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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孅]摳門老闆【天生寶一對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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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2:20
標題:
[黎孅]摳門老闆【天生寶一對之二】[全文完]
摳門老闆
(天生寶一對之二)作者:黎孅
太──丟──臉──了!
黎子芽快瘋掉,她怎麼又會在中旻哥的床上一覺到天亮?
就算他是她最喜歡的人,最愛用他的被單把自己捲成春卷,
但這行為可是有辱她即將成為六星級飯店高價私人管家的威名,
而且中旻哥一定又會當她是長不大的妹妹──
她超不想當他妹妹的,然而多年前跟他告白失敗後,
她便決定「他幸福,她就幸福」的結局模式,
不過這個妹妹真的要影后級的人才有辦法當,
片酬只有心酸、心酸、一萬打喝不用錢的心酸,
借住他家的她不但要替他打掃比豬窩還可怕的屋子,
還要幫他製造機會把馬子,安排媲美偶像劇的浪漫燭光晚餐,
誰教中旻哥是標準摳門聳男一個,
有大老闆的身價,身上卻是夜市貨的衣價,品味差到笑死人,
對,她就是笨,可不笨一點,連妹妹都沒得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2:49
楔子
冷冽刺骨的寒風呼嘯,呼出的氣成了白煙。
冬天冷得讓人發抖,讓人忍不住拉緊大衣御寒。
她站在騎樓躲避寒風,小臉凍得發白,嘴唇黯淡無血色,但仍堅持等待。
滴鈴滴鈴,手機和弦鈴響和在風中,幾乎聽不見。
「喂……」從她顫抖著的語氣,就知道她凍壞了。
「這麼晚了,妳還沒有回飯店嗎?太危險了!都幾點了,妳快點回去,聽見了沒有?」耳邊傳來熱切的叮嚀。
「我就回去了。」她答應了遠方家人的囑咐,然後陽奉陰違的繼續等待。
等不到她不甘心,就算天氣冷得她牙齒打顫,就算等得再晚,她都要等到那個人……
經過漫長、焦慮的等待,看著捷運站又出現一波離站人潮,她頓時緊張起來,啊!她看見了,是他!
如釋重負的笑容浮上嘴角。太好了,他回來了。緊握著拳頭,忍住朝他飛奔而去的衝動,她站在原地,遠望著他的背影。
見他在寒冰的夜晚一個人獨行,影子被矇矓路燈拉得好長好長,寬肩無力的下垂,讓人感覺到他的疲憊、他的沮喪。
她好想從背後抱住他,輕聲在他耳邊說「沒有關係」。
但不行,她沒有這個權利,只能躲在角落遠遠的看著,為他心疼不已。
她睜大眼睛,貪婪的將他的身影盡收眼底,記在心底深處,直到他消失在視角,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
捧著手中的小紙盒,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眼眶湧上溫熱的淚,對著遠方離去的男人背影,輕聲說:「生日快樂。」
在寒冬中守了一夜,她只想看他一眼,悄悄的對他背影說這句話,沒有被看見,真的沒關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3:21
第一章
門把扭動,「叩」一聲,應聲開啟。
「嗚呃——」門一打開,惡臭撲鼻而來,讓黎子芽忍不住反胃。「我的天哪!」有那麼一瞬間,她考慮要轉身走人,但是,這裡是「他」的家。
感性戰勝理性,她一腳踏進玄關。
本應是窗明几淨的客廳,此刻卻看不見木質地板原有的顏色,散亂了一地的衣物、雜誌還有垃圾,破壞設計師精心打造的低調溫馨風格。
映入眼簾的不只是亂而已,還有難以忍受的髒。
滿溢出來的垃圾桶,散發出食物的腐敗氣味,黎子芽不禁皺眉,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惡……」可惜暫時停止呼吸也無法阻止惡臭竄進鼻腔,她才踏進房子,便忍不住乾嘔,趕緊拿出口罩戴上,只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
「我的天哪,男人都這樣嗎?出門人模人樣,結果家裡跟豬圈一樣……不對,豬圈還比這裡乾淨!」身材嬌小的黎子芽中氣十足、精力充沛,碎碎念聽起來也格外有勁。
快速的在房子裡繞了一圈,審視目前髒亂的環境該如何「下手」,心中暗自規劃著——
冰箱裡的冷凍食品有些過期了,但不管有沒有過期,那種不健康的東西全都要丟掉,重新採買新鮮食材。
衣服髒了,該洗的丟進洗衣機裡,需要送洗的請乾洗店來收,浴室裡的清潔用品也需要添購,垃圾實行資源回收分類,堆積在客廳的報章雜誌也大多過期,都需要整理,去蕪存菁。
檢視完房子的髒亂程度之後,腦中流程排定,正當她捲起袖子欲打掃這層髒得嚇死人的房子時,目光不自覺的瞟向門房半掩的主臥室。
她的視線、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這樣一點也不專業啊!」她放聲哀嚎,在一番掙扎後,還是忍不住走向最深處的房間。門未鎖,一推就開,她不斷自我催眠——
「不是我的錯!我只是輕輕碰一下,門就自己打開了。不是我的錯……」
探頭一看,主臥室的凌亂程度最輕微,起碼看得見地板的顏色,也沒有奇怪的異味,表示屋主有好習慣,不在房間裡吃東西。
雙人床上的被單被隨意掀開,床單不平整,看得出來房間主人離開時很匆忙。
走進房間,她拎起隨手丟在床尾的藍白直條紋睡衣,棉布材質,透氣舒適,重點是價格便宜。
「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穿這麼孩子氣的睡衣,一點也沒變。」黎子芽笑著搖頭,看著睡衣的眼神卻無比溫柔。輕巧的抖了兩下睡衣,隨意兩個翻手便將它折迭好,擺放在浴室門旁的椅子上。
然後視線又停在那張被單半掀的雙人床上。
她猶豫了半秒鐘。
「這樣很變態……」她真覺得自己腦中閃過的念頭太低級,但她實在克制不住,雙腳有自我意識的走到床邊,雙手主動拎起被單,接著sheng體自己拋上床,用床單裹起來。
淡淡的肥皂香,以及男人身上特有的麝香味,瞬間撲鼻而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任這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將她籠罩,她陶醉的閉上眼睛,嘴角不自覺上揚。
「好想你……」她把臉埋進被單,像貓咪般嗅聞上頭的氣息,希望將他的味道佈滿全身,裹著被單想像屋子的主人正擁抱著自己。
不管了,變態就變態吧!反正又沒有人看見。
高興的她乾脆抱著棉被滾來滾去,滾著滾著,發現床上有個發亮的東西,她停下滾動的身軀,像條蟲似的蠕動靠近,是一張證件遺落在床上。
見獵心喜地執起,趴在床上細看,是去年才換的駕照,照片也是新拍的呢!
「就算已經三十幾歲,還是這麼好看……笨蛋,駕照對你來說不需要是嗎?」她對著證件中的照片又笑又罵。「出門前沒有檢查一下,要是開車遇上警察臨檢怎辦?小心被開罰單!住在豬圈裡髒得要命,難怪單身到現在,蠢蛋!」她對著照片不停的罵,但口吻沒有半點責備意味,比較像是撒嬌。
指尖輕輕觸碰駕照上頭的大頭照,想像自己撫摸的是他的臉。好緊張,好害羞,心跳也變得好快,卜通卜通卜通——
「妳是誰?在這裡做什麼」突然冒出來的男聲打破了她的白日夢。
黎子芽倏地跳起來,瞪著站在門邊的男子。
高高瘦瘦的他,五官清俊斯文,不是那種一眼就會讓人驚歎的帥哥,長得不差,但存在感不強烈,身上穿著舊舊的西裝,讓他更容易被人忽略,應該要微笑的嘴角此刻拉平,眉頭緊皺,一臉不太愉快的看著她。
啊,是他!她一眼就認出來了。好尷尬喔!黎子芽有股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嗨!」她尷尬的朝他揮手。「中旻哥。」
不愉快的感覺被那聲「中旻哥」轉為疑惑。這種喊法好熟悉……
池中旻仔細看眼前尷尬得小臉通紅的女生,柔順的黑髮披在肩上,巴掌臉上有雙大眼睛,挺鼻菱角嘴,雖然笑得很尷尬,但她一笑會有兩個小酒窩。
久遠的記憶頓時浮現,他想起了曾經也有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女孩,喊他中旻哥,就愛在他床上打滾,無論他是不是在忙,都硬要纏著他說話,最後總會裹著床單在他床上睡著。
看著女孩的眼神從猜疑轉為笑意,是了,那尷尬不好意思的表情,靦腆的笑容,乾淨清爽的氣質,是他所熟悉的那個鄰家女孩。
「芽芽,是妳嗎?妳還真是一點也沒變。」特地回家拿文件的他不禁笑了出來。「都長大了還這麼愛玩,好吧,我當妳是累了想睡覺,才在我床上打滾……」
黎子芽看著他的笑臉呆掉,腦中不斷迴盪著的是——他記得她,沒有忘掉她,他還記得她!
熱潮湧上眼眶,下一秒,她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你記得,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起碼有十年了吧!以為他不會記得自己,可他卻記得,不用費盡心思挖掘他的記憶,就能脫口喊她芽芽。
她好想哭,是因為感動。
「我怎麼會忘了重要的妹妹呢?」池中旻笑道,臉上有著故友久別重逢的喜悅。
沒有被遺忘的雀躍在聽見他的話後消失殆盡,她失望的垮下雙肩。只是妹妹啊!都這麼多年了,她長大了,她對他而言仍是「重要的妹妹」?既然是妹妹,那麼不可以這樣擁抱。
黎子芽強迫自己放開他,垂眸掩飾濃濃的失望,當抬眸望著他時,又是一副樂天的笑臉。
「有沒有嚇一跳?有沒有很驚喜?」
希望她所愛的人開開心心,所以她得先開開心心,心中的落寞失望,不能讓人發現。
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從十四歲到現在,她一直看著他,眼中也只有他。
「中旻哥,我回來了。」她眨了眨眼,瞳孔映出他的笑臉,語氣爽朗愉快,如是宣告著。
是夜,池中旻拖著疲憊的身軀踏進家門時,已過了十一點。
摸黑打開燈,昏黃的燈光和櫸木地板相互耀映,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地板他看見自己家裡的地板了!
「發生了什麼事……」家裡變得這麼乾淨,他頓時錯愕不解,原本疲憊無神的兩眼也因而醒了過來。
四下打量,堆棧三個月沒整理的週刊和報紙被收起來了,堆放在陽台的垃圾袋也被清出,空氣中再也沒有食物腐壞的氣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之前確實是住在豬窩裡。
好奇的驅動腳步,他走向廚房,這個三個月來已成恐怖禁區的地方,如今乾淨整潔,冰箱上壓著一張紙——
冰箱裡有食物,微波三分鐘就可以吃了,要吃哦!一定要吃光光哦!
小女孩般的字跡,圓圓的,加了很多驚歎號表示認真,沒有署名,但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子芽的字跡。她沒什麼變,一樣是個惹人憐愛的女孩,字跡還是很少女。
「食物?」他的眼睛看見「食物」兩字,瞬間發亮了起來。
他立刻打開冰箱,哇,有果汁、牛奶、新鮮水果,當然,絕對不會錯過最上層用保鮮膜覆蓋的一盤肉醬面。
紅色的西紅柿肉醬淋在白色的麵條上頭——是真的食物,不是他的幻想!他立刻取出盤子,放進微波爐裡微波。
當微波完的提示音響起,池中旻立刻取出美食,被帶著西紅柿香的氣味惹得食指大動,迫不及待將熱騰騰的麵條送入口中,當食物滑入空乏的腹中時,他發出滿足的歎息。
「也太好吃了吧!」
他喜歡肉醬面,西紅柿味道重一點最好。這盤意大利面太好吃了,完全符合他的胃口,不只暖了他的胃,好吃到讓他一瞬間閃過每天都想吃的念頭,但他立刻從恍神中清醒過來。
這面……子芽做的?
他看看乾淨、整潔的男人單身公寓,再看向眼前這盤美味的意大利肉醬面,想到早先他們的對話——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說一聲——等一等,妳怎麼會有我住處的鑰匙?」久別重逢的喜悅,讓他差點忘了一開始的震驚。
「我在TW有個實習工作,要待三個月,池伯伯說我住你這裡交通比較方便,所以給了我鑰匙。」
黎子芽回答的同時翻出鑰匙,確實是他給父親的備份。
「住在這裡?」池中旻聞言皺眉。父親是認真的嗎?
「你不歡迎?」觀察他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問。「池伯伯說也要麻煩我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所以請我住進來……」感覺到他的遲疑,她笑著改口,「沒關係啦,我可以去住員工宿舍,不會打擾你。」說著就把鑰匙遞還給他。
那種被人拒絕的表情,讓池中旻難受極了,於是他推拒遞到面前的鑰匙,要她再收好。
「怎麼會打擾?歡迎都來不及了。再說,宿舍不比自己家裡,很多東西都要跟人共享。芽芽,對我妳不需要這麼客氣,就安心住下來吧——呃,這住處嘛……」答應後才想到,他的生活習慣有多隨興,難道真要把她當成來照顧他的?
「那個啊!」黎子芽立刻懂了他欲言又止暗示的是什麼,不就是那雜亂得讓人望而生畏的客廳、廚房、浴室嘛!她用爽朗的笑容對他說:「借住這三個月期間,我會幫你打掃的,中旻哥,你真的很不愛乾淨耶!」
等一下,打掃?
他狐疑地瞥了她自信滿滿的小臉一眼。
「妳?」不能怪他懷疑,實在是這小丫頭也算是千金小姐,從小就有傭人服侍,她念的是私立小學、私立中學,每天上下課都有司機接送,現在她竟然說要幫他打掃?還要照顧他的生活
「你太小看我了,這幾年我在英國可不是只有喝下午茶而已!十一點了,中旻哥,你還要上班,放心吧,交給我,等你下班回家,你會大吃一驚!」她自信滿滿地挺胸,笑著趕他出門。
然後他回來了……還真的讓他大吃一驚!
她只花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把他花數個月弄髒的房子整理得窗明几淨,堆積很久的衣服全洗了,還做了好吃到不行的晚餐。
說要照顧他不是空口白話,而是真的有這個能耐。他真的很難想像她一個人可以做完全部的工作。
最後一口麵條嚥下肚,池中旻滿足的吁了一口氣,從冰箱成堆的飲料中取出甜死人的甘蔗汁,一口氣灌掉半瓶。
他愛偏酸的意大利肉醬面配甜甜的甘蔗汁,這種奇怪的口味常被人說變態,只有她不會嘲笑他奇特的味覺。
酒足飯飽後,他才認真思考。小女孩真的長大了,變了好多,還記得她十四歲時連碗都沒洗過,不需要做家事的她,被舅舅、舅媽寵著、疼著,長她十歲的雙胞胎表哥更是把她當成寶,連她走路去上學都捨不得,不是司機就是自行接送,更何況是讓她做家事,還下廚咧!
四下打量,餐桌上鋪著方巾,擦拭的白色餐巾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乾——那種會在飯店餐廳看見的折法,讓他笑了。
「原來真的去念飯店管理,學會怎麼服務人了,這丫頭……」真的朝自己的目標一步一步前進,學著獨立堅強。
池中旻想起第一次看見黎子芽時,他十五歲,她八歲。
那時的他家境還不錯,住的環境條件佳,與他們比鄰而居的,是從事連鎖餐飲業的吳家,吳家男主人正是黎子芽的親舅舅。
因為雙親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過世,她便被舅舅收養,吳家夫妻生意忙碌,儘管把她當小公主寵,但還是沒辦法空出太多時間給她,加上吳家雙胞胎又忙於學業,以至於她總是一個人。
他與黎子芽的初次邂逅,是他月考提早放學,經過吳家門口時,看見她抱著漂亮精緻的洋娃娃,像被遺棄的小狗般,望著從她眼前走過的人,直到他站在她面前,她抬頭望著他,那表情讓他感覺她很寂寞,想摸摸她的頭。
「我家有綠豆湯,來,我拿給妳喝。」他對小女孩伸出手,僅用一碗綠豆湯就拐到她的信任,下場是被回家後找不到小表妹暴走抓狂的雙胞胎痛扁一頓。
從那時候起,子芽便很黏他,佔據他放學後的所有時間,他也願意花心思陪她,跟她說話,不斷的用行動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從握住她軟軟小手的那一瞬間,就知道這個女孩之於他是特別的存在,同為獨生子女,她失去父母,他失去母親;她親人忙碌無暇顧及她的寂寞,他父親事業正在起步,他得體諒。
他疼惜她就像疼惜寂寞的自己一般,所以放任她對他耍賴、任性。
直到十一年前,她舅舅的事業重心移到歐洲,因此舉家移民到英國,當時他家也面臨經濟問題,所有的現金讓信任的會計卷款潛逃,他與父親四處奔波;她離開TW時,他們並未來得及說再見。
池中旻將空了的碗盤放進流理台,扭開水龍頭順手清洗,因為回憶,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用乾淨的毛巾擦乾手,拎起隨手擺在椅子上的公文包,他走進房間。
門未完全掩上,輕輕一推便開了,他房中點著一盞小燈,隱約看見床單微微隆起,走近一看,黎子芽用被單把自己捲成春卷,在他床上睡著了。
「噗!」壓抑的輕笑逸出薄唇,腳步極輕的緩緩走到床沿,凝睇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失笑搖頭。
「一點也沒變,長大了還這麼愛撒嬌。」長指滑過她睡顏,大掌覆在她頭頂,輕輕揉亂她的髮。
她老愛在他床上睡覺這一點,從小到大沒有變過。
「還是這麼寂寞嗎?」他望著她,心疼的感覺FL開來。
因為眷戀溫暖擁抱,但又不敢開口討,所以總是跑到他床上裹他的被單,他是知道的,心疼她的他沒有阻止,到了後來變成了他寵壞她的證據。
「好好睡,晚安。」他就是寵她,拿她沒轍,對著已熟睡的她道晚安,輕手輕腳地步出房門,體貼地為怕黑的她留了一盞小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3:55
第二章
太——丟——臉——了!
黎子芽快瘋掉。她怎麼會在中旻哥床上睡到天亮呢?她明明就調了鬧鐘只睡兩小時,為什麼這麼好睡?連他回來了都沒醒來,她一向很淺眠的。
結束了第一天的實習,她回到飯店提供的員工休息室裡,緊繃一整天的心情總算可以鬆懈下來。精神一放鬆,工作時不會想到的事情,休息時便一古腦的冒出來,讓她深感羞恥。
「好丟臉……」早上醒來時的羞愧感,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臉紅。
為什麼這個習慣改不掉?已經這麼久沒見面了,卻在重逢的第一天就鬧出這種笑話,還被逮到。
中旻哥都看見了吧?竟然沒有叫醒她,真是太討厭了,一定又會說她是長不大的小孩。
「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睡在客房,絕對不可以再犯!」小聲提醒自己,絕對要克制。
黎子芽站在自己的置物櫃前,脫下白色制服,將穿了一天的衣服放進飯店員工的專屬洗衣袋,打開置物櫃,取出自己衣物的同時,看見手機閃著簡訊提示燈。
不顧自己半裸、衣不蔽體,先拿起手機查閱簡訊。
實習得如何?妳一定沒問題。來去慶祝一下,晚上請妳吃飯,來公司找我。
簡單幾句話透出池中旻對她的信心,讓她不禁微笑,回復她剛下班的訊息,並答應他的晚餐邀約。
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匆匆離開飯店,到他公司找他。
到達時,他正在忙。
「總經理正在開會,他請黎小姐稍等。」她被秘書帶到他的辦公室,秘書親切地詢問,「要不要喝點什麼的?現在是我們的下午茶時間,還是吃點餅乾?」
「謝謝,不用特地招呼我沒關係,妳忙。」黎子芽微笑婉拒,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
秘書走了,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人,不禁好奇的四下張望,這個屬於池中旻、讓他拚命了十一年才擁有的辦公室。
辦公桌後的落地窗,可以遠眺台北市景,從十多年前的谷底到擁有眼前這一切,他很辛苦,也應該很驕傲吧?
「砰」一聲,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嚇了思索的黎子芽一跳,回頭一看,沒敲門也沒有人帶領便進來的,是一個穿著利落褲裝的帥氣大姊姊,深色衣料,貼身合身剪裁,精明幹練又充滿都會女性的性感,其姿態、眼神,在在顯示了這女人的強勢霸氣。
女人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數據隨手丟到辦公桌上,站到落地窗前,掏出煙和打火機,很世故的點起煙,逕自吞雲吐霧起來。
濃郁的煙味飄散,黎子芽先是皺眉,沒多久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的咳嗽聲太突兀,引起女強人的注意,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打量,一回頭,即看見女人對她投以不友善的眼神。
「抱歉,咳咳咳……」她不是故意這麼沒禮貌,是因為很怕煙味的關係,生理反應無法控制。她摀著口鼻,仍嗆咳不已。
在她咳得眼淚都流出來時,溫厚的大掌輕輕拍撫上她的背,黎子芽知道是誰,感激的眼神瞟向身後的池中旻。
「芽芽,好多了嗎?」溫和帶笑的嗓音,出自帶著溫柔笑意的薄唇。
「中旻哥,謝謝。」她露出害羞靦腆的笑容,對他道聲謝。
她看起來好多了,但他辦公室裡的煙味濃得令人皺眉,視線調向罪魁禍首,不意外看見我行我素的客戶。
「李經理,我公司全面禁煙。」他微笑走向背對窗的冷艷女子,伸手向她討煙。
煙視媚行的李經理,老練地吐著煙圈,看看眼前笑意不減的男人,再望向坐在沙發上的女子,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再吸一口煙,嗤笑的同時,將細長的煙絲噴吐在他臉上。
池中旻並未閃避對方的調情挑釁,他不為所動地站著,仍是那副溫和無害的笑臉。
「隨你。」李經理把抽了一半的煙給他,挑釁的眼光再度掃向坐如針氈的黎子芽。
「李經理這時間是來?」一捻熄煙頭,他順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我對貴公司合約有點意見。」
池中旻聞言仍是笑,一副牲畜無害好商量的模樣。
「我以為前天與貴公司總經理相談甚歡,簽約時陳總並未提及到有何疑慮之處。」說的話也很客氣、有禮。「有什麼問題?我很樂意為妳解答。」
與「政旻開發」做過生意的人都知道,無論一開始擬定多少預算,最後一定會在總經理池中旻的說服之下,不知不覺提高比預期高出起碼三成的預算,簽約當時並不會發現有何不妥,直到結束會晤後檢討,才會發現當時覺得划算、賺到的金額,其實並沒有討到便宜。
「不必了!再被你剝一層皮嗎?我只要你一句話。」李經理揚了揚手。「合約必須修改,否則我無法回去交差,事成之後,我會答謝你。」垂眸斂眼,嘴角上揚,似有若無的誘惑他。
霍地一聲,黎子芽站了起來,中斷他倆談話。
「我……不打擾你們,我去附近逛一逛。」她笑容僵硬地道。
他們說著她聽不懂的對話,不,應該說她不想聽懂,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以及女人對男人的性暗示。
那個女人對池中旻有好感,並且對她釋放出敵意,她不是沒有發現,但完全不想面對,只想逃避。
「芽芽,抱歉要讓你再等一等,不要去太遠,應該不會花掉太多時間,別逛街逛到失神了,快點回來。」池中旻沒有阻止她,卻叮嚀了一堆。
嘮叨囉嗦,但黎子芽不覺得討人厭,她對他笑,點頭說好。
「我很快就回來。」她只是想逃掉別人對她的挑釁,躲開不能挺胸戰鬥的難過而已。
因為……
「喲,這麼體貼關心,池總,交女朋友啦?」李經理挖苦調笑。
「少胡說了,我從小看她長大,就像我妹妹一樣。」池中旻連想都沒想,直接否認。
「是噢——」李經理聞言笑意滿臉,帶著勝利者的意氣風發,對黎子芽嘲弄一笑。
是呀!從以前到現在,她永遠都是妹妹……
「不打擾你們了。」她告訴自己不許哭,不想被他看見她的執著,不想被他發現,她從來沒有死心。
於是她笑,甜美的、燦爛的笑,掩飾心酸無奈。
轉身離去,她拒絕回想挑釁者驕傲嘲弄的笑,門在身後掩上,她大步離開,直到離開他所處的大樓,她才容許自己落下挫敗的眼淚。
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心酸難過?
