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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梅貝爾]不是說好玩一玩【女人要爭氣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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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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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4-25 00:25:30
標題:
[梅貝爾]不是說好玩一玩【女人要爭氣之一】[全文完]
不是說好玩一玩
(女人要爭氣之一)作者:梅貝爾
Shit!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才剛結束一場戀愛的她,下定決心,不再依靠男人,
所以,就算眼前這個大半夜跟她在超商中搶生理用品的男人,
有多麼的英俊粗獷、溫柔體貼、風趣迷人……
她都不會動心的,
因為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好痛、好痛,
不過,如果他同意來段短期的戀愛遊戲,
那她就可以接受,
她只想談一場不用負責任、沒有牽掛的戀情就好,
可是,她卻越來越習慣有他在身旁,
完了,怎麼會這樣?
當初不是說好了,只要玩一玩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6:03
楔子
「分手?」女人宛如青天霹靂般的看著交往兩年的男人,「為、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我以為、我以為我們……」
男人口中說得含蓄,眼中早就沒有殘存半分感情。「妳們女人總是自以為是,認為男女交往到最後就是結婚,我早就想跟妳說了,只是又怕傷妳的心。」就算分手,他也不希望把場面搞得太難看,面子總要顧一下,不想從此被人冠上「負心漢」的罪名。
「你、你要跟我說什麼?」她紅了眼眶,亂了方寸。
西裝筆挺的他看來一臉冷漠,「我發現我們根本不適合,不但個性合不來,對未來的計畫也沒有交集,男人的事業往往比愛情還重要,這點妳必須搞清楚。」
女人淚眼婆娑的替自己爭辯。「可是我、我沒有阻礙你……」
「怎麼可能會沒有?我們同在一家出版社上班,妳老是跑來噓寒問暖,又買早餐,又是送便當,還管東管西的,其他同事看了都在背後閒言閒語,何況老闆原本就反對辦公室戀情,萬一他對我不滿,會影響到我的陞遷。」
「那、那我辭職,我可以去找別的工作。」女人拚命的想挽回對方的心。
他不掩臉上嫌惡的神情,「妳還聽不懂嗎?可見得我們之間缺乏默契,我們還是分手吧!相信妳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對象。」
「可是我……」
男人勉強壓下不耐煩,「有什麼話妳就說吧!」
「我……」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妳不要哭好不好?」男人把頭轉向車窗外面,心裡直咒罵。「就算哭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女人的手指緊絞著裙子,「可是我……我已經懷了你的孩子……」
男人倏地把頭轉回來,瞪著淚漣漣的她。「妳說什麼?」
她抽抽噎噎的重複。「我、我懷孕了。」
「妳不要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收回剛才的話。」男人沉下臉說。
「是真的,我昨天去看過醫生了……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她萬萬沒想到今天的約會是最後一次。
男人緊閉了下眼,「去把孩子拿掉!」
「什麼?」女人落下震驚的眼淚。
他視若無睹的看著前方,口氣冰冷無情。「我會幫妳預約一家婦產科,明天帶妳去把孩子拿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6:29
第一章
「起床了!」
蓋在身上的棉被猛地被人掀開,床上的人大叫一聲,本能的抓起枕頭擋住下體,以免不小心曝光了。
「大姊,妳明明知道我習慣不穿衣服睡覺,幹嘛掀我的棉被?」沈俊諺怒髮衝冠的抗議,還不忘東遮西掩。
站在床邊,兩手扠腰的沈靜沂,笑得一臉得逞。「要不這樣你怎麼起得來?有什麼關係,你小時候都是我在幫你換尿布,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這個弟弟出生時,她已經七歲,懂得幫父母做家事了,自然也包括照顧初生的嬰兒。
他漲紅了臉,「那是小時候,我已經長大了。」
「真的長大了嗎?我看看!」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搶他的枕頭。
沈俊諺滿臉羞憤的哇啦哇啦大叫,又閃又躲。「妳是不是女人啊?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快點出去啦……」
「跟你開玩笑的,大姊才不想剝奪你未來女朋友的權益。」靜沂一臉悶笑的往外走,「快點起來吃飯,等一下上課要遲到了。」
他沒好氣的嘟囔,「知道了啦!」
靜沂笑著關上房門,瞥見剛上高一的小妹已經坐在餐桌上,安安靜靜的喝著豆漿。叮一聲,烤麵包機正好跳起來,靜沂在烤好的吐司上抹了她最愛吃的草莓醬,兩片夾起,然後遞給她。
生性內向的沈靜涓笑了笑,「謝謝大姊。」
靜沂發現小妹眼底的黑影,忍不住嘮叨一下。「妳昨天唸書好像念到半夜才睡是不是?」這個么妹小了自己足足九歲,對她自然多了份寵愛和關心,靜沂把滿腔的母愛全給了她。「以後不要那麼晚睡,就算考一百分,把身體搞壞了也是得不償失。」
對於大姊的話她向來言聽計從。「嗯。」
「沈俊諺,你起來了沒?」沒聽見房內有動靜,靜沂回頭嚷道。
這時房門打開,人才慢吞吞的邊扣校服,邊打呵欠出來。「起來了啦!以後不准妳再跑到我房間去,我自己會調鬧鐘。」
她撇了撇嘴,「你調兩個鬧鐘也沒用,還不是把它按掉又繼續睡,我來叫比較快,不然每天都要遲到。」
沈俊諺板起臉孔,「遲到就遲到,大姊再跑進去,我就跟妳翻臉。」
噗哧一聲,「我知道了,你在害羞對不對?大姊又不是外人,就算看到也沒關係,又不會取笑你。」靜沂掩嘴吃吃的笑說。
「大姊!」他窘紅了臉吼道。
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沈靜涓搞不清楚大姊在笑什麼。「看到什麼?」
「看到……」
「大姊!」沈俊諺真的要翻臉了。
靜沂憋住笑氣,「沒什麼啦!靜涓,妳快點吃早餐,不然再晚一點會很多人,到時公車就沒有座位坐了。」
「嗯。」乖巧的垂下螓首,秀氣的吃著早點。
她轉向氣紅了臉的弟弟,「好了,趕快吃吧!我不進去叫你就是了。」
「哼!」沈俊諺咬著吐司,把臉別開。
看著他的反應,她故作哀怨狀,「還是你小時候比較可愛,最愛纏著大姊,也最喜歡大姊幫你洗澡,連睡覺也要大姊說故事給你聽才肯乖乖上床,現在長大了,都不愛大姊了……」
沈俊諺紅著臉啐了一口,「我已經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長大了,也不會再跟大姊撒嬌了,真是一點都不好玩。」靜沂就是喜歡逗他。
他大口咬著吐司,口氣忿忿。「我是人,又不是玩具。」
「好啦!算大姊說錯了。」她不再逗弄他了。「你們三年級不是要模擬考,準備的怎麼樣了?看你好像都沒在唸書,你雖然讀的是高職,不過萬一畢不了業也很丟臉。」
「放心啦!我隨便考一考也可以拿到九十分。」沈俊諺很臭屁的說。
靜沂往他後腦勺打了過去,「臭屁!」
「不要打我的頭啦!這麼粗魯,要是被妳打笨就慘了。」他揉著被打痛的地方咕噥。「今天我是值日生,要早點到學校,我先走了。」一手抓著咬了兩口的吐司,一手抓著書包就往門口沖,霍地又緊急煞車。「大姊……」
她疑惑的看著他,「忘了帶什麼東西嗎?」
「不是,呃……沒事,我去上學了。」沈俊諺擔憂的看著大姊,最後還是吞下嘴邊的話衝出門去。
「摩托車騎慢點!」她在背後嚷著。
好不容易解決早餐的沈靜涓,幫忙把哥哥裝豆漿的杯子收到廚房洗一洗。「大姊,我也要去上學了。」
「嗯,自己路上要小心,還有不要只顧著看書,又坐過站了。」靜沂可是很瞭解么妹的習慣。
沈靜涓笑得靦腆,「嗯,大姊再見。」
「再見。」臉上帶著微笑送走他們兄妹倆,直到大門關上,一室的冷清讓靜沂斂去了唇畔的笑意,隨即她迅速的甩了下頭,讓自己忙碌才不會胡思亂想。「對了!該去買些吃的回來,家樂福最近在辦促銷活動,應該會比較便宜。」由於還沒找到新工作,所以買任何東西都要精打細算。
到弟妹房間把要洗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裡先浸泡一小時,再把家裡的地板拖一拖,差不多快九點了,便按下洗衣的開關,等她從家樂福回來衣服就差不多洗好了。
拿了錢包和兩隻環保購物袋搭電梯下樓,還沒走出巷口,就聽見有人叫她。
「靜沂!」
她本能的轉過身去,是個長得很福泰的婦人,脖子上的金項鏈,還有手指上戴的翡翠玉環,看得出家境不錯,這位婦人和死去的母親是很熟的老朋友了,以前常來串門子。
「張媽媽要出去啊?」靜沂禮貌性的笑笑。
張太太笑咪咪的看著她,「是啊!我要去洗頭,最近好不好呀?」
「還好。」她向來不愛跟別人吐苦水。
「妳還在那家出版社上班嗎?」
她有些尷尬,「前陣子辭職了,最近正在找工作。」
「沒關係,現在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好找,慢慢來。」張太太露出體諒的笑臉,端詳著靜沂柔美恬靜的五官,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麼。「對了!張媽媽問妳,妳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靜沂怔了一下,「嗄?」
「我是聽說妳跟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算一算年紀,妳今年應該有二十六還是二十七,已經不算小了,我跟妳媽又是好姊妹,也是十幾年的老朋友,雖然她不在了,總也要幫她關心一下。」張太太自認是在做好事。
「謝謝張媽媽的關心。」她很怕別人問起這個話題,「不過,我現在只想快點找到工作,交男朋友的事就隨緣吧!」
張太太伸出胖胖的手,很熱心的拉著她,「在結婚之前總是要多交往,我有個親戚,她就只生了一個獨子,自己開了間鐵工廠當老闆,不過他個性很害羞內向,所以都三十好幾了還交不到女朋友,張媽媽安排妳跟他見面吃個飯,大家做做朋友也不錯,說不定你們真的有緣,以後還可以當老闆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她下意識的想拒絕這種相親方式。「張媽媽,我……」
「只是大家見個面,又沒有要妳馬上嫁給他,對方真的很老實,不抽煙、不喝酒,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張媽媽知道妳還要照顧弟弟、妹妹,真的很辛苦,也很心疼妳,希望妳將來能嫁個好男人,這樣妳爸和妳媽在地下有知也會安心。」張太太的話讓靜沂心頭一酸。「就這麼決定了,等我安排好再跟妳說,我媳婦兒說要帶我去百貨公司,我要趕快去洗個頭。」
想叫住對方,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最後只能目送張太太走遠。
靜沂深吸口氣,急急的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去,不想讓左鄰右舍看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心頭那道又被無心扯開的傷口,婚姻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如今受創的心讓她再也不敢相信,也沒有力氣再去追尋,只求和家人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
穆守軍好不容易從公司辦的品酒會逃了出來,這次他們「福爾摩莎酒莊」跌破眾人的眼鏡,以一間規模不算大,成立不到三年的公司得以打敗諸多強大的竟爭對手,拿到世界頂級品牌「寶龍•菲力浦」在台灣的代理權──它是以波爾多五大酒莊之一「摩當豪傑堡」聞名全球,其所在的波耶更是全世界最好的產區,所釀的酒醇郁甘美,獲得舉世酒迷的信任和好評,有這麼傲人的成績,當然要辦個盛大的宴會來大肆宣傳。
雖然應酬是穆守軍最拿手的事之一,不過還是要讓底下的員工有表現的機會,要是都由他這個副總親力親為,那不就真要累死了,所以逮到機會當然要溜之大吉了。
「呼~~」用力扯掉繫在脖子上的領帶,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仰頭吐了口大氣,對他來說,那簡直像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真的會把人勒得透不過氣來。
從口袋掏出個人專屬的訂製煙盒,挑了一根萬寶路,才叼到嘴邊,連火都還沒點,就聽見後頭傳來一陣奔跑聲。
「副總!」男職員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可見已經找了他很久。「幸好你沒有走掉……」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真讓總經理猜中了,你一定會半路落跑,要我多、多注意你……」
穆守軍咧開兩排白牙,拍拍他的肩膀。「不錯!不錯!這麼快就發現我不見了,可見得你很細心,有你這麼認真的員工真是公司的好福氣。」
「哪、哪裡,副總太誇獎了。」男職員被誇得全身輕飄飄的,就快要飛到半空中去了。
他臉上的笑容更大。「雖然謙虛是一種美德,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繼續保持下去,我還有約會要先走了。」
男職員這才從天堂墜入地獄,哇啦哇啦大叫。「副總,你千萬不能丟下我們,現在會場一團亂,我們真的應付不來,你要救救我們,不然真的死定了。」有夠好詐,差點就中計了。
穆守軍閒閒的點了煙,愉悅的抽了一口。「這樣很好,乘機磨練一下你們應變的能力,將來才能獨當一面,而且這次公司好不容易搶到代理權,你們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在那些大客戶面前表現,今年的年終獎金絕對不會少的。」說完又拍了下臉色慘白的男職員,滿眼興味的鼓勵。「就這樣了,加油!」
「副、副總……」他快哭了。
吐著煙圈,態度十分愜意的穆守軍踩著穩健的腳步踱開,有著牛仔般高大粗獷的外型,讓他在人群中總是鶴立雞群,配上豪爽的作風,幽默風趣的個性,更是讓他在跑業務方面無往不利,人緣好得沒話說,交遊更是廣闊。
因為在會場中喝了點酒,所以他決定遵守規定,把車先泊在停車場,直接攔計程車前往目的地,就在這時候,西裝內袋的手機響了,也沒留意上頭顯示的號碼,以為是今晚的女伴打來催他,想也不想就接起來。
「哈妮,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到了……」
「哈你的頭,我是你老爸!」
對方聲如洪鐘,險些把他的耳膜震破,穆守軍眼角抽搐,暗罵自己也不先確定來電者的身份就接起,這下被逮個正著,得想個辦法全身而退。
「原來是老爸,聽你的聲音如此硬朗,不輸給我們這些年輕人,可見小媽還是過得很幸福美滿,什麼時候再給我添個妹妹?」母親在他七歲那年病逝,父親隔年又再婚,還幫他生了個弟弟,雖然和繼母的關係不是很親密,但至少很感激她這些年來照顧父親的生活起居,讓他無後顧之憂。
聽到兒子輕浮的話,穆志源在線路那一頭臭罵。「不要跟我說那些五四三的,想要轉移話題,都三十歲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正經。」
他打起哈哈。「是、是,老爸說的是。」
穆志源從鼻孔哼了哼,「你多久沒回家了?這禮拜天給我滾回來知不知道?」其實是心裡想念兒子,又不好意思說白。
「我安排一下再告訴你。」穆守軍打起太極拳。
不讓長子有任何推托的借口,口氣強硬的說:「該不會又要去跟哪個女人廝混了?反正那天給我回來,不然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這下穆守軍真的有點笑不出來了。「有這麼嚴重嗎?」
重重的歎了口氣,穆志源才娓娓道來,「你也知道守誠從小最崇拜你這個大哥了,好不容易二專畢業,我還托人介紹他到外商銀行上班,他居然說不去,我跟你小媽怎麼勸都沒用,所以才想要你回來一趟。」
他揚起一道濃眉,「他為什麼不去?」
「誰知道他哪一根筋不對,說要跟幾個朋友到雲林的山上跟人家學種什麼咖啡,這孩子怎麼越大,我就越不瞭解他了。」
穆守軍聽出父親口氣中的失落,畢竟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小了自己八、九歲,和父親之間的代溝也越大,自然在想法上很難取得平衡。
「守誠是大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父母擔心子女的未來是一回事,但是過度干涉只會妨礙他們的發展。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變壞,可是你小媽……唉!反正你回來就是了。」老婆成天愁眉苦臉的,他也看得難過。
將指間的香煙彈掉,伸手攔了輛計程車,迅速鑽進車內,告知目的地。「呵呵!老爸有令,我哪敢不回去,頂多是送個名牌包包給對方賠罪囉!」
穆志源沒好氣的數落,「就知道跟女人鬼混,你給我小心一點,不要讓人家大著肚子找上門來。」
「這點老爸儘管放心,就像你幫我取的名字一樣,我的軍隊守備可是完美無瑕,不會讓任何一尾偷跑出去。」他沾沾自喜的說。
「最好是這樣。」穆志源悻悻然的說完便掛斷了。
穆守軍將手機放回西裝內袋,手肘撐在計程車的車窗上,大手搓著性格有型的下巴,想到向來是乖乖牌的弟弟這次居然可以堅持到底、不為所動,可見他下了多大的決心,這未嘗不是件好事。
手機又響了,這次真的是女伴打來的。
「哈妮,我快到了……呵呵,妳已經穿了新買的性感睡衣在床上等我了,不要動,我馬上就到。」
※※※※※※※※
半夜一點多,小腹傳來的不適和潮濕,讓淺眠的她從睡夢中驚醒,知道每個月都要經歷的疼痛來臨了。
「天啊!真是要命。」
靜沂輕蹙眉心的走進廁所,打開擺放衛生用品的櫃子,才發現只剩下一片一般型的衛生棉,呆了幾秒鐘,恨不得敲自己的腦袋一記,她什麼都記得買,唯獨衛生棉忘了買幾包備用,現在就連夜用型的也沒了。
她頓時感到欲哭無淚,一股濃濃的沮喪席捲而來,真的是全身無力了,不想暫時先用,也不想叫醒熟睡中的弟弟,只好忍著小腹之間傳來的隱隱抽痛,打算自己到便利超商,幸好不用走很遠,否則這麼晚了真不想出門。
拿著錢包和鑰匙搭電梯下樓,巷子內很安靜,卻也感到有點寂寞,只有狗吠聲偶爾在遠處響起,靜沂腳上趿著涼鞋,左手按在小腹上減輕不舒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吞吞的走到外頭的大馬路上,又走了一小段路,才看到便利商店那塊醒目的招牌,心裡吁了口氣。
叮咚!「歡迎光臨。」
她逕自走進店內,越過櫃檯,尋找擺放生理用品的架子,就在這時,商店門口又響起一聲叮咚,超商店員訓練有素的招呼。
「歡迎光臨!」夜班的男店員本能的瞄了下進門的高大身影,現在超商搶案這麼多,總是要格外小心,所以身邊都放了一支球棒以備不時之需。
兩手插在長褲口袋上,穆守軍帥氣的晃了進來,其實心裡有點哀怨,原本打算和女伴度過一個愉快火熱的夜晚,卻被提早來報到的突然狀況給打斷,還真是滿掃興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晃了一圈,看到女伴指定要買的東西,吹了聲口哨,也不會覺得難為情,男人都能幫女伴挑選貼身衣物了,何況只是生理用品,更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也樂意為女性同胞服務。
「找到了!就是這個。」曬成古銅色的男性大手伸了過去,卻沒想到另一隻白皙的小手也同時看中,只不過晚了他一步,正好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一大一小迭在一塊,形成強烈的顏色對比。
穆守軍側過愛笑的粗獷俊臉,陡地愣住,霎時轉不開眼,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有人知道此時的他思緒翻騰,卻又勉強壓抑住,不讓它表現出來。
被一雙散發著異彩的男性瞳眸看著,小手的主人倏地抽了回去,不習慣被個陌生人這樣盯著。「先生,請你把那包東西給我。」
猛地回過神來,黑眸似乎閃過什麼,對她咧了咧嘴,「妳也要買這個牌子嗎?不過很可惜是我先拿到的,而且架上好像也只剩下這包了。」
靜沂聽了眉心微蹙,「先生,我想你不需要用到這個吧?」她只想買了東西快快走人,就怕自己待會兒痛昏在路上,這已經是她多年的老毛病了。
「那可不一定喔!要是出國旅行的時候,就可以用這種夜用型的來包一些易碎的瓶瓶罐罐,效果不錯。」他很熱心的提供另類用途。
她眉心皺得更緊,「如果是這樣,你可以買別的牌子,不需要跟我搶這一包吧?」時代真的變了,現在居然連男人也來跟女人搶衛生棉用。
穆守軍認真的打量了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一道瀟灑不羈的眉毛微微挑高。「小姐,妳看起來像鬼一樣,氣色真的很差,可見貧血的情況很嚴重,記得要多吃點營養的東西。」不但是這樣,她還留了一頭又黑又直的長髮,身上穿著白色衣裙,要是農曆七月走在街上,鐵定會嚇死人。
靜沂聽得有些著惱。「謝謝你的診斷,可不可以把這一包讓給我?」又不認識,管這麼多幹嘛!
