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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絃]贖罪寡婦【寡婦傳奇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19:07     標題: [雨絃]贖罪寡婦【寡婦傳奇之四】[全文完]

贖罪寡婦(寡婦傳奇之四)作者:雨絃 

耿芙蓉,艷麗絕倫,是白鳳鎮首富身旁的軍師
街坊盛傳她表面上替秦老爺打理生意,實則是暖床的小妾。
邱諭堂,狂傲風流,是從小在青樓裡打滾的私生子
對女人瞭若指掌,最大的興趣是教導青樓女子取悅男人。

難道她這個寡婦帶著贖罪的心侍奉自己的公公也有錯嗎?
夫婿因她喪命、害得秦家後繼無人讓她飽受良心的譴責
這個自稱是「靠女人吃飯」的男人究竟想怎樣?
明明是他強奪她的吻,他卻指控她擅長以狐媚手段勾誘男人
還一口咬定她是個不知羞恥的貪婪女人!
既然他相信那些憑空捏造的流言,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怪了!那日他故意撞傷耿芙蓉想引她上勾
她卻遲遲沒來興師問罪,難不成外傳她性子剛烈是假的?
真是天意啊!他正愁下一步該怎麼走,她就自己送上門了
——想請他的紅粉知己到秦府為秦老爺獻藝祝壽?
要他幫她完成心願也行,只要她能「滿足」他的要求
雖然她不過是復仇計畫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
但他很想看看她能為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犧牲到什麼程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19:22

   楔子

  在白鳳鎮,最出名的人不是首富秦天生,而是秦天生手下的一名女人。

  你可以稱她為總管,也可以稱她為帳房,反正秦家大把大把的金錢收入與支出都握在耿芙蓉手上。所有住在白鳳鎮的百姓都知道,秦天生有一個判斷正確、手腕高明,而且還忠心耿耿的女軍師兼總管。在秦家,耿芙蓉絕對不會仗著自己受重用而以上凌下,更不會狐假虎威,也不會拍馬屁逢迎。甚至有遠從京城慕名而來,捧著驚人的銀票想挖她過去拓展事業領土的富豪,但是她從來不把那些金錢看在眼底。然而,這些都還不是百姓們談論的重點。

  耿芙蓉最令人感興趣的是--她到底從哪裡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19:52

  第一章

  在白鳳鎮,最出名的人不是首富秦天生,而是秦天生手下的一名女人。

  你可以稱她為總管,也可以稱她為帳房,反正秦家大把大把的金錢收入與支出都握在耿芙蓉手上。所有住在白鳳鎮的百姓都知道,秦天生有一個判斷正確、手腕高明,而且還忠心耿耿的女軍師兼總管。在秦家,耿芙蓉絕對不會仗著自己受重用而以上凌下,更不會狐假虎威,也不會拍馬屁逢迎。甚至有遠從京城慕名而來,捧著驚人的銀票想挖她過去拓展事業領土的富豪,但是她從來不把那些金錢看在眼底。然而,這些都還不是百姓們談論的重點。

  耿芙蓉最令人感興趣的是--她到底從哪裡來?

  為何心甘情願跟在秦天生身邊?

  儘管有許多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王孫公子想娶她為妻、納她為妾,卻全遭到她的拒絕。也許是因為遭到她拒絕的王孫公子臉上掛不住,許多不堪的流言開始在白鳳鎮上傳揚開來。謠言的殺傷力有輕、有重。

  殺傷力輕一點兒的就說耿芙蓉是秦天生在外頭生的女兒,因為怕元配夫人傷害耿芙蓉,所以就以這種方式讓她握住耿家的大權。另一個說法的殺傷力就較為嚴重了。

  據說耿芙蓉不但是秦天生的軍師、總管、帳房,晚上還兼差幫秦天生暖床。傳說她之所以以驚人的姿色和年事已高的秦天生在一起,完全就是為了秦天生的家產。而她似乎也做得頗得心應手,因為秦家半數的大權幾乎都已經握在她手上,也難怪她肯為秦家賣命。白鳳鎮上的百姓之所以會這麼推測,絕對不是因為眼紅於耿芙蓉的際遇,或者是空穴來風。秦天生出生即是富家子弟,從年輕開始就時常流連風月場所,其好色的程度人盡皆知,不管是青樓艷妓、良家婦女、別人的老婆、侍妾,只要他看上眼的,沒有一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雖然他的元配對此頗有微辭,但是豪門之媳就是如此,最後也只好訓練自己當一個有眼卻看不見的瞎子。不過秦天生也不是樣樣都能稱心如意。

  他雖然有過無數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女人能為他生下兒子,而元配為他生下的獨子,卻因為看不慣他的作為而離家出走,還在離家幾年後被人活活打死在荒郊野外,差點落得曝屍他鄉的命運。白鳳鎮上人人都說這是秦天生的報應,而且報應還沒完呢!

  耿芙蓉是有目的跟著秦天生,她放棄許多成親的好對象,為的就是想替秦天生生下一個兒子,如此一來,秦天生死後,身家就是耿芙蓉所生的兒子所有,她的後半生肯定可以過得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如此分析推敲,就不難知道耿芙蓉為何肯如此盡心盡力的為秦天生做事了,因為她現在等於是在經營自己的家產。這些謠言沸沸騰騰的在白鳳鎮上流傳著,難道耿芙蓉完全都沒聽聞嗎?

  當然有!

  而且每一種說法她都知道。

  那她不生氣嗎?

  不想為自己辯解嗎?

  並不是她不生氣,也不是她不想替自己辯解,老實說,她也不是什麼聖賢之人,她當然會生氣。只是生氣有用嗎?

  嘴巴長在人家臉上,愛說什麼是人家的自由,更何況這些無謂的流言幫她製造了更多話題,讓白鳳鎮上的百姓不再去追究她的身份、來歷。不過謠言帶來方便之處,相對也會有麻煩的地方。

  這些莫名其妙的謠言將她塑造成一個神秘性極高的女人,讓有意攀花的王孫公子更加不死心,怎麼打發都趕不盡。「這件事情就交代你去辦。」耿芙蓉安排完最後一件事,打算休息。今兒個忙了一整天,她好像連晚膳都還沒吃呢!「我會照耿姑娘的指示去做。」

  「謝謝你的合作。」耿芙蓉急著送走分店的掌櫃,沒想到掌櫃前腳剛走,陳清江就苦著一張臉進門。「耿姑娘,這件事我恐怕無能為力。」一向辦事能力不錯的陳清江,面有難色的對耿芙蓉說。「怎麼會?不過是請一位歌妓來府裡獻唱,有什麼為難的地方?」耿芙蓉雖然是個女人,沒上過那些風月場所,但她很清楚金錢的魔力。「是不是得用天價才請得動她?若真是這樣,那就答應她。」秦天生不會在乎那麼一點錢。「這是老爺的意思嗎?」

  陳清江猶豫了老半天才問出口。

  明明是一件吃力又不一定討好的事,就不知道為什麼耿芙蓉如此堅持要完成。「不是!」她不過是投秦天生所好。

  陳清江用有色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耿芙蓉知道他心裡對自己的不屑,但她不在乎。

  這些人只敢把矛頭對著她,因為在秦家工作久了大家都知道,工作要勤勞,嘴巴不要太認真。而陳清江的嘴巴似乎太認真了一點。

  陳清江領命走出去,耿芙蓉正想卸下板了一整天的臉,府裡負責上街採買的福伯突然拿著一大堆傳單,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耿姑娘,你看!」他將在市集上各處張貼的所有傳單都撕了下來,全部拿回來給耿芙蓉過目。耿芙蓉看都不看一眼。

  「拿去當柴火燒了!」

  不用看她都知道裡頭寫了些什麼東西。

  「耿姑娘,你不想想辦法處理?」

  秦家和縣太爺的交情不錯,乾脆一狀告到衙門,把那些愛嚼舌根的人全都捉去關起來。「要怎麼處理?那些人無非是想看我難堪,我偏不如他們的意。」耿芙蓉冷冷的說。「這種謠言都已經不新鮮了,怎麼大家還不習慣?」福伯楞楞的看著耿芙蓉直挺挺的背影,不懂她為什麼不替自己辯解。

  在秦家的所有下人都清楚,除了生意上需要請教老爺之外,耿姑娘根本就很少和秦老爺接觸,哪來暖床之說?但是耿姑娘就是不吭一句,簡直到了打罵由人的地步,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非常氣憤。有時連奴才們替耿姑娘說句話,都會被說成和耿姑娘有一腿,到後來他們全都不敢再為耿姑娘仗義執言,就怕越描越黑,把耿姑娘害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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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彩柔是上個月才到白鳳鎮的,卻在短短幾天之內打響名號,讓她所在的「銷魂樓」擠滿了尋芳客。她之所以能在短短的時間裡聲名大噪,完全是因為她的歌喉優美、又彈得一手好琴,擅長髮嗲、撒嬌,光是簡單的幾個手腕,就讓男人對她深深著迷。她自幼在京城的青樓中長大,十四歲便在京城裡成為數一數二的名歌妓,但她卻迷失在一個男人身上,心甘情願的跟著他,不但捨棄京城裡的名望,還聽從他的話來到白鳳鎮執琴賣笑。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比丘諭堂對她好上幾千倍的大有人在,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偏偏栽在他手上。丘諭堂不只擁有一張俊逸非凡的臉孔,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魅惑人心的氣質,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迷惑女人,他的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會讓女人為他如癡如醉,從初見面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經迷失在他身臨其境。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知道。

  其實認真說起來,丘諭堂可以算是別人口中所說吃軟飯的傢伙。

  因為他母親在青樓當清潔婦,所以他打小便在青樓裡與窯姐兒混大,雖然他滿腹學問、繪得一手好丹青,但卻無意仕途,甘心陪著他的母親窩在青樓中。不只如此,在青樓待久了,他竟然混出一個三百六十行之外的行業,那就是指導青樓的姑娘如何取悅男人賺更多錢。丘諭堂的手腕高明,他能精準的讓青樓姑娘們知道該如何挑起男人的興趣、如何搔到男人的癢處、怎麼讓男人更興奮。最後讓男客人在極度興奮中乖乖將大把大把的銀子給掏出來,而她也是這樣認識丘諭堂的。不過丘諭堂的教導方式奇特,他從來不看輕青樓姑娘,也不會占姑娘們的便宜,這樣的作法讓青樓姑娘們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前仆後繼的想成為他的紅粉知己,不過他都不為所動。蘇彩柔也是想成為他紅粉知己的其中一個,在她對丘諭堂表白之後,丘諭堂沒有答應,不過卻提出一個建議。而她就為了他的提議,丟下在京城建立起來的名號,無視於那些捧著金山銀山供她揮霍的達官顯貴,就這麼甘心隨他到天涯海角。她不要名,也不要得,只要他真心對待。

  但是丘諭堂懂嗎?

  蘇彩柔想,他大概不懂,因為相識至今,他總是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對外也一直宣稱她是他的妹妹,而他惟一在意的是秦家的動靜。來到白鳳鎮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打聽秦家的一切,無論是秦家如何發跡、有什麼產業、家族的成員等等。但他卻從來不開口談,蘇彩柔猜測,他大概和秦家有仇吧!因為他的言談和舉止對秦家非常不友善。如果他真的和秦家有仇,她願意幫助他,只期待他早點做完他想做的事情,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能和她一起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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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在秦家的南北貨鋪子外,足足站了三刻鐘,可是那個女人卻還待在鋪子裡不肯出來。他幾乎等得不耐煩了,想直接衝進鋪子裡去大鬧一番。

  他才舉步,一道秀麗的窈窕身影剛好走出來,手上還拿了一些東西。

  當她面向著他走過來,即將要接近時,丘諭堂忽然跨出腳步,嘴角輕揚,帶著冷笑衝向她。耿芙蓉只見一個人影朝她撞來,她根本來不及閃躲,就這麼被那一道人影撞得昏天暗地,倒在地上。然後他轉頭,讓耿芙蓉能輕易的看清楚他的臉,再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失禮了,因為我有急事要辦。」丘諭堂說完後,轉身就要跑。

  「站住!」耿芙蓉帶著怒氣叫住他,掙扎著從地上難看的爬起來。「你撞了人,也不看一下對方有沒有受傷就想跑?」怒氣沖沖的耿芙蓉臉頰染上怒氣紅雲,清麗的容顏因為那兩朵怒氣紅雲而顯得更加迷人。看著她那兩道細緻的柳葉眉斜飛,丘諭堂忽然覺得坊間對她的形容根本不及她本人來得艷麗。「你這不是好好的走到我面前了?」他那挑眉的動作,和慢條斯理的說話語氣,足以逼瘋任何一個冷靜的人,更何況耿芙蓉此刻如此怒氣沖沖。「撞到人就是你不對!」耿芙蓉口氣強硬。

  「你就一點錯也沒有嗎?」

  「當然。」耿芙蓉的美眸瞪向他,清澄的水眸幾乎燒出熾熱的火焰。「我靠著路邊走,又沒妨礙到任何人。」「可是你就妨礙到我了,否則路上人這麼多,為什麼我不撞別人,偏偏撞上你?」丘諭堂還是一副不在乎的口氣。「你……」耿芙蓉沒見過如此強詞奪理的男人。

  「好了,別生氣了,我真的有急事,如果你怕自己被我撞出內傷,就去找大夫看看,診金就到柳林胡同來找我丘諭堂要吧!」「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不是你的賠償!」

  丘諭堂輕笑出聲,故意用輕蔑的口吻道:「我的一句道歉就能讓你消氣嗎?我看還是銀子比較實在。」

  「我不要你的賠償,只要你道歉!」耿芙蓉堅持。

  「好吧!要我道歉可以,一樣請你到柳林胡同來,我會誠摯的向你道歉。」既然魚餌已經放出去,他懶得再與她糾纏,立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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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芙蓉並未如丘諭堂所預期的找上門去要賠償金或他的一句道歉。

  並非耿芙蓉轉了性子想原諒那樣一個冒失鬼,或者沒受什麼傷,相反的,她的腳踝紅腫,足足有三天無法下床走路。耿芙蓉原本不是這樣的個性,她有原則,更不會饒恕做錯事的人,但她不知怎地,覺得丘諭堂那個人很危險,如果可能,她不想再見到這個人。即使是腳受傷,耿芙蓉依然為秦家的事情在操勞。

  陳清江在她思緒紊亂的時候走了進來。

  「耿姑娘,很抱歉,沒能完成你交代的事。」他沒想到蘇彩柔竟會不把他雙手捧上的銀票看在眼裡。「哦?」看不出那個歌妓的脾氣還真拗。「沒關係,我親自去請。」

  「可是……」陳清江不認為耿芙蓉有辦法請到蘇彩柔。

  不是因為她不夠能言善道,而是她一個姑娘家,怎麼進銷魂樓?

  耿芙蓉當然清楚這一點。

  「聽說蘇彩柔不住在銷魂樓。」她打算到蘇彩柔的住處三顧茅廬。

  「是的,她住在柳林胡同。」

  柳林胡同?

  這麼巧,蘇彩柔也住在柳林胡同?

  她要是去柳林胡同找蘇彩柔,會不會又碰見那個冒失鬼?

  不會的,她不會那麼倒霉!

  她不會幸運到五天內碰見他兩次。

  直到現在,一想起被撞到那件事,耿芙蓉的怒火依然無法平息。

  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氣到耿耿於懷的地步,只有丘諭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陳清江以為耿芙蓉的怒火是來自於自己,只得小心翼翼的說:「我一切照耿姑娘的吩咐,只是再多的銀子也打動不了蘇姑娘的心……」「我知道,你可以下去了。」

  陳清江如釋重負的轉身離開,不敢再多嘴的猜測耿芙蓉是不是和老爺起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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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打聽過了,耿芙蓉確實被他撞傷了,而且在床上躺了三天,但是耿芙蓉似乎就想這麼算了。丘諭堂皺著眉頭想:真奇怪,這與傳聞中的耿芙蓉一點也不像!

  照他的計劃,耿芙蓉應該會來找他理論才對,可是這兩天她已經又開始忙碌的工作,卻不見她來找他算帳?難道外頭傳聞她性子烈如火是假的?

  如果真是這樣,他下一步該怎麼做?