執著於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她喜歡池中旻,從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很喜歡很喜歡,一開始只是依賴,寂寞需要人陪伴,九歲、十歲……過了小女孩的懵懂,到了中學漸漸懂了。依賴變了質,池中旻之於她不只是一個照顧她、疼惜她的鄰家大哥哥而已,他陪她走過孤單的童年,踏進尷尬的青春期,他是她生活的重心,對她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不要別的男生的告白示好,讓她產生想永遠永遠在一起念頭的人,只有他。
十四歲那年情人節,從來沒有下廚過的她,為了告白親手做巧克力,雙手被燙得傷痕纍纍也不在乎,滿心喜悅的將巧克力送他,告訴他,她很喜歡很喜歡他。
「芽芽,你太小了。」當時池中旻驚訝無比的接下她做的巧克力,介拒絕了她的告白。「好開心,這是你第一次進廚房對不對?你親手做的東西我當然會收下。芽芽,你是我重要的妹妹,知道嗎?永遠都是。」
他沒有直言表明他們不可能,但用「妹妹」兩個字,溫柔又殘忍的斷了她的妄想。
永遠都是他的妹妹,代表了永遠不可能把她當成一個可以戀愛的女性。
他很溫柔,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她,但他的溫柔對她來說卻是一種殘忍。
之後若無其事的繼續過日子,不是假裝那件事沒有發生過,而是他根本不把她的愛慕當一回事。
「中旻,我不是迷戀。」當時她喊他的名字,把自己當成女人,認真的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他還是笑,但開始若有似無的躲避她,甚至帶女生回家,從那之後,無論何時去找他,他都不是一個人,他們沒有獨處的機會,他專注的目光總是放在那些年紀比她大、比她成熟嫵媚的女大學生身上。
兩人見面總是草工時結束,因為他趕著送女生回家,或者去約會逛街。
然後她明白了,如果不安於現狀,恐怕連看見他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退回原位,再度喊他中旻哥,當他乖巧可愛的鄰家妹妹。
就算遇上情敵的挑釁——啊,不,怎麼會是情敵呢?她一點機會都沒有,池中旻還是把她當成小妹妹,她不夠格跟別的女人一較高下。
連搶都沒有辦法。
「沒關係。」她抹掉淚水,不斷的說著。「你幸福,我就幸福。」
不斷催眠自己,兩人就維持這樣的關係,單方面的喜歡,她真的不難過。
「池中旻,你這個砍人不眨眼的混蛋!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
伴隨著怒斥聲而來的,是女人高跟鞋在磁磚地面發出的聲響,還有粗暴的甩門聲,聲音之大,傳到緊鄰總經理辦公室旁的秘書室。
「哎呀,又一個以為靠美色可以改變我們老總決定的女人,怎麼踏進政旻開發之前不先打聽清楚?我們總經理是出了名的愛錢不愛美色啊!」
用天橋底下說書人語氣說話的,是秘書室最資深的黃玉錚黃秘書,只見她笑瞇了眼,屁股一扭讓椅子滑出辦公桌,湊到最近的同事旁邊咬耳朵。
「而且還不在乎形象,不知道賺那麼多錢在摳門什麼!」同樣有心得的女同事一起八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4:53
第二章
「大家不覺得……自從秋月離開後,老總變得更不在乎形象了嗎?」
「對!他頭髮到底在哪裡剪的啊?怎麼可以剪得這麼老派。」
「對!他頭髮到底在哪裡剪的啊?怎麼可以剪得這麼老派。」
「大概是市場的理髮廳吧,加刮鬍子只要兩百塊。」
「才怪!你們不要知己說,那是你們都不懂。」黎子芽忍不住出聲,替心上人說話扳回一城。
這……不是她所知的池中旻。在刀少女情懷的國中時期,其實很多女內當家羨慕她和他感情好,可以對他盡情撒嬌。
當年的池中旻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校園風雲人物的他,家境優,成績和運動名列前茅,長相斯文,待人溫和有禮,很多女孩子期待得到他的青睞。
當時的他穿著打扮,符合他那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但現在的他,穿著不適合他的舊西裝,看起來真的不優,完全不像一個事業有成的老闆該有的形象。好啦,她可以理解為什麼這些女人會對他有此評論了。
「哎呀,她生氣了,好嘛好嘛,不說總經理壞話惹你生氣了,乖噢!」沒正經的笑岔氣,用哄小孩語氣說話的,還那個說書的黃玉錚。
待黎子芽逃出池中旻辦公室亂逛收拾心情回來時,他還在跟那個女強人討論公事,因為被交代要照顧她,秘書室當家資深秘書便把她撿回來,幾個女人一塊鬧烘烘的吃點心喝下午茶。
「可是總經理對人很好耶。」資歷不高的助理秘書跳出來說。「上個月慶生 Patry,是總經理買單。」
「這倒是,而且加班費給的絕對大方,該給的絕對不會少,這也是我死心塌地留在政旻開發的原因。」黃玉錚想到優渥的年終獎金,就發出心醉的歎息。
原本背地裡嘲笑上司的女人們,立刻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內容儘是這位老闆對員工如何如何的大方。
喜歡的人被誇獎,黎子工時很開心,若被人腹誹她當然會不開心,但那些並不能動搖池中旻在她心目中英雄般的崇高地位。
「大家快看,她笑了!」不知哪位秘書發現黎子工時嘴角上揚,大叫一聲,吸引眾人的眼光。
這些女人平時忙壞了,需要欺負人來平復一下苦悶的心情,這會全用著邪惡的眼神望著她,擠眉弄眼,好不曖昧。
「我、我不能笑嗎?」臉紅的她,突然不知該怎麼應付這狀況。
「噢——」因為她臉紅,黃玉錚故意發出奇怪的輕應聲。
「芽芽,久等了。」打發完找麻煩欲改合約的客戶,池中旻在秘書室找到她,對她溫柔地笑道:「去吃飯吧。」
「好。」黎子芽立刻站起來,他的出現不啻是解救她啊!
議論、調笑的聲音在大頭目出現後,立刻停止,安靜無聲,像是剛才的欺負事件只是假象。
他倆前腳才離開,秘書室裡所有女人開始八卦,猜測這兩人的關係,總經理那種溫柔的笑法,她們從來沒有看過耶!
「今天實習得如何?」池中旻低頭詢問身旁的黎子芽,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經理很嚴格,帶我的資深管家也是,VIP客戶很難纏,但是今天第一天實習我就被誇獎了哦!」一提起工作,黎子工時便眉飛色舞,忘掉了半小時前奔出政旻開發時的難過感受。
池中旻聽著她輕快的說著工作上的事情,雙眼有如星子般閃閃發亮,看得出來她朝著目標往前走,他放心了。
小女孩真的長大了,有目標、會照顧人,不再只能等人哄,她變成大女孩了,獨立、堅強,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感到惆悵。
芽芽不像小時候那麼依賴他了,啊,這大概就是爸爸的感覺吧?女兒不可能永遠在自己身邊膩著纏著一輩子。
「總經理!」才要踏進電梯,立刻被前來總務部主任給逮到。「這是你要看的本月支出明細,以及下個月員工旅遊預算。」
「我馬上看。」池中旻接過資料夾,就地看了起來。
員工旅遊預算?
秘書室有人轉出來,一聽到總務部主任的話後又轉回辦公室,裡頭立刻鼓噪起來。
眾客戶眼中,政旻開發不具殺傷力的對手,此刻沒有笑容,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當月雜務費用報表,拿著紅筆在數項支出明細上頭圈了起來,還附上註解。
比如說業務部應酬太多,酒喝太多不是好事,要員工注意身體等等。
一絲不苟的嚴苛神情,要是讓客戶看見,就會明白為何被他剝了一層皮而不自知,面對客戶的笑容親切,那只是假象。
「是誰說要買車的?」他皺眉,頭出一則高達百萬的購車預算。
「董事長說你需要一輛代步的公司車。」
「不必。」池中旻三兩下便否決了為他買車的提議。
看到最後一頁,是下個月的員工旅遊預算表。
「今年員工旅遊打算去香港?」他仔細看了預算及行程、天數,眉頭微攏。
「又去?」
他沒記錯的話,去年的員工旅遊也是去香港。
「是,今年拿到很棒的折扣。」總務部王任熱烈的回答。
「這麼隨便的東西,不要拿到我眼前來。」他輕描淡寫地道,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香港三天兩自由行,他公司上下有近三百名員工,團體價格打下來,便宜是便宜,但行程卻不划算。
總務部主任心想完蛋了,因為他正被秘書室探出頭來的數位女秘書狠瞪!每年的員工旅遊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沒有員工旅遊,就像是Sogo週年慶開始,她們卻被勒令不准去一樣讓人痛苦,如果他不能搞定這件事,今天絕對踏不出公司大門一步!
「總經理!」才正要大力爭取員工福利時,池中旻開口了——
「去年公司拿下不少大Case,盈利還不錯,香港去過了,今年就去關島吧。」
他想想後決定提高員工旅遊的預算,讓辛苦一年的員工度個悠閒舒適的假。
「讓旅行社規划行程,盡快把這件事情辦好讓我過目,週末以前公告,這回得給我一份詳盡的企劃。」池中旻掏出隨身的鋼筆,在報表上簽名之前,給總務部主任一個警告的眼神。
「啊,是,我馬上去辦!」總務部主任傻眼,不敢相信,當完全消化老闆說了什麼之後,他立刻接過簽完名的文件,匆匆離去。
下一刻,就聽見背後的秘書室爆出歡樂的尖叫聲,還有人誇張的高喊「太幸福了」。
黎子芽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從不論他溫和微笑,或者是一絲不苟的表情,她都看得目不轉睛。
他對自己嚴苛摳門,不在乎自己不起眼、被人嘲笑外形不佳,但卻對員工很大方。
她聽說了,年終獎金、季獎金、員工旅遊,一樣都沒少,因此政旻開發員工的流動率極低,工作效率很高,在景氣這麼低迷的時機,卻屢屢拿下天價報酬的案子,這也算是一種留住人才的手段吧?
忍不住,她用不同的眼光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總是穿著舊西裝,比如他現在身上穿的這套,竟是跟他完全不搭的土黃色西裝。
外套的肩線鬆垮,即使衣服看起來很乾淨,但仍無法掩飾舊了的事實。
三十三歲的池中旻一如青少年時期溫和,但多了男人的霸氣、明快,就算他穿著一身爛西裝,但在黎子芽眼中,就跟穿亞曼尼一樣帥氣迷人!
對,她就是蠢,喜歡的人無論做了什麼,她都覺得很棒、很迷人。
「這鬼東西真是……」池中旻從西裝口袋中掏出PDA,不是很順手的記錄著,對她無奈地歎息。「我一直搞不懂,秋月是怎麼把這鬼東西用得順手的。」失去最信任又萬能的秘書,就像是失去了左右手一樣,讓他很苦惱。
黎子芽忍俊不住的笑出來。「我幫你吧。」對他伸出手。
池中旻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小手,複雜之色閃過眼眸。
自從十一年前因為太過信任會計,而讓池家陷入困境之後,他再也不輕易付出信任。
前任秘書於秋月,用十二年不離不棄的忠心得到他的全然信任,他只肯讓她掌握他的行程,幫他回Mail,代他擬合約,一旦信任的秘書不在身邊後,這些事情他就一個人攬下,外頭設置的秘書室,多半都是為其他高級主管做事,他的事情,這一年來都是他自己來。
記錄行程、重要會晤,他全存在隨身的PDA裡,從不讓別人碰,他之所以閃神是因為,芽芽向他提議說要幫他時,他不覺得反感。
甚至下意識的覺得,她可以信任。
對於一個失去聯絡十一年的鄰家小妹妹,他的信任會不會太沒來由?也不對吧!他的信任沒那麼容易得到。
但是,他幹麼這麼快把PDA放到她手上啊……
「哇,是旻哥,你PDA裡的東西跟你家一樣亂七八糟耶!」黎子芽熟練地點出,被那毫無章法的記錄方式給嚇到,有人能這樣使用PDA,她還真是大開眼界。
「喂,這種說法太傷人了吧,就不能給點面子,說得含蓄一點嗎?」他深覺臉上無光,很好,這下秘密都被看光了。「不是說要幫我嗎?快點民下來,弄個提示,這週五要看員工旅遊企劃……對,就這樣,既然東西在你手上,其他的也乾脆一起整理吧,讓我看看……明天早上十一點有個客戶會來訪,日本人啊……」他沉吟了半晌,思索對方的資料。
一個位於日本,近乎廢棄的遊樂園,需要政旻開發的專業意見。
「餐廳訂八百屋,中午十二點半,提醒我今天晚上打電話給老闆訂位。」是他常宴請日本客戶的臨時工餐廳,沒有掛招牌對外營業,完全采預約制,師傅遠從日本來台,在台灣落地生根,是個頑固、對日本料理有莫名堅持的料理人,食材新鮮,口味很江戶,當然價格也不便宜,不過道地的日本風味,能化解日本客戶的心防,這錢花得值得。
「好了,然後呢?」黎子芽很快的做完紀錄,接著詢問。
「接著我們去吃晚餐。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西門町一家雞腿飯,邊吃你邊教我,怎麼使用這個鬼玩意兒……」他收回PDA,笑著伸指彈了下她鼻尖。
唉!小女孩真的長大了,風水輪流轉,以前是他教她功課,現在是她教他,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卻忽略了明明被人碰了他的PDA,他應該生氣抓狂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5:24
第三章
只要在他身邊,她旅遊活動情不自禁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是一點點小事都好。
手上拎著剛從實習飯店帶回來的蛋糕,挪動塞滿冰箱的食物,找出空位,將蛋糕盒入在醒目的位置。
想到愛吃甜食的池中旻看見蛋糕時,會露出開心的表情,黎子芽不禁微笑。
「我喜歡甜食的小秘密,你還記得啊?芽芽,你沒有告訴別人吧?」
才把蛋糕放好,就聽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她一驚,回頭,看見剛下班的池中旻難掩疲憊,但看見甜食眼睛都這了,一手解開領帶的同時,空下來的那隻手已探向冰箱裡的小紙盒,拎了出來。
「宵夜時間。」他愉快的宣佈,迫不及待地拆開小紙盒。
裡頭有四塊切片蛋糕,生巧克力蛋糕、鮮奶油草莓、黑森林、布朗寧,全都是甜死人不償命的口味,巧克力、鮮奶油,也都是他的最愛。
「湯匙,唉……算了,沒關係啦。」黎子芽本想拿湯匙給他,但池中旻早已迫不及待地甩手拿起蛋糕,大口大口吃,一點也不顧形象。
她看了笑昨眼睛彎彎,滿是柔情。「吃慢點。」
走到冰箱前,她倒了一杯冰涼的牛奶,擺到他手邊,順手抹掉殘留在他唇角的奶油,順勢要送入口才意識到這樣的動作太親密,尷尬原僵了一下,偷覷他的表情,等他嘲笑她。
慶幸他的專注力完全投注在蛋糕上,沒發現她的舉動,她不禁鬆了口氣。
蛋糕配牛奶,這種熱量超高的吃法是池中旻的習慣,他是個很愛甜食的男生。
黎子芽深吸口氣,平復心情後坐在他面前,雙手捧著下巴,笑睇他這風捲殘雲的吃相,想著能看到他這一面的人只有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芽芽,你在嘲笑我嗎?」一連吃掉兩塊蛋糕,留下兩塊他的最愛——鮮奶油草莓以及生巧克力,灌下半杯牛奶,滿足得無法以字句來形容他現在的感覺,很久沒這麼放縱自己了,坐下來吃塊蛋糕配冰涼的鮮奶,看著眼前剩下的兩塊蛋糕,其中一塊塗滿厚厚鮮奶油的蛋糕上,有一整顆鮮艷欲滴的草莓。
這些年來蛋糕之於他是奢侈品,幾乎忘了那種甜蜜的滋味,想起鮮奶油在口中化開的感覺,舌尖上滿是鮮甜味……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已經戒了甜食,可她一帶蛋糕來,他就破戒了。
是放鬆吧,因為她就像他的親妹妹,在她面前不需要矯飾,情不自禁便會鬆懈,放縱自己滿足口腹之慾。
「我只是想到以前,你常常帶我去買蛋糕。」黎子芽遙想當年,不禁笑岔氣。
「但每次都是被你吃掉。」女孩都愛甜食,可以大方承認自己愛吃甜因為是女生嘛,但男生就比較可憐了,如果大專說自己喜歡,尤其是漂亮的鮮奶油蛋糕,絕對會被同儕嘲笑娘炮。
知道他喜歡,所以她總習慣把自己的那一份讓給他。
「記那麼清楚做什麼?」池中旻笑出來,也想到多年前的自己,說要帶她去買蛋糕,其實是他想吃,拿她當擋箭牌。
他很常帶她去蛋糕店,花零用錢挑兩塊蛋糕,最普遍也最受歡迎的鮮奶油草莓口味,他們兩人都喜歡。
小女孩習慣把喜歡的東西留到最後,但他不,習慣在吃草莓蛋糕時,先吃掉最上層的草莓。
「唉……」黎子芽看著他捏起紅艷的草莓,一口吃下,忍不住皺眉說:「你們男生怎麼都這樣?吃蛋糕都好野蠻。」
她的抱怨從來沒有變過,總是指控他吃草莓蛋糕的方式很野蠻。
池中旻看著失去草莓點綴,只剩下鮮奶油的普通蛋糕,再看看她一臉不能認同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因為我聽見草莓的聲音,叫我快點吃它。」
「中旻哥,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相信草莓會說話嗎?」這種說法讓她想到小時候的蠢事。
「但是你以前相信。」他忍不住大笑。「而且深信不疑,每次都問我草莓在跟我說什麼。」
黎子芽有些微惱地瞪他,現在想想,也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很蠢。
「那是因為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啊!」她說出心聲,覺得自己更蠢了。
「哈哈哈哈……」他放聲大笑,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了。「芽芽,你真的一點也沒變。」他伸手,像小時候一樣揉亂她的頭髮。
以前她會笑著任由他摸頭,但現在她卻逃開了。
「喂,我不是小狗!」黎子芽逃掉了,還用誇張的語氣抗議。
還不懂對他的感覺時,她把這種小動作當成被疼愛的象徵,樂於當他的小女孩,可一旦明白自己對他的感覺是很多很多的喜歡,被當成妹妹般揉亂頭髮的動作,反而讓她心酸。
知道他是無心的,但每次她總會想,那是他劃清界限的動作,她只能當妹妹而已。
他寵溺的小動作帶給她的,是無止境的酸楚。
所以她逃開了,不像小時候會露出苦澀的表情,現在的她懂得怎麼演戲,演一個對他很關心,但沒有男女感情的妹妹。
「哎呀,原來你發現了。」池中旻沒有發現她繞了十幾個彎的心思,挑了挑眉,笑著說道:「我以為你沒有發現,我覺得你很像一隻可愛的狗狗,就像是紅貴賓。」
「所以一直騙我追著我的尾巴嗎?你很惡劣耶!」黎子工時表情生動,成功的掩飾她的心情。
是誰告訴她的?男生很遲頓,會被女生拙劣的演技唬弄,分清女生很多時候都愛逞強。
「我不也一直很疼你嗎?」只是他的疼法常常讓他招開天譴報應。
池中旻不能否認,男人有劣根性,尤其是年輕小伙子,當個乖巧的模範生,維持不了太久。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他有時候會突然想逗她,趁她不注意,一口吃掉她捨不得吃,留在最後,草莓蛋糕上的草莓。
還記得當時她臉上錯愕、失望的表情,還有生氣,那是她頭回對他發脾氣,甚至還氣哭了,哭著對他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然後一路哭回家。
跟在後頭賠不是的他不放心,尾隨她回家,被正好放學回家的雙胞胎撞見。
原本就視他如仇敵的孿生子,當然把他抓來狠狠教訓一頓,連問原因都沒有。
想到這件事,池中旻就忍不住搖頭。
「啊,我忽略了牢頭,你那對有如門神的表哥,簡直就是……」他美好青春期的唯一惡夢。「他們出國唸書的那段時間,真是我最輕鬆的時候了,後來你去了英國……對了,你表哥們還是很愛管你嗎?」
雖然年紀差了十歲,那對雙胞胎對小表妹倒是疼愛有加,甚至連約會都會帶她去,只可惜她誰也不跟,只想跟他玩。嗯,這應該是點燃她表哥們妒火的導火線吧!
「他們好煩,所以我才挑最遠的地方實習。」以她的成績,大可留在倫敦,有指導老師的推薦,進入六星級飯店實習絕對不是問題,但是她卻選擇飛過大半個地球,回到她出生長大的地方。
當然是因為池中旻的關係,他在這裡,所以她想回來,跟他踩在相同的土地上。
舅舅在英國的餐飲事業很成功,加上兩個表哥繼承後,事業版圖遍及英國每個城市,近來有向歐洲其他國家進軍的打算,她能夠離開英國跑回台灣,可是經過一番家庭革命。
「要是留在倫敦,我在實習期間學不到我想學的東西。」她輕描淡寫帶過。
但池中旻聽了卻明白,那兩個跟他一樣,吃草莓蛋糕先吃掉最上頭草莓的男人,在本質上和他相同。
如果子芽是他的親妹妹,他應該也會像她表哥一樣,捨不得她在外頭吃苦,捧在掌心的小公主,怎麼可以去服待別人呢?絕對想盡辦法破壞她的實習。
理智告訴他,小女孩長大了,不可以插手,讓她飛吧,但是又不斷會想呵護她,腦中想著似乎曾經與她實習的飯店總經理合作過,找個適當的時機去探班,順道拜訪一下吧。
「吳家衡、吳家志還是老樣子,我想到他們連你去參加畢業旅行都不肯,你舅舅、舅媽答應了,他們還是不准你去,最後是你舅媽偷偷把你帶來我家,我送你去學校集合,不過等我回來時,你知道……」當然是又被揍了。
這一晚,他們聊了好多過去的回憶,應該是快樂的。
黎子芽不禁想,她是不是很糟糕的女生?明明告訴自己當妹妹就好,沒關係,但卻會覺得,他們之間只有過去,能談的話題僅有快樂的童年,沒有未來……
她討厭這麼會鑽牛角尖又貪心的自己。不可以,不可以露出失望難過的表情,不可以被他發現,從十四歲告白至今,她不曾死心。
「對啊,他們好煩。」於是她笑,希望身邊的人都開開心心,所以她也要一直開開心心。
PDA的提醒功能準時在下午三點響起,輕輕的一聲「嗶」,讓池中旻舉起一隻手,指示正在報告事項的下屬暫停一下。
PDA上頭記錄著他自己訂下的提醒,「準時下班」四個字。
再看向貼滿電腦螢幕周圍的黃色便利貼,上頭記錄待處理的工作、要回的信件、電話,如果全部做完,絕對不可能準時下班,就算效率再高,起碼要九點才能離開辦公室。
「好久沒逛夜市,好想念臭豆腐和鹹酥雞哦!」昨天晚上,黎子芽結束一天實習回家時提到神情嚮往不已。
他一想也對,她回台灣一轉眼半個月過去,總是飯店、他家兩地跑,休假不定時,因為需要配合排班,而且是新人真正的假日輪不到她,有時候又因為排班調生理時鐘,難得的假期都睡掉了,根本沒有機會到處走一走。
連考慮都沒有,他直接要她今天下了班後到公司找他,他再帶她去逛很久沒有鋌的夜市。
可他忘了自己已不是二十出頭的大學生,而是一間公司的主事者,忘了今天有幾通越洋電話要打、忘了今天要與企劃部開會討論Case,他只想滿足她這個小小心願。
掃了一眼那堆黃色便利貼,撕下幾張比較迫切的工作,將其他的挪至第二天。
「你的提案我會再考慮。」他收下下屬交上來的報告,草草打發,接著處理其他更迫切的工作。
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一切都只為她的一句話。
「我真是個蠢哥哥……」忍不住搖頭失笑,他這種行為跟她那兩個雙胞胎表哥有什麼兩樣?都是寵妹妹的笨蛋。
沒辦法,芽芽就是有一種讓人想疼惜的氣質,想討她歡心,看她露出歡欣喜悅的笑容,再累也沒關係。
執起擺在桌上冷掉的咖啡,一口喝光,提振精神,再度埋首於工作中。
池中旻一忙碌起來便投以全部的專注力,忙得無暇顧及其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他的PDA又再度發出提示塵土飛揚 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抬頭看桌上的時鐘,他皺起眉頭。
確認過黎子芽今天的班表,實習只到四點,一些善後和檢討加上車程,有必要耗去兩個小時嗎?
「人呢?」他不禁煩躁起來,猜想她人呢?怎麼還沒到?他給了她識別卡,不需要通報便可以直接到他的樓層,允許她自己進出他的辦公室,都這麼晚了,她人呢?
擔憂她的下落,拿起桌上的手機撥給她,她沒有接聽。
池中旻頓時煩中得無法繼續工作,於是筆一丟,把看到一半的文件挪到一旁,站起身走出辦公室,到秘書室去探問。
「玉錚,芽芽到了沒?」
有時候會因為他心血來潮想帶她去晃晃,便要她下班後直接到公司來找他,她很耐心也很體貼,等他處理完公事,常常一等就是三、四小時,這漫長的等待時間,她會待在秘書室,偶爾幫忙翻譯一些文件等等,他會來這裡問是正常的。
「她到一會兒了,不過現在不在這裡。」黃玉錚給他好消息,但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卻馬上接到一個原子彈等級的消息。「她去喝咖啡,還沒回來。」
警覺雷達豎起,這會池中旻笑不出來,以一種會嚇哭小孩的表情深思,銳利的眼瞪向黃玉錚。
「喝咖啡?跟方便?」
向來笑臉迎人的總經理露出這種表情,還用陰森森的語氣質問,嚇壞了秘書室一干女秘書。
「莊文欽!」被嚇壞的人立刻出賣業務部第一把交椅。「莊文欽約她去喝咖啡。」洩露有人在上班時間開小差!
池中旻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這名業務,舌燦蓮花,進公司不到三年就升上小組長,能言善道,和企劃部配合得很好,去年公司的案子,有百分之二十是他拿下的,他也給了這名優秀業務非常高額的年終獎金。
除了是個厲害的業務高手,還是個很厲害的把妹高手,他沒事約芽芽去喝咖啡幹麼?沒有目的,莊文欽不會花時間跟人喝咖啡聊天的!
