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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琪]謝謝別愛我【回首又見愛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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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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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4-22 01:01:07
標題:
[安琪]謝謝別愛我【回首又見愛之一】[全文完]
謝謝別愛我
(回首又見愛之一)作者:安琪
她知道,這個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在他的鏡頭下,她無所遁形、更脫逃不了……
廉煒霆是知名的「原野攝影師」,熱愛大自然。
從不替人拍照的他,向來只拍不矯飾的蟲魚鳥獸、草木巨石。
他隨性慣了,從不受任何人事物的羈絆,對愛情更是免疫!
可生平最怕麻煩事的他,卻莫名其妙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一場意外後,他收留了那個忘了過去、不知姓名的女孩,
她,不但美麗出塵,更擁有著足以奪走所有男人魂魄的魔力,
頭一回,他被那雙澄澈無助的雙眼所蠱惑,興起替她拍照的念頭。
在他的鏡頭下,落落大方、毫不生澀的她,卻是讓人越來越好奇,
這女人如同糾纏難解的謎團般耐人尋味,竟讓他忍不住想靠近?!
不──不對!這分明已經違背了他一向的原則,
不管怎樣,他說什麼也不該被這女孩所左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1:33
楔子
酷熱的夏日午後,台北東區的道路上,人潮依舊擁擠,打扮休閒的男人們與穿著清涼的女孩們手挽著手,閒閒無事壓馬路,路過一棟粉刷著亮橘外牆的大樓時,人人莫不停住腳步,抬頭欣賞幾眼。
只見橙橘色的大樓外牆上,掛著這間經紀公司最引以為傲的新星名模的大幅海報。
她叫黎若昀,一年前剛由國外回來,本來只是幫親戚的忙,替開天窗的服裝秀當個臨時遞補的素人(外行人)模特兒,沒想到這一場秀竟意外讓她聲名大噪,事後不少廠商前來打聽,懇求她幫他們的服裝走秀。
於是誤打誤撞地,她走進了模特兒界,成了固定品牌服飾的代言人,然後又在親戚的居中穿線下,加入了星夢經紀公司,交由專業人士替她打理未來的事業。
由於天生姿色絕麗,再加上經紀公司的強力push,黎若昀迅速竄紅,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許多人找她拍廣告、知名節目也發通告邀請她上節目,她突然被人從伸展台推到鎂光燈下,紅得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
無可否認,她確實是個漂亮的女孩,凡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人不這麼認為。
瞧瞧海報上的她,小巧的瓜子臉白皙無瑕,靈氣秀致,看得出擁有外國血統的深褐色大眼,深邃迷人,高挺的鼻樑秀氣小巧,性感的檀口如果凍般充滿彈性且誘人,而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的淡然神情,更是讓每個看到的人心跳加速。
「或許她就在這面牆內的某個地方呢!」
大家都這麼幻想著,他們哪裡知道,僅有一牆之隔的辦公室內,正為了這位新星名模無故失蹤,而鬧得雞飛狗跳。
「這是怎麼回事?!」
星夢經紀公司的負責人陶先毅雙手用力拍擊會議桌,面色鐵青地質問面前幾位面色慘白的男女。他們分別是黎若昀的經紀人、助理,以及宣傳。
「育菁,你說!」下巴留著小鬍渣的男人瞄了眼身旁的女孩,推她上火線。
他不是別人,正是黎若昀的經紀人韋哥,大老闆陶先毅將黎若昀這顆新明星全權交由他負責,卻沒想到會出這種差錯。
「我只負責對外的宣傳工作,若昀的事……其實我也不清楚,還是讓怡慧來說明好了,她比較瞭解。」
黃育菁眼珠一轉,再將燙手山芋轉丟給身旁的小助理。
劉怡慧沒想到宣傳會猝不及防地將問題丟給她,雙唇抖呀抖地都快哭了。
「那天……我一早到若昀的住處,想去接她上通告,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只留了一封信,說壓力太大想出去走走,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她是黎若昀的助理,平常黎若昀大大小小的事全由她打理,她壓力也很大啊,原以為自己會受不了壓力偷偷落跑,沒想到先跑的人不是她,竟然是平日她所照顧的黎若昀。
「會不會是她偷偷交了男朋友,跟男人私奔啦?」經紀人韋哥緊張地大叫。
「可是她在信中只說壓力太大,沒說自己交了男朋友啊!」黃育菁道。
「說你笨,你還真笨!我們旗下的模特兒是明文禁止結婚、交男朋友的,如果她交了男朋友,會蠢到告訴我們嗎?」韋哥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是嗎?」黃育菁吶吶地閉上嘴,不敢再多話。
「可是我跟著若昀沒有一年,少說也有八個月,從沒見過她跟哪個男人有什麼牽扯,就連講曖昧電話也沒有,而那些想約她吃飯的男明星、男導演,每個都碰壁耶。」助理怡慧鼓起勇氣道,她也認為這個可能性不大。
「那麼若昀到底一個人跑去哪裡了呢?」韋哥茫然望著窗外,嘴裡喃喃自語。
「若昀啊若昀,我可愛的搖錢樹,你到底在哪裡?」
而窗外一片灰濛濛,誰也無法給他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2:09
第一章
椰影,海灘。
墾丁的夏季,充滿濃濃的南洋風。
廉煒霆坐在白貝細沙灘上的小躺椅裡,瞇眼望著宛如南國島嶼的美麗景致,頓覺心曠神怡。
好像有一輩子沒這麼悠閒地度假了!
他是知名的原野攝影師,專職拍攝大自然的草木巨石與蟲魚鳥獸。
半個月前,他人還在南美安地斯山脈,拍攝了一系列充滿原始與神秘的照片,攀登原始的高峰,深入無人的深谷,只為取得一個絕佳的鏡頭。
可當他風塵僕僕地離開南美,回到文明的紐約,他的未婚妻──他所任職的國際雜誌出版公司的千金朵麗.金德森便要求他到台灣來,為最近當紅的女模特兒拍攝寫真集。
為了這件事,他跟朵麗鬧得相當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吵得不可開交,因此他連道別都沒有就直接飛來台灣。
他有個怪脾氣,就是不喜歡拍攝人像,從一般的生活照到明星的寫真照──甚至包括女友拜託他拍證件大頭照,他全都不拍,只因他不喜歡人類在面對鏡頭時那種不自然的僵硬神情。
況且人類是有心機的動物,眼神早已不澄澈,對於這種矯揉造作又心思複雜的動物,他是半點拍攝的興趣也沒有。
他寧可去拍原始自然界的小動物,甚至是一條魚、一隻小狗,就是不願拍人。
藝術家都有些怪脾氣,廉煒霆自認自己的脾氣怪得有理,但他的女友就是無法認同,也不肯接受,經常找盡理由逼他去拍不想拍的照片。
「霆,我已經與對方的經紀公司簽約,你不替我去拍,難道要看我被告違約嗎?」朵麗描繪精緻的臉龐如泣如訴。
她連眼眶都快紅了。
她可是知名國際出版公司大老闆的掌上明珠呢,誰敢惹她哭泣?
廉煒霆就敢!
「那是你在答應前就必須先想到的問題!朵麗,我沒有同意這麼做,這全都是你自作主張,你明知道我從不拍人,以前不拍,以後也不會拍,你不該罔顧我的意願。」他很惱火,因為他認為她不尊重他到極點。
「那你現在要我怎麼辦嘛?」說著,朵麗真的哭了,她拿著手帕不斷抹眼淚,嗚嗚咽咽地道:「我……我也是一片好意呀,我是心想你的攝影技術那麼好,不拍人實在太可惜了!而對方又一直強力要求必須由你親自掌鏡,我才會……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嗚嗚……」
瞪著朵麗那張快哭花的臉,廉煒霆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交往多久了?兩年?三年?她還不瞭解他的脾氣嗎?
不,她瞭解的!
但是她從不肯接受這樣的他,總想試圖影響他、左右他,甚至是改造他,一、兩次就罷了,但是最近她有愈來愈誇張的傾向,這讓他覺得很累。
我們真的合適嗎?未來也要這樣繼續下去嗎?他心底再次浮現這個念頭。
他揉著眉心,疲憊地說:「好吧,我去。但是朵麗,我聲明這是唯一的一次,將來我絕不會再讓步。」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她最好別再試圖當操縱他的遙控器,否則……
「我就知道你最愛我了!」朵麗收起可憐兮兮的模樣,笑得萬般燦爛,內心更是放肆狂笑。沒人能夠拒絕得了她,即使是廉煒霆這個打斷腿骨不屈膝的硬漢又怎樣?還不是乖乖任她擺佈?現在只要再給她一點甜頭就行了,呵呵呵!
「別氣了嘛,你很想我吧?等一下到你家去,我會好好補償你。」
她朝他眨眨媚眼,風情萬種地伸出纖纖玉指,挑逗地撫著他被大自然鍛煉得更加結實的胸膛。
「抱歉,短時間內我都沒興趣了!」
他冷冷地拉開她的手,隨即扭頭離去。
「你──」驕縱的大小姐在背後氣得猛跺腳。
當晚,廉煒霆隨即拎著尚未打開的旅行箱,直接飛往台灣……
想起這段極不愉快的回憶,廉煒霆抿起了嘴,心情不覺大受影響。
望著遠處逐漸落下的夕陽,他起身喃喃自語:
「算了,去散步好了!」
礁巖崎嶇的海岸線,不見半個人影。
遠離觀光客聚集的熱鬧海灘,其他地方倒是很寧靜,這正符合他孤僻愛靜的個性。
也幸虧朋友的別墅位置不錯,背山面海,而且遠離塵囂,偏冷門的東西,向來才是他最愛的,只可惜他的女友從來不曾試圖弄懂他的想法。
他歎口氣,不自覺愈走愈遠,今天風強浪大,許多垃圾都被打上岸,寶特瓶、塑膠袋、拖鞋、玩具、漂流木,甚至還有馬桶蓋,原本潔淨的海灘被垃圾搞得花花綠綠的,讓人見了就難過。
「真是的,怎麼會搞成這樣呢?」他踢踢腳邊的垃圾,一邊搖頭歎息。「人類真是破壞力最強的動物,果真是地球的頭號殺手,所謂的文明,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他又走了一小段路,看見遠處有個巨大的物體躺在沙灘上,心想大概是被浪打上來的垃圾,而那個巨大的「垃圾」上頭好像有布料與黑色線團,四周還裹著一些海藻等雜物。
「老天!那是假人模特兒嗎?居然有人把這麼大的垃圾扔進海裡。」他稍微走近一點,忍不住大搖其頭。
台灣人的公德心,遠比他所想的還要糟,瞧瞧這個大型假人就知道了。
基於愛惜海灘之心,他走過去,想把那個大型垃圾清掉,但是一靠近他就愣住了,因為那不是假人模特兒,而是個真人。
真真實實的人!
那清清楚楚的肌膚紋理,根根分明的捲翹睫毛,浸濕後如絲緞般柔亮的淺褐色髮絲,再再說明躺在那裡的女子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而不是僵硬的塑膠假人。
躺在那裡的是人類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她」──是活的還是死的?
如果是活的,那就打電話叫救護車,如果是死的,當然直接打電話叫警察比較省事。
於是廉煒霆彎下腰,想先確認躺在那裡的人是死是活。
首先從外觀判斷──看來並不像死了,因為她面容平靜、沒明顯重大外傷、四肢完整,身體與肌膚看來還是柔軟有彈性,感覺不到人類死後僵直的現象。
但若說這人還活著,他又不敢確定,她臉色蒼白如紙,濕發覆面,額頭上還腫了一個包,而且一動也不動,看來也不像個活人。
唔,這可煩惱了。
他索性蹲下來,仔細打量躺在沙地上的女人。
若是常人,大概早被這不知是無名女子、還是無名女屍的軀體嚇跑了,但他遊走世界各地,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別說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軀體,再可怕的事他都見過。一個人心中坦蕩蕩,又有什麼好畏懼?
於是他伸出了手,想直接試探這名女子的體溫與脈搏,這是最快速又直截了當的辦法。
然而當他的手即將碰觸到女子頸動脈的時候,她突然動了一下,他驚駭了下,急忙跳起來。
他站在一步之外的距離觀察,只見女子緊蹙著眉頭,低聲呻吟,這下他確定「她」是個活人,而不是死屍。
確定躺在沙灘上的女子尚有生命,他立刻決定打電話叫救護車,但在這時候,女子長長的羽睫掀了掀,張開了眼睛。
一見到那雙眼,他握著行動電話的手立刻無意識地鬆開,手機無聲地掉落在沙灘上。
那是一雙美麗的褐色大眼,如寶石般璀璨,如湖水般澄澈,宛如初生的嬰兒,對這世界有些茫然惶恐,卻又那般純淨信任。
她明明是個成年的女子,為何能擁有一雙嬰兒般澄淨的眼?
「你……是誰?」
女人從幽冥地府前轉回人世,一睜開眼,看見宛如天神般矗立在面前的陌生男子,立即問道。
她很鎮定,語氣中透露出的不是對未知的恐懼,而是疑惑,好像她連恐懼是什麼都不曉得。
「這句話應該由我問你才對吧?」知道這女孩會說中文,而且字正腔圓,應該不是偷渡的外勞或是賣春女,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蹲下來撿起手機,塞回口袋裡,然後注視她,研判她的身體狀況。「你覺得還好吧?」
「嗯,好像……沒有什麼大礙。」她慢吞吞地爬起來,發現自己至少能夠自由移動四肢,可見身體並無大礙。
女孩看來還有些虛弱,不過應該沒有生命的危險,於是廉煒霆開始板著臉教訓她。「你實在是很不應該,這麼做實在太過分了!生命是很可貴的,為何輕言放棄呢?你可知道你一時尋求解脫的痛快,會讓多少人傷心難過?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想想關愛你的人,你對得起他們──」
「等、等一下!」她不得不打斷他的長篇大論。「你以為我跳海自殺?」
「難道不是嗎?」一個年輕姣好的女孩渾身濕淋淋地昏迷在沙灘上,不是投水自盡,難不成是在做日光浴?
「不!我不是要自殺,我只是──」只是什麼?
女孩突然頓住,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你怎麼了?」廉煒霆狐疑地看著她怪異的表情。
「沒……沒什麼。」女孩甩甩頭,又說:「雖然我記不得詳細的情形,但是我相信自己不會自殺。」
見她神情安寧恬靜,沒有一般人尋死後的歇斯底里與情緒崩潰,看來真如她所說,落水應該純粹只是意外,不是自殺。
於是他點點頭道:「既然你不是自殺,身體也沒問題,那麼我送你回去好了。告訴我你住哪裡,我等會兒開車──你怎麼了?」她倏然轉白的秀麗面孔,讓他不禁納悶地詢問。
「我住在哪裡?」
「啊?」
「我不記得我住在哪裡了!」
「不會吧?」廉煒霆錯愕地瞪著她,連忙追問:「那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的家人──」
「我的名字?我的家人?我……我也想不起來!」她的神情看來比他還驚慌惶恐。
「你再好好想一想!」廉煒霆厲聲逼迫,失去記憶可是件超級麻煩的事。
「我……我的頭好痛……我想不起來!我想不起來呀……」
她按著頭,忍不住哭了,那崩潰痛哭的模樣,教人看了萬般不忍,而廉煒霆向來是個不忍讓女人流淚的男人,於是他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柔聲地安撫道:「好好,我不逼你!你別想了,別再想了。我想,你可能是被海浪打上來時,撞到礁石才會失去記憶。」他望著她頭上的包,如此猜測道。
「那我該怎麼辦?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抬起頭,漂亮的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眼中淚珠晶瑩,那慌亂無助的神情,狠狠揪住他的心。
但是這太荒謬了!他才認識她不到一個小時,而他甚至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雖然那是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他告訴自己不要心軟,這女孩是什麼來歷他並不知曉,一時的善心,可能會替他帶來大麻煩。而他這個人──恰巧最怕麻煩!
他找回迷失的理智,咧開嘴,試著給她一個和藹親切的笑容。
「你想去收容機構嗎?我可以替你打電話給警察局──」
「不,不要!」女孩驚呼,猛力搖頭。「我不要去什麼收容機構,我根本不認識那裡的人,我不想跟他們在一起。」
廉煒霆無奈地又歎口氣,瞧瞧她,眼淚又快滴下來了,那梨花帶淚的嬌容,讓他再也硬不下心腸。
也罷!反正朋友的別墅很大,目前也只住了他一個人,不愁沒地方讓她睡,而她瘦得很,也不差她一口飯,收容她,應該無所謂吧?
其實,種種合理的分析,都只在強化一個念頭:他想讓她留下!
他假裝思考,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向來是冷靜自持的,如此不顧一切,讓情感凌駕於理智之上,還是頭一遭。
「好吧!我暫時收留你一陣子,直到你想起自己的姓名與住所,或是到我離開為止。」
目前他還能暫時再住一陣子,等到台北那邊要開工了,他就必須返回台北,展開一連串忙碌的拍攝工作,屆時縱使有心幫她,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我知道,謝謝你!我絕對不會白吃白住,我會幫忙做家事的。」她連忙提出保證。
「那再說吧!」他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瞧見她濕透的衣衫,隨手脫下夏威夷風的藍底花襯衫交給她。
「天暗了,風也大了,這件衣服你披上。」他以會冷為由,半強迫地要她套上他的襯衫。
他拒絕承認,要她披上衣服,純粹是男人的守財奴心態作祟,深怕別人窺見自己最重要的寶物。
「謝謝你。」
當她仰起頭,對他甜甜一笑時,他的呼吸霎時一窒,大手也不爭氣地抖了下。
你這是幹什麼,沒見過女人對你笑嗎?他不留情地在心底喝斥自己,故意板起臉,掩飾令他亂了手腳的奇異感覺。
「走了!這裡離我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四周很多珊瑚礁,天色全黑後路會很難走,趁著天色還沒全暗,趕快回去了。」
他冷淡地轉過身,帶頭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女孩二話不說,立即乖乖跟著他走。
現在的她就像滄海孤雛,不跟著他,還能跟著誰呢?
回到別墅,廉煒霆將她推進浴室裡,找了另一件乾淨的襯衫給她替換,要她把自己打理乾淨。
他則利用這段時間,準備他們的晚餐。
打開冰箱取出兩份冷凍的速食義大利面,扔進微波爐裡,那就是他們的晚餐。
他手藝不是很好,以往為了求得最完美的一刻,經常露宿荒郊野外,但他都是以罐頭或乾糧果腹,偶爾煮點熱食暖腹,也只有自己嚥得下去,因此他不會自不量力,下廚獻醜。
不過只是煮點熱湯,倒是難不倒他。
利用調味湯包加上雞蛋,煮成一小鍋湯,就是很棒的配湯了。
他剛將熱湯端上桌,浴室的門就開啟了。
「我洗好了。」女孩怯生生的聲音從浴室門口傳來。
「那正好!你過來吃──」他一轉身,手中的隔熱墊差點掉落地面。
原以為她已不可能再令他感到驚訝,但他還是大吃一驚──為了她的美麗。
洗去海砂後,此刻的她,美得宛如一朵出水芙蓉,花瓣般雪白剔透的肌膚上,微帶著水氣,熱氣烘得她細緻的臉龐透出淡淡的紅暈,長襯衫下雪白細嫩的雙腿,如同花莖般纖細修長,她羞怯抱著浴巾,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嬌柔動人,他必須深吸好幾口氣,才能提醒自己繼續呼吸。
「來,浴巾給我,我丟進洗衣機裡跟你的衣服一起清洗。」
他朝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下,才把浴巾交給她。
其實那條浴巾是她用來遮蔽身體的,他的襯衫太大,胸口裸露太多,她感到不好意思,只好拿條浴巾稍微遮掩一下。
她一將浴巾移開,他便看到她低垂的襯衫領口微露出性感的溝壑。
他愣了愣,連忙假裝忙碌地轉身,走到廚房後方陽台把浴巾丟進滾筒洗衣機裡,加入其他衣物的行列,然後按下清洗鈕,讓它自行清洗烘乾。
望著轟隆隆轉動起來的洗衣機,他兀自出神。
沒想到她身材纖細,胸前卻也挺有料的,想到這裡,他便渾身發熱。
該死!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就算是裸體也見過不少,他早已過了衝動的年紀,怎麼才稍微瞥見一點春光,便激動得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他將自己罵了一頓,又刻意多待了會兒,待心裡平靜之後,他才佯裝若無其事的走回屋內。
「好了,你餓了吧?可以吃飯了。」他裝出酷酷的表情,刻意平淡地問。
「嗯。」她面頰微紅,輕輕點頭。
老天,她靦腆的模樣好可愛!僅僅是一個表情,又讓他再度出神。
「咳!那好,義大利面熱好了,我去端過來。」
他清清喉嚨,連忙轉身掩飾自己的臉紅。
將熱得直冒煙的兩盤義大利面端到桌上,他招呼她一起來吃。
「來,吃吧!」
「聞起來好香。」
兩人坐下後,餓極了的她立刻迫不及待拿起叉子,捲起沾滿紅色番茄肉醬的麵條送進口中。
然而麵條一入口,她就愣住了。
好難吃!她錯愕地瞪著那盤聞起來很香、看起來很可口,但事實上卻是很難吃的義大利面。
老實說她從前吃的是粗茶淡飯或是山珍海味,她根本想不起來,但她就是覺得這盤義大利面很難吃,麵條口感不佳、調味粗糙、配料單薄,讓她失望透頂。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卻吃得很滿足,彷彿那是什麼人間美味。
明明是這麼難吃的東西,他怎麼還能吃得那麼高興?難道他的味覺壞了嗎?她錯愕地看著他滿足的表情。
她並不知道,對他這種經常露宿荒野,只能啃硬麵包和肉乾的人而言,這已經是頂級美食了。
正大口進食的男人不經意抬起頭,發現她愕然的雙眼直盯著自己,霎時一愣,不覺停止咀嚼問:「怎麼了?為什麼不吃呢?」
「啊,沒……沒什麼。」
她慌忙搖搖頭,垂下腦袋,硬把她覺得很難吃的麵條塞入口中。
她可是他撿回來的落魄女子,人家肯弄東西給她吃就該感激萬分了,哪裡還能嫌棄呢?
於是她很珍惜、也很忍耐地把那盤不可口的義大利面,全部吞進肚子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2:36
第二章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唔?」她抬起頭,滿臉驚慌地看著他。
他改變主意,要把她趕出去了嗎?
「你必須有個名字。」手裡握著叉子,廉煒霆深思地望著她。
她喪失了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總不能一直喂喂喂地叫她吧?