  他冷冷的牽動唇角,面部的表情隨著思慮的變換而顯得益發陰沉,一直到一個嬌嗲的聲音拂過他的耳邊,他才趕緊收起臉上略顯僵硬的表情。「你在想什麼?」

  丘諭堂轉過身來,見到一臉哀怨的蘇彩柔。

  「怎麼不待在銷魂樓,何苦這樣勞累往返?」

  「沒見到你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我這麼大的人了!」他還是保持一貫的態度。

  「我怕你為復仇的事情做出不理智的舉動。」蘇彩柔的眼裡透著擔憂。

  「你在胡說些什麼?別胡思亂想了,我哪有什麼仇人?」

  「你別騙我了,雖然你不說,但是我猜得出來。」蘇彩柔的語氣輕柔,卻堅定自己的說法。丘諭堂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所以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但是蘇彩柔卻不肯停止發問。

  「告訴我,我一定可以幫你。」

  「現在你的身份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就是最好的幫忙,其他的由我自己來處理。」丘諭堂顯出疲態。「堂,別這樣,別將我排除在外……」

  蘇彩柔想再對他說些什麼,但這時候有人在外頭敲門。

  「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死心,現在竟然追到這個地方來了!」蘇彩柔很不耐煩的對著丘諭堂抱怨。蘇彩柔並不缺銀兩花用,所以來到白鳳鎮之後,就以相當高傲的姿態在接客,並非有錢的大爺就能請得到她。「誰不死心?」丘諭堂好奇的問。

  「最近秦家的人三番兩次請我到秦府去獻藝,但是因為秦家有你的仇人,所以我就拒絕他們,現在他們竟然找到這裡來了!」蘇彩柔用自己以為的方式在幫助丘諭堂,想博取他的歡心。「誰說我和秦家有仇?」丘諭堂駁斥她的想法。

  來的人會不會是耿芙蓉?

  這樣的想法讓丘諭堂心情愉快,他笑著對蘇彩柔吩咐:「你去泡茶,我來應付。」

  丘諭堂不理會蘇彩柔的目瞪口呆,親自去開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0:27

  第二章

  果然如丘諭堂所望,門口站的正是他早也盼、晚也盼的烈火美人耿芙蓉,她正漾著滿臉笑意,只不過那笑容在見到他之後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耿姑娘可是來找我要診金的?」為了怕她掉頭就走,他必須要用話留住她。「對不起,我可能找錯了。」耿芙蓉見了他就像碰見鬼似的,連跟他抬槓的心情都沒有,轉身就走。「原來你不是來找我的。那就是來找彩柔的囉?」丘諭堂提高音量,讓漸走漸遠的耿芙蓉聽得見他的聲音。耿芙蓉聽見蘇彩柔的名字,果然停下腳步。

  她平穩一下因他而起的激動情緒,轉頭問道:「你和蘇姑娘是什麼關係?」丘諭堂見她回頭,還是將兩人的事情當成重點,一點都不理會她的好奇心。「原來你不是來要診金,而是來對我做身家調查的。」

  他那玩世不恭的態度和語氣,讓人生不起氣來。

  「失禮了。」知道自己太急躁,耿芙蓉重新調整自己的態度,「請教一下,蘇姑娘在嗎?」「有事進屋裡來談吧!」丘諭堂轉身入內,還是那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讓耿芙蓉看了就有氣。耿芙蓉為了要邀請蘇彩柔到秦府為秦老爺獻藝,不得不對丘諭堂的目中無人視而不見。「請坐。」丘諭堂總算開口招呼她。

  耿芙蓉輕輕頷首,靜靜的低著頭坐在一旁等待蘇彩柔出現,一點都不想與他做進一步的交談。「不知道你找舍妹有何指教?」她不想與他交談,他就偏不放過她,抓准了她的目的和她閒扯。「蘇姑娘是你妹妹?」耿芙蓉懷疑。

  「同母異父,所以姓氏不同。」他直接回答她的懷疑。「現在可以告訴我來意了嗎?」「我想親自對蘇姑娘說,以表示我的誠意。」耿芙蓉還是一本初衷,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牽扯。「也好,她這不就出來了。」他指向端著茶出來的蘇彩柔。

  耿芙蓉隨著他指的方向流轉眼眸,果然看見一名纖纖巧影出現。

  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之,她一點都看不出兩人有任何像兄妹的地方。她站起身來,輕輕的福了一個禮。

  「蘇姑娘,我是耿芙蓉。」

  蘇彩柔也放下手中的托盤回禮。

  「耿姑娘好,請喝茶。」

  耿芙蓉拿起茶輕啜了一口,恬淡、甘醇的滋味非常潤喉。

  「蘇姑娘泡的茶就像你的人一樣,恬淡、甘醇。」

  她喝完了茶,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今天的目的。

  「我能不能知道蘇姑娘拒絕到秦府演出的原因?」她必須先知道原因,才能對症下藥。蘇彩柔沒想到耿芙蓉會如此直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得轉頭向丘諭堂求救。蘇彩柔的這個舉動看得耿芙蓉的心一沉。

  她看得出蘇彩柔的所有決定都是由丘諭堂在作主,如果想要蘇彩柔答應到秦家表演,可能必須先說服丘諭堂,問題是,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而且,如果要說服丘諭堂答應,她勢必要與他不斷的接觸,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們能不能先知道為什麼耿姑娘要舍妹到秦府獻藝?」本想作壁上觀的丘諭堂不得不接下蘇彩柔丟過來的問題。「不瞞二位,下個月是我家老爺的六十大壽,蘇姑娘又是白鳳鎮上最有才藝的姑娘,所以我很希望蘇姑娘能到秦府為秦老爺獻藝。」她真心誠意的展露微笑,在言詞上盡量修飾,為的就是怕遭到拒絕。「耿姑娘,你家老爺要聽曲、欣賞彩柔的琴藝,大可到銷魂樓去,或者乾脆將壽筵擺在銷魂樓不是更省事?」丘諭堂故意說出這不合常理的作法,為的就是要讓耿芙蓉生氣。耿芙蓉聞言,心裡怒氣陡生。

  她不知道丘諭堂是存心要這麼說好激起她的怒氣。

  哪個有名望的人士敢在妓女院裡擺自己的壽筵?他分明是故意這麼說,但是為了達成目的,她也只能不動聲色。「秦老爺希望參加的客人能闔府光臨,所以還是將壽筵辦在自己的府裡比較恰當一些。」「耿姑娘不知道是秦老爺的什麼人,竟然如此盡心盡力的討好秦老爺?」丘諭堂滿口的諷刺語氣。「我在秦府並沒有實際的什麼頭銜,你就當我是個雜工吧!」耿芙蓉對於她在秦家的身份一向低調。「雜工?雜到什麼程度?晚上需要為秦老爺暖床嗎?」丘諭堂故作不解的問。耿芙蓉內心已怒火翻騰。

  這些傳聞她並非沒聽過,鎮上有這樣質疑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就是在意丘諭堂這麼說她!但是她表面依然不動聲色,因為她必須請到蘇彩柔讓秦老爺過一個滿意的壽辰,這才是她應該在意的事情。蘇彩柔覺得丘諭堂的言行很奇怪。

  就算他和秦家的人有仇,也不該連在秦家做事的下人都一起恨,這樣未免太是非不分了。「你怎麼這麼說耿姑娘?」蘇彩柔阻止他的無禮。

  「別緊張,耿姑娘是單純的姑娘,不會像你,一想就把我的話給想歪了。」他的眼神幽深的望著耿芙蓉。耿芙蓉總覺得他是有意挑釁。

  「蘇姑娘,我不會介意的。」耿芙蓉不想讓他小人得志,臉上故意綻放著燦爛的笑,擺明了告訴丘諭堂,她不在乎他的污蔑。丘諭堂似乎不惹惱她誓不休。

  「為了秦老爺,耿姑娘是否可以無限度犧牲?」他定定的盯住她。

  耿芙蓉故意忽略他話中的涵義。

  「一個忠心的僕人,不應該做這些事嗎?」耿芙蓉咬著牙接受他的冷嘲熱諷,因為她必須讓蘇彩柔答應出席秦老爺的壽筵。「很好,請耿姑娘送一張帖子過來,彩柔的表演就算是送給秦老爺的賀禮。」丘諭堂沒有再為難,答應得非常爽快,讓耿芙蓉很意外。

  「堂……」蘇彩柔反應激烈的想抗議。

  耿芙蓉雖然注意到蘇彩柔對丘諭堂不尋常的稱呼,但是她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他們兩人的關係,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把握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不讓蘇彩柔有拒絕的時間,隨即站起身來。

  「明天我會請專人將帖子送過來,我先告辭了。」

  耿芙蓉聰明的將他們兄妹倆的衝突丟在腦後,不想讓那些紛爭破壞協議,只得匆忙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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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了胡同,耿芙蓉總算鬆了一口氣,但是令她緊張的聲音隨即出現在身後。「你在秦府的身份高尚,沒有人護送你來嗎?」丘諭堂用一貫的諷刺口氣道。耿芙蓉繼續往前走。

  「我一向單獨行事。」她其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嬌貴。

  「我送你吧!這附近天黑以後不怎麼平靜。」

  「謝謝丘公子的好意,不敢勞煩你的大駕。」

  丘諭堂直到現在才發現耿芙蓉似乎很怕他。

  他半嘲弄、半認真的擋住她的去路。

  「為什麼怕我?」

  耿芙蓉抬起頭瞪他一眼,但她發現這不是明智之舉。

  他的眼神似火一樣的燃燒,狠狠的灼燙著她,那是一種帶著溫柔卻又讓人忍不住顫抖的眼神。他感受到她紊亂的氣息,伸出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和傳聞有很大的不同。」

  耿芙蓉甩開他的手。

  「聰明的人不會相信謠傳!」

  「哦?是嗎?」他若有所思的笑著。「你指的是哪一項?」

  發現自己越來越激動的耿芙蓉驚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即平息陣陣竄起的怒火。「算了,愛怎麼說、喜歡怎麼聽都是個人的事,我不在乎。」

  「也包括外頭傳言你在替秦老爺暖床這件事?」

  耿芙蓉不敢置信的看著丘諭堂。

  沒錯,白鳳鎮上的百姓確實如火如荼的傳著這件事,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當著她的面這樣說,而他竟然肆無忌憚當著她的面這樣說?她不知道她是哪裡招惹到丘諭堂,就連被他撞倒那件事情,她都覺得丘諭堂是蓄意的。既然她惹不起這樣的人物,她躲總可以吧!

  「隨你怎麼想!」她恨恨的轉身繼續往前走。

  但是丘諭堂依然跟在她身後。

  「我也只不過是怕你不知道,將外頭的傳言轉告於你,何必冒這麼大的火?」他故裝熱絡的解釋著。

  「我冒火?」耿芙蓉又停下腳步,轉身怒視著他。「我只是不想和一個沒有判斷能力的人說話而已。」「你這麼不屑我?」丘諭堂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那麼就取消我剛剛答應的事,免得你看見我就生氣。」耿芙蓉知道他在威脅她。

  「我不會公私不分。」

  「可是我會。」他半嘲弄地說。

  耿芙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脆來個相應不理。

  丘諭堂不會因為她的沉默而放過她,反而得寸進尺地道:「我很想知道你會為秦老爺做出什麼樣的犧牲?」

  耿芙蓉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為秦天生做事,從來不覺得自己犧牲了什麼,因為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沒有絲毫勉強。「不懂?那我就明說了,如果你能陪我一夜,彩柔甚至可以住進秦府。」他平靜的說。她不懂,為什麼丘諭堂要如此針對她,處處為難、挑釁?現在她幾乎能肯定第一次的見面方式也是他蓄意造成的。但,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丘諭堂當然知道她的迷惑,但是他不打算替她解開這個疑雲。

  「你不必明白,我只要一夜,而且就在明天晚上。」他不管耿芙蓉答不答應,便毅然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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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能讓秦天生有個難忘且快樂的壽筵,耿芙蓉還是赴了丘諭堂的約。

  大門沒有關,她伸出潔淨素白的玉手輕輕推開門,心不在焉的往屋裡頭走,但卻不知丘諭堂在哪裡。忽然,她身後的房內傳來丘諭堂的聲音--「別這麼猴急,慢慢來才會更刺激。」

  耿芙蓉的心頭陡然一揪,這樣的說話方式和音調,不正是男女在床第之間行魚水之歡時的對話嗎?「爺,還說我猴急,你自個兒的手也不安分的亂摸人家呀!」房內的女子嬌笑連連,似乎被摸得十分開心。「摸這裡就叫亂摸呀!那摸這裡呢?」

  丘諭堂大膽的言詞和女子嬌笑的聲音,讓耿芙蓉的腦子裡浮現令人臉紅的畫面。「爺,你摸得人家真是舒服。」

  丘諭堂不知摸了女子的什麼地方,讓她的嬌笑變成了呻吟。

  女子不斷的喘息、呻吟,一聲接著一聲,清清楚楚的傳進耿芙蓉的耳朵裡,讓她如坐針氈。「幫我把衣服脫了。」丘諭堂的聲音變得低沉渾厚。

  「爺,快點!」

  「你真是一刻都等不得……」

  接下來房內的呻吟聲越來越急切,女子的聲音也越來越高亢,聽得耿芙蓉的臉都紅了。耿芙蓉心想,既然他正在「忙」,不如她先迴避一下,等他和房中那名女子辦完事她再進來。耿芙蓉才正想轉身離開,房門卻忽然打開--咦?他們不是正在激烈的纏綿著,怎麼就這樣打開房門?

  更令她驚訝的是,兩人身上的衣物整整齊齊,一點也沒有翻雲覆雨中的男女該有的凌亂。「你來了呀!怎麼不敲門?」丘諭堂說得極為自然,但是耿芙蓉的臉頰卻如著火般的紅燙。「丘公子,真是謝謝你,我先回去了。」那女子腰肢款擺的離開。

  「好,別忘了要時常練習喔!」

  丘諭堂對那女子叮嚀著,接著轉頭看著耿芙蓉。

  「你身體不舒服嗎?怎麼臉紅成這樣?」他知道耿芙蓉剛剛一定是聽到他在教導「學生」的聲音,故意如此詢問。耿芙蓉急忙搖頭否認。

  「我沒事。」可是還無法馬上回魂。

  「那就進來吧!」

  丘諭堂先行進房,耿芙蓉卻立在原地不敢進去。

  「怎麼了?害怕嗎?」丘諭堂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如果害怕,那你就請回吧!」不,她不能退縮!

  只要她掉頭而去,相信他一定會取消先前的約定。

  耿芙蓉思前想後,還是進去了。

  丘諭堂看見她走進房裡,唇邊泛起莫名的邪笑,一雙陰冷的黑眸似帶著無比的魔力,召喚著她身陷其中。「你果然為了秦天生可以不惜一切。」他突然迸出一句耿芙蓉怎麼也沒想到的話。「如果想要彩柔到秦府去獻藝,那就吻我。」耿芙蓉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原本她以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的。

  她還以為丘諭堂會要求她獻出清白。

  「是不是我吻了你,一切就能塵埃落定?」雖然她的背脊泛起一陣戰慄,但她必須做,只是在做之前必須先確定代價。「如果我滿意的話。」

  可是在做之前,她還是猶豫了。

  「不敢?還是你對秦天生根本不夠忠心?」他一直在激怒耿芙蓉,他要看她對秦天生能做到怎樣的程度?耿芙蓉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

  她緩緩的湊上自己冰涼的唇瓣,感覺自己的心跳正逐漸加快,腦門衝上一股熱潮--她飛快的在他冰涼的唇上印上自己的紅唇。

  「這樣的碰觸不算是吻。」丘諭堂的雙唇摩挲著她的唇。

  她聽見了,他並不滿意。

  一咬牙,耿芙蓉拉下他的頭。輕輕的,她舔著他的唇,嘗試用舌尖挑動、分開他的唇瓣。但是儘管她盡力的挑逗,他卻無動於衷的僵硬著身子,讓她覺得十分的羞恥。她覺得她錯了。

  她這麼做,不就是間接的承認外頭所說的風風雨雨嗎?

  而他這麼做,不就是為了要羞辱她,讓他更加確定白鳳鎮上百姓對她的污蔑!她推開他,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她轉身想逃離這個令她難堪的地方,但是丘諭堂卻拉住她,另一隻手隨即捧住她的臉,傾身攫住她的柔唇。耿芙蓉沒想到他的轉變如此之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任由他嚙咬、吸吮舔舐。他的吻讓她茫然迷惘,令她覺得心魂俱醉,下意識的做出了回應。

  她的反應不像是個生澀的姑娘。

  她是那麼的熱情。

  這個發現讓丘諭堂覺得不舒服。

  既然他認定耿芙蓉是秦天生的女人,又何必在意她曾經有過別的男人?他在心裡這麼說服自己。「為什麼哭?」他看見了她頰邊未乾的淚。

  耿芙蓉不語。

  要她怎麼說?

  說她不該這麼任他糟蹋?

