他的眼前。
  
  原本只是想最後再看它們一眼,說聲再見就走,不多加耽擱,但她捨不得走,一直陪著它們在露台玩。
  
  而且剛剛在電話中,答應了范姜小楓要等她下班回來再離開,她也想親自跟這個可愛善良的女生道別。
  
  范姜小楓馬上就會趕來,申秀融想趁這最後的機會跟嘎逼、豆豆多相處一些時間。
  
  這是最後的相聚時光了,她很珍惜、很珍惜,一直看著它們,目光不敢離開半秒。
  
  豆豆吃過晚餐後活力充沛的在露台跑來跑去,她抱起愛困的嘎逼,坐在一旁的籐制搖椅上。
  
  臉色依舊蒼白的她望著夕陽暮色,手輕輕地摸著嘎逼柔軟的毛髮,心裡一片離別的苦……
  
  范姜東焱冷漠的神情在腦海揮之不去,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傷害了她。
  
  這是她自找的,不能怪他如此無情,她欺騙了他、傷害了他,現在承受這種苦果只是報應,不能怪任何人,怪只怪他們沒有緣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17 00:27:11

  第九章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嘎逼,小楓阿姨回來了。」申秀融把嘎逼溫柔的放在籐椅上,起身進屋。
  
  范姜小楓回來了,她也該走了。
  
  離開這裡後她會直接去找父親,趁她還沒後悔前,告訴他自己願意出嫁。
  
  反正心都死了,不想再談感情,女家給誰都一樣。
  
  她從露台走進屋內,那陣腳步聲也夏然停止。
  
  她抬頭望向樓梯口,嬌軀驀地凍住。
  
  「你——」怎麼回來的人不是范姜小楓,而是范姜東焱?
  
  他怎麼會回來台北?!
  
  腦中畫面回到早上她暈倒前兩人間的爭執,他用言詞深深傷害了她,她也在那一刻決定放棄了。
  
  後來她昏倒在他的懷裡,其他模模糊糊的片段她全忘了,只記得自己醒來時房間空無一人。
  
  他連留在生病的她身邊照顧片刻都不肯,讓她一個人孤單無依的躺在房間裡。
  
  當時心死的她沒有再猶稼,立刻下床收抬行李,撐著虛弱的病體離開前往機場,搭上最近一班回台的班機離開日本。
  
  她本以為回到台北後,他們不會再有見面機會……
  
  「我……我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進到屋子來,我、我馬上就走。」生怕又受到他怒斥對待,她慌張的拿起櫃子上的皮包,低頭就要越過他下樓。
  
  「你不能走。」他張開手臂,高大身軀檔在樓梯口不肯讓開。
  
  他趕回來了,終於找到她、見到她了。
  
  心中的大石頓時放下,既然她自投羅網來到他的地盤,那就把她密密網住,不再讓她離開吧!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為了面子跟她僵持不下。
  
  他要她回來,回到他的身邊。
  
  「我只是來看看嘎逼和豆豆,沒有動屋裡的東西,真的很抱歉……」她以為他是因為她擅闖進屋才伸手阻檔的,這下一定惹怒他了。
  
  「不要再說抱歉,我不想聽。」他一步一步走上前,朝她逼近。
  
  她白著臉退後,她實在不懂他的意思。
  
  「那我該怎麼做?」要怎樣他才肯讓她離開?!
  
  「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他旋風似的來到她面前,收攏手臂交她困在胸前。
  
  范姜東焱將她緊緊擁住,用力的將柔軟纖細的嬌軀抱在懷裡。
  
  抱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直到確認她真實存在著,心頭的不安才慢慢放下。
  
  「……這是什麼意思?」她好困惑,聲音硬嚥著,「你不是要我走嗎?你不是不肯原諒我?為何……還要我留下來,留在你的……身邊?」
  
  她可以期待嗎?
  
  期待他改變心意了,不再將她拒之心門之外,願意給她解釋的機會,讓她能挽回兩人感情?
  
  她會不會太貪心了?
  
