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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凌情]霸情人的小甜心【攔截壞男人三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48:05     標題: [月凌情]霸情人的小甜心【攔截壞男人三之二】[全文完]

霸情人的小甜心(攔截壞男人三之二)作者:月凌情
   
她甜美的笑容,
她動人的容顏,
總能輕易地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讓他不由自主想接近她,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
她竟是毀了他的世界的人!
就因為她開快車,
害他的一雙腿從此失去知覺,
害他必須從此與輪椅為伍,
他絕對要她為此付出代價!
可是……為什麼在她眼中,
他看不到愧疚,看到的只有溫柔笑意?
難道事實並不是他所知道的那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48:46

  第一章
  
  步出台北國際會議廳,身形高大威猛,外型俊朗的男子,兩手插放褲袋,叼著煙,瞇眼仰望頂上一片蔚藍穹蒼。
  
  撥弄過一頭帥氣有型的短髮,他轉手拿下叼咬在唇角的煙,朝天空吹吐出一口白色煙霧。
  
  他,尖端企業少東蕭伯納,年二十六歲,擅長開發軟體程式,一年前自美國修完博士學位回台後,即在父親名下公司擔任研發部門經理,而三個月前更接下董事長執行特別助理一職,為日後的接班做準備。
  
  雙眉濃密、黑眸炯亮、鼻粱高挺的他,五官俊酷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如一耀眼發光體,緊緊吸引住旁人欣羨與愛慕的眼光。
  
  身高一八五的他,因常出入健身房,體格結實健壯,一身名家西服更完美襯托出他豪放大方的氣勢。
  
  而他那一身囂張狂傲的態度,與時而閃現出絕對自信的黑亮眼眸,更讓他獨特的高傲氣質顯露無遺。
  
  「蕭先生——」是方才一路追他下樓的富家千金趙纖纖。
  
  再一次聽到嬌軟的呼喊聲,蕭伯納神情不耐,唇角一撇,隨即舉步跨離。
  
  邁開大步行到銀黑賓士旁,他拿出身上車鑰匙,快速打開車門、坐入、關門、發動引擎,一氣呵成且毫不猶豫地駕車遠離趙纖纖的糾纏。
  
  「怎麼會這樣!?真是氣死人了!」眼看銀黑賓士衝出視線範圍,趙纖纖氣得咬牙猛跺腳。
  
  「小姐,沒關係啦,還有機會的,你別急。」一聲嬌柔嗓音輕快地自她身後傳來。
  
  雖然旁人都看得出蕭伯納是故意閃躲趙纖纖,但跟隨在趙纖纖身後的短髮女子,卻還是體貼地安撫氣急敗壞的主子。
  
  彷似想與夏陽相輝映,微風一吹,她輕柔短髮隨風後揚,完全顯露出她圓潤且白裡透紅的粉嫩雙頰。
  
  風才停,幾絡劉海垂落,隱隱遮掩住她光潔的額。膚白似雪的她,有一對澄亮杏眸,而秀挺鼻尖上則因方才奔跑而沁出絲絲汗意。
  
  揚起柔潤的唇,她笑咪咪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只是下秒鐘,一聲嬌斥,已扼殺了她甜美的笑顏——
  
  「笑什麼笑!?」回頭一見齊樂樂,趙纖纖心裡就更氣。
  
  「小姐?」樂樂一臉不解,張大眼望她。
  
  「這一切都是你的錯!」瞪大精描細繪的一雙媚眼,趙纖纖恨不得狠甩齊樂樂幾巴掌,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真不知道老爸是真心為她好,還是存心想打擊她的自信,居然錄用這個齊樂樂來當她的跟班。
  
  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反正跟班若長得太醜,她也會因為擔心丟了自己的臉而不敢帶出門。可是齊樂樂不僅是人長得好看,還動不動就笑得一臉嬌甜,好像一天不笑,世界就要塌了一樣,害她每看她一次就氣得嘔血。
  
  這都是老爸的錯!趙纖纖好氣又好恨。
  
  老爸怎麼可以錄用齊樂樂來當她的跟班,而且還不准她辭掉礙眼的她?說什麼樂樂的命比她好,可以幫她擋去一些不必要的禍事!
  
  哼,老爸準是瘋了、八股、冬烘,外加迷信!
  
  因為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隨便看看、想想也知道,齊樂樂是天生的賤命,不然怎麼可能會來當她的跟班?
  
  「都是我的錯?」樂樂還是一臉的不明白。
  
  「不是你,難道是我啊!」趙纖纖覺得自己快被她氣昏了,「要不是剛才你一直拉著我,我早已經追上他,跟他一塊喝下午茶、吹冷氣去了,哪還會站在這裡跟你一塊曬太陽!?」
  
  「可是……」眨著圓亮的眸,樂樂顯得有些無辜。
  
  因為剛才她若沒有及時出手,讓趙纖纖在大庭廣眾前摔得四腳朝天,這會兒的她,恐怕會被罵得更慘吧?
  
  所以……她還是很幸運的。
  
  「小姐,對不起,你別生氣,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她笑瞇眼,討好地說道。
  
  雖然挨了罵,但樂樂一點也不以為意。
  
  因為有錢人本來就是難照顧,也難討好,再說,只要有高額薪水可以領,就算趙纖纖再罵個難聽一百倍、一丈倍,名為隨身助理實為跟班的她,也一樣甘之如飴。
  
  更何況現在,她真的很需要這筆收入,來替住院的爸爸繳納高額的醫療費用。
  
  所以,沒關係的,只是被小罵兩三句,又不痛,不礙事的,加油!深深呼吸一口氣,齊樂樂笑瞇眼為自己加油打氣。
  
  注意到趙纖纖額頭上有汗水,樂樂自手提包裡拿出一小包面紙。
  
  「小姐,這給你擦擦汗。」她遞出面紙。
  
  惡瞪她一眼,纖纖伸手搶過面紙。
  
  「哼,多事!」除了討厭齊樂樂那張甜顏外,她更厭惡她無微不至的細心體貼。
  
  「是,小姐說的是,一切都是我多事。」又被念了。
  
  不生氣、不埋怨,樂樂頭一偏,輕聳雙肩,再一次露出甜甜笑顏。
  
  ***
  
  午後烈陽熾熱,銀黑賓士疾勁衝向前,火紅跑車緊追在後。
  
  挾帶耀眼陽光狂速馳過台北街頭,銀黑賓士飆出一道銀黑光影,狠狠劃過站於十字路口等待綠燈亮起的路人的眼。
  
  雙眼直視前方寬敞道路,蕭伯納唇角叼煙,雙手熟練掌控方向盤,修長的腿一再踩下油門,任由賓士往前衝去。
  
  駛至無人車爭道的路段,他稍緩車速,空出右手撥弄一頭短髮。
  
  突然,他左眼瞼一陣急跳,跳得他心口鬱悶,心情直蕩谷底,就好像快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蹙擰濃密的眉,伯納再次放緩行車速度,打了右方向燈,打算停靠路邊,避開這種既怪異又教他感覺不安的時刻。
  
  而另一方面,緊跟在他車後的紅色跑車,卻一再加速逼近。
  
  甩弄過一頭波浪長髮,趙纖稈興奮緊握方向盤,用力踩死油門。
  
  眼見時速就要破百,坐在一旁的短髮女孩,緊張得臉色發白,猛嚥口水。
  
  「孝小姐,別急,你開慢點。」
  
  「你給我閉嘴!」不聽樂樂的勸,趙纖纖緊抓方向盤,執意想追上前面那部一再甩出耀眼銀黑光芒的賓士。
  
  為追上自己一心想認識的極品男人,趙纖纖情緒異常亢奮,未曾顧慮周邊行進並排的車輛,就將油門直踩到底。
  
  「小姐……」伸手觸碰手煞車,樂樂準備隨時煞住車,「小姐,就算現在沒追上蕭先生,以後你還是可以找時間到他家拜訪的,不是嗎?」
  
  過快的車速教樂樂心生不安。爸爸還在醫院裡,還需要她的照顧,萬一她出了意外,那爸爸他……
  
  「小姐,拜託你不要再開快車了,開慢一點吧。」越想越害怕,樂樂頓時急得眼眶都紅了,「小姐,你這樣開車,老闆他會擔心的,你……」
  
  「哼,回去後,你要是敢跟我爸爸亂告狀,你就給我小心點!」趙纖纖一邊猛踩油門,一邊狠眼瞪她,「現在,給我閉嘴!」
  
  這種時候,教她要怎麼閉嘴?一種不好的預感,闖進樂樂心裡。
  
  「小姐,你開太快了,這樣太危險了,你……」
  
  「囉嗦!」見只餘一個車身,就可以擋下銀黑賓士,趙纖纖再也無暇理會齊樂樂。
  
  降下右側車窗,她興奮地朝已並排的銀黑賓上揮手,想讓蕭伯納看見自己,「蕭先生、蕭先生!」
  
  「小姐——」看她分心對並排的賓士嬌聲呼嚷,齊樂樂嚇出一身冷汗。
  
  「滾開啦!別擋我看他!」被擋住視線,趙纖纖一邊出手推她,一邊猛按喇叭,想引起賓士車主的注意。
  
  「孝小姐,既然已經追到人了,你就開慢點吧。」樂樂覺得手腳冰冷。
  
  「追到人了!?你眼睛是瞎了,是不是?他有看到我嗎!?」纖纖氣得出手猛打她,「你又擋到他了,滾開、滾開啦!」
  
  她也想滾,一點也不想再留在車上,可是她沒辦法啊!不想再討打討罵,樂樂盡量坐低身子,好讓自己不擋到纖纖看男人的視線。
  
  「小姐,你真的開太快了,你……」忍不住地,齊樂樂想再一次勸她。
  
  但,說時遲,那時快,她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衝出一部轎車,嚇得趙纖纖當場驚慌失措。
  
  反應不及又受到驚嚇,她緊抓方向盤不放,致使紅色跑車在原地急打轉一圈後又疾衝向前,狠狠撞向銀黑色賓士的右側車尾——
  
  砰!
  
  「阿啊!」嚇白了臉,慌了手腳,趙纖纖不斷尖叫,還誤將油門當成煞車猛踩到底,再朝前方賓士跑車猛力衝撞而去。
  
  「孝小姐,你冷靜點!煞車、快踩煞車啊!」抿緊已經咬得死白的唇,齊樂樂冷靜的想拉起手煞車。
  
  可是已經被突發狀況嚇得魂不附體的趙纖纖,像是要跟樂樂作對似的,再一次橫衝直撞擺動車身,害得她根本坐不起身子,無法拉起手煞車。
  
  瞬間——砰、砰!一聲又一聲的硬實追撞,驚擾了午後的沉靜。
  
  連續幾次被紅色跑車衝撞,蕭伯納臉色微變。雙手緊握方向盤,他不慌不忙想駛向路邊停車。
  
  他希望突然撞向他的車主,可以冷靜踩下煞車,避免對方發生不幸。
  
  再怎麼說,他開的是名牌賓上跑車,車體之堅固不在話下。
  
  可是,一轉頭,看向左側顯然已經失控的紅色跑車同是賓士,又車速不減的朝他狠撞而來時,蕭伯納全身僵冷。
  
  意外的發生,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叭、叭——
  
  砰、砰、砰——
  
  吱、吱——
  
  在一陣凶狠追撞之後,陣陣濃煙硝霧籠罩現場,驚聲擾嚷、怒聲濫罵也此起彼落。
  
  只是,當灰煙迷霧緩緩褪去,絲絲鮮紅映入眾人眼底,當大家看見銀黑色流線型的車身因被迫撞上水泥預拌車而嚴重變形時,低聲竊語取代了濫罵,憤慨成了同情。
  
  午後,彎蒼蔚藍,白雲飄蕩,夏風一吹,行道樹枝椏隨風輕搖,這一刻,世界恢復了寧靜……
  
  ***
  
  稍晚——
  
  「趙氏千金貼身女助理狂戀尖端企業少東,釀成嚴重禍事,中斷此市大道交通。」
  
  「豪門少東慘遭追撞,身陷大型水泥預拌車底,血流如注,情況危急,相關單位急招專業人員拆解巨型車體搶救。」
  
  「欲飛上枝頭當鳳凰,女助理車速失控,衝撞蕭家少東,造成難以彌補之憾事。」
  
  「科技新貴蕭伯納發生車禍,傷勢嚴重,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生命垂危……」
  
  接獲尖端企業少東蕭伯納發生嚴重車禍的消息後,各大新聞媒體皆以頭條新聞處理播報未經證實的車禍消息。
  
  而SBTV、CTN、DBSB等五、六家有線電視台,和其他幾間無線電視台,不只以跑馬燈方式向社會大眾傳遞此不幸消息,甚至派出記者與SZG車,中斷正常節目的進行,做車禍現場及醫院部分的最新消息連線報導。
  
  聽聞不幸消息,蕭家父母匆匆忙忙趕到雷法醫院想探視兒子情況,只是才步下房車,兩人就被諸多媒體記者擋住去路,進不了醫院大門。
  
  「蕭夫人,請問齊樂樂上門找過你嗎?你對她的印象如何?」
  
  「蕭董事長,請問你將如何處理這件車禍?」
  
  「蕭董事長,你會向齊樂樂小姐,或是趙家求償嗎?」
  
  「請問你們會對齊樂樂和趙家千金,提出告訴嗎?」
  
  面對眾媒體的追問,蕭母臉色蒼白,始終低頭不語。
  
  突然,一名為求取高收視率,搶曝光率,而罔顧蕭家父母心情的黑心記者,高聲喊出教人驚愕的問題——
  
  「蕭董事長,萬一令公子就此殘廢,你們會向齊樂樂提出天價賠償嗎!?」
  
  這時,一名剛在醫院前下車,也差點被媒體團團圍住的男子,一見眼前情況,立即示意身邊男子排開兩老身邊的記者群。
  
  「對不起,請你們讓開。」作風強勢的高毅,冷著臉,一抬手即格開人群,將二老送至主子面前。
  
  「蕭董事長,蕭夫人,兩位好。」男人五宮俊美,舉止神態斯文爾雅。
  
  「雷院長!?」一眼就認出雷法斯身份的蕭母,頓時紅了眼眶。
  
  「兩位就先別擔心了,我們進去再談吧。」
  
  領著蕭家父母進入醫院,雷法斯低聲交代高毅找人處理媒體記者,禁止他們進入醫院打擾傷者與病患的安寧後,請兩人同他上樓。
  
  搭乘電梯來到高樓辦公室,身後門才關上,蕭母立刻忍不住激動地落了淚。
  
  「雷院長,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我兒子他就全靠你們了!」再也控制不了害怕失去兒子的心,蕭母哭得好難過、好傷心。
  
  「蕭夫人,你……」乍聞蕭母的哽聲哀求,雷法斯笑得有些無奈。
  
  縱使他只是心臟科的權威醫師、縱使他們的兒子並不是他的病人,但身為雷法醫院的院長,在這種性命危急時刻,總是被托以救人的神聖使命。
  
  還來不及安撫蕭母,一旁的蕭父也傳來一聲聲的顫抖——
  
  「雷院長,我也求你幫幫我兒子,伯納他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途……」蕭父強忍淚水,哽聲道。
  
  「蕭董事長,蕭夫人,你們別急,事情沒你們想得那麼糟。」
  
  方才在來醫院的路上,負責的執刀醫師已經在電話裡向他簡報過蕭伯納的情況。
  
  「怎會沒有!?剛才在來的路上,我們聽到一些廣播電台一直在說這件事,還說手術不順利,我兒子心跳數度停止……」緊緊抓住雷法斯的衣袖,蕭母失聲痛哭著。
  
  「雷院長,我們伯納平常都有在做運動,也很少生病,體力又不錯,那現在怎麼會……他、他可以撐過手術吧!?」蕭父急得眼眶一紅。
  
  「兩位別急,你們也知道現在很多新聞都是做出來的,不能當真。」
  
  「你的意思是說,我兒子他會沒事?」希望在蕭母眼中慢慢升起。
  
  「這……」雷法斯猶豫著是否要把他剛才知道的事,告訴兩人。
  
  「雷院長,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兒子的情況了?」一見他言詞閃爍,蕭父緊抓住他的手,急聲驚問。
  
  「我是知道一點,不過手術還沒結束,情況的好壞還不能斷定,不過我至少可以向兩位保證,他的命我們是救回來了……」
  
  「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蕭父與蕭母都聽得出來他有話沒說完。
  
  「這……」猶豫了下,雷法斯決定先讓二老有一點心理準備,「因為車禍當時他的腿被夾住,所以他可能會有一段時間沒辦法走路。」
  
  聞言,蕭母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砰!
  
  ***
  
  清晨六點,身穿小圓領及膝白洋裝的齊樂樂,雙手提著七、八份餐盒,腋下夾一份報紙,放輕步子地在雷法醫院十七樓病房進進出出。
  
  每自一間病房走出來,她手中的餐盒就少一份。
  
  雖然雷法醫院有為住院病患提供三餐,但與齊父同病房的張母在得知樂樂家裡的困境後,為了讓她多賺點錢,就和幾名同樓病友一起將早餐托付給她負責打理。
  
  雖然每次也只是一、兩百塊錢的賺,但一個月下來,也有五、六千塊的收入,對樂樂來說仍是一筆收入。
  
  帶著僅剩的一份餐盒,樂樂快步往1735號病房走去。
  
  「快點,你們都來幫忙!」發生緊急事件的十八樓,派人下樓調兵借將。
  
  身後的吵雜,拉住樂樂的腳步。
  
  回過頭,齊樂樂向身後護理站看去。
  
  「全部嗎?」白衣小護士開口問。
  
  「對,護理長說留值班人員就好,有空的人就跟我上樓幫忙,動作快點!」
  
  才剛被調上十八樓特等病房服務的小林,初遇突發狀況,有些慌亂。
  
  帶著幾名護士,小林一轉身,就快步衝向轉角處的樓梯間。
  
  突然,她眼尖瞄見一身白的樂樂,手拿早餐跟報紙站在一旁。匆忙之間,小林未看仔細,就出手拖著樂樂一塊衝向安全門。
  
  她一邊向前衝,一邊不忘開口訓她幾句——
  
  「你們這批新人就是這樣,連偷懶也不懂得避一下,都換班多久了,還溜出去買早餐?萬一被上面的人看到怎麼辦?」
  
  她將樂樂當成是新進的實習學妹。
  
  「林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看她胸前的名牌,樂樂想解釋。
  
  「誤會?都被我當場抓到了,還誤會?我看你是沒救了。」看她長得甜美,卻不知道反省自己,小林猛搖頭兼歎氣。
  
  「小林姊,你真的誤會了,樂樂她不是……」
  
  跟著衝向安全門的小護士,想出聲替樂樂解釋,只是才推開安全門往上衝,數名站在十七樓和十八樓間的保全,就已伸手攔下齊樂樂。
  
  「她不能……」沒穿護士服又沒有配戴名牌,保全認為她身份可疑。
  
  「她是要到1806幫忙的!」見樂樂被攔住,小林火大地叫著。
  
  「她也是?那快上去吧!」聽小林一說,保全只得趕緊放人讓路。
  
  「這還要你說啊?」送他一記白眼,小林一馬當先衝上樓。
  
  拿出隨身磁卡,她刷過鋁門邊的身份辨識器。喀,沉重鋁門自動解鎖。
  
  用力推開門,小林示意身後眾人放輕腳步,跟著她以快步競走方式,迅速進入門禁森嚴的十八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49:41

  第二章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腿一點感覺也沒有!?」
  
  才走進1806號病房,小林幾人差點就被迎面而來的一聲怒吼,給直接吼出房。
  
  看到病床上的男人是蕭伯納,齊樂樂黑瞳驚瞠,直覺就想轉身跑。
  
  可是盯看著他滿是擦傷的臉龐,她的腳頓時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麼也動不了。
  
  放棄想逃跑的念頭,她發現近看的蕭伯納,遠比報章雜誌上刊登出的形象,還要來得高大威猛。
  
  只是以往看來帥氣俊朗、意氣風發的他,此刻卻因為一場不該發生的車禍,而全身傷痕纍纍,神情陰鬱而嚇人。
  
  可,縱使如此,他那似受盡折磨而痛苦不已的模樣,教她看了不禁揪心而心生同情。
  
  她希望他能趕快康復。
  
  「你說話呀!」蕭伯納憤看張護理長。
  
  在各科專業名醫聯手合作搶救下,蕭伯納終於脫離險境,保住性命。只是在手術中耗盡氣力與死神搏鬥的他,一直昏迷沉睡到今日清晨才醒來。
  
  但,才自昏迷中醒來的他,差點就因麻醉藥效過去,而同時襲上他痛感神經的劇痛,再次痛昏過去。
  
  那痛,痛得他五宮扭曲變形,也痛得他記起昨日那場意外。
  
  可,這些痛還是他可以忍受的範圍,他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雙腿竟連一點反應、一點感覺也沒有!
  
  再次重槌自己的雙腿,蕭伯納瞠大眼眶深陷的眼,看著自己直挺鋌而沒有反應的雙腿。
  
  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蕭先生,你別動,先讓我們替你換藥吧。」
  
  在幾名護士都被他吼得不敢替他換藥而改派至別間病房時,老成持重的張護理長只得親自上陣。
  
  小心拆下他左顏上的紗布,張護理長自一旁醫療架上,拿起夾子想開始處理他臉部的傷口。
  
  「蕭先生,請你放心,你的臉只受到一點點的擦傷,只要小心護理,就不會留下任何疤痕。」護理長溫和的說著。
  
  「這個時候,你還管我臉上的輕傷!?」蕭伯納憤出手揮向她。
  
  張護理長眼一瞠,急步後退。
  
  鏘!一陣金屬清脆落地聲響起。
  
  「蕭、蕭先生,請你一定要冷靜。」抑下惴惴不安的心,張護理長彎身撿起被蕭伯納揮落地的醫療用品。
  
  「冷靜?我的腿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要我怎麼冷靜!?你快說,我的腿為什麼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因車禍而遭玻璃劃傷的長臂,一把揪過張護理長。
  
  「蕭先生!?」
  
  他的粗暴讓護理長一驚,同時想起以前的經驗。完了,他簡直就比以前那個天地集團總裁唐墨爾還恐怖、還難對付。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你!」他驚、他急、他怒聲狂吼。
  
  始終在一旁陪他的蕭母,見兒子不顧身子而如此激動,不禁紅了眼眶。
  
  「伯、伯納,你快放開張護理長,讓她好好幫你處理傷口……」忍住眼中的淚水,蕭母要他放開張護理長。
  
  當下,蕭伯納一把推開護理長,急轉頭望向自己的母親。
  
  「媽,我的腿到現在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不敢告訴他實情,蕭母難過地別過頭。
  
  「媽!?」
  
  他的人生現在才正要開始,他還有著大好的前途,他的腿怎可以沒有感覺?怎麼可以……殘廢!?
  
  不可以!
  
  「蔡叔,你快去找醫師過來!」他急對蕭母身邊的管家蔡叔下命令。
  
  「好、好、好!少先生,你別急,我這就去替你請醫師過來。」不知他傷勢到底有多嚴重的蔡叔,急急忙忙往外衝去。
  
  「蕭先生,那現在先讓我替你換藥,可以嗎?」被蕭家二老要求暫時隱瞞他傷勢的護理長,繼續勸他換藥。
  
  「不!」蕭伯納怒聲拒絕。
  
  對一個匆略他雙腿不能動的事實,就只注意他臉部擦傷的護理長,他打心底質疑她的專業能力。
  
  「蕭先生,你這樣是不可以的,很抱歉,我必須……」護理長回頭想叫小林帶上來的護上,上前壓制蕭伯納強迫換藥。
  
  可是,看著小林身邊清一色的女護士,護理長傻瞪雙眼。
  
  「小林,你怎麼會是找她們!?」
  
  「護理長,有什麼不對嗎?」小林看看身邊幾位小護士,又看看她。
  
  見小林還是一臉的不明白,護理長已經氣暈頭了。
  
  天!她要的是有力氣可以制住蕭伯納的男護士,而不是這種可能被人一吼,就嚇得花容失色的女護士!
  
  如果她是要女護士幫忙,她手邊多的是人手,哪裡還需要小林下樓找人!?
  