「真的很感謝你,給了我很多寶貴的意見。」
才想著屬下意圖不軌,立刻聽見他的聲音。
「我從來都不知道要當一名稱職的管家,要這麼辛苦,謝謝你抽空陪我,送你到這裡,我先回辦公室。」
視線望去,電梯那頭有對不論穿著、身高、樣貌都很匹配的男女。
男的身材高瘦頑和,穿著合身的淺灰色西裝,搭配淺藍襯衫、金蔥色絲質領帶,專業中不失時尚,頭髮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笑起來的樣子很誠懇。
可看在池中旻眼中,卻是張著獠牙欲吞掉小紅帽的大野狼。
「不客氣,能夠幫上忙我也很開心。」黎子芽笑意盈盈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微笑回答。
「離開前我有句話一定要告訴你——子芽,你穿『綠海』的白色制服,非常好看。」欣賞的眼光完全不保留,上上下下把她仔細看了N遍也不厭倦。
雪白色的褲裝是名飯店綠海的制服,而且是特別訂製,完全合身服帖,勾勒出她較好的身形,俐落的褲裝方便行動,盤起的髮髻也給人專業的印象。
但要穿上知名六星級飯店綠海的白色制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第一個條件是必須完成英國管理學校的鑒定,再加上現任綠海白色執事兩人以上的推薦,才能得到實習的機會,實習時間三個月,最後再由帶領實習的主管評比適不適任。
綠海飯店提供的私人管家們都有一身不凡本領,而要得到這些白服執事的服務,周薪到少要五百美金。
「謝謝你,我也覺得很好看,穿上就不想脫下來了。」黎子芽微笑回答,但語氣是自信滿滿的。
為了穿上這身制服她可是拚了命,綠海歷年來最年輕的實習生這個稱號滿足不了她,她想成為綠海歷年來最年輕的白服執事。
「是嗎?年輕的白服執事小姐,現下我有個麻煩想請你幫個忙,我一直搞不懂花式領帶結的打法,我想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你吧?」莊欽笑容注入誘惑意味。
「若想成為一名周薪五百美金的管家,這點小事怎麼難得倒我呢?看在你剛才請我喝好咖啡的份上,就免費教你吧。」她輕笑著接下他的戰貼,伸手解開他的領帶,為他解說繁複領帶結的打法。
兩人站得極近,氣氛很好,感覺很甜蜜,令人不禁期待這對登對的男女來個接吻什麼的,讓畫面更美麗一點。
但是池中旻一點也不覺得這畫面美麗,而且越看越覺得火大!那麼親密幹麼?
沒有手啊?領帶不會自己打啊!
「芽芽!」他的聲音很大,驚嚇到電梯口的那對男女。不應該生氣,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防賊般的銳利眼神瞪著自個一向讚譽有加的下發中,一邊問她,「你去哪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明知故問,黃秘書告訴他他們去喝咖啡,況且她剛剛還答謝了莊文欽請她喝好咖啡。
「總經理。」被瞪了,但莊文欽未露出驚慌的神情,反而坦蕩回答,「我向子芽請教一些綠海飯店的事,下周我打算飛上海見迪諾先生,聽聞他向來喜愛綠海飯店的服務。」
那件Case池中旻知道,也清楚下屬這回飛上海不只是拜訪客戶這麼簡單,最大的目的是搶走這個客戶,在迪諾先生與上海開發公司簽約之前,搶先簽下合約,為公司爭取利益。
「辛苦你了。」他硬扯出笑容。「你可以離開了。」頭一回對下屬下達不尊重的命令。
莊文欽挑了挑眉,笑意未減,再看了一眼黎子芽。
因為喜歡贏的感覺,所以積極跑業務,在面對欣賞感興趣的女性,他照樣不改積極本色。
「子芽,等我從上海回來再答謝你,請你吃晚餐。」不是午餐而是晚餐,代表了晚餐後還有別的,比如看場電影,或者去Bar喝杯小酒,更或者開關公司犒賞他贊助三分之一車款購買的跑車,兜風看夜景。
「我……」
「不行!她的門禁是七點。」
餐子芽還來不及給答覆,立刻被池中旻用門禁這個爛理由打斷。
「門禁?」她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正經八百的臉尖叫。「我都二十六歲了耶,哪裡還有門禁這種東西!」
她竟當著別人面前反駁他?她就這麼想去嗎?
焦躁和不滿一古腦兒湧上心頭,池中旻執拗起來。
「我說有就有,你的門禁是七點,多一秒鐘都不行。」
「你在開玩笑吧?」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他,他從來不曾管她門禁,住在他家就像自己家一樣,很隨興。
「你可以試試看我是不是在開玩笑。」尤其是跟男人出去晚歸,他是絕對不允許!
「哪有這樣……」
「你住在我家,我有義務為你的安全負責。」真是有夠冠冕堂皇的理由,池中旻說得理直氣壯,卻默默感到心虛。
「討厭,你怎麼跟表哥一樣!」
沒錯,他心虛是因為他管她門禁的理由,跟她那對門神般的雙胞胎表哥一樣無賴、一樣爛。
沒想到總經理會管到這邊來,莊文欽有些錯愕,但看看他們兩人來來回回的鬥嘴,不禁笑了出來。
「子芽,我再打電話給你。」他笑道,臨去前伸出修長的手,百般溫存的將她頰邊的一小繒髮絲勾到耳後。
那種親密的動作,流露出男人對女人的柔情,讓池中旻內心非常複雜。
「我以為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小莊。」他忍不住揉著太陽穴。
小女孩真的長大了……不只是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對自己的工作自信、面對男性的示好追求都能應付自如——但媽的,居然有人約她,還當看他的面!他想到就不爽,火氣都冒上來了。
「總經理不是希望業務部每個人都跟我一樣,積極、勇往直前嗎?」莊文欽微笑回答,那種扮豬吃老虎的笑法,跟池中旻有三分相似。
正巧不巧,他的一身本領,是池中旻帶出來的。
「明天見,總經理。」他笑了笑,帥氣的轉身走進電梯裡。
他前腳才離開,池中旻立刻咄咄逼人的質問——
「你給他電話?」像是她給電話是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還要繼續啊……」黎子牙垮下臉來,剛才應付別的男生流露的女人嬌態已不復見,因為在他面前她不是女人,而是他永遠的小女孩。「拜託,不要連你都跟表哥一樣唸唸念……」
「念你是為你好!你跟我進來,交代清楚剛才去哪裡?小莊跟你說什麼?一個字都不准給我漏了!」
「又沒什麼。」她覺得自己象被大人責備的小孩,不能反抗的跟在他身後進入他辦公室。
「是嗎?那你跟他說什麼?你對小莊又有什麼感覺?幹麼不回答?你喜歡他怕我知道嗎?我不是你表哥,不會把他大卸八塊。」但他會切成十六塊,再丟進海裡喂鯊魚!
他好煩,真的把她當成十五歲,什麼都不懂小女孩啊?她都二十六歲了耶!黎子芽受不了的摀住耳朵,鴕鳥的拒聽他連珠炮的質問。
「你敢把耳朵捂起來!芽芽,你不說清楚,我們就這麼耗著。」
她不禁挫敗的申吟。原以為離開英國,不在表哥們眼皮底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她突然覺得,回來台灣是不是錯了?現在多了一個人誇張的管她,她簡直欲哭無淚。
「只是朋友喝個咖啡、聊個天,你反應好大……」
她當做他是責任使然,一個對妹妹疼愛至極的兄長會做的質詢,卻忽略了,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他們分開超過十年,這樣的「掌控獨佔」不正常。
再加上池中旻質詢的語氣裡,挾帶著濃濃火藥味以及氣急敗壞,那不應該是一個兄長對妹妹應該有的感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5:58
第四章
黎子芽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乖。
「抱歉,我有事。」她第一百零一次拒絕飯店同事的邀約,因為對方是男性,所以她必須拒絕。
那天池中旻像質問犯人的警員,極有耐性的跟她耗,直到她含淚再三保證『我真的不喜歡莊文欽』、『我再也不會隨便給男生電話』,他雖有滿意但勉強接受地撇了撇嘴,才決定放她一馬,帶她去逛夜市。
「表哥要我不准參加高中畢業舞會,我明明還是照去。」
她故意跟男同學跳了一晚上的舞,明知道小表哥就躲在暗處,隨時伺機衝上來揍扁跟她跳舞的男同學,趁小表哥不注意,她偷偷離開舞會,跟幾個好朋友找了間二十四小時的餐廳,幾個女孩子聊天,喝酒到天亮,再帶著愉快的笑容回家。
而兩個表哥為了等她回家一整晚都沒睡,以為她和那些玩瘋的高中女生一樣,在畢業舞會那天跟男人玩到天亮,臉色蒼白的他們想問又不敢問,只能欲言又止的瞪著她。黎子芽每次想到這件事,都會笑到翻。
有回聊天時,她跟池中旻提到這件事,結果沒有得到他的同仇敵愾或者嫌表哥們管太多,反而被狠狠念了一頓。
「為什麼我要這麼乖?我幹麼這麼聽話?」親表哥的話她不聽,偏偏聽他的,真的跟男生保持距離,她太沒出息了!
是因為很喜歡他的關係吧,才把他的話都聽進心裡,奉行不悖。
「不行,我一定要變壞!」洩憤似的把制服放進洗衣袋後,換上自己的衣服,黎子芽離開飯店下班,才剛踏出飯店,手機立刻響起。
來電顯示這通電腦來自池中旻,她猶豫了三秒種後,無奈地接起。
「我剛離開飯店。」她立刻告知,省得他猜疑碎念,屆時又要解釋很久。
「我知道。」他為她驚弓之鳥般的反應笑出來。看來這陣子對她的『管制』讓她很反感,不過,他不會絲毫退讓、修改的。「你回頭就可以看見我。」
「什麼?」他在她後面?黎子芽驚嚇萬分地回頭,就看見他站在員工通道的盡頭,對她招了一下手。
一分鐘前才信誓旦旦說要變壞,一看見他就在眼前,她堅定的決心立刻被摧毀殆盡。
她不禁露出笑容,加快腳步的衝向他。
「中旻哥,怎麼突然跑來?」眼兒笑得彎彎,喜悅不停湧上心房,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來接你下班。」
天啊,等等,她的心臟要停了!他來接她下班、接她下班……黎子芽為這點小小的幸福而開心不已。
「你不是很忙嗎?這樣太麻煩了吧,我可以自己回去。」嘴裡這麼說,但明明就開心。
「我晚上有個飯局,想找你一起去。」 池中旻撥撥她微亂的劉海,輕笑答道。
「我一個人沒關係的。」黎子芽想,應該是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才要帶她一起赴應酬。「你跟客戶好好談,不用顧慮我。」
「不是生意上的客人,而是很單純的吃一頓飯。」
不是生意上的客人,那……是他的朋友嘍?他跟朋友的飯局帶她同行,這樣好嗎?感覺很像是他的女伴耶!
嗅,不,黎子芽,你發花癡了,想太多,他根本沒那個意思。
「是一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她年紀跟你相當,是個害羞怕生的女孩,我想請你主動一點,跟她說話。」
池中旻的話讓她笑容僵了。
看吧,子芽,是你花癡!池中旻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之所有在見面之前特地對她說這些話,特地等她下班請她幫忙,是因為等會要見面的對象對他很重要,來接你只是順便而已。
是什麼人?讓他這麼在意。害羞怕生的女孩,長什麼模樣?是不是惹人憐愛?
讓他疼惜萬分?
越想,黎子芽胃部就一陣一陣緊縮,但臉上笑容未變,反而更加燦爛。
「那有什麼問題?」因為是他的希望,他難能可貴的要求,所以她答應了。
臉上掛著璀璨的笑容,心動被人刨了一刀,汩汩冒出鮮血,痛得她咬牙忍下這份噬人苦澀。
明明這麼難過了,這麼痛了,卻還繼續問自尋死路的問題。
「看來是很重要的朋友呢——中旻哥,你在追人家啊?」她擠眉弄眼,手肘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你少胡思亂想了。」 池中旻被她活靈活現的表情逗笑,伸指戳她的臉頰。
「我哪有啊!拜託,你也三十好幾了,交女朋友很正常啊,追女生有什麼不對?喜歡就說出來。」
正因為他總是一個人,身邊沒有長久陪伴的女性,所以她一直無法死心,默默的、偷偷的喜歡愛慕著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如果他身邊有人了,那麼她的執念是不是就會消失了?
她承認自己頑固、執著,就算被他拒絕,判定為永遠的妹妹,她還是無法死心,但那不代表她沒有道德感。
如果他不再是一個人,那麼,她就會真的放棄了。
只要他幸福,她就幸福。
「特地來接我下班的真正目的,其實是希望我幫忙吧!那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黎子芽苦澀的心情全部藏匿,笑容燦爛地拍胸脯保證。
「你別胡鬧。」 池中旻失笑搖頭,把她的話當成小女孩挖苦的玩笑話,並沒放在心上。
他帶她來到一間日本料理店用餐,黎子芽知道這家店,是他向來宴請日本客戶的餐廳,料理道地、包廂隱密,只有重要的客人才會把晚餐訂在這裡。
他以流利的日語向老闆要了一個包廂,熟門熟路地像自家廚房般,不需要侍者帶領,便自行前往包廂。
日式包廂內鋪著榻榻米,正中擺著一張長型矮桌,坐墊四散在桌旁,包廂角落有著日本風味的擺設,像來到一間非常高級的溫泉旅館。
「隨意坐,不用太拘束。」 池中旻脫下西裝外套,連領帶也解下,解開襯衫袖扣,將袖了捲到手肘,盤腿坐在坐墊上。
見他這副輕鬆的模樣,黎子芽心裡百感交集。
他要見的人讓他很輕鬆,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呢?
沒有等待太久,包廂外頭傳來輕叩聲,接著和式門被開啟,料理店穿和服的女中以日文說句打擾了。
一個蓄著齊肩中長髮女孩,微笑走進來。
「霜月。」女孩笑了,池中旻也笑了。
「池大哥。」進來的女生,有著一張邊女生看了都覺得她美翻的漂亮臉蛋、皮膚白皙、素淨的臉龐脂粉未施,看起來乾乾淨淨的,睜著一雙明眸大眼害羞笑望著池中旻,那笑容有著如學生般的清純稚氣。
「等很久了嗎?對不起,我有事情延遲了。」
「還好,我們也剛到。」 池中旻笑意藏不住,看著她的神情充滿溫柔。
黎子芽睜大雙眼,看著他慇勤地站起身來走向那名女孩,體貼的協助她脫下薄夾克,動作小心翼翼,但也不敢太過親密,從頭到尾,都沒有碰到她的身體。
覺得……像在看一部電影,他溫柔呵護,那女孩害羞靦腆,她看得目不轉睛,將兩人的互動全看盡眼底。
而後,她笑了。
這樣很好啊,他不是一個人,身邊的人不是她真的沒有關係,只要他不是一個人,有喜歡的人,有想呵護好好疼惜的對象,這樣真的很好,真的。
「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霜月,這是子芽,黎子芽,一個失聯很久的鄰家小妹妹,剛從英國回來,在綠海飯店實習。」
被他以妹妹的身份介紹給別的女生……黎子芽告訴自己不要有難過的想法,他幸福,她就幸福……
「你好。」她回以微笑,親切地打招呼。「我是子芽,叫我芽芽就可以了,很高興認識你。」 池中旻說這個女生很害羞怕生,所以她要主動一點。
掩飾心中的落寞惆悵,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你好。」於霜月笑起來的樣子,連同為女生的黎子芽都看呆了。「我是霜月,我、很高興認識你。」
害羞怕生,就如池中旻所說的,霜月很單純的直視她雙眼,輕而易舉的便能感覺到她的單純和真心。
這樣的女生配中旻哥,真的很配。
「我剛從英國回來沒多久,在飯店實習,中旻哥好心收留我,我們認識很久了,他就跟我哥哥一樣,拿我沒轍。」黎子芽說著這些話,將似無意卻是有意的告訴對方,她和池中旻之間只有兄妹之情,希望她不要誤會。
「池大哥很會照顧別人,偏偏不懂得照顧自己。」於霜月無奈地歎息,然後想到什麼似的,把剛才被池中旻拿到角落擺放的東西中,拿出幾個大紙袋。「知道我回來一定會來跟你碰面,姐姐交代我要把這個帶給你,其他是我送的,你一定要收下。」
「人回來就好,幹麼破費帶禮物?」 池中旻皺了下眉。
「因為你不懂得對自己好一點啊!」於霜月回答得理所當然。
「什麼東西?我可以看嗎?」黎子芽好奇地問,在女孩的首肯之下,她將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是亞旻尼的西裝和禮服,有兩、三套,襯衫、領帶配好整套,還有兩套價值不菲的袖扣,是於霜月送給他的禮物。
黎子芽突然發覺,這個叫霜月的女生,很瞭解池中旻的個性,對自己嚴苛,不在乎身外之物,如果不是用這種方式送他禮物,他不會收下。
心底最後一點點的不情願,因為霜月會為他著想,全數消散。
「你們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你回來我就很開心了,不需要這麼費心。」 池中旻長長一歎,專注地凝視霜月,表情、眼神、態度,透露了他的認真。
黎子芽別開視線不再看他,不想再去解讀他的言行所代表的訊息,是他有多喜歡這個害羞女生,還是對她有更多更深的感情,但他卻裹足不前。
她對於霜月微笑道:「沒錯沒錯,中旻哥真的很不會照顧息,他家亂七八糟,所以池伯伯才請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附和的同時,順道解釋自己跟他同住的原由。「你放心,回去後我就把他的舊西裝全部丟掉。「
「喂,有必要這樣拆我的台嗎?」 池中旻翻白眼,沒好氣地擰了下她意氣風發的小臉。
「不要捏我,你這個討厭鬼。」黎子芽誇張地打他的手。
這樣沒關係,他幸福她就快樂,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沒有關係,真的,只要他不是一個人,不再單身,那麼她就會死心。
於霜月有趣的看著面前兩人的互動,他們給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但有什麼不一樣呢?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
「霜月,我在綠海飯店實習,改天請你到我飯店來,讓你見識什麼叫一流的服務,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不可以給假電話!」黎子芽掏出手機,向情敵討電話,逼自己跟她當朋友。
「你逼人跟你交朋友!太土匪了吧!」 池中旻好氣又好笑的伸提戳了下她的頭,力道很輕很輕,看似拿她沒轍,但看她的眼神中卻是充滿了讚賞和感激。
「不會啊,子芽很可愛。」於霜月被她生動的表情逗笑,對人總是劃下一道防線的她,樂意告訴子芽自己的私人電話。「我在台灣停留的時間不長,大概一個月吧,不過就算我人在國外,也歡迎你跟我聯絡。」
她抿唇而笑,看著一臉粲笑卻偶爾流露失落眼神的子芽,以及一旁快樂的池中旻,越看越覺得有趣。
三人你來我往的聊天過程中,餐廳女中來詢問菜色,池中旻點了點頭,決定親自去料理台看看今天的食材。
「很開心你們有話聊,我現在去點菜——芽芽,你要兩個茶碗蒸,沒錯吧?」
他記得她喜歡,吃日本料理一定會吃兩個茶碗蒸。
「對啦,你快點去點菜,我餓了。」催促他快快離開,但他前腳剛走,黎子芽立刻對正在幫她們倒茶水、準備炭火的女中,小聲交代,「池先生一定坐點一份握壽司。」因為她愛吃。「請師傅不要放太多芥末,不要鰻魚,煎蛋厚一點、甜一點。」
如同他知道她喜歡的口味,她也知道他不愛芥末的嗆鼻,討厭鰻魚,喜歡很甜很厚的日式煎蛋。
「好的,我會告訴師傅。」女中微笑點頭,優雅的離開了。
親眼看見這一幕,於霜月的眼睛大亮。哎呀呀,好像有點譜了耶!
包廂裡剩下兩個女孩子,她們隔著一張桌子,相視而笑,是黎子芽先聒噪的問東問西,霜月則害羞靦腆地回答。
「霜月,你跟中旻哥認識多久了?」
越是聊天越是瞭解霜月是個很單純的女孩,人美、心也美,這樣的女生跟池中旻在一起,絕對完美。
「差不多……十來年吧?」但真正被允許跟他接觸,是這兩、三年的事。於霜月沒有多做解釋,就著她的問題回答。
「你……有男朋友嗎?」
啊,是了,這就是她覺得怪異、有趣的部分。
她不禁淘氣的想,到底子芽是怎麼想的呢?
「我目前沒有男朋友。」但不代表她單身哦!
聽見這個答案,黎子芽開門見山地問:「霜月,你喜歡中旻哥嗎?」
於霜月覺得好玩,故意單就她的話回答,「喜歡啊。」但不是女生對男生的那種喜歡,是妹妹對兄長的崇拜。
黎子芽知道自己這麼做簡直笨到極點,但她真的想,如果她不能成為給池中旻幸福的那個人,也由衷希望他得到幸福。
他太溫柔了,連拒絕都拐個彎怕傷害她,喜歡一個人也怕嚇到對方,處處小心翼翼,既然他不敢,那麼,就由她來製造機會吧。
「那太好了,我會幫你的。」她笑著。允諾的笑容太燦爛,就像是開到極限的牡丹花,開得很美,但是輕輕一碰,瑰麗的花瓣便脆弱的片片飄零。
然而霜月直到這一刻才看出來,這個女生非常非常喜歡池大哥,喜歡到想幫他撮合,那麼他呢?
包廂裡有兩個女生,他只記得子芽要兩個茶碗蒸,卻沒問她喜歡什麼……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她起了想看好戲的念頭,順著對方的話回答。
晚點一定要打電話給姐姐,告訴她這件超好笑的事,她一定會笑到直不起腰來!
「喜歡,就是要大聲說出來,知道嗎?中旻哥。」
最近池中旻不斷的聽見芽芽對他說這句話。
「芽芽,我真覺得你像一隻非常可愛的紅貴賓。」於是他從善如流。「我真的非常喜歡你。」
聽見這種喜歡,讓人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不是啦!我是說,你要主動一點,積極一點,你是男人吧?要Man一點!」
黎子芽勸他主動時還在空中揮了兩拳,企圖激勵他。
「嗯,你說的對。」然後他像對待寵物似的,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搓揉。
激得她哇哇大叫,跟他生氣一整個晚上不理他,帶回來超好叫的草莓蛋糕也不讓他吃,讓他非常扼腕。
他一直搞不懂她想表達的是什麼,直到今天……
在燈光美、氣氛佳的綠海飯店餐廳裡,桌旁的樂師拉著悠揚的小提琴,身穿白色制服,專業、自信的綠海白服執事,親自為他和霜月桌邊服務。
「為先生準備一九八二年的波爾多紅酒。」還不是芽芽親自服務,而是飯店中最資深的白服執事,不知道她用什麼方式讓這位周薪九百美金的高級管家來服務他們。
「池大哥。」坐在他對面的人,當然也不是黎子芽,而是盛裝打扮的於霜月。
「我們被放鴿子了。」
在燭光映照下。霜月的美貌更令人目不轉睛,好幾次讓侍者失神,但池中旻卻覺得平實無奇,在這麼合適談情說愛的場合,他竟低咒一聲,「笨蛋!」
接著無視對面的霜月,無視身旁帥氣的白服執事,無視一道道美味而且價格昂貴的,他掏出手機,按下快速鍵1。
「喂——」電話那頭傳來黎子芽的聲音,襯著吸塵器的隆隆聲,代表她並沒有如約來到飯店,而是在他的住處打掃!
「還喂!你在搞什麼鬼?」他氣得伸手解掉領結。「不是說慶祝你通過第一個月實習測驗要來吃飯,現在是怎樣?你放我鴿子?」還因為她的要求,他今天盛裝打扮,穿上全新的、合身的亞旻尼,結果她竟然這樣對待他!
「那個啊,飯店給的獎勵是兩人份的嘛,正好讓你和霜月一起約會啊,有什麼不好的?喜歡,就是要大聲說出來,中旻哥加油!你機會很大,不要害羞啦。」
「害羞個……」慢著,這死丫頭該不會誤會了什麼吧?
他皺眉,頭皮發麻的望著眼前霖月,只見她笑出聲來。
芽芽該不會誤會他們兩人有什麼吧?然後幫他撮合……
「你是笨蛋嗎?」他忍無可忍地開罵。
「幹麼這樣?人家好心在你耶,快點去約會啦!」黎子芽不想再多做解釋。
「沒有成功不准回家哦!」
「叩」一聲,電話被切斷了,池中旻瞪著手機,握著話筒的手指泛白。
「噗!」於霜月忍俊不住,笑到岔氣。「子芽好可愛,在幫你製造機會,看來不只我和姐姐擔心你單身。」
池中旻沒好氣地歎了口氣。「隨隨便便作決定,自作主張,這個妹妹讓我很頭痛。」
「但是她關心你。」就她所知,子芽未住在綠海飯店提供的員工宿舍,那並不是一般的員工宿舍,而是比照商務等級的私人房間,有專人服務,因為飯店要白服實習生全心全意服務金字塔頂端的客人,不需要為生活雜事煩心。
但是她放棄舒服的飯店宿舍,反而住到池大哥的家去做牛做馬。
「就是因為知道她關心我,否則我早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趕她出去。」 池中旻感到好笑之餘,還有很多的憤怒。
幫他製造機會,媽的,什麼意思?他把妹很遜嗎?還要求他一定得盛裝出席,就這麼怕霜月嫌棄他啊?
「子芽很希望你趕快交朋友。」這陣子以來,在子芽的主動之下,兩個女孩很有話聊,於霜月知道子芽非常積極的在幫他找另一半。
「巴不得我快點交女朋友就不會管她是嗎?想得美!」 池中旻只鬍子瞪眼的。
「她又笨又衝動,老愛陽奉陰違做些讓人提心吊膽的蠢事,不盯著她,絕對會惹事。」
「比如?」於霜月優雅的吃著美味的餐點,一邊聆聽。
池中旻執著水晶高腳杯,把一九八二年份的波爾多紅酒當開水喝。
「隨隨便便就跟男人出去喝咖啡,輕易給搭訕男電話,還有她的同事……」他開始數落她的不是,頭頭是道,理所當然的把自己對她的掌控欲,扭曲解釋為為她好,為她著想。
但於霜月越聽越覺得好笑,整餐飯的話題都繞在子芽身上,那個放了他倆鴿子的女孩,他沒有關心地詢問她離開台灣後過得如何,問她遠嫁南美洲忙得不可開交的姐姐秋月狀況。
那些之前碰面時他都會提起的話題,他不提了,此刻他的心思、他的專注,全繞在那個女孩身上。
於是於霜月抿了抿唇,輕笑。「池大哥,你不是說過?我跟姐姐就像是你的妹妹,你希望我們快樂、幸福,子芽也是,你當她是妹妹,對吧?」
「那當然。」
「所以啊,既然是妹妹,總有一天會嫁人,就像我和姐姐一樣,會有自己的家庭。」沒錯,她誤導黎子芽,她沒有男朋友,但她有老公啊。「子芽二十六歲,這年紀以結婚為前提認識男生交男友,沒有什麼不對吧?」
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池中旻卻不能認同。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暗笑不已。
這問倒他了。哪裡不一樣呢?