  明明都決定要放棄他,嫁給那個她不愛的男人,可為何一接近他,心就又亂,又想留下來愛他……
  
  「小融,我不能沒有你,更害怕失去你,我不能讓你走」他放開收攏的手臂,低頭看著她,抬手撫摸她蒼白的臉頰,一陣心疼。
  
  「東焱……」她沒聽錯,真的沒聽錯。
  
  驚喜的淚花在眼裡打轉。
  
  「小融,我後悔了,我不該因為自尊心而不肯原諒你,更不該騙你我有想追的女人,該死的我還說了那些話傷害,你生病暈倒,我應該留下來陪你才對,卻因為工地意外不得不先離開……我到現在才明白,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擁有你——小融,你的不告而別讓我很心慌,差點以為失去你。」
  
  他再一次擁住她,這個擁抱緊密到幾乎將她揉進骨子裡。
  
  她驚愕的感覺他的身體在發抖,擁著她的結實手臂更是顫抖得厲害。
  
  「老天……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原來他跟那日本女生真的只是演戲,原來他不是不肯待在她身旁,而是由於工地發生意外。
  
  她輕輕推開他,淚眼迷濛的抬頭,與他後悔又深情的眼相對。
  
  「東焱,一切都是真的嗎?你不用再拒絕我了,我可以回到你的身邊,這不是夢?」
  
  她抓住他的手,開口提出一串疑問。
  
  既使他已經坦白感情,她還是充滿恐慌和不確定感。
  
  畢竟情勢轉變太快,讓她就算心裡有所期待,也怕希望落空。
  
  「不是夢,是真實的」他再度將她抱住,深呼吸平復過於激動的心情。
  
  她回抱住他,心情跟他一樣的激動難抑。
  
  「小融,我要你回來,如果你還不相信我,那我們找嘎逼和豆豆作證,如果我有半句謊言,它們就送給你當寵物。」
  
  「好……成交。嘎逼和豆豆是我們一起養的寵物,我要大家都在一起。」
  
  她哭了,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他的眼眶也是一片濕潤,不過男人有淚不輕彈,他極力忍住,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外頭的夕陽斜照進屋,他們擁抱的影子被夕照拉得長長的。
  
  站在露台門口的嘎逼和豆豆矮小的身影也跟著被拉長,它們呆呆的看著兩人擁抱,表情無辜又可愛。
  
  一年半後。
  
  虧損連連的「嚴氏海運」董事持股發生變動,最大的股東確定易主。
  
  新任最大股東,就是范姜東焱。
  
  范姜東焱對於從小不肯承認妻子身份的嚴家厭惡至極,在得知妻子的遭遇後,便毫不猶稼的拿出大筆資金解救「嚴氏海運」,但條件是他要將嚴氏更名,並掌握管理經營權。
  
  他本身財力不錯,不過要拿出幾十億的資金吃下三分之一的股份仍是能力不足,但幸好范姜東焱的身家背景相當顯赫。
  
  此次范姜東焱為了挽救岳父的事業,不讓心愛的女人當犧牲品嫁給他人,他和爸媽及大哥、二哥開了幾次家族會議。
  
  經過嚴格評估後,全家人一致同意吃下「嚴氏海運」的股份,海運就交給沒有繼顧半點家業的范姜東焱來負責管理。
  
  范姜家的長輩算盤打得精,力求公平,吃下的「嚴氏海運」就送給小兒子,往後三兄弟都各有事業。
  
  事情進行非常順利,范姜東焱在家人的支持下取得大筆資金,買下海運大多數股份成為大股東之一,至於背負龐大債務無力還債的嚴家人早就遠走美國了。
  
  唯一留下來的是申秀融的父親趙進興,在女兒的安排下,趙進興和范姜東焱見過幾次面,他對范姜東焱印象非常好,從談吐和一些體貼的舉動來看,他真的很疼愛秀融,這讓趙進興對女婿相當滿意,信任,趙進興甚至將自己持有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全權交給這個女婿處置。
  
  至於跟「台洋」老董事長談好的婚事,趙進興則端著老臉親自去道歉,老董事長心裡雖不高興,但也只能接受,畢竟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啊,於是所有的風風雨雨就此落幕,一切歸於平靜。
  
  身為建築師的范姜東焱對於企業管理沒概念,但他選了一個信任的專業經理人來幫忙管理。
  
  這位厲害人物就是席葛森,范姜東焱以無條件將山上那棟老屋借給席葛森使用三十年作交換,要求他花兩年的時間整頓「嚴氏海運」。
  
  席葛森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這位隱居山林開茶館為生的席葛森,原來是義大利知名集團的前任總裁,擁有國際財經學位,學經歷相當豐富且能力極強,多年前因為健康因素而辭職來到台灣隱居。
  
  如今重出江湖,一上任便大萬闊斧整頓人事,將對公司沒有貢獻的老派系全部剷除,換上新血。
  
  其實席葛森自己的財力也不在話下。
  
  別說他想買幾間山上老房子不成問題,就連在台北市買幾間豪宅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重點是並非任何一間老房子或豪宅都能入得了他的眼,席葛森只想要那間住出感情的老茶館和范姜東焱這個好朋友。
  