  不!她不能說,她不想前功盡棄。

  「沒想到你竟然能為秦天生犧牲到這種地步。」他面無表情,與方纔的熱情形成強烈的對比。「如果往後有機會,你是否會為了秦天生而出賣自己?」「你……」

  她沒想到她所做的一切,換來的都是羞辱。

  「聽說秦天生有個兒子,若是你另有目的,也是該勾引他的兒子,你怎麼會看上那個糟老頭?」原來這才是丘諭堂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愛勾引誰是我的事!」

  丘諭堂憤怒的抓著她的下巴。

  「說,他兒子呢?」他觀察了很久,一直沒看見秦天生的兒子出現。

  「他沒有兒子!」她激動的大吼。

  「胡說!他有!他有一個比我大的兒子。」

  「沒有……沒有!他兒子早就三年前就死了!」耿芙蓉就像被踩到痛處一般地放聲大哭。丘諭堂整個人呆掉了。

  「胡說!他的兒子還那麼年輕……」他的聲音顫抖著。「不可能這麼早死。」他放開耿芙蓉,倒退了好幾步。

  「他是很年輕,但卻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了生命。」耿芙蓉聲嘶力竭之後,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語聲細微的重複著:「他死了……」丘諭堂就像失明了般,看著哭倒在地的耿芙蓉,目光卻是茫然迷離。

  連耿芙蓉何時離開的他都無所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0:48

  第三章

  其實丘諭堂內心著實有點佩服耿芙蓉。

  雖然她的外表不像一個弱女子,但是她能將秦家的生意打理得這麼好,甚至還有所拓展,並非一般女子做得到的事。只不過,一個經商的女子勢必要送往迎來,與一般的窯姐兒有什麼兩樣?就因為這個原因,丘諭堂打從心底輕視她。但是經過這兩天跟在她身後觀察的結果,事實又並非他所想的那樣。

  雖然耿芙蓉經常拋頭露面的四處視察秦家的鋪子,但她的眼睛幾乎是長在頭頂上,那目不斜視的模樣,彷彿市集上空無一人,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她也不在乎,完全不像和他接觸時的張牙舞爪,這又是讓他覺得奇怪之處。總之,耿芙蓉挑起他極大的興趣,不只是因為她是秦天生的女人,還有她像一團火。而他就喜歡像火一樣的女子!

  而且不管是正常時候的他,或是像現在滿心仇恨的他,都非常有興趣追著這一團火跑。丘諭堂決定今天不跟在她後頭,打算與她並肩同行。

  「耿姑娘好。」

  耿芙蓉在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時,沒來由的心跳加速、身體顫抖,讓她想起那個亟欲忘掉,但深深烙在心裡的吻……丘諭堂在心裡輕笑著。

  即便她在白鳳鎮上遭受那麼多的批評、指責,她都能屹立不搖,但她卻似乎非常忌諱他的存在。唉!

  耿芙蓉終究是一個姑娘家,不管她如何堅強,終究還是有軟弱的一面,尤其是面對一個對她懷有目的的男人時,她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丘公子好。」儘管她表面泰然自若,但是眼底閃動的怒火正在跳躍著,這足以證明此刻她有多不想見到他。「不知道在下可有榮幸和耿姑娘學做生意?」丘諭堂炙熱的目光凝視著她,彷彿想燒穿她似的。耿芙蓉眼底的怒火因為他炙熱的目光而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心慌與恐懼,她強壓住那一股恐懼感,客氣而冷淡的回絕。「小女子哪會做什麼生意?充其量也只不過是替秦老爺出來巡視一下,做做樣子而已。」她加快步伐欲離去。丘諭堂是有心糾纏,當然不會讓她輕易離去。

  「耿姑娘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別忘了咱們也有生意上的往來。」他指的是蘇彩柔上秦家獻藝的事情。「你……」可惡的丘諭堂!

  耿芙蓉罵人的話幾乎脫口而出,但繼而一想,自己並沒有太多的籌碼與他抗衡,只好作罷。「丘公子原本的營生呢?為何想學做生意?」耿芙蓉為了不讓他變卦,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敷衍。「我?那天你不也看到了嗎?我是個靠女人吃飯的傢伙。」他一點都不在乎地道。其實耿芙蓉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他是靠什麼營生,以為他說的是他就靠蘇彩柔吃飯,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怎麼不說話?你看不起我?」他強迫她說出心裡的感覺。

  「我是最沒有資格批評別人的人。」因為外頭的人不也將她當成是秦天生的附屬品?一個靠美色混口飯吃的女人。「那正好,我們兩個正好配成對。」

  「你……」耿芙蓉不懂丘諭堂為何要處處針對她,卻又時時表現出對她有濃厚的興趣。「我說錯了嗎?」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麼高尚,就不知道耿芙蓉以為她有多清高。「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恕我失陪。」耿芙蓉無法再忍受他句句諷刺、字字帶針的說話方式。「好吧!今天就不打擾了。」丘諭堂識相的不再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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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鳳鎮的首富辦起壽筵雖然不如京城中的達官顯貴,但是在白鳳鎮上已經是了不得的華麗、奢侈了。耿芙蓉身如飛燕的穿梭在賓客之中,讓每一位賓客都覺得自己很受重視,不會有被冷落的感覺。她體態優雅、笑言晏晏,身邊總跟著一群揮之不去的男人。

  此刻她正忙碌的穿梭在廳堂與廚房之間,注意著上菜的時間是否會延誤,以及賓客是否已經來得差不多了。而那個據說是她暖床對象的秦天生,卻獨自周旋在賓客之中,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她的存在與否。這樣兩人互不理會的現象,又引起賓客們熱烈的討論,對於他們兩人形同陌路的模樣諸多揣測。耿芙蓉沒空去聽那些閒言閒語,她擔心的是今晚的主角沒有來。

  為了讓蘇彩柔的琴藝、歌聲更出色,她還請來幾個舞妓,但是宴會即將進入高潮,賓客們已經微醺,此刻若有歌聲相陪襯,一定會為宴會帶起高潮。她在一個時辰前就已經派轎子去接蘇彩柔了,怎麼會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會不會是丘諭堂又變卦了?她蹙著眉頭,想起丘諭堂,她心中就莫名的焦躁不安。她一直試著去忘記丘諭堂那個人,更極力想忘掉那一夜的那個吻,因為她知道自己必須忘了他,更要遠離他。她走到大門口詢問門僮,得到的是還沒有看見人影的回答,讓她心裡有一絲遺憾,也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解脫感。但很奇怪的,在如釋重負之後,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一股失落感……

  「在擔心我不來嗎?」

  丘諭堂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旁,令她全身一僵。

  「我擔心的是蘇姑娘不來。」耿芙蓉的眼眸定定的凝視著他,一字一字的強調他沒那麼重要。兩人的眸光交會了一會兒,丘諭堂才向一旁的蘇彩柔抱怨:「妹子,我好像很不受歡迎。」

  「耿姑娘,我可以開始了。」蘇彩柔見兩人眉來眼去、視線交纏,急著打斷兩人的曖昧模樣。耿芙蓉為自己的失態自責。

  蘇彩柔才是她期待的人,但她卻只注意到丘諭堂的到來,讓她心下怔愕不已。她趕忙出聲招呼:「蘇姑娘,你的光臨讓秦府蓬蓽生輝,這邊請。」耿芙蓉暫時將丘諭堂丟在一旁,急著帶蘇彩柔去和秦天生打招呼。

  「老爺還不知道蘇姑娘肯賞光,看見你一定會既驚訝又興奮。」

  蘇彩柔望了被人群包圍的秦天生一眼,打從心裡不喜歡丘諭堂所憎恨的人,不過丘諭堂既然要她來秦府獻藝,必定有其用意,所以她來了。不過對耿芙蓉,她卻不想給好臉色。

  「這麼說來,我不就成了你巴結秦老爺的禮物了?」蘇彩柔酸溜溜的說。耿芙蓉對她的諷刺不以為意。

  「當下人的偶爾給主子一點意外的驚喜,算不上有什麼功勞,主子也不一定會放在心上。」耿芙蓉很快將蘇彩柔帶到秦天生身旁。

  蘇彩柔的出現果然讓秦天生龍心大悅,丟下賓客和她寒暄起來。

  當大家知道她就是赫赫有名的蘇彩柔時,紛紛靠攏過去,欲一睹蘇彩柔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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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芙蓉很快的被擠出人群外,退到遠處觀望。

  「我妹子的出現,果然取悅了秦天生,你的苦心安排總算有了代價。」丘諭堂不知又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在她身旁說道。耿芙蓉無奈的瞪他一眼,對於他的神出鬼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她的怒氣下,丘諭堂挑了挑眉。

  「你不該這麼對待救命恩人吧!」

  她可不認為丘諭堂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她請到蘇彩柔到秦府來獻藝又如何?秦天生對她的態度還是一樣,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丘諭堂就像存心與她作對一般,即使耿芙蓉不想理他,他依然能夠搬出許多是非侃侃而談。「你家老爺顯然非常喜歡彩柔,但是他的表現似乎認為這是你應當做的事,對你毫無感謝之意。」「屬下討主子的歡欣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需要主子感激。」她實在不想理他,但是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即使如此,他也不該連一句讚賞的話都吝於說出口。」丘諭堂咄咄逼人,似乎想逼著她離開秦府、離開秦天生。耿芙蓉的火氣似乎又被他輕易激起。

  「秦老爺感不感激我不關你的事!」

  丘諭堂的目光緊緊凝視著她,有著較勁的意味。

  「你又生氣了?我只是為你抱屈而已。」

  「這是我分內的事。」

  「能不能告訴我,你分內的事還包括哪些?」他清楚的知道,邀請彩柔這件事根本不是秦天生的意思,而是她揣摹上意的結果。他充滿挑釁的言語讓耿芙蓉狠狠的倒抽一口氣,但她警惕自己千萬別在老爺的壽筵上失態。「失禮了,我還有事情要忙。」說著她轉身逃離壽筵。

  丘諭堂顯然不想放過她,在花園的陰暗處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則快速的攬住她的纖腰。耿芙蓉被他這麼一碰觸,心跳似乎有片刻是停止的。

  「丘公子,請你放開我。」

  「你不喜歡嗎?」他在她耳畔吹著暖暖的氣息。

  「我當然不喜歡!」耿芙蓉不客氣的回答。

  「哦?那我得去找我妹子,趕快帶她離開這裡,免得你看了不喜歡。」丘諭堂房間扭曲她的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說你喜歡囉!」他靠近她的耳畔吹氣。

  丘諭堂有意的挑逗,正一步步奪去她的理智。

  耿芙蓉不懂。

  從一開始他就不斷以各種難堪的言語和舉動挑釁她,卻又時時顯現出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

  她不能就這麼任他捉弄!

  「我是喜歡,但那又如何?你想勾引我嗎?」她大膽且露骨的說。「依照你對我的態度,顯然我在你心中是個一文不值的女人,我更不會自己往臉上貼金的認為你對我有意。說得難聽一點,你可能只是想知道和我這種女人春宵一度的感覺有何不同。我不懂,既然你如此看不起我,為何又會對我的身體有興趣?」在她說話的同時,丘諭堂的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耿芙蓉知道自己踩中了他的要害。丘諭堂露出一絲苦笑。

  「其實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沾上你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耿芙蓉蹙眉深思後,開口道:「看來你似乎對我有什麼意見。說說看,在你心裡,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沒錯,我是對你很有意見,在我心裡,你是一個為了金錢,不惜犧牲自己貞操的女人!」他口裡說著無情的言語,眼眸卻閃過一絲情感。丘諭堂停頓許久--「耿芙蓉,我要你。」

  耿芙蓉聞言,有片刻的怔楞。

  「你要我?要我什麼?在你眼裡,我這種女人眼裡只有錢,你自認為能滿足我嗎?」他太過分了,難道他認為三兩句話就能抵銷他對她的羞辱、嘲弄?甚至幾句溫言軟語就想哄她上床?「沒錯!你的確是那樣的女人,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受你吸引。」他眼中又出現不該有的感情。「理智的我要自己遠離你,但是感情用事的我卻要自己接近你。」耿芙蓉聞言又楞住了。

  他又使出那種召喚她靈魂的眼神囚鎖住她,他不該出現這樣的眼神,在他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中,他應該是憎恨她、討厭她的。「我要讓你成為我的女人,我要將你據為己有。」他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口中說出令耿芙蓉無法接受的話。她告訴自己不要為他的話而生氣。

  「請丘公子自重,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的輕薄與侮辱。」她拚命想穩定自己紊亂的呼吸。「我不在乎你計較,我甚至可以當著眾人的面表明我的心跡。」他很認真的說。「不,不要!」她不想讓秦天生在她身上多加任何一點點的輕蔑。

  「怕秦天生發現嗎?我們到別處去。」丘諭堂拉著她離開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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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可以這樣……」

  在丘諭堂的深吻下,耿芙蓉幾乎忘了呼吸,她掙扎著想脫離他的懷抱,平復自己紊亂的呼吸。「我們可以。」他不否認自己是有目的接近她的,但是每接近她一次,他的心頭就強烈的悸動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他不得不承認,耿芙蓉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從來不曾有任何女人能讓他的心像波濤一樣難平。她那閃耀著水光的雙眸水靈動人、那淡掃的蛾眉如柳葉、那嫣紅的粉頰吹彈可破、那濕潤的紅唇鮮艷欲滴……反正此時此刻他就是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他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擁入懷中,盡情舔舐著她溫潤的唇瓣,感受她的甜美,享受她的柔軟……她一定是著了魔了!

  耿芙蓉不得不這麼想。

  她的心竟然因為他這樣不合禮教的舉動而雀躍,身體的每一處竟然都在渴求著他的碰觸!而丘諭堂也沒讓她失望,毫不遲疑的將炙熱的雙唇熨燙著她的,並以靈巧的舌尖撬開她緊閉的雙唇。不同於之前的強取豪奪,這一次他吻得輕柔、吻得綿密,讓耿芙蓉全身酥麻的癱軟在他懷中。耿芙蓉是一個經歷過男歡女愛的女人,隱忍多年、藏在內心深處的欲求,完全被他這個吻給挑起,像野火燎原般在身體四處竄燒。他的溫吞讓她無法忍受,她渴望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喜悅和滿足,於是,她在不自覺中回應著他的吻、吸吮著他的唇,表現得比他更火熱、更急切。面對這樣熱烈的回應,丘諭堂早已經忘了耿芙蓉不過是他手中一顆報復的棋子,雙手不停的在那玲瓏的曲線上游移。轉瞬間,丘諭堂已經拉開她的衣衫,解開她粉紅色的肚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1:17

  第四章

  視察所有的店家歸來後,耿芙蓉站在書房的窗前往外看。

  窗外陽光耀眼,方才市集上行人如織,每個人的日子似乎都過得比她快樂、比她充實。為什麼她不能丟下這一切到無人的地方過自己的生活?

  為什麼她要關在這死氣沉沉的書房裡,與一堆死板板的帳冊為伍?

  她是怎麼了?

  她是何時開始對這樣的日子感到厭倦?

  這樣的日子不是她跪在秦府大門外三天,苦苦哀求來的嗎?為何她現在卻心生厭倦?老實說,她之所以能在秦家立足,所花的心思與勞力足足多了別人好幾倍,尤其在經過秦天生的鑒定,她接掌了視察店家、主導進出貨和帳目之後,不曉得招來多少有意於這個位置的人的白眼;他們根本弄不清楚她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有何能耐接掌秦家這麼大的產業進出貨,甚至秦天生的所有命令都只是經過她的口,像宣讀聖旨般傳給店家。最大的不滿來自與她根本與秦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有嗎?

  或許吧!

  沒有人承認的關係就算沒有吧!