一樣都是被他認定,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卻視如已出的妹妹,為什麼對芽芽他有這麼多的規矩?
「池大哥,我跟姐姐戀愛的時候,你頂多警告我們的男友要好好對待我們,並未像子芽這樣哦,完全斷絕她認識男生的機會。」
「不,我看著她長大,在我眼中她只有九歲。」是嗎?但她已經不是九歲的小女孩,而是二十六歲的輕熟女,懂得分寸,應付男人的搭訕,她游刃有餘。
就是因為太熟練了,熟練的讓他感覺很不爽!
「好吧,那你就當她永遠都是九歲的小女孩吧。」於霜月忍不住搖頭,對他的死心眼感到無奈。
但又不甘心,覺得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沒有丟下一個炸彈炸一下他,實在對不起自己。
「聽子芽說她住在你家裡,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她有辦法在你髒亂的家中生存啊?」
「我從來沒有想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剛才我打電話罵她,她正在用吸塵器吸地板。老實說,在她來之前,我很久沒看見地板的顏色了。」提及她照顧他的生活,讓他舒適,沒有後顧之憂,就讓他眉飛色舞。
「哇,那真的很厲害耶!我看子芽不只是綠海最年輕的白服實習生,以後結婚了,也會是很棒的妻子吧。」於霜月看池中旻精彩的表情變化,從自滿笑意轉為疑惑,然後不爽。
「別開玩笑了!」他立刻否絕。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有一天,子芽一定會交男友,說不定跟男友同居,幫他打掃、做菜,啊,還有熨燙襯衫,當她的男友應該會很幸福。」
這想像也太有畫面感了吧!
一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下班,踏進溫暖、乾淨的家,進入廚房打開冰箱,就會看見完全符合自己的胃口的食物和飲料,無論食物和飲料搭配方式有多奇怪,她一定會幫『那個男人』準備。
為『那個男人』做菜、打掃、洗衣服,神情愉快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微笑折疊剛曬乾的衣物……
「靠!」他忍不住罵髒話,忍不住想大吼大叫,忍不住想掐死那個看不見五官的男人。「休想!」他握拳,霸氣強勢地否決。
「為什麼我跟姐姐可以,子芽不行?」於霜月見他被自己的想像氣得抓狂的模樣,支著下巴笑問,很滿意自己幾句話帶給他的影響。「池大哥,你這是對『妹妹』應該有的獨佔欲嗎?」
池中旻聞言一楞,沉默無語。不能否認自己對待芽芽的態度,強硬、霸道,誠如霜月所說的,還有獨佔欲。
這是對一個妹妹該有的感情嗎?他不禁自問,反覆思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6:33
第五章
她又在他床上睡著了!
池中旻結束與於霜月的晚餐,腹部還留著被霜月那愛吃醋的丈夫一時拐過來的悶痛,面色凝重的思索著霜月丟給他的問題回到家,在看見於芽在他床上平靜的睡顏後,頓時所有的煩悶全數拋在腦後。
倚在門邊,凝望她安心無防備的睡顏,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眼神柔軟,胸口一陣暖意。
芽芽的睡癖數十年如一日,環抱著捲成春卷的被子,睡得香甜。
但太過豪邁的睡姿上睡衣下擺翻飛,小腹微露,白皙無瑕的肌膚曝露在空氣中,再加上那雙夾抱棉被的長腿,左看右看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不像話!」他搖頭失笑,輕聲走到床邊,搶走她抱緊的被單。
「唔嗯。」黎子芽被驚醒,但她只有嚶嚀一聲,翻個身,伸手摸到雙人床上的另一隻枕頭,露出微笑,嘴裡咕咕噥噥的一抱,又歸於平靜。
還是一樣,怎麼吵都吵不醒,像只無防備的小貓在他床上睡到翻肚,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
池中旻按捺爆笑的念頭,攤開手中的被單,輕輕幫她蓋上。
她這麼孩子氣,她實習的飯店有非常古老而且嚴格的執事傳統,左看右看,看不出來她有哪一點象專業的管家!
伸手輕輕觸碰她黑亮柔順的髮,他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塊上好的絲綢,笑容自臉上消失,他突然間意識到,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
已經很晚了,工作了一天加上令他精神緊繃的燭光晚餐,他很想休息,多年來習慣獨居,身邊一直沒有人,不是沒有談感情的對象,而是沒有時間去經營,偶爾有生理需求,也絕對不會把人帶回住處過夜,對自己的私人領域,他不容許別人輕易涉入。
但消失了十一年的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不僅沒有任何反感的接受了,並且縱容她在他房間、在他床上,像小女孩似的翻滾玩鬧,甚至睡覺。
容許她將他的房子打掃成像樣品屋一樣乾淨……一股衝動讓他走出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樺木地板,擦得透亮的玻璃矮桌,米色沙發上垂掛一條黑色領帶,那是他剛進家門時隨手丟的,明天一早醒來,那條領帶絕對不會擺在那兒。
眼前出現芽芽嬌小勤快的身影,她穿著輕便的家居服,在房子裡慇勤的打掃,工作時嘴角帶著笑,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表情。
然後甫下班和的他從大門跨進來,她回頭,對他一笑。
「中旻哥,你回來啦。」她露出頰上兩個小小的酒窩,黑瞳象星星一樣閃耀,放下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朝他走來,一路收拾他隨手亂擺的公事包、西裝外套、領帶、鞋子,甚至是襪子。
「晚餐吃了嗎?我有鹵一鍋腔肉,下個麵條、燙個青菜給你當宵夜吃,好不好?」她會興匆匆的告訴他,今天為他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或者,獻寶般的從冰箱裡捧出一個小紙盒,裡頭是她上網收集資料,有獲網友好評的店家所販賣的草莓蛋糕。
她帶笑的幻影在廚房內消散,池中旻腳步一轉,走進廚房,在冰箱上看見她少女般的字跡。
冰箱裡有蛋糕哦,記得要留給我哦!
一樣語末加很多驚歎號,表示她的認真,也顯出她的孩子氣。
池中旻打開冰箱,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最醒目位置的蛋糕盒,他將之取出,打開。
是一個四寸大小的圓形草莓蛋糕,上頭有六顆碩大紅艷的草莓和鮮奶油擠出的漂亮奶油花,沒有其他食材,就是單純的鮮奶油海綿蛋糕和草莓搭配而成。
在餐廳鵝黃燈光下,草莓看起來更為紅艷,對他散發「吃我吃我」的訊息。
「如果,換成了別人……」他凝視著草莓蛋糕,吐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來,讓他倒帶一下。
芽芽那丫頭哼著歌,正趴在地板上擦拭樟木地板,然後有個男人跨進大門,她笑,露出兩個很可愛的酒窩,熱情的迎上。
熱情的幫那個沒有五官的男人拎公事包,在他身後撿一路丟的領帶、外套,還有穿了一天的臭襪子……
邊想像,他不自覺的瞇起眼,不爽的感覺充斥胸口。
憑什麼?他不允許她這麼委屈的討好另一個男人!
然後,她為那個不知句的男人進廚房,為男人洗手做羹湯,為男人買愛吃的草莓蛋糕……
池中旻越想,臉色越陰沉難看,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溫和無害,這一刻的他,侵略性十足。
「總有一天,你眼中的小女孩會交男朋友的。」於霜月被丈夫帶走之前,丟給他這句話,還意味深長地道:「你會祝福她就像祝福我和姊一般,對吧?」
當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反駁。
「不,芽芽還小,還不到交男友的年紀!」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矛盾。
芽芽和霜月年紀差不多,而霜月不只已婚,還有一個快滿週歲的小孩,芽芽也二十六了,這樣的年紀戀愛,再正常不過。
「為什麼我跟姊姊可以的事情,她不可以?不一樣是妹妹嗎?」於霜月溫溫的問話清晰的在腦中響起!
「就是不可以!」他的回答是這麼霸道沒有理由的五個字。
為什麼?秋月、霜月、芽芽,他口口聲聲把這三人當成自己妹妹般照顧疼惜,但為何他可以接受秋月和霜月陸續離開他的羽翼,並帶著他的祝福和欣慰,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而芽芽,他卻是連想都沒想的否決?
甚至想像到她把對他的依賴轉移到別人身上,在不知名男人的床上,捲著那個男人的被單,癱在那個傢伙的床上睡死——
不自覺地瞇眼,他越想越火大,原本胸口悶燒的火苗,頓時竄燒成燎原大火。
「要是有人碰她一根寒毛,我會拆掉那人的骨頭,挫骨揚灰!」他陰森森地獰笑,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為駭人。
可是——這是對妹妹應該有的獨佔欲嗎?
不,絕對不是。
池中旻低頭,看著那個草莓蛋糕,神情詭譎,粗野的將草莓一顆一顆挖出來,一口一顆,野蠻的吞噬掉。
望向他房門的眼神,像是他正大啖的美食不是最愛的草莓蛋糕,而是裡頭那一「只」,躺在他白色床單上,有一身粉紅肌膚的女人。
他野蠻的吃著,濃郁的奶香摻入微微的酸甜滋味,在口齒間氾濫。
以拇指抹去殘留在嘴角的鮮奶油,舔去指上的香甜,他笑了,笑得極輕,從不在人前流露的侵略氣息恣意展露。
終於意識到芽芽之於他的意義,不只是妹妹而已,而是象捧到他面前這蛋糕上的草莓——讓他野蠻、霸道的獨佔侵略。
「你是我的!」一旦確認目標,就不會鬆手。
「結果呢/?結果呢?結果呢?」
這番連珠炮式的逼問,出自急焦的黎子芽之口。
池中旻甫踏出房門,還在與襯衫袖扣奮戰,便聽見她的追問,不禁神情複雜的看著她。只見她穿著深藍色圍裙,邊問,邊站在料理台前煎培根、炒蛋。
一早醒來就能吃到早餐是很幸福啦,沒有苦苦的咖啡。桌上還擺了一杯冰涼的巧克力牛奶,他愛吃甜,早餐有巧克力調味乳,其他隨便沒關係,本來應該是讓人愉悅的早餐,但她不停的追問「約會」過程,打壞了他的好心情。
「芽芽,你還有膽問!」提起這個,他就滿肚子氣,直想跟她算賬。「虧我特地盛裝赴會,你竟然放我鴿子。」
「欸?對我這麼凶?你好歹也要感謝我幫你製造機會均等。」嗅不出危險氣息,黎子芽正經地回完後又急忙追問:「怎樣?結果如何?我都安排好了耶,燈光美、氣氛佳,還有一流的白服執事桌邊服務,女生都難抵這種浪漫,你有沒有趁機告訴霜月呀?」她話說得很快,揮動鍋鏟,將炒成金黃色的收以及培根放在白色瓷盤裡,捧到他面前。
「說什麼啊?」池中旻又被她問得一肚子火。
她就這麼希望他交女友?她在急什麼?
臉色陰沉的看著擺在他面前炒得軟嫩的奶油炒蛋,可口酥脆的培根,還有烤得微焦的切邊吐司,抹上她特調的花生巧克力醬,以及冰冰涼涼的巧克力牛奶……這頓豐盛的早餐,卻一點也提不起他的食慾,他不爽的把盤子往前一推。
「說什麼?你沒這麼呆吧!明明就交過女朋友,咦?為什麼不吃,難道……昨天你搞砸了?不會吧……」黎子芽驚慌地追問,說了一長串言不及義的話。
不用誇張的語調說誇張的話,她怕自己會笑不出來。
昨天,她新手安排他和霜月獨處約會,新手撮合他倆,還委託帶領她實習的資深白服執事,為他倆做桌邊服務。
「這是你要的嗎?」服務過數不盡的達官貴人、政商名要,年過四十的白服執事,睿智的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勉強和故做堅強。
見他一身正式打扮,頭髮整個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穿著合身的亞曼尼黑色西裝、純白風壓領襯衫,英式領結讓他顯得貴氣非凡,昂首闊步,自信滿滿地踏進飯店大門,趕赴約會。
她躲在暗處,親眼見到他踏進餐廳裡,她回頭對前輩微笑,說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回到他的住處,面對空無一人的家,無邊無際的苦澀湧上心頭,不想去想他和霜月正在做什麼,是不是正聽著悠揚的小提琴?
哦!她竟然出現幻聽,聽見小提琴的旋律,屬於情人的浪漫樂音,她忍受不了,打開電視、打開吸塵器、打開音響,打開所有的聲音,想掩蓋她的幻聽!
但是幻覺呢?
她一直看見他深情專注的慈祥霜月,忍不住想,他對她,絕對不像對待情人那樣,看得專注癡迷。
她,黎子芽只是妹妹,永遠的妹妹。
明明是自己一手撮合的,卻讓她難受不已。控制不了自己,她走進他房間,告訴自己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只是覺得……有點寂寞。
於是她昨晚又在他房裡,捲著帶有他氣息的被單睡著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執念太可怕,她想要解脫。
池中旻太溫柔了,不曾給她殘酷的答案,不曾狠狠的拒絕她,所以她得自己找一個不再執著的理由。
只要他不再是一個人,她就不會再厚著臉皮偷偷喜歡他。
「還是……你又沒說?你錯失機會了?」從十四歲那年告白被他拒絕之後,她就很會演戲,不會讓他發現在快樂的嬉笑背後,她的心正汩汩的淌血。
「噢,不會吧,是旻哥,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會藉此一舉脫離情人去死去死團團員的身份,我都幫你把球做好了。」
她唱作俱佳的誇張表演以往覺得可愛,現在看來卻是十足怪異。
她的笑容會不會太燦爛了/?表情變化會不會太多了?
昨晚為他和霜月做桌邊服務的中年白服執事,嗓音低沉,動作不疾不徐,無論遇到怎樣的狀況都很沉著——包括他被霜月的丈夫掄起來打,那名白服執事仍冷靜應付勸架,一手隔開一個。
他不禁想像,如果同樣的情況是芽芽遇上呢?是否象此時此刻一般,表情豐富,有如一個淘氣的小女孩——
「怎麼不這麼孩子氣?芽芽,你多管閒事了。」
「啕,誰教你老是拖拖拉拉,就跟你說了,愛要勇敢說出來!男人害什麼羞?喜歡就追啊,要是來不及,被別人追走了,你一不定期會後悔死!」
黎子芽睜大眼睛,理直氣壯地教訓他。
池中旻重新審視眼前的女人。曾經,他當她是永遠的小女孩,認為她什麼都沒變,但,真的一點都沒變嗎?
聞言,她支援了,眼神微微一閃,但立刻又綻放燦爛到極點的笑容。
「想說你單身很久了嘛,有人在你身邊很好啊!這樣你就不會有閒工夫來管我了。」
是這樣嗎?她這麼單純的以為他不再是一個人的話,他們之間的羈絆就會斷了?也太小看他了吧!
「你以為這樣就自由了嗎?」慢著,自由?
池中旻雙眼微瞇,豈料她並未察覺危險逼近,繼續找死地說——
「不然呢?你快點交女朋友,不再單身,這樣我就不用一直擔心你了。」
所以說你撮合我和霜月的目的是想離開我嘍?可這句飽含醋味的質問並未說出口,因為聽出了她語氣中透露的訊息。
一直?她一直擔心他?這句話怎麼聽怎麼怪,她隨舅舅一家移民英國多年,他們也失聯這麼多年,難道這些年來,她一直知道他單身?知道他總是一個人?
是了,他太大意了,竟沒有發現父親把他住處鑰匙交給她,也太自然了。
「就算我今天結婚了,也不會不管你,笨蛋!」他斂起精練的眼神,戴上和善的假面具,對她笑說:「我跟霜月的事情,我自有主張,別再插手。」說這話時,他特地注意她臉上的表情。
那黯淡的眼神讓他心疼。
「哦,小氣,過河拆橋!」黎子芽聞言悶了起來,又不能被他看出她很難過,於是勉強自己在他面前強顏歡笑。「這麼說來,發展很不錯嘍?對吧對吧對吧?」
見她吱吱喳喳說個不停,池中旻卻感到突兀,心沉甸甸的。
她不是當年分別時的十五歲女孩,十一年過去,容貌變了,氣質變了,就連當年的想法、觀念都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而他也不再是十一年前那個願意付出全盤信任的年輕人,十一年後的他,不相信有永遠的忠誠。
但是芽芽,卻給他一種很懷念、很熟悉的感覺,一如他從小看到大的那個樂觀愛笑的女孩。
因為不想給人添麻煩,所以她一直開開心心的笑,從不告訴別人,她寂寞需要人陪。
現在她對他笑,但她真正的心情呢?分別這些年來,她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寂寞?
「既然被你指揮過河拆橋,不給你點甜頭,我想這個指揮會一輩子跟著我。」
他想看見她無任何包袱的笑靨,不是現在這種勉強的笑。「實習總有休假,對吧?下個月十號到十五號,能排假嗎?」
「要幹麼?」
「今年員工旅遊去關島,往年我都坐鎮公司未參與,今年,我想放鬆。」他說謊,他本來就沒有打算率領員工去關島度假,只是想藉機帶她出去玩。「但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你得跟我去。」這個借口,合情合理。
「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去住員工宿舍啊!」黎子芽覺得他這個理由很爛。
「要人陪的話,你、你可以找霜月啊!」硬著頭皮,拱他約別的女人度假去。
又把他推給別人!是怎樣?她有這麼討厭他的管制嗎?還是對他有什麼意見?
或者,想趁他出國期間,跟別的男人約會?
她的反抗激起他強勢的一面,斷絕跟她好好說的心情,他態度強硬地道:「誰准你去住員工宿舍?總之,你今天就給我去把假排出來!下個月,你一定得跟我去關島。」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黎子芽傻眼,他真是霸道得無可救藥。到底是誰說他好說話的?快來看看他現在的表情。
可她一定是M體質,雖然討厭死他的霸道,討厭他管太多,但是卻感覺到他霸道強勢底下對她的在意和溫柔。
明明跟裡說他煩,說她一個人也可以,然而卻很不應該的想像起來——
跟他一起赤腳踩在柔細的沙灘上,看著湛藍的大海,一不定期很浪漫。
可是對他來說,這只是對待妹妹的好,沒有別的……
「就這麼決定,今天晚上我要聽見答覆。」池中旻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在兩人一來一往的爭執中,時間不停流逝,他該出門了,這才飛快吃起她準備的早餐。
一邊吃著完全合他口味的早餐,一邊心想,他對她的佔有慾不是一個兄長對妹妹該有的,但以一個「妹妹」而言,這麼照顧「哥哥」的生活,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
她打掃、為他做菜洗衣、為他帶喜歡的草莓蛋糕,做盡了一切女友會做的事情,可……只是妹妹而已?
一口喝光巧克力牛奶,他看著她忙進忙出,趕在出門前將晚餐放進電鍋裡鄴煮,他不禁笑了。
「芽芽,昨天你買的草莓蛋糕,我吃光了。」
「什麼?那個有四寸耶!你起碼也留一小塊給我,幹麼吃光光?」
池中旻吃飽喝足,擒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笑意深遠地直視她的眼,別有深意地勾唇一笑。
「東西捧到我面前,我看上了,那就是我的東西。」這話說的不只是草莓蛋糕,還有買草莓蛋糕的人。
「哈?」她呆掉,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他輕輕一笑,捏了捏她的鼻頭,雙手捧著她的臉用力搓揉,把她可愛漂亮的五官擠成一團,不這麼破壞她形象,他可能會變成變態,像吃掉蛋糕上的草莓一樣,一口將她吞掉。
「芽芽,不用這麼辛苦準備晚餐,偶爾我們可以出去吃,別累著了,嗯?」臨出門前,他如是交代傻傻的她。
「Bye!」送他出家門,黎子芽還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突然發出蠻橫的宣言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7:06
第六章
黎子芽第一百零一次咒罵自己,真是蠢到不行,笨到無可救藥。
「沒天理、不公平、霸道、暴君!我不要理你了啦!」她說著孩子氣的話,任性、驕蠻的使性子,大聲對他表達不滿。
氣自己,因為他一句話而更改她的實習進度,氣自己,因為他一點點的示好萊塢改變,就開心得暈頭轉向。
非得用這樣的態度對他,否則,她的眷戀會無法自拔。
「芽芽乖,快點吃完。」被指控沒天理、不公平、霸道、暴君的池中旻,笑容未變,堅持要她吃光他遞到她嘴邊的粥,好再吃剛從醫院拿回來的藥。「沒吃東西怎麼吃藥呢?你一定得吃完碗粥,嘴巴打開,啊——」坐在她床沿,誘她張嘴,他異常堅持把吹涼的粥放進她嘴裡。
池中旻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每當他嚴格要求她照他的話去做時,她一定會氣得鼓著腮幫子,叉腰指著他的臉,誇張的大喊他殘酷、無情、無理取鬧,但每一次都會乖乖照著他的話去做,所有的任性反抗,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像這次因為他的一句話,要她排假下個月與他共赴關島,表面上她抱怨不要把她當小孩,她一個人生活也可以,但仍是乖乖聽他的話,排了假期。為了突如其來的連假,她的實習班表大亂,有時剛上完大夜班,沒休息多久又趕著上中班,過於勞累下,她得了重感冒,此刻正發著高燒,還堅持待會要去上夜班。
她是個笨蛋!
斂去憤怒,池中旻溫和地對她笑說:「都燒成這樣,你去上班也幫不上忙,我幫你請假了,現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把粥吃完,吃藥後好好睡一覺。」
對黎子芽,池中旻有一定的自信,她會乖乖聽他的,從小到大,她不曾違背他的要求。
包括他婉轉拒絕她的告白,對她的熱情刻意保持距離疏遠她,用行動證實他只想和她當兄妹的決心。
他從不想傷害她,最終還是因為他的關係,讓她難過了。比如她這回的感冒、比如十幾年前,她純真羞澀的告白,他的婉轉仍是造成傷害吧?
可在他面前,她總是笑,一副活力充沛的樣子,徹底配合他的喜好……
為什麼他到現在才發現呢?
「什麼?你幫我請假?我完了……天哪,這下我死定了,我班上不完了啦!」
黎子芽扯著沙啞乾澀的喉嚨哇啦大叫。「我的實習成績一定會慘不忍睹!」
明明醫生交代,她最好不要再說話了。
咳咳咳咳……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似的咳嗽聲,讓黎子芽臉色慘白。果然,一開口就咳個半死。
她摀住口鼻,以免感冒病毒擴散,傳染給他。
「逞強什麼?」池中旻皺眉輕斥。不逼自己冷靜一點,他可能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吧。
伸手在她背上輕拍,小心溫柔,像怕碰壞什麼易碎物品似的。
「好一點沒?我倒杯溫水給你,等一等。」直到她咳嗽緩和,他才停止拍撫的動作。放下手中的碗,去為她倒杯溫水。
「咳……」黎子芽壓抑咳嗽聲,大眼貪婪的看著他的背影,告訴自己不要想啊,不要想,他這麼照顧她沒有別的意思,就像是照顧妹妹一樣,不要自作多情啊!
但就是忍不住,深深感動他對自己的好。
池中旻為她煮的那碗粥,是她熟悉的味道,生來加高湯熬煮,加上豬肉末,一點點鹽調味,還有細細蛋絲和海苔加以點綴。
小時候舅舅、舅媽工作忙碌,表哥們也忙於學業,大宅子裡只留下她一個人,不愛一個人吃飯的她,常常跑到隔壁鄰居家,知道池中旻絕對會在家裡,他不會讓她撲空找不到人。
當天氣熱到她什麼都不想吃的時候,不愛進廚房的他便會進廚房,為她煮一碗雞蛋瘦肉粥,加進她喜歡的海苔,用拐的、騙的、哄的,一定要她吃。
以為他忘了,以為小時候可以享受到的福利,因為年紀漸長後已不適用,她長大了,生銹子芽不再是小女孩,不可以任性的要求他為她做這做那,像是……對男友撒嬌。
可是他卻做了,她不敢提出的要求,以為不會享有的福利,他為做她了耶!
「討厭鬼……」小臉仰望天花板,希望眼淚會因為她仰頭就倒流回眼眶裡,不要流出來。
「怎麼了?」池中旻捧著溫水進來,就看見她這奇怪的動作,他放下水杯,捧著她的臉,發現她眼眶泛紅,緊張一擁而上。
「不舒服嗎?鼻塞?呼吸困難?」腦中想到送她掛急診時,她告知醫師的症狀,越想越焦急。「頭痛得不得了?」
噢,可惡,他犯規啦……黎子芽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不是故意在他面前哭泣藉此引起他的注意,而是他關心、擔憂的表情太真切,讓她感動之餘又……忍不住心動了。
一定是因為生病不舒服的關係才這麼脆弱,一定是因為生病的關係讓她視線模糊,才會覺得他低頭凝視自己的表情,帥到沒天理。
對!她一定是病糊塗了,發高燒也發花癡。
「真的很不舒服嗎?」池中旻緊張地追問,掌心中的小臉發燙,溫度高得令人心驚。「我再帶你去看醫生?」
以為把工作帶回來,就可以安心的一邊照顧她,一邊處理公事,可她這麼不舒服,難受得都哭了,什麼工作啦,全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
「不要……」黎子芽哽咽,瘋狂搖頭。
不要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跟她說話,會給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你要什麼?」池中旻被她哭得一團亂。
他還記得她的哭法,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默默流淚,而是像現在這樣,壓抑的,像受傷小動物般的啜泣,抿著嘴,碎碎的哽咽逸出唇瓣,這是她很傷心很傷心的時候,才會出現的哭法。
上一回看見她這麼哭是因為……他拒絕了她的告白。她以為他沒看見,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當時他未走上前安慰,是因為不想給她幻想。
現在,她又是為什麼事情難過得哭了呢?是他嗎?又是他惹她傷心難過?