這下有點意思了,眼前的女人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原來身上還有刺,穆守軍滿眼興味的說道:「這個恐怕有點困難,因為不是我要用,而是我的女伴,她正等著我買回去應急,不如妳去問問店員還有沒有存貨好了。」
她實在沒力氣跟個陌生男人抬槓。「你為什麼不去問?」
穆守軍皮皮一笑,「因為東西是我先拿到的。」
「你……」靜沂登時氣結。
他見靜沂嬌軀微晃,依舊好整以暇的說:「妳好像快昏倒了?」
「我還以為你沒看見。」平常她是不會這麼失禮的,可是現在真的很難受,她只想快點回家躺下來睡覺。
「呵呵……」穆守軍低笑兩聲,也不以為忤,對於女人他向來很寬容的。「聽說女人每次那個來情緒都會變得很暴躁,看來一點都不假。」
靜沂瞪他一眼,既然對方不肯讓給她,她只好去問店員了,因為她習慣用這個牌子,換了別的會不適應。
「請問你們這一牌的超熟睡夜安型還有庫存嗎?架上都沒有了。」
問到女性生理用品,還是學生的男店員有點不好意思。「呃,妳等一下,我進去找找看。」說完就匆匆的跑到後頭的倉庫,過沒多久便又出來了。「對不起,那個牌子我們已經叫貨了,不過廠商今天還沒送來。」
她失望的垮下肩膀。「這樣啊!」
「原來這是最後一包了。」穆守軍不知何時也來到身邊。「這個牌子真的很好用嗎?」連女伴也指定要這一家的產品。
「你不會自己用用看。」她脾氣更不好了。
穆守軍仍是笑嘻嘻,「看來我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免得自討沒趣。」說著便拿出最新款的手機,按了幾下,響了幾聲便接通了。「哈妮,是我,我在便利超商,不過妳要的牌子已經賣完了……」
聽他這麼說,靜沂不免詫異的看向他。
「妳非要那個牌子不可嗎?那我現在繞到別家幫妳買好了……呵呵……哈妮,我就知道妳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我當然愛妳了……」
幾條黑線滑了下來,她往旁邊跨了一步,刻意跟他拉開距離,靜沂最痛恨的就是像他這種花言巧語的男人,老是習慣把愛放在嘴邊,卻又說愛不等於婚姻,根本沒有心,只會玩弄女人的感情,就像他……
「那我就幫妳買別的牌子了,乖乖等我回去。」關掉手機,穆守軍大方的將那包衛生棉推到她面前,「小姐,這包就先讓給妳吧!」
她沉下蒼白的秀顏,也不跟他客氣了,勉為其難的道了聲謝,馬上和店員結帳,當靜沂接過打好的發票和零錢,抓了衛生棉就往外走。
才走到店外,子宮收縮得更厲害了,讓她痛到不得不停下腳步呻吟,拚命的深呼吸,把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眨回去,每次月經來報到之後的前兩天,總會讓她痛不欲生,為什麼女人就得受這種苦?
叮咚!店門又開了,穆守軍也結完了帳,順道帶了一盒保險套,悠哉的晃了出來,覷見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糟,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模樣,他可是很樂意英雄救美。
「小姐,要不要我幫妳叫救護車?」他彎著腰間。
靜沂橫他一眼,額頭滲出薄薄的冷汗。「不、不用了。」就算去了醫院也只是拿止痛藥回家而已。
「真的不用?聽說有人因為經痛而痛到在地上打滾,甚至暈過去,我看妳也快差不多了,不如我送妳回去好了。」說著便伸手要攙扶她,然而,靜沂的反應是驚跳開來,也許是下意識不想再和男人沾上關係。
「我、我可以自己走……」才這麼說而已,她的眼前馬上是一片黑暗,好像要喘不過氣來,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穆守軍眼看情況不對,半強迫的讓她在便利超商外的長椅上坐下。「女人還是不要太逞強,那會變得不可愛。」
這是什麼論調?靜沂忍不住頂回去。「那你的意思是女人就要假裝軟弱無助,才會得到男人的疼惜嗎?」
他兩手抱胸的睇睨著她,「女人本來就要依賴男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麼不對。」
「萬一男人不可靠呢?」她痛到彎下身軀,咬緊牙根不吐不快。「如果女人不爭氣,只想依賴男人,那注定會失敗。」
「聽妳的口氣似乎有切身之痛。」穆守軍觀察敏銳的說。
靜沂咬牙低嘶一聲,「不關你的事。」
「反應不要這麼激烈,我只是無辜的路人甲。」他連忙舉高雙手投降。「只不過妳碰上的剛好是男人之中的敗類也說不定,千萬不要以一概全,那對其他男人是不公平的。」
她低哼,「你是在替自己說話吧!」
「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好男人,所以沒資格說別人。」穆守軍從頭到尾把她故作堅強的模樣看在眼裡,實在無法丟下她不管。「看妳痛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需要幫忙的話說一聲。」
「不用了。」她不斷深呼吸來舒緩疼痛。
啪!穆守軍彈了下拇指和中指。「有了!我想到一種減輕經痛的方法。」
「什麼?」靜沂仰起冒著冷汗的秀顏,不過很快就後悔了。
「就是做愛。」他表情正經的回答。「性交的高潮可以紓解經痛的不適,將血液及其他體液帶離子宮,這方法聽說很有效,值得一試。」
轟地一聲,全身的血液這下子全都衝到頭頂,靜沂滿臉通紅的把上身往後傾,見鬼似的瞪著他,心想這男人看起來長得人模人樣,誰知道會不會是變態,要不是跑不動,她鐵定馬上跑得不見人影,但是大喊救命總行吧!
「小姐,妳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我這個人向來尊重女性,除非得到首肯,否則絕對不會霸王硬上弓的,這點妳儘管放心。」他攤開雙手,表示自己只是一番好意,沒有其他企圖。
聽不出對方的口氣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靜沂臉上火辣辣的嚴陣以待。「謝謝你的建議,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人怎麼還不走呢?她實在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痛到咬牙切齒的糗狀。
「既然這樣……」以為他要走了,靜沂偷吁了口氣。
「把妳的手給我!」
嗄?她愣了愣,「你要幹嘛?」
穆守軍索性自己動手,拉起她的右手,然後用大拇指輕按住虎口部位。「這裡叫合谷穴,以中醫來說,按這個穴道可以舒緩疼痛。」
「你……啊!」靜沂吃痛的輕叫,把手硬抽回去。「我自己來就好,你的女伴還在等你回去,不要耽誤你,請你快走吧!」
他當然聽得出人家在下逐客令,有趣的挑了挑眉毛,「看在我幫了妳一點小忙的份上,妳不覺得我們應該彼此互相認識一下?」
靜沂凜著秀顏斜睨著他,「你有半夜在超商門口跟女人搭訕的習慣嗎?」
「這個嘛倒是沒有,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穆守軍搓著下巴說。
「那你是經常跟女人搭訕了?」
他回答得坦蕩,毫不隱瞞。「如果工作上有需要的話,我當然是毫無異議的配合,但是平常我都是扮演被搭訕的角色。」雖然他的職位是副總,不過福爾摩莎酒莊只是家剛起步的小公司,當然也要兼任業務、打雜的工作,往往他只要見了成年男女都不忘推銷自家的產品。
工作上有需要?她狐疑的上下打量眼前外型粗獷帥氣的男人,可以算得上是肌肉猛男一枚,原來是幹那一行的,難怪向女人搭訕那麼自然,因為他就是靠這個吃飯,靜沂對他的印象更差了。
「我應該有拒絕被搭訕的權利吧?」靜沂揉著小腹說,只要痛楚減輕就馬上可以離開了。「先生,別忘了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他咧開兩排整齊的白牙,「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充其量只是今晚的床伴。」
「我看是金主才對吧!」她嘀咕的說。
聞言,穆守軍嗆咳一下,「抱歉,妳說什麼?」她該不會是誤會了。
「嘶……」子宮一陣劇烈的收縮讓她痛得直冒冷汗。
「看妳痛成這樣,要不要接受我剛才的建議?」
靜沂困難的抬起頭,腦袋一片空白,早忘了剛才的話。「什麼建議?」
「用做愛來紆解經痛。」穆守軍露骨的建議。
她張口結舌,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很樂於助人,所以不會介意的。」他知道有些男人嫌髒,不喜歡在女性生理期時做愛做的事。
可是她很介意好不好!靜沂簡直被他的話嚇呆了,天啊!她該不會真的碰到變態狂吧?這下該怎麼辦?
「我、我不需要……你不要過來……」就算爬也要爬回去,靜沂忘了痛楚,抓著錢包和衛生棉拔腿狂奔,現在這個社會真是太可怕了,從外表真的看不出來是個瘋子,下次再也不敢半夜出來買東西了。
穆守軍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的大膽建議嚇到對方了。「等一下……Shit!」看她跑得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他哭笑不得的撫額歎氣,「我到底在幹什麼?只要是頭腦正常的女人聽了沒有被嚇跑才怪,Shit!Shit!」他懊惱的罵道:「我真是白癡。」
穆守軍在靜沂方才坐的長椅上坐下,點了根煙猛抽幾口,他搞砸了!一向在女人堆中如魚得水的自己,真的到了重要關頭卻凸槌了,聽他剛才說了什麼蠢話,簡直像只發情的種馬,見了女人就想上。
可惡!
想也不想就拿起手機,打給忙了一天,才剛闔眼的合夥人兼好友,劈頭就說:
「我遇見她了……除了她還有誰!我當然不是刻意的,真的是巧合……廢話!我當然不可能說了……不過我看下次她再見到我,恐怕跑得比飛還快。」
他真是豬頭!又在心裡不斷的咒罵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6:56
第二章
「大姊,妳今天就要開始去上班了是不是?」大口吃著稀飯配麵筋,沈俊諺再次確定自己沒記錯。
靜沂剝著手上的鹹鴨蛋,「嗯,這家出版社雖然不大,但是在這一行名聲不錯,上次去面談,總編也滿客氣的,看了我的資歷,馬上就錄用我了。」
「那等大姊領了薪水要請我們吃牛排。」他可是哈了很久。
她也很阿莎力。「當然沒問題了,靜涓呢?妳想吃什麼好料?」
沈靜涓露出羞怯的笑臉,「只要大姊開心就好了。」
「還是靜涓最乖了。」她揉了揉么妹的頭。
沈俊諺稚氣末脫的臉上有掩不住的關心。「大姊,妳要好好幹,人都嘛要往前看,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了。」
「哇!想不到我們俊諺會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真的是長大了,不枉大姊把屎把尿把你帶大,我太感動了。」她假裝擦淚的說。
他難為情的低罵,「什麼把屎把尿?難聽死了!大姊,我是說真的,我們一起加油,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我知道,大姊會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重新開始,一切包在我身上。」靜沂拍著胸脯,想把氣氛搞得輕鬆一點,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年幼的弟妹為自己的事操心。「好了,趕快吃一吃去上學了。」
弟妹出門之後,她才回房換上套裝,在臉上略施脂粉,讓自己看來有精神點,鏡中的她仍稍嫌清瘦憔悴,眸底也失去某種燦爛的光彩,不過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從今天起,她不再依靠別人,她要重新站起來。
當靜沂搭了公車又換捷運來到這家原先以出版各種有關商業理財雜誌出名的「藍天出版社」,最近一年多才跨足網路小說這塊園地,迫切需要有審稿、主題書企畫和文案撰寫經驗的編輯人才,她的運氣還真不錯,原本還以為要很久才找得到工作,沒想到這麼快就讓她找到了,而她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跟其他工作的新同事打了招呼,才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名女同事便來傳達上司的話。「沈小姐,總編請妳到他的辦公室。」
「謝謝。」靜沂隨手攏了下束在腦後的長髮,撫乎裙上的折痕,神情透著一絲緊張,來到新任上司的面前。「總編找我?」
「沈小姐請坐。」總編是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戴著金邊眼鏡,態度不知怎麼有點冷淡,不像那天面試時的平易近人,只見他指著置放在辦公室一角的沙發說著,她只好忐忑的坐下。
總編蹺高一條腿,沉吟了幾秒,像是在思索如何開場。「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好了,以沈小姐的經歷正好是我們出版社所需要的,所以那天才會在幾個應徵者當中錄取妳,只不過現在出了點小狀況。」
「什麼狀況?」靜沂呼吸一窒。
他將香煙在煙灰缸上彈了彈,「沈小姐應該也很清楚,現在有很多公司都嚴禁辦公室戀情,就是擔心會影響到員工的心情,我們出版社當然也不例外,所以我們聽說了有關沈小姐以前的事,上頭的老闆有點意見。」
「以前的事?」她怔了一下,猛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那已經過去了,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他吐了口煙,讓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其實我也很為難,畢竟沈小姐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們老闆和「書軒堂出版集團」的董事長有點親戚關係,自然聽說了不少有關沈小姐和施先生的傳聞。」
靜沂置在膝上的小手掄成拳狀,激動的說:「是施正榮跟他說了什麼嗎?」她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
「沈小姐不要誤會,施先生只是無意間聽說妳要來我們藍天上班,特地打電話給老闆,希望我們對妳能多關照一下。」總編馬上澄清。
她喉頭一梗,「真的只是關照嗎?」
「其實是我們老闆向來排斥辦公室戀情,也希望員工能自愛,聽了之後心裡當然有疙瘩在,我這個總編也是領人家薪水,凡事還是得聽上面的,如果沈小姐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妳向其他出版社打聽一下,說不定有更好的機會。」他有些遺憾的看著她,意思已經說得很明顯了。
「不用了。」靜沂想也不想就拒絕,說是關照,卻是暗自施壓吧!靜沂太瞭解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大概擔心她同樣待在出版界,過去的所作所為會紙包不住火,而且也會妨礙到他和「書軒堂出版集團」董事長的侄女交往,才想將她永遠趕出這個圈子。「不過還是要謝謝總編看中我的能力,願意給我機會,再見。」就算要哭也要等到只有一個人時。
靜沂緊閉下眼,雙手發冷的走出辦公室,對眼前忙碌的環境視若無睹,回到座位拿了皮包,轉身就往外走,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去。
這算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靜沂在心中吶喊。
電梯門才關上,她就頹然無力的靠在鏡面上,有股衝動想要大聲尖叫,這真是太可笑了,愛錯人也就算了,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為什麼就連分手了,還得處處受制於對方,這是個什麼世界?靜沂咬白了下唇,不讓自己痛哭出聲。
「不能哭!不能就這麼認輸!沈靜沂,妳要爭氣一點……妳好不容易才振作起來,不能再被擊倒……」
她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彷彿要說服自己相信。
叮!電梯門開了,靜沂失魂落魄的踱了出去,視線一片茫然,根本沒去注意眼前有什麼東西,就這麼和正要大步走進電梯的男人發生擦撞。
「小心!」
一雙有力的大掌及時握住她瘦削的肩頭。
盈眶的淚水瞬間滾了下來。「對不起。」
才扶好搖搖欲墜的纖弱身軀,穆守軍俯下頭顱,覷見靜沂的淚顏,認出她來,表情先是一震,接著佯裝沒看到她的眼淚,反倒朝她咧嘴一笑。
「嗨!我們又見面了。」
靜沂心神有些恍惚的仰起濕潤的臉龐,怔怔的看著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穆守軍語氣調侃的笑睨,「怎麼我兩次看到妳,妳的臉色都比鬼還要嚇人,雞不成妳的月事還沒結束?不過這也太久了吧!妳最好去看一下醫生。」只有他清楚戲謔的語氣中有著真心的關切。
「你……」靜沂眨了下眼,焦距總算對準了眼前的肌肉猛男,也勾起了那天晚上的記憶,不禁吶吶的問:「怎麼又是你?」她趕緊用手背抹去頰上的淚痕,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笑得眼角出現幾條細紋,添加幾分性感。「是啊!我們還真是有緣,這準是上天的安排。」因為要到樓上的雜誌社洽談替公司刊登廣告的事,否則也不會來了,更不會遇上她。
這種緣分還是不要有比較好,她很想潑他冷水,不過再想到自己兩度悲慘的樣子全都讓他撞見,有些困窘,匆匆的說:「再見。」
「別這麼急著走,妳在這棟大樓內上班嗎?」穆守軍有意無意的攔下她的去路問道。
她苦澀的扯了下嘴角,「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最後一天。」
「為什麼?」
「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了。」靜沂露出快哭了的表情,就要忍不住了。「請你走開,不要煩我好不好?我現在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穆守軍斂起笑意,深深的瞅著她,「想哭的話就哭出來,不要憋著,那只會讓妳更難過。」
「我才不要哭。」她摀住逸出哭聲的小嘴,「就算哭,也沒有人會抱住我,哄我、安慰我……哭泣只會讓我覺得更寂寞而已……我不能哭……」即使在家也只敢躲在被窩裡偷偷流淚,就怕讓弟妹聽到。