  「她是誰?你為什麼帶她上來!?」突然,護理長眼尖的發現了齊樂樂。
  
  護理長的驚聲詫問,引起蕭伯納的注意。
  
  發現病房裡多出了好幾名白衣護士,他臉色難看,緊抿薄唇,怒火急欲爆發。
  
  但,最後映入他眼底的嬌俏容顏,猶似一陣清涼夏雨,澆熄了他心中的憤怒火焰。
  
  猶似春風拂過心頭,她那不笑而揚的柳眉杏眼、粉嫩豐頰、紅嫩唇,教蕭伯納暫時忘卻身體上的苦痛與雙腿的異樣,目不轉睛盯看著前方的齊樂樂。
  
  齊樂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那黑沉而似集聚所有心思的黑色眼眸,就像是要看進她靈魂一般,教她心跳不覺加速。
  
  別過頭,她想避開他的眼,避開他那盯視得太過專注的黑眸。
  
  「她是……」轉頭看她的小林,這才發現她胸前沒戴識別證,「你、你的識別證呢?」
  
  「我沒有你們的識別證,我不是護士。」樂樂答道。
  
  「你不是護士?那你怎麼可以穿我們醫院的制……」定眼一看,小林這才看清楚她身上的白洋裝,並不是醫院的護士服。
  
  知道自己抓錯了人,小林漲紅臉,看向張護理長。
  
  「護理長,對不起,我以為她……」
  
  「哎,你、你真是……還不趕快帶她出去!」張護理長氣聲道。
  
  「對不起。」也不想再留在這裡的齊樂樂,轉身就想走出病房。
  
  但她腳步頓停,回頭看向病床上的他。
  
  「蕭先生,你要合作一點,傷勢才會好得快,這樣你媽媽也才不會……」轉看眼眶泛紅的蕭母,她再看向他,「你真的不應該再讓家人替你擔心了。」
  
  她的提醒讓伯納一怔。
  
  轉望眼眶泛淚的母親,伯納頓為自己方才激動的言行感到羞愧。
  
  「還有,發生那種嚴重車禍,就難免會受點苦。」忘了他的車禍與自己有關,樂樂對他剛才的吼人很有意見,而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你實在不該這麼緊張,還給大家帶來壓力,故意找他們麻煩。」
  
  「你——」他臉色難看。
  
  「而且,你才剛動完手術不久,雙腿到現在會沒有感覺,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樂樂一派樂觀的看向護理長,「護理長,我說的沒錯吧?」
  
  「這……只要好好休養,再做復健,應該就沒問題。」護理長含蓄道。
  
  縱使護理長的回答,不是很肯定,但受到齊樂樂的影響,蕭伯納開始認為一切都是自己太過緊張。
  
  但……憤張黑眸,蕭伯納惡眼狠瞪正對他笑得一臉自然甜美的樂樂。
  
  當眾被一個小女生訓話,那種感覺真的很差!
  
  ***
  
  離開1806號病房,樂樂順著原路下樓。
  
  雖然剛才她一副輕鬆樣,但在親眼看到蕭伯納的情形後,她的心情還是沉重了許多。
  
  不想讓蕭伯納的事影響到自己的心情,甚至間接連累到父親,樂樂站在1735號病房前,深深呼吸一口氣,想轉換自己的心情。
  
  「樂樂,你來啦。」躺在對角病床的張母,一看到她走進門,就親切出聲招呼。
  
  「張媽媽,早。」
  
  雖然她臉上帶有淺淺笑意,但一直很關心她,也很注意她的張母,還是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樂樂,你是在為車禍的事煩惱嗎?」張母搖頭道,「其實我也不贊成……」
  
  「不是啦,張媽媽,你別替我操心,我沒事啦。」不想讓張母為她擔心,樂樂笑著提高手裡的餐盒,轉開話題。「這是今天的早餐,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繞至張母床邊櫃,齊樂樂手腳俐落地將小菜裝盤,盛起一碗白粥遞到她手裡。
  
  「呵,一定喜歡的,你的廚藝是公認的好耶。」被轉移注意力的張母,端著溫熱白粥呵呵笑著。
  
  「真的嗎?那今天你一定要把早餐全部吃光光喔。」樂樂開心笑道,「你先吃早餐,我去看看我爸爸的情況。」
  
  「好、好,你快去吧,你爸爸這幾天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嗯。」笑著對張母點點頭,樂樂快步行至隔壁的A病床。
  
  放下夾在腋下的報紙,拉開垂落的窗簾,她讓窗外柔和晨曦灑洩一室,為有些沉寂的病房注入些許活力。
  
  「爸,早。」發現病床上身形有些瘦削的父親已經醒來,樂樂扶他坐起。
  
  雖然自小就失去母愛,又生長在貧困的家庭裡,但天性樂觀的她從不在意。
  
  因為,她有一個寧願自己餓、自己冷,也捨不得讓她挨餓、受凍的好爸爸,所以就算她沒有媽媽,她也從不哭泣。
  
  記得小時候她生病時,是爸爸背著她翻山越嶺找醫生,是爸爸背著她跪在醫師的豪華大屋前懇求醫師救治她的病,是他以勞力來抵償她的一切醫藥費。
  
  想到過去父女相依為命的日子、想到父親的好,絲絲笑意揚上齊樂樂的眼。
  
  像是看見了父親不高興的表情,她笑著伸出食指對他搖著。
  
  「爸,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怪我只煮早餐給張媽媽他們吃。你忘了嗎?是醫師說你現在還不能進食,不過你放心,等你病一好,出院回家後,我一定會煮頓大餐讓你吃個夠。」
  
  頓了下,樂樂笑了笑,繼續道:「好了,你就別生氣了,我先幫你洗臉、刷牙。」
  
  轉進病房附設的浴室,樂樂端出乾淨的一盆清水,擰濕毛巾,細心的為齊父梳洗。
  
  停下一切的忙碌,她拍拍枕頭,再塞進齊父背後,讓他可以舒服的靠坐床頭。
  
  從小櫃子裡拿出梳子,齊樂樂動作輕柔地為齊父梳理已然泛白的髮。
  
  「爸,這樣可以吧?」拿起小鏡子,她對著齊父左右各照了幾下,讓他可以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
  
  「我覺得你今天又比昨天更帥了一點喔。」抬手拂弄父親覆至膝上的被子,她噙笑望進父親的眼。
  
  只是,望著齊父無神的雙眼,握著他溫暖卻無力的手,她,眼底笑意緩緩地褪去。
  
  原以為只要再過兩年,等她大學畢業之後,她就可以投入職場,就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讓爸爸的後半輩子過得舒適。
  
  但現在,她的第一個人生計畫,已經在兩個月前,被一場工地意外破壞了。
  
  因為在那場工地意外中,她的爸爸……她最、最親愛的爸爸,已經成為他人口中的……植物人……
  
  垂下白皙容顏,樂樂斂下眸裡一絲酸澀。
  
  十九歲就得負擔起龐大的醫藥費,對她來說壓力真的很大。當其他同齡同學淨顧著玩樂的時候,她卻已對未來的日子感到徬徨而無助。
  
  問她累不累?她當然累;問她苦不苦?她當然苦。但是,她不會這樣簡單就被現實生活打敗的。
  
  因為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不管未來的日子有多苦、有多難過,她都會繼續堅持下去,也會帶著最為誠摯且真心的笑容,認真的過每一分、每一秒。
  
  她不要父親看到她的失望,更不要父親看見她的哭泣,她只要疼她、愛她的父親看見她最燦爛的笑容。
  
  「爸,不要為我擔心,我很好,沒事的。」好似看見父親因她而有的擔心,樂樂笑著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拿起之前放在櫃子上的報紙,她轉開話題,對齊父揚了揚手中報紙。
  
  「你看,今天我有買你最喜歡的中聯早報喔!怎樣?我這個女兒夠貼心吧?」
  
  倚著病床,翻開報紙,她想念新聞給父親聽。
  
  只是才攤開報紙,有關蕭伯納意外車禍的醒目標題,教她杏圓瞳眸頓失光芒……
  
  「麻雀妄想成鳳凰,求愛不成心存報復,台北大道示愛被拒,女助理惱羞成怒化身女王蜂,一路追撞蕭家少東。」
  
  「拜金灰姑娘追男狠招,愛你愛到撞死你!?尖瑞企業少東蕭伯納,遭愛慕者狠心追撞恐癱瘓,同車嬌嬌女已成斷臂千金。」
  
  掃過記者對那天車禍所下的聳動標題,看完對她大加撻伐、人身攻擊的報導內容後,樂樂的心情整個沉了下來。
  
  雖然明知報上消息全屬不實,但她不能出面否認一切,只能保持緘默。
  
  因為在她急需工作為父親籌措龐大醫藥費,而上趙家應徵工作時,趙父在問明她為何休學工作的原因後,即堅持錄用她,並給她相當豐厚的待遇,還慷慨借她一筆錢支付父親的首期醫藥費,讓她暫度難關。
  
  她不懂趙父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但她知道趙纖纖是趙父的寶貝女兒,所以有恩報恩,她必須代趙纖纖扛下車禍的一切責任……
  
  「爸,對不起,我好像又讓你擔心了。」看著張眼直視前方的父親,她清亮的眸子暗了下來,「你別急,也別生氣,先聽我說,好不好?」
  
  看著父親,樂樂希望能聽到他的回應。
  
  只是,她可以聽到窗外的鳥叫蟲鳴,可以聽到晨風輕襲人室,吹起窗簾的輕細聲響,但,她,聽不到父親一聲應允。
  
  看著動也不動的父親,樂樂緩緩說起趙纖纖對蕭伯納的迷戀,說起趙纖纖一心想接近他的事,也說起當天車禍的前因後果……
  
  「爸,不管外人怎麼想我、怎麼看我,我都不在乎,因為從小你就數我受人點滴,要泉湧以報,那趙爸爸曾在我最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現在他遇到麻煩,我幫他也是應該的,你說對不對?」
  
  絕口不提自己是因為他的龐大醫藥費而欠下趙父恩情,樂樂緊握著他的手,望著他的眼。
  
  「爸,我知道你會心疼我,也知道你不願意看我被其他人誤會,但是趙爸爸的這一份恩情,我一定要報答,我相信你一定也會贊成我這麼做的,是不是?」
  
  她眸光澄澈,央求著父親的認同。
  
  只是,除了父親的認同外,她還希望這件事能快點過去,希望能有另一件更重大的新聞發生,好壓過這事件。
  
  不然的話,她真有些擔心行事已經很低調的自己,最後還是有可能會被媒體挖出來,到時,只怕住院休養的父親也不得安寧了。
  
  當然,她更希望蕭伯納的傷勢,並沒有報紙上寫的這樣嚴重,也希望下次有機會再看到他時,他已經可以跑百米……
  
  ***
  
  知道自己一時之間無法出院回公司上班,不想影響公司正常運作的蕭伯納,便將病房當成辦公室,每天由秘書送公文到病房,並藉由電腦視訊與主管開會。
  
  只是,被困在醫院近一個月時間,行事原就霸道專橫的他,脾氣變得更沖也更暴躁,隨隨便便就罵走十二個看護。
  
  其「豐功偉業」,輕易打破不久之前天地集團總裁的十個看護紀錄。
  
  而今惡名昭彰、榮登雷法醫院及看護介紹所最不受歡迎人物名單榜首的他,已經請不到二十四小時全天候貼身照顧的專業看護。
  
  為此,不敢得罪蕭家,又想賺取高額佣金的介紹所女老闆,遂想出了個變通的方法。
  
  她以八人為一組,每人每天輪流負責他三小時,以減少看護與他在一起的時間。
  
  高薪再加上輪八班的方法奏效,一個星期過去,就只有一個看護被罵跑,看得介紹所年輕女老闆笑得好開心,也好得意。
  
  而為了一個小時一萬塊的高額看護費用,八名專業看護認真背下女老闆專為財神爺制定的金科玉律,務求順利賺到一天三萬的超額看護費。
  
  下午四點到六點這段時間,是小李負責的復健按摩時間。
  
  不敢偷懶的小李,認真按著蕭伯納已拆掉石膏,卻沒任何感覺的雙腿。
  
  怕力道太大,又怕力道過輕,身形壯碩的小李,才工作十五分鐘就已經流了一身的汗,還不斷抬頭看向牆上掛的時鐘。
  
  「你沒吃飯啊?」仰躺病床上,一點感覺也沒有的蕭伯納,怒得想踹他下床。
  
  「是!」謹遵不可和財神爺唱反調的戒條,小李忙應是。
  
  「還是!?你是不會大力一點啊?」他被他們這一群應聲蟲氣炸了。
  
  「是……啊!不、不是,是!不是……」嗚……到底該說「是」還是「不是」啊?
  
  苦著一張臉,看著蕭伯納已經怒紅的酷顏,小李想躲開他殺人的目光。
  
  「再大力點!」
  
  「是!」只是,嘴裡應是,小李還是不敢按太大力,免得按斷財神爺的腿骨,有救按到變沒救,那他可就慘了。
  
  「是就給我大力點!」感覺不到小李的力道,蕭伯納是又氣又急。為什麼到現在他的腿還是沒知覺?
  
  他希望是小李不夠用力、不夠專業,所以他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但看小李汗涔涔的模樣,他知道問題是出在自己的腿上。
  
  想起意外車禍的發生,與大眾媒體的新聞報導,一道怒火已自蕭伯納心底狂燃而起,他雙眼憤紅。
  
  都是那個該死的女助理!
  
  她別以為他會什麼都不做的就放過她,也別以為有趙家替她擋著,他就會找不到她,也動不了她!
  
  哼!現在他會還任由那個女助理躲著,還沒有對她採取任何報復手段,是因為他要慢慢折磨她。
  
  他相信在撞傷他之後,她的心理壓力一定相當大,再也無法像以往一樣自由自在的過日子,而他,就是要利用這點來折磨她。
  
  在他行動受限的現在,他要她每天都活得心驚膽顫,要她每天都因害怕他上門報復而心神不寧,直到他出院的那一天,到時……他絕不輕饒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0:50

  第三章
  
  拿著剛完成的企畫書,李副理神色緊張地在1806號病房外來回踱步。
  
  聽說前幾天財務部經理只因為一個小錯,就被罵得差點要跳樓逃生,那……看著手裡還不甚完美的企畫書,李副理額頭冷汗直流。
  
  見李副理遲遲不敢踏進病房,像是當他有什麼傳染病似的,心情欠佳的蕭伯納,一開口就怒聲吼人——
  
  「要就進來,不要就滾回去!你給我站在那裡當門神啊!」
  
  「是!」急忙衝進病房,交出手裡檔案夾,李副理拿出面紙,猛擦額頭上一直冒出的冷汗。
  
  「這……這是你上個月要我們提交的企畫案。」
  
  以為自己會看到一份滿意企畫書的蕭伯納,才翻開第一頁,臉就已經綠了。「你找死啊!?」
  
  啪!他重合檔案,又開始吼人:「這種虧錢的企畫案,你也交得出來!?你們沒做市調嗎?還是你們部門裡的人都沒腦子了!?」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李副理被罵得滿臉漲紅,一臉羞愧。
  
  「像我這種整天待在醫院的人,都知道這案子會賠錢,你們天天在外面跑的人會不知道?你給我這種企畫是想整我啊?是不是!?」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你還有話說!?給我拿回去重做!混帳東西!」
  
  越想越火的蕭伯納,氣得砸出手中檔案。
  
  「是!我馬上就回去重做!馬上!」慌慌張張撿起被丟到地上的檔案,李副理嚇得逃出病房。
  
  唔,好可憐。安靜站在一旁的小李,一臉同情的看著奪門而出的李副理。
  
  「發什麼呆!?」
  
  「呃?」小李猛回過神。
  
  「到外面去走走!」不甘一直被困在病房裡,蕭伯納為轉換心情,破天荒的要小李推他到外面公園走走。
  
  他們搭乘電梯直下一樓大廳。
  
  穿過醫院大廳,轉向右側長廊,小李推著輪椅上的他,循著公園的圖示指標,來到雷法醫院斥資興建、專供病患家屬休憩的大公園。
  
  佔地遼闊的公園,不僅休閒設備一應俱全,就連安全設施也毫不馬虎,甚至還有專職的醫師與護士,輪流進駐公園辦公室,為臨時緊急事件做處理。
  
  看著四周美麗景色,小李偷偷呼吸幾口空氣,放鬆心情,以固定的速度推動輪椅前進。
  
  突然——
  
  「你烏龜啊!不會推快點嗎!?」
  
  一聲暴吼,嚇得小李手一抖,差點就連人帶輪椅地直接將蕭伯納推進前面的池塘裡。
  
  「是!」被吼得魂飛魄散的小李,抖著腿加快速度。
  
  「螞蟻走路都比你快!」
  
  「是,我比螞蟻還不如。」不敢抗議的小李,癟著嘴附和著。
  
  他真的不想做了,可是一個小時一萬塊的薪水,不賺會對不起自己的口袋。再說,他小李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所以他一定要留下來繼續賺財神爺的錢,而且他還要努力打敗其他看護,當上蕭家欽點的專業看護!
  
  對!就是這樣,他要用錢來安慰他被蹂躪的心!定住輪椅,鼓起勇氣,小李站到蕭伯納面前,手握拳頭,慷慨激昂道——
  
  「少先生,沒關係,你就儘管罵我好了,我不怕的!」
  
  「你說什麼?造反啦!?」
  
  「少先生,我這不是造反,我是任你處置。還有,你絕對趕不走我的!來吧,你盡量用鈔票砸我、侮辱我、強暴我好了,我一定會忍耐的!」他一副視死如歸樣。
  
  看小李一句句出口的決心宣告,蕭伯納想笑,但長時間積壓在他心口上的那股悶氣,讓他笑不出來。
  
  「有病!」冷哼一聲,他轉看四周風景。
  
  原以為只要到外面走走,看看外面的景色,多呼吸一點病房外的空氣,他的心情會好一些。
  
  可是已繞過公園一大圈的他,不管看多少風景,吸進多少新鮮空氣,他的心情還是一樣差。
  
  他感覺胸口好悶,全身都不舒服,甚至心底有股狂亂竄動的火氣,正要爆發出來。
  
  但,前方遠遠行來,似與落日融合為一的美麗景象,意外地滅了他心底的悶火——
  
  ***
  
  趙父因為擔心蕭家會上門找他要人,故要樂樂暫時離開趙家一陣子,到南部避避風頭。
  
  但放心不下父親的她,還是留在台北,還是天天都往雷法醫院跑。
  
  傍晚,樂樂推著輪椅帶父親來到雷法醫院後方的大公園,吹風乘涼。
  
  找了個好位置,她調整好齊父的輪椅,看著眼前一片花海、綠林與人造池塘。
  
  「爸,你看這兒是不是很美,一點也不像醫院?」
  
  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話得不到任何回應,樂樂心情愉快地繼續對著父親說話:「爸,等你病好了後,我想要帶你到國外走走,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要更努力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以後……」
  
  雖然目前有趙父幫忙墊付父親的醫藥費,但樂樂知道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
  
  「爸,從明天起,我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常陪在你身邊,但是你也不要擔心,到時候,張媽媽一樣會幫我看著你的。」
  
  她不想一直這樣麻煩張媽媽,也希望可以親自照顧父親,但是她真的需要再找一份工作賺錢,為他們父女倆以後的日子做準備。
  
  拂過淡藍裙擺,在長椅上落坐,樂樂雙手後撐,仰望頂上橙紅的天空。
  
  「爸,你放心,不管以後怎樣,我都會照顧你的……你千萬不要擔心……」
  
  聞著散於四周的花香,任由涼風拂過髮梢,一記淺淺笑意,輕揚於她的嘴角。
  
  也許未來的日子會很苦、很累,但對即將到來的每一天,她都存有希望。
  
  想著每一個有著無窮希望的明天,看著美麗的黃昏景色,吹著涼涼的清風,樂樂沉浸在未來的藍圖裡,始終沒發現一旁有人注視著她。
  
  身穿淡藍洋裝裙長及膝的她,靠坐椅背,唇角高高上揚。她輕趿白色涼鞋離地的雙腳,此刻正有節奏性地輕輕晃動著。
  
  她有著少女純真自然的舉止,也有著慧黠靈動的眸光,更有著教蕭伯納無法忘懷的陽光笑顏。
  
  她的笑,就像是可以安定他身心的魔咒……他紊亂浮躁的心,似在這一瞬間,被她充滿希望的笑容撫平了。
  
  示意小李推他到她身邊,蕭伯納仔細盯看她仰望蒼天的容顏。
  
  而隨著她的視線,他抬頭仰看同一片天空。
  
  只是看了一會,仍看不出個所以然的蕭伯納,興趣缺缺調移視線,重新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要看也看她比較舒服。
  
  當下,蕭伯納大刺刺的盯著眼前的她。
  
  ***
  
  才收回視線,齊樂樂就因為意外看進一雙沉黑眼眸,而驀瞠清瞳。
  
  猛地,她坐挺身子,緊靠椅背,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她懷疑他是因為車禍的事而來找她麻煩的,只是……面對蕭伯納目不轉睛的注視,她的臉頰忍不住紅了。
  
  禁不起他極具威脅的緊盯凝視,也害怕他知道她的身份,樂樂快速站起身,推動父親的輪椅,想盡快離開他螫人的視線範圍。
  
  看她離開,伯納示意小李也推他前進。
  
  加快腳下步子,樂樂推著父親輪椅,通過平坦步道。
  
  「幾歲?」一聲問句自她身後傳來。
  
  忍不住好奇,樂樂回頭看向那位笑得像醉彌勒一樣的看護。
  
  她猜他應該有二十六、七吧。只是,他怎麼連自己看護的一些基本資料都不知道呢?樂樂一臉狐疑。
  
  而看她完全沒有回答財神爺的意思,一心擔心自己會被颱風尾掃到的小李,拚命對她眨眼睛,使眼色。
  
  「你眼睛是不是很痛?」看著一再挑眉弄眼的小李,樂樂慢下步子,等小李來到他身邊,「我爸爸說眼睛是靈魂之窗,很重要的,你要趕快去掛號看眼科。」
  
  「不是啦,我的……」一看到蕭伯納的頭慢慢轉過來,小李緊張的直以手肘撞她,要她看看財神爺難看的臉色。
  
  「你的手肘會不由自主動作!?這樣不行,你的手一定……」齊樂樂一驚。
  
  「小李是要你回答我剛問的話。」蕭伯納沒好氣的道。
  
  「啊?」頓然領會的樂樂,不好意思的對小李笑笑,「對不起,我以為……」
  
  「我問你幾歲了?」看她一再注意小李,不容被忽視的蕭伯納,冷顏問道。
  
  「十九。」
  
  「十九?」他擰了下眉,「念哪裡?」
  
  「休學了。」
  
  「休學?你明天不是要去上課嗎?」他有些驚訝。他以為是學校要開學了,所以她明天起才沒辦法來陪她父親。
  
  「你聽到我跟我爸說的話?」樂樂訝異看他,「那是我跟我爸爸說的話,你怎麼可以在背後偷……」
  
  「我問、你答就對了,扯那麼多做什麼!?」他一記狠瞪朝她丟去。
  
  「是。」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霸道的男人,樂樂聰明的不再惹他。只是他的態度,真的讓她感到害怕。
  
  尤其,他到現在都還沒提起車禍的事,更讓她有點害怕他心裡的打算。
  
  「你明天要去哪裡?」他再開口問。
  
  「找工作。」
  
  「找工作?你媽要你現在就賺錢?」蕭伯納滿眼詫異,雙手一壓,控制住輪椅不再前進。他轉身抬眼看她。
  
  「我們家只有我跟我爸爸兩個人。」她一句話帶過。
  
  「你……」他沒想到笑容甜美的她,竟會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看著她無法言語、白髮蒼蒼的父親,蕭伯納眼底有著敬佩之意。
  
  養大一個孩子或許不難,但想教養出一個既孝順又開朗樂觀的孩子,卻不是一件簡單事。
  
  而她父親做到了。
  
  「你父親真的很了不起。」蕭伯納說出由衷的一句稱讚。
  
  「嗯!」談起父親,齊樂樂眉開眼笑,「等我爸病好之後,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多和他在一起,你就會知道我爸爸人到底有多好、有多棒!我跟你說……」
  
  怔看著她因談起父親而乍然亮起的笑顏,伯納的心口微熱,好似有一道異樣感覺滑過他的心口。
  
  才十九歲就得獨自負擔父親龐大的醫藥費,就得獨自面對現實社會的試煉,還能笑得這樣甜、這樣美……
  
  她簡直就是人世間的一項奇跡。
  
  ***
  
  知道齊樂樂需要工作賺錢,蕭伯納想請父親在公司裡替她安排一份工作,但車禍的事讓她不敢接受,只能拒絕。
  
  問不出理由,蕭伯納氣得當場罵她不識好歹,不懂得抓住他所給的機會。
  
  而且還每見她一次,就罵她一次,但卻也一天比一天的更靠近她,也為她充滿陽光、希望,與積極進取的心所深深吸引。
  
  這天清晨,樂樂提著十份早餐走進雷法醫院大廳。
  
  她快步走向電梯間,意外看到這些天她一直在躲避的蕭伯納,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她眼前。
  
  雖然他身上穿的只是一件醫院病服,雖然他還坐在輪椅上,但那依然無損他王者般的氣勢。
  
  忽地,她臉色微紅,而多看了他幾眼。
  
  「小姐,早。」一看到她,小李得意洋洋推著輪椅上前,聲音宏亮地打招呼。
  
  有志者事竟成,耐操又耐罵,身材高大壯碩的小李,終於如願以償地擠掉白天輪職的三個人,順利當上蕭伯納的欽點看護。
  
  「哇哈哈哈……」想到得意處,小李忍不住擦腰狂笑起來。一天賺他十二萬,那種感覺真是他媽的好啊!
  