「芽芽,我讓你不舒服?讓你委屈了?」她會不舒服是他害的,是他霸道的要求害她排班表大亂,要說他害她生病重感冒,一點也不為過。
黎子芽拚命搖頭,眼淚幾乎是用噴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是她想在他身邊,貪戀這小小燕子的幸福,為根本不算進展的進展雀躍。
不委屈,真的!雖然罵自己幹麼這麼聽話,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個性,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一定會做到。
比如他要她排休跟他出國,比如……他只想當兄妹。
就算為此疲憊、生病、難過哭泣,也是她自己願意的。
「芽芽……」他不停地喊她,深感挫敗。小小一個感冒病毒,就將他打敗。
「……好苦。」前面小聲碎念了一堆全含在跟裡,讓人根本聽不懂她在講什麼。
但是池中旻聽出來了,失笑的同時鬆了口氣。還以為怎麼了,原來是怕吃藥,嫌藥苦,好在他早有準備。
「我買了川貝枇杷膏,你吃兩湯匙。」
他還記得她怕苦,吃藥一定要配川貝枇杷膏,也幫她買了,這麼瞭解她幼兒般的口感喜好,讓她感動得要命,原本只是不想讓他擔心隨口掰出來的借口,卻讓她發現他對她的好。
明明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惜體貼,但她的感情為什麼一直出界?為什麼這麼這麼的喜歡呢?
「好小器,多一點嘛……」黎子芽吸了吸鼻子,慶幸她蹩腳的謊言沒有被他識破。
她哭,不是因為藥苦,而是因為他對她的好讓她心苦。
因為生病的關係她變得好脆弱,因為發燒她才一直發花癡,好想張開雙手抱住他,撒嬌任性的要他當人體暖爐……可是不行欸!一旦抱住了就不想鬆手,當不成兄妹,這樣……他會很困擾。
「你粥都沒吃,還想討價還價啊?起碼還要吃半碗。」池中旻坐回床沿,捧起已涼的弱,朝她拋出絕不妥協的眼神。
她一定是花癡,才會覺得他此時對她的強硬,男子氣概到不行。
被逼著吃掉半碗粥,吃下苦苦的藥,還有兩口甜甜的枇杷膏,是藥效的作用吧?她頭好暈,身體好燙,眼皮好沉重,看不清他的五官了,連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她很想睡……
池中旻看她因藥並行發作而陷入昏睡狀態,伸手觸及她額頭,再用他的額抵著她的,測量體溫,還是偏高。
待他直起身,見她蒼白的小臉沒有了光彩活力,這不是他所知的黎子芽,他不習慣看見這樣的她。
為她蓋好被單,調整空調到舒適溫度,他欲離開去廚房拿冰枕,但衣角感到輕微的力道,低頭一看,是她的小手,無力的揪著他的衣角。
嘴角不自覺上揚,池中旻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重新坐回床沿,重新審視這張他以為很熟悉的小臉,一股柔情在胸口化開,顧不得感冒病毒有多毒辣,他趁人之危的傾身,在她熱得發燙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我的芽芽,我不走,就在這裡陪著你,好好睡吧。」既然她不放,那麼他也不走,索性脫鞋上床,將睡得昏沉的她,連人帶被的攬進懷裡,不捨放手。
黎子芽象沉睡公主般被王子親吻——唔,那應該是當時她病昏頭,加上她的妄想而產生的幻覺,嗯,絕對是這樣,中旻哥怎麼可能會吻她這個「妹妹」呢?
還有現在,也應該是她在作夢而出現的幻覺嘍?
但是捏臉,哎喲,會痛耶!
「你在做什麼?」池中旻被她呆呆的模樣逗笑,不禁笑岔了氣。「沒事幹麼捏自己的臉,你睡昏頭了啊?」
「我、你……」睡了超過十二小時的黎子芽整個人蓬頭垢面,不敢相信的指著他,再指著他手上拿著的吸塵器。
不能怪她這麼驚訝,池中旻最討厭做家事,表面上他是個和和氣氣的男生,但骨子裡非常的大男人,認為家事是女生做的事情,大男人出門在外,絕對不可以做這種事,所以他的房子不只亂,還有髒。
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倒她的!
「幹麼露出那種表情?」他感到好笑的走向她,捧著她的臉用力搓揉,像揉麻薯一樣,把她原本就呆呆的表情揉得更呆。
掌心下的臉蛋不再燒燙得嚇人,體溫正常,臉色也不再蒼白,就算是早起接觸到冷空氣,也沒有劇烈的咳嗽,他不禁鬆了口氣。
「不要一早就欺負人——」重感冒剛有起色,立刻被他抓來蹂躪她的臉,反應慢半拍的她,臉被搓得紅透才想到要反抗。「放手放手放手!」她尖聲的抗議,聲音仍是沙啞,但比起昨天已經好多了。
「看你體力恢復得很快嘛,這樣我就放心了。」池中旻笑著放手,拍拍她的臉催她快快去梳洗。「早餐在桌上,吃完別故意忘記吃藥,吃完我送你去上班,你今天上中班,沒錯吧?」
「對,我今天排中班。」傻傻的她進浴室,刷牙洗臉,出來後已清醒一點,回房間脫下睡衣,換上套裝並快速化好妝,當上班程序完成後踏出房間,才真正的清醒——不對,怎麼顛倒過來了?
「這是『我的』早餐嗎?」她目瞪口呆的走到餐桌前,看見桌上擺著蛋餅夾油條和溫米漿,是她喜歡的中式早點,他……幫她買回來的?
慢著,他怎麼了?一早出晚歸拿吸塵器打掃就算了,還幫她買早餐,他遭邪靈附身了嗎?
「中旻哥,你……怎麼了?」黎子芽問得戰戰兢兢。
奇怪,有必要這麼驚訝嗎?只不過做點家事,他獨居也有三年,平時不做不代表他不會,只是男人嘛,工作忙碌實在沒有餘裕整理家務。
池中旻覺得好氣又好笑,屈指敲她光潔的額頭。
「什麼態度?還不快點吃早餐,藥在旁邊,水我幫你倒。」
感冒才剛好的她立刻被他攻擊,要不是咬在嘴裡的蛋餅和油條太香了,她會清醒的做出防禦動作,但也因為太真實了,反而讓她迷糊。
「中旻哥……」
「早點吃完了?」
她一開口,他立刻端來一杯溫開水,掌心擺著藥包,於是她忍不住了。
「你感冒了嗎?中旻哥,還是不小心染上風邪?」
「什麼態度!」池中旻忍耐敲她腦袋的衝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可是你真的很怪啊,你拿吸塵器要做什麼?應該是……打蟑螂?」
雙手環胸的池中旻,瞇眼低頭睨著她。
「怎麼,我拿個吸塵器是難以接受的事,讓你這麼驚訝?」太看不起人了吧?
覺得她這番話太傷人了。
唔,昨天覺得男子氣概十足的五官,為什麼現在看起來這麼可怕?
她不禁肩一縮,聲漸小,囁嚅著說實話,「只是覺得不像你會做的事情……」
「哼!」因她剛病癒,池中旻決定放過她,輕哼一聲,「覺得奇怪不會支腦筋想想,我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恐怕一輩子都會認為。男主外、女主內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女人打掃、清理、煮三餐,男人在外工作賺錢養家活口,天經地義,但因為是芽芽,想她辛苦工作勞累了一天,回來後卻不能馬上休息,得顧慮他的肚皮、收拾他製造出來 的髒亂,還得笑陪他談心,太辛苦了。
從小受盡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她,舅舅家境富裕,她到十四歲不曾洗過一個碗盤,如今二十六歲的她住在他的公寓,為他洗衣燒菜,打掃抹地,她做得很好,像是很習慣做這些事,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這些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想到當男主角換成了他以外的男人時,就變得完全不合理了,「憑什麼?」的質問不斷衝擊他幾年以來的認知,最終理出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心疼不捨。
心疼她一個人做這些瑣碎小事,不捨得她無微不至的服待自己,於是他改變想法、行動,不想她一個人這麼辛苦。
「什麼?」黎子芽呆呆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頭微微偏一邊,一臉不懈地望著他。
池中旻覺得她這表情有點可愛。
他輕笑,伸指輕輕捏她鼻頭。「因為我捨不得你太累。」
他突如其來投下媲美核彈殺傷力的發言,讓原本就呆愣不解的黎子芽,頓時如附五里霧中。
小嘴微張,不敢相信的看著池中旻。他……不是被邪靈附身,而是被外星人入侵了!
「要求你排假陪我出國是我太獨斷了,想發現你必須勉強自己才能配合我,更是我的錯。」
站在她面前的池中旻,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眼神專注,向她承認自己的錯誤。
黎子芽迷惑了,她在他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深不可測的黑眸,閃著她不解的光芒,正專一的注視著她。
他專注看著他,向她認錯,說著像是情人間保證的話——
噢,拜託,不要這樣!
小手按住胸口,怕自己心跳得太快,心臟會蹦出胸腔,隱藏多年的感情會推在他眼前,血淋淋,無從躲藏。
她會錯意了,一定是這樣沒有錯。
於是她一如以住的笑,燦爛、有點憨傻的,像是被兄長疼愛的妹妹那樣,對他露出笑靨。
「知道錯了哦!那我可以自由了嗎?」她在說什麼?跟自由有什麼關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感覺腳下踩著的地旋轉起來,她眼前的一切也在轉,不真切,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看著我,不許逃!」直覺敏銳的池中旻,雙手捧著她的臉,不讓她再語無倫次亂說話。「聽著,硬要你跟我去關島,害你班表大亂生病,我很抱歉,但我仍堅持你得跟我一起去,我不能忍受你待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既然關島行已成定局,那麼我能做的只有減輕你的負擔,芽芽,工作結束後累了,別勉強自己為我做些什麼,別把自己累壞了,往後你上下班,我會接送你。」
順道盯著她,是不是又一下班忙著去採買食材趕回家為他料理晚餐,是不是回到住處又沒得閒的東擦西抹、做這做那的,或者,有競爭對手對她大獻慇勤。
「那、那我在這裡要做什麼?池伯伯要我幫你……」他嫌她煩了嗎?所以不想讓她參與他的生活?黎子芽忍不住這麼想,實在是因為有前車之鑒。
難道,他發現了?發現她一直喜歡他,從十四歲告白後這十二年來,不曾死心。?
她不禁恐慌了起來。
「一不定期要為我做些什麼,才能待在我身邊嗎?」池中旻反問,語氣帶著笑意。
「我可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凡他池中旻看中的,就一定會得到手,她會是他的!
他不禁加深笑意,雙手仍捧著她的臉,眼神閃了閃。「真要說的話,還確實有件事情一定要你才能做到。」
「什麼?」她焦急地問,怕他再也不需要她了,很想要為他做這件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我吻你的時候,記得閉上眼睛。」他趁她恍神茫然之際,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上她微張的唇。
呃?他、他在做什麼啊?
她不禁瞪大眼,驚愕地屏住呼吸,任憑他在她唇上肆虐。這絕對不是溫和君子的吻,霸道戰友有的與她廝麻,連同她的呼吸一併奪走。
黎子芽腦子完全空白了。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呼——」一吻結束,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全身輕飄飄的。應該要問他為什麼,但突如其來的發展太令她意外,要不是坐在椅子上,她應該已經腳軟的癱軟在地上了吧。
見她沒有拒絕,或大吼大叫指控他的孟浪,證實了他的猜測——小丫頭對他,仍有感情。
「不問我為什麼吻你?」她雙頰酡紅的嬌羞表情,著實取悅了池中旻,笑意更深的用拇指滑過她微紅的唇,方纔他吻過,上頭還留有他的氣息。
「為什麼?」慢著!她中邪還是被催眠了?她還真的回問他為什麼!
「因為我太旬發現一件屬於我的東西沒留下我的印記,而且丟失多年,為了避免我的東西再次不見,我得留下記號才行。」
大手仍覆在她臉上,拇指以令人發瘋的緩慢速度輕撫她的唇,壓在唇上的力道像是在模仿他吻她的方式,這讓她全身象被火燒一般,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此時的她一定全身紅透。
「芽芽,我的芽芽。」
池中旻捧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絲不掛。天啊!他低聲喊她小名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性感誘人?
「有幾件事情,我得跟你說清楚,你現在這個表情,不准讓我之外的男人看見,聽見了?」他愛不釋手,捧著她蘋果般的臉,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說出佔有慾十足的話語。「還有,別再讓我知道你想幫我介紹女朋友,我不缺,不過你毛遂自薦的話——」
話說到這他稍微停頓,帶著恐怖的意味令她心悸了下,接著又改口,「不,不需要你毛遂自薦,我已經決定就是你了。」
「咦?」發生了什麼事?他就這樣決定啦?她有答應嗎?不對,她有沒有答應不是重點,她可沒有忘記曾做過什麼事。「慢著,中旻哥,你不是跟霜月……」他對美麗害羞的霜月,明明就比較溫柔。
聽她提到於霜月,池中旻就有一肚子氣。他臉上笑的,但笑意不達眼底,眼神恐怖得讓黎子芽心驚膽跳。哦!她踩到了不該踩的地雷了。
「啊,沒事,呵呵呵,我上班要遲到了。」逃命雷達敏銳察覺到異樣,讓她直覺想逃,但卻被他一把揪回來,用雙臂將她困在他胸前,她為這親密的動作倒吸一口氣,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裡,只能盯著他胸前的領帶。
「原本我以為,你、秋月、霜月三人對我來說,是一樣都是妹妹,可我從來不阻止霜月、秋月交男友、約會,反而鼓勵她們追求幸福,只有你,我絕不讓人靠近染指,無論你同意不同意,你都是我的東西。」
看吧!她就說他是沒天理、不公平又霸道的暴君,只給她命令句,從不給她Yes以外的答案。
再次確定自己一定有M體質,竟然覺得他霸道宣稱她是他的,感覺好有男子氣概,好開心哦!
「芽芽,聽見沒?你是我的!」如此霸道的宣言、佔有慾十足的擁抱,不容許她逃離,以及男人凝視女人時的熱烈眼神,幾乎將她焚燒殆盡。
她可以放膽去愛他吧?不用再顧慮身為一個「妹妹」不該逾矩出界,而可以心情的纏著他、膩著他,撒嬌索愛,要他眼中只有她一人,專寵她一人。
「你看見了啊……」她沒頭沒腦地說,「你發現了啊……」
看見了她望著他時崇拜信賴的眼神,發現了她對他的感情不只是小女孩的偶像迷戀,還有小女人的寂寞渴求。
他總算回頭看她,且只看她一人,把她拉到身邊,吻了她,宣稱她是他的。
原以為要埋藏一輩子的感情、快要碎裂瓦解的強顏歡笑,突如其來有了去向——好像在作夢。
於是她哭了,眼淚就這麼奪眶而出,但這次是開心快樂的眼淚。
然而這眼淚,卻把霸道、不公平的暴君嚇得眉頭緊皺,語氣不再是蠻橫的命令,抱著她讓她坐在大腿上,拚命的安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7:44
第七章
黎子芽在聽見帶領她實習的資深白服執事用儒雅笑容對她說「你可以回去了」,直覺喊出,「ThanksGod!」
激動的抱了一下這名老好人,一點專業形象也不顧了,匆匆奔進休息室,脫下身上的白色制服,換上自己的衣物,她一邊奔跑一邊套上高跟鞋,完成這高難度的動作,再把包包甩上肩膀,從員工通道急忙離開。
「哎呀,糟了。」她站在與池中旻約好的地點,卻沒看見他的車,那輛她熟悉的藍色老福特,低頭看腕表,比起她原本的下班時間晚了四十分鐘。
翻找包包,找到手機上頭有兩通未接來電,發話人當然是他。
她焦急萬分,掏出手機撥號,撥給那個來接她下班,結果多等她四十分鐘的霸道「男朋友」。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是池中旻的嗓音,他朗聲問道:「芽芽,下班了嗎?」語氣溫和,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
「中旻哥,對不起啦!」一聽見他的聲音,黎子芽連忙解釋不是故意讓他等,而是服務的客人比預定晚了二十分鐘退房,並且有額外的要求等等,但她保證自己沒有多待半刻,也沒有跟男性同事多說一句話拖延下班時間,害他久等。
之所以解釋這麼多,是因為池中旻是個大醋桶。
「別急,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池中旻被她焦急的口吻逗笑了,但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跟他輕柔的語氣完全不搭。「反正,諒你也不敢。」
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辦法,池中旻有一點愛吃醋,有一點獨佔欲,還有一點點的小心眼,合起來就是很要命的報復欲旺盛。照他的說法是——她已經貼上他的標籤,就是他的所有物,別人連碰一下都不准。
「我看不到你的車,你回公司了吧?那我自己回去嘍。」她站在路旁翹首盼望,卻沒有在下班車潮中看見她熟悉的車子。
判斷他等得太久於是先回公司處理公事了,畢竟明天一早就得搭上飛關島的飛機,身為一間上市公司主事者,離開工作崗位五天,該交代的事項一定很多。
「我在附近,別走,馬上到。」池中旻否決她的提議,堅持一定要接到她才肯罷休。「你只能坐我的車。」
「開車小心點。」黎子芽懶得抵抗他的霸道,順著他的毛摸,站在路旁等他來接她,知道電話沒有掛掉的打算,這是他的習慣,就算他在路上,拐個彎就到了,也不願意結束通話,直到接到她為止,確認她的方位也確定她安全,就算是大白天,他仍如是堅持。
但是還沒有等到他的車,停在路旁一輛銀色的VOLVO突然亮起大燈,對著她閃了兩下,她覺得那車太招搖,而且大燈照得她眼睛很痛,皺了皺眉不理會,轉頭繼續跟情人說話。
「我跟你說,今天我的審查員說我表現很好,實習通過的幾率很大。」嘖,那輛車是怎麼回事?幹麼閃車頭燈,且用最慢的速度跟在她身邊,隨著她走向前方的騎樓。
太奇怪了吧!她加快腳步,不理會身後跟隨的名車,繼續往前走。
「中旻哥,你什麼時候到?」後面有一輛車跟著她,讓她感到心慌,但又不敢告訴他,怕他一時衝動開快車。
「我?已經到了。」才聽見池中旻這麼說,即聽見身後那輛車稍微加快了速度,超越她急轉彎,車身橫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驚嚇還沒完,轎車車門被打開,她先看見副駕駛座空無一人,接著是……
「上車吧。」別著藍芽耳機的池中旻笑著朝她招招手。
黎子芽不禁呆掉。
「欸?」她發出非常可愛的疑惑聲,指著眼前嶄新的轎車,再指著坐在駕駛座上那個笑不可抑的男人。
他不是開她所知道的那輛超過十年的舊福特,而是一輛全新的百萬名車,走近時,還能聞到新的皮椅所散發出來的氣味。
「你買車?為什麼?你的老藍呢?」
池中旻笑出聲來,覺得她好可愛,竟幫他開了十年的舊車取名字叫老藍,不是挖苦嫌棄的意思,只是……好吧,笨蛋情侶間的情趣。
他止不住笑,解開安全帶,親自下車繞過車頭,把一臉呆滯的她塞進副駕駛座。
「咦?咦?咦?」她一連三個咦,把疑惑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是沒看過名車,她遠在英國的兩個表哥就一人擁有四輛車,她自己也有一輛小跑車,只是犒賞自己這種事情對池中旻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只不過是買個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池中旻睞她一眼,被她的反應逗得失笑。
如果她知道他買車的原因是為了她,應該會更吃驚得無以復加吧?
「以前只有一個人,車子能開就好,現在不為自己安全著想,也要為車上的人著想。」對,他就是小人,要她感動得更愛他不可,才告訴她他買車的動機。
捨棄開了十年的老車,而且砸下大手筆買百萬名車,不是為了添派頭是為了安全考量,為了她。
「往後我開車接送你的機率很高,老藍太老了,要是有一天它突然拋錨了怎辦呢?我爸念我換車好多年,昨天晚上一去看車,便下定了。」
然後今天就拿到車,立刻掛牌上路,他到底用掉多少人脈資源幫他辦這些事?
黎子芽不僅為他果決又快速的行動力咋舌。他說不要就是不要,一旦決定了就是快、狠、準,出手大方絕不囉嗦。
「幹麼浪費錢……」黎子芽當然聽得出他這麼說的用意,說車是為她買的,好讓她感動得亂七八糟。
「買一輛新車,讓我愛的人安全有保障,怎麼會是浪費?」
這個人說花言巧語會不會太過理所當然了?應該是噁心得讓人想吐的台詞,怎麼他來說竟這麼動聽?原本就繫在他身上的芳心,失速得更快。
一個霸道、佔有慾旺盛得讓人窒息的男人,能讓黎子芽死心塌地,當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必殺招數。
回到他的住所,池中旻並未如以往,領帶、襪子、外套隨手亂丟,他先把西裝外套脫下掛在門口的衣掛上,踏進玄關後脫下襪子翻好,特地拿到洗衣籃裡,公事包當然也沒有勞駕她幫他放回書房。
這些都是些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但為了不讓她工作一天後回來,還要為了收拾他的爛攤子費心費力,他當然很願意做這些舉手之勞。
不只如此,他回到家後並未癱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猛轉台等開飯,反而捲起袖子,走進廚房與她一同料理晚餐。
「會不會太緊?」池中旻站在他面前,協助她穿上圍裙,雙手環過她的腰身,藉打蝴蝶結之名行大吃豆腐之實。
「不會綁太緊,但是你綁太久了!」黎子芽紅著臉毆打他環住就不放的手臂,出手不重,卻發出很大的聲響。
「哦噢。」他假意哀個兩聲,當然一點也不痛。這是情趣嘛,不是戀愛中的笨蛋情侶,不會明白其中的奧妙。
甜甜蜜蜜的異同料理晚餐,池中旻是心機很重的男人,適時的表現笨拙的一面,但在需要出力時確又男子氣概十足。工作上他以溫和表象取得客戶信任,但在愛情上,他沒有辦法當永遠的君子。
她喜歡的事情,他全部都會做,尤其會讓她感動到不行的事情,為了將她的心牢牢的握在掌心,他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做什麼事情都一起,做飯、清理、打掃,像是兩人是同居多時的甜蜜愛侶,但事實上池中旻表明心意,不過兩周時間而已。
才兩周嗎?
酒足飯飽後,黎子芽擦拭碗盤時不禁細數時間,自她重感冒後他表明心意至今,不過兩周而已,照理應該還在不熟的摸索期,但是她卻……動了想留下來的決心。
「怎麼了?」池中旻一手朝上,向她討洗好拭乾的盤子,他個頭高,伸手就能把盤子擺到流理台上方的置物櫃。
「沒事,只是有一點累。」她回神,給他一記沒什麼的笑容,才把盤子遞給他。
今天,帶她實習的白服執事告訴她,她表現得很好,暗中來訪測試的審察員給她很高的評價,在綠海飯店,白服執事是稀少而且珍貴的存在,每一件綠海飯店都希望能擁有兩名以上的白服執事,但能通過測驗的實習生卻是少之又少。
那名帶領她實習的資深白服執事,表明希望她完成最後試煉之後,能留在台灣。
閃過她腦子的第一個反應是:好啊!
因為池中旻在這裡,他們發展穩定,而且越來越甜蜜。但是,她真的留下來的話,他會不會覺得……她太主動也太沉重了?
「剩下的給我,你快去洗澡,明天一早的飛機,你的行李準備好了沒?再去確認一下。」聽見她說累,但明明表情不是累的問題,儘管很想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忍住,反而選擇裝傻。
空間空間,他不想逼得太緊把她嚇跑了。
黎子芽聽話的離開廚房,進浴室洗澡,還泡澡消除疲勞,穿上舒適的睡衣,再一次確認行李箱都沒問題後,她想到應該要去確認一下池中旻的行李是不是也準備好了。
「你來得正好。」池中旻背對著她,將確認過的行李箱闔上。也穿著睡衣的他一身清爽。藍白條紋的棉質睡衣看起來很舒適,頭髮還微濕,明顯也剛洗好澡。
「我剛剛整理完行李,還有幾份公文要看,你早點睡吧,明天一早的飛機,晚安。」
說著,他拿起數份帶回來的卷宗上了床。
他今天要熬夜啊,那……黎子芽站在他房門口,露出猶豫之色。
靠著床頭的他,就著床頭燈閱讀了起來,但始終沒有等到她有所回應,於是放下讀到一半的文件,皺眉望向她。
「芽芽,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你這樣我沒有辦法專心。」
「唔,對不起。」她還是回房間好了。「晚安。」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點過來。」他低聲催促。
「你不是要熬夜?」嘴裡是這麼說啦,但她還是乖乖聽話走向他,爬上床,在他的右手邊躺下,他身體微側,剛好空出一個可以環抱她的位置。
「你不在這裡,我怎麼專心?」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親吻了下她的額頭,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睡覺,晚安。」
黎子芽抬頭,看見他的下巴,伸出手輕撫,被上頭刺刺的胡碴刺得手癢。
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想跟他永遠在一起,是不是太傻太天真了?感情定下來過半個月,她已經在幻想要什麼樣的婚禮,穿什麼款式的禮服,婚後要幫他生幾個小孩……
壓抑了十幾年的感情,如今像洩洪似的傾出,忍不住想要更多,忍不住想要霸佔、想要黏著他不放。
她被自己的感情嚇到了,不禁害怕,他會不會覺得她煩、她太黏人?覺得跟她戀愛讓他感到負擔沉重?
因為他的關係,她決定留在台灣工作,他如果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把未來托付給他,是在給他壓力,要他負責呢?