「你不能一直沒有名字,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替你取個名字好嗎?」他問。
原來是這件事!她鬆了一口氣。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她面露驚喜,迫不及待地點點頭。
老實說,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臨時要她為自己取個名字,她也想不出來。
「唔,讓我想想。」廉煒霆盯著她半晌,才道:「你是我從海邊撿來的,就叫海憐好嗎?」
海邊的小可憐,好記又貼切。
「好啊。」海憐海憐,大海所憐愛的女人,不正是她的處境嗎?
雖然他們所想的方向完全不同,不過至少這個名字讓兩個人都滿意,她便被正式命名為「海憐」。而他也向她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他們總算彼此認識了。
「吃完了?我來收拾。」
吃完了面,廉煒霆起身收拾餐桌,海憐立即慌忙起身道:「我來收拾吧!」
「不用了,我來就行了。」他從小個性獨立,長大後一頭栽入攝影的世界,為了拍照餐風露宿,早已習慣自己打理一切,哪裡需要幫手呢?
「可是……」海憐咬著唇瓣,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你好心收留我,給我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而我卻只會白吃白住,什麼忙都幫不上,我覺得好難過。」
廉煒霆啞口無言地看著她,不過是收拾兩個盤子,有這麼嚴重嗎?
「好好,我讓你收拾就是了,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掉眼淚。」他立即投降。
「謝謝!」她欣喜至極,因為自己總算有點用處,不是個白吃白住的賴皮鬼。
見她為了一點小事笑得這麼開心,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又憐惜又寵溺地搖搖頭。
既然她堅持幫忙,那麼他就徹底放手,索性走到客廳看書去了。
朋友的別墅裡沒有電視,反正他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因此帶了不少書來看。
而廚房裡,海憐正跟兩個髒盤子奮戰。
「這東西該怎麼清洗呀?」海憐站在流理台前,瞪著那兩個活像在嘲笑她的大盤子。
「應該是倒入清潔劑,然後把盤子丟進去,清洗一下它就會變乾淨了吧?對,一定是這樣沒錯!」她如是想到,突然發現自己也滿聰明的。
「清潔劑……清潔劑……」於是她開始四處尋找洗碗精,找了半天,終於在洗碗槽下方的櫥櫃裡找到它。
「啊哈,原來在這裡。」
她開心地把它拿出來,但是第二個大問題來了。
該用多少量呢?
她仔細研讀瓶身上的說明,但它只寫著:適量。
什麼叫適量?就是不知道多少量才足夠,它怎麼還寫適量呢?真是不專業的清潔劑公司,一點都不瞭解消費者的需求!
海憐先在心裡把清潔劑公司叨念了一遍,才開始認真思考關於用量的問題。
腦海中,有個隱約的印象,她曾經看見類似僕傭的婦人,用瓶蓋量取液體,然後倒入水槽裡……對,應該就是那樣!
可是當她興奮地低頭一看,卻發現這是按壓式的瓶口,沒有瓶蓋可以當作量杯呀!那該怎麼辦呢?
沒辦法,她只好尋找可以權充量杯的東西了,但是她怎麼也找不到,最後只找到一個馬克杯。
「好吧,我想這個應該也可以。」她喃喃自語,很認真地倒了大半杯,然後倒入堵上塞子的水槽裡,丟入用過的餐具,開始嘩啦啦地放水。
「然後呢?現在該怎麼辦?」她有點煩地瞪著水槽。「是不是該有個清潔的布巾之類的東西來清洗呢?」
於是她又開始忙碌地東翻西找,最後總算在抽屜裡找到一塊全新的海綿。
「應該就是這個了。」她開心地合上抽屜,轉身走回水槽邊,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這……這是什麼?」水槽裡好像突然爬出一隻異形一樣,陡然冒出半天高的泡泡山,而且那個異形還在不斷地長大。
「怎麼會這樣?」她連忙把水龍頭關起來,阻止異形繼續擴大。
「好……好可怕!怎麼會有這麼多泡泡呢?」她心有餘悸地看著那座異形泡泡山逐漸縮小,這才想起最重要的東西。「對了,盤子呢?盤子在哪裡?」
她伸出手,鑽進泡泡山裡,開始在水中撈取那兩個失蹤的盤子。
好不容易,她摸到了一隻。
「啊,找到了!」她興奮地把盤子從泡泡水裡抓出來,然而因為盤子太滑溜了她抓不穩,盤子在她指端溜走又抓回來三次,最後還是飛了出去,掉落在地板上。
她的尖叫聲,伴隨著盤子破裂的清脆聲響,迴盪在別墅裡。
「怎麼回事?」聽到巨大聲響,廉煒霆急忙從客廳衝到廚房裡,一探究竟。
衝進廚房,見她一臉尷尬,又見滿地狼藉,不必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緊吧?你有沒有受傷?」他先轉頭詢問她的狀況。
「沒有。」海憐搖搖頭,愧疚地說:「但是……盤子被我不小心打破了。」
「沒關係,盤子破了不要緊,人沒事就好。」
廉煒霆蹲下來,想撿拾地上的碎片,海憐見狀也急忙跑過來,蹲下身想幫忙收拾,沒想到慌忙之間,手指竟被碎片銳利的邊緣割傷。
「啊。」她低叫了聲,飛快按住受傷的手指。
「怎麼了?割到手了?我看看!」他拉過她的手指一看,白嫩的指尖上已經滲出血珠,當下說道:「為什麼不小心一點呢?你別碰這些了,我來弄就行了。」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忙……」海憐可憐兮兮地咬著小嘴。
「沒關係,我知道。你先到客廳休息吧,等會兒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他堅決不再讓她動手,她也只好乖乖聽他的話,垂頭喪氣地走向客廳。
收拾完廚房,順道洗完盤子,廉煒霆回到客廳去,發現她已經縮在沙發裡沉沉睡去。
他蹲在她身旁,好笑地看著她像小貓般呼嚕熟睡的恬靜臉龐。
真奇怪!
她身材也不矮,甚至可說是窈窕修長,但是這會兒縮成一團熟睡的模樣,怎麼看都像個孩子,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微笑。
「海憐,醒醒,我帶你上樓去睡。」他不忍驚嚇她,只輕輕搖她一下,但她並沒有醒來。
睡得還真熟!他有些無奈地笑笑,這時,分神一瞥,正巧看見她手上那一小道的傷口,他立即擰起濃眉,起身離開客廳,沒一會兒走回來,手上多了樣東西。
海憐在睡夢中,感覺有人不斷碰觸她的手,又抓又捏的,這才緩緩睜開睏倦的眼,努力想瞧清楚眼前晃動的身影。
他替她貼好OK繃,小心地按壓好讓它伏貼,才剛貼好,正巧她就張開眼睛。
「你醒了?」他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道:「去樓上睡吧,我帶你回房間。」
「我睡著了。」她連忙爬起來,愛困地揉揉迷濛的雙眼。
「你累壞了。走吧,我帶你上樓!」
「嗯,謝謝你。」海憐感激地笑了。
廉煒霆的朋友擁有附近一大片土地,但所建的別墅卻佔地不大,只有兩層樓而已,因為對他們這些關在鳥籠裡的都市人而言,戶外風光才是最有價值的資產。
他領著她上樓,將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間,要她有事隨時喊他,她應允之後,他才去洗澡休息。
忙了一天,他也累壞了,出門散步無緣無故撿到一名落海的小可憐,而且她還失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帶回來還得照顧伺候這個女孩……
這種情況,任誰都會覺得疲累吧?即使她美得像個天使。
他揉揉額際,無聲地苦笑。
海憐以為這一晚自己一定會失眠,但她錯了,她幾乎是頭一沾枕就呼呼大睡,她真的累壞了,不管心理或是身體都是。
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太陽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也開始帶來一些暑氣,海憐幽幽醒來,看看時間,發現才剛過六點鐘。
夏日天亮得早,更何況這個地區是著名的陽光之都,太陽更是早早露臉與大家見面。
海憐懶洋洋地爬起來,在床上呆坐了會兒,想起自己為何身在這裡,以及自己遺忘了過去,便感到一陣心慌與悲傷。
她完全忘了過去,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落海都不記得,未來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忍住想落淚的衝動,她吸吸鼻子,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哭泣也無濟於事,況且她運氣好遇到好心人,撿到她,並且收留了她,讓身無分文的她短期間內不用煩惱吃與住的問題。
對於這樣的好人,她該怎麼報答他呢?到底該做什麼,才能讓他感受到她的謝意呢?
有鑒於昨晚的泡泡山及碎盤子事件,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再進廚房去給他添麻煩,但是她偏偏又是真心想給他一點意外的驚喜,同時也是為了不白吃白住,於是她想了又想,傷透了腦筋。
她下床前往浴室,心裡還在想,刷牙洗臉時仍在想,最後,她看見浴室裡他昨晚留下的髒衣服,腦中靈機一動。
對了,替他洗衣服吧!順道把房間裡的床單被褥洗一洗,她最喜歡乾淨被子的味道了……
等等!
她剛剛說什麼?腦中隱約竄過這個念頭,讓她停止擦臉的動作。
她想起了什麼?她最喜歡?她喜歡什麼?
她默默靜止著,腦中努力回想,然而思緒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旦中斷就怎麼也抓不回來,苦惱地回想許久,她還是想不起來,廉煒霆走到浴室門口,看見的就是這幅美人沉思圖。
「早。」他挑挑眉,出聲打招呼。她似乎很愛發呆喔?
「啊,早安!」聞聲轉頭,海憐立即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大早就見到如此燦爛的笑容,很難讓人不回應,廉煒霆也回以真心的笑容,隨即道:「你先梳洗,我去準備早餐。」
「啊,那我去洗衣服,順道把房間的被單拿出來洗。」海憐也忙著要做事。
「不用了,那個等我有空再洗就行了。」他直覺她不是做家事的料,再說他也沒那麼小氣要她付出勞力抵償食宿費用。
「不行!我怎麼能白吃白住呢?不讓我做事,我會很過意不去的,甚至會食不下嚥。」她泫然泣涕地看著他,讓他只能無奈地妥協。
她都這麼說了,他還能反對嗎?
「你放心,我會洗得很乾淨的,你就當我是女僕好了。」
說著,她已經搬出大大的洗衣籃,精神抖擻地往後方的洗衣間走去,準備先清洗第一波衣物。
她信心滿滿,但廉煒霆總覺得不太放心,想到昨天洗碗時的泡泡山……
「記得別放太多洗衣精!」他在後頭呼喊叮囑。
「我知道。」她已經得過一次教訓,知道清潔劑不能加太多,而且洗衣精有瓶蓋可以作為量杯,她不會再搞砸了。
「唉。」為什麼他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在後頭,海憐研究過洗衣機的用法之後,倒入洗衣精,丟下衣物,再按下按鈕,洗衣機開始嘩啦啦地運轉了。
她很勤快,洗了衣服又立刻到房間裡去拆被單,等洗衣機裡的衣服洗好,就可以接著清洗。然後是晾曬,然後是熨燙……
她想得非常簡單,結果卻是……
「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廉煒霆的驚叫聲,海憐連忙放下手中的熨斗,趕到陽台去。
「怎麼了?」她看著震驚的他,不解地問。
「這些衣服……」廉煒霆抬頭直瞪著衣桿上的衣物,差點沒昏倒。
桿子上頭曬著他的衣服,一件件晾得好好的,問題是每件衣服都花花綠綠的,活像五顏六色的萬國旗。
這些衣服都被染色了!
「你沒把深淺不同顏色的衣服分開洗?」他看著那些從世界各地買來的衣服,心口揪疼。這些衣服都是他遊走各國時所購買的衣物,很具有紀念價值,而且可能再也買不到了。
「呃……需要分開來洗嗎?」海憐怯生生地縮著脖子,好小聲地問。
「當然需要啊,這是常識吧!還有──老天,這條床單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也把它洗壞了?」
他眼尖地發現床單多了條小尾巴隨風飄揚,仔細一看,朋友精緻昂貴的蕾絲床單竟被洗破了,蕾絲與床單分了家,蕾絲像布條一樣在風中飄蕩。
「啊,怎麼會這樣?我沒注意到,對……對不起!」
床單濕濕的時候,可能都還黏在一起,等到曬乾了才分家,所以她沒注意到,卻被他一眼看見了。
發現自己又闖了禍,海憐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憐兮兮地垂下頭,萬分愧疚地道歉。
她所犯下的錯,足以使他大發雷霆,甚至立刻把她趕出去,但不知怎麼回事,只要一看到她那張無辜又惹人憐愛的小臉,他就氣不起來,縱使真有滿肚子氣,也立即消失無蹤。
「算了!」怒火在他的胸口一轉,化為一口氣輕輕逸出。
他換個角度想,衣物再買就有了,買不到就穿其他的,有什麼好氣惱的?況且她也不是故意的,甚至還是一番好意,他怎麼忍心責怪她呢?
「不要緊!衣服我還有,至於床單──我會問問朋友是在哪裡買的,再買一件來賠給他就好了。」
「……對不起。」海憐低垂著頭,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真的沒關係!不過,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味道?」海憐像小狗一樣聳聳鼻子,好像真的聞到一種怪怪的味道。「好像有耶,這種味道像是……」
「燒焦的味道?」
「燒焦的味──啊!我正在燙你的褲子呀!」
「什麼?!」
兩人爭先恐後往焦味的來源衝去,但是想當然耳,那條褲子是不能穿了,不過沒有引起火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忍耐到達臨界點的廉煒霆終於下令,要她什麼都不准再動,認分地乖乖坐好。
嗚……
海憐坐在沙發上,咬著白嫩的手指頭,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忙進忙出、替她收拾善後的廉煒霆,想去幫忙,但是又不敢亂動,怕他萬一發火把她趕出去,那可怎麼辦?
她被「罰坐」已經好一會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是真心想幫忙,誰知道卻讓他愈來愈忙……
廉煒霆終於處理完善後,丟了洗壞的床單、染色的衣物,以及燙焦的長褲,並小心地藏好熨斗,這才回到客廳裡。
「對不起……」海憐低垂著頭,好小聲地道歉,連頭都不敢抬。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想念她又氣不起來,誰教她每回惹了麻煩就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他完全沒轍。
只不過,真的不能再讓她碰任何家事,她真是他見過最糟糕的「女僕」,嘗試著幫忙做家事,卻洗爛了被單,還燙壞了長褲,甚至連洗碗都不會,他懷疑她根本是個家事白癡。
他想,她過去絕對不可能是個賢能的家庭主婦,因為她什麼家事都不會。
不過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他的女僕,他也從沒要求過她做這些。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他揉揉她的腦袋瓜,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那我端茶給你喝──」
「不,千萬不要!」倒抽一口氣,廉煒霆稍嫌尖銳地大喊。
他可不想嘗試讓滾燙的熱茶澆頭的滋味!
「嗚……」海憐咬著小嘴,又窩到一旁去當哀怨的小可憐了。
廉煒霆深吸口氣,連忙擠出僵硬的笑容,急著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客人嘛,應該由我倒給你喝才對。」
話一說完,剛坐下來喘口氣的廉煒霆又跳起來,急忙去泡茶,以示自己的「清白」。
嗚……連他也想哭了,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3:04
第三章
時間又往後推移幾天──
在廉煒霆認真防堵,以及海憐認命安分之下,她終於不再嘗試找麻煩──呃,幫忙下,日子也總算獲得安寧與平靜。
不過這日,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這天中午,她看見廉煒霆從冷凍庫裡取出相同的微波調理包,一陣欲嘔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她實在快要崩潰了。
一連吃了好幾天的微波速食餐,她都快吐了。
「呃,廉大哥……」
她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叫住他。
「什麼事?」廉煒霆停住腳步,轉過頭問。
「呃……我……我們……」好難開口。
「我們怎麼樣?」他眼神和煦地看著她。
「我們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怎樣?」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這種速食義大利面了!」她鼓起勇氣,飛快地把話說完。
「啊?」廉煒霆先是錯愕,然後立刻明白她是吃怕了,問題是──
「可是我不太會烹飪,煮出來的東西你大概也不會想吃。」他煩惱地道。
他不是不知道她對這些微波食品毫無胃口,但是他的廚藝實在不行,只好餐餐熱這些微波食品給她吃。
不可口,總比被他的菜毒死來得好。
見他那般為難,讓她很不好意思,正當海憐想著該如何解釋時,聽見他又問:
「還是我帶你上街去吃好嗎?」
「不用啦,如果你放心的話,我可以親自下廚──」
她話還沒說完,他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
「你要下廚?!」
「呃,我也不敢確定,但是我腦中浮現好幾道菜的作法,感覺很熟悉,想煮來嘗嘗看……我保證不會再惹禍,我會小心一點的。」她急忙保證。
她有種莫名的自信,她煮出來的東西,絕對比他的微波食品好吃多了。
但廉煒霆怎麼敢再相信她?她的破壞力是那麼地強,而且「前科紀錄」是如此輝煌……
「拜託你!」她以泫然欲泣的哀怨表情,祈求地望著他,讓他又沒轍了。
「好吧──」
「你答應了?太好了!謝謝你!」她驚喜地跳起來大叫。
「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你想下廚可以,但是得讓我在一旁幫忙才行。」他急忙下了但書。
說幫忙是好聽,其實是監視,他總不能讓朋友的別墅被她給燒了。
「好啊,你肯幫忙當然更好囉!」她開心地笑著道。
「還有一點,就是冰箱裡沒什麼菜,只有一些耐放的食材而已。」廉煒霆先提醒她,免得她到頭來還是失望。
「真的嗎?我去看看。」
她走進廚房,打開冰箱仔細檢查。
「嗯,有奶油、洋蔥、雞蛋、培根、鮮奶……也有起司、乾的義大利麵,以及麵粉,這樣就足夠了!」她站起身,點點頭表示。
「真的嗎?」廉煒霆狐疑地瞧著那寥寥無幾的幾樣早餐剩餘的材料,這樣能弄出什麼名堂來?
正當他還在懷疑時,她已將食材一樣樣從冰箱裡取出,放在流理台上,準備大顯身手。
「呃,你真的沒問題嗎?你想要煮什麼菜?」
廉煒霆還是很懷疑,別說她搞砸過一堆家事,光是她喪失了記憶這點,就讓他替朋友的廚房捏把冷汗。
她真的還記得做菜的方法嗎?
「我也不知道,我記不得名稱了。」海憐苦著小臉,認真地回答。「不過,我還記得怎麼做,你放心吧!」她拍拍胸脯,回以燦爛一笑。
她笑得頗有自信,他卻是冷汗直流。
放心?他能放心嗎?或許他該先去把滅火器拿來準備好才對……
然而,當她拿起菜刀的那一刻,他就完全改觀了。
因為她的刀法實在了得,只見她把剝皮後的洋蔥放在砧板上,接著菜刀一握,便開始咚咚咚地快速切了起來,那俐落的手法,讓他瞪大眼瞧呆了。
「厲害!」
她先燒鍋開水煮義大利面,然後切碎洋蔥、將培根切段,接著用奶油熱油鍋,炒香洋蔥與培根,廚房裡頓時瀰漫著誘人的香氣。
這時面也煮得差不多了,硬度剛剛好,她檢查後滿意地將撈起的面迅速倒入鍋子裡,快速拌炒。接著加入鮮奶、麵粉調出的白醬,並在適當的時機放入打散的雞蛋、切碎的起司,讓白醬的色澤呈現奶油黃,最後調味再灑上一點胡椒鹽,就大功告成了。
從頭到尾,她不但沒有出錯,而且手腳熟練俐落,廉煒霆準備好的滅火器,絲毫沒有用武的餘地。
「煮好囉!」
當兩盤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的義大利面上桌時,廉煒霆只能用「歎為觀止」四個字來形容她在廚房的功力。
瞧瞧那炒得略焦的培根和黏稠誘人的起司白醬……
只不過──看是可以看,但是味道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來,嘗嘗看。」海憐笑吟吟地將叉子遞過來,廉煒霆膽顫心驚地接了過來,睜大眼瞪著面前那盤香噴噴、熱騰騰的麵條。
真……真的能吃嗎?
或許只是好看,其實根本不能吃呢!廉煒霆心底懷疑著,還是不敢相信她的手藝。
「唔,很好吃呢!就跟我想像中的味道一樣。」而這時,海憐早已迫不及待品嚐起自己的手藝。
瞧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心想應該真的沒問題,於是鼓起勇氣,顫巍巍地拿起叉子,捲起一小口面放進嘴裡。
然而才一嘗,他立即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盤義大利面。
「好吃!」
沒想到幾樣材料,居然能做出如此甘醇濃郁的義大利面。雞蛋與起司的味道是如此濃郁,洋蔥的甘甜也嘗得出來,還有又酥又香的培根……
他連吃了好幾口,突然擊掌大叫:「我知道了!你從前一定是個廚師,所以才有這樣的好手藝。」
而廚師向來都很大牌,只須做菜不須洗碗,這就能解釋為什麼她手藝很好,卻不會洗碗這件事。
「但我感覺好像不是……」她苦笑著搖頭。
這兩天,偶爾在睡夢之間,她隱隱感覺到幾個畫面閃過腦海。
她看見自己穿著絢爛奪目的華麗禮服,由好幾個男人簇擁著,走向燈光閃耀的舞台,舞台底下是瘋狂的尖叫聲……
難道,她以前是在歌舞秀場作秀的歌舞女郎?
這樣的推測,讓她不敢把自己夢中所見的景象告訴他,怕他輕蔑她。
而且,那也未必是真的,說不定真的只是個夢而已!
在胡思亂想之間,她吃完了面,而他已吃光自己那盤義大利面,她立即起身想幫他收拾。
「我來洗──」
「不行!」
廉煒霆驚叫著按住自己的盤子,看見她露出熟悉的哀怨神情,知道自己又無意間傷了她的心,才又結結巴巴地連忙解釋。「呃……我的意思是說,我來洗就好,你煮菜我洗盤子,這是很公平的。」
「是嗎?」她很懷疑,他剛才的表情才不是那麼說的。
「是……是啊。」他咧開一嘴大白牙,心虛地用力點頭。
反正他就是否認、否認,否認到底就對了!