  「李大哥你在笑什麼?怎這麼開心?」聽到小李狂笑,樂樂張眼好奇的看著他。
  
  「呃?哈、哈……沒、沒事。」知道自己太過得意忘形,小李頓時笑得好尷尬。
  
  「沒事你笑得那麼開心幹嘛?你有病啊!」被奪走注意力,蕭伯納惡言道。
  
  「今天怎這麼早?」看他似乎生氣,樂樂轉開話題。
  
  「不早、不早!少先生已經在這裡等你好一會了,他說已經有兩天都沒看到你的人,所以……」為將功贖罪,小李熱心說著,只是他的熱心,仍招來一記白眼。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伯納一把拿過她手裡頗有重量的大袋子,打開一看。
  
  「是張媽媽他們的早餐,他們……」樂樂簡單說起自己在醫院的兼差。
  
  進入電梯間,她按住開門鍵,讓小李推他進來。
  
  一聽她說完,蕭伯納就擰了眉。他想告訴她別為那麼一點小錢這麼累,可是他知道她不會聽的。
  
  雖然她會因為不想惹他生氣,而不得不接受他種種不合理的要求,可是只要牽涉到金錢的事,她就會有她的笨堅持,無論他如何威脅利誘,她從未改變過心意。
  
  「既然這樣,那以後你也順便替我準備一份。」只有這樣,他才能幫她。
  
  「別開玩笑了,你的每一餐都有營養師負責。」
  
  「我如果再繼續吃那種營養餐,遲早會反胃想吐。」他隨便找了理由。
  
  「怎麼可能?林營養師他天天都替你變換菜色,而且每道菜看起來都……」
  
  「對了,順便也替小李準備一份好了。」截斷她的話,他看小李一眼,「我看他這一陣子好像瘦了點,可能是沒時問吃早餐的關係吧。小李,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對,先生說的都對,這陣子我是瘦了不少。」
  
  為了討好他,小李心虛的看一眼自己一七一公分、九十公斤都快可以滾動的體型,昧著良心說著謊。
  
  「你……」看著他,樂樂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他不是真的需要她替他們準備早點,他只是……只是想幫她。
  
  原以為因為那件車禍的事,他不可能會高興看她出現,甚至她也做好心理準備要面對他的怒火。
  
  可是兩個禮拜時間過去,他不僅從沒有因為那件意外跟她計較過,甚至連提也沒提過一次。
  
  就好像他完全不知道她就是「名義上」開車撞傷他的人一樣。看著他,樂樂心裡有著好大的疑問。
  
  而且,他的脾氣雖然是壞了點,對身邊的人也凶了點,偶爾也還會罵她幾句,可是相處時間一久,她知道在他狂霸氣焰之下,也有著一顆溫柔、體貼的心。
  
  像這一陣子,他還曾經當著她的面,大聲罵小李或其他幾位看護不會做事,火大的把人趕下樓來替她照顧她的爸爸。
  
  她說這樣不可以,他就說他們是他花錢雇來的,沒道理讓他們拿錢不做事,更何況他蕭伯納又不是慈善家。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真的在生那些看護的氣,但是次數一多,她便知道他不是。
  
  他是想幫她,所以才故意這樣做的。
  
  因為他總不時的在她耳邊念著,不要一直忙來忙去的,要她好好坐下來,稍稍喘口氣,休息一下……
  
  這樣的他,教她好心動也好喜歡……
  
  噹的一聲,電梯已到十七樓。
  
  小李推著他跟在樂樂身後走出來。
  
  「事情就這樣決定,以後你就……」伯納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
  
  都已經認識好一陣子了,他居然只知道她姓齊?這話要是說出去,也沒幾人會相信。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他的問題,讓樂樂整個人呆祝
  
  她以為他早知道了……
  
  「你有告訴過我嗎?」他記憶中是沒有。
  
  「我……」他的反問讓她心中所有疑問,都有了答案。
  
  原來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也還不知道她就是那個外傳害他撞車身受重傷的人,難怪他從未因為車禍的事而責怪過她,給過她臉色看。
  
  「沒有,我沒有跟你提過我的名字,我以為你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是她太傻,才會以為他可以原諒她,還能對她那麼好。
  
  「什麼意思?為什麼我一開始就應該要知道你的名字?」他不解她話中含義。
  
  「因為……我是齊樂樂,快樂的樂。」望著他的眼,她說出自己的名字。
  
  「齊樂樂?」他微擰眉問。她的名字很耳熟。
  
  「啊!」一旁的小李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叫得蕭伯納臉色一陣難看。
  
  「你鬼叫個什麼勁!?」
  
  「齊樂樂!?你、你就是那個、那個齊樂樂!?」伸出顫抖的胖指頭,小李拚命在她與蕭伯納間亂亂指。
  
  樂樂頭才點下,小李就像活見鬼似的,一轉身,就急急忙忙推動輪椅,想帶人跑。
  
  太過突然,一個顛簸差點就把蕭伯納摔下輪椅。
  
  「死胖子,你在幹什麼!?」緊抓住輪椅把手穩住自己,蕭伯納轉身怒吼。
  
  「少先生,她……她……我……」嗚,他又沒多胖,他只是壯。
  
  「她怎樣?為什麼你聽到她的名字就慌成那樣?她的名字會咬人啊!?」
  
  「她、她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她就是開車撞你的那個齊樂樂啦!」
  
  「這!?」意外的答案有如晴天霹靂,教伯納神情震愕,猛抬眼望她,「不可能,你不可能會做那種事!」操控輪椅方向,他回到她身邊。
  
  「告訴小李,那天不是你開的車!」他拒絕相信。
  
  「我……」想起趙父的恩情,齊樂樂不語,別過頭。
  
  「不是你,那天絕對不是你開的車。」不想讓自己有厭惡她的理由,也不想破壞兩人間的感覺,蕭伯納深吸一口氣,冷靜的說著。
  
  新聞報導的內容不足以採信,手中的資料也不一定是事實,因為他知道當天一直想纏他的女人,是趙纖纖而不是她。
  
  看著樂樂,他等著她的回答,等著她給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他等不到。
  
  「為什麼不說話?說不是有那麼困難嗎?」他忍住氣。
  
  抿咬著下唇,她低下頭,不做任何回應。
  
  「那天不是你開的車,是趙纖纖那個該死的女人,對不對!?」他希望自己可以冷靜問清楚一切,但,她的沉默教他……教他……
  
  「你啞巴啊?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耐心用盡,他怒火飄揚。
  
  「我……」樂樂想點頭,想告訴他一切,但最後她還是住了口。
  
  「我在問你話!」伯納怒得出手扯下她,要她正視他的眼。
  
  「對、對不起……」忍住腕上的痛,她承受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
  
  「對不起!?」像是間接承認的道歉,衝擊著蕭伯納的心,「你、你跟我說對不起?那意思是……」
  
  知道有著開朗笑顏的她,就是當天開車載趙纖纖追撞他,害得他雙腿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知覺的女人,蕭伯納怒得一把將她推倒在地。
  
  他誰不喜歡,卻偏偏喜歡上開車撞他的她!
  
  轉眼間,他心裡對她所存有的好感,全被一波波驟然升起的狂憤怒濤所淹沒。
  
  「除了對不起,我沒什麼話能說的。」望著他憤怒的眼,樂樂勉強笑著。
  
  那原可以安定他身心的笑顏,在此刻竟成了讓他情緒失控的詛咒——
  
  「你、你……這個時候,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憤握雙拳,他怒紅的眼,迸射出怨恨利芒。
  
  身為加害者的她,在面對受害者的時候,怎麼還可以笑得出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1:34

  第四章
  
  見蕭伯納身上外傷都已全部復原,復健情況又不錯,醫師即答應讓他提早出院。
  
  而自出院回家休養後,他拒絕出席各個公開場合,也不再到公司上班,他把書房當成辦公室,利用電腦網路連線處理公司事務,以電話向秘書下達指示與命令,並以電腦視訊和公司主管開重要會議。
  
  他想讓自己的生活盡快恢復正常,想就這樣原諒樂樂、就這樣忘掉不愉快的一切,也當那一切都不曾發生地再繼續與她來往。
  
  他努力過,但最後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因為他無法忽略自己不能走路的事實,也無法忘記她是造成他一切痛苦的人。
  
  尤其,當他由母親陪同回醫院複診,意外聽到兩人的談話——
  
  「林醫師,你看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一等小李推他進復健室,蕭母一轉身就緊抓著主治醫師問。
  
  「這……」
  
  「真的很差嗎?前陣子你不是說他復原的機會很大嗎?」林醫師的表情,讓蕭母心口涼了半截。
  
  「那陣子他的情況是很不錯,我對他也很有信心,可是現在……」林醫師皺著眉問:「他在家裡,有按時做復健嗎?」
  
  「有,小李每天都有幫他做!」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有沒有試著站起來?」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所以……」想起齊樂樂事件,蕭母搖了搖頭。
  
  「這樣怎麼可以?」林醫師聽了也跟著搖頭,「想站起來也得他自己有那個心才行,如果只是讓看護幫他做一些護理,效果是不會很大的。」
  
  「可是……」
  
  「蕭夫人,就讓我這麼說吧。」醫師想了下,才又開口:「令公子如果再這樣消極,那他這一輩子很可能都要靠輪椅,所以,你們最好……」
  
  「一輩子?那怎麼可以!?」蕭母一聽,痛哭出聲,「如、如果伯納知道他一輩子都要坐輪椅,他一定會受不了……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蕭夫人,你……」林醫師想安慰她。
  
  「媽。」該去復健室的蕭伯納,意外出現在林醫師辦公室門口。
  
  聽到他的聲音,蕭母連忙抹去臉上淚水,才轉身看他。
  
  「你不是和小李一起到復健室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有問題嗎?」
  
  「我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他面無表情道。
  
  「可是醫師說……」蕭母看向身後的林醫師。
  
  「媽,不管他說了什麼,我是不會讓自己一輩子都坐在這部輪椅上的。」他沉黑的眼眸靜如死海,掀不起一絲波瀾。
  
  「伯納,你……你都聽到了?」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蕭母難過得直哭泣著。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我不會讓自己輕易被打倒的。」
  
  「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強的孩子,你一定不會讓我和你爸爸失望的。」
  
  「當然。」一絲冷意,掠過他的眼,「不過,我需要一個人的幫忙。」
  
  「是誰?你快告訴媽,媽馬上就去求他來幫你!」為了讓兒子早日站起來,就算是要跪,她也會把那個人跪到兒子的面前。
  
  「不必這麼麻煩,回家後我只要打幾通電話就成了。」
  
  「這麼簡單?是誰?」
  
  「齊樂樂。」
  
  「齊樂樂!?你要找她?她不是……不是……」蕭母睜大一雙淚眼。
  
  「就是她,沒有錯。」低下頭,他輕撫自己毯下的腿,眸光幽沉晦暗。
  
  在他受苦的時候,他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他要她陪著他一塊苦,要她再也笑不出來……
  
  ***
  
  在種種因素考量下,樂樂接受醫院的建議,替父親辦理出院手續。
  
  而請不起全天候的看護代她照顧父親,又不放心父親一人在家裡,齊樂樂只得辭去出版社的全職工作。
  
  而在知道她家庭狀況後,出版社總編王姊借她一台電腦,及一些工作上需要的周邊設備,讓她得以兼差方式接一些打字及校對的工作回家做。
  
  忙完齊父的事後,樂樂喝了一點稀飯當早餐,立刻開始一天的工作。
  
  坐到電腦前,她一邊按下電腦電源,一邊從背包裡拿出幾卷王姊交給她的名人演講錄音帶。
  
  打開空白的文書處理檔,她戴起耳機,將編碼一號的錄音帶放進隨身聽裡,按下啟動鍵。
  
  隨著錄音帶裡主講人的聲音,樂樂雙眼專注地盯著前方電腦螢幕,十指輕巧地在鍵盤上飛舞,將演講內容一字字快速鍵入……
  
  叮——鬧鐘定時響起。
  
  停下打字的動作,她按下隨身聽暫停鍵,摘下耳機,起身進房巡視父親的情況。
  
  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她回到客廳,打算繼續工作。
  
  鈐——桌上電話鈴聲響起,樂樂拿起話筒,「喂?」
  
  「樂樂,真的是你開車去撞蕭家少東嗎!?」總編王姊劈頭就問。
  
  「王、王姊,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樂樂一愣。
  
  「老闆剛剛接到蕭家的電話,說他們要他開除你,還不准給你工作,就算是兼差也不行。」
  
  「他們——」樂樂嚇到。
  
  「我跟老闆說你不是那種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可是老闆說就算不是你,現在他也不能僱用你。」
  
  蕭家財大勢大,哪是他們這種小出版社可以招惹的?
  
  「王姊,你真好。」一份信任,讓樂樂心情好過許多。
  
  「哪裡好了?又沒幫到你一點忙……樂樂,怎麼辦?看你這樣,我真的很擔心。」
  
  「王姊,你放心,我沒事的。」
  
  「沒事?你要是再這麼天真下去,沒事才怪!我看你趕快去蕭家一趟,跟他們解釋一下比較好,免得誤會越來越深。」
  
  「王姊,那現在我這裡的工作,是不是可以讓我做完?」她岔開話題。
  
  「這……對不起,老闆要我馬上找人去把出版社借你的電腦跟隨身聽,還有其他設備都拿回來。」王姊困難的說著。
  
  「這麼快!?」
  
  藏起心底的憂慮,樂樂輕快道:「好吧,等一下我會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好,等你派人過來拿。」
  
  「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不過王姊你別替我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工作的!」握緊拳頭,樂樂依然有著十足的自信。
  
  ***
  
  但是,她錯了。
  
  她太樂觀也太天真了。
  
  在蕭伯納有意的阻攔下,她一樣工作也沒找著,就算她想出門擺地攤賺錢也沒辦法,因為她放心不下家裡的父親。
  
  她曾想再回趙家工作,但是,上星期趙父才打電話告訴她,他要帶著趙纖纖出國求醫,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台灣……
  
  啾——門鈐響起。
  
  正為父女倆未來日子發愁的樂樂,回過神,跑出客廳拉開木門。
  
  「你們?」看到門外的小李與蕭伯納,樂樂微微一怔,繼而一笑。
  
  就像從沒有過任何問題似的,她展開笑顏。
  
  「你們怎麼來了?」
  
  「你——」愕見笑顏,蕭伯納瞠大眼。
  
  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他以為處處阻斷她的生路後,再見到她時,看到的會是一張失去笑意的容顏。可是現在,她臉上依然有著陽光般的笑意……
  
  「進去!」不看她的眼,蕭伯納怒別過頭,命令小李推他進門。
  
  等兩人入廳,樂樂快步跑進廚房端了兩杯開水出來。
  
  蕭伯納面無表情地環視過分簡陋的屋子。
  
  近十二坪的空間,在扣掉兩間小房間、一個小廚房,和一個小衛浴後,就只剩下一個像鳥籠般、站三個人就嫌窄的小客廳。
  
  從客廳往房間看進去,他看到躺在床上的齊父,張著呆滯雙眼看著天花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日子很不好過,可是剛才,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想起她方才綻於唇際的笑意,伯納心口一悶。
  
  「對不起,我家裡只有開水。」樂樂將水杯分遞給兩人。
  
  接過杯子,他抬眼看進她含笑的瞳,長指忽而一鬆。
  
  鏘!水杯落地,碎濕一地。
  
  「你——」她柔唇微啟。
  
  「怎麼?現在已經窮得連飲料都喝不起了?」他笑諷著。
  
  「對不起。」看出他的故意,樂樂不想多說什麼。
  
  轉身拿來幾塊濕布,她快速撿起地板上較大塊的玻璃,再用濕布清理地上的碎玻璃。
  
  「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工作?」蕭伯納瞟眼看著專心抹地的她。
  
  「他們說是你的命令。」她抹地的手,停了下。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她抬頭看他。
  
  「你不是需要錢嗎?沒工作、沒上班,你怎麼賺錢養活自己跟你爸爸?」
  
  「那也只能繼續再找啊,總會有找到的一天。」抹好地,她將沾有玻璃碎片的濕布拿到後陽台,邊走邊說話。
  
  「你!?你以為現在你還找得到工作!?」對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感到生氣。
  
  「難道,你真的打算不讓我工作?」回到客廳,她擰眉看他。
  
  雖然短期內她與父親的生活還不成問題,可是她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再這樣下去,她和父親遲早有一天要睡到大街上去。
  
  「你說呢?」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對他形於外的怒火,樂樂決定視而不見。
  
  「不知道?是你害我變成今天這樣子,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
  
  他話聲一出,樂樂這才瞭解他今天來找她的目的。
  
  「那你到底想怎樣?」
  
  「你——」
  
  「不管你想怎樣都可以,但是,你就是不能告我。」截斷他的話,她搶先說道。
  
  「不能告你?」伯納冷笑一聲,「如果我想,我還可以讓你多關幾年。」
  
  「那怎麼可以?我還要照顧我爸爸!」她神色驚惶,「如果我被抓去關,那我爸爸怎麼辦!?」
  
  以前還有趙叔可以幫她,但是現在趙叔人不在啊!
  
  「你——」她的回答讓伯納微震。
  
  都這時候了,她最牽 掛的事,依然是她臥病在床的父親,而不是她自己?
  
  「不要,我不能去坐牢,我不能被關!」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樂樂慌了。
  
  「哼,送你到牢裡吃免錢飯,根本就是太便宜你了。」
  
  「什麼意思?」
  
  「我這有一份工作,非你莫屬。」他唇角冷揚。
  
  「真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樂樂眼底有著驚喜,也躍躍欲試。
  
  「出氣筒。」他看著她,眼底有著隱藏不住的惡意。
  
  「你……」
  
  再清楚不過的意思,就似沁冷寒冬裡的一桶冰水,自她頭頂傾倒而下,淋了她一身的濕寒,也教她揚笑容顏瞬間僵凝。
  
  她以為……以為他像以前一樣,真心想幫她,想給她一份工作,想助她度過目前的困境,可是現在他要她做的工作是……當他的出氣筒?
  
  看著他眼底的惡意,看著他唇際的冷笑,樂樂忽然明白,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時對她伸出援手,又關心著她的男人了……
  
  ***
  
  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與機會,隔天蕭伯納已經聯絡恰富安養院派人來帶走她的父親。
  
  聽到有人按門鈐,樂樂從房間裡跑出來開門。
  
  才拉開木門,她就被門外幾名身穿白衣的彪形大漢嚇到。
  
  「你、你們是誰?」
  
  「齊小姐,你好,我們是恰富安養院的人。」為首的白衣大漢黃主任禮貌道。
  
  「怡富安養院?你們來我家做什麼?」
  
  「蕭先生已經替令尊辦好入院手續,我們現在來接他。」
  
  「他要你們帶走我父親?為什麼!?我爸爸又不是他爸爸,他怎麼可以……」
  
  「對不起,我們只是聽命行事,如果有問題,你可以去找蕭先生談。」
  
  沒等她說完話,黃主任一邊擋住她,一邊命令其他幾人進屋裡帶人。
  
  一行人快步來到齊父房間,動作快速地攤開隨身擔架,將齊父小心抬到擔架上。
  
  十秒鐘不到,四個人已經抬著齊父走出房間。
  
  「不可以這樣!」被擋在房門口的樂樂驚聲急喊,一轉身,她衝向前拉住其中一名大漢的衣角,「把我爸爸放下來!」
  
  「齊小姐,我們恰富安養院是正派經營的慈善事業,環境和設備都很不錯,而且院裡也會派專人照顧令尊,令尊可以住進來是他的福氣,所以請你……」
  
  再一次隔開她,黃主任命幾人快速送人下樓。
  
  「我不相信!你們說謊!」想起前些天才在新聞上看到記者對某間安養院所做的追蹤報導,他說的越多,樂樂就越害怕。
  
  那些假慈善之名,行斂財之實的安養院,根本沒一間是正派經營,他們不可能會善待院裡的病患!
  
  一把推開攔住她的黃主任,樂樂紅著眼眶追上去。
  
  「不准帶走我爸爸!」衝下樓,齊樂樂張開雙臂,勇擋在幾名大漢之前。
  
  「齊小姐,請你不要讓我們難做事。」追她下樓的黃主任,一臉的頭痛。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們要是敢帶走我爸爸,我就到警局告你們綁架!」
  
  此時,一輛房車慢慢駛進巷子裡。
  
  「怎麼回事?」車窗降下,蕭伯納臉色難看。
  
  「蕭先生,齊小姐她不願意讓我們帶走……」黃主任上前說明。
  
  看到他,齊樂樂沖步上前,緊緊扳住他降下的車窗。
  
  「你!就是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失去往日向陽般的笑靨,齊樂樂情緒失控地朝他憤聲吼叫。
  
  他怎麼可以這樣帶走最疼她、最愛她,也最需要她的爸爸!?
  