說到這裡,靜沂發覺自己被擁進一具寬闊堅硬的男性胸膛,散發出的體溫好熱,團團將她包圍住,哭聲因震驚而戛止。
「那我現在抱著妳,妳可以哭了,我不會笑妳的。」穆守軍溫柔的嗓音在她的頭頂發出,讓靜沂壓抑的情緒險些崩潰。
她又是哭又是笑。「幹你們這一行的都要學會怎麼安慰哭泣的女人嗎?」
「咳,我們這一行?」顯然她真的誤會了。「我是不知道幹那一行的男人是怎樣,不過我捨不得看女人哭倒是真的。」
靜沂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哭得肩頭下停顫動。「都是你害的!我本來不想哭的……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我一直很努力。」只要面對弟妹,她總是強顏歡笑,假裝自己已經沒事了,那全是在自欺欺人。
「有些事不是假裝它不存在就沒事了,要學會去面對才行。」他知道出入大樓的人很多,都在看著他們,不過穆守軍全然不在意那些目光。「哭出來心情會比較好一些。」
她重重的啜泣一聲。「我不要在這裡哭。」要是讓「藍天出版社」的人看到,就有可能傳到施正榮耳中,她不想讓他在背後得意,以為她忘不了他,還在哀悼逝去的戀情。
「那跟我走吧!我帶妳去一個既安靜又隱密,沒有人會打擾的地方。」說完便硬拉著靜沂走出大樓。
靜沂一臉錯愕的跟上。「你要帶我去哪裡?喂!」
※※※※※※※※
當他們來到美麗華百樂園,從館內停車場直接搭電梯來到頂樓,靜沂也覺得莫名其妙,連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居然就這樣傻傻的跟他來了,雖然這人說話有些不正經,可是或許在她的潛意識裡不認為他是壞人,只是太熱心了,還有股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可能因為不是假日,所以排隊的人不多,穆守軍到售票亭買了兩張票回到她身邊。「走吧!」
她愣了愣,「走去哪裡?」
「當然是去搭摩天輪。」他理所當然的說。
靜沂臉色一白,「摩天輪?!」
「很好玩的,而且只有妳跟我在上面,就算怎麼大哭大叫,也沒有人會打擾,來啊!」穆守軍握著她的手肘就要走。
「我不要!我不要坐摩天輪!」靜沂釘在原地不動,轉頭要走。「我要回去了!」開什麼玩笑,她最怕去高的地方了。
他狐疑的看著她,「為什麼?妳有懼高症嗎?」
「是、是又怎麼樣?」她死也不要上去。
穆守軍呵呵一笑,「有我在,沒事的,只要上去過一次,保證妳會上癮,來吧!不要怕。」
「我不要!」還沒坐上去就已經先腳軟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說不要,你是聽不懂國語啊?STOP!」靜沂改用英文。「我不要坐那個!」
他笑到胸膛震動。「妳看!連小朋友都在笑了。」
回頭一看,果然排在後面有幾個跟家長來搭摩天輪的孩子都在看她,讓靜沂秀顏不禁一片赧紅。「都是你害我被笑。」
「快點進去吧!」在安全維護人員的引導下,終於輪到他們,穆守軍將她連拖帶抱的推進車廂當中,車門便關起來了。
靜沂大驚失色,急著要鑽出車廂。「我要出去!讓我出去!」車廂這時開始動了,嚇得她趕緊抓住扶手。「萬一摩天輪故障怎麼辦?會不會掉下去?你知不知道這有多高?從上面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會粉身碎骨,到時連火化的錢都可以省下來了。」她緊張到嘴巴都停不下來了。
「就算掉下去,也有我陪妳,妳不會孤單的。」他含笑的說。
她瞠大眼瞪著他看,活像看怪物似的,見她當真,穆守軍笑得眼淚差點飆出來。「跟妳開玩笑的,妳放心好了,我來坐過很多次,不會有問題的。」
「又是跟你的「女伴」?」她挨著角落,雙手握緊扶手問。
穆守軍閒適的伸長筆直的雙腿,雖然車廂很寬敞,足足可以容納六個人,不過有他坐在裡頭,感覺整個空間都變狹小了。「女人都喜歡這種新鮮的玩意兒,越是驚險刺激,就越愛來,如果晚上來坐,看出去的景觀會更美,待會兒妳就可以遠眺一○一、新光站前大樓和圓山飯店了。」
「我、我才不想看。」靜沂緊攀著扶手不放,把頭垂得低低的,心裡直念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
摩天輪冉冉上升,行進的速度相當慢且穩,可以說很安全。
「妳快看外面!」他指著窗外說。
感覺到車廂在搖晃,她嚇得大叫。「你不要亂動!」
「有嗎?」穆守軍動作故意加大。
她尖叫一聲,整個人貼在車窗上面。「啊~~救命啊~~」
「噗!哈哈……」他抱著肚子狂笑。
靜沂老羞成怒的嗔罵,「這樣很好笑是不是?」
「我是看妳似乎又有精神了,在替妳高興。」穆守軍寧願看她生氣罵人,好過流淚哭泣。
聞言,她一怔,「你……」
他眼底盛滿了笑意,「摩天輪轉一圈大概是十七分鐘,就算妳要哭要罵,或是大吼大叫,都不會有人聽見。」
「我已經不想哭了。」靜沂嚇都快嚇死了,哪還有心情為那個混蛋傷心。
「真的不要?」
「我不想再把眼淚浪費在那種人身上。」她輕哼一聲。
穆守軍點頭贊成。「說得對,這世上又不只有他一個男人。」
「我再也不需要男人了。」她忿忿的說。
「ㄟ,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偏激了點,其實身邊有個男人也有不少好處,至少想做愛的時候有個對象,既安全又方便。」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她氣惱的瞋他,「你腦袋裡除了「那個」還有什麼?」
「說做愛有那麼困難嗎?要不然說炒飯、嘿咻也可以,我這個人向來從善如流。」穆守軍很隨和的順應她的話。「何況性也算是人生大事,越忌諱去說它,就越顯得虛偽,不需要刻意迴避。」
靜沂沒好氣的斜睨他,「跟女人上床對你來說也許已經是家常便飯,不過不要以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他悶聲低笑。「快看!我們到最上面了,外頭的風景真是太棒了,不看可惜。」
「我不要看啦!」靜沂光是想到自己在幾十層樓的高度上,雙腳騰空,就感到頭暈目眩、兩腳發軟了。「還有多久才會下去啊?」她緊閉雙眼叫道。
他朗聲大笑。「既然都已經在上面了,不看一眼多可惜……只有在這個高度,妳才會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妳跟我,所以很多情侶都喜歡選擇來這裡跟對方告白,別怕!張開眼睛!」
在穆守軍的慫恿之下,她怯怯的睜開一眼,往窗外瞄了下,旋即又閉上眼。「不行!我頭暈了!」
穆守軍笑岔了氣,「妳這還不是普通的嚴重。」
「你笑夠了沒?」靜沂羞憤的斥吼。
他笑咳了下,「我不笑就是了,但是我們都見過兩次面,而且還同坐在摩天輪上面,有可能下一秒鐘就要共赴黃泉了,居然連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妳不覺得不應該嗎?」
她低罵一聲,「誰要跟你共赴黃泉?我沒那麼倒楣。」
「我的條件有那麼差嗎?」穆守軍伸出拇指和食指,在下巴比個自以為帥的V字,搞笑的模樣讓靜沂忍不住噴笑出來。
「你還真會逗女人開心。」她撇著嘴說。
穆守軍紳士般的行了個禮。「哪裡!哪裡!」
「噗!」靜沂又笑了。
「看在我們連續兩次巧遇的份上,證明我們真的有緣,不如交個朋友吧!敝姓穆,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手心被硬塞了張名片,她只得看一眼上面的公司名稱和頭銜,算是給他面子。「福爾摩莎酒莊副總經理……」
彷彿猜到靜沂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打趣的回答。「我們公司是賣酒不賣身,如果這是妳想問的話。」
兩片紅霞飄上她的雙頰,打死不承認。「我才沒那麼想。」
「那妳呢?怎麼稱呼?」穆守軍有些明知故問。
靜沂基於禮貌,不得不勉為其難的伸出小手,「沈靜沂,安靜的靜,沂是三點水加個斤兩的斤。」
他嘴角揚得高高的,很難讓人抗拒這種笑臉攻勢。「這樣我們不就認識了,上回嚇到妳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玩笑開慣了,先跟妳道歉。」
「呃,沒關係。」不過那玩笑也開太大了。
好像嫌她臉不夠紅,穆守軍再次強調。「不過用做愛來減輕經痛倒是真的有人試過,還真的很有效。」
「不要再說了!」她可不像他那麼開放。
穆守軍見她臉紅到快炸了,只好放過她。「現在比較不怕了吧?」
經他提醒,靜沂飛快的抓住扶手,哇哇大叫,「什麼時候才會下去?」
「哈哈……快到了。」
※※※※※※※※
「妳不要緊吧?」及時扶住她的手肘說。
靜沂臉色還是不太好,身體直往下墜。「我、我腳軟。」
「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一下?」穆守軍順勢摟住她的腰間。
她猛搖幾下頭,「不用,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妳回去。」既然這是上天的安排,他不想再一次錯過她。
「這裡應該有接駁車可以坐到捷運站,我可以自己回去。」她還不想跟男人有太多牽扯,即使他不是壞人,對自己也沒有惡意,只是心理上還沒有準備好。「穆先生……」
穆守軍低笑一聲,「妳可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不介意。」
「你好像對很多事都不介意?」靜沂懷疑的斜睨。
「可見得我這個人多隨和。」他說得大言不慚。
她快憋不住笑意了。「沒見過有人的臉皮比你還厚。」
「我是幹業務起家的,第一件要學的事就是臉皮要夠厚,嘴巴要夠甜,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不然怎麼把生意做起來?」穆守軍瞥見在同一層樓賣冰淇淋的專賣店,自然的走了過去。「要不要吃?這家的冰淇淋都是用新鮮水果做的,味道不錯,每次來坐摩天輪都會吃。」
靜沂眸底閃過一道詫異之色,「我以為男人都不喜歡吃甜食。」心中忍不住想到施正榮,還記得剛交往時,每次出去約會,看到賣冰淇淋的小販或商店,總是向他撒嬌,想買一份來吃,結果都被他說只有小孩子才會喜歡吃那種東西,幾次之後,她再也不敢說了。
「是誰規定的?」他一臉失笑,「我是覺得這家的口味不會過甜,而且有草莓、荔枝、芒果、藍莓……等等口味,每一樣都不錯,妳要吃哪一種?我個人建議是桑椹。」
「那、那就桑椹好了。」她已經好久沒有嘗到冰淇淋的味道了。
穆守軍跟店員點了桑椹和芒果,馬上掏錢付帳。
「這個我請客。」靜沂急著打開皮包。
他連忙伸手制止,「哪有讓女人請客的道理?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否則傳出去,大家還以為我很吝嗇,連這種小錢也要省,再也沒有女人敢跟我交往。」
「好吧!」她說不過他,把錢包收回去。
「感謝妳給我機會。」
靜沂啼笑皆非的搖頭。
「這是妳的,快嘗嘗看!」穆守軍已經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小小的甜筒拿在他手中,顯得好渺小,不用三口就沒了。「嗯,不錯!味道真的很濃。」嘖嘖的讚美。
她秀氣的舔了舔,「很好吃,我已經好久沒吃到冰淇淋了,都快忘了它吃起夾的感覺。」一想到以前,總是勉強自己去迎合對方的喜好,就覺得好傻、好笨,那根本不是本來的她。
當靜沂把思緒拉了回來,困惑的仰起螓首,心想他怎突然不說話了,卻覦見穆守軍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那雙眸好黑、好深,還有種熱度,秀頰一紅,佯裝沒發現,有些顧左右而言他。「你看什麼?冰淇淋有沾到臉上嗎?」她在想什麼?沈靜沂,妳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穆守軍很快的恢復原狀,笑彎了眼角的細紋。「沒有,只是看妳的樣子好像幾百年沒吃過冰淇淋了。」
「是好久了。」她苦澀的說。
穆守軍解決掉冰淇淋,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擦手,現在已經很少男人會隨身攜帶手帕,至少施正榮就不會,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典型,不過靜沂還是忍不住拿兩人來作比較,不禁對他另眼相看,這個男人的外表看似粗線條,實際上卻很細膩。
領悟到自己在想什麼,她趕緊甩掉腦中的遐想。
她居然還有心思去欣賞男人。
「心情還是很差?」穆守軍見她沉默不語,不著痕跡的表示關心。
口中的清涼香甜不知何時變苦了,勉強的將它吃完。「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雖然我們才剛認識而已,不過跟你相處很愉快,也沒有壓力,感覺很自在。」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去遷就對方。
沒有壓力?很自在?他心口忽地一沉,這意思不就是說沒拿他當男人看待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淒慘?難道他的男性魅力用在她身上無效?
穆守軍決定要主動出擊了。「既然我有這麼多優點,那妳要不要跟我交往?」
坐在百貨公司提供給客人休息的座椅上的靜沂頓時一僵,表情尷尬。「呃……你說什麼?」她沒聽錯吧?
「我說跟我交往試試看,保證會很快樂的。」他自吹自擂的說。
她不知道該怎麼婉轉的回答,才不會傷到對方的感情。「我、我想……」
「看妳的態度是拒絕了。」太快了嗎?
靜沂垂下螓首,低吶道:「對不起。」
「呵呵,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穆守軍自我解嘲的說:「我也沒有自大到認為每個女人都會看上我。」
「你不是已經有很多女朋友了?」她微微抬頭的問。
他一臉正色的解釋,「我已經澄清過了,她們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女伴,彼此沒有承諾,也不需要負責的床伴。」
「好、好,我知道,只是我目前……還不想談論感情。」她還找不到勇氣再去負擔另外一段戀情。
穆守軍在心裡把那個該死的混蛋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唉!想不到我也有被拒絕的一天。」他表情滑稽的歎道。
靜沂摀住口笑了,這個男人的外型實在不適合扮演西施捧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7:21
第三章
「……那就這麼說定了,靜沂,不要忘了穿漂亮點,給人家的第一印象最重要了。」張太太口沫橫飛的說了快一個小時,那專業的程度簡直可以去開問婚姻介紹所了,一定生意興隆。
靜沂始終找不到機會插上口。「張媽媽……」
「那我趕快回去跟對方說這個好消息,先回去了。」
她面有難色的跟著婦人起身。「可是我還不想相親。」
「哎呀!妳都快三十了,再不嫁要等到什麼時候?張媽媽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記得要打扮一下,我先走了。」走出大門,正好碰見剛放學回家的沈俊諺。
「阿弟啊!回來了,都長這麼大了。」又哈啦了幾句才走。
沈俊諺疑惑的看著張太太搭電梯下樓。「大姊,張媽媽來家裡幹什麼?」
「沒有,只是聊天而已。」靜沂避重就輕的說:「我先去煮飯了。」
正要走回房間換下制服的沈俊諺,才經過客廳,看見報紙攤開在桌上,求職欄上畫了好幾個圈,不禁多看了兩眼,有的是征咖啡廳的女服務生,有的是征房屋仲介的電訪人員,但都不是大姊的專長。
雖然大姊沒有明說,可是沈俊諺知道家裡經濟並不寬裕,雖然有父母的理賠金,但是不能隨意的動用,可是家裡又要開銷,還有他和妹妹的學費,所以對工作的需求相當的急迫,然而他也不希望大姊為了賺錢,去做那些不喜歡的工作。
「大姊。」他站在廚房外,看著正在準備晚飯的靜沂,挺了挺胸膛,「我畢業之後就可以去找工作了,妳再忍一、兩個月,不要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要扛起照顧家庭的責任。
靜沂失笑的看著家中唯一的男生。「你在說什麼?」
「工作可以慢慢找,要是不喜歡的話,就算做了也不會開心。」以前的大姊每天都好幸福,可是自從失戀後,不但丟了工作,他再也沒有見到她打從心底發出的笑臉。「我會努力賺錢養家的。」
她感覺好窩心,但感動歸感動,還是要顧慮弟弟的未來。「你不考二專了嗎?你都準備這麼久,不去考多可惜。」
「不然我也可以念夜校,白天就去工作,這樣就兩全其美了。」沈俊諺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很棒。
「我是沒意見啦!就怕你身體受不了。」她不想一下子否決弟弟,只要她找到工作,隨時可以說服他改變主意。
沈俊諺故意昂起下巴,一副天塌下來也能頂得住的模樣。「我從小就很少生病,就連感冒也沒有,一定沒問題。」
「這樣喔!那一切就拜託你了。」靜沂的話讓他滿意的走了,突然被委以重任,讓他覺得自己是大人了。
她邊笑邊搖頭,心裡卻因弟弟的貼心而動容,如果沒有他們,她可能無法這麼快就振作起來。
鈴鈴~~電話響了。
靜沂把沾水的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跑出廚房接聽。「喂?」
「是我。」那熟到不能再熟的男性嗓音讓她瞬間僵硬,她萬萬想不到施正榮還有臉打電話到家裡來找她,也想不到會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她握緊話筒,指節都凸出了。「有什麼事?」
電話那一頭的男人不知在算計什麼。「聽說妳還沒找到工作?」
「哼!這該托你的福吧!」靜沂嘲諷嗤聲。
對方的口氣又降了幾度。「我們只是分手,沒必要把我當作仇人吧?我打這通電話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關心而已。」
「不需要。」她冷冷的回答。
施正榮沉吟一下才道出這通電話的真正用意。「我可以幫妳介紹工作。」那口氣像是在施恩。
靜沂皺緊了眉,「你有什麼企圖?」
那頭的施正榮將雙腳抬到辦公桌上,表情透著陰沉的心機。「以前的妳疑心病可沒這麼重。」
「受過一次教訓再不學乖,那不如乾脆一頭撞死算了。」她的眼眶不平氣的泛紅了,頻頻的做深呼吸,就怕哭出來。
施正榮哼笑一聲,「接不接受在妳,我只是基於過去的交情才打這通電話,大家好聚好散,不要心懷怨恨,不然痛苦的是妳。」
好聚好散?原來在他心中,那樣的分手叫好聚好散?她真笨,當初怎麼會識人不清,愛上像他這樣沒心少肺的男人?
交往的這兩年,他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她?