  她在短短的四個月內,幾乎讓秦家將要關門歇業的店舖起死回生,甚至還賺了不少錢,讓原本對她嗤之以鼻的人改觀。她打碎了旁人說她以狐媚手段迷惑秦天生的謠言,果決明快的行事作風奠定了她的地位,她公正、公平、無私無我的獎懲,杜絕了想貪污的人。雖然仍有人不服氣,不時謠傳著她和秦天生的不清不白,但是一點也撼動不了她為秦家賣命的心。因為她心裡很清楚,秦天生是她的長輩,即使他不承認,但這一層關係永遠都在,誰也無法改變!她走向桌邊,合上帳冊,伸手整理著桌面,心裡想起丘諭堂正在等她,一顆心不由得暖洋洋。有好長一段時間,她不知道心情愉快是怎麼回事,但這些日子以來不一樣了,丘諭堂總是陪著她去視察秦家的店舖,幫著她分擔一些瑣碎的事物,讓她重新想起日子該怎麼過。也許是他對她的寵溺,才會讓她對秦家感到倦怠吧!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色系暗沉的衣裳,穿上一件飄逸、素白的羅裙,在銅鏡前端詳自己一番。「耿姑娘要出去?」丫鬟小紅用無法置信的口吻問。

  「是的。」

  小紅很是驚訝。

  耿姑娘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秦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耿芙蓉是個盡忠職守的好屬下,不眠不休的工作是常有的事,有時甚至算帳算到晚上不睡覺。但最近卻時常穿著艷麗,彷彿有什麼令她開心的事。

  「耿姑娘,你最近變得很不一樣。」小紅還沒恢復訝異的神情。

  「有嗎?」她想起耳朵上什麼也沒有,趕忙轉身,挑了一副珍珠耳環戴上。「有!從前你都不在意穿著,更不會刻意打扮,而且掌燈之後就不曾再出門。」「這樣很好呀!別人才不會再說我是一個引誘老爺的狐狸精。」她開玩笑的消遣自己。小紅沒想到耿芙蓉會這麼自然的說出外頭的傳言。

  「秦家的下人都知道耿姑娘不是那種人。」

  聞言,耿芙蓉臉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

  「謝謝大家這麼信任我。」

  耿芙蓉拋下這句話後便轉身走出房門,卻在房門口碰見秦天生。

  秦天生怒容滿面的斥退小紅,沉聲對耿芙蓉說:「跟我到書房去!」

  耿芙蓉無言地跟隨秦天生進入書房。

  「你自己看!」他將一疊貨單往她身上丟,然後轉身,看都不看她一眼。耿芙蓉蹲下身子,默默的撿起貨單看了一眼。

  是一家昨天剛歇業的小店舖。

  「王掌櫃承諾下個月會清償貸款。」

  秦天生轉身怒瞪著她。

  「你到現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嗎?你只是秦家的奴才,只有做事的份,什麼時候輪到你作主了?」「王掌櫃只需要我們幫他一把,就能渡過難關--」

  「我又不是鋪橋造路的大善人,我做的是生意!」秦天生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他如果真能渡過難關,也用不著歇業!」「我很抱歉。」耿芙蓉低頭認錯。

  秦天生冷哼一聲,因為一旦她認錯,他就不能大作文章了。

  瞪視她良久之後,他又想到一件可以拿來質問她的事。

  「聽說最近從外地來了一個男人,他和你走得很近?」

  耿芙蓉心下一驚。

  「老爺,我不是--」

  秦天生抬手要她閉嘴。

  「我只要你懂得分寸,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別出賣秦家。」

  「我不會!」

  「你記著,你這一條命是屬於秦家的,我讓你跟別的男人來往是我給你的恩惠!」他的眼神陰沉得可怕。「我懂……」

  「你懂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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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芙蓉慵懶的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前方凝神執筆繪丹表的丘諭堂。

  他俊俏的臉上微微沁出薄薄的一層汗水,專注的描繪著她的模樣。

  她忽然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他身上,她喜歡看他認真的模樣,那專注看著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女人。耿芙蓉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為他著迷,而且是無法自拔的陷了下去。自從陷入情網之後,她就變了。

  變得像一個女人--咦!她怎麼這麼說自己?

  難不成自己以前根本不算是一個女人?

  「你在想什麼?」丘諭堂畫下最後一筆,抬起頭問她。

  「沒有。你打好草圖了?」

  「我已經畫好了。」他吹一吹未乾的墨。

  「你已經畫好了?」這麼快?「可是我根本沒用心……」她發起嬌嗔。「這幅不算數!」「這樣才畫得出真實的你啊!」他狂放的笑著。「我從來沒畫過神韻如此美的姑娘,這可是我的得意作品。」「你真壞!」耿芙蓉說完這話後,自己反而一怔。

  這是她會說的話嗎?

  這樣算不算是小女人的嬌態?

  自己是否真的因為丘諭堂而改變太多了?

  她臉頰染上紅雲,因為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向丘諭堂撒嬌。

  「怎麼了?」一個烈性如男人的女人,竟然也會出現嬌羞的模樣,這讓丘諭堂感到興味盎然。「沒什麼。」

  「要不要再畫一張?」他拿出一張宣紙。

  「好啊!」

  她擺出自己獨特的嫵媚和特殊風情,讓他差點忘了提筆。

  看著她不經意流露出的柔媚嬌態,他不禁陷入一片怔忡。

  丘諭堂驚慌的發現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關心起這個女人。

  他原本不打算與她有太多牽扯的,但是他竟然關心起她現在眸中的那一層薄霧是為了誰而起,那恍若輕煙的淡淡憂傷又是為了誰?對她這一團火,他本打算淺嘗即止,卻沒料到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他凝望著現在她的那副嬌羞媚態,和兩人初見時的火烈暴躁有著截然不同的改變;當初自己是為她的火烈著迷,現在則為她的嫵媚、溫柔迷惑。她是為了他而改變。

  女人會做這樣的改變,代表她愛上他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狂跳著。

  他的目的達到了。

  但他心中卻沒有興奮之情,反而感到陣陣恐慌。

  所有的事情都照著他心裡所想的在進行,但他卻不想讓事情繼續這樣演變下去,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心。「畫好了嗎?」她發現他的筆一直停頓著。

  「差不多了。」他低下頭飛快的下筆,不敢接觸她的目光。

  「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他小心翼翼的將宣紙放在桌上,輕輕的呼氣欲吹乾上頭的墨。「畫中的人是你,怎麼可以不讓你看看呢!」

  「怎麼樣?」丘諭堂收拾著畫具。

  耿芙蓉考慮著該不該說出心裡的感受。

  「畫得不好?」看見她猶豫的模樣,丘諭堂急著想知道她的想法。

  「我覺得畫中的我沒有感情……」不知道他能否接受這樣的批評?

  丘諭堂心中一凜。

  耿芙蓉的確不簡單,竟然看得出他沒放入感情在畫這幅畫。

  「也許是我下的功夫不夠多。」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出他的心事,因為那會讓他驚慌失措。「你別多心,我對畫懂得不多。」她聽得出他口氣中的陰鬱。

  他什麼都沒回答,只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 

  不知道丘諭堂到哪兒去了?

  耿芙蓉已經好些天沒見到他了。

  平常他都會在她視察店舖的時候陪著她。

  其實她可以去找他的,但是她提不起勇氣,就怕碰見蘇彩柔……

  「耿芙蓉!」

  一聲大吼驚醒冥思中的耿芙蓉。

  「老爺?」

  「你在做什麼?我喊你半天也不開門。」秦天生的口氣十分不悅。「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如此怠慢我!」「對不起。」

  耿芙蓉知道秦天生的脾氣,越是解釋只會越令他生氣,要消他的氣,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認錯。「馬上叫那個男人來見我!」秦天生說得簡潔,耿芙蓉卻搞不清楚他說的是誰。「老爺說的是哪一個男人?」

  她一天到晚在外頭接觸的清一色全是男人,秦天生這樣沒頭沒腦的大吼,她怎麼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男人?「哼!難道你最近和好幾個男人眉來眼去?」他最恨她那一張騙死男人不償命的臉蛋。「我沒有!」耿芙蓉立刻為自己辯駁。

  「那就是了,最近哪個男人和你常在一起,就叫他過來。」其實他派人調查得很清楚,耿芙蓉一直都和那個叫丘諭堂的男人在一起。「我要他來見我。」「老爺為什麼要見他?」她是不是聽錯了?

  秦老爺怎麼忽然關心起她的交友情形?

  「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你忘記一切。」秦天生對她明顯十分不屑。當初口口聲聲說要為秦家鞠躬盡瘁,才沒多久,那一雙媚眼就又勾搭上別的男人,真是紅顏禍水。「老爺,你誤會了,我不會因為私情而影響工作。」

  「我誤會什麼了?」秦天生冷哼一聲,「你的確時常和他在一起,沒錯吧?」耿芙蓉不禁懷疑的看著秦天生。

  他一直對她的一切不聞不問,或者說她在秦家根本算不上是一個人,因為他知道她是不會離開秦家的,可是他現在為什麼突然過問起她的私事來了?況且她和丘諭堂之間那撲朔迷離的關係,連自己都理不清這樣算不算是在交往,秦老爺為何會對丘諭堂產生興趣?「我和他沒有--」她想解釋。

  「不必否認,我派了人跟蹤你們,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和他做了什麼事我都知道!」「老爺……」她幾乎承受不住。

  為什麼秦天生要這麼做?

  「你以為我吃飽了沒事做嗎?」她那是什麼眼神?「要不是有人送來一些精彩的畫,我還懶得去管你呢!」「什麼畫?」她顫抖著問。

  「只要你把丘諭堂找來,我會讓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畫。」秦天生完全不管她的反應,說完之後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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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芙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柳林胡同。

  丘諭堂處處都展現出對秦家人的厭惡,他會答應到秦府見秦天生嗎?

  以他的脾氣來判斷,她這一趟恐怕是白跑了。

  但是她又不得不來,因為這是秦天生的命令,她必須照著他的話做。

  丘諭堂就像是在等她似的,大門敞開著,他的人就坐在廳上,面向大門,見到她立刻開口說了一句:「你來了。」耿芙蓉不明白。

  「你知道我會來?」

  丘諭堂點點頭,奉上一杯茶。

  「你也知道我來做什麼?」

  看樣子她的一言一行好像完全都在秦天生和丘諭堂的掌握之中,而她竟不知道自己在這兩個男人之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知道,而且為了讓你好交差,我還能無條件答應你的請求。」他問都沒問耿芙蓉來的目的就答應。「你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答應?」

  她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的諷刺,和唇邊的嘲笑。

  「你不是最會揣摩秦天生的心意,怎麼會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見我?」

  「難道你知道老爺為什麼要見你?」

  「我當然知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耿芙蓉被他搞得一頭霧水。「我的事為什麼要找你?」

  「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耿芙蓉這才起了疑心。

  「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

  丘諭堂狂肆的笑了幾聲。

  「我還以為你被我迷得暈頭轉向,永遠不會懷疑我的用心呢!」

  耿芙蓉痛心的問:「這麼說,我真的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

  她的懷疑得到證實,卻心痛得不想知道原因。

  「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他說得好像他也是出於無奈似的。

  她強忍著幾欲奪眶的淚水。

  「你對我這顆棋子做了什麼事,否則老爺怎麼會因為我的事而想見你?」「我?我哪有做什麼,你應該問問你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令秦天生抬不起頭的事才對。」「我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她盡量回想,即使丘諭堂陪著她,她也都小心翼翼的沒洩露半點秦家生意上的機密呀!「沒有嗎?」丘諭堂語調不屑的說:「你未免太輕忽秦天生的為人了,以他在地方上的名望,你想他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外來客給睡了嗎?」耿芙蓉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他一直是這麼看她的!

  但此刻她卻不再生氣、憤怒,有的只是看透人性的無奈。

  耿芙蓉語調平穩、表情平靜。

  「秦老爺想邀請丘公子到秦府一趟,謝謝你送給他的壽禮。」

  丘諭堂不懂,為什麼她不生氣?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什麼話?我是秦老爺的女人?還是你睡了我?」她咬著下唇,拚命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就過去了。「我還是老話一句,嘴巴長在別人臉上,我想堵也堵不住。」她的淚水快決堤了。「明天希望你能依言到秦府一趟。」語畢,耿芙蓉掩面,奔著跑出丘諭堂的視線,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傷心欲絕的模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1:43

  第五章

  秦天生看著精彩如春宮圖的畫冊,冷冷的撇了撇嘴角。

  作畫的人著實花了不少心思,不論是配位、角度都配合得很好,要不是這筆法清楚的畫出耿芙蓉的面貌,他還真為這位畫者惋惜,這麼好的筆法,怎麼會去畫這種淫書呢?不過他的注意力並非放在耿芙蓉身上,而是專注於壓在耿芙蓉身上的男人。他瞇著已經有點昏花的老眼,仔細看著只看得出側臉的男人。

  雖然只是隱約的半邊側臉,卻已經足夠讓他讓清楚。

  丘諭堂,除了跟著他娘姓的姓氏之外,那五官分明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記得這孩子七歲時,孩子的母親曾經帶著他來秦家,要讓孩子認祖歸宗;但礙於當時他的元配生病,不好再給她太多的刺激,而且當時他也已經有了一個八歲大的兒子,所以他拒絕承認……不會錯的,連名字都按著秦家的輩分在排--丘諭堂,他們秦家諭字輩的傳人。當下人前來通報客人已經來了,秦天生連忙將畫冊收起來,放進衣袖裡,然後走到前廳。秦天生有些老態龍鍾的走進大廳,望著坐在廳上那張充滿英氣,卻又倔強的臉龐。有稜有角的臉部線條就像秦家的孩子,挺直的鼻子就像他娘,還有那雙有著異樣光芒的黑瞳,無一處不說明他是秦家的孩子。老天有眼,讓他在失去一個兒子後,替他找到第二個秦家的骨肉。

  「諭堂,我的孩子。」他盡量表現出平靜的一面。

  「孩子?」丘諭堂忽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秦天生,你是想兒子想瘋了嗎?怎麼半路認起兒子來了?」「不會錯的,你是丘玉珠替我生下的孩子--」

  「不准你提起我娘的名字!」丘諭堂大吼著,不知不覺洩露了他極度不願提起的身世。「不管我提不提,你都無法否認你是我兒子的事實。」秦天生無法容忍丘諭堂對他的不敬。兩張一樣冰冷銳利的臉靜靜的在凝結的氣氛中相對,彷彿互相挑戰的武士,正等待著刺殺對方的時機。耿芙蓉在一旁驚愕不已。

  這兩個男人在一瞬間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萬丈深淵中。

  她的目光從嚴肅冰冷的秦天生臉上,轉移到劍眉高挑的丘諭堂臉上,想尋找兩人相似的地方。她杏目圓睜,伸手掩住自己幾乎驚叫出聲的嘴。

  他們竟然是一對父子!?

  從未將兩人放在一起比較,耿芙蓉從來不覺得兩人有任何相似之處;但是當他們面對面時,她才發現,他們彼此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兩人有著同樣幽深的黑眸、斜飛入鬢的劍眉、冷硬的薄唇……

  一切秦家人該有的特點,丘諭堂都具備了。

  諭堂……秦天生死去的兒子叫諭清!

  秦家這一代是諭字輩……

  連名字都清楚的訴說他與秦家密不可分的關係,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心口強烈的疼痛,似在指責她的遲鈍,胸口有一顆沉甸甸的石頭壓得她無法呼吸,她必須摀住疼痛的胸口,強迫自己呼吸。原來這就是他痛恨秦家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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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跟娘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後悔與你這個沒血沒淚的人牽扯上關係!」丘諭堂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重新開口。

  「這麼說來,這東西是你托人送來的囉!」秦天生從袖中拿出畫冊。

  「看得還滿意吧?」丘諭堂揚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是你畫的吧!想不到我兒子的畫工竟如此的好。」秦天生露出滿意的笑容。對於他的表現,丘諭堂很是不解。

  「難道你不在意?」

  「我為什麼要在意?」秦天生忽然恍然大悟。「你以為我會在意、生氣,所以才做這件事?」他撇了一眼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耿芙蓉。耿芙蓉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她明白自己是他們父子談論的重點,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討論的。

  「哼!所有的女人跟了你都沒有好下場!」秦天生竟然連自己的女人偷漢子都無所謂。耿芙蓉終於受不了自己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卻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無所知。「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秦天生對兒子的天真覺得好笑,更對兒子做出傷害耿芙蓉的事情感到高興,他認為丘諭堂是為死去的秦諭清出了一口怨氣。他認為丘諭堂和秦諭清有著抹滅不了的兄弟情,而害死他兒子的耿芙蓉活該要為諭清的死付出代價,才會遭到丘諭堂惡意的戲弄,這是耿芙蓉的報應。他將畫冊丟給耿芙蓉。

  耿芙蓉顫抖著雙手,從地上撿起畫冊,翻開第一頁,看了一眼,她整個人立即僵住。這是淫畫!

  是她和丘諭堂赤裸裸的淫畫!

  她紅了眼眶、雙手顫抖,一張翻過一張,每一張都是她慵懶而滿足的淫蕩模樣。她忍不住哭喊道:「是誰?是誰對我做出這種事?」

  秦天生喜歡看耿芙蓉傷心、難過,更不會忘記雪上加霜。

  「你沒那麼笨吧!竟猜不出這是誰的傑作。」

  畫冊從她手中掉落。

  她不相信,不會是他,不會是他……

  但是她失望了,因為丘諭堂竟自己跳出來承認。

  「是我畫的。」

  耿芙蓉搖搖晃晃的退了兩步,拚命的搖頭否認。

  「不會是你,你的畫缺少感情,不可能把我的模樣畫得如此傳神……」

  其實她猜得到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他竟然會卑鄙得利用她的感情。

  她還是無法擺脫白鳳鎮百姓給她下的評斷。

  耿芙蓉抬起頭,用滿是淚霧的眼,企圖在他眼中尋找一絲絲的愧疚與歉意,或者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根本沒發生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找不到她想要的愧疚與歉意,她也要一個原因。

  「因為你是秦天生的女人!」

  丘諭堂看見耿芙蓉臉上出現受傷的表情,他心裡更加痛恨秦天生。

  「你要怪就怪秦天生吧!誰教你是他的女人,我故意接近你、讓你喜歡上我,就是要你為了我背叛秦天生,我要看著他傷心難過,讓他嘗嘗被人出賣的滋味。」他狂笑著。「我還怕他不相信,所以特地畫下我們纏綿的模樣讓他看看。」耿芙蓉跪倒在地,雙手摀住雙耳,不想聽見這麼殘酷的事實,更不想聽見他帶著痛苦的笑聲。「停止,我不想再聽下去了!」

  丘諭堂燃著怒火的雙眸瞥向受傷的耿芙蓉,終於不忍心的停止笑聲,但卻轉頭逼視著秦天生。「如何?受人背叛和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對她的身子感到滿意嗎?」秦天生只在乎兒子的感受。

  「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如何?」

  「如果滿意,算她多少還有點用處。」秦天生不帶感情的冷眸橫掃向耿芙蓉,連一旁的丘諭堂都感受到那份冷冽。丘諭堂對秦天生不帶感情的冷淡感到意外。

  「難道你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

  「感情?」秦天生咬牙切齒地道:「我對她只有無窮無盡的恨意,哪來的感情?我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丘諭堂聽到他如此糟蹋耿芙蓉,心中沒由來的氣憤不已,憤怒的抓住秦天生的衣襟。「你究竟有沒有良心,為什麼要這樣糟蹋一個女人?」

  「這是她欠秦家的,我就是要糟蹋她、侮辱她,而且我一天不罵她、不糟蹋她,她還會渾身不舒服呢!」丘諭堂不相信耿芙蓉是這樣的人,那與她的個性不符。

  「你就這麼甘心受他侮辱?」

  耿芙蓉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垂首不語,引起丘諭堂勃然大怒。

  雖然他一直都以嘲諷的方式與她相處,但卻無法忍受秦天生這樣對待她。「你回答我!」

  「沒錯……」她低喃著,「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

  眼前這個女人絕對不是耿芙蓉!