  眼睛一酸,她淚水盈眶。
  
  「是爸爸一手扶養我長大,是爸爸一直在身邊照顧我、陪我,那現在他發生這
  
  種意外,正需要我照顧的時候,你、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到安養院去!?」
  
  「你——」那在她眼底隱隱閃動的清亮淚光,教他看了刺眼。
  
  「你怎麼可以這樣!?」抹著淚,她死命槌打車身,「壞人!壞人!」
  
  小時候不管有多苦,爸爸都會把她帶在身邊,他總是把他捨不得吃的工作便當讓給她吃,就算工作再忙再累,他也會抽空教她讀書寫字。
  
  帶著一個礙手礙腳的女兒在身邊,就算他再認真、再努力,老闆也會因為嫌麻煩而不想僱用他。
  
  雖然他們家很窮,窮得沒有電視可以看,但是爸爸時常會唱歌給她聽,晚上也會坐在她床邊說睡前故事給她聽。雖然十幾年來,他說的始終是白雪公主的故事。
  
  還有,爸爸賺的錢一直就只夠他們父女兩人三餐溫飽,根本沒有閒錢可以買什麼女娃兒的玩具。
  
  可是她一點也不羨慕同齡朋友的洋娃娃,因為她有爸爸親自做給她的竹蜻蜓,還有他畫給她笑的醜丑娃娃,還有他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布娃娃……
  
  「我的爸爸現在正需要我,你不能帶他走!」想起一直到現在,還讓她收藏在房裡小抽屜裡的布娃娃,齊樂樂眼眶一熱,晶瑩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這不是我們昨天才說好的事嗎?」他冷看她淚濕的臉。
  
  「我只答應接受你的工作,並沒有答應讓你插手管我爸爸的事!你沒權利這樣做!」抹去懸眶的淚,她泣聲叫道。
  
  「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不能阻止我!」不願意多作說明,蕭伯納強勢道。
  
  在知道齊父對她是如此重要之後,他更是堅定心中想法。
  
  「不!你不可以這樣!」害怕真的留不住父親,樂樂緊扳住車窗的手,已微微地顫抖,「他、他是我的爸爸,不是你爸爸,你……你沒有權利這樣做,你一點權利也沒有!你聽到沒有!?」
  
  「沒有權利?不,我這權利還是你給我的呢!」他笑看她的淚。
  
  她的失控與驚慌,一直就是他所期待的,因為他就是想拆下她臉上的笑容,他就是不讓她笑!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不可以要他們帶走我爸爸,你沒有權利、你不可以!」
  
  想到相依為命近二十年的父親,如今就要被送走,就要被丟在無人理會、環境髒亂的安養院裡自生自滅,齊樂樂頓時放聲大哭。
  
  「你不可以這樣!」
  
  眼看幾名大漢就要把父親推送進專車裡,樂樂急撲過去,緊抓著父親的手猛搖著——
  
  「爸!你快點醒來,你不要再這樣了!爸,你快醒醒!」
  
  看她哭得難過,幾名大漢和圍觀者微微紅了眼眶。
  
  但,她的哭泣卻讓蕭伯納的心一陣難受,且怒火飄揚——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點把她拖開!?」他憤聲怒吼。
  
  「是!」專車司機和黃主任,趕緊上前強行拉開痛哭失聲的齊樂樂。
  
  「不、不要!你們不要拉我!你們不可以這樣!」
  
  她哭,哭得淚眼汪汪,也奮力掙扎。透過濛濛淚水,見到他陰沉的眼,她對著房車裡的他,大聲哭嚷著——
  
  「你想怎樣就針對我來好了!我爸爸他沒有得罪你,你不可以這樣傷害他!他已經病了,你不能再欺負他……他已經病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3:07

  第五章
  
  雖然齊樂樂後來衝到警局報案,控告蕭伯納強行擄人,但承辦人員在與蕭家法律顧問密談幾分鐘之後,卻轉而勸她接受蕭伯納的安排。
  
  她不懂為什麼連警察也不肯幫她,而在四處求助無門之下,齊樂樂只能淚眼汪汪看著父親被送上專車。
  
  佔地萬坪的蕭宅坐落郊區,其近百坪的大廳,豪華貴氣,氣派輝煌,不是她這種出身平凡的女孩子所能憑空想像的。
  
  站在寬敞明亮的大廳裡,一身樸素的她顯得格格不入,也顯得渺校
  
  擦乾淚水,平復激動的心情,齊樂樂傲揚無笑容顏——
  
  「我不要替你工作!」她寧願當乞丐向人伸手要錢,也不替他工作。
  
  「可以,沒關係,你隨時可以走。」轉動輪椅,他看她。
  
  「真的?」他有這麼好心?她懷疑。
  
  「到時,你就看我怎麼要人『伺候』你父親。」他唇角冷揚,放話威脅。
  
  「你!?」那似特意強調的兩字嚇到她。
  
  「還有,你以為我是慈善家?會大發善心的替你爸爸繳那些費用嗎?」
  
  「我也不要你付那些錢,我只要你把我爸爸還給我!」她手握拳。
  
  他冷哼一聲。
  
  「我告訴你,你爸爸的安養費用,我會自你每個月的薪水裡掃除,所以你最好給我乖乖工作,也給我安分點,不要惹我生氣,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否則的話,我會扣光你的薪水,到時,只怕你爸爸連最基本的營養補給品都沒了。這樣一來,說不定下次你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一把老骨頭了。」
  
  「你!?你怎麼可以……」她知道他脾氣壞,但沒想到他心腸居然這麼壞!
  
  「怎樣?」他笑看她。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扣我薪水的!」緊咬下唇,她淚光閃爍,狠眼瞪他。
  
  如果這已經是她唯一能走的路,那,她會勇敢面對,也會努力做好一切工作的!
  
  「是嗎?」他惡意一笑。
  
  他是主子,只要他想扣,就不怕會扣不到她的錢。
  
  「是!絕對是!」她眸光堅定。
  
  為了父親,不管他想怎麼刁難她,她一定都會挺過去的!
  
  ***
  
  就這樣,無力與蕭伯納對抗的齊樂樂,自踏進蕭家的第一天起,就只能任憑他使喚、差遣與刁難。
  
  而存心整她、讓她日子難過的蕭伯納,三兩句話就以齊父的事來壓她。
  
  現在,一天不整她、不刁難她一次,他就全身不舒服。
  
  在蕭家父母請人重新打造的復健室裡,蕭伯納汗流浹背的做著復健運動。
  
  砰地一聲,一個不小心,他自單槓上摔落。
  
  小李急忙衝上前想扶起他,但,才想借力站起的伯納,一看到前方不遠處跪地抹地的樂樂,即動手推開小李,指向她——
  
  「你給我過來!」
  
  專注手中工作的樂樂,不知道他喊的是自己,依然認真擦著地板上的水漬。
  
  其實她應該要拿拖把來拖地比較快,但是,他不准她用拖把,他就是要她雙膝跪地,把百坪大的復健室擦乾淨。
  
  「我叫你給我過來!」得不到回應,蕭伯納一探手拿起一旁地板上的啞鈴,就朝她狠扔過去!
  
  咚!
  
  雖沒有直接砸上她,但是過大的勁道,還是讓啞鈴撞上她駐地的手,並從她手掌上重力滾過去,壓痛了她的小指。
  
  「啊!」痛叫出聲,樂樂猛抽回被壓痛的手。
  
  「我叫你過來,你在發什麼呆!?」
  
  「對不起。」不想讓他因此而惱她,樂樂忍著手痛,快步跑向他。
  
  「過來點!」他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肩。
  
  「是!」順從他的意思,她靠近他。
  
  蕭伯納突地用力緊抓住她的肩,困難撐起自己對她而言過於高大的身子。
  
  一個小小的撐起動作,已教他額上佈滿汗水。而被抓痛肩膀的她,一聲也不敢喊痛。但,突然一個不支,她倒地,教蕭伯納也跟著摔下。
  
  明知她是真的撐不起自己,但在她眼前重摔倒地的難看,教他惱羞成怒。
  
  「你故意的!」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他咬牙道。
  
  「不是的,我沒有!」樂樂張大雙眸,急搖頭。
  
  「還說沒有!?」他憤手揮開她,「沒有就這樣,那要是你真有那個心,我豈不是會被你摔得更慘!?」
  
  「我是不小心的,真的!」看著他憤怒容顏,樂樂急得紅了眼眶。她害怕他又要扣她的薪水,害怕他又會要人「特別照顧」她的爸爸。
  
  自到蕭家以後,她處處小心謹慎,就怕一不小心會惹惱他而帶給父親痛苦,可是不管她有多小心、多注意,他還是有辦法找她的麻煩,還是會藉故扣她的薪水。
  
  她不像小李一天有十二萬的薪水可以讓他慢慢扣。
  
  上個月大家領薪水時,她連一毛錢也沒拿到,問他為什麼她會沒薪水領,他一臉惡意的告訴她扣光了……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看著眼前怒紅的眼,樂樂唇角微微地顫抖著。
  
  想到遠在安養院裡的父親,可能已經被虐待得不成人形,想著自己的不孝,樂樂雙膝一併,頭一磕,噙著淚水,猛道歉——
  
  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抹去不斷落下的淚,齊樂樂放棄所有尊嚴,哽著聲,對他猛磕頭。
  
  叩叩叩——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現在的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永遠對明天都懷抱希望的齊樂樂了,現在的她早已禁不起他每一次的憤怒。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她的驚慌、她的淚水,教蕭伯納臉色驟變。
  
  「不要生氣,拜託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知道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再讓他們傷害我爸爸,求求你,拜託你……」
  
  胡亂抹去潰堤的珠淚,樂樂一再對他泣聲懇求。他不能生氣,他真的不能再生氣了,她再也沒有辦法承受他這樣的怒火與怨氣。
  
  看著一向積極進娶面帶笑容的她,突然哭跪在自己的面前,蕭伯納內心一震。
  
  她不該哭,她應該要笑的!她嬌俏容顏只適合甜美的笑,一點也不該有這樣哀戚的表情,可是他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時間,沒見過她開心的笑過……
  
  面對他時,她總是戰戰兢兢,深怕惹他生氣,但她不知道看到這樣的她,他更生氣也更火大。
  
  而且,好像自住進蕭家後,她就再也不曾對他開心笑過……
  
  而今天,她居然又像那天一樣,在他面前痛哭失聲!?
  
  他討厭這樣的她,厭惡這樣的她!
  
  因為她的低頭與認輸,不僅讓他感受不到一絲快意,還讓他因此而為她感到心疼,甚至心生一股強烈的罪惡感!
  
  但,這是不對的!他不該心疼她,不該對她有任何的愧疚!
  
  今天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要向她討回一個公道而已,是她活該受懲!
  
  不想再看到她哭泣的臉,蕭伯納酷顏驟冷,倏揚右掌——
  
  「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滾!」
  
  突來的一掌,害得齊樂樂身子一倒,撞痛左肩。
  
  「是!我馬上走!我馬上就走!」不敢再哭出一聲,樂樂急抹淚,快速起身,搗著撞痛的肩膀,快步衝出復健室。
  
  看向奪門而出的背影,再轉看緊握拳頭的蕭伯納,一直躲在旁邊的小李有話想說,但又不敢開口。
  
  「過來!」強抑下心口怒火,蕭伯納出聲招來小李。
  
  「是。」小李快步上前,扶他坐回輪椅。
  
  「去看看她。」拿起掛於椅把上的毛巾,擦著額上的汗水,一句像是無意卻又清晰的話語自他口中吐出。
  
  「是。」小李推著輪椅就走。
  
  「你推我幹什麼!?」他臉色一變。
  
  「你不是說要去看樂樂,所以我就……」小李搔搔頭。
  
  「我為什麼要去看她1?你以為她是誰?」死胖子。蕭伯納怒眼瞪他。
  
  「可是……是你把樂樂弄哭的。」小李小聲咕噥道。
  
  再小聲,伯納也聽到了。
  
  「你說什麼!?叫你去看她,就去看她,還在這囉嗦個什麼勁!?」
  
  「可是,少先生,你每次把她罵跑,就要我去看她,這樣子真的好奇怪。」悄悄離開他一步,小李壯大膽子說著。
  
  「你——」
  
  「少先生,我媽常跟我說男子漢大丈夫,要能屈能伸,還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是男人就應該要勇於認錯才對,這樣……」小李很認真的說著。
  
  「你給我閉嘴!」伯納怒言道,「錯?我錯在哪裡了!?她是我的出氣筒,我不罵她,難道是讓她罵我嗎!?」
  
  「是、是,是!樂樂是你的出氣筒。」看到主子噴火,小李猛點頭猛附和,好閃避他沖天的霹靂火,免得被炸得粉身碎骨。
  
  「哼,你的腦袋瓜子最好給我放聰明點,下次要再說這種沒大腦的話,就看我怎麼整你!」
  
  「是的,少先生,你放心,我們都知道樂樂是你特地請回來的出氣筒。」為再討好他,小李笑咪咪地多加了幾句話:「而且這幾天,我和蔡叔他們都在想,樂樂在你心中地位一定很不一樣,不然的話,你不會……」
  
  聞言,蕭伯納黑眼憤瞠,「死胖子,有膽子你再說一句試試!?」
  
  ***
  
  找到坐在大樹下偷偷哭泣的樂樂,小李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以前樂樂頂多是心情鬱悶,他只要說幾句話逗她開心就行了。
  
  可是今天她被罵哭了耶……
  
  唉,女人哭最麻煩了。
  
  「樂樂,你別哭啦,其實少先生對你還是很不錯的啦。」
  
  她抽泣著,猛搖頭。不好,他對她一點也不好。
  
  現在的他總是給她臉色看,總是冷眼看她,只要她稍稍一不注意,就會惹來他的怒罵,而以前的他,根本就不會這樣。
  
  以前的他很關心她父親的情況,會在她不在醫院的時候,差小李下樓來代她看顧他,但是現在,他卻把她父親送進安養院……
  
  「我好想、好想我爸爸……」
  
  望著小李,她淚眼汪汪。
  
  她想到安養院去看看父親的情況,可是蕭伯納根本不讓她離開蕭家。
  
  他說只要他一天不能走出蕭家大門,她就一步也不能離開蕭家,他要她嘗嘗被困住的感覺,要她知道行動被限制住的痛苦。
  
  「哎呀,想就想,你不要哭嘛!」小李猛抓頭,不知道該怎麼辦,「少先生他只是嘴巴硬,如果你好好去跟他說、去求他,他一定會答應讓你去看你爸爸的。」
  
  「可是上次我已經求過他了,你也看到他不只是罵我、扣我的薪水,還說要找人『特別照顧』我爸爸……」緊抿著唇,她的淚一直落著。
  
  「找人特別照顧你爸爸,也沒什麼不好的。」一道溫慈嗓音自兩人背後傳來。
  
  聽到蕭母的聲音,樂樂與小李急忙站起,轉身行禮。
  
  不同於初見面時對齊樂樂的排斥與怨恨,一直跟著兒子一塊使喚她、討厭她的蕭家二老,近來態度已改變許多。
  
  一來是因為樂樂的乖巧、懂事與認真工作的態度,深得他們二老的心。
  
  二來是因為他們發現伯納總在惡整過樂樂後,又隨即差遣小李來探看她、安慰她,讓他們兩老終於瞭解,伯納為什麼會堅持把撞傷自己的仇人,給留在身邊了。
  
  他們明白伯納對樂樂又愛又恨的心情,但已經發生的事他們無力改變,只能寄望樂樂早日幫助伯納站起來。
  
  只是他們有些擔心,面對伯納的刁難與惡意,樂樂會撐不下而逃跑……
  
  「怎麼回事?為什麼哭得這麼難看?」看見樂樂哭紅了雙眼,蕭母驚心問道。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樂樂猛擦著淚水,低頭賠不是。
  
  「是不是伯納又欺負你了?」蕭母氣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總是在做後悔的事,還一次比一次過分!」
  
  「不、不是的,少先生他很好,他沒、他沒有欺負我,是我不好,做錯事才惹他生氣的,他沒有欺負我。」樂樂噙著淚猛搖頭。
  
  「怎麼會沒有?他是我生的,我還會不瞭解他嗎?你說,這次他是為了什麼事發火的?又怎麼把你罵哭的?」
  
  「他……他……沒有、他沒有……」樂樂眼眶泛淚,猛搖頭。
  
  她知道蕭媽媽現在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討厭她了,但是她還是不敢說,深怕一說,又害慘了爸爸。
  
  「樂樂,快點!」見她沒回應還直搖頭,小李在一旁猛用手肘撞她,「你不是想去看你爸爸嗎?求少先生不准,那就求……」
  
  害怕蕭母也會找她爸爸麻煩,樂樂嚇得張大淚眼,急聲打斷小李的話——
  
  「不!我、我沒有……我不想去看我爸爸!」
  
  想到自己的承認,很可能又會害父親被蕭伯納安插在安養院的人虐待,還會被「特別照顧」,更有可能會吃不飽、穿不暖,她懸眶的淚水就撲簌簌地掉下來。
  
  「真的!蕭媽媽,你相信我,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去看我爸爸,我最討厭他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他,請你不要……」
  
  「樂樂,你怎麼這樣說!?」小李哇哇大叫,「你明明就很想到安養院去看你爸爸,還因為擔心他會被少先生派人特別照顧在難過,現在怎麼……」
  
  「我沒有、我沒有想去看我爸爸,你不要亂說話!」急抹淚,樂樂泣聲否認。
  
  聽到小李的話,又見樂樂一說到她父親就一臉驚慌,並且猛掉淚的可憐模樣,蕭母已然明白一切。
  
  「如果你是擔心你爸爸,那就去看看他吧。」她一臉的慈祥。
  
  「我沒有!蕭媽媽,請你不要聽李大哥胡說,我沒……有……」齊樂樂頓止住話,驚瞠淚眼,猛抬頭,「蕭媽媽,你剛說我可以去看我爸爸,是不是!?」
  
  「嗯,你準備一下,我讓司機小何送你去一趟。」蕭母笑點頭。
  
  「蕭……蕭媽媽……」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樂樂瞪大哭紅了的眼。
  
  ***
  
  這裡是恰富安養院!?
  
  齊樂樂張大雙眼,驚眼看向綠林裡一棟棟的白屋。
  
  她印象中的安養院是窄孝髒亂、屋舍陳舊,可是這裡……綠木林立,百花盛開,綠草如茵,宅氣清新,一棟棟白色建築,都因細心維護而像足新蓋好般的新穎。
  
  「何哥哥,我爸爸……我爸爸他真的住在這裡嗎?」看著四周清幽環境,齊樂樂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迷路、弄錯地方。
  
  「是這裡沒錯。」小何肯定點頭,「聽說怡富安養院是台灣最大、環境最好的安養院,而且他們有自己的醫師駐院問診,是一間很大型的醫療機構……」
  
  通過一條寬大步道,兩人來到安養院大廳服務處。
  
  在說明來意並填寫訪客登記後,樂樂看到有一面之緣的白衣大漢,因為聽到廣播而自右側長廊走來。
  
  「黃先生!」樂樂快步迎上前。
  
  「齊小姐,你來啦。」黃主任笑著臉,看著她,「昨天我們幾個人還在想,到底還要多久蕭先生才肯讓你來看你父親。」
  
  「今天是蕭夫人答應讓我來的。黃先生,我爸爸人呢?他在哪裡?他好嗎?我可不可以馬上……」擔心父親的情況,樂樂心急地發出一連串疑問。
  
  「齊小姐,你別急,慢慢來沒關係,你爸爸他很好。」黃先生笑搖著頭,「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他,跟我來吧。」
  
  跟著他一塊轉進右側長廊,齊樂樂和小何左看右看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樂樂,這裡真的很不錯喔。」小何邊走邊說。
  
  「嗯。」以白色為主的安養院,環境整齊且一塵不染。
  
  「那是當然的。」黃主任驕傲說道,「我們恰富安養院是富世集團總裁,和他幾名好友為社會公益共同出資籌建的,財源充裕就不用說了,我們的醫療團隊也不輸外面大型醫院。」
  
  走過四米大道,看到數名身穿安養院病服患者的身邊,都跟有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安養院人員,樂樂心情頓時激動不已。
  
  那爸爸呢?爸爸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可以受到這麼好的照顧?還是……想到蕭伯納的威脅,樂樂的心一沉。
  
  「樂樂,我想你爸爸在這裡一定也很好,以後你不必再擔心了。」小何說道。
  
  「這是一定的,我們這裡的每一位朋友,都會有專業的醫療人員照顧。」
  
  想起她那一天為保護自己的父親而與他們對峙,又因為留不住自己的父親而失聲痛哭,黃主任對她和藹一笑。
  
  「現在像你這麼孝順的孩子,已經不多了,我想你爸爸一定很疼你,所以那天你才會那麼捨不得。」
  
  「嗯,爸爸他一直都很疼我,他是最好的爸爸。」她亮眼回眸一笑。
  
  「我想這就是好人有好報,難怪你們會遇上蕭先生。」黃主任點頭一笑。
  
  「他……」想到蕭伯納,她的心微微顫動。她以為他會派人帶走她父親,是不懷好意,是想報復她,但是現在……
  
  「這是你爸的房間。」走到一間米色單人套房前,黃主任抬手敲門。
  
  不見有人回應,他看了眼時間,即推門進入。
  
  十坪大的套房乾淨整潔、空氣流通,多項標有齊父名字的用品,整齊擺放四周。
  
  看到完全不同於自己之前想像的空間,想著父親是在這麼好的環境裡接受專業照顧,齊樂樂心底一陣感動。
  
  站在門外的小何,發現有位男看護推著一中年人朝這房間走來。「樂樂——」
  
  快步奔出房間,齊樂樂循小何手指方向看去。
  
  乍見輪椅上的中年人,齊樂樂似被定住般,動不了絲毫。
  
  眨著眼,她怔望著坐在輪椅上,看起來幾乎與常人無異的中年男人。
  
  那是她……她的爸爸?爸……爸?
  
  「爸爸!」樂樂激動急撲上前,緊摟著已近兩個月未曾見面的父親,「爸,對不起,樂樂不孝,一直到今天才來看你……」看著父親不再蒼白、病態的容顏,樂樂內心悲喜交加。
  
  悲的是,她不能時常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盡她為人子女應盡的孝道。喜的是,恰富的人真的很認真在照顧她父親。
  
  良善可以偽裝,環境可以安排,但是爸爸的健康是無法作假的,他在這邊真的過得很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訴說我心裡的感激,但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們,謝謝!」緊摟著父親,樂樂噙淚揚笑,回眸望向黃主任,還有照顧父親的看護。
  
  「別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黃主任笑道,「若真要感謝,別忘了最重要的蕭先生,是他打點好這一切,讓你父親住進來的。」
  
  「說得也是,樂樂,我覺得少先生他對你真有心。」小何在一旁附和點頭,「看他平常蠻會整你的,可是卻幫你父親找到這麼好的地方休養,真的蠻讓人意外的。」
  
  「他……」聽著兩人的話,再想起之前蕭母與小李的話,齊樂樂知道自己一直都誤會那個男人了。
  
  她以為蕭伯納為了報復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整她,連帶的也會對她父親不利。
  
  可是他沒有。
  
  她讓他這段時間的刻意刁難,誤導了心情,也讓他這段時間的怒聲吼罵,嚇得忘了他以前對她的好……忘了他曾有的體貼、細心與關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3:40

  第六章
  
  看著近來忽然恢復笑顏的齊樂樂,笑眼瞇瞇的擦著花瓶,坐於大廳沙發上看報的蕭伯納,是又氣又悶。
  
  氣的是,母親竟然沒告訴他一聲,就答應樂樂到恰富安養院去看她父親,害他前些日子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想再拿齊父來欺負她時,竟被她笑著當場拆台。
  
  悶的是,他居然還很高興可以再看到她的笑容,讓他現在已經無法再像之前一樣刁難她、找她麻煩……
  
  將兩道濃眉擰成一線,蕭伯納心不在焉地翻著報紙。
  
  「喝水。」一杯水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看也不看她一眼,蕭伯納冷哼數聲,別過頭。
  
  「我推你去復健室,好不好?」她想代替休假的小李,陪他做復劍
  
  「你?哼。」
  
  「不然,我做點心給你吃?"她討好著。
  
  「你?哼。」
  
  「你……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對我。」知道他仍討厭著自己,拒絕她的示好,樂樂心裡很難過。
  
  「以前?你跟我談以前!?"冷俊酷顏驟然變色。
  
  「我……」
  
  「在被你撞傷之前,我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對不起,我……」抿著唇,她低下頭,準備接受他的怒罵。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吵雜聲——
  
  「徐小姐,請你不要亂闖,徐小姐!"
  
  「走開!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伯納,你不要攔我!"一身名牌時尚服飾,一對大紅耳環,將細心妝扮過的徐莉鈴襯得艷光四射。
  
  「徐小姐,我們家少先生不見客!"蔡叔一直想攔住她。
  
  「走開啦!"一把推開蔡叔,徐莉鈴扭腰擺臀地踏進蕭家大廳。
  
  看到自己倒追多時的伯納此刻就坐在昂貴沙發上,一抹艷笑即刻揚上她的眼。
  
  甩過一頭長卷髮,踩著優雅的步子,徐莉鈴款擺柳腰,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夢中情人蕭伯納。
  
  雖然認識至今,伯納對她總是愛理不理的,還經常給她臉色看,可是身邊經常有男人環繞的她,就是喜歡他這樣壞壞的性格。
  
  「你……」看到徐莉鈴出現,蕭伯納心底有些驚訝。
  
  「納——」捧住他不及閃開的酷顏,徐莉鈴嘟起艷紅的唇,熱情地在他兩頰印下響吻,還撒嬌地賴進他懷裡,「納,人家好想你喔。」
  
  「少先生,對不起,我……」拉不走徐莉鈴,蔡叔滿臉緊張地站在旁邊。
  
  「算了,你先下去吧。」伯納抬手揮退他。
  
  在美國念研究所的時候,長得美艷動人,家世又不錯的她,就像是黏皮糖一樣,緊黏著他不放,無論他走到哪裡,她就出現在哪裡,簡直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本以為只要回來台灣,就不會再碰上這個女人,沒想到這個不死心的女人,還是追來台灣了。
  
  他真不知道是該佩服她的耐性,還是該厭惡她的煩人。
  
  不知道他曾出過車禍,雙腿到目前都沒有感覺的徐莉鈴,見蔡叔退出大廳,立即偎進他的胸膛,猛蹭著他的腿,對他嬌媚揚笑。
  
  「納,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你有沒有想我?"雙手環上他的頸子,徐莉鈴嘟起紅艷艷的雙唇誘惑著他。
  
  「莉鈴,你不要……」蕭伯納眉一蹙,想推開她。但,一聲咯咯嬌笑止住他的動作,他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納,你不要碰人家的腰嘛,你這樣一直碰,人家好癢喔。」徐莉鈴咯咯直笑,並以自己呼之欲出的豐滿,壓擠著他的胸膛,一雙艷眸朝他頻送秋波。
  
  「你——」見徐莉鈴刻意以身子挑逗自己,蕭伯納臉色難看而顯煩躁。
  
  他大手一揚,就想直接揮開她。但,手才朝她揮去,卻頓止於半空中。蕭伯納駭瞠黑眸,驚眼望著懷裡的徐莉鈴,轉而張開雙臂抱住她。
  
  他俊顏緊繃,緩緩縮緊雙臂,教徐莉鈴緊緊貼住他,也任由她豐滿的身子一再故意地摩蹭著他。
  
  但,他仍如柳下惠,對她的挑逗……毫無反應!
  