旋即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到現在她還留戀那段感情,連她都要看輕自己,靜沂飽含痛苦的秀顏都為之扭曲了。
她認了,是自己傻,怨不得人。「請你以後不要再打來了。」
「妳真的不要?」
「我……」
冷不防的,一隻手掌搶下她手上的話筒,「砰」的掛斷電話。
「俊諺?」她倏地仰起頭低叫。
一臉怒容的沈俊諺破口大罵,「那個混蛋還打來幹什麼?以後他再打來,直接掛斷就好,幹嘛還跟他囉唆?」看大姊的表情就知道是誰了。
「大姊,面紙給妳。」另一隻怯怯的小手也向她伸來。
靜沂嬌軀一震,側過淚如雨下的臉龐,瞥見么妹也難過的紅了眼眶。「靜涓?你們怎麼都跑出來了?是不是肚子餓了?我把菜炒一炒就好了。」在他們面前,她更要堅強。
「大姊,那個混蛋跟妳分手是他吃虧,是他沒有福氣娶到妳,妳以後會碰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不要再為他傷心了。」沈俊諺再也憋不住,一鼓作氣的說出心底的話。「妳還有我們,絕對不要……不要想不開……」
說到最後,連聲音都哽咽了,可是他是男生,不能隨便掉眼淚,會被笑的,所以他拚命的忍住。
就連個性安靜羞怯的沈靜涓也抱住她的手臂低泣,「大姊,妳不要再哭了……我們都不要再理他了好不好?」
她的淚水倏地奪眶而出。「你們……」
沈俊諺氣呼呼的詛咒對方。「大姊,為那個混蛋掉眼淚是最不值得的事,他以後會有報應的。」
「嗯、嗯。」靜沂的喉頭已經梗住,幾乎說不出話來,伸出雙臂,一邊摟著一個。「謝謝……幸好有你們。」
姊弟妹三人就這麼抱在一起痛哭。
她深吸口氣,把盈眶的淚水眨了回去。「我跟你們保證,再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了。」
※※※※※※※※
幾天之後,靜沂突然接到大學同學的電話,來到這家坐落在時尚新指標--京華城頂端的超人氣夜店,一進場映入眼簾的就是猶如伸展台的舞池,圓形的高台,白天提供著潔淨明亮的用餐空間,讓你用一般價位就可享受高級的用餐環境;夜晚配上炫亮銀片吊飾及燈光,營造出舞動的氣氛,讓人一站上去便不自覺的隨著音樂扭動起來,她還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
暈暗的燈光及鮮明的絨布簾交織出隱密的另一空間,內部造型特殊的燈光,配上隱隱約約的垂簾,給你專屬的私人境地,看是要安靜聊聊享受音樂,或隨心所欲的擁有你要的歡愉,都絕不會被打擾。
「我要結婚了。」身材高挑亮眼的方思珍將紅色喜帖遞給她。
靜沂笑容微微僵硬,還是表達祝福。「恭喜妳。」
「別忘了以前在學校時我們有過約定,誰要是先結婚,另一個就要當她的伴娘,妳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她半威脅的說。
「我當然沒忘。」靜沂忍住心痛,柔柔一笑,「可是妳的工作怎麼辦?當模特兒可是妳最大的夢想,結婚會不會有影響?」
她姿態優美的啜著「日昇龍舌蘭」,迭起修長的美腿。「我可以轉到幕後訓練新人,公司那邊也同意了,何況能跟自己所愛的男人在一起,這點小小的犧牲也是值得的,妳說對不對?」
心口猛地揪緊。「說得也是。」
「那妳呢?」方思珍心直口快的問:「妳跟那位施先生也交往很久了,什麼時候要請大家喝喜酒呀?」
靜沂猛灌了兩口「瑪格麗特」,才有勇氣透露給好同學知道。「我們早就分手了。」說完,她便一仰而盡杯中的酒液。
「分手?!」方思珍訝異的驚呼。
她笑得眼神淒迷,「對,我們分手了。」
「怎麼會?你們不是交往很久了?」
「呵~~交往不代表……就會結婚。」靜沂笑容好苦、好痛。
聞言,方思珍破口大罵。「是那個王八蛋甩了妳?!」
「反正現在說什麼都……都於事無補。」不到幾分鐘,酒精的力道便產生作用,她眼光迷濛的看著空空的酒杯,有些站立不穩的往吧檯走去。「等我一下,我再去點一杯酒。」
知道她酒量原本就奇差無比,何況喝這麼快,更讓方思珍感覺不妙了。「靜沂,不要再喝了,會醉的。」
「沒有關係,為了慶祝妳結婚,今晚我們要不醉不歸。」她又跟酒保點了一杯「波西米亞之夢」。「思珍,恭喜妳……我祝妳幸福……」至少她們之中有人得到好的歸宿。
看她快哭了,方思珍真的好後悔提起這件事,都怪自己只顧著戀愛和工作,太久沒有和靜沂聯絡了,才會遺漏了這麼重要的消息。「謝謝妳的祝福,這杯喝完我就送妳回去。」
靜沂腳步虛浮的走回座位,舉杯笑了笑,「來!乾杯!」
「好,乾杯!」見靜沂把酒當開水來喝,她眼睛瞪得更大,「妳這樣喝真的會醉的,我看我送妳回家好了。」
她一陣搖頭晃腦,「我不要回家……不能讓我弟妹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們會擔心……」
「那到我家睡一晚好了。」方思珍來到她旁邊要扶靜沂起來。
靜沂仰起含淚的眼,矇矓的笑了笑,「我才不要當你們的電燈泡……思珍……妳一定要幸福喔……我祝福妳。」
「我會的。」認識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她這副模樣。
朝好友笑了一下,然後靜沂就趴在桌上,「我的頭……好暈……」
「靜沂,不要在這裡睡……糟糕,怎麼辦呢?」方思珍打了手機給未來老公,不過他還在公司加班趕不來,還要她送消夜去給他吃。「靜沂是我的好同學,我怎麼可以丟下她不管,萬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你快點過來。」
被她的說話聲吵醒,靜沂抬起沉重的螓首,頭腦保持最後一絲清醒。「沒關係,思珍,妳先回去……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雖然寂寞空虛,可是不想讓他們因為她而起任何爭執。
方思珍想也沒想的一口回絕。「那怎麼行?我不放心妳一個人在這裡。」
「那我、我找朋友來陪我好了。」為了讓她安心離開,靜沂不得不這麼安撫她。
「妳除了我還有什麼朋友?」據方思珍的瞭解,自己是跟她交往最久的人,特別是自從她和施正榮開始交往後,更是處處以他為中心,就連大學的同學會都不曾參加,更別說聯絡了。
她抱著暈沉沉的腦袋,「當然有。」
「好,那妳告訴我是誰?」
靜沂想了好久,就在方思珍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才從皮包內翻出名片來「就是這個人,妳幫我打電話請他過來。」
看了下名片。「穆守軍?」這個名字有點眼熟。
她揉了揉太陽穴,「嗯,他是我朋友。」
「好吧!」方思珍聽她本人都這麼說,自然不疑有他,拿出紅色折迭式手機,撥了名片上頭的手機號碼。「請問是穆先生嗎?我是靜沂的大學同學……」
※※※※※※※※
「那靜沂就麻煩你了。」方思珍再三確認沒問題後才敢離去。
穆守軍看著醉倒在桌上的女人,為她感到心疼。「靜沂,醒一醒。」
「嗯。」她掀開醺然的秀眸,看清是他,呵呵傻笑,「你來啦……對不起,我想不出有其他人可以……可以來陪我喝酒。」能被視為朋友的人太少了。
他不改風趣的本性。「那妳是找對人了,對於酒我可是很在行。」
「你真好。」靜沂抿唇想哭,這一刻,她好想有個人抱她、疼她,不想獨自人度過。「穆守軍……」
「在!」
靜沂全身無力,癱軟在他的胸口,「你上次說過要跟我交往。」
「嗯,不過被妳拒絕了。」他還傷心了好久呢!
她垂下眼瞼,有些口齒不清的說:「我、我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話?」
「妳說什麼?」他震驚的微揚音調。
「我想收回那句話。」
「妳是說……」穆守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應跟你交往!」因為她太小看寂寞了,它就像蟲子般在啃蝕著她的心看著別人成雙成對,讓她快發瘋了,她好想要一雙強壯的手臂,緊緊的抱住她,一便只是短暫也好,她不想一個人。
穆守軍擁住她纖細的肩頭,看著她因為酒精的關係,而滿面潮紅。
「妳喝醉了。」喝醉酒的人說的話是不能當真。
她打了一個酒嗝。「我不是隨便說說的。」
他一臉懷疑,「真的嗎?」還說沒醉,以他對她的瞭解,她不是那種玩得起愛情遊戲的女人。
「我想問你……」靜沂仰起醉醺醺的紼色麗顏,舌頭有些不靈光。「之前跟你交往過的女人,通常都維持多久?」
「這個嘛!快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好,那就三個月。」她痛下決心的說。
他愣了一下,「嗄?什麼三個月?」
「我們就以三個月為期限,不需要承諾,不用負責,也不必期待對方,給對方壓力……」這樣彼此就不會受傷了。「期限到了,就好聚好散。」
這下穆守軍真的呆掉了,訝然的問:「妳是說只想跟我玩一玩,不必太認真?」雖然這種方式向來是他的作風,可是心儀的女人提出這種要求卻讓他大感挫折,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我看妳真的醉了,我送妳回家。」
靜沂語氣哽咽的發脾氣,「我沒有醉!你到底要不要?」
「等妳清醒以後再說。」穆守軍皺眉歎道。
她摀住唇瓣,不過哭聲還是流洩出來。「我知道自己要爭氣一點……可是我好寂寞,好想、好想有個人在身邊陪我、吻我,讓我忘記那些痛苦……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好像在利用你,可是我真的好難過。」
「妳也知道這樣是在利用我。」穆守軍很不是滋味的說。
她好累、好想睡。「你不答應就算了。」
「好!我答應妳!」他對天發誓會在這段時間贏得她的芳心,讓她忘記那個混蛋帶給她的傷害。「三個月就三個月,不要承諾,也不用為對方負責。」
將淌淚的臉龐埋在他胸前,「謝、謝謝你。」
穆守軍歎氣的擁她入懷。「不必謝我,換作別的男人,有這種飛來的艷福,恐怕高興都來不及……要我送妳回家嗎?」
「……」她的小嘴動了動。
他俯下頭顱,「妳說什麼?」
「去你家。」靜沂努力咬字清楚。
心一驚,喉結上下滾動兩次。「妳……」
「你不想嗎?」她不願再去多想,只想順著自己的心意。
「好,到我家。」
※※※※※※※※
好熱,好像快被融化了……
以為她的身體再也不會被男人所控制,可是依舊無法阻止情慾被挑起時產生的顫抖,靜沂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呃……等、等一下……」
穆守軍飽含痛楚和愉悅的粗獷俊臉都扭曲了。「妳要我在這時候踩煞車?」該死!他不是聖人!
「不、不是……保險套……我不想懷孕。」她脆弱的輕吟,這次要保護好自己,免得歷史再次重演。
高大的身軀硬生生的打住。
Shit!他也忘記要做好防護措施,這還是頭一次他被慾望給沖昏了頭。
滿頭大汗的穆守軍從床頭櫃的抽屜中翻出一盒保險套,已經用掉幾個了。「Shit!」大手不知是太過興奮,還是什麼,抖得無法順利完成。
靜沂嬌喘吁吁的伸手幫他一把,「好了,呃……」她逸出呻吟,因這充實飽滿的結合,讓她為之震撼,眼角旋即淌下淚來。
「要是會痛就告訴我。」即便在此刻,他依然顧慮她的感受,這讓靜沂有些愧疚,畢竟她利用了他來滿足自己的需求。
「不、不會……用力抱我……」靜沂圈住他的項頸,主動的回應。
穆守軍不再克制,一次又一次的進出,將兩人同時帶上高潮……
沉沉睡去的女人對身旁男人的心思一無所知。
穆守軍裸身下床,點了根煙,站在床尾看著床上的女人。
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一見鍾情的事,可是第一眼看到她,而且只是透過手機螢幕,就這麼陷入情網了,所以人還真的不能太鐵齒,只不過當時她是另一個男人的女人,就算扼腕,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她,直到聽說他們分手了……他曾經想親手替她教訓那個見異思遷的混蛋,氣他不懂得珍惜這麼好的女人,卻又有點竊喜,因為這麼一來自己就有機會了。
不要承諾、也不必負責……
「只有三個月嗎?」穆守軍喃喃自語。
已經足夠了,他不會放她走。
※※※※※※※※
蓮蓬頭的水不斷的灑下來,淋在頭上,她拚命的想從昨晚的宿醉中清醒過來。
她剛剛醒來就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差點沒被嚇死,難怪人家說酒後容易失身……
旋即昨夜的記憶一段段的回到腦中、靜沂蒙住臉龐,又羞又愧,她居然主動對男人提出這種要求,如果不是靠著酒精的催化,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也沒用。
關掉水龍頭,拿起置放在架上的大毛巾擦乾長髮和身子,那兒還擺了全新的盥洗用具,想必是穆守軍事先放好的,他的細心和體貼再度讓她印象深刻,跟他一比,施正榮就顯得大男人許多,他從來不曾替她設想過什麼,靜沂苦笑一聲,她到底愛他什麼呢?
換上昨天的衣服,雖然有些皺了,也只能將就一下。
「早。」喝了口親手煮的咖啡,瞥見從臥室出來的靜沂,穆守軍大方的笑睇。「昨晚睡得好嗎?」
那親暱的眼神讓靜沂倏地滿臉通紅。「很、很好。」
「那就好。」他俯下頭,來個早安吻。
她的嬌軀微僵,困窘的推了推他,「呃……我能不能跟你談一談?」
穆守軍微挑動眉梢,「妳後悔了?」
「不是,我只是……」她不自在的舔舔唇瓣。
「還是妳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畢竟昨晚她喝醉了。
「不……我還有點印象。」靜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是因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的關係嗎?她果然還是不適合玩愛情遊戲。「穆先生……」
他一臉促狹的道:「經過昨晚,妳還要稱呼我為「先生」?」
靜沂有些羞惱的嬌嗔,「你不要一直打斷我!」她已經夠難為情了,他還故意取笑她。「我只是希望你遵守約定。」
「妳是說這三個月只是想跟我玩一玩的約定?」他說得很白。
她臉色微白,緊咬唇道:「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沒有勉強你,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當作我沒說過那些話。」
「我沒有不願意,只是有點驚訝。」穆守軍可不希望她臨時打退堂鼓。「因為妳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咬了咬唇,「因為情字傷人,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穆守軍臉色一整,沉聲說:「所以妳只想談一場沒有負擔、不會受傷的愛情遊戲?妳玩不起的。」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能把持住的沒幾個。
「你可以,我就可以。」她昂高小臉逞強的說。
哈!他就等她這句話。「很好,這可是妳說的。」
「當、當然。」靜沂想改口已經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說。
穆守軍將她拉進懷中,感到她還有些僵硬,柔聲問:「頭會不會痛?」
「有一點。」在他的懷中,靜沂漸漸放鬆肌肉。
「喝杯我煮的咖啡,應該會減輕宿醉。」
「啊!」她冷不防的叫道:「糟糕!我昨晚沒有回家,也沒打電話回去,他們一定很擔心……我要回去了。」
看著靜沂驚慌失色的到處找她的皮包,然後就要往外衝,雖然有些遺憾,不過來日方長,穆守軍抓了車鑰匙跟著。「我送妳回去吧!」
靜沂可不希望讓弟妹看到他,委婉的拒絕,「你今天還要上班,這樣太麻煩你了。」
「呵~~一點都不麻煩,既然要交往,送女伴回家也是應該的。」穆守軍關上大門,跟著靜沂下樓。
聽到「女伴」這兩字時,她的身子微微一震,「那送到我家附近就好。」這是她最大的極限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7:46
第四章
早上九點半左右,穆守軍一路吹著口哨走進「福爾摩莎酒莊」。因為公司最近接了不少訂單,加上正在和各大百貨公司洽談設櫃的事宜,讓所有的職員一下子忙得焦頭爛額、怨聲載道,見到頂頭上司之一晃了進來,那春風得意、神清氣爽的模模真是令人既羨慕又嫉妒。
「副總早!」
「副總昨晚又跟哪位美女約會了?」男職員眼紅的問。
「一定又是和身材火辣的美女囉!」
由於公司規模不大,算一算內勤的只有五名職員,四男一女,可以說得上陽盛陰衰,而唯一的女性還是四十多歲的已婚婦女,總是缺少了一點活力,偏偏每次來找他們副總的女性不是名模,就是社交名媛,而且各個都是風情萬種的絕代妖姬,害他們只有在旁邊流口水,乾瞪眼的份。
穆守軍嘴角咧得大大的,「你們都猜錯了!」
「難不成副總想換口味了?」男職員讚歎的問。
他停下腳步,滿臉狐疑的看著他們,「我看起來很像那種一天沒有女人就不行的男人嗎?」真是的,竟把他說得像色情狂。
結果在場的職員,不管男女全都給它點頭,穆守軍的臉差點沒氣歪了。
「拜託,我也有專情的一面好不好。」他鄭重聲明。
職員們則露出懷疑的表情。「有嗎?」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今年的年終獎金統統減半!」哼!竟敢瞧不起他。
聞言,所有的人哎哎叫,求副總大人手下留情。
不理會他們討饒喊冤的聲音,穆守軍隨性的敲了下門,便自己開門進去,劈頭就問:「你現在忙不忙?」
只見羅冬驥同時左手拿著話筒,和電話那頭的客戶談生意,右手則敲打著鍵盤,回答客戶伊媚兒過來的問題,他身上那件潔白的襯衫袖口因為忙碌而往上捲起,聽合夥人兼好友這麼問,悻悻然的瞪他一眼,似乎在說「你有眼睛不會看啊」。
他輕笑,揮手致歉,「抱歉喔!」說完後,就逕自點了煙坐下來等。
大約過了五分多鐘,羅冬驥總算把事情搞定了。
他有著溫文爾雅的外型,像極了梁朝偉在電影「2046」中的模樣,只是少了鬍子,卻不減迷人的男性魅力。「老兄,這間公司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的,別把事情全丟給我。」
「老兄,當初我們說好了,我主外、你主內,我可沒有食言,可能公司目前人手不夠,該多應徵幾個人進來試用。」穆守軍說得理直氣壯,絲毫不心虛。
羅冬驥又快速的回了一封媚兒。「我早就在網站上徵人了,待會兒十點半會有幾個人來面試,你來還是我來?」
「你覺得可以就好,我等一下跟「國王購物廣場」的李經理約好談設櫃的事,還要到百貨公司看櫃上裝潢的情況……沒想到要忙的事這麼多。」穆守軍彈了彈煙灰,又把煙叼回嘴邊,瞟了下腕上的勞力士潛水表。「專櫃小姐最好找有經驗的,不然還得另外培訓。」
「嗯,我會看情況,其實有沒有經驗倒是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對這一行要有熱誠,還得學著喝酒,總要先嘗過公司代理的商品才瞭解怎麼介紹給客人。」羅冬驥最注重的就是專業形象。
對於這點穆守軍沒有意見。
「對了,你跟她進展的怎麼樣了?」羅冬驥忽然這麼問。
呵!就等他問,穆守軍笑得黑眸燦亮有神,「依我的能力當然沒問題了。」
羅冬驥不禁調侃起合夥人兼好友,「瞧你這副得意忘形的模樣,該不會已經把人家給吃了吧?」
穆守軍白他一眼,「我沒必要跟你報告。」
「哦~~」羅冬驥往後躺在旋轉椅背上,也跟著點了根煙。「你確定自己真的不是一時興起想玩一玩而已嗎?我真的很難想像口口聲聲說不會為了一朵花放棄整座花園的男人,也會跟人家一見鍾情。」
彷彿被踩中痛腳,他露出垂頭喪氣的神情。「現在想玩一玩的人不是我。」
羅冬驥微挑眉,「怎麼說?」
他爬了下短髮,「算了!一言難盡。」
羅冬驥扯了扯嘴角,「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不過話說在前頭,你要追女人我不反對,但不要因私忘公。」就怕他沒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是,總經理。」穆守軍舉手行了個禮。「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起身前捻熄了抽了一半的煙頭。「面試的事就交給你了。」
待門關上,羅冬驥看著電腦螢幕上的履歷表,一一再次審核。
※※※※※※※※
靜沂拉著菜籃車走進電梯間,先到自家的信箱前看看有沒有信件,除了一堆廣告信之外,一張醒目的紅色喜帖讓她不禁發怔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封了,似乎大家都趕著在農曆七月之前結婚,看著上頭的囍字,揪著她的心都疼了。
當!電梯門開啟,住在對面的鄰居太太走了出來,她的年紀跟靜沂相當,不過大腹便便的模樣看來似乎快生了。