  耿芙蓉是一個禁不起挑釁,有人惹了她便會立刻反唇相稽的女人。

  可現在她卻跪在地上,任由秦天生作踐,逆來順受的模樣一反平常的高貴、驕傲,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都不曾出現。秦天生到底讓她喝了什麼符水,讓她如此惟命是從?

  秦天生不管丘諭堂怒火中燒的表情,還在一旁煽風點火:「諭堂,別可憐她,她連秦家的狗都不如。」

  丘諭堂再也受不了秦天生字字如利刃的侮辱耿芙蓉,一拳揮向秦天生的胸膛,讓秦天生踉蹌的後退了好幾步。這一拳並非完全是為耿芙蓉而打,而是發洩他積壓多年的怒火,也為他的母親討回公道。「造反了!竟然有兒子打父親……」秦天生難忍疼痛的哀號著。

  「我不是你兒子!」丘諭堂從齒縫中迸出強烈的恨意。「我根本沒有你這樣冷血的父親!」「諭堂,你聽我解釋--」

  秦天生試著拉住他,卻被丘諭堂甩開,並再度抓住他的衣襟,想要再次揮拳洩憤。「不可以!」耿芙蓉掙扎著站起來,衝到兩人面前,試著拉開丘諭堂抓住秦天生衣襟的手。「你……他都把你當成是一條……一條……你竟然還護著他!?」丘諭堂說不出狗那個字。「你對我的評價也不見得有多高尚。」耿芙蓉閉著眼睛陳述事實。

  她在秦天生眼底是一條狗,在丘諭堂眼裡卻是一個連妓女都不如的蕩婦……丘諭堂頹然地放下手。

  對耿芙蓉指陳的事實他無話可說,但是對秦天生他可就難忍恨意了。

  「別再試圖靠近我!」他怒聲對秦天生吼道。

  秦天生趕緊後退數步,不敢再激起丘諭堂的怒火。

  年輕人火氣旺盛,他這老人家還要懂得自保為要。

  秦天生長歎一口氣,「你就不能原諒我嗎?」他連「爹」這個字都不敢再提。「除非娘能復生,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丘諭堂憤怒的把話說絕了。秦天生知道他這恨不可能在一時半刻內就消除,於是他決定轉換個方式。「你不原諒我沒關係,至少先回到秦家來。」他的眼眸中充滿了父愛。「我老了,秦家的一切就交給你了。」丘諭堂冷哼一聲,「我不會回來的,我要你抱著你的財產孤獨終老。」

  「諭堂,你就可憐可憐我吧!」秦天生懂得能屈能伸,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可憐?當年你可憐過我娘嗎?當你趕走娘的時候,你可憐過我嗎?沒有,你一生沒有可憐過誰,現在憑什麼要別人可憐你?連老天爺都不會可憐你,所以才會奪走你最疼愛的兒子秦諭清!」「別這麼說諭清,他是你哥哥!」秦天生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諭清?

  耿芙蓉心底又是一陣驚慌。

  天啊!

  她到底是怎麼了,竟完全沒想到諭清和諭堂是兄弟?即使在聽聞諭堂和秦天生的關係之後,她竟然還不曾想到諭清和諭堂的關係。她只覺得一顆心碎得七零八落,讓她呼吸困難。

  「我很慶幸當年你把我趕走,否則你的報應也許會應驗在我身上。」

  語畢,丘諭堂頭也不回的離開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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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生神色黯然。

  好不容易兒子回到眼前,但他卻不肯認他、不肯回來。

  三年前,他最疼愛的兒子意外身亡,他開始派人到各地尋找,卻怎麼也沒想到丘玉珠會淪落青樓,連帶的讓這個兒子在青樓長大,難怪他始終無法得知他們母子倆的消息。不過沒關係,現在諭堂總算出現了,他要他回到秦家,而且不計任何代價。他倏然轉頭看向耿芙蓉,冷冽懾人的眼神逼得耿芙蓉無路可退。

  如今他已經無計可施,只能將希望放在耿芙蓉身上。

  「耿芙蓉。」他怨恨的叫著她的名字。

  耿芙蓉接觸到他如利刃般的眼神後,只覺得自己立刻從腳底涼到頭頂,全身僵硬的等著秦天生的下一步指示。「我要你想辦法讓諭堂回到秦家。」

  「我?」可能嗎?

  「不管你用求的、用哄的還是用騙的,我要你帶他回來!」秦天生才不管她用什麼方法,他只要他的兒子。耿芙蓉覺得他這個要求太過分了。

  「我恐怕沒這個能耐……」雖然她知道自己不論願意與否,還是必須去做,但是卻一點把握也沒有。「你有這個能耐!」秦天生冷笑著,「諭堂沒發現你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但是我發現了,你就利用這影響力將他帶回來。」「可是他對我--」

  「我不管他對你如何!」他凶狠的打斷她的話。「你欠我們秦家的,就靠這一次來償還。」秦天生提起往事,耿芙蓉全身猶如被丟在冰天雪地中,血液就像被凍結了般,暫時停止流動。沒錯!這是她欠秦家的債……

  「如果你能還我一個兒子,讓他繼承秦家的一切,從今以後你就自由了。」秦天生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如果你無法做到,這筆帳會一併記到你頭上,這輩子你都無法逃過良心的譴責。」「我知道了。」她低聲回答。

  她不是怕良心的譴責,而是無法罔顧自己對諭清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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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諭清的死,她是罪魁禍首。

  為了他的亡故,耿芙蓉的身心從此受到禁錮,不再有自由。

  若不是因為她,秦諭清不會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秦天生也不會因此失去疼愛的兒子。一切的惡因都是她一手種下的,所以活該她必須承受所有的惡果。

  耿芙蓉帶著贖罪的心情來到柳林胡同,猶豫著該怎麼向丘諭堂開口。

  她伸手想敲門,大門卻咿呀一聲被推開。

  大門竟然沒關!?

  耿芙蓉好奇的走進屋裡,看見丘諭堂的房門一樣半掩著。

  她就著門縫往房裡頭看--她看見蘇彩柔整個人猶如八爪魚一樣攀附在丘諭堂身上,而丘諭堂似乎不為所動。大概是蘇彩柔在自作多情吧!

  耿芙蓉這麼想著,就大膽的敲門。

  「你來這兒做什麼?」丘諭堂發現是她,立即厲聲質問。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耿芙蓉難堪的看著蘇彩柔,因為她的衣衫凌亂,雙乳幾乎裸露在外。「看什麼?你沒做過這種事嗎?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看輕我?」蘇彩柔從秦家的下人那兒得知耿芙蓉和丘諭堂有過一腿,眼裡就更容不下耿芙蓉,老是覺得丘諭堂會被耿芙蓉搶走。蘇彩柔的話如針一般刺進耿芙蓉心裡,她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

  她知道鎮上的人對她原就不存好感,如今發生了這些事情,她更是無地自容。「我和你沒什麼事好商量。」丘諭堂一把拉過蘇彩柔,就當著耿芙蓉的面吸吮起蘇彩柔的雙峰。「你是想在這裡觀賞活春宮,還是要走?」丘諭堂諷刺的笑著。「或者你想一起玩玩?」耿芙蓉平靜的看著丘諭堂。

  「我可以等你。」她堅持道。

  丘諭堂不滿她平靜的表情。

  「我勸你還是改天再來,你也見識過我的耐力,你恐怕有得等囉!」

  「我的堅持想必你也領教過了。」耿芙蓉堅強的與他對峙。

  「耿姑娘,你也未免太不識相了,沒看見我們正慾火焚身嗎?何必在這兒耽誤我們的時間呢?」蘇彩柔出言嘲諷她。「嗯,說得好。」丘諭堂說完,又使壞的咬了她的玉峰一口。

  耿芙蓉覺得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在外頭等你。」她冷冷的向外走。

  「我可不保證多久會出來。」丘諭堂的冷言冷語緊跟著她的腳步。

  「放心,我的耐力不比你差。」

  「愛等你就等吧!」丘諭堂生氣的走下床甩上門。

  耿芙蓉的淚水在房門甩上的那一刻流下。

  她必須忍耐!

  耿芙蓉挺直腰桿,走到大門外等著,因為她不想在屋裡聽著一陣陣的笑聲,那像是在恥笑她的癡傻、愚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2:11

  第六章

  傍晚掌燈時分。

  蘇彩柔要到銷魂樓去,終於和丘諭堂走出門外。

  「天啊!耿芙蓉還在這兒。」蘇彩柔的尖叫聲充滿驚訝,眼中還赤裸裸的露出鄙夷之色。丘諭堂表面不動聲色,瞥了靠牆坐在地上的耿芙蓉一眼。

  她似乎是累得睡著了。

  他不禁皺起眉頭。她真的在這兒等了三個時辰?

  「走吧!」他牽起蘇彩柔的手往胡同外走。

  「堂,你是喜歡她的吧!」蘇彩柔哀怨的問。

  「彩柔,你管得太多了。」他雖然輕輕的回答,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蘇彩柔察覺到他的不悅,態度隨即改變。

  「我只是覺得她那樣的女人不能與你匹配。」

  「不能與我匹配?那依你看來,誰才能與我匹配?」

  蘇彩柔知道丘諭堂只是不忍心對她說些難聽的話,其實他言下之意便是連她也無法匹配他。「你生氣了?」她眼神幽怨的看著他。

  「只要你懂得分寸,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我的好妹妹。」

  聞言,蘇彩柔哀歎一聲。也許這一輩子,她真的只能當他的妹妹了。

  「算了!只要能天天看著你,要我幫你氣死耿芙蓉都沒問題。」

  丘諭堂不回應她的話,只是指著已經在眼前的馬車。

  「上馬車吧!免得老鴇說你大牌拿喬。」

  「你不陪我去嗎?」

  「一個耿芙蓉纏著我不夠嗎?還想讓我到銷魂樓去受罪?」

  也對,銷魂樓裡的那些姑娘一見到丘諭堂,全都會以要向他請教怎麼取悅男人為由而纏著他不放。「好吧!你還是在家裡比較安全。」蘇彩柔無奈的坐上馬車,不捨地向他揮手。送走了蘇彩柔,家門口還有個大麻煩等著他。

  丘諭堂眉峰緊皺的回到家門口,耿芙蓉依然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動。

  奇怪,不該是這樣的。他緊張的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芙蓉,醒一醒!」

  耿芙蓉在迷濛中聽見丘諭堂發怒的聲音,想要回答他,逸出喉嚨的卻是細微的呻吟聲。「芙蓉!」她睡死了嗎?「快醒來!」

  他拍打著她的臉頰。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臉色還紅通通的?

  丘諭堂伸手摸摸她的額頭--該死!她竟然受了風寒,身體的溫度高得嚇人。

  難怪她臉頰通紅、意識迷離,怎麼叫都叫不醒。

  丘諭堂飛快將她攔腰抱起,穿門過檻的將她放上床,擰了毛巾為她降低額頭的溫度。良久,她總算是清醒了些,扇了幾下長長的眼睫,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是你。」她有些驚訝於他臉上擔憂的神色。

  「你不要命了嗎?誰讓你在外頭吹了三個時辰的風?」他的臉色難看極了,但是語氣又充滿關懷。耿芙蓉感到喉嚨很不舒服,只能微啞的回答:「我在等你……」辦完事。後面三個字她硬是說不出口。「等到了又如何?」

  耿芙蓉拚命想撐起身子,無奈卻力不從心,只能扯著微啞的聲音低喃:「我有事想對你說。」

  「我現在不想聽!」他嚴厲的拒絕。

  「你……非聽不可。」

  「要我聽?你認為現在虛弱不堪的你,有辦法與我的利舌辯駁嗎?你能將要說的事情說得條理分明嗎?」不理會她沙啞的抗議聲音,丘諭堂走到房門口。

  「等你覺得舒服一點再說吧!」

  他心慌的反手關上房門。

  耿芙蓉虛弱的模樣讓他瀟灑不起來。

  他認識的耿芙蓉總是堅強、自信,處事明快果決,曾幾何時像今天這樣口齒不清、幾乎語無倫次過?是他讓她生病的。

  他不該將她拒於門外,雖然一點小風寒沒什麼要緊,但她虛弱的模樣卻讓他心疼不已。他沒想到耿芙蓉真的說到做到,竟然在屋外等他三個時辰。

  唉!是自己被恨意沖昏了頭,他早該想到耿芙蓉的確是一個說到做到的女人,他不該輕忽她倔強的脾氣。該死!他竟然因為她感染了小小的風寒而心慌意亂,甚至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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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再度走進房裡,凝視著耿芙蓉帶著疲倦的睡容。

  她為什麼還要來他這裡受屈辱?

  難道他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嗎?

  他伸出大掌撫上她如白蓮般的睡顏,流連在她秀麗又堅毅的臉上。

  他不懂,這樣一張與世無爭的美麗容顏,怎麼會為了秦家的財產而出賣自己?但事實擺在眼前。

  她若非覬覦秦家的財產,為何會對一個棄她如敝屣的男人惟命是從,任由他糟蹋而不還口?就因為秦天生能給她錦衣玉食嗎?

  更氣人的是她既然甘心為秦天生暖床,又為何要與他纏綿?

  他更恨自己把心失落在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身上!

  他硬生生的收回流連在她粉嫩雙頰上的手,憶起耿芙蓉看見他所繪的春宮畫冊時受傷的神情。他故意繪下那不堪入目的畫,再派人送去給秦天生,也料到秦天生會為此事去質問她。這一切都依著他的算計順利進行,但是他沒料到秦天生竟然會無動於衷,反而是自己在看見她受傷的神情時,恨不得能剁掉自己這雙傷害她的手。說來可笑,受他報復的秦天生發現這件事情之後意是不為所動,而自己的心緒卻大受影響。他忍不住嘲弄起自己愚蠢的行為。

  他傷害了一個不相干、也不想傷害的人,而最該被傷害的人卻依然逍遙自在,還沾沾自喜的慶幸著找到失散多年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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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中的耿芙蓉夢見了秦諭清。

  「諭清,你不能死,你說過要帶我回家的!」

  「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不!諭清,別丟下我!」

  「我也不願意啊!」

  「不要,我不要你死,你說過要帶我去找回你弟弟的,你要實現你的諾言,我求求你!」「別哭,你要幫我找到……他……」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找!」

  「我不行了……把這個交給我弟弟……」

  「可是我不認識他啊!」

  「放心……他會來找你的,只要你回到秦家去……他會來找你……」

  「諭清,別丟下我!」耿芙蓉全身是汗的驚醒。

  她茫然了好一會兒。是夢,只是一場夢……

  「你做惡夢了?」

  一雙像秦諭清一樣的湛深黑眸出現在她眼前,讓她一時誤以為是秦諭清,等她看仔細之後才發現,眼前的黑眸屬於丘諭堂。「你……一直在照顧我?」她的語氣有著不確定,因為她不相信丘諭堂會對她這麼好。丘諭堂自然不肯承認自己一直是擔心的陪著她。

  「我是在房外聽見你的叫聲才進來的。」他以為這樣就能保住自己的自尊。「喔!」耿芙蓉在心裡嘲笑自己,她怎麼會以為丘諭堂對自己是有情的?他對自己的一切作為,不過是想報復秦天生而已。「餓嗎?」他還是不知不覺流露出對她的關心。

  「我不餓,我有話……」她想起這裡還住著蘇彩柔。「蘇姑娘在嗎?」

  「她到銷魂樓去了。」

  「如果你喜歡她,怎麼還讓她去銷魂樓?」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有什麼資格質問他?果然,對上她的是丘諭堂嘲弄的目光。

  「失禮了,我不該多嘴。」

  「你真的不在乎嗎?」他痛恨她的故作無事狀。「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難道不明白我對你是怎麼一回事嗎?」「我知道。」她當然知道丘諭堂接近她只是為了想報復秦天生。

  「你最好知道我接近你是懷有目的、是不安好心的,我只是把你當作是一顆棋子耍弄而已。」他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惡。「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能不能不要一再重複的說自己只是他的一顆棋子,不要不停的刺激她?「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來?」丘諭堂再也無法平靜,他情緒激動的對著她大吼:「回去秦天生的身邊,他對你夠寬宏大量了,竟然不在乎你偷漢子。」他的神情越來越激動。「為什麼他如此作踐、糟蹋你,你還死心蹋地的跟著他?」他歇斯底里的胡言亂語,「還是你終於知道自己無法在他心裡佔有一定的份量,所以才找上我?」越是這樣猜測,他心裡的無明火就越燒越旺。「我告訴過你,我只是個靠女人吃飯、沒什麼出息的男人,在我身上撈不到什麼油水的。」「我從來沒想過要圖謀誰的家產,或是在哪個人身上撈油水。」對這些侮辱、嘲諷,她已經麻痺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憊。「你還是認定我是那種人嗎?」丘諭堂心裡清楚,她不是。

  但就因為她不是,才讓他更生氣!