  「納,你怎麼了?你別再這樣抱我了,我快沒辦法呼吸了。」徐莉鈴咯笑著。
  
  「我……」說不出一句話,伯納為自己的異常感到心驚。
  
  想起近幾個月來自己未近女色,日子就過得像古代太監一樣,他滿眼愕然。
  
  難道在失去雙腿之後,他也失去……
  
  竄進腦海的可能性,教伯納驚瞠黑眼,抱著徐莉鈴的手也稍稍鬆了。
  
  「納,你剛把人家抱得好緊喔,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意外得到他的擁抱,徐莉鈐故作嬌羞地低著頭,「其實你想太多了,這次我就是專程從美國來找你的。」
  
  看著兩人親密接觸,看他緊摟著別的女人,樂樂感覺心口很不舒服,就好像被
  
  一塊大石重重壓住一樣。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識相離開大廳,應該要把空問留給眼前熱情互擁的男女,可是她的腳有千斤重,她走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
  
  沒注意到大廳裡還有別人在,徐莉鈴為把握住與伯納相處的機會,揚起艷笑,伸出手探向他胯問,輕輕撫弄了起來。
  
  「納,我們到你房間去,好不好?"
  
  再明顯不過的動作,讓蕭伯納全身頓而一僵,疾抬起掌,他想揮掉徐莉鈴的手。
  
  但,一個黑影突然衝上前,比他更快掃掉徐莉鈴的手——
  
  是樂樂!
  
  「不可以這樣!"看著他扶在女人腰上的大掌,齊樂樂唇一抿,手握拳,就衝向兩人,拉開賴在他身上的徐莉鈴。
  
  她討厭他身上有別的女人!
  
  忽略外界一切的尖叫與爭吵,蕭伯納一再沉入震驚、憤怒與痛苦之中。
  
  抬眼恨瞪與徐莉鈴發生爭吵的樂樂,蕭伯納全身直顫抖。
  
  是她!她不只撞斷他的腿,還害得他們蕭家可能要絕後!
  
  這筆帳,他到底該怎麼跟她算!?
  
  「你做什麼!?你幹嘛拉我!?"突然被拉離蕭伯納,徐莉鈴氣得直跳腳。
  
  「你不可以這樣靠著少先生,不可以!"樂樂瞪眼強調。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靠著納!?"惡眼瞪向比自己年輕漂亮的齊樂樂,徐莉鈴目光苛刻地梭巡情敵全身上下。
  
  「我就偏要這樣靠著他,怎麼樣?不可以嗎?你又管得著嗎?"
  
  看她一身樸素的地攤貨,她嘴角一揚,驕傲地抬起下巴。哼,一身寒酸也敢跟她徐莉鈴搶男人!?簡直就是作夢!
  
  緊挽蕭伯納的臂膀,她再一次緊貼向他,瞪看著也正瞪著她的齊樂樂。
  
  「納,她是誰啊?為什麼……」抑下心底的不開心,她忍住氣問道。
  
  「我在蕭家工作。你真的不可以坐在少先生的……」樂樂自行回答。
  
  「在蕭家工作?那不就是傭人嗎!?"徐莉鈴一聽,放聲大笑。
  
  「我……」
  
  「哎喲,我的天哪,我還以為是誰呢?不過是一個下女嘛!"徐莉鈴氣焰頓時高漲,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又沒身份又沒地位的,憑什麼管你家主人的事啊?還有,我警告你,我可是徐氏企業董事長的千金,你眼睛最好給我放亮點!"
  
  為宣示自己在蕭家未來的地位,徐莉鈴故意再次坐上蕭伯納的腿,還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頸子,一臉得意地對齊樂樂笑著。
  
  「我跟納的關係,可不是你一個低賤下女可以干涉的。」
  
  揚起勝利的笑容,徐莉鈴回頭對身邊的男人嬌笑著,「納,你說,我說的對吧?"
  
  「我不管你是誰,你就是不可以那樣壓住少先生的腿!"她要拉開她,她一定要拉開這個女人,「你下來!"
  
  「你、你這個下人是怎麼回事?走開啦!"一把推開她,徐莉鈴偎向蕭伯納,嗲著聲告狀:「納,你看看你們家的下女嘛,這麼沒大沒小的,你快替我罵罵她。」
  
  看他什麼話也沒說,臉色還難看得很,徐莉鈴覺得有些怪異。「納,你怎麼都不說話?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一定是你壓痛少先生的腳了!"擔心他的腿會受到傷害,樂樂心急的出手想再拉開她,「就告訴你不可以坐在少先生的腿上了,你還這樣!你下來!"
  
  「你說,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做!?"徐莉鈴站起身,怒張艷眸,一出手就將她推撞上身後茶几。
  
  砰!
  
  那一聲撞擊撞痛了齊樂樂的肩,同時也撞出了蕭伯納心中怒火,但怒火還未消去,齊樂樂無心衝出口的一句話,教他神情僵凝——
  
  「他的腿還沒復原,你不能再這樣傷害他!"一心想保護他雙腿的樂樂,急聲吼道:「你不要再壓住他的腳!"
  
  「什麼意思?"徐莉鈴眨動媚眼,轉看伯納用毯子覆蓋住的雙腿。
  
  想到自她進蕭家後,蕭伯納到現在都沒站起來一次,徐莉鈴表情微變。
  
  「你剛說,他的腿怎麼了?"為確定自己的猜測,徐莉鈴盯看著他動也不動的雙腿,問著一旁的齊樂樂。
  
  在他面前蹲下,徐莉鈴伸出手,輕觸著摸起來依然有著強健肌肉的長腿。
  
  不可能!他這雙腿摸起來是這樣強勁有力,怎可能會如她所想的廢了呢?
  
  「幾個月前,少先生出了車禍,撞傷了雙腿,一直到今天都還站不……」
  
  「給我住口!"她話聲未盡,一句怒吼已硬生生扼止她未完的話。
  
  齊樂樂愕眸回首望他,望著顫握雙拳,憤瞠雙眸的他,這一刻,樂樂感覺自己已經被他眼底的憤恨怒芒……刺穿了心口……
  
  ***
  
  原倒追他多年的徐莉鈴,在發現被安置在牆邊的輪椅後,立即以還有急事要處理而急步走出大廳,神色驚惶地駕車衝出蕭家範圍。
  
  少了徐莉鈴的嬌嗓嗲音與囂張爭寵,只餘樂樂與伯納的寬敞明亮大廳,似遭冰雪覆掩般,森冷而凍人。
  
  感受不到窗外溫暖炙熱的陽光,樂樂被他冰冷眸光看得全身一陣寒。
  
  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樂樂想道歉,可是對上過於晦暗也陰沉的眼眸,她說不出一字一語。
  
  可以趕走徐莉鈴,她真的很開心,可是被外人知道他至今仍不能走路的事,意外地傷到了他,樂樂懊悔不已。
  
  砰——
  
  霍地,一聲巨響,教樂樂眨動雙眸。
  
  蕭伯納憤臂一抬,掃落一旁幾上物品。劃過手背的一道刺痛,教他倏轉過頭。那是剛才她為他修剪指甲時,忘了拿走的一支銼刀。
  
  傾身撿起落地的銼刀,他狠抿唇高舉手中銼刀,對著大腿狠刺而下。
  
  但,直挺挺的雙腿,沒有任何感覺。
  
  「不、不要這樣!"
  
  樂樂驚步上前,搶走他手裡的利器後,急步後退。
  
  「你!?」
  
  「不可以這樣!你不可以這樣對待自己!"
  
  「滾!全部都給我滾出去!"仿似困獸的暴吼,自他口中狂嘯而出。
  
  無法接受雙腿殘廢的事實,蕭伯納情緒失控,雙眼發紅,憤瞪聞聲而來的一群人。
  
  難道,他一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難道他再也不能走路!?倏地緊握雙拳,他全身顫抖不已。
  
  「少先生,你冷靜點……」蔡叔心急上前想安撫他。
  
  「滾!都給我滾出去!"揮動雙手,他想趕走近身的他,「滾!"
  
  「不要!"樂樂急衝上前,想攔下他差點打上蔡叔的手,卻意外讓自己挨了他狠厲的一掌。
  
  啪!
  
  「嗯!"過大的勁道打得齊樂樂站不穩腳步,撞上茶几而重摔倒地。
  
  見樂樂被自己打得飛撞出去,蕭伯納身子一震。他想看看她的傷勢,但動不了的身子,教他伸出的手,於半空中停祝
  
  是她自找的,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收回手,蕭伯納酷顏繃緊,冷眼看她。
  
  「樂樂,你還好吧?"蔡叔焦急想扶起她。
  
  「等、等一下……」她被打得眼冒金星,站不起身子。緊閉雙眸,她等著此時的暈眩快快過去。
  
  不敢再動她,蔡叔在一旁乾著急,而他……蕭伯納則臉色難看。
  
  「樂樂,我讓小何開車送你去醫院!"等了近兩分鐘時間,蔡叔連忙扯開喉嚨喊著方才被嚇得逃出大廳的司機,「小何、小何你快——」
  
  「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圍在這裡!?"剛自外面回來的蕭家二老,見大廳內外站著一群人,神色一變。
  
  「是不是伯納出事了?伯納他怎麼了!?"排開眾人,蕭母急急走向沙發。
  
  看到幾份報紙雜誌像被大風刮落一地,煙灰缸也靜躺於地,而樂樂還莫名地倒坐在地板上,蕭母的心就更急了。
  
  「伯納,你沒事吧?"
  
  「老蔡,這是怎麼回事!?"看著眼前一切,蕭父擰眉問蔡叔。
  
  「這……剛才少先生他……」
  
  「先生、夫人,沒事的,少先生很好,他沒事。」不再頭暈目眩,樂樂這才駐地站起,接下蔡叔未完的話。
  
  但,她才抬頭,紅腫的臉頰與滲出血絲的唇角,教幾人看得沭目驚心,而發出一聲聲驚呼,就連蕭伯納也看得心口一緊。
  
  「樂樂,你的臉怎麼了?為什麼會腫成這樣!?"蕭母焦急檢視她的臉,「你看,你都流血了!"
  
  「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茶几又打翻煙灰缸,所以才……我馬上就整理!"
  
  「誰要你說謊的!"蕭伯納憤聲斥喝,轉而對雙親道:「是我打了她一巴掌。」
  
  「伯納,你——」蕭家二老一聽,驚眼看他。
  
  「先生,夫人,不是這樣的!"齊樂樂急忙解釋:「少先生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說錯話,惹少先生生氣,又多事跑來,他才不小心揮到我的。蔡叔可以做證。」
  
  「囉嗦!誰要你說那麼多的!?"他怒眼瞪她。
  
  「因為你說不可以說謊,那我就說實話埃」不在意頰上的痛,她揚起笑容。
  
  「你!?"面對她突然揚起的笑容,蕭伯納怔祝
  
  被他摑了一掌,又撞到了茶几倒地,她不是應該要哭嗎?怎會卻笑了?而且還笑得如此自然?她在笑什麼?笑他殘廢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5:51

  第七章
  
  連同蔡叔送他回房間,在替他鋪好床,困難地扶他上床後,原想跟著蔡叔一塊離開的樂樂,忽然轉身走到大床邊,緊絞身前十指,歉然道——
  
  「對不起,剛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對徐小姐那樣說的,我只是不希望她壓傷你的腳,一時心急所以才……」
  
  「有差嗎?現在我不是已經不能走了嗎?"低沉嗓音如冷冽冬風,拂痛她的耳。
  
  「不!不會的,我相信只要你繼續努力,你一定會有站起來的一天!"對他,她有著滿懷的信心。
  
  「是嗎?"看著她意外被他摑腫的臉頰,他冷笑著。
  
  「是的!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看著他譏諷嘲弄的冷顏,她感到一陣不安。
  
  她不希望他失去信心,也不想看到他放棄。
  
  「少先生,請你不要放棄,好嗎?就算不為自己,你也要想想你爸媽他們,他們一直都很希望能早點看到你站起來。」
  
  「就怕我這輩子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而這一切……」看著她亮如子夜燦星的眸子,看著她一再上揚的唇角,他就怨火狂燒,怒氣攻心。
  
  眨眼間,方才宣洩了一半的憤懣,再次衝上他的腦子。
  
  蕭伯納面目猙獰疾出手,狠掐住她的頸子,將她強壓在床上——
  
  「少先生,你!?"樂樂駭瞠雙眸,奮力揮動四肢,想推開重壓在身上的他。
  
  「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他怒張黑眸,俯視身下的她,咬牙道。
  
  「我……我……」張大黑瞳,樂樂一再努力想掙脫他緊掐在她頸子上的大掌。
  
  沒辦法呼吸,她好難過。緊抓住他的手,她想求取一點呼吸的空間。
  
  但,掙不開他有力的壓制,漸漸失去空氣就快缺氧的樂樂,臉色漲紅,幾近無法思考,腦子裡一片混沌。
  
  「放、放開我……求你快放開我……」勉強集中思緒,她發出微弱的懇求,「我不能死,現在我還不能死……拜託……拜託你饒了我……」
  
  她想再看爸爸一面,想再告訴他一聲她有多愛他,還想謝謝他這近二十年來的照顧……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跟爸爸說,不能死……她現在還不能死……
  
  「還不能死!?"再施勁掐痛她的頸子,蕭伯納狠揚眼,「像你這樣惡毒、自私的女人,根本沒有活著的權利,你早該去死了!"
  
  「我……不可以……還不可以……我……」想再看看爸爸一眼哪……
  
  望進那滿是恨意的黑眼,染上她眸底的清淚,緩緩滑下她的頰,沾濕了她的髮。
  
  她以為只要努力討好他,他就不會再恨她,她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忘去車禍的
  
  事,可是那一再傳入她耳裡的悲憤怨語卻提醒她,那只是一種奢望,是一種妄想而已。
  
  「你知道嗎?你不只是毀了我,還扼殺了我蕭家的後代,阻斷了我未來孩子的唯一生路!"
  
  想到剛才他對徐莉鈴的挑逗沒有一點感覺,他雙頰不住地抽搐。
  
  「我!?"滲入腦海的一字一語所代表的意思,教樂樂臉色慘白。
  
  「都是你!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開車追撞我!如果我爸媽知道我變成這樣,你知道他們又會有多傷心、多難過嗎!?"
  
  「我……我……」看著他盛滿駭人恨意的眼眸,她淚眸裡有著淒然與悲哀。她想告訴他那場車禍不是她的錯,可是趙父對她齊家有恩,她什麼也不能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唯一能說的,只有抱歉。
  
  「幾句對不起,就要我原諒你犯下的罪行!?你作夢!"怒到極點,蕭伯納雙眸憤瞠,雙手更加使勁掐著她的頸!
  
  「該死的女人,當時你怎麼沒被車子撞死!?為什麼你還可以活到現在!?"
  
  「我……我……」再也無法呼吸,她臉色轉紫,瞳孔漸漸放大,那迴盪於她腦海裡的僅餘思緒就要飛離了。
  
  「都是你!今天這一切全都是你害的!"
  
  「是,是我害的,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害的……」是她欠趙家的情,就該她代趙家承受這一份恨。
  
  她相信爸爸會瞭解她,也會原諒她的。
  
  「如……如果我死,可以讓你不再這樣痛苦憤怒,那我願意。」凝眼望著他因情緒激動而顫動的容顏,她語若游絲,輕而細。
  
  「該死!你該死!"他想掐死她,想就這麼掐死她!
  
  那就死吧。蕩入耳的咒聲狠罵,教她愴然一笑。不再掙扎,不再說話,她閉上眼,靜等著死亡那一刻的到來。
  
  她希望當她死亡的那一刻,也能帶走他全部的痛苦與憤怒……
  
  他知道她的生命正在流失,也感覺得到她正處於生與死的邊緣,只要他再狠一點,手勁再重一點,她就一定會沒命……
  
  但,掐住她白細頸子的手掌在顫抖。對她,他狠不心,下不了手。
  
  「想死,沒這麼簡單!"強抑心底激動,他撤手。
  
  啊!萬道清新空氣,就似一股強勁力道,猛灌入她的身,教樂樂鼓胸深呼吸。
  
  他眸光森冷,低頭俯視身下呼吸急促的她。
  
  看著她漸漸恢復血色的容顏,看著她因呼吸新鮮空氣而上下起伏的胸口,看著她因為剛才的掙扎而微微敞開的衣襟,生理的一個異樣,教他幽沉的眼色頓地一亮。
  
  那映入眼底的雪白肌膚,那輕吐氣息的柔唇,教他喉結微動,連帶的他胯間的男性分身竟有了反應!
  
  他、他對她竟有感覺!?
  
  他不是……不是……彷似想彰顯自己的勇猛,他那似自有意識的胯間硬物,一再因他雙眼所見的美景而緩緩脹大。
  
  急欲證明自己的感覺並非出於想像,他只手撐起自己,一手緊抓住她身上白衫,用勁向上一扯——
  
  啪!幾顆白衫扣子應聲飛向四處。
  
  「啊!你做什麼!?"齊樂樂一臉驚慌,想遮掩住自己胸前的裸露。
  
  但,無視她的強力反抗,蕭伯納硬是扯開她緊裹住胸前一對飽滿的胸衣。
  
  「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顧齊樂樂的驚聲叫喊,蕭伯納強制住她不斷揮動的雙手,置於身側,眸光深沉地凝視身下年輕且動人的美麗身子。
  
  那白如凝脂的滑嫩肌膚、高挺渾圓的胸部,在在教他血脈僨張、慾火狂燃。瞬間,他胯間硬物疾速脹大,使他情緒亢奮,黑眼沉亮。
  
  對女人的身子,他還是有感覺的!
  
  「少先生,不要、不要,不能這樣……」看到他眼底情慾光芒閃動,樂樂又驚又懼地想推開身上的他。
  
  但是他緊鉗制住她的雙手,並以自身高大的身子,壓制住她不斷扭動想逃離的身子,雙手疾速褪去她身上所有礙事衣物。
  
  「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齊樂樂噙淚叫喊。
  
  她想喊回他的理智,想喚回他的冷靜,但,她拚命扭動的身子,卻將他一再推向火熱情慾中。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我……我欠你的?"所有的掙扎全因他一個「欠」字而止祝她淚眼凝他。
  
  解開長褲腰帶,他困難褪下包覆已然昂首竄動碩大硬物的棉薄,而後趴上她的身子,強抑心底激情,冷眼望她。
  
  「沒錯,你毀了我的生活,你讓我沒臉再去找其他女人,所以在我還不能走路之前,陪我上床就是你的工作之一。」
  
  「陪你上床!?」
  
  那緊抵於她腿間私處的灼燙熱物,教她駭怕、顫抖,「可是你剛明明說我已經扼殺你們蕭家的後代生路,你明明說你已經不能再……」
  
  「本來我也以為是這樣,不過現在看來……」他唇角冷揚,挪動身子,以胯間的傲物,輕蹭著她的柔軟,「現在看來,我對你很有感覺。」
  
  「不、不要!"恐慌的心教她想逃。使盡所有力道,她強翻過身,撲向床沿。
  
  「想逃!?"手一伸,他即想抓她回來,可,卻因她下墜力道過大,而跟著她一同自大床滾落。
  
  瞬間,蕭伯納心驚,即時翻轉過身子,緊抱住她重墜落地。
  
  砰!
  
  「你——」看著被她壓在地板上的他,樂樂原想逃跑的想法已經消失了。
  
  眨去眼中淚意,齊樂樂認真望進他來不及隱藏驚然的黑眸,靜下慌亂的心,思考著這一刻發生的事所代表的意義。
  
  在恨她、怨她的時候,當她遇到危險,他的選擇仍是保護她。緩緩地,她心底驚慌褪去,害怕消失。
  
  他,捨不得她受傷,他保護了她。
  
  「你最好合作點,否則有你好受的!"翻身覆上她柔軟的身子,他臉色陰沉。
  
  「我……」看到他眼底不曾褪去的慾火,想著他以前的關心與體貼,還有他為爸爸所做的安排,樂樂發現自己竟不想再拒絕他。
  
  因為只要記著他以前的好,記著不管他現在對她再怎麼兇惡、怎麼壞,他還是以前那個很霸道、愛吼人,卻又有一顆溫柔的心,讓她為之心動的男人,那將自己交給他,她覺得很開心。
  
  「我……」張開口,她想告訴他,她願意把自己給他。
  
  但,趁著她分心之時,蕭伯納已強行扳開她雙腿。下秒鐘,他高大身軀驟然一沉,一記強勁力道已朝她體內猛力推進。
  
  他幾乎是粗暴而衝動地想得到她。
  
  「嗯!"慘遭巨物貫穿的撕裂痛楚,教她狠咬下唇。
  
  雖然早已知道她會是個處子,但她那傳入耳的一聲痛喊,與臉色蒼白地緊擰五宮,仍教他為她的痛而遲疑,只是最後他仍執意朝她勇頂而去。
  
  「忍一下,一下就好。」他不想心疼她,可,他還是心疼了。
  
  為分散樂樂對痛的注意力,伯納克制住心底激燃的情慾,低頭吻上她的唇,迫她為他開啟緊閉的唇,吸吮她滿是甘甜蜜汁的舌。
  
  「嗯。」凝進他強抑躁動慾望的眸,感覺到他的溫柔與體貼,樂樂忍住腿間的痛,勉強對他揚起淡淡的笑。
  
  「你……」那一笑,笑出了他心底的罪惡感。
  
  他不該這樣對她,不該這樣傷害她,但他不願意她有想逃離他的意圖,他要她永遠都留在他身邊!
  
  所以如果必須這樣,才能完全扼止她離開他的念頭,才能留住她,那對她,他不會再有任何歉意的。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沒有我的應允,你哪裡也不准去,聽到沒有?"
  
  痛咬她的唇,他霸意十足。
  
  「你……」她心一動。
  
  沒把握雙腿殘廢的自己真能留住她,但也不想聽到任何一句拒絕的言語,蕭伯納低首封住她的唇——
  
  「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我,你從來都沒有拒絕的權利,從來沒……嗯!"話聲未盡,齊樂樂一記無意識的擺動,教他岔了口氣。
  
  但,知道也感覺到她的身子仍未完全適應他的存在,他強忍著。
  
  他不忍再傷她一次,不忍再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弄痛她,他希望樂樂可以盡快適應他傲人硬物。
  
  舔吻著她豐潤的唇,望著她緋紅的美麗,他知道自己想永遠、永遠都把她留在身邊,想永遠、永遠都可以見到……見到她此時這只因他而有的美麗……
  
  ***
  
  自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後,蕭伯納便對她採取緊迫盯人方式,將她強留在身邊。
  
  他要樂樂的作息時間與他相同,強迫樂樂不得拒絕他的求歡,三天兩頭總要她承受他強烈的情慾需索。
  
  而有了這樣的親密關係後,兩人間的相處變得輕鬆許多,也愉快許多。
  
  見上午九點就進書房辦公的蕭伯納,直到中午都沒有離開書房一步,樂樂特地為他煮了一碗什錦面送進書房。
  
  端著熱騰騰的湯麵,齊樂樂悄悄推開書房的門,將面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站在單人沙發旁,看著埋首工作神情專注的他,樂樂想著是該開口喊他趁熱吃麵,還是就把面放著讓他自己發現。
  
  就在她猶豫之間,蕭伯納已經聞香抬頭。
  
  「怎麼站在那邊不說話?"看到她,他眼底有笑,隨即操控輪椅朝她過去。
  
  「在考慮該不該吵你。」樂樂笑著走上前,將他移向茶几,「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你先吃一點面填填肚子,再工作好不好?"
  