每日的午後,是廉煒霆與海憐最享受的時光。
別墅四周的蓊鬱樹林,遮蔽了南台灣的炎炎烈日,涼爽的海風陣陣襲來,消解了不少暑氣,但也教人昏昏欲睡。
廉煒霆悠閒地躺在掛在兩棵椰子樹間的吊床裡,手裡抓著一本看到一半的書,但眼睛卻沒盯在書頁上,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旁邊吊床裡,不斷打瞌睡的海憐。
她原本也在看書,閒來無事的午後,他們總是這樣窩在樹下的吊床裡,吹吹海風、看看書,這是他們一天之中最平靜的時光。
可是大概是太舒服了,看沒幾頁,她居然打起瞌睡來,小腦袋瓜朝地麵點啊點的,有時候會突然清醒,愛困的眼睛茫然看著四周,但沒多久又開始打瞌睡,那模樣像只愛困的小貓,教人憐惜又好笑。
真想拿相機拍下這可愛的模樣!
這個念頭一浮上,廉煒霆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想拍她呢?他從來沒有替人拍照的想法呀!
他連忙甩去這種荒謬的念頭,仰頭望望天際。太陽已經躲進雲層後頭,所以今天不是很熱,是很適合散步的日子。
再看看身旁已經呼嚕熟睡的海憐,他勾起嘴角,伸手搖搖她。
「醒來了,小貓兒,我們去散步。」
「唔……」
海憐擰起眉頭,抗拒醒來。「我好睏,怡慧,再讓我睡一下……」
怡慧?廉煒霆愣了愣,詫異地看著她。
她在叫誰的名字?她想起什麼了嗎?
心想或許她已經快想起來,他連忙跳下吊床,來到她身旁加重力道搖晃她。
「海憐,你醒醒!海憐?」
「唔……嗯?」海憐覺得一陣天搖地動,茫茫然睜開眼睛,看見廉煒霆站在她面前,她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廉大哥。」
他被她絕美的笑容震懾了下,不過隨即想起更重要的事。
「海憐,我問你,怡慧是誰?」
「怡慧?」海憐茫然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啊!」隨後,她還天真地反問他。「她是誰?」
「剛才你睡著了,我聽到你喊這個名字。」他急促地道。
「咦,有嗎?」
見海憐比他還詫異,廉煒霆知道她只是無意識喊出這個名字,事實上什麼都沒想起。
他喪氣地搖搖頭道:「沒事,或許是我聽錯了。」
「是嗎?」她納悶地看著他。
「對了!我想問你,你要不要去散步?」他轉移話題。
「散步?好啊,我要去!」她一聽精神立刻來了,立刻翻身爬下吊床。
「我去替你拿頂帽子,然後就可以出發了。」
他笑著走進屋裡,替她取出一頂草帽,雖然太陽被雲層遮蔽,但是紫外線的威力不可小覷,她的肌膚白嫩細緻,若是被曬傷了,他可比誰都心疼。
除了草帽,他也順道替自己拿了相機,它彷彿已經融入他體內,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外出時總習慣帶著它,否則就像少了什麼。
準備妥當,他們先往山的方向走,沿著山上小路,慢慢地往前走。
「小心點。」
山徑不難走,但是早上剛不過一場陣雨,沾水的野草有點濕滑,海憐並不習慣走這種小路,因此走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但廉煒霆就不同了,他是大地的男兒,早已習慣遊走於山林原野間,這樣的路況對他而言是小CASE,走得不費吹灰之力。
只見胸前背著沉重相機的他邁開大步,輕鬆地走著,雙眼不斷梭巡四周,像以前在野地裡尋找難得的鏡頭一樣,從容自在。
他竟忘了,自己後頭還跟著個嬌弱小人兒,正吃力地跟著他。
海憐加快步伐,努力想跟上廉煒霆的腳步,一個不留神,腳下滑了一跤,重心不穩的身軀往前趴倒,她立即發出驚恐的尖叫。
「啊!」
聽到海憐的尖叫聲,廉煒霆才猛然想起她在身後,第一時間敏捷地轉身,飛快拉住她的手臂,在她倒向地面之前救了她。
「謝……謝謝你。」海憐險些跌跤,抱著他的手臂還心有餘悸,話都差點說不出來。
「抱歉,我忘了你跟在後頭,我應該更留意你的。」他自責地道。
「沒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啦。」她不怪他,只是稍微鎮定之後發現自己還像抱著浮木一樣緊抱著他的手臂,她頓時害羞地放開來。「對、對不起。」
「不要緊。」廉煒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
她那軟嫩嫩的小手一放開,他頓時有種莫名的空虛,好想她就這麼抱著自己的手臂,永遠不放……
天!他在想什麼?此刻太陽不大,卻也把他的腦袋曬昏了嗎?
他佯裝若無其事地道:「我們繼續走吧!這回你走前面,萬一又跌倒,我可以在後頭擋著你。」
他的善意,卻讓她覺得好糗。
「這次我會小心一點,不會再跌倒了。」她哪有那麼容易跌倒?討厭!
「我還是走在後面會安心一點。」他堅持墊後。
好吧,他堅持,海憐也隨他了,乖乖走在前頭,讓他在後頭保護她。
爬上了小小的山坡,眼前一片平坦,翠綠的草地芳草綿延,不遠處的藍色海洋迷濛美麗,幾戶矮平房座落在前方,頗有遺世獨立的荒涼感。
廉煒霆的職業病發作,立刻舉起相機開始捕捉鏡頭。
海憐站著東張西望眺望了會,看見屋旁一座矮矮的瓜棚,突然眼睛一亮。
「欸,那是南瓜嗎?」
她快步奔上前去,站在瓜棚前左望右瞧,幾顆小巧可愛的南瓜懸掛在瓜棚下,像極了元宵節的燈籠。
「真的是南瓜耶!」她開心地露出笑顏。
「你看到什麼了?」廉煒霆走過來,跟著低下頭一看,頓時瞭然。「原來是南瓜。」
小南瓜玲瓏可愛,他立刻舉起鏡頭,又拍了幾張照片。
但海憐卻有不同的想法。
「這些南瓜一定很好吃喔?」她對著可愛的南瓜流口水。
「啊?」廉煒霆愕然轉頭看著她。
海憐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露出饞相,頓時羞窘得摀住臉。
「哈哈哈!」他忍不住放聲大笑。「海憐,你真的好可愛。」
她羞赧地嚷道:「討厭,你別笑啦!」
「可是真的很好笑……」
「誰在那裡?」一位胖胖的婦人聽到嘻笑聲走出屋外,看見他們驚訝地問:「你們是誰?」
「不好意思!大嬸,你這南瓜看起來很好吃,可以賣給我們一、兩顆嗎?」廉煒霆拉開嗓門喊道。
「欸,等等!我又沒說要買──」海憐連忙阻止,但婦人已經聽見了。
「蝦密?你們想買南瓜?」正朝他們走來的婦人愣了愣,隨即放聲大笑。「傻瓜!那些南瓜太小還不能吃啦,我屋裡有別的品種、成熟的,我去拿出來給你們。」
胖婦人轉身走回屋內,沒一會兒搬出兩顆籃球大的南瓜出來。
海憐和廉煒霆一見到那兩顆大南瓜,不禁當場愣住,尤其是廉煒霆更是變了臉色──
不會吧!這麼大的南瓜,還兩顆,我怎麼搬得回去?
「噗噗……嘻嘻嘻。」而海憐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誰教他要亂說,這下踢到鐵板了吧?看他怎麼把那兩顆大南瓜搬回家!
廉煒霆先白了那個沒良心的偷笑人兒一眼,才對歐巴桑說:
「不好意思,兩顆真的太多,我只要買一顆就好了。」
「好啊,那就買一顆也行,我算你一百塊就好。」歐巴桑也很豪爽,當下就把大的那一顆遞給他,並且只意思性地收了一百元。
「謝謝您,真的很便宜。」廉煒霆付了一百元給她,歐巴桑接過來,不經意瞄見海憐,愣了下,突然問:「先生,這是你女朋友嗎?」
「不是的!她是……」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海憐的身份。
但歐巴桑關心的不是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另一件事。「她長得好像明星喔。」
「她是像明星一樣漂亮沒有錯。」廉煒霆看著海憐,認同地點點頭。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她很像一個明星啦,但是名字厚……名字我一下子想不起來……是叫做……」
見歐巴桑快想破頭還是想不起來的煩惱樣子,廉煒霆與海憐對望一眼,覺得好笑又不忍心看老人家這麼傷腦筋。
「大嬸你別想了,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他連忙說。
總之就是海憐漂亮得像明星,至於像哪一個明星,其實並不重要。
「大嬸,我們還要去其他地方,先走了。再見!」
在他們拎著大南瓜離開之後,不死心的歐巴桑還在拚命地想。
「那好像不是明星,而是一個模特兒欸……」
歐巴桑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4:06
第四章
雖然拎著沉重的大南瓜,但廉煒霆與海憐還是按照他們原訂的行程,繼續散步去。
繞過山頭,前面就是藍色的海洋,因為天氣並不是很好,海水不若往常那般湛藍,但是朦朧的海面,卻也有幾分淒涼的美感。
「海水好涼喔!哈哈哈……」
海憐光裸著小腳奔進水裡,開懷地踩著海水,濺得自己滿頭滿臉、渾身濕答答也不在乎,她的笑容替代隱藏在雲後的太陽,照亮了廉煒霆的眼眸。
他專注地凝睇著她,專注得忘了呼吸……
她曾經落水,但是並不因此畏懼它,依然像從前一樣醉心它、喜愛親近它。
像從前……
她忽然愣住。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記憶呢?她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奇怪的畫面,她看見自己趴在位於山坡的房子的窗口,望著不遠處的海港,商船、貨船進進出出,萬分忙祿。
她很清楚的知道,那裡不是台灣,陽光非常炙烈,映得湛藍的海水好像藍寶石一樣……
忽然,清脆的喀嚓聲傳入耳中,她回過神來立即轉頭,正好落入他的鏡頭中。
廉煒霆手握著相機,著魔似地猛按快門,無法克制地拍下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其實他是怎麼舉起相機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當他看見她在淺灘跑跳嬉戲時,那曼妙靈巧的身段,天真頑皮的神情,還有銀鈴般愉悅的笑聲,在在都撼動著他的心靈。
他的胸口澎湃激昂,充滿難以言喻的感動,讓他好想藉由某種方式,發洩內心這份激烈的震盪……
等他發現時,自己已經打破從不拍人像的前例,手指不斷按著快門,捕捉她的每個動作、每朵笑靨,彷彿有只神奇之手掌控著他,操控他拍下這些照片。
其實他不該感到意外的,海憐在舉手投足間總不經意展現迷人的風情,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隱隱綻放著溫潤的光華。
知道自己破了例,他不但沒有任何不悅,反而有些暗喜。如果他終究是要打破自己的原則拍攝人像,那麼他寧願是她──海憐,而不是某個連模樣都沒見過的女模特兒。
發現他在拍自己,海憐停止先前的混亂思緒,不覺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嬌嗔地質問:「你幹嘛亂拍人家呀?」
「因為你很美呀!」話一出口,廉煒霆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變成一個花言巧語的痞子?
他從來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就連他的女友朵麗盛裝打扮,他也不曾誇過一句美麗。
「真的嗎?」海憐欣喜地望著他,兩眼亮晶晶的,雙頰浮現羞澀的紅暈,看來煞是迷人。
「嗯。」廉煒霆別開頭,這回換他耳根燙熱,有點難為情了。
他們都沒發現,上方的雲層逐漸變厚,烏雲愈聚愈多,終於在一聲悶雷之後,豆大的雨珠落了下來。
「糟了,下雨了!」當第一顆雨珠落在海憐臉蛋上時,她跳起來驚呼。「我們趕快回去吧!」
「來不及了!」等他們跑回家,早就渾身濕透了。
廉煒霆看看左右,迅速找到躲雨地點,然後拉著海憐直衝過去。
「跟我來!」
所謂的躲雨處,只是巨大礁石下的一個凹洞,空間並不大,連洞穴都稱不上,要容納兩個人躲雨是相當勉強的。
「來,你先進去。」廉煒霆將海憐推進那塊黑色礁石下方的凹洞。
憐躲進去後,就幾乎沒有空間了,但是為了讓他也能躲進來,她努力地貼靠著巖壁,希望能挪出更多空間給他。
「不要緊,這樣就行了。」他寧願自己淋雨,也不要她淋濕感冒。
他側身縮了進去,不在乎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頭淋雨。
「你……過來一點好了。」海憐不忍見他淋雨,紅著臉要他靠過來。
淋雨畢竟不好受,廉煒霆也不假裝客氣,高大的身軀擠了過去,原本狹小的空間頓時變得更小。
他身上的熱氣與男性獨特的氣息,縈繞在海憐的鼻端,讓她的粉頰兒更紅了。
當他的呼吸自然噴灑向她的脖子時,敏感的她不由自主顫抖了下,他驚訝地問道:「你會冷?」
是了,現在雖然是夏季,但午後雷雨把身上的衣物打濕了,海風又陣陣地吹,難免還是會冷。
他二話不說,立刻張開手臂,把她攬入懷中,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但他不知道自己貼得愈近,她的「症狀」愈嚴重,臉紅心跳,呼吸加促,身體也抖得愈來愈厲害了。
「你怎麼冷成這樣呢?」他好笑又心疼,大手憐惜地將她摟得更緊。
海憐緊閉著眼,卻擺脫不了他那強烈的存在感,她的呼吸與肌膚都敏銳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也引發了心口劇烈的騷動……
她忍不住睜開眼,抬起頭,仰望著上方的面孔。
他正好轉頭觀察外面的雨勢,剛好給了她一個大好的機會偷看他。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她一直這麼認為。
眉是眉,眼是眼,五官立體有型,身材極好,不但高,而且體態維持得恰到好處,不會胖也不會太瘦,而且每一吋肌膚都像鍛煉過那般緊實,絕不鬆弛……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貪戀地偷襲箍著自己纖腰那截古銅色的健壯手臂。
這種感覺好好喔!嘻。
她忘我地沿著手臂結實的線條來回撫摸,廉煒霆冷不防轉過頭看著她,把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縮回偷襲的小手,假裝忙碌地左顧右盼。
廉煒霆耳根漲紅,錯愕地看著裝作若無其事的女人。
請問,剛才她是在偷吃他的豆腐嗎?
這小妮子!
他眼眸轉黯,深幽的眼直盯著她不放,許久許久,久到海憐以為他僵化了,他直盯著她不動,她也不敢亂動,害她手腳好酸好酸,身體已經僵硬到開始發抖了。
不管了!她要看看,他到底盯著她看什麼?
她鼓起勇氣轉過頭,高高仰起來,睜大眼與他對視。
然而才那麼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因為他的眼神好炙熱,像火炭一樣燙人,她從沒見過這麼火熱的目光,害她不敢再瞧一眼,連忙想低頭躲避,但他卻不允。
「點了火就想跑嗎?」他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在寂靜的海濱聽來特別清晰,害她不由自主臉紅了。
「我才……沒有點火呢!我只是……」一時情難自禁。
她小臉通紅,盯著自己的腳板死也不抬頭。
「喔,怎麼你剛才那樣大膽,現在竟然像個膽小鬼一樣,連抬頭都不敢?」他用嘲諷的語氣譏笑她。
「我不是膽──」
她中計了!
一抬起頭,她的小嘴正好落入等待的唇上,就像蝴蝶落入蜘蛛織好的網中,綿綿密密地被網住,再也掙脫不開……
廉煒霆原本只是存著作弄的心態吻她,沒想到這一吻卻讓他淪陷,像蔓延的火苗,怎麼也控制不了。
她的嘴好甜,唇瓣好軟,又富有彈性,讓他愛不釋口地吻了又吻,一再舔吮。
「唔……」海憐揪住廉煒霆的上衣,怯生生地回應他的吻,幾乎是立即沉醉其中,情難自禁。
「海憐,海憐,你究竟是哪裡來的小妖精呢,這樣迷惑我的心神。」廉煒霆熱情地吻著她的唇,一邊粗喘著喃喃低語。
「廉……煒霆……煒霆!」
海憐呢喃著他的名字,這時她不想再喊他廉大哥,他不是她的大哥,她也不想與他兄妹相稱。
她嬌軟的嗓音喊著他的名字,讓廉煒霆幾乎失控,想當場佔有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太快了,他們還不該發展到那種程度,況且他們之間還有個小小的問題……
想到卡在兩人之間的那個人,他的心情一下子落入萬丈深淵,原本緊摟著她的手也痛苦地鬆開了。
現在的他,還沒有資格擁抱她……
「煒霆,怎麼了?」發現他突然停下來,海憐睜著迷濛大眼,疑惑地看著他。
「雨停了。」
海憐隨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發現雨真的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金澄澄的夕陽在雨後的天際微笑著。
「走,我們回去吧!」
廉煒霆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海憐毫不遲疑地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掌心。
夕陽的餘暉中,一對戀人甜甜蜜蜜地牽著手,踏上歸途。
唯一煞風景的是,廉煒霆手裡拎著的那顆大南瓜……
炎熱的午後,來碗清涼的刨冰最是過癮,尤其是加了許多南台灣的新鮮芒果,還淋上濃濃煉乳的芒果冰。
「好好吃喔。」
海憐滿足地瞇眼看著眼前那碗份量驚人的芒果冰,再一次感到驚奇不已。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呢?
記得廉煒霆第一次帶她來吃芒果冰的時候,她驚為天人,一嘗就愛不釋口,自己一個人幾乎把整盤刨冰全吃光了,而廉煒霆則是滿臉笑意,寵愛地看著她一口接一口地吃冰。
不過這家的芒果冰I具的很大盤,她其實也吃不完,所以後來她都是跟廉煒霆一人一半共享。
「真的很好吃吧?我第一次吃到這種冰的時候也很驚訝,沒想到在台灣居然有這麼好吃的東西。每天能夠吃一盤這種冰,就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廉煒霆拿起湯匙,跟她分著冰吃。
「我想,我可能不是台灣人,因為我記憶中搜尋不到關於這種冰的記憶。如果我是外國人,沒有台灣國籍,是不是代表我遲早會被遣送出境?」海憐望著湯匙,難過地說道。
「沒有記憶不代表你就不是台灣人,很多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也沒吃過這種冰。不要胡思亂想了,快點吃!」他揉揉她的頭,安慰道。
「嗯。」海憐笑著點點頭,繼續低頭吃冰。
這時,幾個年輕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他們,躲在一旁竊竊私語。
「欸欸,好像真的是她耶!」
「沒錯,一定是她!」
「要不要過去要簽名?」
「好,你去!」
「不要啦,你去……」
「你去嘛……」
廉煒霆歎了口氣,放下湯匙。他們的耳語太大聲,他想假裝沒聽見都沒辦法。
見海憐也是一臉迷惑,他朝她安撫地笑笑,隨即轉頭問那群怪異的年輕人。
「請問有什麼事嗎?」
既然被發現了,年輕人索性不再躲躲藏藏,全部一擁而上,團團圍在海憐的身邊。
「你是黎若昀吧?可、可不可以請你幫我簽名?」一位紅著臉的大男孩遞出手中的筆記本。
「還有請你跟我們合照!」同夥的女生見狀也連忙壯大膽子提出要求。
「啊?」海憐傻住,與廉煒霆對看一眼,他當然也是莫名其妙。
「是黎若昀嗎?」
「好像是耶!」
「她怎麼會來這種小店吃冰呢?」
「她旁邊那個男人是誰?是她男朋友嗎?好性格喔……」
年輕人提起的名字引起冰店裡一陣騷動,已有人拿出數位相機或手機偷拍美人的素顏。
廉煒霆隱約感覺不對,而他直覺自己並不想知道這些事實,於是他沉聲向那些年輕人問道:「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有啊,她明明就是黎若昀!雖然沒有化妝,但還是一樣漂亮。」年輕人癡迷地望著海憐素淨的臉龐,都快滴口水了。
廉煒霆忍住心頭的不悅,冷淡地說:「她真的不是黎若昀,你們認錯人了。」
「啊?不是嗎?不可能吧,明明就是她呀!」
圍觀的人如此大叫。
「我們走!」他二話不說,拉著海憐的手起身就走。
「嗯。」
海憐立刻起身跟著他,這一大群圍觀的群眾好像豺狼虎豹一樣,每個人都渴切地盯著她,好像想吞掉她,讓她好不自在。
排開人群走出冰店,廉煒霆沉著臉拉著海憐不斷往前走,直到遠遠甩掉那些橡皮糖似的追星者。
他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懼,海憐的身份恐怕不簡單!他會失去她嗎?
思及此,他忍不住捏緊掌心裡的小手,緊緊地握住。
「煒霆,他們剛才叫我什麼──黎若昀?那是誰?你認得那個人嗎?」
「不,我不認識。」廉煒霆搖搖頭。
他沒有騙她,照情況看來,那個名叫「黎若昀」的女人若不是名人就是明星,而他剛回到台灣不久,確實不熟悉台灣的名人、明星。
「噢。」海憐嘟起了小嘴。「不知道那是誰,他們為什麼那麼叫我呢?」
「不曉得,或許──只是認錯人了。」他希望是如此。
「可是我又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海憐的自言自語讓廉煒霆心頭一震,那種不安的感覺更深了。
「或許她是個明星,你經常任電視上看到才會有印象,難不成你真是這個大明星嗎?」他用開玩笑的語氣掩飾心頭的慌亂。
「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呀!」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是大明星呢?
海憐也自嘲地笑了。
可是當晚,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笑著在草地上奔跑,飄逸白色洋裝的裙擺拂著她的小腿,讓她好心情地仰頭望著天……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卡!」
接著只見幾個人從四面八方湧上,有個遞水、有的補妝,還有個導演模樣的男人走過來跟她討論下一個鏡頭的表情。
「若昀,你剛才表現得很好,等會兒就繼續照這樣拍下去……」
「若昀?」
我是若昀?那個知名的黎若昀?