「剛買菜回來呀?」鄰居太太兩手小心翼翼的抱著像球般的圓腹,走路都呈八字型,左右搖擺,可是卻深深吸引住靜沂的目光。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幻想自己懷孕的模樣,是否也會跟對方一樣。「嗯,妳應該快生了吧?」
「是啊!預產期就在下禮拜。」鄰居太太笑得好滿足。
見狀,靜沂的胸口一窒,苦澀的笑說:「恭喜妳,那妳自己要小心。」
「嗯,我想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醫生說這樣會比較好生,那我先走了。」鄰居太太笑著離開。
靜沂瞅著對方像企鵝般走路的背影,不由得按住自己的小腹,又再次感受到那種被凌遲的滋味,那種被狠狠的掏空,刮除、攪碎……等等的懊惱,迅速引發生理上的反應。「好痛……」她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呻吟。
大樓管理員剛去廁所,回來卻看到住戶蹲在地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沈小姐?妳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只是肚子痛。」靜沂白著臉起身,拉著菜籃車很快的走進電梯裡,不讓自己再去回想那一天被迫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的情況。
她知道這輩子永遠無法忘掉那種椎心刺骨的滋味,當初她該堅持把孩子留下來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他也是個生命,不該被犧牲,她真的好後悔、好後悔……
還沒進到家門,就聽見電話鈴聲大作,收拾了下心情,衝進客廳,趕在最後一刻接起。「喂?」
對方豪爽狂放的嗓音旋即響起,「小姐妳好,我這裡是福爾摩莎酒莊,專門代理各國知名的葡萄酒,不知道小姐有沒有興趣,可以到敝公司試喝品嚐,不好喝不用錢。」
「噗哧!」靜沂笑了出來。
穆守軍也笑了。「我說得這麼認真,妳不要淨顧著笑,好歹也捧個場。」
「對不起,先生,喝酒傷身,還是不要喝最好。」她坐下來陪他演起戲來。
對於這點他可是有話要說。「嘖嘖!小姐,妳這種觀念是錯誤的,其實葡萄酒和茶一樣是健康飲料,「適量飲酒,特別是紅葡萄酒,是有利健康的」,這可以說是法國人的口頭禪,因為在葡萄酒當中含有類黃酮和丹寧酸,這些物質可以阻止動脈硬化,防止心臟病和中風的發生,只要不過量,可算是一種養生方法。」
靜沂可不以為然的哼聲,「你們是賣酒的人當然這麼說了。」不然哪會有生意做。
「我剛剛的論點在國外可是有經過人體實驗的,還有醫生也說,女性在經痛時喝點葡萄酒,對於紆解經痛也有很大的幫助。」
她沒好氣的嬌斥,「你就不能忘記那件事嗎?」提到那晚就覺得很糗,偏偏他又老愛提醒她。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能伸能縮才為真正的大丈夫。
「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跟我解說喝葡萄酒的好處嗎?」靜沂沒發覺自己的唇畔從接起電話開始便一直噙著笑意。
穆守軍哈哈大笑,「當然不是了,我是來問妳晚上有沒有空,要不要跟我約會?雖然我的身體妳已經試用過了,不過那天妳喝了酒,說不定忘記了,要不要再回味一下啊?」
「你好變態!」她笑罵道。
他嘿嘿怪笑,「妳沒還嘗過什麼叫作真正的變態,晚上妳就知道了。」
靜沂臉都紅了。「不跟你說了,我要掛了。」
「那妳到底要不要跟我約會啊?」穆守軍非煩到她答應不可。「快點答應啦!好啦好啦!來嘛來嘛……」他耍起賴來了。
她笑到快喘不過氣來,想不到他那麼大塊頭,還像小孩子一樣耍賴,實在有點可笑。
「我下班去接妳怎樣?我可是服務到家,別人還沒有這種福利喔!」就不信她不心動。
聽他都說得這麼慇勤了,再不答應就太虛假了,不過她還是有所顧慮。「那我們約在外面好了。」
「好吧!」看來她還不打算讓他和家人見面。「那就約在……」他說了個地點。「我看以後妳還是帶著手機,這樣比較方便聯絡。」
「不用了,反正只有三個月。」靜沂淡淡的說,不過,那頭忽然沒有聲音,讓她有些慌了。
「穆……守軍,你怎麼不說話了?」
「……什麼?」大約過了十幾秒,爽朗的聲音沒有絲毫改變。「對不起,我剛進了電梯,收訊不太好,妳有說了什麼嗎?」
靜沂突然感到怯懦。「沒、沒有,那晚上見。」
「好,拜!」
怔怔的盯著手機,穆守軍感覺得出她還沒辦法敞開心胸,接受另一段感情,看來他得加把勁,在三個月期限到之前,讓她愛上他。
※※※※※※※※
這個時間,整棟辦公大樓空空蕩蕩,電梯上樓的聲音也就格外清晰,連腳步聲都很大。
「你帶我來你們公司做什麼?」她納悶的問。
穆守軍拿出開啟公司大門的卡片。「與其到PUB消磨時間,還不如喝自家的產品,既不用花錢,品質又好。」
將卡片在門邊的刷卡機上刷了一下,再輸入密碼,便順利進入公司,隨著燈光亮起,裡頭空無一人,職員都下班去了。
「進來吧!」他讓靜沂先進公司。
靜沂好奇的打量四周,這裡就跟一般公司行號沒有兩樣,只是走進另一個房間,那兒附設了個小型的吧檯,吧檯前擺了幾張高腳椅,旁邊還有張舒適的沙發,以及高級音響,看來在這兒可以讓員工放鬆心情,也能在跟客戶談生意時,營造不錯的氣氛。
「這家公司是你和另一位朋友合資開的?」這裡的確能讓人感到舒服。
他打開音響,電台正播放著舒眠音樂。
「我和小羅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因為都喜歡喝葡萄酒,可是市面上的商品琳琅滿目,卻找不到讓我們滿意的,所以才想乾脆自己來代理……妳在這兒等我,我去酒窖選幾瓶酒過來。」所謂的酒窖只是一間有空調系統的儲藏室,為的就是讓葡萄酒保持在十到十四度、濕度適中的環境中。「妳可以隨便參觀。」他不怕什麼機密外流。
可是,靜沂不敢亂碰東西,只看到牆上掛了幾幅相框,是穆守軍和另一個年紀相仿的男人合照,他應該就是羅冬驥,照片有的是在法國,有的在義大利拍的,兩人的外型、氣質雖然不同,可是無損他們的友誼。
片刻之後,去而復返的穆守軍用冰桶裝了幾瓶葡萄酒回來。「讓妳久等了。」
她秀眉微蹙,「我還是不要喝了,宿醉真的很難過。」
「放心,喝葡萄酒不會醉的。」他將開瓶器螺旋體插入其中一瓶,並旋轉深入木塞,但又不能刺穿,以免木屑掉入酒裡,然後用力拔出木塞,再用濕布擦拭瓶口內外。「就算醉了也沒關係,我會照顧妳的。」
聽出他口中的暗示,靜沂給他一顆大白眼。
穆守軍皮皮的笑了笑,然後臉色一整,「其實葡萄酒就像風情萬種的美女,擁有迷人的氣息,多變的造型,可以讓人如癡如醉。」
被他專注的眼神給吸住了目光,他不似平常的輕浮幽默,看待手中的葡萄酒,就像自己的愛人那般慎重其事,唯恐怠慢、傷害了它,靜沂也不由得被他感染,嚴肅了起來。
當穆守軍將散發著淡紅色寶石色澤的液體倒入酒杯中時,口中還不忘介紹,「這是法國卡維頂級薄酒萊紅葡萄酒,帶有小紅漿果的香氣,果香濃郁,口感清淡,餘味順暢清新,適合初次品嚐的人喝,來!這杯給妳。」
將酒杯湊到鼻下聞了聞,酒香瞬間瀰漫了她整個鼻腔,讓她還沒喝就先醉了。「真的好香。」
「那是當然了。」穆守軍可得意了,「這些酒都是經過我親自到國外精心挑選出來的,我敢打包票,只要喝一口就會讓妳愛上它們……先喝一口酒,不要吞下去,讓它在口中打滾,充分感受它的酸澀,然後才吞下去,並體驗它的餘韻,但是不要超過三十秒,避免唾液稀釋掉酒的濃度,而無法感覺到酒的本質。」
靜沂照他的指示品酒。「雖然我不喜歡喝酒,不過如果是這一種,我倒不排斥每天喝上一杯。」她秀眸發光的說。
「我就說嘛!只要喝了一定會愛上它。」他一臉得意洋洋,又打開另外一瓶。「這是義大利卡畢安芭芭拉紅葡萄酒,有著豐富的香草和成熟果香,口感柔和卻飽滿紮實,餘味綿長……妳也試試。」又倒了一杯給她。
她嘗了之後,滿足的舔唇,「我不像你這麼厲害,可以分得出來,只覺得都不錯。」
「慢慢來,只要經過練習,以後妳也會跟我一樣。」他笑著小酌了一口。
看著穆守軍的唇際有著像血一般紅的葡萄酒緩緩溢出,不禁讓她想起滿江紅中「笑談渴飲匈奴血」的那種豪氣干雲,登時看得有些目不轉睛。
察覺她的目光,穆守軍壞壞一笑,「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我才沒有。」她羞澀的啐道。
他笑了笑,黑眸更深黯了,緩緩的朝靜沂俯下頭顱……
「你……」靜沂本想拒絕,可是當兩唇相觸的剎那,她不禁嚶嚀一聲,微啟紅唇,讓靈巧的舌頭登堂入室。
只是玩玩而已,她不會當真的。
心裡這麼告訴自己,於是靜沂繃緊的神經鬆弛了,然後決定放縱一次,主動回吻他,舌尖舔過穆守軍的下唇,引發他的粗喘,那滿足了她的女性尊嚴,原來她也有本事挑逗他。
強壯的雙臂輕而易舉的將她攬進懷中,激烈的狂吻著她柔嫩的唇片,好像吻不夠似的,慾望來得又急又猛,音樂掩蓋了兩人的喘息,彼此的雙手旁若無人的拉扯對方的衣物……
「咦?公司的燈怎麼會亮著?」
「是不是你剛出去忘了關?」另一人責怪同事粗心。
÷幸好我的皮夾忘了拿,不然到了明天,準會被老總臭罵一頓。」
外頭的對話聲將沉溺在情慾中的兩人震醒,交纏的身軀倏地彈開。
靜沂手忙腳亂的低叫,「有人來了!快穿上衣服!」天啊!她的頭髮亂了、口紅掉了、嘴也腫了,上衣的扣子也鬆了好幾顆,這副模樣讓人看到,人家一眼就猜得出他們剛剛在幹什麼事。「快點!」
「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闖空門……」穆守軍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拖到吧檯後面躲藏。「不用這麼緊張嘛!」他好笑的看著她的行為。
她羞憤的將他按回去。「快躲起來!」
「好、好。」穆守軍一臉委屈的說。
然後,他忽然想到東西沒收,連忙起身,將葡萄酒放進冰桶內,連同酒杯一起抱了下來,差一點就讓人發現。
「連音響也沒關,你也太迷糊了。」
那名同事抓了抓頭,「咦?奇怪,我明明記得都關了……」
「好了,走吧!肚子好餓,我們去吃消夜。」
兩人的腳步聲走遠,直到整間公司的燈都熄了,這時,靜沂才敢大口的喘氣。「還好沒被看到。」不然她不敢再出來見人了。
「噗!哈哈~~」高大魁梧的身軀被迫縮在狹小空間的穆守軍不禁捧腹大笑,笑得她又窘又氣。
小手捶他一下,「你笑什麼啦?」
穆守軍笑到飆淚。「我們兩個好像在偷情,怕被妳丈夫發現,而我就像那個見不得人的情夫。」
「你還說!討厭啦!」靜沂又捶又打的。
他反手抱住她。「現在沒有人打擾了,那我們就繼續吧!」
「哼!誰要跟你繼續?」她啐了一口,「我要回去了!」
「不會吧……」穆守軍慘叫。
靜沂氣得直跺腳,輕斥,「小聲點!」
「今晚不要回去啦,去住我家啦!」他又開始耍起賴來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瞪眼。「你好煩喔!」
「好啦好啦!去啦……人家都準備好要獻身給妳了說。」他故作可愛的嘟起嘴。
「你好變態啊!」靜沂哭笑不得的睨他。
「又說我變態?」
「不要鬧了!」真像個孩子。
「去嘛去嘛……」
「……那十二點以前要送我回家。」
「萬歲!」
※※※※※※※※
在廚房做菜的靜沂不知第幾次想到什麼,又忽然吃吃的笑,沒有留意到兩顆腦袋在門邊探頭探腦。
「妳有沒有看到?」沈俊諺用手肘頂了下身邊的么妹,「大姊居然在傻笑耶!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症狀了。」
沈靜涓怯怯的說出想法。「大姊在談戀愛嗎?」
「怎麼可能?」他板起臉來,「大姊才不會那麼笨又被男人騙了,啊!我知道了,說不定是找到工作,心裡很開心的關係。」
她歪著腦袋,「真的嗎?」
「一定是這樣,我不會再讓那些爛男人來傷害大姊了。」沈俊諺對自己發誓。
鈴鈴~~
電話響了,兩人趕忙跑回自己的房間。
靜沂脫掉圍裙,習慣性的將垂落的髮絲撩到耳後。「喂?」才接起電話,聽到對方的話,霎時露出喜色。「是,我就是……你是說我錄取了?謝謝!好,下禮拜一上班,我知道,我會準時去公司報到,謝謝。」
直到對方都掛斷好久,她還抓著話筒,久久回不了神來。
「童心出版社」這通錄取通知的電話讓她為之振奮。
大概在三天前,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專門出版國內外童話繪本的「童心出版社」面試,雖然這位總編和穆守軍都是葡萄酒的愛好者,因而結緣成為死黨,兩人的年紀相同,不過總編卻有張娃娃臉,像個陽光男孩,和她交談了幾句,只問了「妳喜不喜歡小孩?妳覺得現在的小孩需要看什麼樣的書籍」等等的問題,對於之前的工作經驗一概沒問,就請她回去等候通知,她還以為沒有希望了,沒想到對方竟然打來了。
幸虧有穆守軍的引薦,不過她也是靠實力,而不是走後門,但是能這麼快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他是第一功臣。
靜沂旋即找出名片,按了上頭的手機號碼,雖然兩人在交往,不過都是穆守軍打來,這是第一次,她主動找他,臉頰有些發燙,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喂……我是……我是沈靜沂……你現在很忙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她吞嚥一下口水,有些緊張。「我剛剛接到「童心出版社」打來的電話,他們要我禮拜一去上班……應該我請你才對……好,那晚上見。」
關掉手機,穆守軍從座椅上跳起來,舉高右拳。「YES!YES!」
坐在會議室裡的職員各個目瞪口呆的仰頭看著他。
「咳、咳。」羅冬驥清了清喉嚨,提醒合夥人兼好友看一下場合,不要得意忘形了。「副總經理,我們正在開會。」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抱歉。」又坐了回去,擺出正經的表情,「剛剛討論到哪裡?」
好不容易開完會,職員都回自己的座位去了,穆守軍勾住合夥人兼好友的脖子,「哈!哈!你看到了嗎?她剛剛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我又跨出一大步,快點恭喜我。」好開心!想要大聲歡呼!想要和好朋友分享這份喜悅!
羅冬驥淡淡的瞟他一眼,「這樣就開心?」
「你在嫉妒!」他怪叫,是不是朋友啊!
哼!「我為什麼要嫉妒?」
「你嫉妒我女人緣比你好。」他笑得嘴巴都要裂到耳後了。
「別開玩笑了!」羅冬驥打從鼻孔嗤道。
穆守軍當然清楚他這位合夥人兼好友向來潔身自愛,不會亂搞男女關係。「其實我們公司裡頭就有一位新來的同事很不錯,反正公司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能談辦公室戀情,不追可惜。」
「你說誰?」羅冬驥裝蒜。
他嘿嘿兩聲,「你明知道我在說誰,還想騙我,」
「我不吃窩邊草。」
「拜託!那種節操太高深了,不是我們這種平凡男子學得來的,等她被人追跑,你可不要來跟我抱怨。」穆守軍就不信他真的把持得住。
羅冬驥才不甩這頭隨時都在發情的動物。「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他曖昧的推推合夥人兼好友的肩膀。
「等你先追到人再說。」羅冬驥不為所動的看他。
還在硬撐?「說得也是,反正人家現在躲你躲得像瘟疫。」
羅冬驥的嘴角抽搐幾下,臉也黑了一半。
眼看台伙人兼好友快翻臉了,穆守軍連忙笑嘻嘻的閃人。
※※※※※※※※
「大姊?」沈俊諺兄妹從房裡出來。
靜沂飛快的放下話筒,向弟妹宣佈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出版童書的出版社當編輯,下禮拜就要去上班了。」
「好棒!恭喜大姊。」沈靜涓羞怯的道賀。
不過沈俊諺則是一臉正色,「大姊剛剛打電話給誰?」
「呃……」她的秀顏暈紅,沒料到弟弟會這麼問,「是、是幫我介紹的朋友,我想於情於理都應該打電話跟他說一聲。」
沈俊諺扮演起父親的角色,開始過濾女兒的交往對象。
「對方是男的還是女的?」
她回答的心虛。「是……是男的,不過,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沈俊彥瞇眼,加重語氣問。
「嗯。」靜沂點點頭、認為這是善意的謊言,況且三個月後他們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不算說謊。
信了大姊的話,沈俊諺臉色才好了起來。「大姊,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成功的,那個混蛋再怎麼厲害,就算有「書軒堂出版集團」在背後替他撐腰,也不可能讓全台灣的出版社都聽他們的,所以不用擔心。」
這點靜沂倒不擔心。「我會努力的。」
「我去買汽水回來慶祝!」他笑說。
姊妹倆同時舉手,「贊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8:14
第五章
真的很不想來,可是張媽媽的好意讓她婉拒不了,誰教她的弱點就是說不出個「不」字。
就像當初和施正榮第一次見面,她才大學畢業,只是個單純天真的女孩,而他是負責出版社行銷部門的主管,經過幾次接觸,還有溫馨接送情,兩人自然而然的開始交往,而那也是她的初戀。
那時他根本不在意談什麼辦公室戀情,也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伺候,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施正榮開始對她的噓寒問暖產生排斥,口口聲聲說怕同事在背後說閒話,假借工作繁忙,不再接送她上下班,如今回想起來,那是他變心的前兆,自己居然一無所悉,還傻傻的以為他只是愛面子,乖乖的照他的話做,乖乖的在家等他的電話。
如果當初有勇氣拒絕他的追求就好了。
其實當時還未對他動心,只是一種崇拜,聽到施正榮提出交往的要求,只感到受寵若驚,在他的堅持下,傻呼呼的點頭,不過一旦放下的感情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真的是她傻嗎?
不要再想他了,靜沂甩了下頭,不是說好把過去的事忘了,為什麼老是學不乖,偏偏要去回憶呢?
計程車來到永和,依照便條紙上的地址停在一家老字號的日式小吃店門口,張媽媽說對方之所以選擇在這裡相親,是因為離自家開的工廠近,而且東西便宜又好吃……張媽媽還直在她面前誇對方節省又實際,將來會是個好丈夫。
付了車錢,靜沂才走進有著日式風味的小吃店,就認出張媽媽的笑聲,只見她正在和幾個人在說笑,對方有三個人,一對看來是夫婦的男女,大概五、六十歲了,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應該就是她今天相親的對象了。
眼尖的她覷見靜沂,連忙過來。「妳來了,還以為妳找不到地方。」
「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先開口道歉。
張太太笑得像媒婆,把她拉到桌前,「呵呵,沒有,沒有,是我們早到了……靜沂,我來跟妳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郝嘉載郝先生,旁邊兩位是他的父母,她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沈小姐。」
「你們好。」靜沂點頭微笑。
比較老的郝先生上下打量她一下,看向坐在旁邊的妻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位沈小姐人長得漂亮,看起來也很文靜,又是長女,應該是個很會顧家的女孩子才對。」
「嗯。」郝太太也贊成先生的話,然後看向兒子。「嘉載,你快跟沈小姐打聲招呼,不要傻傻坐在那裡。」
長得瘦瘦小小的郝嘉載有些不知所措,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悶著頭冒出一串介紹詞來。「沈、沈小姐妳好,我姓郝,今年三十五歲、未婚,家裡開了家鐵工廠,不抽煙、不喝酒,也不吃檳榔,還有不會賭博……請、請多指教。」每次相親都只要說這些,其他的讓父母決定就好了。
靜沂覺得有點尷尬。「呃,你好。」
「來!來!靜沂,妳想吃什麼?」張太太怕氣氛冷掉,適時的說話。「這是菜單,聽說這家的壽司和手卷都不錯吃。」
她接過菜單,選了一套秋刀魚定食。「我要吃……」才抬起頭,不期然的,瞥見坐在斜對面角落的座位上的男性臉龐,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倏地血液全往臉上集中,頓時漲紅了臉,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是他?
為什麼這麼巧?