  歷經半年,在席葛森的成功改革下,「嚴氏海運」也正式更名為「東融海運」。
  
  「東融海運」是范姜東焱送給妻子的新婚禮物,他們的婚禮除了來自家人的祝福外,好友張有有也為這樁幸福婚姻獻上最誠心的祝福,送給兩人苔裡島頂級度假行程。
  
  一切的風波都過去了。
  
  現在開始,他們攜手共組家庭,共同經營一份龐大的事業,他們的感情將更緊密。
  
  這天是「東融海運」正式更名營運的首日。
  
  晚上,在五星級飯店頂樓舉辦著一場豪華晚宴,宴會廳衣香鬢影,穿著華服美裳的賓客穿梭其中,允許進入廳內訪問的記者則抓緊目標採訪。
  
  身為海運管理人的席葛森,瀟灑自若的面對記者訪問,一邊又和商業大老寒暄,他無疑是今晚鎂光燈的焦點。
  
  至於背後真正的老闆范姜東焱樂得不被打擾,他帶看新婚妻子申秀融在舞池款擺共舞,之後又窩在宴會一角享受著美酒佳餚,兩人甜蜜曬恩愛。
  
  席葛森終於擺平所有記者和嘉賓,覷了空檔朝好友走來,坐在這對很會放閃光的新婚夫妻對面。
  
  「東焱,你會不會太過分了?把我推到最前線去,自己躲在後面納涼。」他冷冷的瞪著好友,對他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感到很不齒。
  
  「你是我聘請的專業經理人,公司全權交給你處理,你當然站在最前線,難不成還要我這幕後老闆親自出來搞定場面?那我還要你幹麼?」范姜東焱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嗆回去,「老婆,你說是不是?」
  
  轉頭面對新婚妻子,范姜東焱馬上變成溫柔老公,語氣眼神都不一樣。
  
  「席大哥很辛苦,你應該謝謝人家,怎麼口氣這麼差?」申秀融讓在席葛森這邊,因為他,父親的海運公司才有機會獲得重生,「謝謝席大哥。」
  
  申秀融把席葛森當偶像,原生她還以為他只是名廚師,沒想到如此深藏不露,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商業奇才。
  