「黎若昀,原來你躲在這裡!」
這時畫面突然一變,幾個兇惡的彪形大漢上前拉著她,要把她拖走。
「經紀人到處找你,快跟我們走!」
「不要!我是海憐,不是什麼黎若昀,我不跟你們走!」她死命巴著樹幹,就是不肯走。
「你就是黎若昀!」大漢們使出蠻力硬拉,她的手像快斷了一樣痛,疼得不斷大叫。
「不,我不是!好痛……」
「你是!」
「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啊!」
最後,她在尖叫聲中醒來。
「海憐!發生什麼事了?」
海憐的房門猛然被撞開,一道身影焦急地衝進來。
「煒、煒霆?」
海憐滿頭大汗地醒來,看見廉煒霆坐在床邊,立即眼眶一紅,委屈地扁著嘴,投進他懷裡。
「怎麼了?」他低頭看看她,猜想她大概是做惡夢了。
「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有好幾個凶神惡煞要把我拉走。」她窩在他懷裡,噘著小嘴跟他撒嬌。
「別怕,那只是夢。」他輕摟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髮。
「可是,為什麼他們在夢中叫我黎若昀?我還看見自己在拍廣告耶,畫面好真實,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她疑惑地道。
她沒察覺身前的人身體僵了僵,但立即恢復正常。
「我說過,那只是夢,別太放在心上。」
「嗯。」現在才半夜,海憐揉揉眼,還很愛困。
「繼續睡吧,我在這裡等你睡著。」
「好。」海憐甜甜地一笑,鑽進被窩裡,一隻手露出被外,握住他的手,這才肯閉上眼睛試著入睡。
她大概是白天外出走累了,很快又睡著,廉煒霆在黑暗中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許久,才起身離開她的臥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在小沙發上坐下,輕歎一口氣。
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本攤開的雜誌,那是他先前趁著海憐熟睡的時候,開車到鎮上最近一間便利商店買回來的。
白天那些人朝著海憐直喊「黎若昀」,當時他雖然告訴海憐他們認錯人了,但他心頭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入夜後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所以乾脆起床開車到鎮上,找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花了許多時間埋在雜誌堆裡一頁頁地拚命翻找,最後終於被他找到這一本……
望著雜誌內頁的報導內容,他的心如同被烏雲籠罩,低沉幽暗。
名模黎若昀,取消出席廣告公司的記者招待會,引起廣告公司方面極度不悅,但據本社可靠消息指出,黎若昀將近一個月未曾露面,極有可能已經失蹤……
文字的下方,陳列著幾張黎若昀的沙龍照,那清澈柔媚的大眼、楚楚微笑的嫣紅櫻唇、還有纖細如柳的身段,不是此刻正躺在房裡熟睡的海憐,又是誰呢?
沒想到海憐竟然就是黎若昀!
廉煒霆怎麼想得到?他在海灘上撿到的可憐兒,不是跳水自殺的失戀女人,也不是無處可歸的流浪孤兒,而是大名鼎鼎的當紅名模黎若昀。
都怪他長年在國外,對台灣的影劇圈早已不熟悉,而且朋友的別墅裡也沒有電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台灣的知名模特兒黎若昀就是她。
該受萬眾矚目、被人好好呵護保衛的她,怎會落水被他所救,還失去記憶呢?
那些他全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放她走。
如果讓她回到那個五光十色、光鮮燦爛的世界,他想要她再像此刻這樣留在他身邊,必是難如登天。但──他也不能不放她走。
永遠隱瞞她的真實身份,讓她一輩子活在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迷惘中,這麼殘忍自私的事,他也做不出來。
現在他只想貪婪地多擁有她幾天,幾天後,他一定會送她回去,哪怕那是多麼痛苦的決定……
他像不願再多看一眼似的合上雜誌,然後謹慎地藏進抽屜裡,千萬不讓海憐發現它,否則只怕她會恨死他的隱瞞。
躺上床,他緊閉著眼,今晚將是個難眠的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4:32
第五章
幾天後的早晨,海憐坐在餐桌前,嘴裡含著筷子,骨祿祿的大眼盯著正沉默喝粥的廉煒霆。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注視,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連她挾菜給他都忘了說謝謝。
「煒霆?」瞧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喊道。
「嗯?」嚥下嘴裡的粥,廉煒霆抬頭看她。「什麼事?」
「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我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耶。」不只今天,這幾天他都是這樣,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麼心事,她也不曉得原因。
「沒什麼,大概是太熱了。」他隨口應付道,然後轉移話題。「今天有什麼計劃?你想去哪裡玩?」
「嗯。」海憐輕輕地點頭,臉蛋兒有點紅。「我可不可以去鎮上?我想買點東西。」她肚子有點酸酸的,感覺好像是生理期快來了,她得先去把生理用品準備好才行。
「……好啊,準備一下,等會兒我帶你去買。」猶豫了一下,廉煒霆還是同意了。
他實在不忍拒絕她,再說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該來的遲早還是會來。
「好,謝謝你。」她什麼也不知情地朝他甜甜微笑,更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半個鐘頭後,他們已經在鎮上最大一間百貨購物商店裡,海憐正在挑她要買的生理用品,而廉煒霆則悶悶地在店裡四處亂逛。
正當海憐把挑好的商品放進放在地上的購物籃時,忽然發現有一雙腳站在她身旁,貼得很近。
它毫無疑問是一雙男人的大腳,但那並不是廉煒霆的鞋,她狐疑地順著腿往上看,看見一張完全不認識的男性臉孔。
那人年紀不大,約三十出頭左右,但穿著打扮卻非常老上,很像以前台語歌流行時代,男歌手們刻意裝老土的裝扮。
男人上氣憨厚,一雙微凸的眼睛卻像黏膠似的緊盯著她不放,教人感到萬分不舒服,而他眼中淫穢的目光更讓人害怕,海憐滿心恐懼起身想走,可是那人卻故意擋住她的路,不讓她走。
「你想做什麼?」不能進,她只好後退。
「呵……黎若昀,你好漂亮,呵呵呵……」
「你到底是誰?我不是黎若昀!」
「你明明就是黎若昀,幹嘛不承認?喔,我知道了,你想騙我,就像你那天騙那些笨學生一樣。」
「那天?學生?」海憐想起那天在冰店被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包圍的事。「那天你也在那間冰店裡?」
「我正好路過,發現你在那裡,這是上天的旨意,它知道我仰慕你、愛戀你,所以特地讓我找到你。」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別說他認錯人,光是他那瘋狂、貪婪的眼神就夠教人害怕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而他還在不斷接近她。
「你不要過來喔。你再過來,我要叫人了。」而他還是一步也不停地走過來,她愈來愈害怕,開始四處張望,驚慌地大叫:「煒霆?煒霆!」
「海憐?」
廉煒霆從某排的購物架後頭,疑惑地探出頭來,看見有個陌生的男人竟在糾纏海憐,他立即怒聲質問,並且快步衝過來。「你是什麼人?!」
而那名行動鬼祟的男人一見到他怒氣沖沖地跑來,連忙轉身就跑。
「慢著!你想做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煒霆!」
廉煒霆想追過去問個清楚,但海憐卻拉住他,不讓他去。
「拜託你不要去,我一個人好怕。」
那個人又提起「黎若昀」這個名字,讓她心裡好不安,覺得好像週遭所有的人都把她誤認為某個人,偷偷打量她,監視她……
「我想回去,你帶我回去了好不好?」她將臉埋進他懷裡,不想看任何人。
她突然對人充滿恐懼感,不想再待在這裡面對人群。
「好好,我帶你回去。」
他心疼地摟住她的肩,飛快將她帶離商店。
心不在焉地吃過晚飯,海憐一直被一種思緒困擾著。
自從受到驚嚇回到家之後,她的腦子一直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許多斷斷續續的片段記憶不斷衝擊她的腦部,她試著拼湊那些片段,卻又讓腦子更累,害得自己頭越來越痛。
「吃了藥,好點了嗎?」
廉煒霆拿著溫毛巾進房,蹲在她身邊,攢著眉,擔憂地注視她蒼白的小臉。
「嗯,好多了。」她虛弱地對他一笑。
「擦擦臉會舒服一點。」他把溫毛巾遞給她,然後柔聲吩咐道。
「嗯,謝謝你。」她甜蜜地笑了,握著溫熱的毛巾,她的心田比手心更熱、更暖。
「那你早點睡,明早我會起床做早餐,所以你不用太早起來。」他柔聲吩咐。
「好,我知道了。」他的體貼讓她很感動。
「那麼晚安了。」
「晚安。」
廉煒霆替她關好窗,帶上門,這才離開房間。
他走後,海憐熄掉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不知道是不是太悶熱了?她覺得好煩躁。
掀開被子下床,打開窗戶,涼爽的晚風立即迎面撲來。
「好舒服。」她深吸口氣,回到床上之後,總算覺得舒暢多了,睡意也很快襲來。
但昏昏沉沉地剛入睡,她又忽然醒過來,因為她聽到房裡好像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睜開眼,看見黑暗中隱約有道人影晃動,剛開始她以為那是廉煒霆關心她,所以進來查看狀況,所以低聲喊道:「煒霆?」
只見那人倏然一震,好像石像般被定格了,而她慢慢適應黑暗的眼瞳終於看清楚──那不是廉煒霆!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面孔,但從隱約可見的身形判斷,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是廉煒霆!
他的身材要高大許多,而此刻在她房裡的人卻是身材瘦小,可見侵入的是賊,不是他。
「啊──」
她下意識地張嘴尖叫,而那名入侵的陌生人也立即動作迅速地撲上前,按住她的嘴,用自己的身體把她牢牢地釘在床上。
「呵……呵……你好香喔。」
這熟悉的笑聲,讓她驚恐地瞪大眼,想起白天在市區的商店遇見那個怪異的男人。
是他?!
「唔……煒……煒霆……救……唔唔,救命!」
她拚命想掙脫那人的鉗制,但他身材雖然瘦小,畢竟是個男人,她的氣力還是不敵他。
「你好漂亮!呵……黎若昀,你真的好漂亮,我好喜歡你,嫁給我做老婆好不好?呵……呵……」
男人貪婪地舔吮著她柔嫩的臉龐,讓海憐一陣噁心,幾乎快吐了。
「不……不要!我不是她……唔,我不是……」
她拚命掙扎捶打,但那人還是一臉享受地繼續舔著她,不過已經從臉頰移到脖子,而且還準備往下。
她終於忍無可忍,趁他一時疏忽舉起小腿,用力往上一踢,那人慘叫一聲,被她大發雌威踢下床。
她逮到這個機會立即跳下床,衝向與廉煒霆的房間相連的牆,拚命地拍打。
「煒霆,救我!有壞人跑進來,快來救我!」
「你幹嘛踢我?」怪男人捂著受創的重地,忍痛從地上爬起來,一面走向她,一面不能接受地嚷道:「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你喜歡那個男人?我那麼喜歡你,你居然喜歡別人?」
「不要……你不要過來!」
就在她繞著房間跑給他追的時候,門口傳來救星的聲音。「海憐,怎麼了?剛才是你在叫嗎?」
她聽到他的聲音,海憐立刻喜極而泣,連忙撲向門邊,卻被怪男人拉住,她只能大聲哭喊:「煒霆,快救救我!有壞人闖進來,還想非禮我──」
「什麼?!」這還得了?
廉煒霆濃眉一擰,朝內大喊:「海憐,你別怕,我來救你了!」他轉動門把,卻發現被人從裡頭鎖上了。
他一急,立即舉腳用力一踢,木片飛散,把門硬生生踢壞了。
門開了,他立即衝進房內,先打開燈,果然看見一名瘦小上氣的怪男子挾持著海憐,這可把他氣壞了。
他的寶貝連自己都捨不得碰,這只癩蝦蟆居然妄想吃天鵝肉?
他二話不說,立刻惡狠狠地提出警告。「你最好馬上放開她,否則當心你吃不完兜著走!」
「不、不要!」怪男人咽嚥口水,看得出很怕他,但是仰慕美人的心讓他膽子變大,像只發情的驢子,齜牙咧嘴地朝廉煒霆大吼:「你不許過來!若……若昀是我的愛人,不許你橫刀奪愛搶走她!」
廉煒霆真的有點哭笑不得,到底是誰搶人家的愛人?是誰想橫刀奪愛呀?
「你先放開她,有話我們好好說。」廉煒霆慢慢地走向他,誘哄他,打算讓他放鬆戒備。
「不要!你不要過來!」
怪男子見他一直靠近,心裡非常緊張,竟然抓出預藏的尖刀,指著廉煒霆。
廉煒霆和海憐一見他拿出尖刀,人都慌了。
「煒霆,他手上有刀,你不要再過來了!」她怕怪男子傷到他。
而廉煒霆見到他揮舞手上的刀,更是急得快瘋了,萬一他莽撞傷到海憐,那可怎麼辦?
思及此,他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這人憑什麼半夜闖入他們的住處,還挾持海憐做他的春秋大夢?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混帳,你給我放開她!」憤怒使他忘了自身危險,猛撲上前徒手與怪男子搏鬥,想將海憐搶回來。
怪男子一手抓著海憐,一手吃力地抵抗廉煒霆,兩頭分心的結果,讓他很快被打到牆角。
怪男子見情況不妙,心一橫,先將海憐推向一旁,想專心與廉煒霆纏鬥。
「啊!」海憐被人毫不憐香惜玉地推倒在地。
但是廉煒霆一見到海憐被粗魯地推倒,怒火頓時狂飆,再也沒耐性與那個腦筋失常的傢伙浪費時間。
「你給我識相點!」他怒吼著,一腳踢飛那名奇怪男子。
怪男人慘叫一聲趴倒在地哀號,從口袋中飛散出許多照片,宛如落葉散落一地。
「海憐,你不要緊吧?」廉煒霆急忙上前將海憐扶起。
「這是什麼?」
海憐慢慢爬起來,看見地上那些散落的照片,一時好奇撿起一張,當她看見照片中的人物時,雙眸頓時瞪大。
「這些是……」
她望著熟悉的照片,回憶如走馬燈在腦中迅速轉動。
「這……這是我!」
她看著那張拍攝某部廣告時留下的宣傳照,一下子全記起來了。
「這是鮮奶的廣告,我們到初鹿牧場出外景,那天天候不太好,一直等到中午霧散了,我們才開始拍……還有那張,那是茶飲的廣告,為了拍好那部廣告,我喝掉半箱的茶,喝到都快吐了,還失眠好幾天。」
她喃喃訴說著那些照片的故事始末。
「你想起來了?」
廉煒霆臉色一白,沒想到這人的意外闖入,竟讓她想起一切。
「嗯,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海憐一一拾起地上的照片,欣喜又激動地抬頭告訴他。
「我的名字真的叫黎若昀,那些人沒有認錯,我……確實是一位模特兒出身的廣告明星。」
廉煒霆沉默地看著她,他很想真心笑著向她說恭喜,但卻做不到,想到他們之間或許會就此結束,他只能勉強擠出無奈的苦笑。
黎若昀想起過去,也想起自己是如何落海的,她連忙向他澄清道:「我不是因為自殺才被你救起的,真的!上個月因為工作檔期太滿,我的壓力很大,幾乎快崩潰了,於是我沒有告知公司,偷偷坐車離開台北,想到南台灣來度兩天假,舒緩一下身心。
可是沒想到在海邊散步時,卻遇到突如其來的大浪,甚至被捲入海裡,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被礁石撞昏後又被衝回岸上,還被你救起……天哪,公司一定找我找瘋了,還有滿檔的工作──」
想到因自己的任性造成的損失,她便愧疚得快要死去。
「你別太擔心,或許事情沒有那麼嚴重。」他開口安慰道。
「怎麼會不嚴重呢?你不瞭解我的經紀人的個性,他一定氣到快瘋了。」
她一想起自己的失蹤,不知會造成多大的混亂,就擔心不已。
「海憐──」
「對不起,我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了,我必須趕快回台北才行。」現在她什麼都沒辦法想,只想趕快回台北。
「我知道了。」廉煒霆痛苦地閉上眼,知道他們分離的時刻到了。
九月台北
「若昀,你回來了?好久不見了!」
「聽韋哥說你出國度假一個月,真幸福哪!」
黎若昀走向攝影棚的路上,遇到好幾位熟識的人,他們一見到她就詢問她關於度假的事,這是她的經紀人韋哥對她無故消失一個月的官方說詞。
對於他們的羨慕,黎若昀只能表面上淺淺微笑,心底卻是滿腹心傷。
她是亞洲名模,打從出道起就備受矚目,本性活潑開朗大方,喜歡親近人,卻被經紀公司塑造成冰山美人,不能隨便露出親切的笑容,不能與人有太多互動,必須時時刻刻堆徹出冰冷的面孔,以維持她冷漠神秘的形象。
然而這形象與她開朗活潑的本性相差太多,讓她即使是日常生活也像在演戲,壓力非常大,讓她忍不住想逃。
前陣子她終於被強大的壓力壓得透不過氣,偷偷瞞著經紀人與公司逃離台北,她誤打誤撞到達墾了,本來只想度兩天假放鬆一下,沒想到卻意外在海邊被浪沖走,昏迷後又被打回沙灘上,被廉煒霆所救……
她的經紀人很有手腕地把她擅自出走的事壓住,沒人知道她失蹤將近一個月,還曾經喪失記憶,對大家來說,她只是度了一個長假回來罷了。
被帶回台北的那晚,韋哥念了她好久,看得出他很生氣,但是想發火又不敢發火,畢竟她是星夢的搖錢樹,誰也不敢真正得罪她,只能唸唸她洩憤。
「若昀,我的好小姐,拜託你好不好?你可千萬別再偷跑了,你可知道你搞失蹤,我被韋哥罵得有多慘?耳膜都快被吼破了。」助理怡慧跟在一旁,沒好氣地抱怨。
要不是看在薪資和分紅還算過得去的份上,她才不受這個氣呢!
「怡慧,對不起!」若昀抱歉地看著她,語氣真誠地道歉。「為了我的任性,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真的很對不起。」
雖然她並不是故意失蹤這麼久,但她還是真心覺得抱歉。
劉怡慧沒想到當紅的名模居然低聲下氣跟她這個小助理道歉,她愣了愣,想到剛才自己口氣那麼差,頓時面紅耳赤,為自己的態度感到不好意思。
「不、不會啦,你以後別再這樣做就好了。」
「你放心吧,我不會再這麼做了。」她苦笑著轉頭凝視前方,不由自主想起懸在心頭的人。
不知道廉煒霆現在怎樣,人又在哪裡?
那天她倉促地離開墾了,連聲再見都來不及說,他一定也和她一樣,正為她掛心、擔憂吧?
她很擔心他,但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不知道該怎麼連絡他,而目前她必須趕工將先前一個月欠下的工作進度補上,根本分不開身南下見他。
究竟要怎樣才能再見他一面呢?
鬱鬱然走進攝影棚,她端起冷淡的職業面孔。
今天全日都是寫真集的拍攝工作,這部分早該在半個月前就完工的,因為她失蹤的緣故,導致拖延到現在。
經紀人韋哥早就到了,正在和商借攝影棚的工作人員討論背景道具的擺設,看到她來立刻踱了過來,嘮嘮叨叨地囑咐道:「我告訴你,今天合作的這位攝影大師JESSELAN大有來頭,人家可是國際知名的荒野攝影師,出版的攝影專輯本本暢銷,過去他從不拍人像的,今天難得為你破例,你可得好好配合人家。」
就算人家要你脫光光讓他拍照,你也得照辦!韋哥無聲地在心裡說道。
「我工作一向盡責,你幾時曾見我不配合了?」她無奈地回答。
即便是她最不喜歡的綜藝節目通告,她也是忍耐地參與錄影直到結束,連主持人都私下誇她很敬業。
不過韋哥提到攝影師,她忽然想起廉煒霆也喜歡拍照,每回散步都將相機掛在脖子上。想起他,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那就好!這回的寫真集可是國際知名的『環通集團』旗下出版公司的重點銷售商品,也是一個新的契機,大大關係到你未來的前途與發展,你可得好好表現。」
韋哥搓著手,想到她的知名度繼續攀高,隨之而來的獲利也絕對是水漲船高,便忍不住喜形於色。
這時,攝影棚的入口傳來一陣騷動,韋哥探頭望去,欣喜地道:「好像是JESSELAN來了,走,我們過去迎接。」
韋哥拉著她想先去打好關係,以確保合作愉快。
「不用那麼急,等會兒拍照時自會見面。」她推開他的手,冷淡地道。
正式工作時她萬事配合,但此刻她沒心情去應酬,說些好聽的場面話吹捧那位攝影大師。
「哎,你看看,你就是這脾氣!」
韋哥拿她沒辦法,低哼了聲,兀自迎接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5:00
第六章
黎若昀背對著入口處,心情低落到連那位攝影大師一面都不想見。
她大概猜得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八成是個留著小鬍子、色瞇瞇的中年男人。
每回拍照總有些攝影師會盯著她的胸口瞧,讓她有種被意淫的糟糕感受,她怎能指望這位「國際知名攝影大師」,是個謙謙君子呢?
她假意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就是不想加入那群巴結奉承的人群中。
然而沒一會兒,身旁突然多了條人影,她蹙眉望著地上那雙光亮的皮鞋,正猜測來者身份時,經紀人韋哥已經走過來,迫不及待為她介紹對方響亮的頭銜。
「若昀,這位就是負責本次寫真集拍攝工作的國際攝影大師JESSELAN。」
既然人家都親自走過來了,她再不和人家打招呼就未免太沒禮貌了,她暗自歎了口氣,擠出職業化的笑容抬起頭。
「您好!我是黎若昀,很高興認──」
她突然沒了聲音,職業化的笑容僵在臉上,她震驚地瞪大眼看著對方,因為她看到自己以為大概無緣再見的人。
「煒……煒霆?!」
「嗨。」廉煒霆什麼也沒多說,只是用溫和又渴切的眼,牢牢地鎖住她。
「你──你就是JESSELAN?!」
怎麼可能?那位知名的國際攝影大師就是他?他們不但再次相逢,還可以朝夕相處一起工作?
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廉煒霆就是JESSELAN?激動、難以置信與喜悅湧上心頭。
她太驚喜了!
「如假包換。」他頑皮地眨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天哪!我好高興,你可知道我……」
她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一道翩然飛入廉煒霆懷中的身影給打斷了。
「霆!」金髮碧眼的西洋美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甜蜜蜜地投入廉煒霆懷裡。
「朵麗?!」廉煒霆的震驚不亞於黎若昀,他萬萬沒想到,朵麗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黎若昀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眨了眨眼,又眨眼。
「煒霆,她是……」
她告訴自己不要亂想,會擁抱在一起不見得就是戀人,她該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有信心才對。
「你又是誰?」朵麗傲慢地轉過頭,這才看清楚黎若昀的面孔。「噢,你就是和我們簽約拍寫真集的那個女模吧?」
黎若昀本人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漂亮,而且剛才她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和廉煒霆狀似親密地說話,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有可能是她的威脅!
「你想知道我們的關係?」非常刻意地,朵麗更親暱地貼近廉煒霆,露出甜甜的微笑。
「嗯。」黎若昀不安地點點頭。
「朵麗!」廉煒霆不希望她在此時公開他們的關係──至少不是由她來說。
但朵麗才不理會他,打倒情敵,是每個女人的天職。
「我是霆的未婚妻,名叫朵麗.金德森,還請你──多多指教噢。」朵麗勾起紅唇,笑得十分張揚,擺明了是向黎若昀宣戰。
「未婚妻?!」一陣暈眩襲來,黎若昀纖細的身軀搖晃了下,腦中一片空白。
未婚妻?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有未婚妻?