  既然她不是為了秦家的財產,為什麼要匍匐在秦天生的腳下,任他予取予求,任他糟蹋、辱罵?難道她已經愛上那個從年輕風流到老的秦天生?

  不想還好,越想他就越火大。

  她有個性、有主見,為什麼會像一灘水一樣,任秦天生任意擺佈?

  秦天生除了有錢,到底有哪一點值得她做這樣的付出?

  她……竟然做出這樣一件荒謬的事!

  在他氣得無法自持的時候,望見她淒楚的容顏,那怒火又奇異的消失,換成自己衝動的想緊緊擁著她,好好的安慰她一番。「我從來都不曾是秦老爺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她哽咽的解釋著。「但我卻心甘情願的為秦家做牛做馬。」「告訴我原因!」這樣的解釋不會比她是秦天生的女人讓他更覺得安慰。「如果他開口要求你為他獻身,你也會照做嗎?」「秦老爺不會這麼要求我。」

  雖然秦天生恨她,但他也不會做出讓諭清生氣的事。

  「為什麼不會?」秦天生那種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因為他恨我。」她開始醞釀說出事實的情緒。

  她知道一旦說出事實,只會讓丘諭堂更難過、無法接受,而且更恨她。

  但是她卻不得不說。

  「秦天生為什麼要恨你?」丘諭堂不懂,為什麼秦天生恨她,又要將她留在秦家,還讓她掌握秦家的大權?「因為……我害死了秦天生的兒子--秦諭清。」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雖然丘諭堂只和秦諭清有過一面之緣,但秦諭清知道他是他的弟弟,而且真的把他當弟弟看待,甚至在兩人短短的相處時間裡,秦諭清給了他將來相認的信物。秦諭清是秦家他惟一不恨的人,只可惜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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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諭清離家出走,而我剛剛喪父,因為沒錢安葬我爹的遺體,所以在街上想賣身葬父。」耿芙蓉紅著眼眶,陷入回憶,娓娓道出三年來藏在心裡,沒有人瞭解的傷痛。「諭清看我可憐,於是慷慨解囊安葬了我爹,而我便跟著他,執意以身相許來報答他的恩情。起初他執意不肯,但是我苦苦哀求他,使盡苦肉計,說我一個小姑娘,舉目無親的,容易受人欺負,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和我草草完婚。我們的確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他教我讀書識字,教我算帳、做生意,承諾我要帶我回秦家,不過前提是要找到他失散的弟弟。我們就這樣一路做小買賣、一路找他弟弟,直到有一天……」耿芙蓉哽咽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有一天我們錯過了村莊,只能在荒郊野嶺露宿,突然冒出兩個盜匪,我們將身上的錢財都給了他們,盜匪卻還不滿足,見色起意的想玷污我;而諭清為了保護我,叫我一個人快跑,自己則死命的擋住他們。而我心想,與其等死,不如趕快找找看有沒有人能幫助我們。可我萬萬沒想到,等我找到人幫忙,再回去找他時,諭清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兒……」丘諭堂聽完後怔在原地。

  他好後悔前些日子說諭清是因為受到秦天生的孽障而遭到報應!

  他沒想到諭清是那麼的善良,因為想保護自己的妻子而身亡。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學學秦天生的自私?

  為什麼他不和耿芙蓉一起跑?

  耿芙蓉見他傷心難過,拚命的向他道歉:「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跑的……我不該為了保護自己的清白而害了諭清……我該死--」「好了!別再說了!即使你死一百次,諭清也不會活過來!」

  他明知道她是無辜的,卻還是無法釋懷,因為如果沒有她,也許諭清就不會死;如果沒有她,他就還有一個認同他的兄弟。可是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娘死了,他惟一想見的兄弟也不在了,教他如何不恨、教他如何不怨?「我就是知道即使一命償一命,還是無法挽回諭清的命……」從諭清死後到現在,她的歉意一直藏在心底,因為秦天生不願意聽她的歉意。「所以我才會到秦家,想代替諭清為秦家做任何事。」秦諭清死後,她曾經努力的想找尋他的弟弟,希望能完成他的心願,但是她沒有找到。最後她只得遵從秦諭清的遺願,來到秦家報死訊。

  「你這樣做,秦天生感激過你嗎?」傻瓜,如果諭清還活著,怎麼可能做現在她做的那些事。「我不需要秦老爺感激,我只是想贖罪。」

  「你覺得這樣任秦天生差遣、侮辱,罪孽就會減輕了嗎?」他冷冷的嘲笑她的天真。「雖然不能減輕罪孽,至少我遵照著諭清的遺願,來到秦家,等到了你。」丘諭堂冷哼一聲。

  「等我做什麼?等我的報復嗎?」他突然發覺耿芙蓉不但天真,而且還愚蠢。「不是。」耿芙蓉從脖子上拿下一塊由紅絲線繫住的半方玉珮。「諭清死的時候,手上就是緊緊握著這半方玉珮不放,要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到秦家等著你回來,然後把玉珮交給你。」丘諭堂顫抖著手,接過那象徵他們只有過一天的兄弟情……

  「起先我一直懷疑,你真的會回來嗎?」她的語音微顫。「現在我總算知道了,諭清很瞭解你。」她看著丘諭堂緊緊將玉珮握在手心。

  「我一直將它掛在胸前,把它當作是諭清,在傷心難過時,諭清都會安慰我。」她流下難忍的淚水,「現在東西已經在你手上,我也算是對諭清有了交代。」傷心不已的丘諭堂雖然覺得耿芙蓉說的話很奇怪,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細想,因為耿芙蓉又提起令他生氣的話題。「回秦家去吧!秦老爺需要一個兒子。」

  「他需要一個兒子,你就幫他找一個兒子回秦家;我需要一個哥哥,你能找一個哥哥還給我嗎?」他恨耿芙蓉一心一意站在秦天生那一邊。「能讓我回秦家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諭清,可惜他已經死了!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訴秦天生,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回秦家了。」耿芙蓉知道丘諭堂現在的心情就和當初她失去諭清時一樣,沒有了諭清,她的世界就變得沒有希望……她現在是一個大家都恨之入骨的人,卻不知道要怎麼樣求得秦家人的原諒。「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恨意?」眼前的淚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丘諭堂此刻臉上的表情。丘諭堂也不知道,如果知道如何消除恨意,他也不會恨了秦天生那麼多年。耿芙蓉拽住他的衣袖,滿臉的懇求,紅唇顫抖得像隨風彫落的花瓣。

  「我不知道!」他轉過頭去,不想、也不忍心讓她在悲傷中懇求。

  沒錯!的確沒有人能幫她,因為沒有人能讓秦諭清死而復生。

  而她永遠也無法彌補丘諭堂和秦天生失去親人的傷痛。

  耿芙蓉掩面哭泣,卻不敢哭出聲音,只能悄悄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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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稍平靜之後,耿芙蓉還是覺得自己應該盡最大的努力勸丘諭堂回秦家。「諭堂,你不覺得你之所以會對和你沒什麼感情的諭清的死如此傷心,是因為你心裡對秦家還是有著牽掛嗎?那畢竟是你的根源。」「你還是不放棄你的責任?」他還在諷刺她。

  可耿芙蓉已經不在乎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將來有遺憾。」她輕輕的歎息。

  耿芙蓉的神情震懾了他。

  現在的她,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以及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這時他才發覺,他竟然完全不瞭解她。

  她在他面前總是變化多端,剛認識她時的驕傲、倔強早已不復見。

  「為什麼你能如此對待秦家的每一個人?秦天生和我都曾經利用你、踐踏你,甚至不把你當人看,為什麼你都不恨、不怨?」「我不是聖人,當然會恨、會怨。」此時她已經非常非常的平靜。「但這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可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是造化弄人?」

  「沒錯!的確是老天爺的安排。我害死了諭清,所以必須受秦家人的苛責,必須忍受秦老爺的怒氣,必須忍受你的報復,即使我受了重傷,也只能孤獨的自己舔舐傷口。」她將一件錯綜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你很愛諭清?」

  「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我只知道要報恩,後來只懂得享受他給予的呵護,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之後他死了,我就開始在愧疚中過日子,更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到底愛不愛他。」如果她是為了愛承受這些責難,丘諭堂也許會為她的愛讚賞,但她卻愧疚多於愛,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諭清,這讓他難以接受。但他不是也應該恨她嗎?因為她害死了諭清。

  可他卻不忍心看她如此苛責自己,心疼她受秦天生欺侮,又默默承受他對她的傷害。這是什麼樣的感覺?是愛嗎?

  這個念頭讓丘諭堂惶恐不已。

  不!先前他是因為將她當成報復的棋子,所以才接近她,如今她卻是諭清的妻子,也算是他的大嫂,他怎麼可以愛她?看著丘諭堂一瞬間數變的表情,耿芙蓉知道自己為他帶來了困擾。

  「請你好好珍惜諭清留下來的玉珮,那是諭清留下的惟一一件東西,它陪了我整整三年……」現在玉珮屬於諭堂,她不該再妄想戴著它。「這玉珮對你很重要?」

  「不!我只是必須負責讓它找到主人。」諭清的意思就是想將玉珮留給諭堂,她不能自私的想將它佔為己有。「我走了,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也許諭清留下玉珮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回秦家,代替他盡孝道。」她該離開了。「我……走了。」她想說後會有期,但只怕是空談,所以她沒說,只是起身默默的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3:10

  第七章

  丘諭堂在遍尋不著耿芙蓉後,自己靜靜的領悟了一些事。

  他拿出已經合在一起的兩方玉珮,想起諭清拿玉珮給他時,兩人之間的童言童語--「諭堂,這半方玉珮給你,將來有一天我長大了,一定會去接你回來,到時候就以玉珮為信物,你千萬別弄丟了。」秦諭清就像個小大人一樣,信誓旦旦的說。「要是我們沒找到彼此呢?」丘諭堂心中有太多的不安全感,因為秦天生不許他進秦家的大門。「不會的,就算我死了,也會把這玉珮交給一個我能信任的人,要他幫我找到你。」秦諭清小小的年紀,就有堅定的意志。「那我該怎麼報答找到我的那個人?」母親教他要知恩圖報,所以他得先知道秦諭清要他怎麼回報幫他的人。「那還不簡單,是男的就把他當成我,以兄弟之禮相待,是女的就更簡單了,乾脆娶回家當妻子疼愛呀!」秦諭清笑道。耿芙蓉很像諭清,有著不容改變的堅定與執著。

  堅定?

  執著?

  看著手中的玉珮,丘諭堂恍然大悟。

  諭清是怕耿芙蓉因為他的死而尋短,所以才把玉珮交給她,其實諭清並不是真的知道他會回來,只是要耿芙蓉守著他的遺願,好好的活下去,因為諭清怕耿芙蓉去尋短,為他殉情。沒錯!

  耿芙蓉因為覺得愧對諭清,所以拚死也會完成諭清的心願,即使秦天生對她百般凌辱,她依然無怨無悔。如今玉珮已經交到他手上,耿芙蓉會上哪兒去?

  現在他的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她的身影。

  她輕顰蛾眉的模樣、她發怒生氣的模樣、她淺吟低笑的模樣、她嬌羞溫柔的模樣,他無一不記得清清楚楚。他早在見到她第一面的時候就愛上她了,無可救藥的愛上她,卻遲鈍得到現在才發現。即使認定她是秦天生的女人,他仍然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迷戀,而且每見一次面,就多迷戀她一分。難怪他總是替自己找借口接近她,卻又處處用言語奚落她,只為了平衡自己那顆愛她的心,強迫自己去討厭她。在不瞭解她贖罪的心理之前,他以為她愛著秦天生而妒火狂燒,對她又氣又恨。他嫉妒,嫉妒秦天生能獨自佔有她卻又不肯珍惜她,而真正愛她的自己,卻無法擁有她。現在的他,又傻氣的嫉妒起諭清。

  對耿芙蓉而言,諭清是她的夫婿,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她心中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她會握著諭清給她的玉珮,訴說著委屈、痛苦、無奈、憂傷,她所有的所有,只有諭清一個人能分享。她說她無法體會只有一面之緣的兄弟如何培養感情,他同樣無法理解她和諭清之間的所有。諭清用心計較的替他留住了芙蓉,但他卻只能在芙蓉的心中當一個過客,因為他親手將芙蓉推開了。諭清的靈魂陪著她度過三年的歲月,而他帶給她的卻不曾是呵護,只有永無止境的傷害……「諭清,芙蓉是否向你哭訴過,是否曾向你抱怨過我的不是?」丘諭堂學著耿芙蓉向秦諭清傾訴。天啊!她到底會去哪裡?

  從前有諭清的玉珮陪伴著芙蓉度過每一次傷痛,如今她要拿什麼忘卻他曾給予她的傷害?她孤伶伶的一個人要何去何從?她該如何面對往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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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十萬火急的衝進秦家,去見那個他最痛恨的人。

  「你肯回來了嗎?」秦天生有把握他會回來。

  「我是來找芙蓉的。」他瘋狂的衝入內堂尋找,穿廊過房,但怎麼就是沒看到耿芙蓉的人影。「她走了。」秦天生平靜的告訴丘諭堂。

  耿芙蓉是被秦天生趕走的,因為他找回了兒子,卻不希望這個兒子又愛上她。「她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她也沒說。」就算她說了,秦天生也不會告訴他。

  既然秦天生不知道芙蓉的去處,這裡也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丘諭堂二話不說,轉頭就往外走。

  「你要走了?不留下來?」秦天生以為他會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麼?」丘諭堂覺得自己一刻都待不住。

  「你不是喜歡耿芙蓉嗎?」秦天生慢慢的撒網。

  「那不關你的事!」丘諭堂冷哼道。

  秦天生氣得渾身發抖。

  「你知道耿芙蓉最在意什麼事嗎?」他抓住丘諭堂在乎耿芙蓉的弱點。「她最在乎的是我能不能原諒她,還有她能不能入籍秦家。」丘諭堂聞言一楞,腦子隨即飛快的運轉著。

  他知道秦天生在打什麼主意,而他也絕對不會鬥輸秦天生,看他那得意洋洋的面孔,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會讓他全盤皆贏。「我可以回秦家,也可以繼承秦家的一切,包括叫你一聲爹都沒問題。」丘諭堂喜歡這種感覺。「真的嗎?」秦天生興奮不已,三年來的日思夜盼,總算得償所願。

  「別高興得太早,我有條件。」老狐狸也有掉進圈套的一天。

  「你說,只要你肯回來,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如果你能找到芙蓉,又能讓她嫁給我,我答應你的事情立刻可以實現。」姜,不見得是老的辣。

  「這……」他才叫耿芙蓉滾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出現在他眼前,這會兒要他上哪兒去找?雖然丘諭堂不肯定耿芙蓉是被秦天生逼走的,但是無論如何,多一個人去找就多一分希望。「我等你的好消息。」丘諭堂轉身打算出發去找耿芙蓉,因為他知道秦天生可能也很難找到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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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村的岸邊,一個女子正優閒的垂釣,卻被一陣清脆的叫聲打擾,剛要上鉤的魚兒也被嚇得無影無蹤。「芙蓉姐!」

  小雀兒臉色蒼白,嚇得花容失色,活像見到鬼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前村的人又上門找碴了?」看著小雀兒一身狼狽,她實在看不出她哪裡像個女人。「不是前村的人,他們對芙蓉姐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見到我都是雀兒姐長、雀兒姐短的,哪敢欺負我!」「要不然你說說看,是什麼事讓雀兒姐嚇得花容失色?」耿芙蓉取笑著她。「芙蓉姐!你還取笑我,人家可是為了跑回來跟你通風報信,才會摔了一跤,破了衣裳耶!」「好,我不笑你,說說你聽來了什麼新消息。」

  「剛剛前村的人來報信,說有人到處在打聽芙蓉姐的消息。」小雀兒比手畫腳的說。「而且聽說是個很英俊的生意人喔!」生意人?