  看著加了大尾鮮蝦、蛤蜊、魚丸、肉絲、豬肝、香菇、青菜和紅蘿蔔等等配料的湯麵,蕭伯納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看得我肚子都餓了。」他笑著。
  
  遞出筷子給他,「那就快吃。」
  
  樂樂心滿意足的看著吃得津津有味,還直點頭稱讚好吃的伯納。
  
  聞著勾人食慾的面香,咬著QQ的烏龍面,喝著味道濃郁的鮮湯,伯納很快地就把一碗湯麵吃個精光,就連湯也喝得一口不剩。
  
  「你煮的面是越來越好吃了。」抽來面紙,他擦去唇上的湯汁,笑著。
  
  「真的嗎?"看著他那一臉的滿足樣,樂樂覺得自己置身在快樂天堂裡。
  
  這樣的他與她,就像其他結了婚的恩愛夫妻一樣,日子過得甜甜蜜蜜。她希望自己可以永遠都留在有他的快樂殿堂裡,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騙你有好處嗎?"他笑眼瞪她,出其不意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你……我不打擾你了,你工作吧。」
  
  看著滿臉羞紅的樂樂,端起空碗餐盤急身閃出書房,蕭伯納笑著直搖頭。
  
  雖然兩人之間已有親密關係,但她依然羞澀得如處子一般,教他對她是又愛又憐。
  
  看一眼牆上掛鐘時間,發現兩點視訊會議就要開始,蕭伯納重整情緒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連線上網,藉著掛置於對面牆上的大型螢幕,與公司高層主管開會。
  
  畫面一出現,他看到父親及尖端企業各部門主管已坐定位。
  
  看著螢幕裡的眾人,蕭伯納首次當著眾主管的面,提出準備多時的七年計畫。
  
  「董事長,我想先和大家談談,有關擴展公司事業版圖的七年計畫。」
  
  頓時,陣陣低音回浪,透過音響喇叭環繞整間書房。
  
  「你都決定了嗎?"蕭父頓了下。早於幾個月前,伯納就跟他提過公司重組的事,只是發生車禍後,這事也就擱置下來,他還以為伯納已經放棄了。
  
  如今見他已重新振作,對事業又有了往日的企圖心,蕭父感到十分欣慰。
  
  「是的,這幾個月來,我已經先行收集不少資料,也研究過公司內部改造的可能性,我認為可行性很高。」
  
  「既然這樣,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會全力支持你的。」看一眼身邊主管,蕭父明白表示支持。
  
  「謝謝董事長。」志得意滿的伯納在對蕭父點頭示意後,即對眾人簡單說明初步計畫。
  
  「現在各位在螢幕上所看到的資料,就只有在場各位看得到,我希望各位能依螢幕上的部門分類,提出……」
  
  一邊翻看手上資料,蕭伯納一邊將手邊初步計畫所需之資料,藉由公司網路發送至各人的專用螢幕上。
  
  傳述自己計畫多時的理想企業王國,想著未來事業藍圖,想著未來有樂樂伴在身邊的幸福與期待,他雙眼炯炯有神、閃閃發亮……
  
  ***
  
  才開完一場馬拉松視訊會議,蕭伯納靠躺向椅背,有些疲累的揉著眉間。
  
  叩叩叩——蔡叔敲門進入書房。
  
  「少先生,慕先生來看你。」
  
  「慕旨禮?"
  
  見蔡叔點頭,蕭伯納連考慮也沒有的,就謝絕他的拜訪,「告訴他,我人不舒服,沒辦法見他。」
  
  「是,我這就……」
  
  「伯納,你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突然,一句笑語自蔡叔身後傳來。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房門口——
  
  身穿名家西服,斯文俊雅的慕旨禮,推開半掩的雕花門,大方進入書房。
  
  看向坐在書桌後的蕭伯納,慕旨禮維持彬彬有禮的形象,唇角微撇。
  
  他真搞不懂為什麼在他花了這麼多時間,想拉攏伯納的心,誠心誠意想與他結為好友後,伯納還是不喜歡他?
  
  虧他們兩人還同為富家子弟,有著相當的身份與地位,大學又同窗數年,到國外求學兩人又碰巧是念同個研究所,想想,這樣的緣分有多難得啊?
  
  但伯納從沒把他和這些緣分放進心底,也無論自己如何向他示好,他就是死不承認與他之間的友好互動關係,還防他就像防賊似的,真是教他不服又不滿。
  
  想他慕旨禮也是人人稱讚羨慕,爭相想認識的豪門子弟,可伯納卻當他是透明人一樣,根本連理也不理他。
  
  不過這還沒什麼,最氣人的是,幾個月前當他聽說伯納車禍受傷住院,就自百忙中抽空到雷法醫院,想表達一下關心之情,也想藉此機會再稍稍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再順便展現一下自己對他寬大的包容心。
  
  哪裡知道,伯納竟然叫人將他擋在病房外,拒絕他的探視。
  
  這事真是不想不氣,越想就越氣,真有夠嘔人的!
  
  不過沒關係,他慕旨禮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時間,現在伯納人已經出院,他有的是時間跟他「搏感情」。
  
  哼,他就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真有人可以逃得過他慕旨禮男女老幼大小通吃的超無敵男人魅力!
  
  尚在志得意滿中,匆而傳來的一句冷語,教慕旨禮嘴角直抽搐——
  
  「我很忙,跟你又不熟,為什麼要給你面子?"對上慕旨禮那一對彷似可以發出一百萬伏特高電壓的桃花眼,蕭伯納是完全沒好感。
  
  一個大男人生得一對桃花眼,就已經很不應該了,這個慕旨禮偏偏還長得白白淨淨的,看了就教他覺得全身不舒服。
  
  尤其前幾次見面,他一雙桃花眼就像亂視一樣,喜歡四處亂瞟、亂看,劈里啪啦電來一群女人後就閃人,害他每次都要當惡人,替他吼跑那一群小花癡。
  
  幾次好心告訴他,男人不要太花心、太博愛,免得惹禍上身,他居然還死不要臉的說他是純情的、無辜的,教他聽了就火大地想唾棄他、踹開他。
  
  所以在那幾次交手之後,他就決定與慕旨禮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免得沒事就被他利用來當成擋箭牌,無端惹得一身腥。
  
  「你!?"沒料到蕭伯納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他俊俏顏容當場漲成豬肝色。
  
  不過見慣大場面、容易掌控情緒的他,表情一整,隨即又笑出一臉溫和儒雅。
  
  行至書桌前,用腳勾過一旁旋轉沙發椅,他拾手撥弄過斜落額前的髮,嘴噙笑意,在蕭伯納面前優雅落坐。
  
  「就是不夠熟,所以才需要培養感情嘛,蔡叔,你說是吧?"回身,抬首,他嘴角上揚十二度角,維持最完美的笑容,看向還站在一旁的蔡叔。
  
  「呵呵呵……是啊,慕先生說的沒錯,感情多多培養就有了,呵呵呵……」被自家主子瞪慣了,難得被一個俊公子如此斯文有禮地徵詢意見,蔡叔一樂,話就多了。
  
  「慕先生,你真的應該要多來陪陪我家少先生才對,他這一陣子呀……」
  
  「蔡叔,讓樂樂送兩杯咖啡和一些甜點進來。」蕭伯納瞟眼看向輕易被慕旨禮牽著鼻子走的管家,冷言命令。
  
  「是,呵呵呵……我這就去。」帶著愉快心情,蔡叔快步轉身找樂樂去了。
  
  「喝完咖啡就滾人,不要再留在這裡礙眼!"蔡叔一走,伯納就更不客氣了。
  
  「喂,你是車禍撞壞腦子了,是不是?態度幹嘛這麼差!?"他懊惱瞪人。反正沒旁人在,他也不必太在意形象了。
  
  「對你,我的態度有好過嗎?"自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他輕吸幾口,瞟眼道。
  
  「就是沒有,所以才更讓人生氣!喂,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不小心搶了你的女人,所以才讓你記恨到這輩子?"慕旨禮不由得懷疑起有這個可能性。
  
  「你想得也太多了吧?我只是要你離我遠一點,這樣會很為難你嗎!?"蕭伯納覺得自己已經快受不了他了。
  
  「當然會!"他肯定答道,但意思卻是——「你要想想,你的朋友雖然不少,但是可以跟你談心的總沒幾個吧?那現在我要是放棄了你,豈不是太沒朋友道義了?"
  
  「你、你——」吐出咬斷的香煙,伯納酷顏抽動。他被打敗了,這個慕旨禮簡直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
  
  叩叩叩——幾下敲門聲,適時打斷兩個大男人間的爭吵。
  
  「對不起,打擾了。」樂樂端著盛有精緻糕點和兩杯咖啡的餐盤進入。
  
  樂樂才將餐盤放下,嗜吃甜食的慕旨禮,不必主人開口招呼,就已經主動拿叉子叉起一塊藍莓蛋糕,送進嘴巴裡。
  
  「嗯,好吃,這好吃!"嚼著、嚼著,旨禮黑眼發亮,樂得直點頭。
  
  「謝謝。」樂樂臉頰微紅。
  
  「這是你做的?"再吞下一口藍莓慕斯蛋糕,慕旨禮忙著問清楚。
  
  「不是她做的,難道是你買的嗎?"蕭伯納見兩人談起話,有些不高興,「這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他不希望樂樂跟慕旨禮有太多的接觸。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跟蕭家有關係嗎?"慕旨禮喊住她。
  
  「齊樂樂。」她看向伯納,不知道第二個問題該怎麼答。
  
  「齊樂樂……齊樂樂!?喔,我知道你!"慕旨禮霍然大笑,「你就是外傳撞斷伯納一雙腿的那個齊樂樂嘛!"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他踩中了蕭伯納的痛處。
  
  聞言,蕭伯納緊抿薄唇,面無表情,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樂樂。
  
  「只是,你怎麼會在蕭家呢?你不是應該要躲著他嗎?現在怎麼……」慕旨禮轉頭看向臉色有些沉的伯納。
  
  「我……我替蕭家工作。」她說著最安全的答案。
  
  「工作?就這樣而已嗎?"慕旨禮頓時笑瞇一對桃花眼,打算電死齊樂樂,好替自己的餐飲事業甜點部門重金挖角。
  
  「這……這……」就這樣而已嗎?看向伯納,她發出求救訊號。
  
  她希望伯納可以代她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也想知道自己在他心裡,是否佔有一席之地?他是不是也和她喜歡他一樣地喜歡著她?
  
  「咦?這問題很難嗎?"觀察眼前兩人的神色,慕旨禮頓而笑瞇眼,遮去眼底一抹精光,「伯納,你對她有沒有意思啊?"
  
  「你問這麼多,是想做什麼!?"看著樂樂又看向旨禮,他口氣微沖。
  
  「怪了,問一下也不可以嗎?怎麼著?你現在是因為看得到、吃不到,心情郁卒,所以想找我陪吵架嗎?"看似無害的俊美笑容裡藏著刀,說話傷人。
  
  「你!?樂樂,把這些糕點打包,讓慕先生帶走!"他下逐客令。
  
  「喂!你怎這麼沒禮貌?居然趕客人!?"慕旨禮一聽,瞠瞪桃花眼。
  
  「慕先生,你別生氣,他沒那個意思,他只是……」
  
  認定慕旨禮對樂樂有意思,而樂樂又一再對慕旨禮釋出善意,再想到自己的雙腿至今仍沒有感覺,蕭伯納重拍椅背,怒聲吼她——
  
  「誰讓你多話的!?馬上給我下去!"
  
  「你……是。」他的態度讓她受傷。低下容顏,她轉身想離去。
  
  「樂樂又沒做錯什麼,你幹嘛凶她?"存心氣死他,旨禮故意出聲挺樂樂。
  
  他那一聲樂樂,喊得蕭伯納怒火竄燃,頓失理智——
  
  「她是我花錢找回來的出氣筒,就是隨我罵、隨我打的下女,怎麼樣?不可以嗎!?那你去告我啊!"
  
  衝入耳朵裡的無情字眼,頓而止住樂樂正要走出書房的步子。
  
  僵愣原地,她緩緩回首,望他。
  
  知道了,她終於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份量與地位了。
  
  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他與她的關係,不過是一場沒有感情基礎的男歡女愛。
  
  「你最好記清楚自己的身份!"猛轉過頭,對上她眸,蕭伯納怒言強調。她是他的女人,他愛怎樣對她,就怎樣對她,任誰也管不了!
  
  「你……」曾以為他是有一點喜歡她的。
  
  可是現在,事實告訴她……他從沒喜歡過她。原來這一切全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原來他從不曾讓她進入他的心。
  
  也原來在交出自己的心之後,當聽到這樣難堪的話語,已在他手上的她的心……會痛。
  
  「我……我記住了。」眨去眼底一絲不適,她嘴角微顫上揚,看他,笑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7:11

  第八章
  
  雖然表面上樂樂與他的互動關係一如往常,對他每一句命令與指示,依然聽話順從,對他每一次激情索愛也溫柔承受,但,蕭伯納感覺到她的心情有明顯的改變。
  
  自慕旨禮到訪那天過後,她似乎情緒低落,臉上的笑意也一天天減少……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希望她可以主動告訴他,但,一天等過一天,他只等到她無言的沉默。
  
  不想再接受她的忽略,他曾在心情、氣氛愉快之時,順口提及此事,希望她能把心事告訴他,讓他為她解決一切難題。但,她只勉強地對他笑著,對他搖頭。
  
  知道樂樂有事不肯對自己說,蕭伯納焦慮不安。摸不透她的心,猜不出她的想法,他就盡一切辦法控制住她的行動。
  
  現在,他每天只要一張開眼,就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讓她哪裡也不能去。
  
  因為他要她時時刻刻都陪在他身邊……
  
  這一天,清晨五點,蕭伯納教一陣麻痛擾得不成眠。
  
  他翻來覆去想避開那似遭到萬針齊刺的痛感,可是那又麻又刺的痛還是緊跟著他不放,教他痛得清醒過來。
  
  怎麼會這麼痛?睜開雙眼,他緊皺濃眉,動手揉著自己的痛腿。
  
  突然,他黑眼一怔、心神一凜,揉腿的動作也乍然停止。
  
  他的腿……他的腿有感覺了!?
  
  怕只是一場夢,伯納動手痛擰大腿。
  
  頓時,—道擰痛強壓過麻刺痛感,教他心驟然狂喜。
  
  小心翼翼移動著自己已數月未曾有過任何感覺的腿,他動了一下,再動一下,
  
  確定—切並非出於自己的想像後,蕭伯納興奮按下床邊櫃上直達樂樂房間的呼叫鈴。
  
  他要告訴樂樂這個好消息,他要告訴她,他已經可以走路了!
  
  「樂樂!樂樂!"對著呼叫鈴旁的對講機,他高興的直喊著。
  
  只是,等了幾秒鐘他仍聽不到樂樂的回應,也不見她出現,伯納心急的想下床找人。
  
  強忍腿部的陣陣麻刺痛楚,坐起身子,蕭伯納困難而吃力的移動痛腿至床緣。
  
  他手掌駐床,想自己慢慢站起。
  
  來自腳掌如針錐似的痛,教他微挺的身子搖搖欲墜。
  
  抬起頭,他深呼吸,張開雙臂想平衡住自己。可,前方窗外一幕意外景象,教他腦海忽然一空,就此傻祝
  
  砰!他跌坐床緣,緊閉雙眼,讓呆掉的腦子重新運轉。
  
  他希望方纔所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影,全都是不真實的,他希望當他再張開雙眼時,再也不見剛剛那教他……永遠也無法接受的一幕。
  
  只是,緩張開黑色冷眸,透過落地窗,他再一次看到窗外那個女人……前一天還在他懷裡嬌喘不已的女人,此刻正偎在一名壯碩的男子胸前,哭得好傷心、好難過……
  
  就是因為那個男人嗎?這幾天,她就是因為那個男人而心神恍惚?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而不再對他笑?
  
  遙望著哭泣中的她,伯納感覺自己的心緊揪成團……痛了。
  
  看著樂樂與那個男人的交談,看著她一再的對他掉淚,看著那個男人親密地輕拍她的肩,輕順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他痛了的心,直直墜人萬丈深淵……
  
  她在哭什麼?到底在哭什麼?哭她因為她父親的關係被他限制住自由?哭她沒法離開蕭家與心上人就此遠走高飛?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重擊人心的猜測,教冷酷俊顏霍然變色。
  
  在他一心想留她在身邊的時候,在他為她近日的煩憂而困擾不安的時候,她是這樣的想法嗎?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
  
  沒人能給他答案,因為,唯一能給他答案的她,已經坐進那男人為她拉開門的轎車裡……走了。
  
  ***
  
  短短幾天時間,樂樂從天堂掉落地獄。
  
  先是認清自己在伯納心中的低賤地位,後是失去了疼愛她的父親……她那操勞一生,還不及享福就出意外的爸爸……今晨在睡夢中安詳離去了……
  
  她,被上天遺棄了。
  
  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樂樂張著空洞無神且哭得紅腫的瞳眸,望著車窗外一再疾速倒退的街景。
  
  沒有了,現在,她什麼也沒有了……沒了愛,也沒了父親……
  
  如今,她,已一無所有。
  
  「樂樂,你要節哀順變,別再傷心了。」感動於齊樂樂對齊父的孝心,而不忍心以電話草草告知她父親死訊的黃主任,親自跑了這一趟。
  
  雖然這事吃力不討好,費時又費事,但這是他對她與過世的齊父的一番心意。
  
  「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堅強點。」黃主任繼續勸著。
  
  「黃大哥,謝謝你專程來通知我這件事。」眨了眨乾澀的眼,她轉頭看他。
  
  「別客氣。」為轉換氣氛,他輕鬆道,「還好我到蕭家時,你正好也早起出來澆花,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找你。」
  
  「我想,也許是我父親的安排吧。」她愴然一笑。
  
  「對了,你這樣突然跑出來,會不會怎樣?"
  
  「這……」
  
  「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有手機……」黃主任左手抓方向盤,右手伸進口袋裡。
  
  沒多久,他歎叫一聲,「啊,真是糟糕,剛剛出來得太匆忙,手機沒在身上。」
  
  「沒關係的,我到安養院後再打就好。」她相信蕭家父母和他,應該都不會為這種事和她計較的。
  
  鮮少人車的清晨,讓兩人得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恰富安養院。
  
  當轎車在安養院停車場停妥,當她推開車門,原已止住的淚水再次滾滾滑下,隨著清冷晨風,飄墜落地……
  
  ***
  
  沉浸於喪父的悲慟中,一直到辦好父親的身俊事,回到蕭家,樂樂才想起自己忘了要打電話回蕭家。
  
  一看到她從外面回來,小李就直衝到她跟前。
  
  「樂樂,你去哪裡了,怎麼沒……」一看到她紅腫的眼,他瞠大眼,「哇!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你哭啦!?"
  
  「我……」低下頭,她抿著唇。
  
  「對了!我告訴你,少先生他的腳已經有感覺了,剛才到醫院去檢查,林醫師說情況很好,好得讓他驚訝!"小李說得興奮不已。
  
  「真的!?"乾澀的眼有著驚喜。他可以走了?
  
  「嗯!而且醫師還說,只要少先生每天多練習走路,半年後他應該就可以去跑馬拉鬆了,呵呵呵……」
  
  「那真的太好了。」終於可以站起來了……他的腿終於好了……
  
  「不過,我告訴你,少先生現在好像在生你的氣,你要小心點。」湊向她的耳朵,他提供著情報。
  
  「這……我知道了,謝謝你。」是因為她沒告知一聲就離開蕭家的事嗎?"我現在就去找他。」
  
  穿過大廳,樂樂來到他的房間門前。吸了吸鼻,她抬手敲門。
  
  「進來。」
  
  推開房門,樂樂看到他背對窗外陽光,坐在一旁長沙發上。
  
  「把門關上。」
  
  「是。」她轉身關上門。自從認清自己的下女身份後,對他,她一直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對不起,我不應該沒告訴你一聲,就……」
  
  「過來。」他冷聲截斷她的話。
  
  張著紅通通的眼眸,她慢慢步近他。在距離他兩步的地方,她停下步子。
  
  「我會沒徵詢你的意見就走,是……」她想告訴他,她父親已經去世的事,但又被他打斷。
  
  「再過來點。」他容顏冰冷。在樂樂再向前一步時,蕭伯納已怒得傾身出手,一把扯過她,狠拐起她的手。
  
  突來的力道,迫她跪倒在沙發前。
  
  「你!?"樂樂驚仰顏容望他。
  
  「還知道回來?你居然還知道要回來!?"再也抑不下的怒火狂竄飛揚。
  
  她居然清晨五點就跟男人出去,一直到現在……下午四點才回來!而這中間還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回來過!
  
  想到她不在他身邊的時間裡,就是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甚王剛才還跟小李有說有笑的,而一見到他卻擺出了這張哭泣的臉,這教他、教他怎吞得下這口氣!?
  
  先是小李和慕旨禮,現在又多了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為什麼她要這樣的水性楊花?為什麼她不能安分守己的跟在他的身邊!?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沒告訴你一聲就出門,但是……」樂樂想解釋。
  
  「但是他一出現,你就亂了心,就什麼都忘了,嗯!?"
  
  「你、你看到了?"原來,他也知道黃主任來找她的事,「我爸他……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我才……」
  
  忽略了她話裡提到的齊父,蕭伯納只因腦海裡久揮不去的男女擁抱影像而憤慨。
  
  「所以你才會一看到他就哭了?你們的感情還真是教人感動。」他言語譏諷。
  
  「少先生,你……」她以為他在知道爸爸去世之後,會安慰她,但他……看著他陰沉且憤怒的眼,樂樂的心隱隱不安。
  
  「那你有告訴他,你跟我的事嗎?他知道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嗎?"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樂樂驚言道。為什麼她要把私事告訴別人?她不懂。
  
  「我說什麼你會不知道?你會一句都聽不懂!?"看著她又驚又愕的眼眸,伯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根本不認為她錯了,否則,她怎能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
  
  難道,他對她還不夠好,難道她看不出來他喜歡她、愛她嗎!?難道她不知道他為她做了許多事嗎!?
  
  為了不讓她父親成為她的負擔,他安排他住進恰富,讓他得到最好的照顧,這事她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她不是常去看她父親嗎?
  
  他知道自己脾氣很差,但為了她,他已經盡量在改了,也決定不再讓過去車禍的陰影,阻礙兩人的感情進展。
  
  他願意原諒她的過失,願意在自己雙腿無法站起來的狀況下,讓自己的心先為她站起來,讓自己的生活恢復正常,讓自己在工作上重拾抱負。
  
  因為他要用工作能力,還有在乎她的心來彌補雙腿不能走的缺憾,他要樂樂知道,就算他永遠都不能走路,他也能讓她過最好、最舒適的日子。
  
  他還想告訴她,他想寵她一輩子,想愛她一輩子,想和她重新開始,想與她一起度過每一個明天,可是現在……他為她所精心計畫的生活,全都被她破壞了……
  
  看看她是怎麼回報他的感情?看看她是怎麼糟蹋他想疼惜她的心?又看看她是怎麼給他難看的!?
  
  「我是不懂,我也不知道……」
  
  「意思就是你什麼也沒告訴他!?"想到她隱瞞事實,卻跟那個男人相處那麼久的時間,再看著樣似無辜可憐的她,伯納驟然鬆開她的手。
  
  她教他失望了。
  
  「你不告訴他,你已經跟我在一起,就是想周旋在我跟他之間?是不是!?"
  
  他以為她會回來,就表示她最後的選擇是他。但事實上不是,她不是因為選擇他才回來,而是……她想腳踏兩條船!
  