現在還流行像她怎麼黏的女朋友嗎?才剛開始交往就在想婚禮,她都幾歲了,怎麼還怎麼愛作白日夢啊!
唉!為什麼愛情會怎麼麻煩?已經在一起了,還有怎麼多煩惱……
「中旻哥,晚安。」她靠在他懷裡,微笑對他道晚安,小手一伸,就可以抱住他,可明明抱得這麼牢了,卻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他是被刺眼的陽光曬得受不了才清醒的。
池中旻緩緩地掀開眼皮,映入眼簾的不是他位於台北的公寓,自小小的窗戶僅能看見被高樓掩去的狹小天空,他現在身處於一個陽光充足的房間裡。
定睛細看,連接露台的落地窗大開,帶著鹹味的海風飄進來,將窗簾吹得翻飛,陽光直接照射在地板上,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熱,但並不覺得悶。
一時之間,他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坐起身,看向床頭櫃上有個時鐘,時間指著下午兩點,鍾下壓著一張紙條,他伸手拿起來細看。
看你很累的樣子,不吵你,我去沙灘曬太陽,來找我!
又加了很多驚歎號來表示她的認真,池中旻看見黎子芽少女的字跡,忍不住笑了。
可一笑就頭痛,這才想起昨夜被灌酒德瘋狂畫面。
「我都忘了,我在關島。」他搖頭失笑,笑自己的健忘。
政旻開發的員工都知道,老總池中旻對員工大方,但對待自己很嚴苛。
他搭捷運上下班、穿舊西裝,不崇尚名牌精品,精打細算的他,花錢總是花在刀口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讓人咋舌,每年出資讓員工出國旅遊,這個錢他不會省,可他自己卻沒有年度旅遊的計劃,當員工分批次踏出國門旅遊時他依舊待在公司裡坐鎮。
這次他竟破天荒地參與,讓員工們大為興奮,在落地的第一晚便聯手灌醉他。
但他酒量好,一干習慣應酬跑業務的男職員全醉倒了,就他還能站直。好酒品的他,回到Villa後倒頭就睡,不會亂吐造成別人的麻煩,只是宿醉還是找上他。
坐起身,看見床頭擺著一小包蘇打餅乾,知道是貼心的芽芽幫他準備的,他拆開一片片慢慢吃了起來,心頭覺得溫暖的同時還感到疑惑——她怎麼知道他習慣宿醉醒來後,下床前一定要吃幾塊蘇打餅乾墊胃?
早年與父親拚事業,生意全在酒店談,他的酒量就是在那時候練出來的,二十出頭不時喝酒應酬,現在除非不得已,能不喝他就不喝。
「我竟然睡到這麼晚,芽芽幾點出去的?」吃完餅乾墊胃,神智稍微醒了,池中旻下床,手上拿著黎子芽留給他的字條,發現上頭標明了她離開的時間——早上九點?
現在是下午兩點,也就是說,她離開他眼皮底下超過五個小時?
「沒想到要回來……這丫頭,八成玩瘋了。」他無奈地搖頭歎息。
今天旅行社安排一連串海上活動,黎子芽原本就愛玩,從小便熱愛運動,這些活動她絕對不會錯過。
「樂不思蜀啊?馬上去把你逮回來!」邊笑邊罵,玩笑意味濃厚,他進浴室梳洗,穿上輕便的襯衫、七分短褲,趿著夾腳拖鞋離開Villa。
「總經理。」前腳才踏出獨棟Villa門口,立刻被住在隔壁的業務部經理夫妻叫住。「你現在才要去沙灘啊?正好趕上比賽,那些年輕人玩瘋了,正在打沙灘排球。」
「是嗎?我正好去看熱鬧。」
「跟你一塊來的那位黎小姐,挺厲害的,殺球又狠又快。」
「她就是愛玩。」池中旻感到無奈。
「我比較擔心她玩瘋了,會不小心走光。」業務經理的妻子曬得一身紅,笑著對他說:「你快去阻止她吧!」
「我馬上去。」他笑著對他們揮揮手,走向沙灘。
走了幾步後腳步一頓。慢著,剛才業務經理他老婆說什麼?走光?
讓他思考一下,芽芽去曬太陽,她……穿什麼去?
印象中昨天Checkin後,她從行李箱中挖出兩件薄薄的衣料,深橘色的比基尼泳裝,他只看了一眼沒發表意見,但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死都不會讓她穿!
正因為沒有他盯著,所以她穿著那兩件薄到不行的布料,跑去曬太陽、打沙灘排球?
他立刻狂奔,衝到人聲鼎沸的沙灘。
下午兩點多,艷陽高照,陽光熱辣得令人睜不開眼,但沙灘上正舉行刺激的沙灘排球,引起許多人圍觀。
一個穿這深橘色比基尼泳裝,有著魔鬼身材的女人,在網前跳起,纖細的手臂呈殺球姿勢,以對手連想不到的角度殺球成功。
「Ya!」落地後她開心的雙手舉高,身高高她一個頭的男性隊員過來與她擊掌。
「厲害,又贏了。」這個男性隊員不是別人,正是約過黎子芽去喝咖啡的業務部小組長莊文欽。
憑良心說,芽芽眼光奇準,她挑的這套泳裝,完全合適她蜂蜜般的膚色,健康、性感,非常賞心悅目……好,更正,太賞心悅目了,讓池中旻一整個不爽,想到她穿成這樣在海邊招搖了一整天,他更火大!
「芽芽,你玩瘋了。」他直接朝他倆走過去,臉上是如沐春風的笑,技巧性十足的介入戀人之間,小心眼的用他的背擋住屬下的視線。
「中旻哥,你起床啦。」黎子芽沒有發現他暗暗使的小手段,對他綻放燦爛笑靨,小臉因為陽光的暴曬變得酡紅,可愛又迷人。「會頭痛嗎?你昨天喝好多。」
自然而然的撇下剛才與她打得對手無力招架的隊友,雙手環抱住他手臂,眼中只有他一人。
她這依賴的小動作稍稍撫平池中旻的怒火,不過卻沒有消退太多妒火。
「你應該叫醒我的。」那麼,他就會阻止她穿這身該死合適的比基尼到沙灘上養別人的眼。
「看你睡得很熟,不想吵你。」
他聽得出來,她囁嚅地說「不想吵你」,其實是不敢吧。
「芽芽,這麼小心翼翼,怕我生氣嗎?」他牽起她的手,與她一同走向她休息、做日光浴的傘下。「戀愛甜甜蜜蜜是很好,但是把心事埋在心裡不說出來,不代表我們就不會吵架分手,我不希望日子久了,你對我的怨懟也深了——以後想做什麼,叫我陪你就是。」
她明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卻偏偏不開口,好幾次他在等,她到後來還是把話嚥下肚。
比如臨行前一晚,她明明欲言又止,但到最後什麼都沒說,微笑跟他說什麼事也沒有。
幾次之後,他覺得夠了,他不希望她在這段感情裡太過小心翼翼,到了後來衍生對他的怨懟。
「芽芽,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不能神奇的知道你想要什麼,你必須告訴我,我才能想辦法完成你的心願。」
他的口氣很正經,她算是……被訓了一頓。
但是黎子芽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開心,因為……如果不是很在乎,他才不會耗費時間對她說這些。
「什麼事情都可以嗎?那如果是……我無理取鬧,誇張的要求呢?」她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他一起做,就怕他覺得她孩子氣、幼稚。
「比如?」
「比如……晚上跟你員工一起吃飯的時候,共喝一杯果汁?」說完她就害羞得無地自容。哦!有夠幼稚,她竟然想著要怎麼在別人面前耍甜蜜放閃光,還要求他配合。
「可以啊。」聽見她這麼「可愛」的心願,池中旻笑了出來。
「真的假的?你肯哦?」黎子芽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笑著對她點頭。「我今天早上本來想找你一起出來,我好喜歡曬太陽,想跟你邊做日光浴邊聊天,但是防曬油都擦不到背後,你願意幫我擦嗎?」這種在沙灘上看到都會讓人覺得刺眼的舉動,她想跟情人一起做。
對,就是要耍甜蜜,閃瞎別人。沒錯!她黎子芽就是幼稚,怎樣?
「如果你找別人,我會給你兩個字——回家!」
「如果我說,我打算實習結束後留在台灣,你會不會覺得我在給你壓力?」
她說了,終於說了!
為了他決定留下來工作,想待在他身邊,她知道以他們交往的時間來看,太快了,也不是想要他立刻給她承諾,只是單純的想留在他身邊,卻怕他會覺得她的愛情太沉重。
「那是你的工作,你的決定,我尊重你。」池中旻聞言鬆了口氣,他還想是什麼事情困擾她,原來是她的工作。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打了一個X,然後接著說,「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絕對支持,你尊重我找我商量,我很開心,留下來當然是最好的,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覺得壓力?」他說謊,其實他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她因為工作關係得回英國,他也會把她帶回來,不准她離開。
「真的嗎?不會覺得這樣太快?我讓你覺得很累?」她急急的問,一副沒自信的模樣。「我怕你會躲我……」
陰影來自於十四歲時的告白,他拒絕了,但她仍不死心的追求,直到他累了、倦了,開始躲她。
因此就算在一起,他對她很好,她還是擔心,有一天他會受不了她太黏,又躲她……
「需要獨處時,我會告訴你。」經她這麼一提,池中旻才想到了自己當時的逃避做法,不想傷害她,還是傷害到她了啊,才讓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怎麼沒自信。「芽芽,我愛慘你了,你不需要這麼沒自信。」
「真的嗎?那我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黎子芽眼睛大亮,直視他的臉。
「什麼要求都可以?你不會笑我?」
「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會笑你?」她腦子裡到底裝什麼東西啊,聽到這番話,他實在很想笑。
她偷覷他一眼,笑得害羞,小手勾著他衣擺,用非常小聲的聲音對他說:「吻我。」
池中旻呆掉了,沒料到她腦子裡想的竟然是這個!瞧她欲語還羞的神情,可愛得讓他心旌動搖。
「在這裡?」他為免會錯意,在行動之前先禮貌地問一下。
她很輕很輕的點了頭,怕他拒絕,又連忙改口自找台階下,「是不是太招搖了?我就知道,會害你被員工笑,我很幼稚對不對?」可她就是很幼稚的想,最好大家都看到他有多喜歡她,不要有人來跟她搶,她喜歡他好久好久,好不容易他才變成她的,不希望有人覬覦他。
「我知道男生都不喜歡女生太黏,我會改掉……唔。」
黎子芽還在兀自碎念時,池中旻一手環過她頸子,低首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沙灘上有不少度假的旅客,在他們附近的多半是他公司員工,大家都看見了,他有多迫不及待地吻她,高調得當著眾人面前親熱,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這種小小要求,直說就是了,用不著扭扭捏捏。」何況她的要求正中他下懷,讓那些眼睛大吃冰淇淋的男人們看清楚,她是他的!「我非常樂意完成你的心願。」一個吻不夠,再來一個。
吻得她嘴唇紅腫眼神迷離,誘人極了。
「總經理,你這麼晚才出現,陪大家玩玩吧。」
池中旻聽見有人喊住他,忍不住想歎息,他正在忙,沒看見嗎?
明明在機上他就說過,「各玩各的,不要拘束。」擺明了不要來打擾他,但還是有人故意誤解他的意思,只聽見後面四個字,想和他打成一片。
「芽芽,我後悔了。」他低聲對她說。
「後悔什麼?」黎子芽氣息紊亂,被吻得微喘。
「不該用員工旅遊這個爛借口約你出國,以為一起出國可以增進感情,多點相處的時間,可惜——」
可惜想探聽八卦的員工,實在太多了!每個人都想看好戲,他當老闆有怎麼失敗嗎?他才剛嘗到一點甜頭就來破壞他的好事。
「也好,陪你們玩玩。」池中旻回應員工的戰帖。
對他下戰帖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與芽芽同隊玩得很樂的莊文欽,讓小心眼又嫉妒心旺盛的他,想也沒想的決定當他的對手!
「芽芽,旁邊看,這是男人的戰爭。」他無視愛鬧的男性員工們們對他的舉動吹口哨,伸手將她將風吹亂的頭髮勾到耳後。「男人力道比起女人大多了,你玩了一天,休息一下。」
「哦,好。」提議要他當眾吻她的人是她,但是被口哨聲虧得無地自容的也是她,她困窘不已,臉紅得像蘋果。
池中旻滿意她的乖巧聽話,脫下身上的襯衫,罩在她身上。
「中旻哥,我不熱。」太陽大得要命,不需要襯衫,她做勢要脫下。
「穿上,不准脫下來。」他微笑道,還把扣子一顆一顆全扣上,將她包得密密實實。「下次不准穿露這麼多的泳衣,要穿只能穿給我一個人看。」
壓低的語氣飽含妒意,黎子芽微楞,看到他有點可怕的表情,這下理解了他因為她穿得太少,還跟別的男生組隊打沙灘排球,所以不爽了。
「呃,那個,加油。」乾笑的她聽話的把自己包得緊緊的,握拳為他打氣,希望可以消弭他誇張的妒火。「你一定會贏的。」
「那當然。」黎子芽甜甜的加油聲確實讓他火氣小了一點,他快速的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道:「我會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啊,她玩了,她稱霸國中排球賽的殺球絕技,是他教的!
十分鐘後,隨著池中旻越來越猛烈的殺球,讓場上的男人們一一陣亡之後,她不禁後悔,她不應該幫他加油,大家實在太可憐了,但也為他的小心眼愛嫉妒感到好笑,甜甜的感覺在心底蕩漾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8:12
第八章
假借放不下黎子芽一人在台灣,強迫她同行關島度假,打著增進感情的如意算盤,確實感情是增進了,但池中旻仍覺失策,因為愛從中作梗的員工太多了,讓兩人無法好好獨處,所以員工旅遊是好借口,卻是個爛主意。
不過出去一趟回來,解決了芽芽心中的憂慮,讓她的人、心,完完全全屬於他,這讓他心情大好。
因為他高調的帶個女人出國,高調的親密舉動,甚至在旅行最後兩天,完全沒踏出Villa,所有在關島發生的八卦,回國後自然傳到他老爸耳中。
「你總算想開啦?」平時閒雲野鶴,偶爾打打小白球,泡泡老人茶度過悠閒一天,池政興自從將公司交給獨子之後,便不管公事。幾乎很少來公司走動,現在卻出現在總經理辦公室,一副探聽的神情。
池中旻斂去所有心思,笑笑走向父親身旁的沙發落坐。
桌上擺著方才秘書送來的茶具,透明水壺在電磁爐上,水沸騰、翻滾,冒出陣陣白煙,他老練地拿出茶葉,泡起父親最愛的烏龍。
「爸,您的消息還是這麼靈通。」想必他攜帶出國門的『家眷』是誰,也已傳到老爸耳中了吧。
就算老爸不管事,這幾年來胼手胝足打天下的老員工,跟父親還是有著革命情感,退休生活無比愜意,但適時的八卦有益身心。
尤其那些八卦關係到他,簡直讓他老爸樂不可支。
「那還用說!」池政興也不否認,穿著輕便容易行的的休閒服,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豪邁地翹起二郎腿。「什麼時候讓我抱孫啊?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
泡茶的動作一頓,一抹精光閃過池中旻的眼。
老爸等這一天等很久?等他跟芽芽嗎?老爸,不打自招,這麼一來,教他不找老爸麻煩,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面對老闆的揶揄,池中旻一點也不感到困窘無奈,反而想偷笑,老爸這叫自投羅網吧。
「聽說你帶個人去關島,還自掏腰包……嘖嘖,看來是很重要的人吧?」池政興並未察覺到兒子的怪異之處,兀自朝他擠眉弄眼。「最近你可是花了不少錢,那輛新買的車,也是為了『那個人』吧?」
他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一臉的莫測高深,將泡好的茶,雙手奉封父親面前。
池政興笑得眼都瞇了起來,喜滋滋地結果茶杯,聞了聞香氣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輕啜品茗。
「爸來得正好,有幾件事情困擾我幾日,讓我工作成效不彰。」還可以掃了一眼桌上堆積的工作。「一開始,我被芽芽的說詞說服了,你請她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是吧?但是我一直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反覆思索,總算發現了怪異之處--爸,信任一個十幾年沒見面的鄰家女孩,還把住處鑰匙交給她,這太不合情理,突然冒出來的昔日友人,多年的空窗不可能憑Villa兩語就輕易化解,更不能回相信一個出國很多年,平時甚少聯絡的晚輩。
池中旻瞭解自己的父親,也跟父親是同一種人,對於綿長、悠遠的付出信賴,完全沒撤。
已遠派到南美洲坐鎮的前秘書於秋月,用十二年的不離不棄贏得他們父子的信任,愛屋及烏連同她妹妹霜月也一併疼惜照顧。
那麼芽芽呢?她花了多久時間跟他父親博感情?讓父親這個商場老將信任她,沒知會過他一聲,就把他住處的地址、鑰匙全給了她,再加上父親說了,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是多久呢?
「唔!」池政興被兒子這番話嚇著,一時不察燙傷了嘴。
久未上商場,錯估了情勢,又未察覺危險,當他發現時,已一腳踩進陷進,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兒子未防堵消息到他耳中,對他的來訪也未搪塞工作太忙不見他,
還讓秘書準備茶具,分明就是希望他聞訊而來吧!
「爸,這個問題沒有這麼難回答。」池中旻揚起溫和如春風的微笑,在父親空了的茶杯再注入新茗。
知子莫若父,又是一同打拼熬過那段風雨飄搖的日子,池政興明白兒子溫和表象下的狼子野心。
信任的會計捲走池家所有現金,留下巨額工程款未付,慶幸他在商場上還有一點聲望,一些債主寬限還款期限,才沒讓池家真正垮台,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從小到大,兒子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手,哪怕要耗費時間等待醞釀,他都有足夠的耐性跟人耗,當年那個害慘池家的會計,三年前在美國被找到了,如果不是消息傳到池政興耳中,他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兒子從沒有放棄過找出當年背叛池家的人,而且連本帶利的討回公道。
看他這副模樣,是下定決心跟他耗到底了。
「聽說這回員工旅遊辦得不錯,反應很好,如果今年盈利夠,明年改去吝裡島?」池政興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轉移話題。
見父親改變話題還故作正色,方才探聽八卦的嘴臉已不復見,池中旻臉上笑意更深,更加確認心中的猜測。
他老爸和芽芽之間,有什麼秘密呢?得瞞著他不讓他知道,真讓人在意啊!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就在池政興冷汗涔涔,暗叫誰來救他之時,一個怯怯的聲音自門口探入,黎子芽那張可愛的臉蛋映入眼簾。
「啊,是子芽,剛下班嗎?」他不禁鬆了口氣,連忙朝她招手。「都自己人了,說什麼打擾,進來進來。」
池中旻笑著看父親露出鬆口氣的神情,擺明了此地無垠三百兩。
「遲伯伯,我才想下回休假去拜訪你呢,最近好嗎?身體有沒有好一點?我帶給你營養品有沒有按時吃?不要跟去年一樣又送給別人了。」看見老人家,她熱絡地寒暄,並撅起嘴抱怨提醒。
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下等於是自露馬腳嗎?池政興朝她擠眉弄眼,暗示再暗示。
「嗯?」黎子芽不懂為何池伯伯要對她努嘴,她疑惑的順著他暗示的方向,看向他身旁的池中旻。
「怎麼突然跑來?下班了?」池中旻抬頭覷了眼牆上時鐘,比起以往,她今天下班時間要早了半小時,他原本打算逼問完老爸再去接她的。
看他笑得如此溫柔,在交往之前,子芽絕對察覺不出來有什麼特別之處,但現在嘛,她心中暗暗叫糟。慘了,無意間透露了她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得唬弄過去才行。
「明天前輩有事,跟我調了班,後天我上全天,所以今天多給我兩小時的假。」她尷尬的笑笑,走進辦公室,眼睛卻不知道要看哪裡,看池中旻嘛……覺得他的眼神太溫柔,而且有股刺探的意味,未免被識破,她還是閃避好了;但池伯伯又對她擠眉弄眼,要是對上了不也被他懷疑嗎?這該如何是好?
聞言,池中旻皺眉,將她與、父親之間古怪的眼神交流拋到一邊。「又調班?調班就算了,又是全天班,你才剛回來不到一周,這是你第二次調全天班了。」不悅的口吻中,摻入他的不捨心疼。
「沒辦法嘛,之前硬排假出國,現在要把班還給人家啊。」黎子芽用沒關係的語氣安撫他,像是被操的睡眠時間大亂的人不是她。「這只是過渡時期,再一個月我就結束實習,累也只有這一個月而已,一眨眼就過去了。」
「還說!要是又累出病來,看你怎麼辦。」為此,池中旻不只一次後悔逼她硬排假期,如果不是為了配合他的要求,她根本不用這麼累。
「我生病了,你會照顧我吧?」她微微偏頭,裝可愛的問,他這個弱點已被她摸清了,用這種姿態裝無辜,可以減緩他的不悅。
「你這不是廢話嗎?」池中旻歎息。這丫頭倒是越來越懂得這麼對付他,讓他到口的命令她『辭職』的話又吞回去。
他很想叫她辭職不要做了,但又覺得連讓她外出工作的雅量都沒有,還想破壞他的實習,這種行徑跟她變態的表哥們有什麼不同?
真悶啊……忍不住捧著她的小臉,用力搓揉,稍微欺負一下下,發洩他的無力。
告訴自己要放手,不要當個黏人、又有莫名佔有慾的蠢男友--他不禁瞇眼細看被他搓揉的小臉蛋,這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先前還為自己的貪心困惑了好一陣子,怕自己讓他感到沉重負擔,他還嘲笑她想太多,但現下……換他擔心,怕她覺得他是個佔有慾太強,又愛插手管她不給她自由的男友。
怎麼搞的?她明明已經是他的人了,卻還覺得不夠?
「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黎子芽再灌一瓶迷湯,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沒想到一趟關島行,消弭她的壓抑,盡情的對他任性,提出她想要他配合,一些會讓路人對他們投以鄙視眼光的大膽親密行為,,就算被路人討厭使白眼,還是要繼續放閃光閃瞎別人。
他的 極力配合,完全沒有取笑她的意思,這讓她開心不已,但也發現了他的佔有保護欲,誇張到讓人招架不住。
好在她發現了應付他過度保護佔有的方式,就是裝傻,然後丟問題給他。
誰說只有女人要哄的?男人也要哄好嗎!
「現在的年輕人,一談起戀愛還真是目中無人啊!」池政興搖頭歎息,故作失望地起身,腳步快得一點也不像年過六十的老人,迅速往辦公室門口撤退。「算了算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人,改天再吃飯,我有事,走先。」
「爸--」在父親踏出他辦公室門前,池中旻喊住他,豈料池政興反倒加快腳步,一溜煙走了。
可以逼問的對象,只剩下眼前的黎子芽。
「中旻哥,我好累哦,一連上了十小時的班,都沒有休息。」一察覺到他探究的視線對上自己,她立刻露出疲態,企圖用苦肉計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一點小心眼,怎麼瞞得過池中旻呢?分明就是又事情不想告訴他嘛,究竟是什麼事呢?
「芽芽--」他雙手搭在她肩上,拉長尾音。「去年?嗯哼,為何我到『今年』才見著你呢?」
看來是不打算放過她了,怎麼辦?
「噢……其實,我回來過台灣幾次。」眼見瞞不了他,黎子芽乾脆說實話。
「但每次都只能短暫停留幾天,來去匆匆,僅能給池伯伯-送個禮就走了。」她簡短帶過。
「每次都跟你錯過,沒能見上一面,我要池伯伯別說,就是不想讓你覺得遺憾,我想,都這麼多年過去,你大概也忘了我吧……」
最末一句,她說的是實話。
其實她每一年都會回台灣,躲在暗處偷偷看他,好幾次想跳出來站在他面前,開開心心的對他笑說:「我回來了!」
但是她去英國的前五年,正是他最落魄的時候,那時她才十五歲,什麼都不能幫他,更不想被他知道,他的沮喪、挫敗,她全都看在眼底。
一開始沒露面,到了後來,她遲疑了,幾年沒有關係,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要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呢?在他辛苦打拼時,她沒有上前安慰他,怕會傷了他高傲的自尊,而在他順遂時她才出現,又算什麼?她沒有那個臉見他,於是就這麼默默的、偷偷的在背地裡看著他。
池伯伯這麼多年來不只一次勸她,別躲在背後了,和池中旻好好見個面,但她都拒絕。
「其實啊,池伯伯要我在實習期間照顧你的生活,我還擔心,會被你趕出來。」雖然現在她可以笑著說,然而那一天,分開十幾年後真正的再次重逢,她其實忐忑不已。
「這倒是,我竟然沒有把你趕出家門。」這麼一回想起來,池中旻才發現,他竟輕易的接受了,湯她住在他家、接手他的PAD幫他排行程,甚至好幾次幫他擬重要的合約,不禁為自己失常的舉動感到好笑。
「我應該把你趕出去才是,這麼多年來,我不只一次想,你怎麼連封信都沒有,甚至一張聖誕卡片也沒有,以為白疼你了--算了,看在你不時回台灣探望我爸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
黎子芽呵呵傻笑,任憑他像揉麻摞似的揉捏她的臉,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好險他沒再追問,不然絕對會被他逼問出,她每年都會為他準備一份很特別的禮物。
那個秘密,就讓她藏在心底。
擺在床頭的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一有來電便劇烈震動,與木質床頭激盪出擾人的聲響。
池中旻的注意力數次被轉移,忍不住看向床頭那只黑莓機,那是芽芽從英國帶回來的,會在三更半夜不顧時差擾人,分明就是她在英國的親友吧!