  耿芙蓉手上的釣竿就這麼掉進水裡。

  會是他嗎?

  小雀兒見釣竿落水,立刻挽起袖子伸手撈了上來,不敢打擾看來心事重重的耿芙蓉,安靜的坐在一旁繼續垂釣。「芙蓉姐,那個生意人要找的芙蓉真的是你嗎?」

  小雀兒才想繼續追問,耿芙蓉已經站起身,回頭往村子裡跑。

  「等等我啊!」小雀兒喊著耿芙蓉,又忙著收拾釣竿,頓時手忙腳亂,最後乾脆將釣竿丟下,追著耿芙蓉回村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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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灰濛濛、剛下過雨的天空,層次分明的烏雲深深淺淺,像一幅潑墨畫。耿芙蓉站在屋外,凝望著遠處的山光水色,憶起了她不想再提的往事。

  她原以為在平靜的生活中,她能夠漸漸淡忘的,但小雀兒的一句生意人,讓她驀然明白,自己從未忘記過他,而是將他藏在心底不願再憶起。一年前,她按照秦老爺的意思,遠遠的離開白鳳鎮,因為秦老爺認為她離開就能讓丘諭堂回到秦家。她能說什麼?

  當然是無條件答應。

  老實說,秦老爺雖然恨她,卻也沒虧待她,該給她的薪俸一個子兒也沒少,所以她才能順利的離開白鳳鎮,來到這個小村莊。說來也真是巧,這個村子不但貧窮,而且沒有一個男人,鄰近的幾個村莊都稱這裡為「寡婦村」。這是跟她的際遇多切合的一個村名啊!

  所以她決定留下來,用自己不算少的積蓄幫助這個村莊。

  首先她僱用了幾名外村的壯漢保護這村莊的安全,抵禦想欺負寡婦村的人,再拿出一部分的銀子,將自己以前經營秦家生意的本事展現出來,做一些買賣,漸漸的讓村民們富有起來。眾所周知的,有錢人說話就大聲,現在連那些以前常欺負寡婦村的男人都得靠她們做的買賣生活,所以全都自動的做起護衛寡婦村的工作。她的生活過得既平靜且充實,但是,為什麼丘諭堂要打聽她?

  雖然尚未有明確的消息證明打聽她的人是丘諭堂,但她幾乎可以肯定是他,因為在這世間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惟一能算得上有點關係的,大概只有他了。突然,孩子的哭聲打斷了耿芙蓉的思緒。

  「乖,別哭,娘去拿米漿來餵你。」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耿芙蓉手忙腳亂的準備著嬰兒的吃食。這時,冒冒失失的小雀兒又跑了進來,差點撞翻耿芙蓉手裡的碗。

  「小雀兒!」耿芙蓉有點生氣。「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像個孩子?我真不知道你為人婦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你又凶我!」小雀兒覺得自己好不委屈。「外頭打聽你的人都到門口來了,你還有心情喂孩子!」耿芙蓉被她逗笑了。

  「喂孩子跟別人來打聽事情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有人來打聽她的事,孩子就得放著讓他挨餓嗎?「怎麼沒關係,要是讓那個人發現你有個小孩,那就慘了!」小雀兒可是一心一意為耿芙蓉著想。「我有沒有孩子不關別人的事。」

  「是不關別人的事啦,不過萬一打聽你的那個男人是你的『什麼人』,我怕會因為這個孩子而鬧出人命。」小雀兒一面喘著氣,一邊不停的和耿芙蓉抬槓。就在兩人還在抬槓時,在村子裡打探消息的男人已經來到耿芙蓉家門口。耿芙蓉看見他,一顆心不自覺的安穩下來,但也同時產生了失落感。

  打聽她的男人不是丘諭堂。

  頗會察言觀色的小雀兒看見耿芙蓉沒什麼異樣,確定這個男人與耿芙蓉毫無關係,便大膽的指著那男人的鼻子問:「喂!你這個人懂不懂禮貌?沒經過人家同意就進到人家家裡來!」

  那男人倒是很有禮貌。

  「在下柳天賜,想跟兩位姑娘打聽一個人。」

  「這太老套了,你是不是看見咱們寡婦村裡沒有男人,所以想欺負我們?告訴你,只要我一喝,馬上會有一堆人把你團團圍住!」小雀兒不雅的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兒,真的有一群男人拿著鋤頭,圍在耿芙蓉家門外。「芙蓉姐,是不是這傢伙對你不規矩?」帶頭的大漢瞪了柳天賜一眼。「我們是看你規規矩矩的才讓你進村子,你可別亂來。」「大家別誤會,我只是想和這位姑娘說幾句話而已。」柳天賜回頭問向耿芙蓉。「不知道姑娘的夫婿可在家?」「你既然稱我為姑娘,我又何來夫婿?」耿芙蓉的臉色變得不太友善。

  「哦?那姑娘手上的孩子是別人的囉!」沒丈夫,哪來的孩子?

  「孩子既然在我手上,當然就是我的。」

  柳天賜依耿芙蓉的話推測,知道她可能就是主子要找的人。

  因為她就叫「芙蓉」,也沒有夫婿,而她手裡抱著的嬰兒看來才出生沒多久,如此一推算,那嬰兒應該和主子脫不了關係。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經當爹了,這下子大概會有人高興得快瘋掉。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可以回去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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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裡,丘諭堂等得心焦,不停的望著樹林子外頭的動靜。

  柳天賜該不會一進到全是女人的村子,就忘了主子站在這兒吹風、淋雨、喂蚊子吧!柳天賜是他在買下銷魂樓讓蘇彩柔掌理時所認識的人。

  當時柳天賜因為缺少盤纏,想在銷魂樓找個保鏢的工作餬口,可他認為那太大材小用了,所以才將他帶在身邊,久了竟也沒有主僕之分。他之所以會找到這個小村莊,也是因為柳天賜看過芙蓉的畫像後,老覺得他在這附近見過這麼一個人,才硬拖著他到這附近來找。只是找了好幾天,卻什麼線索也沒有,他都快絕望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柳天賜一見到丘諭堂就咧開大嘴、雙手抱拳的一直恭喜他。每回見到他沒個正經的模樣,丘諭堂還真不想理他。

  「你不問問我賀喜你什麼?」柳天賜就是不喜歡他這副悶不吭聲的模樣。「你自己說吧!」

  真是無趣,也不會製造一點效果。

  「主子這下子可算是雙喜臨門了,不但找到心愛的女人,還有個孩子。」他也替丘諭堂高興。「你真的找到了?」丘諭堂激動的扳住他的肩膀。

  「主子,你先別那麼激動,留點力氣待會兒用在主母身上。」依那姑娘不悅的表情看來,主子恐怕得花不少力氣哄哄人家。「那姑娘的模樣和畫像有七分像,聽村民都叫她芙蓉姐,應該是錯不了。」「什麼?才七分像你就肯定是她?」丘諭堂有點洩氣。

  「可是她叫芙蓉呀!」

  「閨名叫芙蓉的女子天下何其多,難不成只要是叫作芙蓉的女人,都是我要找的人?」丘諭堂沒好氣的反駁。柳天賜拉著他的手。

  「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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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和柳天賜才剛到,耿芙蓉湊巧打開大門。

  兩人一打上照面,丘諭堂臉上立刻充滿驚喜,耿芙蓉的表情卻是萬分無奈。為什麼她總躲不過秦家人的糾纏?

  丘諭堂不請自入。

  進了大門後,他看見廳上的搖籃裡有個嬰兒,立刻趨前把兒子看個仔細。不過看了之後令他頗為失望。

  他望著那嬰兒淡淡的開口:「怎麼一點也不像我?」

  「又不是你兒子,為什麼要像你?」小雀兒在一旁不滿的說。

  小雀兒的話猶如在丘諭堂的傷口上撒鹽。

  「叫她閉嘴!」丘諭堂吼著要柳天賜堵住那隻小麻雀的嘴。

  柳天賜為了怕主子把怨氣出在小麻雀身上,乾脆扛起小麻雀遠離這是非之地。「她說這孩子不是我的?」丘諭堂不相信別人說的話。

  「沒錯。」這本來就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柳天賜聽見你對孩子自稱娘……」難道這孩子是她跟別人生的!?這個可能性讓丘諭堂幾欲發狂。

  「不是你的孩子,並不代表也不是我的。」知道他的想法後,耿芙蓉寧願他就這麼誤會下去。「不,我不相信!為什麼你要嫁給別人?」他提高音量。

  「為什麼我不可以嫁給別人?難道就因為我害死了諭清,所以就連成親的自由都沒有嗎?」他們兩個幾乎可以算是仇人,即使有過肌膚之親又如何?

  「你的男人呢?為什麼不在你身邊?」丘諭堂決定打聽清楚,如果耿芙蓉真的嫁人了,而且生活過得平靜、美滿,他可以考慮成全她。「出海捕魚去了。」耿芙蓉隨口胡謅。

  丘諭堂忍不住怒吼:「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雖然這孩子長得不像我,但是依時間推算,他明明就是我的孩子!」「就算他是你的孩子又如何?秦老爺從來就不曾承認我是秦家的媳婦兒,他恨我害死了他兒子,一個令他仇視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會承認嗎?」她是諭清的妻子時,秦天生不承認她,就算如今她再嫁給諭堂,依然得不到秦天生的祝福與承認,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懷抱這種希望去自取其辱?「會的,也許這孩子是諭清來投胎的,這輩子他還想做秦家的人!」丘諭堂為了說服她,竟開始胡亂推測。耿芙蓉被他的話嚇到了。

  「不,他不會是諭清,不會的!」她不要再次投胎的諭清有這麼坎坷的命運,剛在母親肚子裡形成,父親就喪命,母親也為了產下他血崩而亡……「不!他不是諭清。」丘諭堂見她如此激動,連忙安撫她:「好,他不是,是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陪罪。」他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一次機會,這一次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他無法好好的把握,就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丘諭堂情不自禁的抱住她。

  「告訴我,這些日子以來,你想過我嗎?」

  耿芙蓉扭動著身子想掙脫他的箝制,他乾脆將她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順道出言恐嚇:「別亂動!如果不想我侵犯你的話。」他更加用力的抱緊她,粗喘著氣息,靠在她耳邊輕緩的說:「一個禁慾將近一年的男人,是禁不起刺激的,小心我受不了誘惑而吃了你。」「你放開我!」她壓低聲音,生怕被屋外的人聽見。

  「只要你乖乖告訴我實話,我自然會放開你。」事情好像不是柳天賜說得那麼簡單,她似乎刻意隱瞞了什麼。「別這樣,秦老爺答應放我自由的。」她埋首在他胸前低吟。

  「秦天生放了你,我可沒有!」他討厭她口口聲聲將秦天生擺在第一位。秦天生說什麼她都聽,為什麼她就不能聽他一次?

  天哪!她到底還要贖罪多久?

  「你要我怎麼還?」這樣曖昧的姿勢令她不自在,所以她還是像一隻小蟲般不停的扭動。禁不住對她的渴望,更無法抵擋這樣的身體摩擦,丘諭堂無暇回答,只是瘋狂的渴求她的吻,雙手在她身上揉撫著。這是他的回答嗎?

  他要她用身體來贖罪?

  如果這樣就能消除他對她的恨意,她願意給他。

  她閉上眼睛接受他狂肆的吻,毫不抵抗的讓他為所欲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3:50

  第八章

  耿芙蓉的合作,讓丘諭堂心中大喜,以為她同樣渴望著他,於是他忘情的將她抱入房中,輕輕放上床之後,用強壯的身子壓著她,將灼熱抵在她腿間,向她表明他的渴望和欲求。他迷醉在耿芙蓉雪白的身軀中,兩眼恍惚的覽盡眼前的美景。

  他真是個笨蛋,才會讓恨意掩蓋了對她的愛意。

  如果他能早些明白愛的美好,怎麼會白白浪費了一年?

  熱切的雙手在她纖細的嬌軀上引燃愛的火苗,讓早已不知慾望為何物的耿芙蓉慘遭慾火焚身。「告訴我,在我之後,有人碰過你嗎?」他知道自己無法和諭清吃醋,畢竟她曾是諭清的妻子;但諭清已經將她交給他,他就不准別的男人再碰她!除非她真的嫁給別人了。

  耿芙蓉的淚只能往心裡流,他還是宵相信她是一個潔身自愛的女子。

  「如果我說有呢?」

  「那我就把別的男人留在你身上的味道掩蓋過去,讓你只屬於我。」

  聽見他這樣的告白,耿芙蓉並不高興,那證明他不相信,還是覺得她有過別的男人。即使她心中十分難過,但是身上傳來的陣陣快感並未因此而消失,反而讓她的感官無以復加的興奮。「我的挑逗技巧有比其他男人好嗎?」丘諭堂純粹只是想告訴她,自己比別人更適合她而已,並無看輕或取笑她的意思。但耿芙蓉卻不這麼想,她直覺認為丘諭堂是在羞辱她。

  她壓抑著體內四處亂竄的陣陣酥麻。

  「別企圖羞辱我!」她咬牙低吟。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耿芙蓉在他的逗弄下,無法克制的挺起上半身,捧著他的頭,似乎想得到更深入的快感。難忘的滋味是如此的香甜,他低吼著將她摟得更緊,引誘出彼此最深沉的慾望。此刻再無怨恨,只有飄浮在四周的情慾,耿芙蓉原本的抵抗變成了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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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裡充斥著歡愛後曖昧的氣味,但是耿芙蓉卻迫不及待的想趕人。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可以走了。」她面無表情的說,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翻身壓住她還沁著薄汗的嬌軀。

  「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我的身體,我已經給了,現在請你離開。」

  「你打算就這麼帶著一個孩子過一輩子?」不管這孩子是誰的,起碼他能肯定,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跟男人親熱,因為她那緊窒的敏感非常老實的告訴他,他的芙蓉不但還愛著他,而且也和他一樣為對方守著身心。「那是我的事。」她閃躲著他如炬的目光,不管他這一次找上她有什麼目的,她都決定不予理會,她要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知道諭清交給你的半方玉珮代表什麼嗎?代表我必須接收他的所有,那當然也包括你。」呵!太好了!

  先前她因為害死了諭清,所以必須承受秦家人的恨,現在事情說開了,她又變成他的責任,她到底算什麼?「我不必你負責,我自己會過得很好。」早先他沒出現時,在秦家那麼難熬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照顧。「秦家需要人傳宗接代,你不是想贖罪嗎?你讓秦家失去了一個人,就得負責生一個來還。」她怎麼就是不懂他的心,硬要跟他唱反調?「秦老爺不會要一個兇手生下的孩子,你要我說幾遍才懂?想傳宗接代多的是名門千金等著你,為什麼你非要我不可?」她不想再和秦家的人糾纏不清,現在不要,以後也不要。丘諭堂聞言不禁為之氣結。

  怎麼會有這種女人?

  竟然逼著深愛她的男人去找別人生孩子?

  「我就是不要別的女人替我生孩子,我就要你生的!」

  「你要我生我就得生嗎?」耿芙蓉也動怒了。

  他把她當什麼了?母豬嗎?開口閉口生孩子!

  「對!我要你生你就得生,如果你不乖乖答應,我就將你關起來,一輩子不放你走!」「憑什麼?」她冷然的問。

  「憑你欠秦家一條命!」只要能留住她,要他去殺人放火他都敢,何況只是一句恐嚇她的話而已。「你說吧!你到底要折磨我到幾時?」她怒瞪著他。

  「折磨?你竟然這麼說我?」丘諭堂凝視著她,所有的熱情幾乎都快被她澆熄了。「這樣緊追不捨的要我贖罪一輩子,不叫折磨叫什麼?」她再也受不了那種贖罪的日子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丘諭堂怒吼著起身穿衣裳。「你不想再和我有所牽扯是嗎?好,我馬上離開,你不想見到我,我就讓你清靜!」「諭堂……」她想叫住他,可是房門已經被他甩上。

  他不懂嗎?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恨不解除,就算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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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走後,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再出現,但是耿芙蓉的日子卻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平靜。她無法當作丘諭堂沒有出現過,無法忘懷那一天痛苦又甜蜜的結合。

  她迷迷糊糊的過日子、渾渾噩噩的睡覺,手邊該補的貨沒補,該送的貨也沒送,整個人失魂落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知道兩人間有太多的阻礙,卻又不斷想起他。就算他要她替秦家生孩子又如何,他不是說了,是要她贖罪而已嗎?