他們曾經在墾丁的別墅晨昏共度將近一個月,他們還親吻了彼此,並且許下未來的承諾。
他有未婚妻了還若無其事地親吻她?
黎若昀面色蒼白如雪,想到這一點,她便好想吐,她覺得自己好廉價,竟被人如此玩弄。
「不!若昀,你聽我解釋──」
見她臉色丕變,廉煒霆焦急不已,急忙想解釋,但朵麗卻在這關鍵時刻故意搞親熱,她轉身攀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給他一個熱情的吻。
「唔!不──」
廉煒霆的唇與身體都被八爪魚似的朵麗緊緊纏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羞憤難當的黎若昀扭頭離去。
「喏,啤酒。」
一名小鬍子的男子從冰箱取出啤酒,扔給正沮喪地坐在窗台邊的廉煒霆。
廉煒霆懶洋洋地伸手接下,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我沒想到朵麗會來。」廉煒霆陰鬱地望著啤酒瓶,喃喃低語。
朵麗突然出現,把他也嚇了一跳,最糟的是他還來不及坦白的事,居然當場被她硬生生揭穿,結果把若昀氣得當場扭頭就走。
「唉,你也真倒楣,才剛想偷腥,就被未婚妻當場逮到。」小鬍子男人──同為攝影師、也是把別墅借給廉煒霆的朋友章強,悶聲低笑。
「你誤會了,我不是怕朵麗發現什麼,而是擔心若昀的反應。」他正色糾正章強。
「欸!怎麼?你對黎若昀是認真的?」章強詫異地看著好友,沒想到好友居然愛上美人不要江山?
「你沒搞錯吧?朵麗可是環通集團的千金耶,娶了她至少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你該不會傻得放棄她吧?」
「我對朵麗,沒有很深的感情。」廉煒霆煩躁地道。
他不是一個浪漫的人,過去也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所以朵麗的主動熱情省了他不少功夫,他們才會一拍即合。
現在仔細想想,他到底喜歡朵麗哪一點,他居然說不出來。
自己當初怎麼會和朵麗在一起呢?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楚……
噢,他想起來了!
那應該是兩年多前的事了,有一回他深入極地,在北極圈待了大半年,拍攝了一系列極地生態與極光的精采照片後返回文明,雜誌社裡的同仁們替他辦洗塵宴,宴後大家酒足飯飽各自離開時,朵麗挑逗地主動攀上他的手臂。
或許是當時酒酣耳熱,也或許是在無人之地待了太久,內心太過空虛寂寞,那晚他覺得朵麗在燈光下的臉龐看起來也不錯,模樣嬌俏可人,於是就這麼接受了她的示好。
之後一起過夜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地,她就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他是愛她的嗎?說真的,他很懷疑。
「所以你要的人是黎若昀?」章強問。
「是,只不過現在她恐怕恨死我了。」廉煒霆自嘲地苦笑。
「哎,女人嘛,哄哄就好了,跟她說你要為了她與環通集團的千金分手,任何女人都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章強說得容易。
廉煒霆只是悵然搖搖頭,也不爭論。
他隱約明白,若昀不是那麼沒原則的女人,她離去時心碎的眼和挺得筆直的背脊,顯現出她性格中頑強的一面。
他真怕自己會失去她……不,他怕自己已經失去她了!
他眼眸一黯,一口氣喝光啤酒,將鋁罐捏扁後扔進垃圾桶,然後鬱悶地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
離開章強的住處,搭計程車回到他下榻的高級飯店。他在台北停留期間,都將暫時住在這裡。
回到飯店,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朵麗姿態誘人地半躺在他床上看電視。
廉煒霆愣了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叫飯店的服務生替我開門,他們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就替我開了。」
朵麗用遙控器關掉電視,風情萬種地下床來,她身上穿著低胸短擺的蕾絲絲質睡衣,臉上挑逗的神情顯而易見。
但廉煒霆卻沒半點慾望,他低下頭,不去看她。
「朵麗,我們──」
他有瞬間衝動,想向她提出分手的要求。
「嗯,什麼事?」朵麗甜蜜蜜地看著他。
她那甜滋滋的笑容,讓廉煒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心裡充滿愧疚。
他們好一陣子沒見了,他真的要在重逢的第一晚,提出這種殘酷的要求嗎?
追根究柢是他的錯,是他變心愛上了別人,朵麗有什麼錯?他怎能這樣毫不留情地傷害她嗎?
不,他做不到!至少──不是今晚。
他吶吶地垂下頭,收回說了一半的話,沉默地從旅行箱裡翻出衣物,準備進浴室洗澡。
而朵麗一屁股坐在床沿,把玩她最引以為傲的漂亮卷髮,順著波浪的弧度,一派輕鬆地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又替你安排了下一次的工作,最近日本有位年輕的歌手突然竄紅,我要你去替她拍宣傳照。」
她沾沾自喜地心想:自己這麼積極拓展他的知名度,他一定會感激涕零。
沒想到──廉煒霆的反應卻是她意想不到的。
「你說什麼?」
正走向浴室的廉煒霆頓住腳步,極緩慢地轉過頭來。
「你說──你又替我接了拍攝人像的工作?」
「嗯哼。」朵麗眨眨眼,給他無辜得可恨的一笑。
「你憑什麼那樣做?!」
廉煒霆突然抓狂發飆,把朵麗嚇了一跳。
「你幹嘛那麼凶啊?」豆大的淚水立即在朵麗眼眶中打轉。
「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不僅得尊重我?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我不拍人只拍自然奇景或動物,你為什麼總是不明白?」
「不拍就不拍嘛,幹嘛為了這種小事罵我?」朵麗委屈到極點。
小事?廉煒霆幾乎要嘲諷地放聲大笑,這是小事嗎?
從來不尊重他,老是為了利益與虛榮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顧他的想法與感受……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他交往快三年的女友!
驀然,他感到很累,對於這段沒有太多深情、且早已逐漸磨損殆盡的感情,他感到非常疲累。他真的無法再撐下去了!
他本來打算過陣子再慢慢與她溝通,請她接受他們並不合適的事實,讓彼此平和地分手,但現在他根本做不到。
強烈的怒火在腹中翻滾,他憤怒地道:「既然你總是岡顧我的意願,那麼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再走下去了!」
「你說什麼?!」朵麗震驚地看著他。「你是要分手?只因為我替你安排你不喜歡的工作,你就要跟我分手?」
廉煒霆無力地揉揉眉心,他知道她不懂,總是如此自我、以自己的想法為中心的她,永遠不會去體貼他人的感受。
「朵麗,我們之間有太多問題,而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你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我是不知道啊,所以你得告訴我嘛,大不了我改就是了。」朵麗扁著嘴,委屈到極點。
從來沒有把他人的尊嚴放在心上,這能改嗎?他很無言。
他想,自己並不愛她!
他不曾無法克制地思念她、連夢中部渴切地想擁抱她,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以前他不僅什麼叫真愛,以為喜愛彼此的體溫就是愛情,直到若昀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才明白,哪怕只是手心交纏,就是一種幸福,他活了三十歲,卻直到此時才真正愛過。
廉煒霆堅定地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正不滿噘嘴的朵麗,嚴肅道:「朵麗。」
「幹、幹嘛?」朵麗不太敢抬眼看他,身體像毛毛蟲一樣不安地扭動。
「我想我們真的無法再繼續走下去了,希望你能冷靜一點,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你──你真的要跟我分手?!」朵麗失控尖叫,她快崩潰了。
她可是環通集團的千金小姐,漂亮聰敏,從小到大想追她的人多如牛毛,她看上他是他天大的榮幸,而現在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居然想甩了她?
「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朵器驀然睜大眼,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瞪著他。
「你──你愛上了別的女人,是不是?」
因為愛上別人,所以才要甩了她?
「……是的。我承認我的心已經被另一個女人佔據了,但那並不是我們分手的主因,個性不合,才是讓我不想繼續下去的真正原因。」
「借口!你一定是被賤女人迷去了心魂,告訴我那個狐狸精是誰──」她慌亂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幕畫面,她立即大叫:「我知道了!是那個黎若昀對吧?你愛上的人,就是她吧?」
「是的,我喜歡的人,確實是她。」能夠當面坦承自己喜歡若昀,讓他覺得很輕鬆。
「果然是她!」好個橫刀奪愛的賤人!
「但是朵麗,她真的不是我們分手的主因。我是個對感情負責任的人,如果我們的感情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我對別的女人有了好感,我也會壓抑自己的感情,不會輕易背叛誓言。但是──朵麗,你也承認吧,我們並不相愛!
我們對於彼此的感情只是習慣與佔有,那並不是真愛。我們分離的時候你不會想念我,我也不會思念你,我們只是互偎取暖的兩具軀體,換掉彼此,任誰都可以替代。」
「不!我愛你,我很清楚自己愛你,我不可能放棄你的。」朵麗頑固地道。
她拒絕思考他所說的話,讓廉煒霆很無奈。
「朵麗,放手吧!我們真的不適合,如果勉強繼續在一起,只會是個悲劇,不如讓我們各自去尋找自己合適的伴侶,你我都能得到幸福。」
「我絕不會同意的!你休想就這麼甩了我,讓我成為別人的笑柄,你這個見異思遷的負心漢!」朵麗歇斯底里地尖叫。
深深歎口氣,廉煒霆認真地說:「你要怎麼罵我、詛咒我都行,我不為自己辯護,但還是請你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們真的深愛彼此嗎?是不是分開之後,對你我都好呢?」
「我不會分手的!」朵麗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嘴角冷冷地勾起。「你若真的要分手,我就毀了你和黎若昀,你自己想清楚。」
她絕對不會放手!從小她就是這種個性,哪怕是自己玩膩的洋娃娃,她寧可剪爛扔進垃圾桶,也絕不送給傭人的孩子,因為他們不配分享她的東西。
而黎若昀──她更是休想!
黎若昀,你竟敢勾引我的男人,我要你在這一行銷聲匿跡,永無翻身之地!
望著她惡毒的面孔,廉煒霆倏然渾身一凜。
當初與她交往,是否是個正確的選擇呢?
浴室裡的水龍頭,嘩啦啦地流。
黎若昀的助理劉怡慧走到浴室門外,拉開嗓門朝裡頭大喊:「若昀,我買了牛奶、優酪乳和一些水果放在冰箱,如果你肚子餓了可以吃。」
「……嗯,謝謝你。」門內傳來若昀模糊的道謝聲。
「還有明天一早五點要出門趕拍廣告的外景,我會來載你,不要忘記了喔。」
「我知道的。」
「那我先回去了。」
劉怡慧一邊扭動筋骨,一邊拖著疲憊的身軀往門口走去。
「唉,好累!已經這個時間了,又只能睡六個小時……每天都這麼累,真想倒頭狠狠睡到飽,什麼都不管……」
沉重的關門聲,迴盪在黎若昀獨居的三十坪房子裡,屋內又只剩下她一人。
浴室裡,水龍頭被關掉了,水流聲停止,白濛濛的煙霧裡,隱約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黎若昀坐在放好水的浴缸裡,頭兒垂在白皙的膝蓋間,淚水一滴滴掉落在膝蓋上,再無聲地滑落到水中。
廉煒霆騙她。
他騙了她!
那個溫柔呵護她、憐惜她的男人,居然是有未婚妻的人!這叫她怎能相信?
想起在墾丁那段甜蜜相處的日子,她更覺得心口劇烈揪疼,難受得好像快破碎了。
她從小生長在民風開放的國外,她的父親是駐西班牙的外交部人員,而她的母親則是西班牙當地的中、西混血美女,她的美貌正是傳襲自母親。
雖然她的教育與血統都來自自由奔放的西方,但她的骨子裡卻是很傳統、很東方的,她的道德感比誰都強烈,想到自己居然在無意中成了他人的第三者,便教她羞憤難當。
她從未像這一刻那樣,感覺自己的低賤與廉價。
她氣他,她好氣他!
但即使怨恨著他,她依然難以控制對他的情感,想到他開朗的笑、深情的眼、溫柔的呵護……點點滴滴,都甜得像蜜。
雖然,夢醒後只剩苦澀……
她終於忍不住,縱情地放聲痛哭,哭出心底的難受與委屈。
「他怎能這樣對我?他怎能?」
喪失記憶的人是她,不是他!他絕對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有個未婚妻在等他,他明知道這些,卻能滿不在乎地擁抱她、親吻她?
他究竟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我恨他!我好恨他……」
她哽咽啜泣,心裡深深明白,恨有多深,隱藏在背後的愛就有多深。
「為什麼我還愛著他呢?我不要愛他了……我要忘了他……」
她咬著唇,哭泣著立下誓言。
她拒絕介入別人的感情,成為人人怨恨的第三者,更不願他為了她與未婚妻決裂。最好的辦法就是她離開,把他還給他的未婚妻!
這是最好的辦法,即便這會讓她傷痕纍纍的心再度受創,她也必須這麼做。
「我必須跟他分手……我一定要!」
她對不起他的未婚妻──雖然事前她根本毫不知情,但她傷害了那個無辜的女人是事實,這是她唯一能彌補他未婚妻的方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5:28
第七章
即使一夜無眠,黎若昀還是天末亮就起床,簡單梳洗後由助理接送到拍攝廣告的地點──台北市郊的某高級別墅。
一到外景地,她立刻到箱型車上休息、化妝,因為她臉色蒼白、氣色不佳,所以化妝師花了很多時間替她打底。
一整個上午,她都在這裡拍攝廣告,她全心投入工作,讓自己腦子淨空,不去胡思亂想。
一直忙到下午一點,大家才收工返回市區。
回到台北,助理直接帶她到攝影棚,寫真集的工作下午即將開始開拍。
她沒吃飯,助理外出去替她買點吃的東西,她一個人獨自留在休息室裡,利用時間稍微合合眼,稍補一下因失眠造成的精神不濟。
沒多久,她聽到休息室的門開了又關,以為是助理回來了,但仍沒張開眼睛,只說:「怡慧,我還不餓,先把東西放在那裡吧!」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助理的回應,她轉頭一看,發現站在她身後的人不是她的助理怡慧,而是她最思念、卻也最不想見的人。
「是你?!」黎若昀像被燙著般,動作激烈地迅速跳起來。「你來做什麼?」
「我來見你。」廉煒霆疲憊而渴盼地看著她,昨晚他幾乎無法入睡,不斷地想著該如何求得她的諒解。
「我有什麼好看的?你該見的是你的未婚妻吧?」黎若昀傷心地別過頭,不想再看他。
每見一次,就傷心一次。
「我不想見她,我只想見你!」廉煒霆沙啞的嗓音,訴說著他的思念。
黎若昀聽了渾身一顫,心頭卻是更加悲憤。
他以為她是什麼?一個填補空虛的玩具,還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如果你是想尋找劈腿的刺激,那麼你搞錯對象了,廉大攝影師!我不做別人的第三者!」她忿忿地聲明。
「海憐……不!若昀,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要你做第三者,其實昨晚我已經和朵麗提出分手的要求了。」
廉煒霆原以為這麼說至少能平息她一點怒氣,沒想到她卻更生氣。
「果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為什麼男人總是如此喜新厭舊,負心絕情呢?」黎若昀冷笑。
雖然他為了她與未婚妻分手,代表了他對她的真心,但傷害了另一個女人,她又怎會好過?一段建築在別人痛苦上的戀情,怎麼可能受到祝福?
廉煒霆立即正色糾正她道:「不!若昀,我是愛你,但我和朵麗分手並不全是因為你的緣故,我和她之間早有許多問題存在,遇到你,只是給我更多勇氣結束罷了。」
聽到他說愛她,黎若昀的心動搖了下,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她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男人的花言巧語,我不會再相信,你不必再說了!」
「若昀,你怎能這麼說?」
廉煒霆受傷地看著她,他的一片真情,竟被她當成花言巧語?
「難道不是嗎?」她刻意不去看他受傷的表情,她不想讓自己變成意志薄弱的人。
「當然不是!請你相信我,我──」
「若昀,我買了水果沙拉回來!」劉怡慧打開門,看見廉煒霆竟然在休息室裡頭,頓時愣在門口。「廉先生?」
廉煒霆見黎若昀的助理回來,知道自己與黎若昀是暫時沒機會溝通了,於是朝劉怡慧點頭打招呼,然後快步離去。
他一走,劉怡慧連忙把門關上,然後一臉八卦地跑到黎若昀身旁探聽問:「若昀,廉煒霆來找你做什麼?他要追你啊?」
「只是隨便聊聊,沒什麼。」黎若昀佯裝冷淡地回答,不想她再問下去了。
「喔。」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劉怡慧顯得有些悻悻然。「那我還是要提醒你,公司是不許旗下藝人談戀愛的,要是被韋哥知道,連我都會被罵的。」
「……我知道,我不會犯那種錯的。」
黎若昀閉上眼,掩飾眼底受傷的情緒。
她早知道的,公司裡的人全都把她當成一件好賣的「商品」,沒有人真正關心她,在乎過她的心情與想法。
不過那也無所謂,反正她只需要盡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她也不在乎。
雖然這麼告訴自己,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刨空一個洞,覺得好淒涼。
國際名模黎若昀的寫真集,正式開拍了。
棚內的部分是在台北市的某攝影棚,掌鏡者同樣也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JESSELAN,這對黃金組合,馬上引起大眾的注意,每天都有人打聽到他們拍照的攝影
棚,想盡辦法要溜進來偷看。
只可惜,基於黎若昀的隱私與商業機密,攝影棚並不開放外人參觀,那些人只能失望離去。
「不對!再過來一點──對,就是那個位置!」開拍之前,廉煒霆指導道具組的人員移動佈景。
他擰著眉頭,看著那些高級的傢俱與人工的擺設,隱忍住心頭的厭惡。
「可以拍了,請黎小姐過來準備!」他吩咐一旁跑腿的小妹。
「好,我馬上去。」
工讀小妹連忙跑到休息室敲門通報,沒一會兒黎若昀在助理陪同下,來到拍攝現場。
廉煒霆一見到她的衣著打扮,眼珠子差點當場彈出來。
她那是什麼裝扮?!大荷葉邊的雪白洋裝飄逸動人,穿在身上與她的美麗相得益彰、無可挑剔。唯一令他不滿的就是領口太低,只要稍微彎下腰,就可以清楚看到性感的乳溝。
「你怎麼穿成這樣?」她要穿這樣拍照,還讓千千萬萬的男人觀賞?
「這是造型師挑的衣服,如有不滿,請直接與她溝通!」黎若昀板著臉,冷淡地說完,隨即坐到佈景的沙發上,等待正式開始。
攝影師當然不能隨便干預服裝師的專業領域,所以廉煒霆只能再度忍下不悅的情緒,正式開拍。
「若昀,笑一下。」才剛要開始拍,經紀人韋哥就在一旁嘰哩呱啦。「板著一張臉多可怕?笑啊,快點笑!」
黎若昀不以為然地看著他。「該微笑時,我自然會微笑,再說誰規定寫真集一定要從頭笑到尾?」又不是花癡相簿!
「哎,你說什麼?當然是笑臉比較好看啊,誰要買棺材臉寫真集?」
「你說我是棺材臉?」黎若昀瞪大眼,深感受到侮辱。
「無所謂,不用勉強她。」廉煒霆無所謂地笑笑,只要她高興就好。
「那麼正式拍了。」
其實她動靜皆美、嗔喜皆宜,就算不笑也很美,他立即舉起相機,連拍了好幾張側面的照片。
而黎若昀也不愧是天生的明星,當鏡頭一對著她,她立即綻開燦爛的笑顏,那如花的笑容,讓廉煒霆心跳漏了好幾拍。
但他凝定心神,專注地取景、按快門。
廉煒霆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拍照,但經紀人韋哥的嘴巴倒是沒停過,不斷地下命令,儼然把黎若昀當成大玩偶般擺弄。
「若昀,臉看這邊!」
「好,換個姿勢。」
「對!彎下去一點──再彎下去一點。」
還彎?乳溝都露出來了?還叫她再彎?
廉煒霆心頭不悅,原本他很忍耐,對韋哥的聒噪與自作主張不予置評,但這傢伙實在太過分,竟要若昀在鏡頭前擺出如此撩人的POSE?
該死!想到在場這麼多男人,還有將來觀賞寫真集的無數男性,都會看見她性感的一面,他就嫉妒得快抓狂了。
他緊抿著唇,直起身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冷著臉道:「先暫停一下。」
韋哥沒察覺他臉色不對,還在一旁呱呱叫道:「欸?怎麼不拍了?快拍啊!我們借棚是要算時間的,拖太久會增加成本,最好拍快一點,愈快愈好。」
「吵死了!」廉煒霆一轉身就朝韋哥大吼。
這傢伙實在太聒噪,整個攝影棚都是他的聲音,廉煒霆完全沒了拍照的情緒,耐性的弦終於當場繃斷。
「你真的很吵!究竟是你在拍照還是我在拍照?你們在這裡只會妨礙我工作,清場!所有的人全部去外頭等著!」
「什麼?!」韋哥不敢置信地大叫,他居然敢嫌他吵,還要把他趕出去?他以為他是誰?他可是演藝圈的王牌經紀人耶!