沒發現她的異狀,郝太太熱絡的招呼著,「沈小姐要點什麼儘管點,不要客氣,多吃一點,聽說妳現在沒有工作,不如到我們嘉載的鐵工廠來,可以幫忙作帳、接接電話,工作很輕鬆,這樣你們也可以有多些時間互相瞭解。」既不用給薪水,又多個人幫忙,他們可是很精打細算的。
「呃,我……我已經……」她想把找到工作的事說出來。
張太太在旁邊猛敲邊鼓。「這倒是個好主意,靜沂,妳就答應吧!」
她有些氣惱自己無法說出拒絕別人的話。「我……我想……」
「嘉載,你自己跟沈小姐說。」郝先生用眼色示意兒子要主動出擊。
個性內向到極點的郝嘉載漲紅了臉,說起話吞吞吐吐,「沈、沈小姐……妳要不要……」
「靜沂!」爽朗低沉的叫聲澆熄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這個桌位上的人全都訝異的抬頭看向穆守軍。
靜沂則是一臉困窘的擠出聲音。「你也來這兒吃飯?」
「是啊!今天剛好加班,有位同事說這裡的東西不錯,所以我們就來了。」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果然那個桌位上還坐了幾名男女。「這幾位是妳家人嗎?」穆守軍開始發揮他的業務本領。「你們好,敝姓穆,這是我的名片。」
其他人愣愣的收下名片,看到上頭副總的頭銜,郝先生夫婦驚疑不定的看著兩人。「沈小姐,這位先生跟妳是……」
她一怔,也不知道怎麼介紹,只能簡單的帶過。「他是我,我的朋友。」
「我跟靜沂認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機會見到她的家人,兩位是伯父、伯母嗎?」他嘴甜的問。
郝先生和妻子對視一眼,兩人的臉都拉長了,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不是,你們……正在交往,我們怎麼都沒聽說?阿卿,妳不是明明說過沈小姐目前沒有男朋友嗎?」
「啊!」張太太面露難堪之色。「這……這我也不知道,靜沂,妳有男朋友了為什麼不老實說?這樣不是害張媽媽以後不好做人?」
穆守軍笑開俊臉解釋,「其實是我和靜沂最近才開始交往,她可能不好意思跟妳說,她一向臉皮很薄。」
「我看今天的事就算了,一個女孩子私生活那麼亂,還想腳踏兩條船,我們嘉載可不想娶這種三心二意的女人當老婆。」郝太太當機立斷,馬上起身走人,「嘉載,還不走!」
一輩子都當乖兒子的郝嘉載在心中歎氣,以為這回可以娶到老婆了,結果還是空歡喜一場,低著頭跟了出去。
張太太急著想把人攔下。「你們別走啊!」
「阿卿,妳以後幫我們家嘉載介紹女孩子,最好先問清楚再說。」郝先生遺憾的再看靜沂一眼,「幸好還沒點東西吃,不然浪費錢了。」他的話當場讓靜沂臉上滑下三條線,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們走出店外。
介紹不成,連飯都沒得吃的張太太滿臉怨氣,「要不是看在妳媽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管妳,唉!算了!」
她能說什麼,明明被逼來相親的是自己;不過她還是萬分抱歉的說:「張媽媽,對不起。」
「我要回去了,真是白忙一場。」嘴裡叨念著,人也出去了。
穆守軍斜睨她一眼,「妳今天說有事要辦,不能來公司陪我加班,原來是跑來跟別人相親,妳這樣對得起我嗎?」
「對不起,我、我沒辦法拒絕人家。」靜沂心虛的低下頭。
他心裡不爽。「嗯哼!」
「你不要生氣,下次我不敢了。」她囁嚅的說。
「副總,你們不要在那邊說悄悄話……」
「對啊對啊,快帶你女朋友過來一起吃……」
「順便介紹給我們認識……」
靜沂一臉羞赧,推了推他,「你過去跟他們吃,我要回去了。」
「既然都出門了,那麼早回家做什麼?」穆守軍佔有慾十足的攬住她的嬌軀,「我來介紹妳給大家認識一下。」
她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排斥。「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只交往三個月,萬一以後分手了還得跟大家解釋。」
等話說完,靜沂可以敏感的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瞬間繃緊。
穆守軍嘲諷的扯了下嘴角,「妳說得也對,是不需要。」雖然心裡氣憤,不過還是得承認這是事實。
「對、對不起。」她覺得好慚愧,自己好像在利用他,可是這不是他們當初談好的條件嗎?不要介入彼此的生活太多,給彼此自由的空間。
他又扯了扯嘴角,冷冷的說:「妳不必說對不起,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約定,是我忘了,該道歉的人是我。」
聽他這麼說,靜沂更內疚了。「守軍……」
「我幫妳叫計程車。」他說完便逕自往店外走去。
靜沂絞著皮包的帶子,默默的跟出去。
一輛計程車停下了,穆守軍打開後車門,讓她坐進去。「我晚點再打電話給妳。」他真怕自己耐心用罄。
「我……」她想再說什麼彌補,可是車門已經關上。
本能的回頭看著還站在店門外的穆守軍,靜沂好想叫計程車停下來,她想解釋,她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可是話已出口,想要收回也難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錯了嗎?
不該以為自己可以玩得起這種愛情遊戲的,現在自食惡果了。
不該找上他的。
※※※※※※※※
剛洗完澡出來的沈俊諺,就見大姊已經坐在電視機前一個多小時,可是卻視而不見,兩眼緊盯著電話,像尊化石般動也不動,不知道在等誰打來。
「大姊,妳在等電話?」
靜沂回過神來,矢口否認。「沒有,我在看「冬季戀歌」,好了!你快回房間去看書、做功課。」
沒有才有鬼!沈俊諺才不相信,大姊明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難道真讓妹妹猜對了,大姊在談戀愛?可是會跟誰呢?大姊就是太容易被騙了,萬一又有壞男人對她隨便說幾句甜言蜜語,難保不會又上當,他得多注意才行。
等弟弟回房,靜沂才將視線又拉回電話上頭。
他明明說晚點會打電話來的。
難道他生氣了?
該不該主動打給他呢?
說不定他還在公司加班?
她在心中揣測著。
明明他們已經事先說好只是玩一玩,誰都不要認真的,這樣三個月期限一到,至少還能當回普通朋友,而不是互相憎恨的對象。
不是說好了嗎?
鈴~~
靜沂因突來的電話鈴聲,整個人驚跳起來,不由分說的抓起話筒,「喂?」是他打來的嗎?
「晚上吃過了嗎?」穆守軍口氣輕鬆愉快,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她喉頭一梗,掩住話筒,清了清喉嚨問:「嗯,你呢?」
「剛剛訂了外賣便當來吃過了,加班這麼辛苦,便當的菜色又爛又難吃。」他佯裝抱怨,「唉!都沒有人可以安慰我。」
「真的好可憐喔!」靜沂眸底閃著淚光,唇畔卻含著笑意。
穆守軍像小孩子似的耍賴,「就這樣安慰而已喔!我不管!我要實質一點的啦!現在出來好不好?我昨天換了進口的四線獨立筒床墊,妳要不要來睡睡看?真的很好睡喔!」
「你又來了!」每次都用各種理由哄她到床上。
「不行嗎?妳好殘忍,都不可憐我……」
她看了一眼弟妹的房門。「這麼晚了我不能出去,我不知道怎麼跟我弟、我妹說。」她很少夜不歸營,萬一他們問起,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妳是大人了,還要跟他們交代喔?那這樣好了,我去妳家睡。」他退而求其次的說。
靜沂真是拿他沒辦法。「好啦!不要吵,我去你家就是了。」
「呀呼!」穆守軍在電話那頭歡呼。
掛斷電話,她怔怔的坐在原位,看來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並沒有生氣,只是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在乎他的感受,心中的警鈴不禁大作。
不可以動心!
絕對不可以愛上他!
他們只是玩一玩,不要當真了,只要等她的工作穩定下來,空虛寂寞被忙碌所取代,那麼她就可以不再依賴任何人了,雖然這種想法惡劣又現實,利用完了就把對方一腳踢開,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嘗到那種撕裂的痛苦,這樣最好了,靜沂不斷的告誡著自己。
※※※※※※※※
纖細的藕臂攀著汗濕的男性背脊,輕輕滑過強壯的肌理線條,逸出的嬌喘漸漸平復下來。
埋在頸窩問的男性臉龐還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我一定是老了……」想不到他才三十歲,就要開始擔心這個問題。
靜沂有些不解的問:「什麼?」
「我說我一定是老了,身體機能出現退化的跡象。」穆守軍翻到旁邊,仰望著天花板佯歎,「妳知道男人最在意的是什麼嗎?」
她還是聽不懂。「是什麼?」
「就是硬度和持久度。」他坦白的說。
聞言,靜沂臉色紼紅一片,「你、你又沒有那方面的問題。」
「真的沒有嗎?」穆守軍偏過頭斜睞她佈滿紅暈的容顏。「我發覺自己真的沒有盡心盡力,表現得不夠好,才會讓妳在做愛的時候分心,我得好好想一想,是前戲不夠久,還是不夠硬?」
霎時臉紅到快著火了。「你、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已經很滿足了。」
穆守軍唉歎一聲,「妳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我不是在安慰你。」靜沂只差沒對天發誓,她聽說男人都很在乎這個,想不到連他也一樣。「我只是……忽然想到別的事情……對不起。」她不能告訴他,因為沒有男人不介意被拿來比較,
他眼神閃了閃,「想到什麼?」
「呃,想到工作上的事,因為剛去上班幾天而已,有些事還不熟悉,又怕做得不好,對不起。」她只好找個理由搪塞。
「好吧!這次就原諒妳。」穆守軍親了親她的唇角,「要是那小子敢在工作上找妳麻煩的話,妳要老實告訴我,我去幫妳討回公道。」
靜沂忙不迭的搖頭,為上司辯護。「總編他對我很好,真的很照顧我,你不要錯怪人家,我還得謝謝他願意給我機會呢!」
「不要緊張,只是開玩笑而已。」他呵呵的笑,又翻身壓上她,開始上下其手。「那麼再讓我證明一次……」
她羞窘的推開他,「不行!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唉!」穆守軍呈大字型癱在床上歎氣連連,「今晚又要孤枕難眠了,唉……」
「如果……如果你真的想……可以去找其他人陪你……」靜沂小聲、艱澀的說完,原以為可以說得很輕鬆自然,想不到如此難以啟口。
笑意陡地從穆守軍臉上消失。
「妳是在建議我可以同時和其他女人上床?」他冷冷的問。
「我……」她瑟縮一下,「我想我沒有權利對你說「不可以」。」靜沂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在乎,就算他有別的女人也與她無關。
穆守軍霍然坐起身,上身赤裸的肌肉糾結。「我似乎老是忘記這一點,妳只是想跟我玩一玩,純粹是為了生理上的需求,還有排解寂寞,反倒是我太認真了,我該自我檢討才對。」
她感覺到冷氣似乎太強了,將棉被拉到胸口,「你……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我們的約定可以到此為止。」
「妳若是辦得到,我也可以。」他氣呼呼的套用她說過的話。
靜沂貝齒一咬,「我當然可以。」
「好,那就什麼問題也沒了。」他賭氣的翻身背對她。
喉頭驀地抽緊,靜沂匆匆掀開棉被,抓起衣服躲進浴室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好怕會習慣和穆守軍相處時的融洽和愉快,可是聽他說要繼續下去,又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心情不斷的在憂和喜之間徘徊,她究竟是怎麼了?
之前審閱那些作者的稿件,故事裡頭總是描寫到女主角因為失戀受了傷,從此性情大變,變得憤世嫉俗,變得排斥男人,不再相信愛情,可是在現實和小說終究不同,是她太脆弱了嗎?
她真的快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靠著牆面上的瓷磚蹲了下來,只有將螓首埋在膝上忖道。
※※※※※※※※
一輛2005年最新款的銀白色TOYOTA宛如流星般劃過夜色,那俐落流暢的動感線條,在駕駛者熟練靈活的操作下,速度感倍增。
轎車在靜沂指定的地點停了下來,車內的兩人為了某事而僵持不下。
「……我自己進去就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靜沂堅持不讓他陪她走進巷內,因為她的家就像座堡壘,守護著依然脆弱的心,如果讓他靠近了,她怕自己會再度迷失。
穆守軍不打算再被她敷衍下去,決定反守為攻。「都已經這麼晚了,妳家人應該睡了,我送妳到樓下,他們不會看見的。」
「可是……」
他索性熄掉引擎先下車,繞過車尾,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下車!」
靜沂兩手絞著皮包的帶子,就是不肯動一下。
「妳打算在這裡坐到天亮嗎?」
靜沂咬了咬唇,「不要逼我……」
「我這是在逼妳嗎?」穆守軍口氣轉硬。
「我……」
「要我抱妳出來嗎?」說著,他真的彎下腰,有抱她的打算。
知道說不過他,只好推開車門出去。
鎖上車門,兩人並肩走進巷內。
「這個社區真的很安靜。」穆守軍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你們在這兒住很久了嗎?」他故意要引她說話。
靜沂兩手把玩著皮包的帶子,過了半晌才開口,「應該快二十年了,這裡原本是比較舊的公寓,大概在五年前所有的住戶開會討論後,才決定改建成電梯大樓。」
穆守軍點頭表示瞭解。「我好像從來沒聽過妳提起妳的父母。」
想到在同一天雙雙過世的父母,她的眼圈一熱,「他們……在三年前死於一場遊覽車的車禍當中……他們是虔誠的佛教徒,想說參加進香團到北港朝天宮拜拜,想不到途中發生意外……菩薩並沒有保佑他們……」
「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跟在菩薩身邊,不必再受苦了。」他安慰她。
靜沂揚起濕潤的秀眸,澀澀一笑,「也許吧!至少他們彼此還有個伴,不會孤單寂寞。」
他心生憐惜的伸手想撥開披散在她頰上的長髮,被她下意識的避開。
這個話題太親密、太涉及隱私了,她不該跟他說這些。
「我家就在前面。」靜沂走在前頭,有意無意的拉開彼此的距離。
穆守軍兩手放在長褲口袋內,在心中輕歎,她明明已經動了心,偏偏要假裝它不存在,真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似乎想追上她。
「到了。」指著身後有棟八層樓高的大樓,她垂下眼瞼,不敢正視他。「就是這裡,我住在五樓,謝謝你送我回來。」
穆守軍揚高一邊的嘴角,「不用謝我,安全的送女伴回家是每個男人該做的事。」他不容她拒絕的捧起她柔美的秀頰,俯下嘴唇親了一下,害她很緊張的東張西望,就怕被別人看到了,這裡的鄰居一個個都是三姑六婆,她可不想成為別人茶餘飯後八卦的對象。
「我上去了。」她羞惱的瞋他一眼,才旋過身,驀地凍在原地。「俊諺?」原以為該上床睡覺的弟弟居然等在樓下,讓她為之錯愕。
還穿著校服的沈俊諺表情不善的從大樓內踱了出來,從他的表情來看,應該有看到方才兩人親密的模樣。「大姊,他是誰?」
沒回答弟弟,她劈頭就問:「你怎麼還沒睡?」都幾點了!
「大姊不要轉移話題,這個男的是誰?」從頭到尾,他的眼睛都盯著穆守軍。「怎麼是他送妳回來的?」
靜沂一時辭窮。「呃,他、他是我的朋友,怕我太晚回家會有危險,所以好心送我回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好了,我們趕快上樓去。」她粉飾太平的說。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要以為這麼說就騙得了我,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妳會讓他親妳嗎?」沈俊諺的質問讓她滿臉尷尬,見姊姊不打算回答,他索性問起當事者。「你跟我大姊是什麼關係?」
穆守軍一臉戲謔的睇著眼前護姊心切的少年。「你說呢?」偏偏不給他一個明確答案,就看對方怎麼反應。
她又急又窘的說:「俊諺,你不要問這麼多,跟我上去。」
「大姊,妳先上去!」他沒問清楚不甘心。
靜沂拉著弟弟的手臂,怕他們起了衝突。「俊諺!」
他甩開她的手,「妳先上去!」
「沈俊諺,你再這樣我生氣了!」她端起長姊的架子。
他可不怕這種威脅,沈俊諺自認是家中唯一的男生,當然要保護家裡的女生了。「妳快上去啦!」
「你……」靜沂沒料到弟弟的反應這麼大。
穆守軍發出低沉的輕笑,「靜沂,妳上去吧!妳弟弟大概想跟我來個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我保證我們不會打起來。」
知道拿弟弟的頑固沒辦法,輪流看了下他們,她不太放心的走進大樓,還不時回頭看。
待她一走,穆守軍掏出煙盒,逕自點了根煙抽著。「你要問我什麼?」
沈俊諺抬頭挺胸,一臉隨時要幹架的樣子。「先生貴姓?」
「穆,穆罕默德的穆。」他將打火機收進口袋,徐徐的抽了一口。
「你跟我大姊是什麼關係?」沈俊諺問得很直接。
他豪放的吐著煙圈,「這是我和你大姊之問私人的事,就算你是她弟弟,也沒權利過問。」
「我有責任保護我大姊不被外面的男人騙了。」沈俊諺努力擺出兇惡的表情,煞有其事的恫嚇,「如果你以為我大姊脾氣溫和又好欺負,想要玩弄她的感情,我一定會殺了你。」
穆守軍笑咳一聲,「你真是個好弟弟。」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我說到做到。」他氣呼呼的說,討厭被當作小孩子耍弄。
覷著少年認真的眼神,穆守軍真的被他感動了,有種看到自家小弟的感覺,儘管他和守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年之中,相聚的時間也很短,可是守誠對他這個大哥卻是相當敬重,每回他挨老爸的罵,就會替他這個大哥說幾句好話。
「我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難道你不希望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沈俊諺怔了幾秒,才聽懂對方的意思。「你是真的喜歡我大姊?」其實第一眼對這個外型健碩的男人感覺並不壞,比起那個該死的混蛋,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正派,也很有安全感,不像施正榮,總讓人覺得陰沉、算計,要不是看大姊一副死心塌地的樣子,他才不想要有那種姊夫。
「我想你大姊也不討厭我。」穆守軍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的遲疑、彷徨,所以她才會一再的告誡他不要認真,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在提醒自己,偏偏他又不想把她逼得太緊,就怕適得其反。
他傻傻的看著,「那你們會結婚嗎?」
「呵呵!」真是個單純的孩子。「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離結婚還太遙遠。」將煙蒂丟在地上,用鞋跟輾熄。
沈俊諺不懂他的意思。「怎麼會呢?既然喜歡,那當然就會結婚。」
「如果能排除中間的困難,那結婚是必然的。」自從她出現,穆守軍開始想要收心,也有成家的打算。
「什麼樣的問題?」平常都是大姊在照顧這個家,沈俊諺也想為大姊做點事。「我可以幫忙嗎?」