  耿芙蓉呀耿芙蓉,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仔細,你們兩人之間有的只是怨恨和傷害,其他的什麼也沒有。其實這樣也好,只要他不再出現,她就毋需逃避。

  只是他就這麼放棄了嗎?

  如果他真的放棄,她應該放下心、鬆一口氣,但她卻在這裡為他茶不思飯不想,就像犯了相思病一般。「又在想我家主子了?」柳天賜又出現了,像是丘諭堂派來監視她的人一樣,每天總會來村子裡晃那麼兩圈。「你不用那麼麻煩每天來巡視,我不會再逃了。」耿芙蓉淡淡地道。

  「其實你現在這樣折磨我家主子,跟逃走根本沒兩樣。」柳天賜活像是來向她訴苦的。「他何嘗不是在折磨我?」

  「這有什麼好計較的?要是我的話,就狠狠的和他大愛幾個回合,愛得讓他沒時間想、沒時間恨,末了再生幾個孩子讓他忙,一切不就都沒事了。」柳天賜說得一本正經,但眼底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如果事情真有那麼容易,我們也不會這樣糾纏個沒完。」

  「真搞不懂你們兩個,明明都愛著對方,卻非得找一大堆理由作為兩人不能結合的借口。」耿芙蓉低頭不語。

  問題不只出在她和諭堂身上,還有秦老爺……

  「你擔心老爺子不答應?」柳天賜看出她的擔心。

  耿芙蓉沒有否認。

  「那也該是你們兩人一起面對的問題,不該由你一個人來承擔。」

  「讓我再多想想吧!」耿芙蓉還得再多考慮一下。

  「隨你,只希望你的決定會是明智的。」看來這件事需要外人幫忙推一把,否則這一對苦命鴛鴦恐怕永無在一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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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諭堂不懂,耿芙蓉到底是怎麼了?

  她可以和他一夜纏綿,但卻不肯承認兩人相愛的事實,難道兩人的愛真的無法超越仇恨嗎?「大哥。」蘇彩柔忽然來到他身旁。

  「你怎麼來了?」丘諭堂無精打采的問。

  「來看看你什麼時候才要把嫂子帶回去。」

  「那不關你的事。」他已經和蘇彩柔說得很清楚,這一輩子他和她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她就是不肯死心?「誰說不關我的事?耿芙蓉不要你,我可是把你當成寶。」

  蘇彩柔的語氣充滿戲謔,但心中苦悶的丘諭堂根本沒心思去注意這些。

  「我說過我們不可能。」

  「可是耿芙蓉一定不是這麼想的。」蘇彩柔越說越興奮。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和耿芙蓉之間已經禁不起任何風吹草動,他不希望蘇彩柔再來破壞。「沒做什麼,不過是想去和耿芙蓉說清楚。」她一臉興味的看著丘諭堂。「你要不要跟來看看兩個愛你的女人為你吵架是什麼模樣?」「我不准你去!」

  丘諭堂想阻止她,不過柳天賜卻站出來制止。

  「柳天賜,你幹什麼?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沒忘,可是我喜歡彩柔,你答應過要幫我的,但現在你都自顧不瑕了,我只好自求多福。」柳天賜架住他。「既然你喜歡她,還讓她為了我去和芙蓉爭風吃醋?」丘諭堂搞不懂他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彩柔喜歡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有什麼好吃醋的,而且想要讓彩柔死心,就必須讓她知道耿芙蓉愛你有多深,免得將來彩柔嫁給我之後,心裡還惦念著你。」丘諭堂被柳天賜架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彩柔走出去,他卻無力阻止。「芙蓉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剝了你的皮!」丘諭堂咬牙切齒的說。「關於這一點,我的度量可比你大多了,我會衷心的祝福耿芙蓉和彩柔各自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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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芙蓉就像是鬼魅、遊魂一般,徘徊在漁村岸邊。

  一年前破舊的漁村,如今在她苦心的經營下煥然一新,但是她的心呢?這一年來可曾變得平靜?沒有!表面上的平靜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沉溺在思念中的心。

  諭清的死,讓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歲月不饒人,諭清死後的這些日子,她已經由一個不懂世事的女孩,變成一個能獨立生存的女人。曾經以為自己經過了這些生離死別之後,能夠看淡和丘諭堂之間的感情,但事實證明,再見到丘諭堂之後,她已經無法漠視自己心中對他的思念。現在她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茫茫然的在深夜的岸邊遊蕩,曾經下定決心要斬斷的情絲,卻在夜深人靜時又悄悄萌生。「你決定不要諭堂了,是嗎?」

  耿芙蓉被一道輕柔甜美的聲音喚回心神,她回過頭,赫然發現月光下,蘇彩柔纖細姣美的身影就站在她眼前。「你不是在白鳳鎮嗎?」聽說諭堂已經買下銷魂樓讓她掌管。

  「我聽說你不願和諭堂回白鳳鎮,所以就來了,想確定一下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耿芙蓉反應冷淡,似乎不把她當一回事。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蘇彩柔的語氣聽來十分興奮,「如果你不要諭堂,我會再接再厲,說不定哪天諭堂會被我感動。」「那我先在此預祝你成功。」

  「你……」蘇彩柔一怔,容顏浮現淡淡震驚,沒想到耿芙蓉會這麼回答。「你不想和諭堂在一起嗎?」耿芙蓉低頭不語。

  「為什麼?」蘇彩柔不解的問。

  「因為諭堂並不愛我。」耿芙蓉淡淡的說。

  「他不愛你?」蘇彩柔驀地迸出嘲諷的笑聲,一雙在月光下顯得晶亮光美眸定定的凝視著她。「就算他不愛你又如何?你愛他就行了呀!」蘇彩柔不認為這會構成什麼問題。「既然你這麼想,為什麼不這麼做?」耿芙蓉質疑蘇彩柔的話。

  蘇彩柔無奈的一笑。

  「我沒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這不會有結果,可是你不同--」

  「我是不同。」耿芙蓉打斷蘇彩柔的話。「因為你不欠諭堂什麼,而我卻欠他一個哥哥。」「欠他一個哥哥又如何?重要的是諭堂愛你呀!」

  「不!他不愛我。」耿芙蓉不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如果他不愛你,為什麼四處追查你的下落,而且到現在還不肯認祖歸宗?」耿芙蓉沉默許久才自嘲的回答:「或許他曾經對我有那麼一點愛意,但是他親口說過要我為諭清的死贖罪一輩子,所以不准我離開他……」她自己也很矛盾,她想回到諭堂身邊,卻又極度害怕諭堂對諭清的死無法釋懷。「也許他並不恨你,反而是因為愛你而用這樣的借口想留住你。」蘇彩柔試著替丘諭堂解釋。「那是不可能的事。」否則他怎麼會說出要她贖罪的話,又狠心不再來看她?「如果諭堂真的不恨你呢?」

  「別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耿芙蓉禁止自己再做夢。

  蘇彩柔不再逼她,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卻必須弄清楚。

  「你家裡那個孩子是……」

  耿芙蓉以為蘇彩柔怕那個孩子會阻礙她與丘諭堂,於是老實的說出孩子的來歷。「你知道這個小漁村又叫作寡婦村吧!那孩子其實是一個叫春花的寡婦生下的,因為難產,所以她在生下孩子不久就血崩而亡。這村子裡的寡婦不是太老就是太小,要不然就是家裡也有小孩,所以只好由我收養。」「難怪諭堂會不高興,因為他一直以為那孩子是你跟別人生的。」真相終於大白,蘇彩柔心下有了好對策。「既然事情都弄清楚,我也該走了。」接下來將會有一場好戲可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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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

  村子裡這幾天為什麼熱鬧滾滾的,大夥兒忙進忙出,就只有她一個人無事可做,害她怪不習慣的。尤其是小雀兒,每天望著她傻笑,笑得她眼跳、心跳、外加頭皮發麻。

  「你幹什麼整天賊頭賊腦的看著我?我臉上長了花兒啊?」耿芙蓉沒好氣的瞪著小雀兒。「芙蓉姐,我哪有賊頭賊腦?」

  「不然你怪裡怪氣的盯著我做什麼?」耿芙蓉假裝生氣。

  小雀兒知道自己的行為讓耿芙蓉起疑了,還好「姊夫」早知道她沉不住氣,幫她想好了應對的話。「我是越看芙蓉姐越有村長的架式。」這是丘諭堂教她說的。

  「村長?什麼村長?」耿芙蓉只覺得莫名其妙。她到這村子這麼久,怎麼沒聽過有村長這號人物?「事情是這麼著,大夥兒覺得寡婦村這個名稱不雅又不好聽,所以打算將村子改名為『芙蓉村』,這芙蓉村是你讓它繁榮起來的,所以理當由你來擔任村長。芙蓉姐沒瞧見這些天村子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團嗎?」嘿嘿!沒想到她的演技這麼好,把芙蓉姐唬得一楞一楞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芙蓉姐千萬別說是我洩露的,大夥兒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小雀兒自己又加了一些料。「誰說我要當村長了?」她還在考慮是不是要離開寡婦村另起爐灶呢!

  「芙蓉姐不想當村長?」小雀兒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興奮,非常非常的興奮。「那太好了,大夥兒一定會很高興。」耿芙蓉聽不懂小雀兒在說什麼。

  小雀兒剛剛不是說村民希望她當村長嗎?可她現在的表情分明不是那麼一回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雀兒掩著嘴,驚覺自己話太多了。

  「沒什麼!」她就快露出馬腳了,看來還是先溜為妙,免得破壞了好事,到時候被眾人罵到臭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3 04:24:11

  尾聲

  這一天,天氣出奇的好。

  耿芙蓉一早醒來,整個村子全都變了樣。

  家家戶戶門前掛歷著紅彩,大紅的燈籠一個接一個的從村頭吊到村尾,每一個村民都穿上最漂亮的衣裳,就像是家家戶戶都要辦喜事似的。村長上任也不需要如此隆重吧!

  「芙蓉姐,快換上衣裳吧!」小雀兒捧著托盤,上頭有著大紅嫁衣。

  「這是做什麼?就算要我就任村長,也不需要穿這種衣裳吧?」耿芙蓉推開小雀兒雙手奉上的衣物。「芙蓉姐,這是一件大事耶!村民希望你穿上嫁衣表明你的心意,穿上嫁衣之後,代表你往後就嫁給了芙蓉村,一輩子要為芙蓉村盡力。」小雀兒說的也有一點道理,只是她總覺得有點奇怪。

  「快一點,良辰吉時就要到了。」小雀兒忙拉著她進屋,仔細的替她穿戴嫁衣,梳頭、抹粉、點胭脂,還慎重其事的蓋上了蓋頭。「這不需要吧?」耿芙蓉拉下頭巾。

  「誰說不需要?為了表示你將來會對芙蓉村鞠躬盡瘁,所有的習俗細節,一點兒都馬虎不得。」小雀兒從頭到尾都拿村子的名義讓她屈服每一件事。

  蓋上蓋頭不久之後,耿芙蓉聽見嗩吶、鑼鼓聲。

  「難道連花轎都準備了?」還真不是普通的隆重!

  「對呀!這對村子而言是一件大事,而且村民也希望藉著這次的喜事,能讓村子裡喜事連連。」「什麼喜事連連?」難道村民打算一個月換一次村長?

  「沒、沒什麼。」呼!好險。差點連自己想嫁出去的心願都說了出來。

  不久,花轎來了,小雀兒牽著耿芙蓉的手,小心的引導她坐上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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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根本不是什麼村長就任大典!

  因為她現在耳朵聽見了有人喊:「一拜天地--」

  耿芙蓉生氣的拉下蓋頭,就見眼前站著身穿大紅馬褂的丘諭堂。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耿芙蓉的語氣不禁激動起來,她沒想到村民竟然會聯合丘諭堂來騙她!「你沒瞧見嗎?這是一場婚禮。」丘諭堂微微提高音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還不明白嗎?我這麼做是因為我愛你!」丘諭堂忍不住將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出來。「你說謊!」她不要讓自己再沉醉在他的謊言中。「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要我為諭清的死贖罪。」「對!我確實要你贖罪,但絕對不是為了諭清的死,而是為了你這段時間折磨我而財罪,因為諭清的死和你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這樣的!諭清是為了救我才會喪命,他是我害死的……」

  「芙蓉,你聽我說。」丘諭堂抓住瘋狂搖著頭的耿芙蓉,「你知道這半方玉珮對我和諭清的意義嗎?」耿芙蓉終於平靜下來,默默的聽著丘諭堂說話。

  「諭清曾經說過,他要我好好的報答替他找到我的人。」他停頓了一會兒。「你知道是什麼樣的報答方式嗎?」

  耿芙蓉輕輕的搖搖頭,村民們則是屏息凝聽。

  「諭清告訴我,幫助他找到我的若是男人,就將之當成兄弟一般對待,若是女人,就娶回家當妻子疼愛。」耿芙蓉抬起頭,表情因為他這番話而迷惘。

  「芙蓉,我早就不怪你了,而且連秦……呃……是爹,連爹都同意我和你成親了。」「老爺?」她愣住了。「他同意?」

  「對!爹他同意了,而且也同意讓你把帶在身邊的那個孩子帶入秦家。」耿芙蓉無法置信的看著丘諭堂。

  「你不相信?」

  她默然不語。她要如何相信一個對她恨之入骨的老人,這麼輕易就讓仇恨煙消雲散?「你看。」丘諭堂指著人群中的一人。

  「秦老爺?」耿芙蓉驚叫著。

  「該改口叫爹了。」秦天生緩緩的走到耿芙蓉面前。「是我太頑固了,不懂諭清的用心。」「老爺,是我對不起秦家……」耿芙蓉雙膝往地上一跪,期望求得原諒。「別這樣,是秦家虧待你了,是我這個做公公的沒盡到照顧你的責任,還對你百般虐待。」秦天生非常後悔。「不,要不是老爺,芙蓉恐怕早就不在人間……」

  「不!我不許,你是我的!」丘諭堂不顧眾人的眼光,當場將她抱個滿懷。耿芙蓉連忙推開他。

  丘諭堂見耿芙蓉羞澀的逃開,隨即打蛇隨棍上。

  「芙蓉,嫁給我好不好?」

  「好!」全村的寡婦一起替耿芙蓉回答。

  耿芙蓉漾開了笑容。

  「那麼多人要嫁給你,你就隨便挑一個吧!」

  丘諭堂瞪了她一眼。

  「弱水三千,我只要你這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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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婚禮移師到白鳳鎮的秦家舉行,連同丘諭堂的認祖歸宗一起舉行,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叫秦諭堂。新房裡,耿芙蓉握著秦諭清留下來的玉珮,對著它傾訴自己的幸福,但隨即被秦諭堂搶走。秦諭堂凝視著她,聲音沙啞地道:「我知道諭清在你心裡有著很重要的地位,這些年來一直是他在支撐著你活下去,這些我都能理解。」耿芙蓉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

  「但是從現在開始,諭清只能在你心裡的角落,不能佔據全部,因為你的心現在屬於我。」耿芙蓉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你竟然和諭清吃醋!?」他已經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了啊!

  秦諭堂霸道的強調:「不管他是誰,是生是死,都不能與我爭奪心愛的人。」她不知道該為他的癡心高興,還是為他的霸道傷腦筋。

  「我要你答應,你時時刻刻想的都是我。」

  耿芙蓉想通了,不論他是癡心還是霸道,最終的結論是,她能為愛容忍他的一切。「那我能不能愛小清?」小清是她在寡婦村收養的孩子,希望他不會連孩子的醋也要吃。「你只能愛我,但是你可以疼他。」

  「霸道!」她不禁為他的佔有慾失笑。

  「可是你就愛我的霸道!」

  「胡說!」耿芙蓉否認。

  「是胡說嗎?」他著迷的伸手撫著她粉嫩的臉,順手解除她的衣裳。

  「當然是胡說。」她沉醉在他充滿情慾的眼眸中,無意識的重複著自己說的話。秦諭堂強勢的封住了她的小嘴,貪婪的以舌頭攪動她甜美的香舌,雙手卸下她的肚兜。「要我再霸道一點嗎?」秦諭堂嘴角的笑越勾越深,緩緩的在她耳邊挑逗吹氣,讓她漸漸的神志渙散。耿芙蓉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秦諭堂的霸道,也許她會孤苦伶仃的過一輩子,或者就這麼結束她的一生。就在兩人準備恩愛時,耿芙蓉忽然聽見孩子哭泣的聲音。

  「我去看一下。」

  但秦諭堂卻拉著她,不讓她走。

  「小雀兒會照顧他。」秦諭堂將吻落在她的雙峰上,惹得她低喘不止。

  「小雀兒?她怎麼會在這裡?」

  「如果她不在這裡,這會兒那個小鬼一定會和我搶著要你,你說該怎麼辦?」她的理智在他的挑逗下喪失,魂魄也隨著他舌尖的舔舐而遠揚。

  小雀兒總算做了一件令她稱讚的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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