  衝入心口的想法,教蕭伯納怒得發狂。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周旋在你跟黃大哥之間?我跟他又沒……」
  
  「黃大哥!?小李你也喊他李大哥,就連慕旨禮,你才第一次看到他,也一直對他表示好感,還一直對他笑,你為什麼……」他頓然止住將出口的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又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事說出去?我為什麼要讓他瞧不起我?"難道他不知道她跟他上床的事要是傳了出去,她會有多難堪嗎?
  
  雖然是男未婚、女未嫁,但是他從沒承諾過她什麼埃
  
  他是蕭家少東有錢有勢,不怕人家說話,但她出身平凡,哪禁得起外人一再對她指指點點?
  
  更何況,他也只拿她當下女看待,她有什麼顏面把這種事情告訴第三人!?緊咬著下唇,頓覺委屈的樂樂眼眶再度紅了。
  
  「瞧不起你!?"刺耳的瞧不起三字,教他憤張一身的芒刺,「跟我在一起,會讓他瞧不起你?我真那麼見不得人嗎!?"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麼他要一直這樣凶她?她又沒做錯什麼!
  
  「不是那個意思?我看你就是因為我還不能走路,所以在嫌棄我!"
  
  「嫌棄你!?不、當然不——」高仰淚顏,她驚眼望他。
  
  「你憑什麼嫌棄我!?"不聽她的解釋,蕭伯納出手緊掐住她的下頷,狠瞇黑眸,「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這雙腿是你撞斷的,是你害我坐輪椅的!?"
  
  「你……你……」雖然撞他的人從來不是她,但見他一再拿車禍的事,當武器攻擊她,樂樂真的覺得就快受不了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已經發生的事!?"
  
  在她喪父之際,他至少要表現出同情,就算是站在僱主的立場,他都應該安慰她一兩句才是!
  
  可是他不但沒有,還對著她又吼又罵的,她真的受夠了!
  
  「過去的事,我無法改變,現在我也已經為這件憾事付出代價,那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你到底還想怎樣!?"
  
  「你——」她的反擊教蕭伯納愣祝
  
  「怎麼樣?生氣了嗎?現在我爸爸不再是你的籌碼,你已經沒辦法再拿他來威脅恐嚇我,你是不是已經氣壞了?那現在,你想怎樣整我!?"
  
  「你就是想惹我生氣!?」他狠言道。
  
  「惹你生氣又怎樣?你有哪一天不生氣的?打從我進蕭家的那一天起,你有給過我幾天好臉色看!?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不會這樣處處找我麻煩!?"
  
  「你那是什麼態度!?"
  
  「這是你逼我的!"望著他震怒的容顏,她強忍淚仰顏道。
  
  「你……」不知為什麼,看著她倔強的眼,他好似感覺到她心底有著一絲悲意。
  
  「我從來就不想用這樣的態度面對你,可是你總是……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會滿意,才不會再生我的氣?"
  
  她不想再看到他生氣的樣子,不希望他再生她氣,她只希望他可以喜歡她,就算只是一點點她也滿足。
  
  但是腿傷的事卻讓她一點機會也沒有。對她,他就只有恨意與怒火而已。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化解橫在他與她之間的問題?
  
  「我想不管我怎麼做,你永遠都不會滿意,也永遠都不肯原諒我,是嗎?"看進他閃爍怒芒的眼,看著他緊握的拳,她淒然問道。
  
  「你——」憤別過頭,他不看她悲淒的眼。
  
  「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再看我?"她唇角微顫,「就算不愛我,那你也該有一點喜歡我的,就算只是喜歡一點點,那你是不是……」
  
  「喜歡你!?"一聲尖銳自他口中衝出。急欲重傷她的心,也急欲安撫自己受挫的心,蕭伯納怒言否認自己早已喜歡上她的事實。
  
  「你是在說笑嗎!?還是你忘了在這間屋子裡,你除了下女的身份外,也只是專供我發洩精力的妓女!?"他故意惡言道。
  
  「妓女!?」她全身一震,跌坐地板。
  
  「哼,說妓女還抬高你的身價了,畢竟找妓女還得花錢,但上你這麼多次,你看我哪一次付錢了?"他一再詆毀她,執意踐踏她的心,以藉此平復她所帶來的深刻痛苦。
  
  「你……為、為什麼要這……要這樣……」不敢相信出自他口的傷人言語,她顫抖著唇,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為什麼?"他薄唇諷揚,「因為你一點價值也沒有,因為對我來說,你就只是一項代替品而已,一項隨時會被取代的代替品。」
  
  「代……代替品?」她的心……寒了。
  
  「沒錯,你只能算是一項消耗性的代替品。」抑下心底的不適,他冷眼看她,說著違背心意的話。
  
  「你……你真的一點也沒喜歡過我?真的一點也沒有嗎?"她以為是有的。否則,他如何能對她做那些親密的事,如何能一再的要求她激情的回應?
  
  「喜歡你?哈哈哈……」倏握拳頭,他驟然狂笑,「你要不要自己想想,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喜歡的?"
  
  「我……」
  
  「說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論家世背景,那就更不用提了,你窮得連自己的爸爸都快養不起,現在你還是靠我賞你飯吃的!"他貶抑她。
  
  「在你心中,我連一點優點也沒有?"
  
  看著他,她問得好冷靜,就像是在說他人的事一般,看得蕭伯納更是一肚子的火,也更想傷她,想教她就像之前為齊父哭泣般痛哭!
  
  「優點?當然有。」勾揚唇角,他口出淫語,「雖然你條件樣樣差,但是不可否認的,你在床上的表現,還真讓我滿意……每一次進入你,就讓我血脈僨張……」
  
  「夠了!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滲入心海的傷人言語,教樂樂倏站起身。
  
  不想再被他的言語所傷害,樂樂要自己冷靜面對他此刻所給予的一切難堪,要自己絕不能再這麼的任他糟蹋。
  
  因為他可以不愛她,可以不喜歡她,可是她不能。在他傷害她的時候,她更要珍惜自己,在他詆毀她的時候,她更要疼惜自己。
  
  他可以作踐她愛他的心,可是,她不能不保護自己已被他踐踏得傷痕纍纍的可憐心。她不能再任由他這樣傷害她……不能……絕對不能!
  
  深深呼吸一口有他存在的冰冷空氣,她挺直身子,抑下心底所有的苦,緊握十指,凝淚望進他惡揚的眼。
  
  「你!?"他以為她會哭得哀哀可憐,哭得肝腸寸斷。
  
  但眼見站立身前的她,非但不哭不叫,就連懸在眼眶裡的晶瑩淚水,也因為她強睜雙眸忍住而未曾滾落!
  
  頓時,蕭伯納為自己無法得到她哭泣的淚水,而氣憤不已。
  
  她心底從沒有他的存在,否則,她如何能這樣冷靜!?
  
  「滾!你馬上給我滾出去!"任由憤恨火焰操控理智,他怒指房門。「滾得越遠越好,我永遠也不想再看到你,滾!"
  
  永遠也不想再見到她?眨動淚蒙的眼,樂樂心緒一空,怔眼望他。
  
  「你……你真的要趕我走?"她希望他可以收回出口的話,希望他不要在她才失去父親的時候就想趕走她。
  
  她還希望他能讓她永遠的留在他身邊,就算他一點也不喜歡她也沒關係。
  
  但是,望著他陰沉而憤怒的眸,她知道,她是該離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8:01

  第九章
  
  以前他總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待在書房裡辦公批閱公文,但自與樂樂發生嚴重爭執後的第三天起,蕭家人就經常看到他棄書房不用,改在大廳裡辦公。
  
  坐在大廳沙發裡,蕭伯納抬手耙過短髮,看向才從書房裡出來,正欲坐下的小李。
  
  「把那些放回原位,再拿A315的檔案過來。」他指向身邊已經疊得像小山一樣高的文件。
  
  「是!"動了動還沒坐下的屁股,小李雙臂一張,就一把抱起沉重文件,再一次跑進這幾天來已經快被他踏成平地的書房。
  
  把所有檔案一一歸位後,小李大搖大擺走向書桌,翹著腿坐下。
  
  想到自己由一開始經常拿錯他要的資料,到現在已經摸清楚這大得像圖書館一樣的書房裡的文件檔案排放位置,小李不禁要佩服起自己的耐操耐念。
  
  嘿,他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像他這麼多功能的看護了,能請到他,真的是蕭家前世修來的福氣啊,呵呵呵……
  
  「放個檔案要那麼久嗎?快點!"一聲怒吼自大廳遙遙傳來。
  
  「啊,是!"差點摔下皮椅,小李急忙帶著資料衝出書房,咧著笑臉,雙手奉上文件,「你要的A315資料。」
  
  狠眼瞪向小李,他一把抽過文件。
  
  翻開文件的封面,蕭伯納習慣性的抬頭環看四周,眉頭微皺。
  
  都已經五天了,為什麼還看不到她的身影?伯納心不在焉的翻看著手中文件。
  
  以前他在書房工作,她是可以順利避開他的視線,但現在他都已經把工作搬到大廳來做,她怎麼還可能一連兩天都躲過他的視線?
  
  「小李……」放下文件,抬起頭,他想問小李,她現在到底在忙什麼。
  
  「啊?"又要拿資料了嗎?唔,他的腿好酸。
  
  「沒什麼。」想到是自己要她滾開的,他只得再次忍住想找她的衝動。
  
  ***
  
  他忍著,一直忍著想找她的衝動,也一再告訴自己,他不在乎她的閃躲。
  
  只是當時間一天天過去,依然不見樂樂身影時,他的心開始亂了。
  
  由第一天的不在乎,一直到今天每每感覺有人自他身後快速行過,他總會急急轉過身,就想喊出她的名字,但卻也在看清對方後,抑鬱地閉上了口。
  
  他還想繼續忍下去,但是七天已經是他最後的忍耐極限!
  
  這天下午,在小李的陪同下,他捨棄復健室的練習行走,改在屋裡四處慢慢地走著、看著。他就不信這樣他還會逮不到她的人!
  
  只是當他辛苦而疲累地行遍屋裡屋外每個角落後,他還是看不到她的人。
  
  回到大廳坐下,一絲絲不安在他心底飄蕩。
  
  「少先生,你是不是在找什麼?"跟前跟後的小李,快手快腳地從廚房端來一杯飲品送到他手上,順便開口問著。
  
  他總感覺這幾天少先生有些不對勁,總是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
  
  「問你也不知道。」他知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李,不可能有看到樂樂,否則他也一定會看到才是。他指向落地窗外的蔡叔,「去找他進來。」
  
  不一會,蔡叔跟著小李進入大廳。
  
  「少先生,什麼事?」
  
  「今天有沒有人請假?"他婉轉問著。
  
  「沒有。」蔡叔想了一下。
  
  「沒有!?"得到的答案教蕭伯納臉色微變,「那樂樂呢?她躲哪裡去了?為什麼這幾天都沒看到她的人?"
  
  「樂樂?"蔡叔與小李同時傻愣地看著他。
  
  「有問題嗎?她人呢?"
  
  「少先生——」
  
  「居然敢跟我耍性子,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去把她給我叫過來!"
  
  「少先生,樂樂已經離開了啊!"蔡叔與小李同樣是一臉的迷糊。
  
  「離開?上次的事才原諒她,這次她又……」
  
  想到她可能又是跟她口中的黃大哥在一起,蕭伯納氣紅了眼,重拍沙發椅把,倏地站起,「是誰准她離開的!?"
  
  「少先生,不是你讓樂樂走的嗎?那天樂樂說是你要她離開的。」小李看他。
  
  「我——」
  
  「不過,少先生,說真的啦,那天樂樂的爸爸才過世,你沒安慰她也就算了,居然還趕她走,真的很沒天良……」忍了好幾天的小李,藉機說出自己心裡的不滿。
  
  「小李!誰讓你那麼多話的,你……」擔心惹到少主子,蔡叔急忙出聲制止。
  
  「等一下,你說樂樂她爸爸怎麼了!?"蕭伯納驚瞪大眼。
  
  「樂樂的爸爸在你趕她走的那天清晨過世了,我本來也不知道,是後來我看她從你房間出來後眼睛變得更紅而問她,她才說的。」小李一說完當天問到的事,就馬上轉頭對管家道:「蔡叔,這次是少先生自己問我的,不是我話多喔。」
  
  「她爸爸過世了?這、這怎麼可能?"跌落沙發,蕭伯納瞠大了眼,「她爸爸怎麼可能突然……」
  
  不相信小李說的話,蕭伯納急急拿起一旁話筒,直撥恰富安養院找到黃主任。
  
  只是透過話筒,對方不僅證實小李的話,還告訴他慘遭喪父之痛的樂樂,幾次哭得暈眩 過去,悲傷得不能自已,教他聽得心都疼了。
  
  太突然了,真的太過突然了。想到樂樂對齊父的孝順、想到她的悲慟,伯納希望自己可以為她做一點事。
  
  「記得風光厚葬他,一切費用我會匯進你們……」
  
  「伯納先生,她爸爸的遺體前幾天就已經火化了,她沒告訴你嗎?"
  
  「她——」她是沒說……不,不對,那天樂樂自外面回來後,就一直想告訴他擅自外出的理由,是他沒給她機會說完話,還拿她跟別的男人走的事……
  
  突然,蕭伯納猛地記起那天開車載走樂樂的男人,就是曾到齊家接走齊父的怡富人員,也就是現在……正和他通電話的黃主任——
  
  「是你!那天就是你開一部黑色轎車來接樂樂的,是不是!?"伯納急問道。
  
  「啊?是啊,那天是我到你們家找樂樂,親口告訴她這事的,還好那天樂樂剛好出來澆花看到我,不然,我還真擔心會吵到你們……」
  
  得到印證的伯納,整個人都傻住,再也聽不見黃主任之後說的話。
  
  天哪,他、他誤會樂樂了!
  
  回想當天他為了傷害她、打擊她,而對她說了不少難聽且傷她心的話,蕭伯納臉色驚變。咚的一聲,他手中話筒落地。
  
  蔡叔連忙拾起話筒,想再遞給他,但見他臉色急驟變化,已無心再講電話,即與彼端的黃主任簡單交談幾句。
  
  掛上話筒,蔡叔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少先生?少先生,你怎麼了?」
  
  「蔡叔,快讓司機備車,我要去找她!"一回過神,伯納驚急站起,「小李,走!」
  
  「走?少先生,你想走去哪裡?」
  
  「找樂樂!"
  
  「找樂樂?你要去哪裡找樂樂?"小李與蔡叔又是一臉的迷糊。
  
  「這還要說嗎!?"一手抓住小李的手,他急步往外走,「她離開這裡,就只能回她家去,那當然就是到她家找人。」他要告訴她一切都是他的錯!
  
  「可是,少先生,樂樂她……」
  
  「你不用去了。」站在二樓欄杆處,蕭母俯看大廳中急步向外走去的兒子。
  
  「媽?"站穩腳步,他抬頭看向母親。
  
  「昨天我聽到小李跟老蔡說起樂樂爸爸去世的事,就已經到過她的租屋處,房東說她搬走了。」
  
  「搬走了?她搬去哪裡!?"他驚聲問。
  
  「你問我,我問誰?當初你趕她走的時候,有告訴我嗎?"不能諒解他因衝動,而趕走一路扶持他走過來的樂樂,蕭母眼底有著指責。
  
  「媽——」
  
  他心急的想知道樂樂的下落,但是蕭母就是停不下對他的責罵。
  
  「你也不想想這段時間裡,樂樂她是怎麼幫你的,現在你一可以走路了,就把她趕出門?你這孩子,實在是……」
  
  「我不相信,我要自己過去看看!"她不會就這麼走的,不會的!蔡叔,快叫司機備車!"
  
  「是!"蔡叔領命跑出大廳。
  
  一會,蔡叔又跑回大廳,「少先生,車子備好了,但是趙老先生來找你。」
  
  「沒空,你叫他改天再來!"一心想找到樂樂的伯納,在小李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往廳外,一邊不耐煩道。
  
  「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蕭母氣道,轉身對蔡叔說:「去請趙老進來。」
  
  「是。」很快的,蔡叔已經帶人進入大廳。
  
  「趙伯伯,有事嗎?"忍住心急,伯納一邊問候,一邊頻頻看表說著:「很抱歉,我現在必須到齊家去一趟……」
  
  「老趙,小孩子沒禮貌,你別在意。」蕭母上前招呼,「你這邊坐吧。」
  
  「不,不用了,我女兒還在家裡等我,而且我沒資格在你們蕭家坐下。」看向蕭母,慈眉善目的趙父笑搖著頭,「我話說完就走。」
  
  「趙伯伯,那你請快說。」蕭伯納催促著。
  
  「你……是樂樂的事,是嗎?"看他一臉心急,趙父盯著他五官面相直看。
  
  忽地,在伯納還沒回應之前,他已搖著頭,歎了氣。
  
  「唉,沒想到,最後我還是晚了一步,我以為至少可以少去這五年的時間。」
  
  「晚了一步?五年?趙伯伯,你專程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伯納感覺到他有話要說。
  
  「今天我是專程來跟你們道歉、請罪的。」趙父歉然道。
  
  「道歉、請罪?趙伯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層陰霾團團籠罩住他心頭。
  
  「幾個月前開車誤撞你的人,是我女兒纖纖而不是樂樂。」趙父滿臉羞愧。
  
  「你、你說什麼!?"遲到的事實,駭住伯納的心,「那樂樂她……她為什麼要默認那件事?一開始我也不認為是她,但她什麼也不說,還……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為什麼不肯告訴我這件事!?"
  
  「因為樂樂認為她齊家欠我一份情,所以……」趙父簡述樂樂為照顧發生意外事故的齊父,休學找工作而遇上他的事。
  
  「樂樂因為不忍心看我為纖纖闖禍的事難過,所以在外界質疑她的時候,她從不做任何辯解,當時她只告訴我,萬一她因為這件事不得不坐牢,她希望我可以繼續照顧她父親……」想起樂樂當時跪著向他請求的事,趙父眼眶紅了。
  
  「我很抱歉,這一切全是我的錯,是我一時糊塗,才會利用樂樂善良、想報恩的心來替纖稈脫罪……真的很抱歉……」
  
  「抱歉!?你現在說抱歉有什麼用!?"緊握顫抖的拳頭,伯納憤聲狂吼,「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是怎麼以一件不是她做的錯事,來刁難、折磨她嗎?你知道她讓我整得日子過得有多苦、多難過嗎!?"看看、看看現在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趙父無言。
  
  「你!?你們怎麼可以讓我……讓我有機會對她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件事……現在……現在你教我要怎麼去面對她!?"
  
  想到自己曾為了車禍的事,一再惡意刁難樂樂,一再惡意整治她,伯納痛苦地抬手緊搗住臉龐。
  
  「伯納……」蕭母難過的上前擁住兒子,哽聲安慰著他:「你別擔心,樂樂她心地善良,只要你好好跟她說,向她賠不是,她會原諒你的。」
  
  「真的嗎?她會原諒我嗎?"一股新生的希望,教他蒙上水霧的眸為之一亮。
  
  「會的,我相信樂樂一定會原諒你的,如果她不肯,沒關係,我和你爸爸也會替你去求到她原諒你,現在我們要先想辦法找到樂樂……」
  
  「對,我要趕快去找樂樂!"蕭母的話,提醒了他。身一轉,蕭伯納快步往外走,「小李,我們走!"
  
  他想盡快見到她,告訴她,他的抱歉,再請求她的原諒。至於趙父……止住急行的步子,伯納回頭望向身後長者。
  
  算了,倘若他想得到樂樂的原諒,那,他就必須試著原諒他人。否則,他如何懇求樂樂的原諒?他知道樂樂不會想看見他為難她的恩人。
  
  「趙伯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對不起,我還有事。」點下頭,他繼續前行的步子。
  
  「伯納,等一下,你等一下……」趙父有事想告訴他,但卻攔不住他與小李急快往外走的腳步。
  
  「趙老,有什麼事情嗎?"蕭母問道。
  
  「這……」轉身看了蕭母一會,趙父考慮了下,才開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你也知道我會—點面相算命,而剛剛我看過伯納的面相,要麻煩你提醒他,有機會交到好朋友,就不要放棄,也許五年後他會因為那位朋友……」
  
  沒聽到他與蕭母的對話,蕭伯納在小李攙扶下,急步走出大廳,步下台階,坐上已待命—旁的房車。
  
  一上房車,他立即命令司機以最快的速度駛向齊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9:00

  第十章
  
  炎炎夏口,天空湛藍,艷陽高掛,萬道金色光芒自頂上穹蒼灑洩而下,映亮位處台北黃金地段上一棟閃閃發亮的高樓——尖端科技集團台北總部。
  
  在蕭伯納投注所有心力主導下,原預定的七年事業版圖擴展計畫,在短短五年時間裡,就讓尖端企業轉型成一國際知名的科技集團,此項經濟奇跡著實震撼全球科技產業,並為全球不景氣的經濟,帶來無窮的希望。
  
  尖端科技集團台北總部,樓高三十六層的宏偉大樓,是由國際建築名師主導設計,其銀白色系大樓外觀新穎大方且極具時代感。
  
  步上台階踏進一樓大廳,陣陣清涼空調取代門外悶熱的風,環圍住每一位進門洽公的都會男女。
  
  放眼望去,挑高的大廳寬敞明亮,裝潢擺設氣派豪華,是許多職場男女心目中的理想工作環境。
  
  高速專用電梯自頂樓直降一樓。當!電梯門應聲向兩旁快速滑開,兩名男子同時跨出電梯,同時擒取大廳所有人的注視目光。
  
  一襲黑色名家西服,將蕭伯納原就高大的身形,襯得更為高俊威猛。
  
  他酷顏緊繃,眸光銳利,霸氣懾人。多年來,作風越見強悍的他,予人一種極大的威脅感,教人敬畏且絲毫不敢違逆其意思。
  
  但,這並不包括多年來一直對他推心置腹的慕旨禮……
  
  「對了,等會我們繞一點路,先去個地方。」身穿鐵灰色西服,臉上一直帶著親切笑意的慕旨禮,突然說道。
  
  「為什麼?"他明顯不悅,皺眉,「不是已經跟那個人約好時間了嗎?"
  
  「什麼那個人、這個人的?"慕旨禮笑言提醒,「你可別忘了,你口中的那個人可是巨亞集團總裁鍾睿豪,也是我們新認識的朋友。」
  
  「是你新交的朋友,不是我。」他冷語一出,界線分明。
  
  若不是趙父曾說過多交朋友,對找樂樂的事會很有幫助,他一點也不想任由慕旨禮一直拖著他四處認識朋友。
  
  「咦?怎麼,你不喜歡他嗎?"夾在兩個朋友間,慕旨禮覺得自己好為難。因為伯納不喜歡睿豪,同樣的,睿豪也對行事霸道的伯納很感冒。
  
  「喜歡他?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我們是怎麼認識他的?"想起前陣子,他因公事繁忙無法回家睡覺,到臨近公司的住所休息而遇上他的事,蕭伯納就一肚子的火。
  
  「為了追女人,他也不管鄰居住戶的安寧,就敲門敲得震天響,好像天要塌了、世界末日一樣,讓我沒法好好睡覺休息,這種朋友只有你才要!"
  
  「當時情況緊急嘛,再說若換成了你,只怕你會比他還過分。」
  
  「什麼意思?」
  
  「我說當時那屋裡的女人若是齊樂樂,你一定會敲得比他狠,比他還大聲。」
  
  「你!?"入耳的熟悉名字,教他心口瞬間發疼。
  
  緊閉雙眸,他痛苦不已。
  
  曾經,他以為自己對樂樂的記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可是五年來,他對她的一切記憶卻絲毫末減,他對她的心疼更是有增無減。
  
  每每想到她一人孤單在外流浪,他的心就好痛,也好恨自己當年的衝動。
  
  知道她有心躲他,這幾年來為了不驚擾她,除了登報尋人他沒做之外,暗地裡他已花下大筆金錢,利用各種管道,托人幫忙協尋她的下落。
  
  但是……天涯遼闊,人海茫茫,這五年來,她依然離他好遠、好遠……
  
  步出尖端科技大樓,仰望頂上藍天白雲,他感覺自己的心……飄蕩無依。
  
  見伯納臉色忽變,慕旨禮煞是一臉的懊惱。
  
  唉,明知道那個女人會影響到伯納的心情,他居然還在伯納面前提起她,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無心,還是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壞心腸……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為彌補罪過,慕旨禮出聲轉開話題。
  
  「等一下還要繞去蛋糕店一趟,萬一慢了,睿豪可能會以為我們放他鴿子,下次要再找他恐怕會很難。」
  
  他無所謂。「那就放他鴿子好了,今天我沒什麼心情。」拉回下沉的心緒,他抹去臉上陰鬱表情。
  
  「不成、不成!這次是我們約他見面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放他鴿子呢?朋友不是這樣當的。」慕旨禮滿口的江湖道義。
  
  「誰讓你就淨找些難纏的人當朋友?你就不能找正常一點的嗎?"對鍾睿豪這個人,他真的有不少的抱怨,「還是你沒看到他那張臉上,清清楚楚刻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你幹嘛還要自找麻煩地去親近他?"
  