穆守軍眼尾的笑紋更明顯了。「有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將大掌按在他的肩頭,用力拍了拍,「快上去吧!別讓你大姊操心,再見。」
見他轉頭離開,沈俊諺瞅著對方自信的背影,還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他的保證,如果大姊再受一次傷,說不定真的會想不開,可是又希望真有個好男人能對大姊好,能給她幸福。
他帶著困惑上樓,靜沂聽見開門聲,連忙走向他。
「你們剛剛在樓下談了什麼?」她緊張的問。
他繃著年輕氣盛的臉龐,粗聲的回答,「我只是問他一些事而已。」
「什麼事?」她可不希望穆守軍將他們之間的約定說出來,或許是怕破壞自己在弟妹心中的端莊的形象。
「大姊,妳不要問這麼多,如果他敢像那個混蛋一樣欺騙妳的感情的話,我不會輕易饒過他的。」說完便走回房間去了。
靜沂心口一跳,敲了幾下門叫道:「俊諺!沈俊諺!」
「我明天還要上課,要睡了。」很快的,裡頭傳來打呵欠的聲音。
她垂下手腕,在心中輕歎。
唉!真是一團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8:40
第六章
「童心出版社」內,靜沂和其他幾位資深的編輯正坐在當作會議室的小房間內討論稿子,雖然她算是新人,不過大家都很照顧她,也不會排擠她,讓她心裡很感激。
「什麼是牧笛獎?」她不好意思的問。
坐在對面的媽媽編輯圓臉上堆著笑,「也難怪妳不知道了,其實國內有許多知名的獎項,包括有鼓勵本上兒童創作的「國語日報牧笛獎」,就是獎勵優秀的童話作者和兒童讀物插畫作者,希望得獎的人增加自信心,保持為兒童創作的興趣。」
靜沂瞭解的點頭。
雖然同樣都是出版業,不過童書明顯的和其他文學有著區隔,還真有種隔行如隔山的感覺。
另一位男編輯以過來人的口吻撫平她的不安。「最重要的是只要懷有熱忱,相信妳不會有問題的。」
「好了,我們來討論這篇「港都娃娃說故事」的稿子……」
「我覺得它用文字和簡單的圖畫,把整個高雄港大船入港的畫面描寫得相當生動有趣……」除了討論聲,還有紙張窸窸窣窣的翻閱聲。
「不過這個地方可能要修改一下……」
雖然喜歡小孩,不過靜沂從來沒有接觸過童書,直到進入出版社,這才大開眼界,原來小小的童話繪本,裡頭蘊了很多她過去不知道的生命力和想像力,她覺得自己過去的眼界太狹隘,這個世界還是很寬廣的。
這時,門被打開,外頭的同事探頭進來。
「靜沂,有妳的電話。」
她向其他編輯道了聲歉,回到座位上接聽。「喂?」
「妳幾點可以下班?」對方的聲音有點沙啞。
是穆守軍打來的。「你的聲音怪怪的,感冒了是不是?」
「沒什麼,咳,我大概六點可以走,會順便彎到妳那兒去……咳咳……」他連續咳嗽好幾聲。「我到了會再打電話給妳。」
靜沂秀眉微蹙,輕訓了兩句,「還說沒有感冒,都咳得這麼厲害,先去看醫生比較好。」
「我才不要看醫生。」穆守軍任性的低叫,「我要用我的免疫系統打敗它……咳咳……咳……好了,我要掛了。」
「喂!」她想叫住他,多勸幾句,但他已經掛斷了。「真是的,長得那麼大塊頭,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鬧彆扭?真是的。」
她坐了一會兒,才又回到會議室參與討論。
過了半個鐘頭左右,靜沂和其他編輯一一走了出來。
「靜沂,有不懂的地方再問我們。」
她看著負責的稿件,有很大的壓力。「好,謝謝。」
這是一位剛出道作者的作品,書名叫《我的朋友是公雞》,描述一個父母離婚,被送到鄉下爺爺、奶奶身邊的小男孩,因為沒有玩伴,只有家裡養的公雞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讓她看了不僅心疼,又為他的天真無邪而會心一笑,也是她力薦給總編的第一份稿子,所以她有責任將它做好。
直到其他同事都下班了,她還在審稿,等穆守軍打電話來說他已經在樓下了,靜沂這才收拾好東西離開座位。
叭!叭!喇叭聲響了兩聲。
靜沂瞥見大樓前停了一輛眼熟的銀白色轎車,便小碎步的跑了過去,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劈頭就問:「你去看過醫生了嗎?」她可沒忘記他生病的事。
「只是有點咳嗽而已,我的身體壯得像牛,區區一個小感冒打不倒我的。」穆守軍聲音明顯的沙啞。
她瞪他一眼,「就是因為初期才要注意,等它嚴重就太晚了。」
「妳是不是怕接吻時會傳染給妳?」他笑得有些邪惡。
「你正經點!」靜沂往他手臂上打去。
穆守軍哈哈大笑,不過笑聲變得像磨沙紙那麼粗嗄,才笑了幾聲,便一陣劇咳,「咳……咳咳……」說太多話就會這樣。「我這是……被口水嗆到……」要命!偏偏跟他作對。
「都咳得這麼嚴重,還想騙我。」大概是當大姊習慣了,她本能的想照顧別人。「現在就到醫院掛號。」
他堅決的搖頭,「不要!我……我咳咳……我最痛恨去醫院了。」他越努力克制,咳得就越厲害,趕緊把車停在路邊,不然怕會出事。
「你的臉真的有點紅耶!」小手覆上他的額頭,眉心皺得更深。「好像發燒了,這下不去醫院不行。」她想著要去哪家醫院才好。
「我去藥局買成藥吃就好了。」穆守軍退而求其次。
靜沂實在被他的固執徹底打敗了,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麼。「那去我認識的診所好了,我們家的小孩從小到大都在那一家診所看病,是位老醫生看的診,開的藥也很有效。」
「我討厭消毒水味。」他垮著臉、扁著嘴嘟囔,那模樣就像個大男孩看著自己討厭的食物,五官全都皺在一起。
她看了好氣又好笑。「不要囉唆了,快點開車!」
「想不到妳有這麼凶悍的一面。」穆守軍故意裝得很害怕的樣子。「好恐怖喔……咳咳……」
「你再不去看醫生,還會看到更恐怖的。」她威嚇的說。
穆守軍邊笑邊咳,「好、好,我去就是了,咳咳……還是不要看到的好……」轉動車鑰匙,重新啟動引擎。
「你還可以開車嗎?」他的臉更潮紅了。
他咧嘴一笑,「當然沒問題。」
「要是不舒服就先講。」靜沂幫他注意著路況,又分心看著他。
「我的駕駛技術是一流的,不要擔心,咳咳……」前面的車輛突然要左轉,他一時沒注意,差點撞上去,穆守軍猛按喇叭,怪對方不早點打方向燈。
坐在旁邊的靜沂了一把冷汗。
希望他們能平安到達目的地。
※※※※※※※※
「快點進去!」靜沂在後面推他。
穆守軍屹立不搖的站在原地,口氣嫌惡的說:「消毒水味好重……外面就聞得到,咳咳……我要去別間。」他對這種氣味最敏感了。
「人都來了就不要嫌東嫌西的。」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挽住他的手臂,將高大魁梧的身軀往診所內拖去。
他不得不勉強的跟靜沂走進診所,裡頭已經坐了好幾名等待的病人,有阿公、阿嬤,也有哇哇大哭的小孩,幾個大人則是翻著報紙,好像對這種吵吵鬧鬧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是家小型的診所,雖然保持得很乾淨,不過看得出來起碼有三十年左右的歷史了,單看候診區的座椅就知道,是那種有古早味的木製長椅,而不是塑膠製的椅子,頗有思古之幽情。
「你的健保卡給我。」接過穆守軍從皮夾中找出的健保卡跟櫃小姐掛號。
「先去找個位子坐下來,等我一下。」
被打發走,他只得拖著不情不願的步伐走到候診區,總算有個座位,便閉上眼皮,感到有些頭昏,可能真的發燒了。
過一會兒,靜沂走到他身邊,覷見穆守軍的模樣,連忙去找護士過來。
感覺到有東西放在耳朵,他整個人驚跳起來。「幹什麼?」定睛一看,原來是耳溫槍,到這種地方總是讓他神經繃緊。
「護士小姐只是想幫你量體溫。」靜沂失笑的解釋。
護士小姐看了下耳溫槍上的溫度。「三十八度半,我會告訴醫生的。」
「謝謝。」她就知道,轉頭問他,「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杯溫開水給你喝。」說完便走到飲水機那邊。
接過用紙杯裝的溫開水,穆守軍一口喝光。「還要等多久?」
「今天病人很多,還要再等一下……你要去哪裡?」見他起身,靜沂連忙將他按回座位上。
打從進入診所起,穆守軍都不太敢呼吸的太用力,他快窒息了。
「我去外面透一下氣。」在這兒暈倒很難看。
「你想溜對不對?不行!」靜沂擺出嚴肅的表情,剛好身旁的座位空了,她順勢坐下,扣住他的手腕,不讓他逃走。「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哇哇~~診間內傳出小孩子的哭聲。
「好啦,打一針就好了,不痛、不痛。」裡頭的護士小姐忙著安撫嚎啕大哭的孩子。「打好了,不會痛了。」
穆守軍臉色不再只有紅色,而是一陣青一陣白。「我先說好,我不要打針!」要不是她拉著,他真的會奪門而出。
「你在說什麼啊?」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
他咳了幾聲,嚥了下口水,吃力的擺出兇惡的表情。「我說我絕對不要打針,誰也別想拿針對著我,咳咳……」
「好、好,不打針就不打針,不要這麼激動。」嘻!真像小孩子。
在等候看診期間,靜沂不時的摸摸他的額頭,有些惴惴不安。
「妳在為我擔心嗎?」穆守軍將頭擱在她的肩頭上,旁若無人的啞聲撒嬌。
靜沂臉色微赧,顧慮身邊還有外人,可是又不能推開他,因為他是病人。「我是怕被你傳染……會很不舒服嗎?真是的,這麼大的人還不會照顧自己。」她不自覺流露出的關切口吻,讓他暗自得意。
「說不定我是故意的,這樣……咳咳……這樣妳才會留下來照顧我,咳……」他戲謔的邊說邊咳。
她很想敲他的腦袋一記。「這種時候還在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慘了,他覺得頭好熱。
靜沂看一下燈號,就快輪到他了。
「穆守軍先生!」終於叫到他們了。
把他搖醒,兩人一起走進診間,瞥見滿頭白髮的老醫生,靜沂有些羞窘,畢竟他等於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王醫生。」
「靜沂,是妳啊!我還在想有一陣子沒看到妳,是不是嫁人去了,怎麼沒寄帖子給我,真是太見外了。」老醫生見她帶著男人來看病,故意調侃她兩句,在這侗地方開業久了,跟大家都混熟了,大家就像朋友,也像自家人。
靜沂的臉更紅了。「因為、因為這陣子剛找到新工作比較忙。」就知道會被取笑,真糗。
「原來是這樣,這位先生是妳男朋友嗎?」嗯,體格不錯。
「他、他是我朋友,因為咳嗽的很嚴重,還有點發燒,所以我就趕緊帶他來這兒看。」她眼神焦灼的說。
老醫生點了點頭,「把嘴巴張開!」
「啊……」穆守軍乖乖的張嘴,讓老醫生把壓舌棒探進口中檢查。
「嗯,喉嚨發炎了,體溫三十八度半也有點發燒……」他拿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把身體轉過去!」
因為真的不太舒服,穆守軍只得任其擺佈,讓冰涼的聽診器在背上和胸前移動,要不然他可沒這麼簡單任人擺佈。
她著急的詢問:「王醫生,怎麼樣?」
「嗯……」他還在斟酌。
穆守軍只想快快走人。「只要不打針,開什麼藥都好。」
王醫師的眼神雖然蒼老,不過此時卻閃著老頑童般的笑意,「你猜得真準,知道要我幫你打針,這樣會痊癒的比較快。」
高壯的身軀遽震。「我不……」
「你這麼大的人了,該不會害怕小小的針吧?」老醫生使出激將法。
他臉色發白,喉結上下滾動幾下。「我、我才不怕。」
「那就好。」說著,便向護士使了個只有他們才明白的眼色。
只見護士小姐很快的拿了支針筒過來,還故意壓了一下,讓藥水噴了出來,證明不是空的。
老醫生接過針筒,左手拿了塊消毒棉球。「把手臂伸出來。」
「我……」瞪著那細小的針頭,穆守軍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往後倒下,嚇到了站在身後的靜沂,幸好她及時扶住,否則他的後腦勺鐵定直接撞在地磚上當場開花。
靜沂驚呼一聲,「守軍!」
「原來是外強中乾,想不到我這雙老眼也會看錯人,靜沂,我看妳還是再換一個男朋友,這個沒用。」老醫生搖頭歎氣,這個時代的年輕人真是中看不中用。
她啼笑皆非的在兩名護士小姐的協助下,將穆守軍抬到診所後面的病床躺下,順便幫他吊個點滴,反正他已經昏倒了,多扎幾針也不會有感覺,除了補充水分之外,裡頭也加了退燒藥。
「你也太離譜了。」靜沂怪異的叫道,有人會怕打針怕到昏倒,他還是第一個,虧他還長得高頭大馬,居然會怕小小的針頭。
坐在病床旁,看著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很難再對他無動於衷。
想到這陣子他對她真的很好,還有他的體貼,甚至連施正榮都不曾這樣對待過自己,她不是沒有感覺,只是相愛容易相處難,一旦認了真,自然會有期待,壓力也就產生,一切又會變了樣。
可以嗎?
這樣真的可以再愛一次嗎?
※※※※※※※※
因為看診的時間已經結束,靜沂只好叫了計程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著他回到住處。「好了,就快到了……啊!」因為穆守軍實在太重了,她再也支撐不住,兩人一塊跌到床上。
靜沂喘著氣爬起來,推了推他。「守軍?守軍?」
「嗯。」他的頭腦還有些混沌。
她輕拍他的臉龐,「躺上去一點!」
穆守軍花了一會兒工夫才聽進她的話,慢慢移動著身軀。「我……我不是怕打針才昏、昏倒……是因為發燒……」他有些口齒不清的辯解,想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絕對不能承認這麼丟臉的事。
「是,我知道,你不是因為看到針才嚇昏的。」靜沂啞然失笑的說。
穆守軍費力的掀開一隻眼睇睨她,「妳在偷笑?」
「沒有,我沒有笑。」她努力壓下唇角。
他重新閉上眼皮。「點滴裡頭加了什麼,害我現在全身無力……」
「那是因為你生病了,想不想吃點東西?」她問了兩次,穆守軍都沒有反應,這才發現他又睡著了,靜沂到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幫他擦臉,再將冷氣轉到適溫,算一下時間,大概十二點再叫他起來吃藥。
走出主臥室,先打電話回家,是弟弟接的。
「俊諺,我是大姊……呃,今晚有點事不回去了,你和靜涓要記得把大門鎖好,瓦斯也要記得關。」
沈俊諺有些不太高興。「大姊是要在那個男的家裡過夜嗎?」
「嗯,因為他生病了,剛去王醫生那兒打了點滴回來,現在已經睡著了,所以我明天早上會直接從這兒去上班,你上學不要遲到了。」她再三叮嚀完後就想掛電話。
「知道了。」聽大姊的口氣好像很關心那個姓穆的男人,他還能說什麼,如果反對,大姊鐵定會很傷心。「大姊……」
她原本要掛斷電話的勢子又打住,將話筒貼回耳畔,「嗯?」
「大姊很喜歡他嗎?」沈俊諺忍不住想聽她親口說。
靜沂一怔,「我、我不知道。」在感情的世界中,就算喜歡和愛也無法代表什麼,還包含了很多未知的變數啊!
「如果不喜歡,大姊就不會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嗎?」換作是他,對方是自己討厭的女生,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她苦笑一聲,「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要是大姊真的喜歡他,而他又對大姊好,我和妹妹是不會反對的,但是他以後要是跟那個混蛋一樣欺負妳,我是不會讓他好過的。」說完便聽到叩的一聲,接著便是嘟嘟嘟……
靜沂望著電話發呆,心情變得更沉重了。
原來她和施正榮的事不只影響到自己,連帶身邊的家人也受到牽連,她這個大姊真是失職,沒有照顧好他們,反而讓弟妹為自己的事操心。
心事重重的回到主臥室,卻見本來睡著的男人掙扎的要下床,急忙跑上前扶住他,「你要做什麼?想上洗手間嗎?」
穆守軍氣喘如牛的看著她,口氣怨慰,「我以為妳、妳回去了……把我丟在這裡不管……」見她回來,他才把雙腳又放回床上。
「我只是打個電話回家,快躺下來。」靜沂把手心覆在他額頭上,再摸摸自己的,「還是有點燒,我去倒水給你喝。」
他虛弱的靠在床頭,咳了好幾聲,等她回來。「那個醫生根本是故意嚇唬我……我還沒病到非打針不可。」可惡!連聲音都變得很難聽。
靜沂把杯沿湊到穆守軍嘴邊,抿唇竊笑。「人家是醫生,哪會隨便跟病人開玩笑,他還說你最近太操勞了,所以抵抗力比較低,容易被病菌感染。」
「別聽那些醫生亂說,我的身體好的不得了。」穆守軍一臉反感。「當初醫生說我媽病得很重,必須要住院不可……結果她的病不但沒有好,反而越來越差,那些醫生根本……咳咳……只是想賺病人的錢。」
靜沂把枕頭放在他的背後,可以靠得舒服些,隨口問道:「她是生什麼病?」等到發覺已經脫口而出,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頭。
「心臟瓣膜症。」他彷彿很疲倦的閉上雙眼,幽幽的說:「瓣膜是心臟控制血流方向的重要關卡,瓣膜狹窄或閉鎖不全將造成血液流動不順暢或形成逆流,增加心臟額外的負擔……當我媽的病發作時已經是晚期了,所以醫生建議我們開刀,施行人工瓣膜置換術,醫生說得很有自信,可是開完刀後,我媽還是出不了醫院,早知道這樣,根本不應該開刀,不要讓我媽死在那種地方。」
她有些瞭解他排斥醫院的原因,想到遊覽車發生事故當時,父親送到醫院時還有一口氣在,經過急救,卻也僅能依靠維生系統存活了兩天,最後還是宣告不治。「或許醫生的職責只是在於延長病人的壽命。」
穆守軍沒有吭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餓不餓?我煮點東西給你吃,待會兒好吃藥。」
他的喉頭滾動一下,喝掉剩下的開水。「在我的印象當中,我爸和我媽的感情很好,每個親戚朋友都好羨慕,就在我媽死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哭得那麼大聲,那麼傷心……可是又怎麼樣?隔年我爸又再娶了……呵~~愛情是什麼?一旦一方死了,另一方可以說變就變。」表面上大家都以為他對父親再娶好像不在意,其實他始終替早逝的母親感到不值。
她錯愕的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原來他心裡也有個結。
「如果我媽不那麼早死,老爸就不會娶別的女人了……那些眼淚都是假的。」穆守軍捧著沉甸甸的頭,孩子氣的跟她撒嬌。「我的頭好暈,幫我揉一揉……咳咳!」
靜沂舉起纖白的雙手,幫他按揉兩邊的太陽穴,「這樣可以嗎?」
「嗯。」他索性得寸進尺,把額頭靠在她的肩窩上。「那個醫生開的什麼藥?害我好想睡喔……」
她柔柔一哂,「那就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靜沂……」穆守軍的嗓音有些悶悶的、有些模糊。
「嗯?」
穆守軍在她的肩窩上吐著熱氣,「我愛妳。」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按摩太陽穴的動作瞬間僵住。
「妳是第一個讓我認真的女人……不是只有妳會怕,我也是,可是我想跟妳努力看看。」他是男人,不能被恐懼打倒了。「我們一起試試看吧!」
她的眼眶倏地泛紅。
任何女人聽了這番話,沒有不受感動的,靜沂不想被他的話影響到,拚命提醒自己要記牢受過的傷害,不要再重蹈覆轍,否則會讓她萬劫不復的,可是她依然不爭氣的心軟了,吸了吸氣,喉頭像被什麼梗住了。
真的可以嗎?
她真的要再接受一次挑戰嗎?
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來,她的笑聲比和施正榮在一起時多了,也不必戰戰兢兢的取悅他,可以說心裡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不必在意對方如何看待自己,甚至連在床第之間,穆守軍都會顧慮到她的感覺,即便完事之後也會抱著她,而不像施正榮,翻到另一邊便自顧自睡了。
可是如果兩人真的開始交往了,是不是就會改變了原有的模式?靜沂怕自己完全付出之後,間接的就會在意起對方的一切,然後又再度失去了自我,處處以對方為中心,那和之前又有什麼不同?