他準備上前理論,但被助理劉怡慧拉住。
「哎哎,韋哥韋哥,您別生氣,別生氣!人家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脾氣難免大了點,以前又大多是拍動物,不曉得怎麼跟人相處,你就別計較了。」
唉!廉煒霆得罪韋哥已經夠糟了,要是韋哥再激怒廉煒霆,兩個當場吵起來,那今天就甭拍了。
「哼!」韋哥當然也知道重金禮聘的大攝影師不能得罪,即便被削了一頓面子掛不住,心裡怒火翻騰,也只能忍、忍、忍。
「算了,清場!大家全部出去。」韋哥噴出一口氣,最後還是選擇妥協,忍著氣帶領大家離開攝影棚。
待所有人全部離開後,廉煒霆心情才好轉。
他微笑對黎若昀說:「好了,現在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你可以擺任何你喜歡的姿勢與表情,要坐要躺隨你高興,我不會干涉你。」
他給她全部的自由。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黎若昀咬著唇,倔強地別開頭道。
「我沒要你感激。」他沒生氣,依然不在乎地笑笑。「我知道大家的圍觀讓你感到不自在,這樣拍出來的照片,也不會好看。」
黎若昀情不自禁轉頭看他,感覺一股暖流流過心田。
「你怎麼知道我拍照時不喜歡人家在旁邊看?」
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大家總以為她是天生的明星,生來就是該讓人瞧的,其實每回拍照時大家圍著她看,都讓她很不舒服又不自在,只是她敬業從來不提,也沒有攝影師發現。
只有他……
「你的表情都僵硬了,我怎會看不出來?你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我都看得出來,也瞭然於心。」
黎若昀心頭微顫,但故意倔強地偽裝冷漠。
「好了,繼續拍照吧!」他再度舉起相機,對她一笑,他不會忘記韋哥很擔心借棚費的預算超支。
「噢,對了!」他突然道:「我不會干涉你拍照的姿勢與動作,你可以隨心所欲自由去做,只有一件事……」
他走過去停在她面前,她正納悶他想做什麼時,他突然伸出手,把她嚇了一大跳,以為他想幹嘛,誰知道他竟是把她洋裝的領口往上提。
「衣服還是別太露比較好。」他像八十歲的老公公一樣和藹微笑,隨即轉回拍照的位置。
「什麼嘛!」黎若昀面頰頓時漲紅,一半是羞赧,一半是生氣。
他以為她是那種喜歡穿著清涼的女人嗎?再說──她為什麼要聽他的?
她賭氣把領口更往下拉,偏不如他所願。
而他看見她孩子氣的舉動,也沒說什麼,只是無奈地笑了,刻意不取拍得到她胸部的鏡頭。
不過在清場之後,拍照的工作確實順利多了,黎若昀本來就是個天生的明星,纖細美麗,靈秀雅致,最重要的是她眼神清澈,表情純真自然毫不做作,隨便一個POSE就教人移不開目光。
廉煒霆透過鏡頭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卡嚓卡嚓猛按快門,貪婪地捕捉她的一顰一笑。
「好,這些應該足夠了。」同一造型連拍了數百張軟片,終於,廉煒霆滿足地放下相機,稱讚道:
「實在太棒了!這是我第一次拍攝商業人像,你表現得非常好,好像沒有鏡頭存在一樣自然,就像那天在海邊一樣,我相信這部作品一定是人像的最佳傑作。」
黎若昀的小臉一下子紅了,提起海邊,她就無法不想起那個大雨的午後,他們渾身濕透擠在小礁石洞穴裡親密地相擁,然後接吻……
不!不能再想了。
「該換下一個造型了,我去請化妝師進來。」她低頭掩飾染紅的臉龐,轉身欲走。
「等一下。」廉煒霆攔住她,失望地問:「你真的不肯給我解釋的機會嗎?」
「好,我聽。你說!」她轉身面向他,用毫無溫度的冰冷眼眸看他。
「你果然還是怨我!」廉煒霆眼眸黯淡,神情沮喪。「對不起,隱瞞你我有女朋友,確實是我不對,你怪我,我無話可說。但我是真心的,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的真心嗎?」
「我說過,我沒興趣當別人的第三者。」她淒涼地別開視線,不願再看他。
「你並不是第三者!」他急忙澄清。「我和她分手,不全是你的緣故,我和她之間早就出現問題,就算你永遠不原諒我,我也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
「要不要繼續在一起,那是你們之間的問題,與我無關!」黎若昀冷若冰霜,讓人完全看不出她心底的波動。
「若昀,你明知道我對你──」
「霆!」這時,嬌滴滴的嗓音伴隨著高跟鞋的篤篤聲從門口傳來,原來是朵麗大小姐駕到了。
一聽到她的聲音,廉煒霆就忍不住挫敗地閉眼歎息。為何她總是在緊要關頭跑出來呢?
「對不起,HONEY!人家剛才去洗頭了,沒來看你拍照,你不會生氣吧?」
朵麗精緻美麗的臉龐完全沒有昨晚爭執的怒氣,攀在他的手臂上,笑容甜得像朵花。
她瞧都不瞧黎若昀一眼,好像沒有看見她。
「抱歉,我先去換衣服了。」
黎若昀也不想看他們卿卿我我,肉麻當有趣,所以立即漠然轉身離開。
「啊,若──」
廉煒霆想喊住她,但是轉頭看著掛在自己臂彎裡的甜膩女子,只好重重歎了口氣。
「朵麗,請你別這樣,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面容嚴肅地拉下她的手,不希望再讓心愛的人誤解。
朵麗臉色丕變,但隨即恢復正常。
「親愛的,你只是一時被迷惑了,我可以原諒你的失常,只要你肯回頭,我不會再計較這件事。」
她當然不可能不計較,但她決定暫時忍住,當務之急是先拉回他的心,所以她裝出寬宏大量的模樣,算夠給他面子了。
「朵麗,很抱歉!即使你這麼說,但我們已不可能復合,還是希望你能夠同意分手。」
「你的頭腦依然不清楚,我現在不跟你談這個問題!等你哪天清醒了,我們再說。」朵麗旋身朝外走去。
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沒有那麼好打發。
「朵麗──」
朵麗假裝沒聽到他痛苦的呼喚,兀自把門關上。
「該怎麼辦?」廉煒霆望著空無一人的攝影棚,喃喃自語。
找了個大木箱坐下來,他煩惱地支著下顎。
他到底讓自己陷入怎樣的絕境呢?
若昀不理他,朵麗也不肯分手,他就像卡在懸崖中央,上不去也下不來。
但是──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清楚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深愛的人是黎若昀,不是朵麗或其他女人,他此生只要她一個。
只有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6:09
第八章
黎若昀銷聲匿跡一陣子之後,重新回到螢光幕前,不但沒有被大家遺忘,反而引起更熱烈的注目與討論。尤其是她的寫真集開拍了,大家的新話題都繞著她的寫真集打轉,讓她的名氣更是水漲船高。
人一紅,自然就有很多人想沾沾她的光,親睹一下美人丰采,能跟她吃頓飯,甚至只是喝杯酒,都覺得與有榮焉。
這天,寫真集出外景拍攝,地點是郊外某知名景觀餐廳,黎若昀人才剛到,經紀人韋哥就遞來一張帖子,與她嘀嘀咕咕老半天。
廉煒霆遠遠瞧見黎若昀臉色不太對,特地走到附近隨意找個地方坐,假裝翻一本雜誌,實則是偷聽兩人的對話。
「我不想參加。」只聽見黎若昀平板地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應酬,但是今天這場飯局你不能不去啊!」韋哥苦口婆心勸道:「那天出席的有知名大導演、大公司老闆,還有連鎖企業的負責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你去露露臉,將來廣告量不知要增加多少倍,搞不好還有可能拍片呢!」
當然,經紀公司與他這位經紀人的獲利,也不知道會增加多少。
這些事情黎若昀當然知道,但她就是不想去,這些所謂「大導演」、「大老闆」的嘴臉,她見過太多了,哪個不是酒過三巡就伸出魔爪?
當然礙於身份與地位,對方是不敢太囂張啦,不過一些毛手毛腳的小動作就免不了,每回她去參加這種應酬的飯局,都像進行諜匪攻防戰,不但得小心翼翼,還得步步為營,免得稍一不慎就給人吃了豆腐。
在那樣的精神壓力下,就算是桌上擺滿山珍海味,她也毫無興趣。
「我真的不想去。」她蹙起秀眉,再次回絕。
見她真的不打算出席,韋哥不高興地拉下臉,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但他可不允許她搞砸他的「錢」途。
「若昀,很遺憾,就算你再不願意,還是請你一定要去。」他冷冷說道。「當初合約中說明你必須配合公司的宣傳活動,你不會忘了吧?」
黎若昀面色一白,隨即反駁。「這並不算宣傳活動。」
「公司認為是就是,所以不好意思,還是請你配合吧!」敢拿喬?哼,你還早得很哪!
黎若昀垂下眼,沉默著不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說明,她已經妥協了。她不得不!
「你放心啦!那些大導演、大老闆又不會吃人,他們個個德高望重,都是正經得不得了的大人物,再說我也會陪你一起去,沒什麼好擔心的。哈哈!」
見自己目的已達成,韋哥還不忘虛偽地安撫她兩句,畢竟她可是他的衣食父母,總不能讓局面鬧得太僵嘛。
你陪我去也只是冷眼旁觀,有什麼用?
黎若昀難受地閉上眼,輕輕點頭。「好,我去。」
隨便吧!反正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未來必定還有太多這樣的飯局得參加,或許真像韋哥所說的:習慣就好!
「不好意思──請問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這時,旁邊突然插入一道詢問聲,黎若昀與韋哥詫異地轉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廉煒霆。
「抱歉!我不小心聽到你們的談話,希望你們別介意。」他佯裝毫無心機地咧嘴笑笑。
「呃,不會……」其實說真的,韋哥嚇了一跳。
這個目中無人又大牌的名攝影師與他曾有嫌隙,平常也素不往來,突然說要加入飯局,他怎麼可能不驚訝?
但是韋哥勢利的腦子一轉,心想:這個廉煒霆好歹也算是個國際知名的當紅攝影師,要是連他也一起出席,那些大導演、大老闆豈不更有面子?
說不准他們一高興,明天通告就如雪片般飛來啦。哇哈哈哈……
「嗯!」他斂起奸笑的表情,裝模作樣地清清喉嚨。「你想去當然是可以啦,但是廉大師,你怎麼會突然想去呢?」他隨口問了句。
「我長年待在國外,早已風聞台灣的應酬文化很有意思,早想開開眼界,難得今天聽到你們的談話,知道有這機會,所以說什麼都不想錯過,只是不好意思得當跟屁蟲,黏著你們了,還望韋哥多多照應!」
廉煒霆前所未有的「謙卑」態度,給足了韋哥面子,讓他樂得直頷首。
「沒問題沒問題,今天收工後你跟著我們就沒錯了!等等你們先拍,我去知會一下大老闆們。」
韋哥眉飛色舞地離開,準備立刻打電話去邀功。
他打算把事情說成是他費盡唇舌、千跪萬求才打動廉煒霆大攝影師,相信他在那些大老闆、大導演的心目中會更有地位。
韋哥眉飛色舞地離開後,現場有片刻沉默,黎若昀直盯著廉煒霆,最後忍不住質問:「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啊?什麼主意?」廉煒霆也很適合當演員,他將無辜的表情演得非常好。
「你幹嘛無緣無故跟我們一起去?」她才不相信他說什麼──想見識見識台灣的應酬文化,那是騙鬼的說法,她不相信他是這麼無聊的人。
「反正韋哥已經答應讓我一起去了,就別計較我為什麼去了,好不好?」他苦笑著拜託。
要是他說是因為想去保護她,一定會被她冷言拒絕,所以他不能說出來。
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她冷冷地別開頭道:「你別以為這樣死纏爛打,我就會改變心意,那是沒有用的!」
「什麼?」原來她誤會了,以為他是想跟去糾纏。
算了!讓她誤會也好,省得她一再追問他的目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有沒有很感動呢?」他嘻皮笑臉地問。
「哼!」黎若昀氣呼呼地瞪他一眼,逕自掉頭走開。
他要跟是他的事,但是別以為這樣她就會改變心意!
拍完了上午的進度,接著是午餐休息時間。
「來來來,便當來了!」
熱騰騰的便當送來了,炸雞腿香噴噴的香氣,霎時瀰漫整間攝影棚。
「放飯囉,大家快來領便當!」
工作人員吆喝著要大家去領便當,轉頭看見廉煒霆,立即熱絡地問:「廉攝影師要不要一起吃便當?我們叫了很多喔。」
「嗯,好啊,謝謝你!」
廉煒霆接過他遞過來的便當,下意識轉頭尋找黎若昀的身影,只見她瞧都不瞧便當一眼,逕自走向休息室。
「咦,黎小姐不吃嗎?」他關心地問旁邊的人。
「她怎麼可能會吃?」有人嗤笑,不小心噴出飯粒。「這個便當又是雞腿又是鹵蛋,要是吃下去還得了。」
「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能吃?」他聽不懂那人的意思。
另一個人好心點醒他。「廉攝影師,你忘了她是模特兒嗎?模特兒最怕胖了,她們當然不會吃這些油膩又高熱量的便當,能吃些蔬菜水果就算不錯了。我還見過模特兒被公司勒令禁食,除了水之外,其他東西統統不准吃,結果餓到血糖過低當場昏倒呢!」
「胡說八道!她根本一點都不胖,跟人家節什麼食?」他將便當扔在桌子上,轉身往休息室走去。
「奇怪,廉大攝影師怎麼那麼生氣呀?」
後頭的人納悶嘀咕。
廉煒霆走進休息室,正好聽到韋哥與黎若昀的對話。
「若昀呀,我知道你身材已經很標準了,不過模特兒呢當然是愈瘦愈好,上鏡頭太胖不好看,你切記要注意身材,如果能再瘦個兩公斤更好。」
「我知道,我已經請怡慧去買生菜沙拉了。」黎若昀冷淡地道。
她有身為模特兒的自覺,不會放縱自己的口腹之慾。
「哈哈,那就好──」
「亂來!」
聽得一把火的廉煒霆不管自己偷聽是不禮貌的行為,直接闖了進去。
韋哥詫異地張大嘴看著他。「廉大師?」
「你還不夠瘦嗎?還想瘦到什麼程度?」廉煒霆開始發飆,只要一想到他就氣到不行。她需要節食?真是荒謬!
「我想多瘦那是我的事,這好像與你無關,廉大攝影師!」黎若昀臉色也很難看,語氣更是冷漠如冰。
「怎麼不關我的事?我有權利拒絕拍攝活骷髏、紙片人的照片!」
「你說什麼?!」黎若昀氣炸了,他居然說她是活骷髏、紙片人?
「難道不是嗎?你不知道歐洲已經有模特兒因為過瘦而暴斃嗎?難道你想成為下一個?」
「多謝關心,我會非常小心不讓自己餓死。」
「若昀,生菜沙拉買回來了。」
這時,不知情的助理怡慧回來了,帶回了點火的引信──生菜沙拉,廉煒霆一見到那盤「罪魁禍首」就生氣。
吃那幾片草能填飽肚子,他的頭剁下來讓她當椅子坐!
而為了氣他,黎若昀還故意立刻打開蓋子,假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不許你吃這個!跟我來!」
他上前搶下她手裡的免洗叉子,扔回盤子裡,然後粗魯地拉起她轉身就走。
「你做什麼?」
黎若昀被當眾綁架了,而她的經紀人與助理居然見死不救,只是張大嘴,默默目送他們遠去。
誰教廉煒霆那張臉太可怕了,讓他們連插嘴說「不」的膽子都沒有。
「你到底想做什麼?」
被拉出攝影棚的黎若昀因為戶外刺眼的光線,一時張不開眼,痛苦地瞇起眼。
「吃飯。」廉煒霆神情平靜,拉著她大步往前走,輕鬆得像牽著」只吉娃娃散步。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不去!」
前方猛然煞車,黎若昀差點煞不了車撞上去。
「哎喲!你幹嘛停下來?」
廉煒霆轉頭瞪著她。「你真的認為瘦得像根竹竿很好看嗎?」
「我……」黎若昀愣了愣,面對他的逼視,她不自在地別開頭。「我如何認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業界鐵的定律,放縱口腹之慾的模特兒,很快就會因為身材變形而被淘汰,這是很現實又殘酷的。」
他以為她喜歡每餐都吃生菜沙拉?若不是對自己的職業的愛惜,她不會這樣虐待自己。
「那又如何?就算因為身材變形被淘汰了,世界就因此毀滅了嗎?難道除了成為一個頂尖的模特兒,你們的人生就沒有其他意義了嗎?」
「這──當、當然不是!」黎若昀漲紅臉,結結巴巴地反駁。
「那不就對了?」所以說,不當減肥只是平白虐待自己,真的很無聊!
他拉著她轉頭繼續走,嘴裡叨叨念著:「適當的控制身材我贊同,但若是太過的話,那就是走火入魔了,我堅決反對,知道嗎?」
「知道了啦。」她低聲嘀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差點被洗腦,她要怎麼做是她的自由,她幹嘛這麼聽他的話呀?
「哼!告訴你,我──」
她正待發飆,他卻突然說:「到了!」
「啊?」
「進去吧!」他二話不說,把她推進餐廳的玻璃門內。
「欸?!」太遲了,她破帶入賊船,下不來了。
一進入餐廳,就發現裡頭好香,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起司與香草的芳香,比雞腿便當更加誘人。原來,這是一間義大利餐廳。
黎若昀不由自主嚥了下口水,開始跟意志力拔河。
起司一直是她的最愛,以前在西班牙時,與家人每週必吃兩次義大利菜,她好懷念這味道。
「我、我要走了。」不行,她沒把握自己能夠戰勝意志力,得先逃了。
「既來之則安之,坐下吧!」
他將她按進座位裡,然後快速點了兩盤主廚招牌義大利面,並且吩咐服務生快點上菜。
服務生銜命快速奔往廚房,而黎若昀仍在做困獸之鬥。
她忿忿地瞪著他嚷道:「你幹嘛勉強我?我是瘦是胖,與你無關好不好!」
「就當我多管閒事吧!」他痞痞地一笑,不在乎地聳聳肩。
「你──」厚臉皮!多管閒事!哼,氣死她了!
「我知道你其實是喜愛美食的。你忘記了?當我們還住在墾丁的別墅裡時,常常下廚煮很多好吃的東西吃,我們還會把食物搬到院子裡,關掉屋裡的電燈,桌上只點著蠟燭,一邊看星星,一邊用餐,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候的情景。」
廉煒霆唇畔掛著夢幻的微笑,眼神迷濛,陷入回憶當中。「能夠吃到好吃的美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不要輕易放棄這種幸福。」
黎若昀也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些日子,真的,那是她踏入演藝圈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不用趕通告、不用看人臉色、可以好好睡個飽、能夠痛快品嚐美食……
說真的,直到現在她還經常夢到那段時光,醒來後心底一片惆悵。
她究竟為什麼要放棄這樣的幸福?只為了理想?
而她的理想又是什麼?老實說,她居然想不起來!
好像誤打誤撞進入這一行後,她一直茫茫然地被人牽著鼻子著走,走伸展台、拍廣告、錄影上節目、拍寫真集……這裡頭沒有一樣是她自己真心想做的事,只因為公司排了工作,她就不得不去做。
連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都不知道的她,真的幸福嗎?
她咬咬唇,命令自己別再想了。
「你還敢說?」她用不以為然的語氣低聲抱怨。「那段日子根本都是我下廚,你煮的東西難吃死了,虧我還忍耐地吃了那麼久。」
「嘿嘿。」廉煒霆笑得沒半點難為情,果然臉皮厚得很。「你知道就好。我只會加熱微波食品,再不然就是隨便亂煮東西吃,通常我煮的菜沒人有膽子嘗試,只有我自己和野地裡的狐狸、猴子、浣熊敢吃。」
「你知道就好!」有自知之明,至少還算有救。
這時,服務生動作迅速地端來他們點的義大利面,捲得漂亮的長面亡,擺放著許多新鮮的海鮮,醬汁是主廚得意自滿的番茄香草醬汁。
一看到那盤色澤誘人、可口萬分的義大利面,黎若昀便舉白旗投降了。
看到這樣好吃的面,不吃她會終生後侮。
就算吃了這盤面會讓她立刻胖一公斤,她也不管了!
「來,嘗嘗看吧。」廉煒霆微笑著邀請她,先當表率地拿起叉子用餐。「嗯,好吃!」
黎若昀也立刻跟著拿起叉子,送了口面到嘴裡,果然是道地的義大利口味,好吃得不得了。
好幸福!她瞇起眼,甜美的唇瓣不禁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慢條斯理地品嚐可口的面,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骨祿祿的大眼偷覷著他,好奇又假裝不在乎地問道:「聽說你換了飯店。怎麼?嫌公司原先提供的飯店不夠高級,還是對人家的服務不甚滿意?」
吞下嘴裡的面,廉煒霆欣喜地抬頭看著她。
「你知道這些?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
黎若昀的粉腮立刻染紅,想也不想犀利回嘴說道:「很抱歉!那是韋哥和助理交談時不小心被我聽到,否則我對你的事情毫無興趣。」
「是嗎?」瞧她那副心虛又臉紅的模樣,就知道哪句話才是真話。
「為什麼要換飯店?」黎若昀繼續追根究底。
據她所知,他那美艷動人的未婚妻也住那間飯店,他不緊緊黏著未婚妻,幹嘛還要搬走?她實在想不透。
「那間飯店……我住得不是很習慣。」
廉煒霆萬般無奈地苦笑,只能把一切的罪過都推給可憐的飯店。
其實,如果有個女人夜夜到你房間大跳脫衣舞,而你偏偏對那個女人沒感覺,他想任何人都會想逃的。
那根本是精神虐待!
想到朵麗,嘴裡原本可口的義大利面,頓時變成毫無滋味的橡皮筋。
她究竟何時才肯放棄呢?他已經嚴正聲明無數次,他們不可能有復合的可能,為何她就是不肯接受呢?唉!
無聲地歎口氣,正打算再吃口面時,桌旁忽然一道陰影籠罩,廉煒霆狐疑地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嬌艷面孔。
他頓時懊惱地閉上眼,大聲呻吟,心裡叫苦連天。
「霆,HONEY!」朵麗的打扮一天比一天更艷麗、更誇張,好像以為這樣就可以令他回心轉意,她沒發現,其實廉煒霆所愛的黎若昀換下宣傳服之後,是很樸素清爽,甚至連妝都不化的。
「霆,我剛去攝影棚找你用餐,他們跟我說你出來吃飯,這間餐廳好遠喔,幸好我有耐心走到這裡,不然還真找不到你。」
朵麗甜蜜蜜地拉開廉煒霆身旁的椅子坐下,把黎若昀當成隱形人,看都不看一眼。
黎若昀瞪著吃了一半的面,再也沒有胃口,低聲說了句:「我先走了,請兩位慢用。」隨即起身離席。
「若昀──」
廉煒霆想挽留她,但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無奈地苦著臉垂下頭。
這樣的僵局,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破除呢?
他真想拜託朵麗,放過他吧!