  相信有席葛森坐鎮管理,「東融海運」可以很快振作起來,在台灣的海運業佔有一席之地。
  
  「喂,別記了我才是幕後大老闆,沒有我拿出資金協助「東融海運」絕對沒有今天。」會不會本末倒置了?范姜東焱對妻子看著席葛森的崇拜眼神十分吃昧。
  
  他把妻子摟過來,不准她把視線落在席葛森身上太久。
  
  不過說實在的,席葛森自從重出江湖之後,變得太模人樣,不但剪了俐落有型的短髮,穿著合身剪裁的西裝更顯優雅,簡直是魅力型男一枚。
  
  這讓粗獷猛男范姜東焱浮現危機意識,就怕自己被席葛森比下去。
  
  「我知道,你貢獻最大,謝謝你——」申秀融太清楚范姜東焱的佔有慾有多強,馬上安撫老公。
  
  「不用客氣,只要能讓老婆開心,要我做什麼都願意。」
  
  「叫你上刀山下油鍋也肯?」席葛森涼涼丟來一句。
  
  「我又沒做壞事,幹麼上刀山下油鍋?」范姜東焱馬上回嗆,一臉不爽,「你從哪裡學來的?知道上刀山下油鍋是什麼意思?」
  
  「你們可不可以別吵了?」申秀融真是哭笑不得。
  
  他們明明是麻吉好友,但在一起總是這樣不對盤又愛吵架,不清楚的人可能會以為他們是相互仇視的敵人。
  
  「我們去跳舞。」不吵可以,去跳舞就沒空吵架了。
  
  范姜東焱擁著妻子離席,他跟席葛森擺擺手後,旋即走往舞池,手婁著妻子的細腰翩翩起舞。
  
  席葛森一點也不在意被冷落,因為他一向習慣獨來獨往。
  
  他端著酒在宴會廳瀟灑走著,所到之外都引來女人的注目禮。
  
  他對那些愛慕崇拜的目光沒多少感覺,一個人自在地在宴會廳內走動。
  
  驀地一個嬌小的身影不小心撞上他,害得他手上的酒灑了出來,灑得西裝前襟一片酒漬。
  
  「啊!對不起,對不起……」范姜小楓低頭頻頻道歉。
  
  她今天受堂哥之邀參加酒會,誰知卻遲到了。
  
  原來還在想會不會被堂哥罵,結果堂哥根本不理她,只顧看跟申秀融卿卿我我。
  
  她一個人在宴會上亂不好玩的,才想要提早離開回家睡覺算了,沒想到走得匆忙,竟撞上人。
  
  「嘖,你把我的西裝毀了。」席葛森臉色一僵,眼角抽搐著。
  
  儘管很氣這冒失鬼,但身邊那麼多賓客看著,讓他不好友作,只好僵硬的維持基本禮貌。
  
  「對不起,我會賠你乾洗費……哇,好帥。」范姜小楓抬頭看著眼前的混血帥哥,不由得驚呼。
  
  「好可愛的小女生。」席葛森也一改原先的不耐,驚艷地看著眼前的美少女,「你幾歲?一個人來嗎?沒有家長陪?」
  
  這女生可愛到爆,長得嬌小迷你,一張蘋果臉和明亮清澈的眼睛,都讓席葛森為之驚艷。
  
  他承認他對女人的品味很特別,不愛高愛大,就愛這種像從漫畫走出來的夢幻美少女,也因為自己的特殊品味,才會都邁入熟男年紀,卻還找不到心儀物件。
  
  而眼前這名美少女讓他心跳心快。
  
  「我二十四歲了,早成年了。」范姜小楓刻意挺直腹桿,展現成熟的女性線條,「我一個人來參加宴會,所以現在很無聊,無聊到想離開。
  
  但撞到人,暫時是走不掉了。
  
  雖然得賠點錢付西裝乾洗費,不過撞到帥哥也算好運吧!
  
  「很無聊?我也是,我們剛好湊一對。」他把酒杯交給侍者,伸手摟著她往舞池走,「不用賠乾洗費,你陪我跳支舞就好。」
  
  用乾洗費換一支舞和彼此認識的機會。
  
  「好,成交。」她笑得燦爛,乾脆地答應。
  
  席葛森領著她隨著音樂跳舞。
  
  另一端,申秀融看見了他們,「東焱,是小楓跟葛森耶」
  
  眼裡只有妻子的范姜東焱瞥看一眼,「奇怪,他們又不認識,怎麼湊在一起跳舞?」
  
  「可能今晚剛認識的吧,他們看起來很登對,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婚姻美滿的申秀融,也希望好朋友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他們的事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我老婆有多愛我。」他把妻子的臉轉過來,霸道的想讓自己獨佔她的視線。
  
  他幼稚的行為讓她為之失笑,但心裡依然很甜。
  
  「我最愛你了,老公。」自從兩人復合後,她再也不會隱藏自己內心的感情,願意坦白愛意讓他知道。
  
  「我也愛你,親愛的老婆。」他低頭索吻。
  
  她臉紅著退開,「不行,回家才可以……」她害羞。
  
  「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回家」回家繼續曬恩愛——
  
  說走就走,范姜東焱摟著妻子離開寡會現場,開車直奔內湖山上的家。
  
  激情過後,范姜東焱抱著累倦的愛妻進入房間的浴室,裡頭的寬大浴缸足以容納兩人而不顯得擁擠,他將她放進已經放滿水的浴缸裡,他再跟著跨進裡頭坐下,把她拉過來窩在他的懷裡,共洗鴛鴦浴。
  
  他伸手拉開浴缸旁的灰色窗簾,關掉電燈,陪著她看著外頭的深沉夜色,享受這幽靜的夜晚時光。
  
  「這個季節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你想不想去日本看櫻花?」她愛極了櫻花,寵愛她的范姜東焱已經在暗中策劃前往日本的旅行。
  
  「我們才剛從義大利度蜜月回來,馬上又飛到日本這樣不行啦!閔薇會抗議的。」她的店依舊經營著,這陣子她為了籌備婚禮、度蜜月,店內都交給閔薇打理,她昨天才在抗議著要休假。
  