不論是誰,對方都有非得要她接電話不可的決心。
「芽芽,你的電話。」在她手機響了又停、停了又響數次之後,他朗聲朝浴室喊道。
「我再泡一下下,你幫我接,跟對方說我晚一點會回撥電話。」黎子芽的聲音從浴室那頭傳出來,接著申吟一聲,擺明了不想從舒適的浴缸裡起身。
池中旻不禁笑出來。「別泡太久,小心感冒。」僅叮嚀一聲,但沒阻止她繼續泡澡。
前幾天他陪同黎子芽到百貨公司採買生活用具,趁她在寢具專櫃挑剔的檢視鵝毛被的紮實度時,他看見販賣泡澡用品的專櫃。
銷售這種事情他很拿手,也不否認很會砍客戶,然而自己卻是鐵公雞,想從他身上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居然衝動的在那專櫃買了數萬元的美浴用品,連眼都沒眨一下,全因為專櫃小姐的一句--
「這一款精油只要在熱水裡放兩滴,對久站、有靜脈曲張的人來說,可以消除疲勞,,減緩不適。」
芽芽工作需要久站,而且有靜脈曲張的問題,穿單數很高的絲襪,最近又常超時工作疲勞不已,於是他就買了,耗費數萬元也不心疼。
她喜歡泡澡,那組泡澡用品讓她愛不釋手,幾乎每天都要泡上二十分鐘。芽芽喜歡花再多錢都值得。再加上那組高級精油讓她的肌膚越來越光滑細膩,為此,他決定定期採買那家用品,成為永久主顧。
「嗡嗡嗡--」桌上黑莓機再次發出吵死人的震動聲,打斷了他的遐想,反正芽芽已同意他接電話,他也不客氣,抄起黑莓機接聽。
「喂?」
「小妹,為什麼這麼晚還不接電話?你在忙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氣沖沖的質問聲,那聲音讓池中旻感覺到有一點熟悉。
一抹邪氣的笑容浮上斯文的臉龐,與詭異表情不同的,他用非常正經、溫和的語調道:「找芽芽嗎?她正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請問你是?」明知故問。
然後,他很愉快的聽見對方倒吸一口涼氣。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誰?」
哦喔,看來有人氣得不輕,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你個沒完呢!
「方便留個電話,我晚點讓她回你。」對方氣得七竅生煙,他卻爽得很。
會叫芽芽『小妹』的,只有她那兩個雙胞胎表哥,此刻這個人語調略微上揚,想必是孿生中的弟弟,吳家志了。
「是我在問你話,你給我說清楚,你是誰?叫什麼名字?跟小妹什麼關係?你給我講,混蛋!」
哎呀,爆粗口了,真有趣。
「抱歉,我沒聽見你的聲音……很模糊,喂?Hello?」
「狗屁!我這裡滿格,你少給我裝傻,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混哪條道上的?」
瘋狗在亂吠,不好玩了。
「沒聲音,奇怪……」池中旻很邪惡的逕自結束通話,非常滿意自己氣到了過去的死對頭之一。
愉快的把黑莓機放回床頭櫃,畫面一閃,圖標是芽芽和他的自拍畫面,他上身赤裸,靠著床頭,她則穿著浴袍親密的倚靠在他臂彎。
一個歹毒的念頭在心中成形,如果,他『不小心』把這張照片傳給遠在英國的吳家志,那頭熊會有什麼表情?
想到可以把雙胞胎之二氣得頭昏眼花,池中旻就覺得這個計謀可行,也不想自己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就在他萬惡的拇指要將兩人親密照傳給死對頭炫耀之時,黑莓機又響了起來。
「喂。」他愉悅的、好整以暇的接起電話,等待那一頭爆出失控的大吼大叫。
「我早該知道小妹特地跑到台灣實習,是因為你的關係,池中旻。」不是風風火火的咆哮,聲音略低,顯得較為穩重具領導能力。
池中旻不禁斂起玩鬧之心,是吳家衡,雙胞胎老大,也是吳家兩兄弟他最為忌憚的那一個,比起衝動、暴躁,不時說要砍死他的老二,老大沉穩冷靜,難應付多了。
「好久不見,家衡兄。」這時再裝就不像了,他涼涼地道出對方名諱,更間接表明了,他剛才根本就是要著吳家志玩。
「這些年來,你倒是混得有聲有色。」
聽起來像是恭維,但夾槍帶棒的語氣,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誇獎。
「哪的話,吳家在歐洲生意,才是越做越大了。」既然對方透露出近年對他的暗中觀察,那麼,他也用不著隱晦客氣。
其實,他一直有在注意吳家經營餐飲生意的情況,只是因為不同行,沒有接觸而已。
「池總經理日理萬機,怎好意思勞煩閣下分心照料舍妹?過一陣子,我將親自登門道謝。」意喻,會順道把自家小表妹帶回英國。
「照顧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怎麼會麻煩?吳執行長工作忙碌,別特地走這一趟,待過些時日,手中工作告一段落,我會帶芽芽回英國省親。」意思就是,你想搶人,也得看我放不放人。
沉默在兩個男人之間流轉,彷彿在比耐性,誰先開口誰就輸。
池中旻耐心地等,微笑地待,聽見吳家衡急促的呼吸聲,臉上的笑意更深。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吳家衡不會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恐嚇幾句就害怕的十五歲男孩吧?
「我們不妨走著瞧。」先沉不住氣的,是虛長池中旻三歲多的吳家衡。失控的撂下這句話後,即意識到自己輸掉了這場意志之爭。
聞言,池中旻不禁微笑,還故意笑出聲來,表明他贏了。
那聲胸有成竹的笑,將吳家衡氣炸了,沒風度的掛上電話,連聲再見也沒有。
「嗯哼。」放下黑莓機,池中旻支著下巴思索。是什麼原因讓他成功挑釁沉穩的吳家衡?又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年過三十六的男人沉不住氣?
「我洗好了,中旻哥,是誰找我?」終於泡到甘願的黎子芽臉頰緋紅,穿著他的襯衫,衣擺恰巧蓋住她的臀部,慵懶的坐在床沿,拿起他買給她的身體保養組,扭開乳液瓶蓋,雙手抹了一點,塗抹在雙腿上。
原本深思方才交手細節的池中旻,眼神頓時一黯。
他的舊襯衫穿在她身上,寬大的衣服將她身形襯得嬌小,看得他心猿意馬,不禁遐想或許他改為自己添購新衫,比如絲質襯衫,質料輕柔,不會刮傷她泡澡後滑嫩的肌膚……
跟前這個性感又純真的小丫頭,八成是讓吳家衡沉不住氣的原因。
正因為她的心在他身上,他的胸有成竹惹惱了那對雙胞胎啊!哦!這種愉悅的感覺,比起簽下盈利數千萬的合約還有令人開心。
「我在問你耶,中旻哥,是誰……噗哈哈哈哈,不要搔我癢!」
池中旻丟開看了一半的公文,探身將坐在床沿的她勾抱進懷裡。
埋首在她頸間,嗅聞她身上茉莉精油的香氣,整個人香的咧,真想一口吃下肚。
「哎呀,不要親脖子,遮瑕膏要磨好厚……噢,我說的也不是那裡,可惡!」
初時的玩鬧不過一分鐘,立刻變了質。
「身體乳都抹了?沒有抹全身吧?我來檢查。」次手探進襯衫底下,以折磨人的緩慢速度,自她腰間緩緩向上游移。
聽見他又用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借口,她忍不住臉紅,最好他會認真幫她抹身體乳啦。
「少來,你哪次有幫到忙?」
她嬌嗔的語氣太可愛,讓池中旻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等等一起洗完澡,再幫你抹嘍!」他故意擺出痞樣,無賴地地兩手一攤。
「才不要!你走開。」她又羞又窘,小手懶懶的低檔,欲拒還迎。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之際,響了一夜的黑莓機,此刻傳來Email提示音。
「別接。」鐵定是吳家兩兄弟之一,打來破壞他好事,企圖影響芽芽的心情。
池中旻用一連串熱吻,吻得她嬌喘吁吁,意亂情迷。
「唔……」他的吻太醉人,幾乎讓她失去理智。不行!黑莓機在響,可能是工作上的重要訊息。
於是她奮力抵抗他的誘惑,將他推開,與他慾求不滿的眼對上。
「可能是重要的公事,前輩都用Mail跟我聯絡。」她連忙翻身,在他阻止之前,伸手取過黑莓機,趴在床上,快速點出郵件查閱。
「芽……」而後感覺到酥麻的熱氣,接著感覺到他的手,從她的背轉移到前胸。「這封Mail有重要到打擾我們獨處?」
她快速檢視郵件,最後在落款後皺了下鼻子,丟開黑莓機,轉身對他粲笑說:
「當然沒有嘍!你說的對,不要管他。」然後投入他的懷抱。
這麼難能可貴的主動,太奇怪了吧?發那封Mail的人是誰?是她表哥?Mail上寫了什麼?
才想問她是什麼樣的Mail,即被她主動送上的香吻堵住了唇。
因為主動而感到羞窘的黎子芽心想,那封討人厭的Mail,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8:39
第九章
為期三個的實習快結束了,黎子芽與池中旻談過,無論有沒有通過實習,她都決定留在台灣,不回英國了。
這件事情她親自向視她如親女兒的舅媽報告,只要舅媽同意,舅舅和表哥們的反對她可以漠視。
但她還是想要穿上白服,那是一種象徵。
正式白報與實習生最大的差別,就是白服袖口上的袖扣,從銀色換成了金色,胸口的名牌原本只有飯店名,成為白服後將擁有屬於自己的名牌,金底黑色。
雖還未給予合格證明,但她知道自己十拿九穩。
本應該興奮慶祝的,然而卻在拿到名牌和黃金袖扣的前一天,她卻感到空前的沮喪,沮喪到池中旻到竟笑不出來,她總是希望身邊的人開開心心,所以她也一直讓自己開心,絕不在在意的人面前露出難過的表情,只是今天她沮喪到沒有辦法維持笑容。
甚至看見池中旻來接她,在老位置,倚著為接送她而買的銀色VOLVO,微笑對晚下班兩小時的她招手,頓時,積壓在心中的委屈再也壓制不住,讓她瞬間眼眶泛紅。
「芽芽,怎麼了?」臉上笑容馬上消失,他顧不得車子停在路旁有被拖吊的危機,丟下未上鎖的車子,快速朝她走去。
她不應該把負面情緒帶出工作場所,帶給她喜歡的人,讓她在意的人擔心,但是要維持沒事的笑臉,真的好難!
因為需要安慰,於是投進他永遠為她敞開的懷抱。
「嗚……」黎子芽埋首在他胸前,宣洩般的啜泣,因為知道他會全部接納,會張開他的雙手,緊緊環抱住她。
她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池中旻腦中閃過一千一百個問題,眉頭皺眉得死緊。她從來不曾像這樣,難過到一看見他就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工作上碰到什麼困難了嗎?還是……她的實習成績不理想?
他什麼都沒問,張開雙臂包容她的一切,包括眼淚,等她情緒宣洩過後,等待她冷靜,他也不會逼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徹徹底底痛哭一場後,黎子芽心情好很多了。
「我好多了。」當她抬頭時,神情已恢復平靜,但是哭花了臉,還把眼淚和殘妝留在他襯衫上,想到自己的狼狽,以及他的,她不禁破涕為笑。
「消滅我的襯衫讓你這麼愉快嗎?」 池中旻沒好氣的問。既然形象都被毀了,那就毀了吧!反正在她面前,他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形象。「好吧,你想消滅幾件就消滅幾件,不過改天你得抽空陪我去一趟百貨公司採買新行頭。」
「當然要找我去,我眼光好,你的眼光……算了吧!」
「喲,越來越大膽了,敢挑剔我?」他挑高眉,故做兇惡狀。
沒有問她為什麼心情不好,為什麼哭泣,反而逗她開心,黎子芽感激他的體貼,知道他一定在忍耐,雖然他看起來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一定很焦急吧。
「其實我……」她決定告訴他,她在工作上遇到了什麼人,讓她這麼難過委屈,這時她的黑莓機殺風景地響了起來,又是討人厭的Mail提示音。
連查閱的意願都沒有,她非常不淑女、不莊重的用英文罵了一句該死。
那厭煩的嘴臉看在池中旻眼中,簡直就是奇觀!
「你不看?有你的Mail。」視線不禁掃向她擺放黑莓機的包包,在他們說話期間,已經傳來了兩封Mail訊息。
以往她會急著看,擔心是工作上的事,但今天她卻很反常,沒有急著找她的黑莓機,反而一臉嫌惡。
「討人厭的人發的Mail,哪有你重要?」她沒好氣地翻白眼,深覺煩躁。
合理的猜測——連發數封Mail騷擾她的人,應該是她遠在英國的表哥們,催促她實習結束後快快回家,但,那對雙胞胎對芽芽極其溺愛,怎麼可能把她氣哭?
所以另有其人嘍?
一抹厲色閃過池中旻的眼,很快的消失不見。
「既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別理會他,我們回家吧。」他溫和地笑,不立即逼迫她說出實情。
牽著她的手,走向他停在路旁的轎車,但才跨出一步,立刻被數名彪形大漢擋住去路。
定睛一看,全都是身材高大的外國人。他們什麼時候出現的?又躲在暗處多久了?
池中旻才要開口詢問對方來意,黎子芽已經忍無可忍的怒斥,要對方離她遠一點!
她的英文帶著英國腔,就算是盛怒還是很優雅,他們對話速度很快,池中旻眼神一轉,靜靜聆聽。
「現在不是工作時間,離我遠一點。」一看見擋住她去路的人,她快氣炸了。
這裡是飯店後門的員工通道,那傢伙竟然派人暗中監視她,黎子芽越想越火大,氣得全身都在發抖。被人暗中監看的感覺,差勁到極點,尤其背後指使的人她已拒絕多次。
「Yvonne。」
在被人擋住去路的同時,一句有著淺褐色頭髮,穿著合身手工西服的男人,在保鏢的陪伴下通過飯店員工通道,帶著笑朝他倆走來,親密地喊著她的英文名字。
「為什麼不回我訊息?我告訴過你,我等你一起晚餐。」這名英國紳士並沒有理會她身旁的池中旻,只淡淡掃了一眼,輕蔑之意完全沒有掩飾,還自作主張地握著黎子芽的手臂,將她扯到身邊。「你在考驗我的耐性嗎?」
「放開我!」黎子芽抬起下巴,倨傲地命令對方放手。「你不配碰我。」
她力持鎮定,但微顫的語氣洩露了她的情緒,憤怒、厭煩,感覺對方是揮之不去的麻煩。
池中旻把一切看在眼底,當對方扣住她的手臂的那一瞬間,殺意頓時湧現在眼底。
「芽芽,不介紹?」他戴上溫和偽善的假面具,掩去骨子裡的咯噬血,手環住她的臉,再度將她擁到自己身邊。
他看見那名相貌英俊,穿著貴氣的英國紳士,因為他的動作表情一僵,浮現不悅之色。
那是那種池中旻常常在自己臉上看見,名叫嫉妒的情緒。
眼微瞇,靜靜打量眼前的男人,揣測對方是什麼身份,似乎來頭不小。
「不是很重要的人,不要管他。」黎子芽完全不想理會對方的叫囂糾纏,轉頭對池中旻說,語氣嬌懶,像小女孩般撒嬌。
「身為你的未婚夫,我想我對你來說很重要,Yvonne。」想不到那樣鬼子說了一口不錯的中文,只是有點怪聲怪調。
「未婚夫?」池中旻挑了挑眉,語調高八度,不善的眼神瞥向懷中的小女人,質問的意思很明顯。
「才不是!他自己亂講的,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他。真的!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又聽見提起子虛烏有的事情,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回頭對池中旻舉手發誓。
「Yvonne,很多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們是天生一對,你注定是我的新娘。」
「Brian,我也很早就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人,他住在我心底很多年,不可能接受你。」斂去在池中旻面才有的孩子氣,她嚴肅、正經,展露堅定的一面。
完全看不出來,她剛才大哭過。
「這不是你第一次影響我工作,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Brian,下回回英國,我會帶我真正的未婚夫見我的家人,絕對不是你,我跟你之間,只是曾經一起念過書的同學,如此而已。」她嚴正拒絕,不給人半點轉園的餘地。
Brian不是第一次被拒,但他大老遠從英國跑來台灣這個小島,為的就是見她一面,想不到她連點情面也不給,在一干下屬面前拒絕他。
拒絕他,選擇她身旁一個其貌不揚,穿著邋遢的男人!
「是他?」輕蔑的眼神快速的掃過她身邊的池中旻,完全不放在眼底。「你為了這種男人跑來台灣,為了他拒絕我?」
還以為是什麼人讓她念念不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半點威脅性都沒有的男人。
心高氣傲,從來沒輸得這麼窩囊的Brian,不甘心地紅了眼。
「如果我逼你呢?」失去風範的英國紳士,笑容變得虛偽至極。
在黎子芽正要嚴厲拒絕之時,他又搶先一步。
「我拿你舅父向我家銀行貸的三百萬英鎊,逼你回英國跟我結婚,你還能拒絕我嗎? Yvonne,既然正當的手段得不到你,我只好勉強你了,仔細想想,嫁給我也不錯,不是嗎?遇到這種事情,你喜歡的人,又有什麼辦法幫你呢?」
血色迅速從臉上流失,黎子芽捏緊拳頭,怕自己失控對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
三百萬英鎊,一時之間要去哪裡弄來這麼大一筆錢?
她根本不敢回頭看池中旻,趁人之危、逼人就範的Brian也沒把他看在眼底,以至於沒看見池中旻笑容溫和得太過詭譎。
「小妹,要常常打電話回來,你舅舅念著你呢!等你工作有假期了,一定要回來,知不知道?」
耳邊聽著舅媽輕快的叮嚀,聽起來很好,沒有什麼煩惱的樣子,黎子芽不禁想,是不是因為不想讓她知道貸款的壓力,才故做輕快?
「舅媽,家裡,一切都好嗎?」她的聲音乾澀沙啞,想到自己將問的問題,不禁感到為難。「我來台灣前聽大哥說要在歐洲開分店,向銀行貸了不少錢……」
「是啊,大概三百萬英鎊吧,叫他們不要搏那麼大,就是不聽,我也勸不了他們。」舅媽語氣無奈,但聽得出來很驕傲,與有榮焉。「你哥他們野心在,我還真怕他們砸鍋了。」
握著電話的小手,驀然一緊,指頭節泛白。
是真的,表哥們野心勃勃,向Brian家的銀行貸了三百萬英鎊,一億六千多萬台幣的資金,為事業拓展至全歐洲做為基金。
每個月還款的壓力,應該很大吧?但是家人從來不告訴她這些,錦衣玉食的她,在英國過著公主般的生活,念名門私立學校,被嬌寵疼惜,失去父母但舅舅、舅媽視她如已出,讓她心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的現實壓力從來不讓她知道。
結束跟舅媽的通話,黎子芽呆呆的坐在床中央,腦袋不停的想著。
雖然家人不讓她知道壓力,但她明白Brian家的銀行可以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她的家人。
只要強迫表哥還清貸款,只要有一家銀行釋出不信任的訊息,那麼其他家銀行便會打上標籤,連鎖餐廳進軍歐洲一事將會擱下,可能連原本在英國站急腳步的事情也會受到影響。
怎辦?她真沒想Brian會這麼為難她,她要去哪生出一億六千萬來幫表哥?
難道真的只有……順了他的意?
不!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跟她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在一起,好不容易可以站在他身邊陪伴他,不用躲在角落偷覦,她不要就這麼放棄,但是家人……她沒有辦法棄家人於不顧。
「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打算聽那傢伙的話回英國嫁給他。」剛洗完澡的池中旻,回到房間就看見她一臉呆滯恍神,一副打算豁出去的表情。
他倚著房門,臉色不善地瞪著她。
「那個傢伙,什麼來頭?怎麼認識的?說清楚!」回到家,秋後算總賬了。
黎子芽自思緒中清醒,看他微瞇的眼,帶著不爽妒意的表情,她『啊』了一聲,暗叫不妙。
她怎麼忘了這男人的嫉妒心重又小心眼,八成不會放她好過,尤其得知她真的考慮回英國嫁給Brian,解決家人巨額貸款的問題,他恐怕不會讓她太好過……現在該怎麼辦?
「那個,其實……Brian是我在英國的高中同學,舅舅讓我念閏所私立中學,Brian的曾祖父是那所學校的創辦人,出身名門,是一間老字號的銀行繼承人,我們同組做報告,他向我告白很多次,不過我都拒絕了,真的!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他,我發誓!我沒有想到他會來台灣找我,刻意到我工作的地方,指定要我服務,但是他……讓我的工作很為難。」
他惡意羞辱挑剔她的服務,又不斷的說著她應該辭職,說著他真的捨不得她做這種工作,服侍別人。
那種不被尊重的感覺,讓她覺得委屈厭惡極了!
「高中同學?」池中旻聽見了關鍵字眼。「他不會正巧是你高中畢業舞會的舞伴吧?」
「你怎麼知道?」她驚呼一聲,心想他神通廣大,竟然猜到了,但仔細一想不對,那是她自己說的!她明明只說了一次,為了要氣死表哥管太多才答應同學的邀請,明知表哥就躲在暗處還故意跟男同學跳了一晚上的舞。
「就是他,是嗎?」語氣輕柔得太詭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對……」是她的錯覺嗎?他的表情像是要去滅了對方,還有滅了她。「我沒有想到他誤會了,我真的沒有給他機會……」
池中旻不作聲,用令人發毛的眼神看著她,久得讓人焦慮的沉默,懲罰她讓他感到威脅,還是嫉妒。
「現在呢?你有什麼打算?」沉著的他,邁開腳步走向她,把毛巾丟給她,她非常自動的幫他擦試頭髮。
什麼打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Brian給她的最後通牒是後天。他要她隨他回英國,準備婚禮。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她手足無措,打亂了原本的計劃,她原本為可以留下來,且不用擔心她覺得她的愛情是個沉重負擔,她可以黏著他纏著他,在他面前當任性幼稚的小女人。
讓他接送上下班,一起回家料理晚餐,這樣小小的、很生活化的幸福,讓她好快樂,她沒有辦法想像,對像換成了他之外的人,那是什麼樣的生活?
她更沒有辦法為他之外的人下廚打掃,她辦不到,但是……
「爸爸媽媽過世後,是舅舅收養我,舅媽很疼我,把我當自己的女兒疼,他們很忙,卻從來沒有忽略我,一直很關心我,就怕我沒有從爸媽過世的陰影中走出來,為了不讓舅舅、舅媽擔心,在他們面前我總是笑,告訴他們我很好……其實,我希望有一個人可以隨時陪著我。」
她彷彿回到九歲,那個剛失去父母,重新適應新家人的小芽芽。
「我不能說,因為難過的人不是只有我而已,舅舅跟爸爸是好朋友,他很疼媽咪……」因為親眼看見舅舅在父母葬禮上痛哭失聲,那失控、傷心的模樣深植在我心中。
之後舅舅接她回家,收養她,視她如已出,對她只有疼惜,不捨得打罵責備。
因為不想要再沉浸在那樣的悲傷中,也不想要讓人擔心她,於是,她在人前總是笑,用笑容告訴大家,她很好,已走出失去雙親的痛。
池中旻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對她伸出援手,縱容她、疼惜她,但不會小心翼翼,還會作弄她,嘲笑她,在他面前她可以盡情大笑、哭泣。
利用被他惡作劇欺負,她大哭,不是真的因為他的惡作劇哭,而是因為想念離開她的父母……
「小時候我還滿常被你欺負到哭,現在想想,你大概是故意的吧。」她露出懷念的笑容。「看出我很想大哭一場,可我每次哭,都會害你被表哥揍。」
池中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眼神眨也不眨的看著她,聆聽她說話。
「中旻哥,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就算被你拒絕,我還是沒有辦法死心……」她突然望著他的臉,哽咽起來。
很純粹的告白,沒有矯飾和浮誇的言詞,重點只有一個,非常非常喜歡他。
因為她這麼可愛的話,讓池中旻心一軟,表情軟化許多,真切的溫柔重回他眼中,直想把她抓來抱抱,揉進身體裡。
然而她接下來說的話,讓他的臉變成閻羅臉,生人迴避。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不管舅舅和表哥,他們是我的家人,所以我……」
「慢著。」他伸手抵住她的唇,阻止她說出氣死人的決定。「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真打算聽那傢伙的話,回英國準備和那傢伙的婚禮?」
在他眼中,那名銀行家小開沒有名字,直接就叫『那傢伙』。
「我……」
「你敢點頭,我就掐死你!」他暴戾地狠瞪她,怒火迅速竄燒,整個人都要炸掉了。
忍耐,理智告訴他,當忍則忍,絕對不會對她發脾氣,他抓狂起來會把她嚇壞,但是媽的,太難了!
「誰准你自作主張?」忍不住,池中旻對她怒吼咆哮,嚇得她瞪眼,摀住耳朵,原本就泛紅的眼眶迅速累積淚水,嘩啦啦落下。
「你哭屁!我還沒罵完。你是不會找我商量嗎?誰要你當悲劇女主角?你以為你真的嫁給那傢伙,你舅舅、你表哥會開心?會感激你?才三百萬英鎊就讓你把自己賣掉,你笨蛋嗎?」
罵完一輪還不夠,他深吸口氣再罵。
「黎子芽,你在我家,坐在我床上,現在你告訴我,你要回英國嫁給別的男人,你想死嗎?」他陰陰獰笑,完全氣瘋了,哪還有一絲溫和的形象?
他小心眼,嫉妒心強又愛記恨,絕對會報復!
「吳家志、吳家衡未免太沒用,區區三百萬英鎊也要貸款,還要讓小表妹嫁給銀行家小開來還債——芽芽,你這麼想被賣,那就賣給我好了,才三百萬英鎊,我買!從今天起,你再提起要嫁給那個傢伙……」他話沒說完,不過恐嚇的意味達到了。「聽見了?給我說好。」
「好……」才說完一個好字,黎子芽就嗚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你好凶……」她被嚇得語無倫次,抽抽噎噎,壓在心底的壓力被他激出來,整個人崩潰大哭。「我怎麼知道你會幫我?你哪來的錢?一億、一億六千多萬,我怎麼好意思開這個口?你以為我很想嫁給我不喜歡的人嗎?我也是沒辦法了啊,你明明知道還凶我,你凶我……你凶我……嗚——」
背過他,她抱著膝蓋委屈的哭。
啊,糟!