而坐在身旁的朵麗順利趕走情敵後,正心情極好地指使服務生收走桌上礙眼的餐盤,順道點些她愛吃的東西。
「朵麗,關於我那天提的事──」
「對不起,吃飯時間,我不想談論倒胃口的事。」朵麗先聲奪人,叫他霎時啞口無言。
望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廉煒霆的心沉得更深。
看來,問題不可能那麼快解決,事情還有得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6:34
第九章
城市的夜,紙醉金迷。
這間知名中式餐廳的頂級包廂裡,一夥人正在大啖美食與醇酒,除此之外,還有一票性感美人兒坐陪,真是味覺與視覺的雙重享受。
「來嘛,郭導演,我替您倒酒。」
「陳老闆,我讓服務生替您換上新碟子和濕毛巾好嗎?」
「多吃點嘛,王董,要不要人家喂您?來,張開嘴……」
這場筵席來頭不小,因為此時在座的若不是知名大導演,就是股票上市公司的大老闆,七、八位高挑窈窕的美女,則以梅花座的方式,分別散坐在這些男人之間,無微不至地伺候著身旁的大人物。
為了應付今晚這場重量級的饗宴,星夢經紀公司特地出動旗下數名姿色身材最優的模特兒,擔任筵席的坐陪嘉賓。
這些美麗的女模們打扮得嬌滴滴的,比往常更加嬌美柔順,小心翼翼服侍著這些大導演、大老闆,唯恐稍微有點閃失,就會開罪這些演藝界、商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當然反之,若是服侍得好,星運亨通不說,財源自然也會隨之滾滾而來,因此她們才搏命演出。
一位科技公司的老闆,艷羨地看著其他同夥的好運道,而他呢?轉頭看看身旁宛如冰塊般的美人,頓時臉上三條黑線,這大牌的女人連笑都不對他笑咧。
坐在對面的韋哥看得出這位大老闆不甚高興,不禁暗自替自己的前途捏了一把冷汗,於是他趕緊跑了過來,偷偷附在自家模特兒耳邊耳提面命一番。
「若昀,你幹嘛擺臭臉啊?快點對黃總笑一笑啊!」
「對不起,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她淡然回答。
她又不是陪笑的酒家女!
「你──」韋哥心臟病快發作了,他遲早會被她氣死。
氣悶地回到座位上,韋哥自暴自棄地狂喝酒,不想管黎若昀了。
坐在黎若昀左手邊的廉煒霆望著桌上用魚翅、鮑魚等頂級食材做出來的料理,還有喝也喝不完的昂貴美酒,很不習慣這樣的飲食文化。
除了吃不慣這樣的豪華餐食之外,黎若昀打從他出現後就假裝沒看見他,完全把他當成空氣,想必還在為中午的事生他的氣,害他只能郁卒地喝悶酒。
不過她的表現他倒也滿意,因為她既不奉承也不討好那些大老闆,總是面無表情地靜靜坐著,可是那些大老闆似乎不太甘心,每隔一陣子就要端著酒杯來找她拼酒。
這樣的面子,黎若昀大多會給,但也僅止於淺嘗而已,絕對不會乾杯。
「欸!你怎麼只沾沾嘴唇呢?我說乾杯的意思,就是要一杯乾到底啊。」知名服飾連鎖店的負責人滿臉通紅地叫嚷著,像吃不到糖的孩子開始胡鬧。
「對不起,吳總裁,我真的不太會喝酒,能勉強自己喝這麼多,是因為我一直對您很敬重。」意思就是說,叫他別要人尊重卻不知自重。
「是嗎?哈哈哈!」吳總裁聽得心裡很高興。
但他轉念一想,又不甘心地大聲嚷嚷道:「可是你看看!上逼些美人兒都對我這麼慇勤,只有你對我不理不睬。不管!今天這杯你一定要喝光。」
他搖搖晃晃地倒了滿滿一杯酒,直到溢出來,動輒數萬元的醇酒流了一桌,卻沒有人心疼。
黎若昀面色僵硬地瞪著那桿酒,心想自己整晚沒吃什麼東西,這杯酒要是真的灌下去,不知道會不會送醫院掛急診?
「吳總裁,不好意思,我胃不好,真的不能喝,您就別為難我了。」她難得降低姿態,柔聲告饒。
「不行!你非喝不可,你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我本來打算下一季的廣告請你們公司的模特兒來配合,如果你不識好歹,應該知道後果怎麼樣吧?」
然而醉昏頭的老頭才不理她,逕自霸道地叫嚷著。
黎若昀無助地轉頭望去,其他人全用看熱鬧的眼神冷眼旁觀,而經紀人當然更不可能出面為她說話,他只拚命擠眉弄眼要她快喝,別得罪了大客戶。
黎若昀失望地垂下眼眸轉回桌前,沒特別去看廉煒霆臉上的表情,因為不想看到同樣幸災樂禍的眼神。
瞪著那杯酒好半晌,她萬般不願地伸出手,緩緩移向酒杯……
這時,忽然一隻古銅色的大掌冒出來,在她之前攔截了那杯酒。
「咦?這是CotesduRhone的紅酒嗎?」廉煒霆狀似驚訝地端起那杯酒,對著燈光細細打量那有如深紫色寶石的酒液。
「欸……是啊,1970年的。」吳總裁吶吶地道。
「什麼是CotesduRhone呀?是名牌嗎?」有女模不解地問。
「當然!那是法國隆河地區產的頂級葡萄酒,年代愈久,價錢愈貴。」旁人告訴她。
「三十幾年的老酒,我倒還沒嘗過,吳總裁不介意我品嚐看看吧!」廉煒霆厚顏問道。
「噢……當然不,您請用。」
瞧他一臉垂涎的樣子,誰好意思說不行?
「那就先謝過吳總裁了。」廉煒霆略揚酒杯,敬了敬吳總裁,隨即慢慢飲盡,然後閉眸回味,意猶未盡地咂咂嘴。「果真是甜美的好酒。」
「味道是還不錯,但是市面上不容易買得到。」他喝光了吳總裁強逼黎若昀喝的酒,吳總裁也不好說什麼,還得與他哈啦應酬。
「那這回換我敬吳總裁,感謝你請我喝這麼棒的酒。」廉煒霆親自起身,替他斟了一杯酒,讓吳總裁受寵若驚。
「啊啊,真不好意思……」
「啊,還要再一杯啊?」
「什麼?還要再喝?」
就這樣,心花怒放的吳總裁一再被敬酒,最後咚地一聲不支倒地,徹底醉昏過去。
醉倒的吳總裁很快被送回家休息,當然也就沒機會再來找黎若昀的麻煩,這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
可是吳總裁不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會來,很快的,又有自命風流的蜜蜂黏上黎若昀這朵香馥的名花。
「欸,你是黎若昀啊?你整晚坐在這裡很少說話,我差點忽略你了呢!」
據說是「知名導演」的禿頭凸肚男人,晃到她身邊來,身上的酒氣醺得黎若昀快吐了。
「要不要跟我聊一聊啊?我最近有部新片,很適合你呢!」
「好啊好啊,程導演,若昀求之不得呢!」黎若昀沒說半句話,倒是韋哥欣喜不已,忙不迭插嘴道。
黎若昀暗自偷翻白眼,很想告訴韋哥:不如你陪他聊怎麼樣?
「若昀啊,改天有空一起出來吃個飯,我拿劇本給你看,你一定會喜歡這個角色的。」大導演肥滋滋的毛毛手攀上黎若昀的肩頭,開始假裝無意識地輕拍摩挲,黎若昀噁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黎若昀當下就想發作,但韋哥不斷用眼神警告她安分,黎若昀又羞又氣,但又不知如何是好時,旁邊忽然又伸來一隻手,攫住了那只祿山之爪。
「欸?程導演,你的手生得真好啊!」
「啊?」程導演滿頭霧水地看著抓住他手的人──廉煒霆。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以前跟一位隱居國外的算命大師學過手相,像你這種渾圓厚實、虎丘有肉的掌型,是典型大富大貴的手相,這是世間少見的。」廉煒霆言之鑿鑿地指著他的手道。
「咦,真的嗎?」程導演喜不自禁,樂得咧開大嘴。
「是啊!你看看這裡,是不是很厚實呢?還有這塊虎丘豐潤圓滿,若是生在古代,絕對不是公卿就是將相,只可惜您生在現代,不過也是富貴吉人之相,未來你的事業步步高陞不說,戶頭的存款也是節節攀高,這全是你與生俱來的福分……」
他一番話,將程導演哄得一愣一愣的,旁邊的人也忍不住圍上來研究他的手。
「嗯,這掌心確實很厚實……」有人稱讚。
那只是肥肉!廉煒霆無聲地在心裡說道。
「哇,你的虎丘真的很圓耶。」另一個人摸了摸,也驚訝地道。
那絕對只是脂肪囤積!廉煒霆在心裡繼續回答。
「可是……」第三個人過來摸摸程導演的手,再摸摸自己的手,偷偷地小聲嘀咕道:「好像跟我的手差不多嘛!」
廉煒霆悄悄勾起唇瓣笑了。總算有個還算有腦子的人!
這時,程導演早就忘了黎若昀是何方人物,他喜孜孜地走回座位,如同珍寶般捧著自己的肥手,癡癡望著捨不得放,那幅景象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黎若昀噗地一聲,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但她連忙緊緊咬著唇,制止自己大笑出聲。
她的笑容宛如曇花一現,本以為沒人發現,沒想到還是被人瞧見了。
坐在她右手邊的科技公司總經理像木頭般呆坐了一晚,遲遲等不到美人回眸一笑,隱忍了一晚的怒火,在見到那抹絕美的笑容時,一下子便轉為慾火,轟地燒掉了他的理智。
他伸出手,佯裝不經意地落在黎若昀的大腿上,然後慢慢往上爬,黎若昀本來紅潤的臉龐霎時轉白,身體倏然僵硬,引起廉煒霆的注意。
他疑惑地看著她異常的反應,猜測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等他發現爬在她腿上那只毛毛大手時,簡直怒不可抑。
這些人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心嗎?走了一個又來一個,活像趕也趕不完的蒼蠅,真是無恥至極!
但他也沒有當場立即發飆,因為還得顧慮黎若昀的立場。
他雖然眼眸噴火,臉上卻堆起燦爛無比的笑容,詢問伸出魔爪性騷擾的無恥色。「黃總是嗎?聽說您是大發科技的總經理,是吧?」
「嗯,我是。」廉煒霆一和他說話,大家的視線立即轉過來,黃總沒辦法,只好不捨地將手從黎若昀的大腿上暫時移開。
「那麼您一定經常出差,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囉?」
「呃──也可以這麼說。」他不由自主正襟危坐,擺出高層主管的派頭。
「哎呀呀,現在治安這麼差,要是在國外遇到搶劫或是綁架怎麼辦?我碰巧學過防身術,我教您幾招讓您防身好嗎?」
「啊,不用──欸欸欸──」黃總話沒說完,就莫名其妙地被廉煒霆從位子拉起,拖到空曠的地方,直接進入防身術課程。
「首先,如果有人想搶你的錢,你要這樣抓住他。」
「唉喲!好、好痛!」
廉煒霆往他手腕用力一掐,黃總霎時雞貓子喊叫起來。
廉煒霆不理他,繼續教下去。
「然後呢,如果他有刀子或是武器,你要乘機繞到他背後,然後像這樣」他用力勒住黃總的脖子。
「哇!好痛好痛──」媽媽咪啊!黃總開始噴淚。
「萬一很不幸的,歹徒拿槍指著你,這時候你一定要這樣──」廉煒霆扭過他的手臂用力一折,黃總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啊──」淒厲的叫喊聲,迴盪在裝潢得美輪美奐的包廂裡,他的那票同好紛紛怯懦地閉上眼,不忍再瞧一眼,個個嚇得皮皮挫。
媽呀!他們不要學什麼防身術,永遠都不要學!
終於,這場災難般的應酬結束了。
宴後幾位大老闆、大導演逃得逃、躲得躲,跑得比飛還快,而黎若昀的經紀人韋哥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心臟無力、四肢發軟,由人攙扶著上醫院掛急診去了。
因為沒人送黎若昀回去,廉煒霆當仁不讓,自告奮勇擔此重任。
入夜後逐漸沉寂的街道上,黎若昀與他默默並肩走著。
想到今晚這場飯局,她先是輕揚嘴角,然後是悶悶地低笑,接著噗地笑出聲,肩膀隨著她的笑聲愈抖愈大,到最後演變成無法克制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她蹲在地上,笑得肚子好痛,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廉煒霆停下腳步,詫異又感動地看著她。
好久了!他彷彿有一輩子沒見過她的笑,心裡激動得想哭。
「你看到大家剛才看你的表情沒有?他們簡直把你當成殺人魔,我想他們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來惹你。」黎若昀抹占溢出眼眶的淚,大笑著說道。
「是啊,也不敢再來惹你。」他也莞爾地勾起嘴角。
黎若昀聞言,緩緩收斂起笑容,清亮的大眼直勾勾地凝視他,許久沒有說話。
廉煒霆剛開始還能勇敢迎接她的視線,慢慢地,那強烈的視線令他感到不安,然後,他禁不住那溫和又強悍的注視,終於頹敗地低下頭,迴避她的注視。
「謝謝你。」
聽到這聲溫柔的道謝,廉煒霆渾身一震,慢慢轉頭看著她。
令他萬分意外的,是她臉上的笑容,真誠、沒有任何仇恨埋怨的笑臉,是他連作夢都不敢夢想能夠再看見的。
見他驚喜又不敢置信的表情,黎若昀頓覺有點愧疚,她上前拉住他的手,仰頭望著他,紅潤的唇畔再度浮現一個醉人的笑容。
「今晚多虧了你幫我,若是你不在場,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沒關係,那只是……舉手之勞。」他對著她握住他的那隻小手傻笑。
「那不是舉手之勞,你是故意的吧?你怕我跟那些大老闆聚餐會吃悶虧,所以假裝對台灣的應酬文化很有興趣,厚著臉皮跟了去。然後在席間你一直保護著我,也多次藉故救了我,我都知道的。」
她水汪汪的眼眸直瞅著他,眼瞳中滿是溫柔的情感,看來居然好像是──含情脈脈?
「那……真的沒什麼!」這是身為男人應該做的,沒什麼好邀功的。
「可是沒有人發現我被吃豆腐,只有你很快發現,我想,你真的很喜歡我吧?所以你的視線從不曾離開我,只要我一受到委屈,你馬上就知道。」她抿唇微笑,再度勾走了他的魂。
「呃,是……啊不,不是!不不,其實是的……天!我到底在說什麼?」等他回過神,才知道自己胡言亂語說了什麼,黝黑的臉龐頓時一片窘紅。
黎若昀被他突然變笨拙的樣子逗笑了。
「煒霆,我認真地問你一次,你真的跟你未婚妻分手了?」她收起溫柔的笑,以萬分嚴肅的神情問道。
「是的!」他坦蕩蕩地回答。「可是我必須坦承一點,朵麗到目前為止,還不肯同意與我分手,但我會說服她的。我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再回頭,不管最後結果如何!」
「是嗎?」
望著她諒解的眼神,他稍微寬了心。
「說來可悲,我與她相戀多年,甚至曾經論及婚嫁,但其實她完全不瞭解我,我也不曾真正愛過她,多年的感情只是一種習慣,而我們的個性都很強硬,經常有不合之處,一直以來都有爭吵,尤其最近這一年更是經常起爭執,把僅存的一點感情也磨掉了。」
「其實哪對情侶不爭吵?最重要的是爭執後,還是要存著一顆愛與諒解的心,兩人的感情才能長久維持下去。」黎若昀感歎道。
「偏偏我們誰也不讓誰,所以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所以說──就算我沒有出現,你還是會與她分手?」
「是的!早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不只一次出現這樣的念頭,但總想著再給彼此一個機會,直到我真的忍無可忍……」
他緩緩道來,把長期以來朵麗與他之間的種種思想的分歧,一一告訴她。
黎若昀默默地聽完,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我都明白了,如果你願意……我願意陪你一起度過這個難關,讓我們一起去向朵麗小姐道歉,祈求她的諒解。」
「若昀……」她的信任令他感動,但他對這個念頭無法抱持樂觀的想法。
「不!你不瞭解朵麗的個性,她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要是她得不到我,她會寧願毀了我和你。我不在乎她怎麼對付我,我只希望她別傷害你!」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堅強面對。」黎若昀堅定地道。
感動地望著她,廉煒霆微笑用力點頭。
「那麼,讓我們一起勇敢面對吧!」
「朵麗?」
正在飯店大廳喝咖啡的朵麗,聽到熟悉的呼喚聲,立刻驚喜地跳起來轉過身。
「甜心──」她一轉過頭,看見黎若昀站在廉煒霆身旁,臉立刻垮了下來。「這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別那麼稱呼人家,她叫若昀。」廉煒霆糾正她不禮貌的行為。
「噢,抱歉。」朵麗傲慢地別開頭,毫無道歉的誠意。
「朵麗,現在你有時間嗎?我方便跟你談點事情嗎?」廉煒霆搖搖頭,無奈地問。
朵麗轉頭看看他們,隱約猜到他們來找她的目的,但她決定不再逃避。
要分要合,一次解決吧!
「嗯,到我房裡來。」朵麗站起身,昂高下巴帶頭走在前面。
廉煒霆握握黎若昀的手,朝她笑笑,給她無言的安慰,然後一起跟隨在朵麗身後。
到了高樓的頂級套房,朵麗率先打開門走進去,而黎若昀卻在門口停住腳步,她搖頭對廉煒霆笑笑,把他推進去,表示自己不進去。
分手是情人最難堪的時刻,必定不希望有外人在場,她不想傷害朵麗的自尊。
廉煒霆明白她的善良,點點頭,把房門關上了。
朵麗背對著他,先深吸口氣,才一股作氣轉身問:「說吧!你想怎麼樣?」
廉煒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朵麗,我很抱歉!但我希望能夠取得你的諒解,同意與我分手。」
「你還是堅決要分手?!」猙獰的表情,扭曲了朵麗完美的妝容。
她原以為只是他一時迷惑,等清醒之後想清楚就會回到她身邊,沒想到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他依然堅決分手。
他是瘋了,還是被那女妖迷去魂魄?
她可是環通集團的千金,家族資產多達數十億美金,光是她獨自分得的出版事業就價值不菲,娶她遠比娶黎若昀有利幾萬倍,多少人費盡心思想獲得到她的青睞都未能如願,而他竟要把大好機會往外推?
「我不答應!」朵麗恨恨地嚷道:「我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阻街女郎,你休想玩弄我之後把我甩了!」
「我絕對沒有那麼想!」廉煒霆緊張地大聲喊冤。「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是你主動接近我,並不是我去追你,當然更沒有把你當成玩弄的對象。」
他當初也曾經想對她付出真心,怎奈思想與價值觀的差異,讓他們漸行漸遠。
「可是當初你也沒拒絕不是嗎?」提起這件事,朵麗更加氣憤。
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英俊性格的他迷住了,但他總是對她待之以禮,客氣淡漠,最後她沒辦法,才拉下身段主動誘惑他,而他也接受了。
「是的。那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也很可愛,我以為我們能夠處得來,但……很遺憾我們都做不到。朵麗,這麼說雖然殘忍,我還是必須誠實地告訴你,我──並不愛你!」
「你說什麼?!」朵麗面色慘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沒有愛過你,對不起。」廉煒霆又說了一次
他不道歉還好,這句抱歉,更讓朵麗羞憤欲死。
他為什麼要道歉?因為無法愛她而道歉?
太可笑了!她可是朵麗.金德森耶,這男人憑什麼這樣羞辱她?
朵麗氣得眼眶浮現薄霧,但她硬生生地逼回,就算要哭,也是這個負心漢與那隻狐狸精哭,不是她。
她是朵麗.金德森,她比他們高貴不知多少倍,這些庸俗的低等平民沒資格讓她為他們掉眼淚!
她昂起下巴,眼中不再有柔情,只有滿滿的怨恨。
「你該死!你是渾蛋,居然敢這樣糟蹋我的感情!」
「朵麗,你要怎麼咒罵我都行,我沒有話說,我只拜託你好好考慮分手的事,放了彼此,我們真的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你要分手是嗎?好,我同意分手!我讓你們雙宿雙飛,但你們別以為從此以後就天下太平,你們敢這樣傷害我,讓我蒙受這種羞辱,我不會就此算了的──絕對不會!」
她立下毒誓之後,頭一扭,立刻走出房間。
望著朵麗高傲離去的背影,廉煒霆心頭有種強烈的不安。
唉,他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
朵麗陰狠的表情令他憂心忡忡,不知道她會不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什麼事來?
他不擔心自己遭到報復,只怕牽連若昀,畢竟她真的是無辜的。
若真要說誰有罪,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他,他的錯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希望朵麗別去傷害她。
千萬不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7:00
第十章
公主發威,無人能擋,現今局面,重新洗牌。
很快的,廉煒霆與黎若昀發現,他們的天地在一夜之間全部崩塌。
首先是黎若昀──
她的寫真集拍攝工作突然被中止,未來無限期延後。
「為什麼?」她立刻找上經紀人問個清楚。
她其實並不特別喜歡拍照,這本寫真集出不出版對她來說,也沒有太大關係,她只是不解,為什麼進行到一半的企劃,要無故中止?
「這你會不清楚嗎?」韋哥不屑地上下打量她,冷聲嘲諷道:「你搶了人家未婚夫,人家會乖乖挨打嗎?」
原來這是朵麗小姐的報復!
黎若昀咬了咬唇,無話可說,因為她認為自己確實是對不起她。
好吧!不繼續拍寫真集,那麼總有其他工作吧,她不強求。
「那麼,我今天該做什麼,是否有通告或是什麼活動必須出席呢?」
她轉頭詢問助理,劉怡慧神情冷漠地說:「沒有!今天你沒有任何工作。」
「今天真的沒有任何工作?」黎若昀感到很驚訝,除了休假之外,沒有工作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是啊!你真以為自己是超級名模,全世界的工作都排在你面前等著你呀?」
劉怡慧尖酸刻薄的諷刺,讓黎若昀受傷又錯愕。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為!」她看著劉怡慧,真的不懂她怎麼一夜之間突然變了嘴臉?
見她還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韋哥決定大發慈悲告訴她事實。
「哼,告訴你吧,不只你的寫真集被停,你往後所有的工作都沒了!」
「為什麼?」黎若昀震驚地看著他。
「我們經紀公司已經被環通集團併購了,而人家朵麗大小姐併購後所下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把你趕出星夢。所以不好意思,請你盡快收拾東西,離開公司吧!」
韋哥趾高氣昂地命令,毫不顧念半點往日情分。
「怎──怎麼會這樣?」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黎若昀錯愕、難堪至極。
同樣的,她並不戀棧模特兒這個職位,她只是不想被人無預警地趕出去,如果好好和她談,她是願意無條件解約的。
但──他們竟突然停止她的一切工作,無情地把她趕出公司?!