  「可是現在不去日本,會錯過櫻花盛開期,想看還得再等上一年哦。」他企圖引誘,想帶她去京都賞櫻。
  
  「要看櫻花不一定得出國,而且觀光客太多,人擠人會影響遊興。」她還是拒絕,懶洋洋的偎在他赤裸的胸口,被他環抱看。
  
  「我以為你會很喜歡我安排的賞櫻行程……」他有點氣餒,她似乎沒有意願配合自己精心安排的行程。
  
  「我喜歡你的安排,但不一定得出國。」她並非拒絕,只是不能頻繁出國啊,「如果是國內兩日的小旅行,我想閔薇不會抗議,而我也能看到很美的櫻花。」她轉過頭,對他眨眼。
  
  他恍然大悟,「你想再去日光農場?」
  
  那是他們的定情之地,還有著甜蜜的初次回憶。
  
  「嗯哼。」只是不知道要他臨時安排會不會有困難?「你可以跟你朋友商量一下嗎?」
  
  她轉過身來,跪坐在他身前抬起嬌媚臉蛋充滿期待。
  
  「咳,當然不難,因為那座農場是我大哥的,我只要跟我大哥說一聲,隨時都能去。」他擔心的看看她,怕她會因為當初自己沒坦白而不開心。「我並非刻意隱瞞農場主人是誰,只是我大哥向來很低調,他願意把農場借我的唯一條件是不能說出擁有者。」
  
  所以當時他才會說是朋友的農場,但如今他們都是一家人了,沒有隱瞞的必要。
  
  「原來你也會騙人啊,當初還氣呼呼的說我騙你的感情,你自己不也說謊。」難得逮得他的小辮子,她當然要大作文章。
  
  他苦著臉解釋。「那也是逼不得已,我不答應我大哥就不出借農場。」
  
  「不行,還是得罰。」
  
  「罰什麼?千萬別罰我睡客房,我現在沒辦法一個人睡覺,得抱著你才能入眠。」
  
  看他耍賴的樣子,她被逗笑了。「沒那麼嚴重,不過是撒個小謊,不用睡客房。」
  
  「幸好。」他鬆了一口氣。
  
  「罰你去把嘎逼和豆豆抱來房間睡,它們一定很開心可以跟爸爸媽媽睡一晚。」她調皮的笑了。
  
  他臉色一僵。「那不是一樣,它們擠過來,我怎麼抱你?」
  
  她伸手玩皮地擰一下他的腰。「不管,今晚我要跟它們睡。」
  
  還抱不夠啊?這精力充沛的男人。
  
  「那好吧。」苦著臉勉強答應的他下一秒突然露出奸俊的笑容。「既然嘎逼和豆豆要來攬局,那我只好把抱你的行程提前——」
  
  把她攬入懷裡,他暖昧的讓她跨坐在腰上。
  
  「你、你……還要?」抵著他的熾熱堅硬,她倒抽一口氣,臉蛋染成一片艷紅。
  
  「我還要很多次。」他放肆的大笑,雙手扣住她纖細的小蠻腰,一個摟高沉入的動作,他們已經合而為一。
  
  「哦……」無路可逃的她嬌喘著,掄起粉拳捶打壁壘分時的胸膛。
  
  「盡量打、盡量叫,我喜歡!」他不痛不癢,笑得更暖昧放肆。
  
  她臉蛋更紅了,扭動著嬌軀想辦法逃掉。
  
  但這一動作引起他更大的變化。
  
  他抱住她,強力的予以撞擊。
  
  她嬌羞的摟著他的頸,隨著他強勢的動作而擺動嬌軀,紅唇無法克制的逸出呻吟……
  
  激情暫歇,范姜東焱著迷地望著他在懷裡喘息的愛妻,心頭湧上一抹渴望——他想一個像她一樣漂亮的女兒。
  
  「老婆,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他的聲音和神情都透露著期待。
  
  「怎麼這麼突然?我以為你已經有了豆豆和嘎逼,而且那麼多事要忙,並不會那麼快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孩子啊~她想要幫他生個孩子,可一直遲疑著不太敢提。
  
  這段時間來,他一直忙著集團的事,加上建築本業與「銀石」的經營,肩上扛的責任和壓力那麼多,讓她好心疼,不敢再拿生孩子的事來煩他。
  
  可他卻主動提了,讓她好開心。
  
  「你也想要個孩子對吧?」從她開心的笑容看來,她並不排斥。「我原本擔心你會怕懷孕讓身材變形而拒絕,看來我多心了。」他大大鬆了口氣,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老公,我若身材真的變形了,你就不再愛我了嗎?」小手擺在他的腰部,如果他敢說不愛的話,她一定用力捏下去。
  
  他毫不猶稼的給她答案。「我會愛你到老。」
  
  「那我還擔心什麼,就生吧!」她推開他,跨坐上他的腰。
  
  他驚訝地看著姿態性感撩人的妻子,慾望火速再度攀升。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今晚我們好好努力!」握著她纖細的腰,他用力挺身。
  
  激情的夜,再度展開。
  
  夜還很長,他們可以努力很久很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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