池中旻看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懊悔的抹了抹臉。
他一發脾氣就會這樣,所以他一再告誡自己要忍耐,絕對不可以抓狂,要有風度,看吧,他一抓狂就有受害者,芽芽被他嚇得大哭,而且淚水有止不住的跡象。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哄了,不然怎麼辦?
「芽——」才伸手碰到她肩膀,立刻被她拍掉,一邊數次,邊摸也不讓他摸。
他的小女孩對他生氣、使性子、不理會他了,池中旻很難不把這筆賬算在那個突然冒出來說要娶她的傢伙身上。
停,他不能再想了!
再次抹了抹臉,看著她仍哭個不停的嬌小背影,他厚著臉皮,四肢巴上,好言道歉招來她憤怒的毆打,但他打死不退,就這麼打打鬧鬧玩到深夜,直到和好為止。
深夜,原本熟睡的池中旻緩緩睜眼,眼神銳利,微微斂眼,看見枕在他懷中安睡的小臉。
眼皮微微紅腫,留下哭過的痕跡,他環抱的手驀然一緊,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他輕手輕腳地,將睡熟的她放在床上,將留有他氣息的枕頭塞進她懷裡讓她圈抱著,仔仔細細蓋妥被單,調整空調到舒適溫度,接著踩著無聲的步伐,踏出房門。
來到客廳,他拿起話筒撥了一通電話。
「我要向你們討回欠我的人情……為什麼?」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燈火點點的街景,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臉上帶著陰狠的表情。「大概是因為……我是個愛記恨,有仇十倍奉還的小人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9:01
第十章
翌日,黎子芽特地早起半小時,因為她得花比平時更久的時間,掩飾前一晚哭腫的核桃眼。
待穿上套裝、高跟鞋,整個人容光煥發的準備就緒,她站在全身鏡前,看著自己沒什麼血色的臉。
「唉!」她沒能阻止歎息逸出唇瓣,想到舅舅和表哥貸的三百萬英鎊,她難掩焦慮。
昨天她跟池中旻談過了,雖然他在盛怒之下說出『區區三百萬英鎊,我付!』
這種毫氣萬千的話,她心裡是很感動,但,她沒有辦法接受他的好意。
他怎麼為她籌募巨款?變賣土地嗎?還是拿公司去抵押?她想都不敢想,他們之間算什麼?充其量不過是情侶,他沒有必要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不是嗎?
「唉!」
「怎麼又在歎息呢?」 池中旻一進房間就聽見她歎了好大一口氣,倚著房門,好笑地道:「還在為那傢伙的事情煩心?」
她今天上中班,上班時間是下午一點,趁中午休息時間,他特地回家一趟,為的就是送她去上班。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處理嗎?」走進房間,他站在她身後,雙手握著她肩膀,用這小動作表現他的支持。「你上班快遲到了,我送你去吧。」
「哦。」黎子芽不禁皺眉,想到等會到飯店又要幫Brian服務,忍受他的傲慢自大,她胃就痛。
很難得的,她竟有不想上班的念頭,但念頭剛起立刻被打消,因為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她的實習在今天結束,得去領她的黃金袖扣、名牌、以及聘書。
對噢,聘書,她想留在台灣,留在他身邊,但是……該怎麼辦?舅舅、表哥的事業和情人,她該怎麼抉擇?
梳妝台上,擺著昨天晚上Brian給她的機票,時間是後天晚上,直飛倫敦班機。
池中旻眉頭深鎖。她怎麼還在看那張機票?不是叫她丟了嗎?
「你還看!」他沉聲拉起她,順手抄起那張礙眼的機票,三兩下撕個粉碎。
「這種垃圾我早就叫你丟了。」撕成碎片還不夠,再揉成一團丟在地上,用腳踩得扁扁的。
他這種沒風度又幼稚的舉動,但讓黎子芽笑了,任憑他牽著離家,開車送她到飯店上班。
因為心中若有所思,兩人難得的沒有說話,他也任她陷入沉思,待她發現跟平時的路況不對時,他已經把車開到綠海飯店大門口。
「慢著,這不是後門,你怎麼走正門?」員工上下班,是不被允許從正門出入的。
「現在是午餐時間,我正好來拜訪一位朋友。」
經他這麼一說,黎子芽發現,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不是以往不合身的舊西裝,而是合身的經典西服,藍黑色襯得他英挺貴氣,白色襯衫配絲質銀藍色領帶,有點花稍但不又失莊重。
「難得看你這麼注重外表,這位朋友很重要嗎?」黎子芽順手調整他歪斜的領帶,因為看不下去幹脆扯掉重打,直到覺得完美了才罷手。
「說重要,倒也不盡然,不過輸人不輸陣。」
什麼意思?
「你快遲到了,快去吧,不打擾你上班時間,待會見。」 池中旻進入大廳後對她眨了眨眼,揮揮手,帥氣的走了。
「待……待會見?」不解他今天說話怎麼這麼怪異,但她真的快遲到了。
通過最快的員工通道,黎子芽快速走向休息室,換上白色制服,稍微打理自己的儀容。
在她打理好自己,正準備要去服務讓她神經緊張的Brian時,就從前輩那裡得到驚人的訊息。
「正在辦理退房手續?怎麼這麼突然?」她呆掉了,不明白什麼原因讓來台不到二十四小時的Brian離台,他不是……為了她特地來台灣的嗎?之前一邊發了N封Mail給她,她不於理會,才把他給逼來台灣的……
可他卻正在辦理退房手續,並且準備搭乘傍晚的飛機飛往日本,再轉機到倫敦。
「Yvonne。」帶領她實習的中年白色執事,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比起喬治庫隆尼完全不遜色。「今天教給你最後一件事情——身為綠海飯店一流白服,必須隨時隨地注意世界脈動,飯店規定每個白服都得用黑莓機,就是這個緣故。」
「是。」黎子芽習慣先說是,再來反覆思考上司的話。
像前輩這種在綠海飯店擔任白服十幾年的資深執事,可能服務金字塔頂端的人太久了,講話都喜歡拐來彎去,雖然是個好人,不過有時候真的太莫測高深了,很難理解。
「目前沒有其他住客需要你單獨服務,今天,你就協助我,擔任我的助理吧,多留意點。」前輩拿出他的黑莓機,把服務的客戶資料傳給她。
「是。」她背脊挺直,站姿完美如儀,接收客戶資料的同時,上網查詢今天的國際新聞。
Brian家的銀行,出現大量存戶解約的危機,起因是數名在歐美頗有盛名的投資客,無預警解除存款轉匯其他銀行,大量的資金流出,訊息一下子傳開。
當名聲響亮的投資客以撤資表示對存款銀行的不信任,自然會引起一般民眾的恐慌,生怕一生積蓄就這麼沒了,就算今日銀行能讓客戶完全提領戶頭所有的錢,恐怕再也無法讓民眾相信了。
「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真太奇怪了……」黎子芽百思不得其解,Brian家族在英國久遠,深植民心,沒有投資失利的消息傳出,昨天看見他,他也意氣風發的,怎麼突然就發生這樣的危機呢?
她思索的同時,休息室裡的提示鈴響了起來,她拋掉這些思緒,看向螢幕,是前輩發出的訊息,要她到他身邊協助,她立刻前往。
搭乘電梯到飯店頂樓,那兒有一間閣樓套房,景觀最好,裝潢最奢華,是飯店最貴的房間,非身份地位特殊的客戶,無法入住。
所以是非常重要的客戶了。
站在華麗雕花房門前,黎子芽深吸口氣,展露職業性的笑容——可以親切,但不能太過甜美,她是白服勢事、冷靜、專業,並且從容不迫。
規律地連按兩下門鈴,這也是一貫流程。
她方纔已熟記住在這間套房的,是一對夫妻,以及一個十個月大的嬰兒,這對夫妻喜歡安靜,不喜歡人打擾,不太有訪客……
正在心中細數這對貴客的喜好時,門打開了,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自門內走出,莽莽撞撞地撞上站在門口的黎子芽。
「你沒長眼睛啊?」是她再熟悉也不過的英國腔英語,夾帶著撿挫敗、憤怒的情緒全發洩到她身上。
「抱歉。」她穩住腳步後抬頭,才發現撞上她的人是Brian。
這個她很熟悉的高中同學,有白人的優越意識,因為家世良好,因此心高氣傲,加上樣貌英俊又風度翩翩,向來不缺仰慕他的女性,他總是儀表堂堂,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落魄又沮喪。
「不送了。」在黎子芽驚訝之時,她聽見池中旻的聲音說著流利的英語。
回頭,即看見他倚著牆,似笑非笑地看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情敵,他口中的『那傢伙』。
「你到底做了什麼?」在仰慕多年的女性面前丟盡臉面,被看不起的男人冷眼輕視,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羞辱的世家少爺,憤恨地紅了眼。「你是什麼人?」
「我什麼人也不是,我只不過打了一通電話,如此而已。」 池中旻微笑,說出口的話卻不很惡毒。「三百萬英鎊我已匯入,還清我女友家於貴銀行的貸款,不過我想區區三百萬英鎊,對現在的德林銀行來說,作用不大吧。」
「什麼?你付清了?」黎子芽懷疑自己聽錯了,才一天,他從哪弄來的一億六千萬?「怎麼可能?」
「平時我有偷偷存錢,以及偷偷投資的習慣。」 池中旻用中文回答她,語氣倒是十分含蓄,掩飾他這些年業其實賺了不少錢的事實。
轉頭,面對那個膽敢用貸款威脅芽芽出嫁的傢伙,他臉上浮現一抹厲色。
「保重,希望這回風波,不會讓你煩惱太久。」惡意十足的口吻,聽不出來有任何祝禱之意。
Brian不甘心地惡瞪他一眼,狼狽地轉身離去。
呆呆看著眼前的情況,黎子芽一頭霧水。
住在這間套房的,是一對夫妻,以及一個十個月大的嬰兒,這對夫妻很要求隱私,不太有訪客,但是……怎麼一次出現兩個?
「Brian在這裡做什麼?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上班時間,在飯店的人都是客人,她應該要維持專業、冷靜的形象,但她實在忍不住。
「我來是因為拜訪朋友,記得嗎?他來嘛……嗯哼,大概是想拜託裡頭那個傢伙,別把存在德林銀行的錢轉存其他銀行吧。」 池中旻對她招招手,笑了笑。
「來,幫你介紹。」沒管她震驚、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直接拉她進門。
走進玄關,來到采光充足的大廳,她的上司正一臉沒事的收拾散落一地的東東、文件、報紙、雜誌等等。
而坐在花布沙發上那對親密倚偎的男女,女的,她很熟啊……
「霜月你是知道的,坐在她身邊,那個有娃娃臉的傢伙是她老公,手上抱著那團肥嘟嘟的肉球是他們十個月大的兒子,那個男人看起來不牢靠,當然也非常沒義氣,前幾天才告訴我他擁有綠海飯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黎子芽嚇掉下巴,看見霜月一副快笑出來的表情,再想到自己先前大力撮合她和池中旻,沒搞清楚就算了,結果自己還監守自盜,她就覺得很窘!
「不過轉間銀行存款,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存在哪都差不多。」坐在霜月身旁,手執奶瓶,抱著圓潤的嬰兒餵奶的娃娃臉男人,似笑非笑地來回看著她以及池中旻。「只不過突然轉走數千萬英鎊,我看,那個小白臉要操心一陣子了,你也真是狠毒啊……」
啊,原來如此。
池中旻不只是還掉她舅舅、表哥們的貸款,還動用他的人脈,小心眼的報復了,而且是用這麼狠毒的方式,這人真是招惹不得……
「你……」她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他溫和無害的笑臉,不知該感謝他出手幫忙,還是要罵他小心眼。
「我?我付了三百萬英鎊,阻止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既然你這麼想犧牲,那就犧牲給我吧,反正我平時省吃儉用,沒什麼開銷,花三百萬買個老婆給自己,覺得很划算。總之錢呢,我付了,也跟你舅舅說過了,就當做我預付聘金,你舅舅沒什麼意見,所以我現在也不准你有意見,聽見了沒?」
雖然語氣半開玩笑,但以黎子芽對他的瞭解,他是認真的。
連她舅舅都通知了,他動作會不會太迅速啊?誰說他拱門小器?他花錢根本就是不眨眼,一億六千多萬,哪有這麼容易說匯就匯?
驚訝他手中有上億可以動用的現金,她不禁多看他兩眼,滿臉疑惑。
「你是不是在想,原來他那身爛西裝下藏這麼多錢,簡直不可思議到極點,對吧?」抱著嬰兒餵奶的娃娃臉男人爆笑出聲,緊接著繼續爆料,「新來的白服,我告訴你,那三百萬英鎊只是這傢伙零用錢的零頭,他只是低調而已,不用為他心疼,池總一談起生意,主算是親友也狠刮一頓。」
「那可不。」
黎子芽楞楞地看著兩個男人鬥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被娃娃臉男人說中了,沒錯!她真的覺得池中旻很不可思議,他說他只撥了一通電話,就輕而易舉的解決了讓她困擾為難的問題。
他沒有義務為她做到這地步,是她想留在他身邊,他們也只算是同居情侶,但是他卻大方的出錢解決她家的問題,還對她舅舅說那是預付聘金……慢著!
「三百萬英鎊,預付聘金?」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話中的意思,他……給了她承諾!
「太少了,對吧?」娃娃臉男人插嘴。
池中旻瞪了一眼那個插嘴的男人,回頭對黎子芽笑,眉毛輕佻,低聲反問,「嗯?有問題?」
她頓時紅了臉?這男人總是當她的英雄,老是出其不意的給她驚喜,她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因為他這一句話,不再不安、惶恐了。
明知道有前輩在前面盯著她,還有那個娃娃臉男人是綠海飯店的大股東,這麼多人盯著她,身為一個優秀的白服執事,應該要專業、冷靜,但在他的注視下,她辦不到,很不專業的紅著臉,搖頭小聲說:「沒有問題。」
呃,不對,她這樣回不就表明了她很想嫁嗎?
抬頭,看見向來八風只不動的前輩嘴角微顫,娃娃臉男人笑岔了氣,黎子芽不禁哀歎,她的實習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3-26 00:19:32
尾聲
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大樓玻璃帷幕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街道上車水馬龍,斑馬線兩旁行人匆匆,忙碌地與時間賽跑,深陷車陣中動彈不得的司機,不耐地猛按嗽叭,刺耳的聲響讓人心浮氣躁。
但是城市的慌亂匆忙,影響不到位於班馬線的另一頭,政旻開發大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原來采光度極高的辦公室,落地窗窗簾被拉上,燈也關了,只有辦公桌上一盞小燈做為照明,如果不是外頭艷陽高照,還真會以為現在是晚上。
池中旻聚精會神的審視桌面上的文件,辦公室內安靜無聲,只有紙張摩擦的聲響,或是鋼筆在紙頁上書寫的沙沙聲。
在這麼安靜的時刻,桌上電話閃著紅色警示燈,引起他的注意——沒有聲音,可他按下紅色鈕,接起電話。
「黃秘書……不,不用帶我的午餐,別讓人來打擾,中午我想小睡片刻,大概兩點半,OK,你出去吃飯吧,謝了。」他壓低嗓音說話,小聲告知將外出用餐的秘書不用費心他的午餐。
掛上電話後,池中旻放下手中的鋼筆,伸了個懶腰。
中午了啊——
撇過頭,視線轉向沙發區那頭,三人沙發椅上有個微隆的嬌小身影,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
他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向沙發,低頭看著眼眶下有明顯黑眼圈的睡顏,不禁心疼地歎息。
芽芽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黃金袖扣,緊接而來的是一邊串的忙,為一名來台灣辦演唱會的西洋天後服務,一邊三天幾乎沒闔眼,連西洋天後演唱會結束後的慶功宴,她也親自處理支援。
直到今天早上將天後送往機場,她才離開飯店下班,她也不回家,制服甚至未換下,昏昏沉沉地跑到他公司來找他,就著他的沙發,克難的睡下。
池中旻第一次認真考慮,他辦公室應該附設一個休息室才對,起碼不會讓她睡得這麼委屈,還有空調太冷,只有一條備用的薄毯,她這麼累,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歎口氣,真是拿她沒轍。說要送她回去,她偏不要,生氣說她很多天沒看見他了,想要他陪,但又不想打擾他工作……越想,越覺得她真是個傻丫頭。
輕輕觸碰她眼睫,沒想到卻驚醒了她。
「我吵醒你了?」
「啊哈——」黎子芽睡眼朦朧,打了個哈欠,仍是一副沒睡飽的表情,揉搓了揉眼睛坐起身。「我有買草莓蛋糕給你……要吃記得留給我哦。」一句話說得零零落落,亂七八糟。
他卻是心疼個半死!「囉嗦,快睡覺。」
「哦……好。」然後,她自然而然的攤開雙臂,抱住他。
池中旻很難不歎息。這個孩子氣的女人,簡直就是他的剋星。
於是他順勢坐在沙發上,被睡意主宰的黎子芽,竟然自己找到舒適的位置,像不貓似的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馬上進入夢鄉。
「黏人的小丫頭!」他跟裡雖然這樣抱怨,但明明一臉暗爽的表情,順勢躺在沙發上,調整最舒適的姿勢,拉來薄毯,密密實實地將兩人覆蓋住。
他的唇,正好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不需低頭就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氣息,他的左手環住她的肩背,如果想吻她,只需把手挪到她下巴,稍稍抬起她的頭,略略低頭就可以吻住她小巧的唇瓣——
「兩位先生請留步,總經理現在不方便……」
「砰」一聲,他辦公室門被人粗魯的撞開,黃玉錚急急忙忙阻止,但攔不住高頭大馬、氣勢洶洶的雙胞胎。
「池中旻!」不巧,雙胞胎進門的時候,他正低頭親吻睡熟沒反應的睡美人,引起那兩個熊般的男人咆哮怒吼。
「噓——」 池中旻冷靜得可怕,用未摟抱黎子芽的那隻手,伸出食指抵在唇間,凌厲的視線掃向那對氣勢萬千的孿生子。
許是因為他眼裡迸射出來的殺氣震懾到對方,原本打算用咆哮、怒罵來討人的雙生子,紛紛噤聲。
池中旻勾起桌上的MP3,輕巧的把無線耳機塞進黎子芽耳中,他動作很慢、很輕柔,但幾度仍驚擾到她,讓她環抱他的動作更緊密,也因為她太過依賴親密,讓雙胞胎氣紅了眼眶。
塞好耳機,緩緩調整音量,確定不會吵醒她後,池中旻懶懶地調整好最舒服的姿勢,朝那對很久不見的鄰居笑笑招手,「嗨,好久不見。」他為虎添翼這麼躺著,身上疊著人家的小表妹,笑得炫耀刺眼。
好,現在是男人算賬的時候了。
「區區三百萬英鎊,就想拐下我家小妹?門都沒有!」首先發難的是脾氣暴躁的吳家志,他狠瞪池中旻的表情像是要殺了他外事挫骨揚灰,然後把小妹搶回來。
「把小妹還來!」
「才三百萬英鎊,就讓芽芽擔心你們貸款還不出來,還想退給那個傢伙幫你們,我怎麼捨得讓她難過呢?這筆錢,我出了。」他微微一笑,溫和地回應吳家老二的暴走,平心靜氣的回應。
想到這傢伙從一開始就冷靜持面對他們兄弟,還慢條斯理的幫他們家小妹塞耳塞,最該死的是,這傢伙是躺著!躺著耶!一點也不尊重人,雙胞胎氣得牙癢癢的。
「這筆錢,我們不是付不出來。」吳家衡朝弟弟使了個眼色,冷靜地走向沙發。
低頭,看見自己疼了十幾年的小表妹,就這麼依賴,無防備的,睡在一副西線無戰事的男人身上,他必須極為忍耐,才沒有一拳揍掉池中旻臉上那可惡的笑。
池中旻咧開嘴笑,沒有回應。
他估算過,憑吳家目前在英國擁有數百間連鎖餐廳事業來看,區區三百萬英鎊貸款的確不算什麼,何況他們進軍歐洲後捷報連連,連上數次極具權威的美食評監雜誌,貸款還款順利不拖延,那傢伙想藉此刁難吳家,做夢比較快。
不過此事牽扯到個人恩怨,就別怪他搶走這個機會,報仇立威。
「但你要出這筆錢,我求之不得,不過——我父親就這麼認同你,同意讓小妹留在台灣,才實習三個月,就讓我失去最疼愛的小表妹,池中旻,我嚥不下口氣。」
所以兩兄弟才努力排開工作,趕來台灣給他一個下馬威。
「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小偷!」越想越氣,越看池中旻那張志得意滿的笑臉越不爽。
吳家衡眼角瞥見擺在桌上的紙盒,隨手拈來,將之打開。
竟看見裡頭有一個四寸大的草莓蛋糕,吳家衡頓時感到非常不是滋味。
「想到小妹笨得每年打工存旅費回台灣,卻連你一面都見不到,她默默看著你十幾年,你只花了三個月就得到她,追求得這麼輕易,讓我非常不爽!」
事實上從決定到得手,只花了兩個星期——池中旻當然不會笨到告訴盛怒中的吳家衡,他追求得有多麼輕鬆。
不過,他說什麼?芽芽默默看著他十幾年?
「我不准她回台灣,不准爸媽給她回台灣的旅費,連零用錢也不給,就是要她斷了跟你的聯繫,我不認為你配得上我們家芽芽,十一年前我這麼想,現在亦然——但是小妹喜歡你,她很倔強,辛苦打工一整年,存錢在你生日當周回台灣,數不清多少次,我叮嚀她不准在外頭吹冷風,可她從來沒有聽過我的話,執意要在你下班的路上等待,只為了想看你一眼——」
池中旻皺起眉,他不知道有這一回事,芽芽她……每年都回台灣?在他生日那一周回來?
這就是她和父親瞞著他的事嗎?其實她每年都回來,卻沒想要跟他見上一面,為什麼?
如果我留在你身邊,你會不會覺得跟我的戀愛很沉重?
想起她曾沒自信地對他說過這樣的話。是了,因為她喜歡他,在她出國前一年,他拒絕了她的告白,甚至用行動告訴她,他只想和她當兄妹,不死心的她想見他,卻又怕他覺得她的愛太沉重,所以偷偷的、遠遠的看他一眼,她就開心了。
「笨蛋!」難怪父親會在電話中語重心長的對他說,要好好對待芽芽。
因為她的執著,感動了他老爸,老爸才從中撮合,要她到他身邊來。
好在,他看見了,沒有讓她再傻傻的等下去。
情潮來得那般猛烈,池中旻根本不管一旁是不是有人正虎視眈眈看著,低頭凝望懷中睡得香甜的黎子芽,衝動讓他做了找死的舉動——捧著她的小臉,低頭再吻她。
孿生子同時危險地瞇起眼,發現到池中旻的反常之處。
「該不會你遲鈍到我說了你才知道,小妹每年都站在冷風中等你吧?」吳家衡在說話的同時,吳家志已經開始捲袖子了。
看來這頓打逃不掉,而且是他活該,誰教他竟然從來沒有發現!
池中旻默不作聲,緩緩將懷中的黎子芽放平在沙發上,仔細確定她耳塞有塞好,這舉動證實了吳家衡的猜測。
「你知道嗎?池中旻,我們兄弟也喜歡草莓蛋糕,但是小妹只會買給你,她親手做的草莓蛋糕,我們沒有人吃過。」吳家衡野蠻的挖走蛋糕上的草莓,塞進嘴裡一口吃掉。
慢著,他們生日?她回台灣?
自從芽芽去英國之後,他忙於工作,忙得不知道該對自己好一點,忙得忘了草莓蛋糕的滋味。
只有在生日那一天,父親會給他一個草莓蛋糕,鮮奶油加了很多砂糖,是他喜歡的味道,但從來都不告訴他是在哪裡買的。
今年生日還沒到,但去年、前年、大前年,她離開後的每一年,他都會吃到那個甜到不行的草莓蛋糕。
「笨蛋!」打工一年存旅費回台灣,卻從沒站在他面前說一聲『我回來了』。
池中旻離開沙發區,認命的脫下西裝外套以及領帶,對雙目冒出精光的孿生兄弟道:「說好別打臉,不是我靠臉吃飯,而是芽芽看見了問起,我瞞不了。」
「很好,特地來台灣就是為了揍你,算你有自知之明,就不打臉!」
心疼表妹多年的雙生子,怒氣有了宣洩之外,應該說——他們等這天等了很久,矛盾的不想讓小妹跟這遲鈍混蛋的男人有牽扯,但又想有個名正言順揍他的理由……搶走他們的寶貝小妹還未婚同居,挨一頓揍,合情合理吧?
這廂男人們摩拳擦掌,怒目相向。
而熟睡的黎子芽則不知道在她睡死時,一直不想被池中旻知道的秘密,被表哥們給掀了,而且他們又為了她對他大打出手,就像小時候一樣,兩個表哥聯手把池中旻狠扁一頓。
乓乓乒乒——
男人們打得火熱,睡得香甜的她,翻身雙手亂揮亂抓,抓到了男人們隨手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她抱過來湊到鼻尖,深深嗅聞,一件聞過一個件,丟掉兩位表哥,只留下池中旻的——嗯,是她熟悉的味道。
嘴角揚起安心的笑,小臉蹭著他的衣物,再度沉睡。
在睡夢中的黎子芽不知道,她的管制欲旺盛的表哥們因為她這舉動,又嫉妒眼紅的多揍池中旻好幾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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