想到自己以前那麼配合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為了拍出好的照片或廣告,不惜上山下海,日曬雨淋也不喊苦,更別提睡眠不足、長途奔波,還累出病來。
一切的一切,只為了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
如此敬業的她,好歹也曾經是個大功臣,為他們賺進大筆鈔票,而他們居然如此現實,一有利益衝突便毫不留情地將她踢開,還落井下石,冷言冷語地奚落她,實在令她心痛又心寒。
「好,我明白了。我馬上離開,謝謝你們長時間以來的照顧!」
她昂起頭,以自己僅存的最後尊嚴,傲然退場。
「若昀……」
劉怡慧開始有點愧疚了,畢竟相處這麼久,而黎若昀一直對她很不錯。
她的呼喚黎若昀聽見了,但她一步也沒停,頭也不回地筆直走出去。
她不需要虛偽的同情,他們這些曾經所謂的「好同事」,教了她人生很重要的一課──看透人性!
她毫無留戀地獨自離開經紀公司。
一走出公司大門,她立刻取出手機撥給廉煒霆,想向他哭訴自己的委屈,沒想到,他也正遭遇到人生最重大的劫難……
「你說什麼?!」廉煒霆停下正要走進電梯的腳步,以為自己聽錯了。
「公司要與你解約,請你抽個空回來,把你專屬的辦公室清出來,下一任攝影師馬上要用。」
電話那頭,朵麗的秘書珍妮用毫無抑揚頓挫的平板嗓音,又說了一次。
「……」
廉煒霆握著手機怔愣許久,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朵麗的報復,將他踢出環通出版公司,讓他在一夜之間失去所有。
「JESSE?」珍妮遲疑地喊道。
「噢!」廉煒霆這才回神,連忙道:「我知道了,我會請人過去搬。」
「我很遺憾,JESSE。」珍妮總算稍微表示同情。
「謝謝你,珍妮,再見!」
收了線,他握著輕薄的銀黑色手機,愣了一會,才又撥另一通電話回美國,請人去幫他把辦公室清空。
收起手機,跨進電梯裡,他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整個人感覺好像被掏空了。
他被踢掉了!
只因為他拒絕了朵麗的感情,就被毫不留情地踢出來,過去他為環通創下攝影集銷售的超高紀錄,簡直像是一場笑話,他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廉價。
當!
電梯到達飯店一樓大廳,他渾渾噩噩地跨出電梯,不意卻見到一位他以為不會再出現的人。「朵麗?」
朵麗優雅地從飯店大廳的單人椅上起身,悠哉地走向他。
「如何?我的秘書已經通知你了嗎?」
她臉上的妝比以往更加精緻漂亮,服裝也是刻意挑選最好的,驕傲的她想讓他後悔甩了她,痛不欲生、深深後侮。
「是的,剛收到通知。」廉煒霆淡然看著她,語調平靜。
他沒有驚慌失措,更沒有跪地求饒,讓朵麗很不滿。
她唇一掀,笑著再補上一刀。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不必趕著到黎若昀那裡,因為現在她也是自顧不暇,恐怕沒時間理會你。」她假裝擔憂地道。
「什麼意思?」果然他立即渾身緊繃,失去剛才冷靜得可恨的鎮定。
「因為她也和你一樣,被踢出公司大門了,你們這兩隻喪家之犬正好彼此舔舐傷口,真是太速配了。」朵麗白皙美麗的臉龐上,卻噙著無比惡毒的笑容。
「你說什麼?她也被趕出公司?為什麼?」廉煒霆緊張地追問。
他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樣,讓朵麗再次感受到莫大的羞辱。
也唯有提到黎若昀,他才會失去冷靜。
「為什麼?哈!道理很簡單啊,因為我告訴爹地,我想嘗試玩玩演藝事業,我不過跟他撒撒嬌,他就替我把星夢經紀公司併購下來了。」她笑得好無辜,但眼眸卻是如此冷酷邪惡。
「你──」
「而我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黎若昀踢出去,我已經放出風聲,不准任何經紀公司收留她,否則我就立刻進行併購。我想這麼一來,她應該再也無法出現在螢光幕前了。那也好,反正觀眾們也不想看一個淫婦在螢光幕前搔首弄姿呀!」
廉煒霆突然用力揪住她的手,痛得她放聲大叫。
「收回你的話!要是你再敢說一次那樣的話來污辱若昀,你知道我會怎樣。」他狠心略為加重手勁,她的臉色立即蒼白幾分。
「我、我知道了。」朵麗深怕他扭斷自己的手,連忙放低姿態,滿口應允。
等到廉煒霆鬆開手,她又昂起下巴,恢復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反正現在你們兩個都被開除了,恭喜你們終於如願以償,能夠雙宿雙飛了,祝福你們未來幸福快樂──噢,前提是如果你們沒餓死的話。呵呵呵……」
朵麗放肆狂笑,對自己製造的結局感到滿意極了,而廉煒霆只是用一種悲哀的眼神漠然地看著她。
「我同情你,因為你居然要耍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才會感到快樂!難道除了傷害別人,你的人生就沒有其他樂趣與價值了嗎?」
「你說什麼?!」笑容像融雪般從朵麗臉上消失,她繃著臉,憤怒地大叫:「如果不是你那樣傷害我,我不會如此痛苦,我只是讓你把欠我的討回來而已!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
廉煒霆知道她已不可理喻,搖搖頭轉身離開,放棄改變她偏激的想法。
見他轉身就走不再理會她,朵麗更覺這是無聲的嘲諷。
她不顧自己的形象,以及旁人的側目,歇斯底里地大叫:「沒有用的!我死也不會改變心意,你們永遠也回不了環通集團,你們就儘管相親相愛好了,反正你們已經像流浪狗一樣無處可歸了!聽到沒有?廉煒霆?」
廉煒霆走出飯店的玻璃門外,把那刺耳的瘋狂尖叫隔絕在室內,他站了會兒,仰頭看看陽光,緩緩揚起微笑,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攔下一部計程車,他先到經紀公司去找若昀。
到了經紀公司門前,一下計程車,就看見黎若昀呆坐在門前的花圃上,低頭望著旁邊一株花草怔忡失神,失魂落魄的模樣教人心疼。
「若昀?」他小心地走過去,輕聲呼喚。
黎若昀聞聲緩緩抬起頭,失去焦距的眼神緩緩聚攏,發現真的是他站在眼前,立即撲上前抱住他放聲痛哭,把心底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她抽抽噎噎地哭訴:「煒霆,你知道嗎?我竟然被經紀公司無故解約了,那是因為朵麗小姐她──」
「我知道,朵麗併購了星夢經紀公司,她全告訴我了。」他輕輕順過她的髮,用溫柔的眼神撫慰她受傷的靈魂。
「我該怎麼辦?」咬著唇,黎若昀第一次對未來失去自信與目標。「你……還會要我吧?」
回答她的,是一記熱得不能熱的吻。
鬆開她的唇,他柔聲責備道:「你真該打,誰教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就算不相信我,也該信任你自己呀!」
「對不起嘛。」黎若昀羞愧地低下頭。
「不怪你,我知道你難過。」廉煒霆揉揉她的頭髮,正色重申道:「你這小傻瓜!我當然要你,你以為我是因為你超級名模的身份才愛你嗎?我愛你是因為你是黎若昀,不論你是什麼身份。」
「嗚,煒霆……」黎若昀又哭了。
但這次是因為感動而激動落淚,她就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哪怕是為他犧牲自己的前途,也是值得的。
「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現在我手邊有一件新的工作,不知道你肯不肯做?」他望著她,嚴肅地問。
「是什麼樣的工作?」見他神情嚴肅,她也不禁正襟危坐。
「廣泛來說,你的工作內容很雜,可能有時候什麼工作都得要做,但也有些時候,什麼都不需要做。簡單地說,就是長期陪伴一個人,你願意嗎?」
「咦?那是保母還是看護?」黎若昀訝異地問。
「那是──當我的妻子。不知道你願意嗎?」他微笑著問。
「喔,原來是當你的妻──欸?!」正恍然大悟點頭的黎若昀倏然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的含意。
「當……當你的妻子?」
「沒錯!」她瞪大眼,傻愣愣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他忍不住又偷了一個吻。
「什、什麼時候?」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希望愈快愈好。」
「噢……那……好、好啊。」黎若昀白嫩的臉蛋染得像紅蛋,她立刻答應會不會太不矜持啦?這樣是不是顯得有點厚臉皮呢?
然而廉煒霆因感動而微紅的眼眶,消除了她一切的不安。
他激動地說:「好,那我馬上去申請。我們先公證,之後再宴請雙方親友,一切低調,簡單就好。」
「嗯,都隨你安排,我沒有意見。」她溫柔淺笑。
「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一切。」
「什麼事?」他這一說,黎若昀有點緊張。
「我的合約也被中止了,所以我和你一樣被踢出環通大門,同樣也失業了。未來怎樣還不知道,但我會很努力,不讓你吃苦。」
黎若昀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件事。不要緊的,我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我相信只要有決心、有毅力,天無絕人之路,你一定能夠重新開始的。」她柔聲安慰他。
「事實上,對於未來,我已經有個新的構想,只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什麼想法?」
「就是我想……」
廉煒霆摟著她叨叨絮絮,把自己的新夢想,慢慢地告訴她。
兩年後
「快!快點!」
幾位職員模樣的男女,忙碌地在辦公室裡跑來跑去,急著尋找某人。
「連絡到了沒有?」
「沒有!去問了最近替他出版攝影集的出版社,他們也堅決不肯透露,說那是對方的隱私,基於對合作夥伴的尊重,他們不能告知他的住處。」
「那可就糟了!韋哥要我們無論如何都得把人找出來才行哪。」
「可是他們的行蹤一向神秘,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躲在哪個杳無人跡的鬼地方,怎麼找哇?」
「唉!誰知道這位國際巨星會突然指定要由他來拍照呢?」害他們為了找人,折騰得人仰馬翻。
「那不是突然好嗎?最近JESSELAN這麼紅,出版的那本『墾丁.幽靜』攝影集銷售全球,讓最近來台灣觀光的人數一下子暴增好幾成,連觀光局都笑得合不攏嘴。」
「欸!既然他那本攝影集是在墾丁拍攝的,那麼我們去墾丁找找看,說不定能找到呢!」有人興奮地擊掌大嚷。
「你別傻了!你看看那本攝影集都出版多久了?人家去拍照,拍完也早走了,誰還留在墾丁等你?」啐,蠢!
「是喔?那不就真的找不到他了?」唉,可惜了這筆生意。
「怎麼樣?找到人了嗎?」
這時,一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進來,劈頭就問。
「沒有,韋哥,我們找不到他們……」幾名職員剛坐下來喝口茶,立刻跳起來報告。
「哎,你們怎麼那麼笨?!朵麗小姐在發飆要殺人了你們知不知道?噢噢,我的頭」
韋哥氣得破口大罵,血壓頓時飆高,助理連忙遞來他隨身的降血壓藥。
距離廉煒霆和黎若昀離開不過兩年,他的白髮卻增加了一倍,那全是因為操勞煩心導致的。
自從黎若昀離開後,他再也找不到像她那麼出色的天生名模,勉強找到條件還算好的新血,也不及黎若昀十分之一的魅力。
去年美國有位知名導演,指名要黎若昀擔任新片的女主角,偏偏她早就不在他們這裡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讓「星夢」揚名國際的大好機會白白溜走。
後來那位導演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找到黎若昀,而由她主演的片子幾個月前剛殺青,上映後,在美國的票房好到不行,在台灣當然更是賣到搶搶滾。
原本沉寂一段時間的黎若昀再次成為熱門的發燒話題,還躍上了國際舞台,成為國際巨星,叫他們扼腕到不行。
如果當初沒把她趕走,如今光是賺經紀費就飽死他,哪像現在?營運一年比一年困難,薪水年年遞減,朵麗對演藝事業根本是外行,只會亂搞一通。
滿腹的苦說不出,韋哥只能再吩咐那些職員繼續找,直到把人找出來為止,否則第一個被朵麗抓去剝皮的人,絕對是他。
唉,命苦啊!
一直坐在一旁悠閒看報的小鬍子男人,將臉埋在報紙後頭暗暗偷笑,對大家的焦頭爛額視而不見,而且很壞心地見死不救。
其實他知道廉煒霆與黎若昀的下落,但他才不會說出來便宜這些沒良心的人。
這些勢利現實的傢伙膽敢欺負他章強的朋友,他才不會讓他們好過,就讓他們找到天涯海角好了。嘿嘿!等他們找到人,人家的發展空間已經躍升到國際舞台,再也不會甩他們了。
這就叫做現世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呀!
哈哈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7:21
尾聲
南台灣的墾丁,即使在一月依然是暖洋洋的,海水浴場照舊擠滿了人,觀光客熱鬧的嬉笑聲,飄散在恆春的大街小巷。
遠離塵囂的海濱山腹,有好大一片草原,但是草原上不放牛也不牧羊,單純只種青草。
草原正中央有棟可愛的小木屋,既不豪華也不精緻,卻是屋主最溫暖的家。
如果走進屋內,會發現木質的牆壁上掛滿大大小小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主角都是同一個人,有的嗔、有的喜,千萬種面貌各有風情。
那是黎若昀,當年寫真集拍攝到一半突然喊停,而廉煒霆也立即被趕出環通集團,所以他沒交出這些照片,而是小心地帶了過來,如今全洗出來掛在牆上。
連同這兩年來他替她拍的照片,屋裡的牆面都掛不下,即使照片氾濫成災,她開玩笑說得再蓋一間房子來掛照片,他還是戒不掉替她拍照這項最大的樂趣。
穿過小巧溫馨的木屋,打開後門,即可見到瓜棚和幾畝菜田,裡頭種植了許多新鮮翠綠的蔬菜。
此刻,有兩個看似農夫、農婦的男女,正蹲在田里看顧他們最心愛的菜田。
「玉米已經可以吃了。」廉煒霆折下兩根玉米,撥開翠綠的皮和玉米須,滿意地看著金黃飽滿的玉米顆粒。
「還有番茄和小黃瓜也可以吃了,萵苣也長得很好。」黎若昀眉開眼笑,比她提名金棕櫚獎最佳女主角還要興奮。
「那今天晚上就來吃涼拌新鮮時蔬,章強今晚會來,他說會帶牛小排過來。」
「他真是無肉不歡哪。」黎若昀苦笑道。
章強是肉食主義者,所以每次來他們都逼他吃很多蔬菜,否則光吃肉身體哪受得了?
幸好向來對青菜沒興趣的章強也很喜歡他們種的菜,直說他們的菜甘甜清脆,沒有苦澀味。
「既然章強要來,那我多摘一點菜好了。」黎若昀開始認真梭巡地上與棚架上頭。
「我幫你。」
廉煒霆蹲在田埂上,邊幫她尋找成熟可吃的蔬果,一邊閒聊道:「聽章強說,又有人找我去拍照,據說是個知名的女電影明星。」
現在他們兩夫妻的經紀人正是章強,只是沒有人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想不到,他們就住在章強位於墾丁的別墅附近。
「那不是很好嗎?聽說大明星都很美耶,你該不會照片拍一拍就愛上人家吧?」黎若昀摘下一根茄子,嘟著嘴問。
「傻瓜!要電影明星,我家裡就有一個了,而且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我幹嘛還要其他電影明星?」廉煒霆笑著反問。
「可是你家裡這個電影明星,已經不想再拍片了,只想窩在這個小地方,當你一個人的嬌妻,這樣你會不會嫌棄她是個沒出息的黃臉婆呀?」她又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她肯乖乖當我的黃臉婆,那是最好的!我早想要有個小煒霆或是小若昀,但是她一直忙得沒空幫我生,這下不接片了,她就有空替我生一窩小蘿蔔頭啦。」廉煒霆光是幻想就樂得眉飛色舞。
「蘿蔔有很多,你去多拔幾根,白日夢少做啦!」她將手上的蔬菜塞給他,害羞地轉身走開。
他以為她是母豬喔?孩子生一、兩個就很多了,還生一窩?他自己去生好了!
不過……
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唇畔露出神秘的笑容。
她心想自己應該是懷孕了,但是孩子的爸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她打算晚點兒才告訴他,免得他欣喜若狂在田里又跳又叫,踩壞了他們辛苦種的菜。
「嗚……」廉煒霆宛如深閨怨夫般跟在她屁股後頭,一臉哀怨相。
「老公。」她停下腳步轉過身,甜甜地喊道。
「什麼事?」
「我覺得好幸福喔!謝謝你給我這麼美好的生活。」她真誠地道謝。
在這裡的日子,雖然沒有奢華的享受,卻是樸質平實,有如生活在世外桃源,即使出國拍片那段時間,她還是經常夢見這裡,連在夢中都想回到這兒。
「不,幸福的是我!」
廉煒霆搖搖頭,輕笑著道:「我才應該謝謝你,在我落魄潦倒的時候還一路陪伴著我,不離不棄。只要有你相伴,不管在哪裡,對我來說都是天堂。」
「噢!我好愛你,老公。」
「我更愛你,老婆……」
黃昏的菜園裡,兩張臉孔緩緩貼近,最後在金色的光芒中,重疊成一張。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2 01:07:52
安琪的閒言閒語
◎安琪
首先,要感謝誠果屋出版社社長、編輯以及全體同仁們,這陣子對安琪與於媜的安慰與諒解,並在父親的喪禮上送來花籃,真的衷心感謝大家!
這兩個月,安琪家裡實在發生太多事了。
首先是七月初父親過世,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近年來身體不好,每年都要送急診好幾次,其實大家早有心理準備,只是突然過世毫無預警,還是讓我們幾名子女震驚又傷心。
好不容易,處理好父親的喪事,將他送入納骨塔的新家,沒想到月底伯伯竟也過世了。
那位伯伯,就是上回安琪曾在後記中提過住在台南老家、癌症末期的那位伯伯,六月底他因不適入院,緊接著身體的狀況就如溜滑梯般直線下滑。
當初入院時他還是自己走進去的,但是才半個月就已經癱在床上不能動,一個月後就在醫院裡病逝了。
所以這段時間,安琪不但忙著辦理父親的後事,緊接著又幫忙處理伯伯的事情,南部北部兩頭跑,高鐵不知坐了幾趟。(不是我凱,而是為了節省時間啦。)
親愛的人接連離開,安琪的心情真的很低落,再加上過於忙碌,食慾跟著降低,這是很難得的,因為安琪不管是冬天、夏天都一樣食慾旺盛。害安琪小小瘦了兩公斤~~哈,這算意外的收穫嗎?
(不過寫後記的此時,那輕掉的兩公斤體重又回來了,完全是因為好胃口惹的禍~~唉,慘!)
那陣子又要忙著喪事,又得寫稿──雖然安琪完全沒有寫稿的情緒,可是仍逼自己必須要抽空寫稿。
因為手邊的稿子正好是套書,實在不能拖延,這一拖延不只是安琪自己的書受影響而已,另外幾位合作的作者與出版社方面都會受到牽連,安琪實在不願意看見這種情形發生,所以安琪雖然拖延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仍是把稿子全部全部交出了。
真是多虧編編們的體貼與諒解,明明已是十萬火急的稿子,卻還是寬容地給安琪許多時間一延再延,安琪知道一旦我進度拖延,後頭從編輯、美編等等一連串人會受影響,大家都必須加班趕安琪的稿,安琪真的非常抱歉又感激!
(給裕瑛編:你可別以為安琪沒感謝你喔,安琪可是每日照三餐跪地膜拜感謝呢!)
不過呢,終於交了稿,後記卻寫不出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跟大家分享什麼,怎麼想都是最近這些不幸的事,其他什麼都想不出來。而我想應該沒人想知道安琪家是如何處理後事的吧?所以就拜託編輯讓安琪休息一次。
偉大的編編跟上面報告後也同意了,真的是除了感謝,還是只有感謝!謝謝大家!(感激涕零中~~)
忙完了這些事,本以為終於可以好好喘口氣──自從父親過世,一直到伯伯也病危、過世,安琪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總覺得自己像陀螺,不停地轉轉轉,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還是疲勞的影響,這段時間安琪的心悸嚴重到不行,心臟沒日沒夜地狂跳,好像在胸腔裡大跳曼波,偏偏毫無節奏,真是難過得要命,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也要掛了。
有幾度半夜安琪覺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了,只好關掉電腦趕快爬上床睡覺……這也是拖稿的賤招之一,哈!
言歸正傳,安琪本以為忙完這些事可以好好休息,沒想到還有「房事」問題要處理。
房事?好害羞喔!不不,是房子的事啦!
因為父親過世了,一家人的生活型態轉變,家人想另覓他處居住,所以就找了房子搬出去,現居的房子則清理準備出售。
搬過家的人都知道,搬家真是一項重大工程,傢俱要搬、電器要搬,還有衣服、雜物,光是安琪一整櫥的書就有夠嚇人了,再加上平日敗家買了一大堆哩哩扣扣的小東西,整理出來居然也有十幾二十箱。
傻眼!
搬好了家,還得清潔打掃,由於這段時間安琪都在沒命地趕稿,沒有太多時間幫忙整理,多虧了家人辛苦搬家又清掃整理,感謝他們的辛勞。
然後呢,因為南部最後一位守著老家的伯伯過世了,南部的房子也要整理然後出租,所以安琪跑了幾趟回去整理,能用的、需要的打包帶走,不能帶走的則送人或是做資源回收。
截至目前為止,兩間房子都還沒完全整理好,當然也沒賣掉或是租出去,還需要最後的清潔打掃工作,不過安琪已經累慘了,真希望有只神奇之手來幫我。
如果真的太懶……呃,我的意思是──太累,那就請專人來打掃,這點錢不能省,乾淨漂亮的房子才吸引人嘛!
聽來明顯就是偷懶的借口!
所以結論是,安琪目前還在忙,未來也會很忙,永遠永遠都會忙,往後編編催稿切勿太急囉~~嘻嘻嘻!
(編曰:以上無賴申請,嚴厲駁回!)
總之,這陣子得到大家許多幫助與安慰,真的非常感動。
再次感謝大家,謝謝你們!
PS.有幾位寫信給安琪的讀者,你們的來信安琪都收到、也看過了。
謝謝你們,大家的支持讓安琪好感動!不過因為最近安琪真的有太多事不得不處理,一直沒空給大家回信,希望你們別介意,安琪一定會找時間回信的。
請耐心等候喔,抱歉!
PPS.這段期間,安琪不改倒楣的命運,依然持續倒楣中──不,是更加倒楣了!不過礙於篇幅,這些倒楣事跡下回再告訴大家。
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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