  「你不也很難纏嗎?"聽他念了一堆,慕旨禮笑眼一揚,得意道:「但你看看現在,我們交情不是挺不錯的嗎?如何?我這個朋友很值得交吧?"
  
  「你!?"他瞪眼笑罵,「我懷疑你患有重度被虐待的疾玻」
  
  「哎,你說的什麼話?虧我這麼……」
  
  不理會他的抗議唉叫,伯納轉身走向保全已替他開至路邊停放的黑色賓士。
  
  才坐上駕駛座關上車門,慕旨禮同時也坐進前座位置,帶上車門。
  
  「你的車呢?"
  
  「一人開一部?麻煩。反正去同個地方,搭你的車就成了。」
  
  「隨你。」插入車鑰匙,發動引擎、打檔,蕭伯納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將轎車駛上寬敞車道,加入疾速飛馳而過的車陣中……
  
  ***
  
  依慕旨禮的口述地址,黑色賓上在668巷的巷子口停祝
  
  陸續下車的兩人,分別轉頭巡視四周,但就是沒看到「快樂蛋糕坊」的店面。
  
  前後找了一會,找不到7弄的路標,伯納轉看一旁的旨禮。
  
  「打電話問他們的店在哪裡。」
  
  「我沒抄電話。」都有住址了,為什麼還要抄電話?麻煩。
  
  「那你不會問睿豪的秘書嗎?"伯納送他一記白眼。
  
  「不可以,這樣會破壞我在睿豪部屬面前,豐苦經營的精明形象。」連考慮一下也沒有的,慕旨禮斷然拒絕。
  
  在他的人生字典裡,錢、形象和甜食同等重要。
  
  「只是問個電話而已,會影響到你的形象?你會不會想得太多了一點?"看他堅持,伯納無奈一笑,「我幫你問好了。」
  
  「不可以!你問跟我問不都是一樣的意思嗎?我們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麼可以同一件事問兩次?那太丟臉了。」死要面子的慕旨禮猛搖頭。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難道你要我們繼續在這閒晃浪費時間?"
  
  「不會的,我想那間店一定就在這附近,我們再找找。」
  
  才轉頭,慕旨禮突然看到前面有個小男孩,正一路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那邊有個小孩……」
  
  「大人不問,你問小孩?"
  
  「問大人的話,人家就會知道我們迷路,但是問小孩……問小孩……」一直盯著小男孩看的慕旨禮,突然高揚劍眉。
  
  「怎麼了?"伯納注意到他表情有異。
  
  「我總覺得那個小男孩好像有點面熟,不知道是誰的兒子?你快幫我看看!"
  
  「是嗎?"順著旨禮視線望去,伯納愣了下。是真的很面熟。
  
  看見兩個大男人一直盯著自己,小男孩瞪大圓眼,鼓著頰。略低下頭,小男孩故作凶狠樣地由下自上以白眼瞪向眼前兩人。
  
  「怎麼樣?看出來了嗎?"一直想不出來的慕旨禮,一抬手就猛拍著好友的肩膀,急於想知道答案,「他到底是像誰?"
  
  「他……你看不出來嗎?"回過頭,他看向還盯著小男孩看的旨禮。
  
  「我是覺得他的眉毛有點像你,鼻子也有點像你,還有你看看他那張嘴巴,簡直就是Copy你的……」止住話,慕旨禮猛回過頭瞅著他直看,「耶!?"
  
  不斷來回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慕旨禮越看眼睛就張得越大,而小男孩就一步步後退,一臉警戒地看著他們。
  
  「我的天!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在外面跟人偷生兒子?怎沒通知我要送禮?"慕旨禮一臉的不高興,「喂,你真的太不夠朋友了,虧我……」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你知道我沒有。」他顏容無笑。
  
  「你沒有?那他……難道你有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想了一下,旨禮接受他的糾正,又想到另一個可能性。
  
  眉一擰,蕭伯納當真拿出身上手機,想打電話回家問個清楚。
  
  「弟弟,別怕,大哥哥不是壞人,讓大哥哥問你一件事情,好不好?"拿出迷人笑容,慕旨禮彎下身子,對上小男孩的眼。
  
  「大哥哥?慕先生,你的年紀已經可以當他爸爸了。」蕭伯納冷笑諷刺他。
  
  笑瞪他一眼,旨禮才回頭想繼續對小男孩說話,小男孩卻已一溜煙跑了。
  
  「呃!?"彷彿受到刺激般,慕旨禮倏瞪黑眼,「他、他居然跑了!?"
  
  怎麼會這樣,他慕旨禮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有孩子緣的!怎麼今天……
  
  「你嚇到他了。」難得有小孩子不買他的帳。
  
  「我嚇到他?你這罪名會不會定得太重了點!?"旨禮一聽煞是不服氣,「我什麼都還沒說,也什麼都還沒問、沒做,他要跑,關我什麼事!?"
  
  「那就是他不喜歡你。」看著小小身影消失在巷弄裡,蕭伯納笑搖了頭。
  
  記起要打手機回家的事,蕭伯納按下家裡的電話號碼,順利找到蕭母,而旁敲側擊的結果是沒有,那個孩子和他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反倒是惹來母親一陣莫名其妙。
  
  看著早巳無人影的巷子,想著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小小臉孔,蕭伯納再一次擰緊濃眉。
  
  ***
  
  約三十坪大小的快樂蛋糕坊,前為店面,後為住家,就位在小巷子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雖然它的地點不佳,但是憑靠顧客口耳相傳的力量,它所賣的蛋糕甜點在這附近一帶已小有名氣。
  
  在靠巷道前方的大型透明冷藏櫥窗裡,擺有今天客人特別訂製的藍莓蛋糕、焦糖重乳酪蛋糕、提拉米蘇及巧克力松露蛋糕等等。
  
  而一旁較小的冷藏櫥窗,則放著已分切成一塊塊教人猛吞嚥口水的精緻小糕點。
  
  推開雙向木框玻璃門,踏進店裡,簡單的暖色系佈置,予人溫馨甜蜜的感覺,而陣陣蛋糕奶香亦迎面飄來,誘惑著入門者的嗅覺及食慾。
  
  而為體貼顧客,店裡內側位置放有兩張三人座圓桌椅,供客人在店內稍事休憩及喝下午茶。
  
  除店裡所有糕點皆由老闆一人負責製作外,平常時候則有一名女員工與老闆一同分擔看店的工作。
  
  「樂姊,對不起……」鑽出淡色簾幕,小蘭手捧試做失敗的糕點,一臉尷尬的走向櫃檯後長髮高束的女子。
  
  齊樂樂聞聲回過頭。映入眼底那垮成一團的蛋糕,教她眼裡有笑。
  
  「多試幾次一定會成功。」抬眼看著小蘭,她給她信心。
  
  「會嗎?我好怕一直浪費店裡的材料,這樣……」小蘭一點信心也沒有。不提上個月,還是上上個月的事,光是這個月她就已經做壞十個蛋糕了。
  
  「沒關係,這些材料費又不是很多,只要你肯用心學,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樂姊……」聽著從來沒變過的鼓勵,小蘭一臉的感動,「樂姊,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有信心?我好怕自己會讓你失望……」
  
  「這樣不好嗎?有信心,就有希望,就算最後結果不如預期的滿意,心情還是可以很愉快,不是嗎?"她笑著說道。
  
  「可是……」
  
  「如果我們對每一件事、每一個明天都懷抱著希望跟信心,我們的日子就可以過得很快樂,這樣不是很好嗎?"她說著父親曾告訴她的話。
  
  「樂姊,為什麼你可以這麼開朗?你從沒碰過那種會讓你傷心難過的事嗎?"
  
  「傷心難過的事?"無心的一句,教樂樂再次想起深藏心中多年的男人。
  
  她不是沒碰過,只是不想記住,但是這輩子,她是注定忘不了他了……斂去黯然眸光,她紅唇微揚。
  
  「當然有,只是我們人一定要往前看,不能往後看,已經發生的事,任誰也沒辦法改變,所以我學會面對,也學會堅強,讓自己再重新站起來。」
  
  再難過、再難撐的日子,已經過去,現在的她是不會讓往日陰影,影響她與仲夏的生活。
  
  仲夏……她的仲夏……想起那像極了他的孩子,樂樂笑得溫柔美麗。
  
  原以為她與伯納間的關係會就此結束,但怎麼也沒想到,當時的她竟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剛得知自己懷孕時,她為肚子裡有個新生命而高興,但卻又不得不害怕伯納在知道這件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以為她想藉此纏住他?還是狠心的要她墮掉,免得這孩子日後帶給他困擾?
  
  她不是他,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想法,但想到他當時憤怒的模樣,她只能盡快搬離原租屋處躲起來,避開他,好確保孩子的安全。
  
  只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繼續隱瞞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該讓他們父子見面……現在夏夏是還沒問起他父親的事,但日後他一定會問的,到那時……
  
  突然,一聲聲呼喚自門外傳來,打斷她的思緒。
  
  「媽咪、媽咪!"一推開店門,跑得渾身是汗的小男孩衝向櫃檯。
  
  踮起腳尖,伸長手,他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困難趴上櫃檯,扯著櫃檯後正與小蘭說話的樂樂衣角。
  
  對小蘭點了頭,樂樂張手抱起日漸長大的兒子,離開櫃檯。
  
  「夏夏,媽咪是怎麼告訴你的,嗯?"讓他在小圓椅坐下,她噙笑問著。
  
  「唔……」夏夏一臉知錯的低下頭。
  
  「乖,告訴媽咪。」她溫柔的再問著。
  
  「媽咪說不可以在店裡面跑,不可以在店裡面大叫,不可以在店裡面……」
  
  張著一雙無辜圓眼,夏夏可憐的望著她,「媽咪說了好多、好多的不可以……」
  
  「那你為什麼慌慌張張的,還跑得滿頭大汗呢?"抽取圓桌上的面紙,樂樂為他輕拭臉上汗水。
  
  「因為夏夏看到……看到……」想到剛才看到的兩個大人其中一個,夏夏滾動烏溜的黑眼,湊近她的耳朵小聲道:「夏夏看到哥哥了喔!"
  
  「哥哥?"樂樂一聽,噗哧笑出聲,「哪有可能?媽咪就你一個寶貝而已。」
  
  「是真的!夏夏真的有雙胞胎哥哥。」小男孩十分肯定。
  
  「不可能。」樂樂笑揉他的髮。
  
  「是真的!"嘟起豐潤的唇角,他堅持,「夏夏沒有騙媽咪,夏夏不說謊。」
  
  「好,那你說,夏夏的哥哥長什麼模樣?"
  
  「媽咪好笨喔,雙胞胎當然就是長得一個樣嘛。」小男孩哈哈大笑。
  
  「一個樣?真的嗎?有這麼巧?"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事,樂樂笑著直搖頭。
  
  她記得幾個月前,夏夏也曾告訴她,他跟隔壁林叔叔家的龍龍長得很像。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林叔叔養的龍龍是一隻大肥貓。而當她笑問他哪裡像時,他居然還一本正經告訴她,打呵欠的時候最像。
  
  害她那陣子只要一想到他說過的話,就直笑個不停,一直到他惱羞成怒,鬧起彆扭了,她才不敢再取笑他,而開始教他認人的五官長相好求和。
  
  「嗯!只是……」像是想到了什麼事,小男孩忽然猛揉眼睛,硬擠出幾滴眼淚,裝可憐地瞅著她,「嗚,媽咪不公平……」
  
  「不公平?哪不公平了?"見他裝哭,樂樂笑眼睨他,輕敲他的頭。
  
  「哥哥長得好高、好大,可是夏夏才這麼一點點……」小男孩癟著嘴,「媽咪好偏心,都沒有把夏夏養得像哥哥那麼高、那麼大。」
  
  「媽咪才不偏心呢。」為取信於兒子,齊樂樂舉起右手,「媽咪發誓,媽咪真的就只有夏夏一個寶貝而已,夏夏一定要相信媽咪的話,知不知道?"
  
  這時,聽到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夏夏轉頭看去。
  
  才進門,慕旨禮就對櫃檯裡的小蘭說,要買下店裡所有的藍莓蛋糕。
  
  「全部?那你等等喔,我先問問我們老闆,看裡面的可不可以也賣給你。」小蘭看著正與夏夏說話的樂樂,「樂姊,這位先生說要把店裡的藍莓蛋糕都……」
  
  跟隨慕旨禮身後進門的蕭伯納,右手插放褲袋,隨意瞟看店內一圈。
  
  霍地,他神情一僵。
  
  急速調移視線,他再一次望向方才眼角所掃到的人影。
  
  發現是跟自己長得很像的大哥哥找上門,夏夏鼓起腮幫子,一臉不高興的抬手指向像被定住的蕭伯納——
  
  「媽咪,你真的不認識那個大哥哥嗎?大哥哥他真的不是媽咪的兒子嗎?媽咪不可以說謊喔,不然鼻子會變長喔。」夏夏很有義氣的提醒。
  
  「大哥哥?"想到兒子的童稚言語,樂樂強忍住笑,轉頭看向兒子手指之處。
  
  但,一見來人的瞬間,她唇際笑意,僵凝。
  
  ***
  
  才看清那長髮高綰於後的女子容顏,一道巨大震撼強行撞進伯納的心。
  
  注意到伯納的異常,慕旨禮好奇地順著他視線看去。
  
  乍見齊樂樂,驚訝過後,慕旨禮微微一笑,即抬手招來已經坐不住而一直在圓椅上亂動的夏夏。
  
  抱起走到眼前的夏夏,他讓傻傻的不知怎麼回事的小蘭,拿一盒藍莓蛋糕跟他一塊出去。
  
  隨意坐在店門外,三個人一邊吃著蛋糕,一邊當起快樂蛋糕坊的門神。
  
  少了三人的空間,空氣裡依然飄有濃郁的蛋糕奶香,室溫也依然恰到好處,但時間卻已在蕭伯納與齊樂樂眸光交會的瞬間……停篆…
  
  她清亮瞳眸,驚著;她柔潤紅唇,驚著;她的纖細身子,驚著;就連她保護多年的心,在這一秒鐘也驚著。
  
  眨著眼,望著他,她的心,她受到驚嚇的心……因為他的出現而疾速躍動……
  
  他的眼一如她記憶中的黑亮深邃,他酷俊顏容就如她昨夜夢裡所見到般的俊朗迷人。但此時的他,遠比新聞媒體上的他,還要來得教她感覺強烈且震撼。
  
  你好嗎?她想問候他,想表現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想教自己不要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失常。可是,她做不到。
  
  因為再次見到他,她才知道當年、還有現在的自己,都愛他好深、好深。
  
  但一想到他的無情,一想到他的誤解,她愛他愛得心都痛了的過往……這樣,教她如何能對他的出現視而不見,如何能以平常心對待他?
  
  她,真的做不到。
  
  ***
  
  「樂樂……」看著眼前的熟悉紅顏,蕭伯納的心狂亂跳動。
  
  他找到她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伯納眼眶微紅地一步步接近坐著的她。
  
  他要確定她是真實的,他要確定她不是一場夢……
  
  緩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觸上她白皙柔淨的容顏,他望著她的美麗,以長指輕畫她的眉,刷過她的睫,碰著她的鼻,滑過她的唇……
  
  多年不見,她變得清麗優雅、變得嬌柔嫵媚,也變得有如一散發著純淨光芒的圓潤珍珠,教他久久無法移開緊鎖於她身上的視線。
  
  「找到你了!我真的找到你了!"倏張雙臂,蕭伯納一把抓起她,將她緊摟在懷裡。
  
  他的心,為懷裡的她而跳動;他的眼,因為她的出現而發出耀眼光芒。
  
  她、她讓他的世界又有了新希望。
  
  今天,他真的找到她了!無法言喻的極度喜悅,盈滿他胸懷。
  
  「你……你……」他過於激動的情緒,教樂樂驚祝
  
  他不是討厭她,也不喜歡她嗎?那現在為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原諒我。」伯納哽聲祈求著她的原諒,「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你——」他的哽咽與突來的道歉,教樂樂全然無法思考,且不知所措。
  
  「我不該誤會你,不該讓你為別人的錯而受罪,更不該不聽你解釋,就衝動的要你離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伯納,你……」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真的該死!竟然不知道你已經懷孕,還在你懷孕的時候趕你走……」
  
  原以為那個孩子與他的相仿,只是一種巧合、一種機緣,萬萬沒想到,那個小男孩竟然就是他的孩子!他的罪惡又更深了。
  
  想到當年她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的,挺著一個大肚子在外流浪,他的心就狠狠地抽痛著。
  
  而今,她能成為這間蛋糕店的老闆,能有這樣穩定的日子可以過,可以給他的兒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天知道,當年的她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我……我知道我做的錯事太多、太多,任誰也沒辦法輕易原諒,但,請你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也給我一個改正自己性子的機會,好嗎?"
  
  「你、你是說真的嗎?"樂樂驚抬眼眸。她懷疑他是在騙她,但是他的眼神卻是那樣的真誠,讓她……想相信。
  
  聽著他一句句的誠摯言語,聽著他說出幾年來深藏他內心的痛苦與對她的愧疚之意,樂樂凝看他一眼,轉身走回櫃檯。
  
  倒了兩杯不久前才剛煮好的香濃咖啡,她遞出一杯給緊跟在她身後的他。重新在圓椅上坐下,她喝了一口咖啡。
  
  「相信我,我會為你改的。」他肯定道,「這幾年來,我已經改了不少,現在只要你肯回來我身邊,盯著我,我一定可以把所有的壞脾氣全都改過來!"
  
  「改?你為什麼一直對我說這些話,又為什麼要為我改?你這樣說,是因為真的在乎我,還是你是想要回孩子,所以才這麼說?"
  
  曾以為她若是再次見到他,自己定會驚慌、害怕,但驚訝過後,現在的她,冷靜得教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你是想要回夏夏,要他認祖歸宗,我不反對;但是,可以請你不要再說那些話了嗎?"
  
  「樂樂,不是的、不是這樣——」他急於否認她的猜測。
  
  「不是?那你知道你剛說的那些話,會讓我誤以為你是真心在乎我、喜歡我、愛我嗎?"放下手裡的咖啡杯,抬手撩過幾絲滑落頰邊的髮,她神情淡然的說著。
  
  歲月讓她成長,讓她學會堅強,也讓她學會隱藏自己的感情。
  
  抑下心底對伯納所有的情感,斂下睫眸,她微揚唇角,以長指輕輕劃繞杯口。
  
  「為什麼要誤以為?我本來就是在乎你的,否則,我不會找你這麼多年。我也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一直托人四處打聽你的消息……」
  
  「你……」她輕劃杯口的指,忽而停祝
  
  「是的,我愛你。」不再隱瞞,蕭伯納緩緩說出已遲了五年的告白,「雖然從來沒對你說出口,但是我愛得比誰都還要深,否則我不會因為誤會你而……」
  
  「你!?"意外傳入耳的愛語,教樂樂神情愕然,黑瞳霎染淚光。
  
  他說他愛她,還愛得比誰都還要深……噙著淚,望著他深情且真摯的眸,她美麗紅唇輕揚而起。
  
  曾經以為失去的感情,竟然在五年後的今天,悄悄回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 00:59:24

  終曲
  
  多年來一直無法諒解兒子當年趕走樂樂,而給予臉色看的蕭家二老,看到兒子終於找到樂樂並帶她回來,眼底有著欣慰之意。
  
  再見到兒子懷裡抱著長得就和他小時候一個樣的夏夏,蕭家二老霍然大驚,且喜極而泣地緊擁著樂樂與夏夏。
  
  看著笑得一臉天真無邪,親暱地對二老喊爺爺、奶奶的兒子,蕭伯納心中有著滿滿的驕傲。
  
  有了樂樂與夏夏的加入,這天下午,蕭家大廳熱鬧滾滾。
  
  「呵呵呵……」看著玩得不亦樂乎的父子檔,坐在沙發上的蕭父呵呵直笑著。
  
  精力旺盛的夏夏,坐在蕭伯納肩膀上張著雙手當機翼,嘴裡大聲高唱著——
  
  「造飛機,造飛機,來到青草地,蹲下去,蹲……」
  
  「伯納,小心點、小心點,別摔到夏夏了……」蕭母看得心驚膽跳,一直緊跟在兩人身後,伸長雙手想接住隨時可能會摔下來的孫子,
  
  「媽,你放心,他是我和樂樂的寶貝,我會很小心的。」雖然已經跑得滿頭是汗,但伯納還是與兒子一起玩得很樂,一點都不覺得累。
  
  「奶奶,對呀,我是爹地和媽咪的寶貝,是唯一的寶貝喔!"從蕭伯納口中聽到寶貝二字,夏夏很得意的再重複一次給蕭母聽。
  
  自從知道這個「多他好幾倍大的夏夏」,不是媽咪的小孩而是媽咪的丈夫,也是會很疼他、很疼他的爹地後,夏夏開心得天天纏著他一起玩。
  
  「夏夏,別再折騰爹地了,他會累的。」端著盛有消暑冰品方盤走進大廳的樂樂,看到兒子又纏著伯納當飛機玩,笑著直搖頭。
  
  「沒關係,夏夏玩得高興就好。」帶著兒子繞到她身邊,他笑答道。
  
  「哇!爹地萬歲,爹地最好了!"夏夏開心的叫著。
  
  「不可以太寵他,不然他會爬到你頭上去的。」將冰品放到茶几上,樂樂笑眼看他,並朝夏夏伸出雙手,「下來,爹地平常上班很累,你不可以再這樣纏他。」
  
  「對、對、對,下來比較安全,夏夏真乖。」蕭母慈祥地替他擦汗。
  
  「我要是再年輕個幾歲,也想像伯納這樣玩,可惜我們老了……」蕭父呵呵笑道。
  
  「爺爺和奶奶才不老呢,而且,夏夏也很喜歡跟你們玩呀。」夏夏笑瞇眼,說著貼心話。
  
  「呵,你這孩子嘴巴真甜。」
  
  「爺爺、奶奶,夏夏幫你們捶捶背。」一被讚美,夏夏笑得更開心。
  
  勤快爬上沙發站到二老中間,他握起拳頭,開始一邊一個慢慢捶。
  
  「老伴,你看這孩子不只是嘴巴甜而已,還真乖,真孝順呢!"看著站在兩人中間努力捶背的夏夏,蕭母是越看越滿意。
  
  「這一切都是樂樂的功勞……」蕭父笑點著頭。
  
  「爸,你別忘了,我也是有功勞的。」一把拉過樂樂坐下,伯納唇角微揚,故意問道:「你說是不是?"
  
  「你——」她粉頰羞紅,媚眼瞪他。
  
  蕭父及蕭母聽了呵呵直笑。
  
  拉著金孫坐到旁邊,蕭母提醒下個星期即將與樂樂結婚的兒子——
  
  「伯納,日後你可得好好對待樂樂,絕對不可以再欺負她了,知不知道?"
  
  「爸,媽,你們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樂樂受半點委屈的,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更愛她。」他肯定的點頭。
  
  聽著心上人的承諾,樂樂輕偎他胸膛,斂眸輕笑。
  
  「你相信我的,是不是?"順著她柔細黑髮,他眸光愛憐。
  
  「嗯。」樂樂淡笑點頭。
  
  「樂樂……」她毫不考慮的應答,教伯納感動也激動。不顧其他在場三人,他緊緊擁抱著花了五年時間才尋回的愛。
  
  他發誓,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將不再讓她哭泣,也不再讓她傷心難過。
  
  因為他將傾盡一切為她打造一個美麗新世界,要教心愛的她,每一天……每一天都生活在快樂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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