「守軍,你是認真的嗎?」她難掩激動的摟住他強健的身軀,即便是忐忑不安,還是深受感動,不期然的,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靜沂為之一愣,登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守軍?」
這一次,再度昏睡過去的男人怎麼叫也叫不醒了。
靜沂笑到雙肩不斷抖動,他居然在這節骨眼上睡著了,到了明天,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剛剛自己說過的話。
小心的讓他躺平下來,眼光溫柔似水的看著穆守軍的睡臉,如果他還記得的話,那麼她會告訴他「我願意」,靜沂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9:09
第七章
喝著自己煮的熱桔茶,補充維他命C,心想大概真的被他傳染了,從昨天開始喉嚨便怪怪的,靜沂稍微吹涼,小小的喝了一口。
昨天穆守軍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今天才去上班,看了下時間,她猶豫著該不該打電話提醒他要按時吃藥,如果真的打了,他會不會嫌她囉唆?會不會要她不要管這麼多?她真的不想讓他討厭,惹他厭煩……
唉!她似乎又犯了老毛病,明明說好彼此不要太認真的,可是不知不覺當中,又會跨越雷池一步,靜沂好恨自己這麼不爭氣,那麼容易心動。
心不在焉的從茶水間出來,往她的座位走去。
「靜沂,「黑桃王子」那篇稿子排版好像出了點問題,妳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看情形。」同事急忙告知她這項消息。
猛地回過神來,道了聲謝,她馬上拿起電話打到印刷廠,擔心到時開天窗,這一忙下來,也沒空去想別的事。
直到下午五點半,同事們陸陸續續下班了。
「我先走了!」
靜沂抬頭朝同事笑了笑,「拜拜!」
「妳還不走嗎?」另一位編輯經過她的座位前,「要不要跟我們去吃飯?聽說這家自助餐店是新開的,菜色不錯喔!」
她微笑的婉拒。「我還沒有忙完,你們去就好了。」
「那我們先走了,拜拜!」
笑著送走同事,她拿起話筒,撥了「黑桃王子」作者的電話,響了二十幾聲沒人接,又打了手機,卻也是關機狀態,只好伊媚兒給對方,希望對方明天能跟她聯絡。
才掛上,電話又響了,因為總機已經下班了,靜沂只好自己來接。
「童心出版社你好。」
對方很快認出她的聲音。「靜沂嗎?」
「思珍?妳在哪裡?」原來是上個月結婚,和新婚丈夫跑到日本度蜜月的大學好友打來的。「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思珍咯咯嬌笑,一副幸福小女人的口吻。「我前天晚上就回來了,不過快累斃了,在家裡睡了一整天才有精神。」
「這麼好命啊!」靜沂取笑她。
不過思珍笑得有些含蓄,不敢太刺激大學好友。「妳可以下班了嗎?待會兒一塊吃晚飯,我有件事想跟妳談。」
「應該差不多了,我們要約在哪裡見面?嗯……十一樓……我知道,那待會兒見了。」拿著話筒沒有掛斷,靜沂還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穆守軍,對於那晚說的話,他似乎完全不記得了,也沒再提起,或許那時他在發燒,說的話不算數,她不該太認真的。
也許這樣的結果最好。
※※※※※※※※
坐在這家充滿南洋風情的「泰荷」,品嚐著泰式時尚料理,便可聞到由泰國進口的萊姆葉、檸檬草、香茅、辣椒、咖哩、薄荷等香料,宛如置身在熱情的泰國島嶼。
「妳都不知道有多誇張,我和我老公結婚第二天,才準備要去度蜜月而已,我那個婆婆居然要我早點生個孫子給她抱。」不愧是模特兒出身的方思珍一面優雅的吃著香味襲人的咖哩螃蟹,一面對她大吐苦水。「雖然孩子一定要生,可是也不要這麼急,好像把我娶進門就為了生孩子。」
靜沂哂笑,「那妳老公怎麼說?」
「他要我別理我婆婆。」她好笑的咳了咳,抽出面紙拭了拭嘴角。「我老公自己也忙得要死,哪有時間生小孩,何況要生也得等一年後,我享受完了新婚的滋味再來打算也不遲。」
喝著泰式酸辣鮮蝦湯,她認同的點頭,「這麼說也不過分。」她的個性不太會去反駁對方的論調。
「對嘛對嘛!總要讓我先適應當別人的老婆,再來才是當人家的媽,一步一步來,免得得了什麼憂鬱症。」方思珍找到知己,點頭如搗蒜的說。
她擱下銀製湯匙,「不過長輩的想法總是比較保守,就怕你們不肯生,所以妳可以找個時間坐下來跟他們溝通,我想他們就不會再逼妳了。」
方思珍想了又想,「嗯,說得也是,如果這樣有用,我會坦白跟他們說,其實要是真的有了,我也會生下來,不會刻意避孕。」
「如果有了,我可以當孩子的乾媽嗎?」靜沂積極主動的徵詢。
「當然沒問題了,聽老一輩的人說讓孩子認個乾媽會比較好養是不是?」
靜沂歪著螓首,不是很瞭解。「好像聽過有這種說法。」
「不管了,反正小孩多個人來疼總是好事。」方思珍可是很看得開。「再說小孩子的事都還沒一撇,說這些都還太早……這家的泰式料理不錯,味道還滿道地的,跟我在泰國吃的沒什麼不同。」
她拿了片蝦餅,「嗯,滿好吃的,雖然我是第一次吃泰國菜。」
兩個女人不再說話,仔細品嚐著每道菜。
等吃到告一段落,靜沂放下筷子,「妳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談?」應該不是只有生小孩的事吧?
「是啊!呃……」話到嘴邊,方思珍反倒遲疑了。「靜沂,上回妳喝醉酒,要我打手機給一位穆先生來送妳回家,妳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嗎?」
「怎麼了?」靜沂微微一頓。
方思珍見她秀顏一紅,不自覺的屏息。「妳跟他不會是在交往吧?」
「呃……算是吧!」靜沂尷尬的說。
方思珍將上半身傾向前,緊盯她的臉,質問:「妳愛上他了?」
聽對方的口氣不太對勁,她納悶的問:「怎麼了?」
輕歎一口氣,「其實那天我看到名片上寫著穆守軍三個字,就覺得這個名字很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聽過,直到去日本度蜜月,我才猛然想起來……」方思珍坐回位置上,啜了一口檸檬草茶,「我們是好同學、好朋友,所以我才勸妳,不管妳有沒有愛上他,最好趕快跟他分手。」
靜沂怔怔的看著她,沒料到她要說的是這個。
「為什麼?」
方思珍一臉忿忿不平,「他根本是現代陳世美,專門欺騙女人的感情。」
一股涼意冷不防的從腳底升起,連忙搖頭說:「妳一定認錯人了,也許是同名同姓。」怎麼可能?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我沒有弄錯。」方思珍口氣異常堅持。「不知道妳記不記得去年年初有個新聞,一名女模特兒半夜兩點多突然爬到大樓頂樓,從十二層樓高的地方跳下來,當場摔死?那個模特兒跟我是同一家經紀公司,那時克莉靳汀正跟個男人交往,雖然沒見過對方,不過她不只一次跟我炫耀說她的男友跟朋友開了家代理葡萄酒的公司……他的名字就叫穆守軍。」
靜沂費力的擠出破碎的笑意,「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方思珍不禁要同情她戀愛運不佳,又一次愛錯了人。「我跟其他同事查證過了,克莉斯汀跳樓自殺的那天晚上,有位同事也住在同一層樓,她目睹了一切,說那個姓穆的也有趕到現場安撫,可是克莉斯汀不肯聽,還口口聲聲說她肚子裡已經有孩子了,如果不娶她,她就要跳下去,最後克莉斯汀還是跳了,真的死得好慘。」
她的秀容陡地刷白,緊咬著下唇,一句不發的坐著。
「這些都是聽我同事轉述的,不是我冤枉他,靜沂,妳千萬要相信我,我是為了妳好,不希望看到妳再受傷。」她也是考慮了好久才決定說出真相。「像他那種吃乾抹淨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又不肯負責任的男人,早就該遭天譴了,那種男人簡直是女性的公敵。」
靜沂臉色比紙還白,不過還是強裝鎮定的說:「謝謝妳告訴我這件事……」她執起銀製湯匙,才舀了一口湯,可是右手抖個不停,湯汁全都灑了出來。
「靜沂……」方思珍憂慮的看著她。
她擠出一抹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不知道怎麼回事,手一直在抖,我真是沒用,就是不會學乖,老是愛錯了人,我真笨?」敲著自己的腦袋,淚水也在眼底打轉,幾欲奪眶而出。「為什麼會這樣?」
方思珍連忙握住她顫抖的小手,試著安撫她。「這不是妳的錯,是那個姓穆的不好,是他欺騙了妳。」
再也隱忍不了崩潰的情緒,靜沂丟下餐巾,倏地起身。「我、我去一下化妝室。」找了個借口,趕緊離開座位,就怕在現場嚎啕大哭。
為什麼在她決定要接受這段感情時,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宛如遊魂般的晃進化妝室,看著鏡子裡那個臉色蒼白、眼神無助的女人,連自己看了都討厭,明明告訴自己要爭氣點,不要再被男人耍著玩,可是到最後還是逃脫不了被人玩弄的命運。
她打開水龍頭,雙手不斷的盛起冷水住臉上潑,連衣襟都濕了。
她真笨!真蠢!
難道他平常表現出來的在乎和體貼都是虛假的?都是他一貫欺騙女人的伎倆?那麼靜沂不得不承認他比施正榮還要高明,如果方思珍說的都是事實,對方都有了孩子,他居然不認帳,逼得女方跳樓自殺,那麼這樣的男人又比施正榮還要來得惡質--呵呵,真是太可笑了,第一次受騙是她笨,那麼第二次呢?就是她活該了,
可是為什麼她老是碰上這樣的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靜沂扶著洗手槽的邊緣蹲了下來,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失聲。
※※※※※※※※
因為靜沂沒有帶手機的習慣,穆守軍一時聯絡不到她,只得買了披薩直搗黃龍,只要好好巴結她的弟妹,有他們助陣,就不信她不接受他。
「別以為你買披薩來請我們吃,我就會喜歡你了。」沈俊諺嚼著滿嘴的食物,說出來的狠話也就大打折扣。
他咧開兩排白牙,「要是你這麼容易就被區區一片披薩打動,我才會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保護你大姊。」
沈俊諺灌了一大口可樂,「我當然是真心的。」
「那就好。」他轉而向沈靜涓示好。「這支炸雞腿給妳吃。」
她害羞的接過去。「謝謝。」
「不用跟他道謝啦!他想追大姊,巴結我們是應該的。」哼!看在他這麼有誠意的份上,他會偷偷幫忙。
沈靜涓有些難為情了。「哥怎麼這樣說?」
「我又沒說錯。」
穆守軍仰頭大笑,「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在巴結你們。」
「妳看!」他得意的笑睇妹妹。「至少他還懂得來巴結我們,不像那個混蛋,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看到我們就覺得煩。」
「真的嗎?」穆守軍沉吟的問。
他撇了撇嘴角,「每次大姊說要幫我們煮好晚飯才能出去,他就很不高興,簡直莫名其妙,都還沒當我們的姊夫,就跩得像什麼似的,好像吃定我大姊非聽他的話不可。」
「那個男的這麼差勁?」這該死的混蛋。
「你才知道喔!」沈俊諺一臉氣憤,「大姊跟他分手是對的。」
沈靜涓覺得不妥,撞他一下,「哥,不要說了。」
「哦!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以後要是讓我大姊傷心流淚的話,我也不會原諒你。」說完,繼續解決手上的披薩。
穆守軍搓了搓下巴,「如果換作是我,我會乾脆來你們家吃你大姊的拿手菜,多跟你們培養感情,而不是去外面吃,吃飯就是要多一點人才有意思。」
「真的?」沈俊諺有點被打他動了。
他笑得有些陰險。「只要你大姊點頭,我每天晚上都來報到。」
「那、那等大姊回來,我們跟大姊說好不好?」沈靜涓小聲的問哥哥,她好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大姊的笑容。
沈俊諺才要回答,就聽見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
「大姊回來了!」
低著頭,靜沂失魂落魄的開門進來,反手關上。
「妳回來啦!」穆守軍像極了一家之主,坐在沙發上衝著她笑。
靜沂驚愕的揚起哭腫的眼皮,一瞬也不瞬的瞪著他,虛弱的低喃,「你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是她的家,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居然就這麼讓他侵入了,就好像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陽光下。
「妳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哭過了?」他上前關心,伸手就要摸她的臉,「妳弟弟說妳只是跟大學同學去吃個飯,怎麼搞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她後退一步,不讓他觸碰到。「誰讓你進來的?」
「大姊,對不起,是我。」沈俊諺主動自首,本來想讓大姊高興一下,想不到反而弄巧成拙,難道大姊根本不喜歡這個姓穆的男人?
「你們為什麼要讓他進來?!」她提高嗓音質問。
穆守軍皺起粗黑的雙眉,「妳到底怎麼了?我承認沒有經過妳的允許就跑來這裡,是我不對,可是妳也不必對他們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姊,妳不要生氣,是我要哥請他進來的。」顯然沈靜涓也被嚇到了,含著淚囁嚅。
看著自己最疼愛最信任的弟妹居然都替穆守軍說話,再看一眼桌上吃剩的披薩和可樂,一股怒火往頭頂上衝。
「你們還把我當大姊看待嗎?」靜沂握緊雙拳,無法自抑的大吼,「人家隨便買些吃的來就可以把你們收買,讓你們背叛自己的親人,枉費我這些年來這麼照顧你們……」
大姊從來沒有凶過他們,讓兄妹倆傻住了。
實在聽不下去了,穆守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沈靜沂,妳在發什麼瘋?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靜沂像被火燙到般的掙開他,腦子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我在管教弟妹,與你無關,出去!」
「妳到底是怎麼回事?」穆守軍對她反常的態度相當疑惑。
她啞聲的吼道:「給我出去!不關你的事!」
穆守軍不想就這麼離開,他非問個明白。「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犯不著為了這小小的原因就把我驅離,還是妳害怕對我動情?害怕愛上我?」
「住口!我不想聽這些!我跟你的約定就到此為止,我不想再玩下去了……這樣你懂了嗎?」靜沂不想再為男人流淚,偏偏它就是不聽使喚,一滴一滴的滑落。「我們……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的下顎一抽,「就算這個遊戲是妳起的頭,但要不要結束不是妳說了就算。」
「出去!你給我出去!」她指著大門,吼到快失聲。
瞅著靜沂淚如雨下的秀顏,即便口口聲聲要趕他出去,眼神中卻佈滿痛楚,穆守軍告訴自己不要急躁,現在問什麼都沒用,只有等她平靜下來再好好的談。
「我們之間不會就這樣結束的。」丟下一句,轉身跨著大步走出沈家。
砰!她奮力的將大門重重關上,額頭抵在門板上頭,因為過度壓抑,嬌軀不斷顫抖,反正已經有過一次經驗,自己可以撐過來的。
「大姊,對不起,妳罵我好了,不要再哭了……」沈俊諺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乖乖認錯,等著挨打。
沈靜涓哭得肩膀一聳一聳,「不是哥的錯,是我……」
「我沒事,你們都回房間唸書。」靜沂勉強打起精神,試著將淚水眨了回去。「我真的沒事。」
「大姊,妳不要再逞強了,妳是真的喜歡他對不對?」沈俊諺一語道破她的心事。「那為什麼要趕他出去?比起那個姓施的混蛋,他好太多了。」
她哽咽的低叫,摀住雙耳,「不要再說了!以後我都不會再跟他見面了。」
「大姊!」
不想再聽弟弟說些什麼,靜沂奔回房間,把門反鎖,拒絕所有的聲音。
※※※※※※※※
「妳要辭職?」
「童心出版社」的總編扶了下鏡框,看著手上的辭呈問道。
靜沂只想把和穆守軍有關的一切斷得乾乾淨淨,這樣就不會再想到他,假裝他們不曾認識,或許她是在逃避,可是目前只有這個方法。「我、我想這份工作可能不太適任,所以……」
「適不適任也要由我這個總編來決定,到目前為止妳適應的還算不錯,其他同事也認為妳很努力,所以這份辭呈我不能接受。」順手將辭呈丟進回收筒中。
她絞緊雙手,「總編……」
「聽說妳跟老穆分手了?」鏡片後的眼眸閃了閃。
垂下眼瞼,卻掩不住臉上的落寞。「我、我跟他從來沒有交往過,怎麼能說分手,如果總編因為我和他的關係……」
「雖然這份工作是老穆引薦妳來的,不過會被錄取是因為妳有實力,妳大可放心,我這個人向來公私分明,不會被私人情誼所左右。」總編淡淡的打斷她的話,一派公事公辦。「我這麼說妳可以安心上班了嗎?」
上司都這麼說了,靜沂也只能點頭。
「那我出去了。」她沮喪的轉身要出去。
此時,總編忽然啊了一聲,「等一下!我差點忘記了。」
她有些困惑的旋身,「總編還有事?」
「給妳!」總編從桌子底下拿起一隻藍色的長型禮盒,靜沂一眼就認出包裝盒裡頭放的是「福爾摩莎酒莊」代理的葡萄酒。「昨晚我有跟老穆見過面,臨走之前,他要我今天拿來出版社給妳。」
靜沂沒有接過去,只是看著它,好像它會咬人似的。
「他還說什麼這兩天妳一定用得著它,只要每天喝一、兩杯就不痛了,不曉得他在說什麼,我只是轉述他的話而已。」那大概只有他們才聽得懂的啞謎吧!
她的表情一震,眼底好像有滾燙的液體要淌下來。
原來他還記得這兩天她的月事就要來了,又得面臨痛不欲生的經痛……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體貼細心?為什麼不對她狠心絕情一點,就像對待那名跳樓自殺的模特兒一樣,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
總編佯裝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對於我們這些酒迷來說,品嚐葡萄酒的美味就像是珍視自己一生的情人,總是很慎重,不敢有半分褻瀆,可是昨晚我還是第一次看老穆喝酒簡直像在灌蟋蟀,真的是牛嚼牡丹,浪費糟蹋了,連我都忍不住要為那幾瓶葡萄酒抱屈,它們不該遭到如此的對待。」
咬著下唇,靜沂泫然欲泣的看著自己的鞋尖。
「拿去吧!」總編目光犀利,彷彿已經看出她動搖了。
她走上前一步又停下。「我……」
總編推了她一把。「如果妳不接受,那就親自拿去還給他,就算要分手也要把話說清楚,不要留下遺憾。」
「謝謝。」她梗道。
※※※※※※※※
「……我年紀也大了,再這樣玩下去也不是辦法……謝謝妳的體諒,拜拜。」
才剛關掉手機,另一通又來了,讓他有些應接不暇,沒辦法,誰教他過去太受歡迎、來者不拒。
「哈妮,好久不見了……這樣啊!恐怕不太好……我也該收收心了……妳說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應該是既脆弱卻又固執……妳罵得對,我的報應到了……當然是妳甩了我,那就這樣子囉!拜。」穆守軍笑歎的結束通話,眼角瞥見好幾雙眼睛不善的瞪著他,有些莫名其妙。「你們在看什麼?」
男職員一臉惋惜,「副總,你真的要金盆洗手啦?」
「幹嘛,我是黑社會老大嗎?還金盆洗手咧?」他沒好氣的啐道。
其他男性同胞也表達心中的不平和憤慨。「副總,你的名言不是「天下名花何其多,不會為了一朵放棄整座花園」嗎?怎麼突然說要收山就收山?」
穆守軍眼角抽搐,一臉想扁人的表情。「我什麼時候又變成據山為王的土匪頭子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副總,我們每天工作得像牛一樣,唯一的福利就是可以欣賞到各色的美女,你要是真的改邪歸正,以後我們就沒有美女可以保養眼睛了。」說到底,也是怕未來沒有眼福啊!
另一個哭得好哀怨。「是!副總,你才三十出頭,還可以再多玩幾年,求求你千萬不要這麼早收心。」
他嗤笑一聲,「原來你們打的是這種主意,好啊!我這個上司也很大方,不如把她們介紹給你們認識好了。」
男職員們先是一喜,接著頭搖得像博浪鼓。
「不用、不用,我們自認沒有副總的風流倜儻、雄壯威武……」
「我們只敢遠觀不敢褻玩焉……」
「跟她們交往,只會嚴重傷害我們的男性自尊心……」自知魅力不夠,還是不要自曝其短的好。
「是嗎?」穆守軍要笑不笑的扯著嘴角,「那就不要跟我抱怨這些有的沒的,快去工作!」
眾人轉過身,開始交頭接耳。
「副總這兩天情緒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慾求不滿?」
「我看有九成九的可能。」
「看這情況,大概不用幾天就熬不住的「大開殺戒」了……」
「有道理,所以我們不用擔心以後沒有美女欣賞了。」
聽他們在私底下窸窸窣窣,穆守軍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X媽的!這些落井下石的傢伙,真想統統炒他們魷魚。
「總有一天,要他們全都滾蛋!」穆守軍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嘴裡忿忿的叨念,卻見合夥人兼好友居然在支顎發呆,對一個工作起來,可以六親不認的人來說,簡直是天下奇觀,他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總算注意到他的存在,羅冬驥橫睨,「看到鬼了?」
「你、你沒事吧?難不成公司要倒了?」他佯裝膽戰心驚的問。
羅冬驥扔給他一顆白眼,「去!」
「不然好端端的你居然會在發呆。」恐怖喔!
「是人就會發呆,有什麼好奇怪的。」羅冬驥就是不肯滿足他的好奇心。
眼見合夥人兼好友似乎有煩惱,他拉了張椅子過來。「我是無意間聽到一些有關你跟我們那位新同事的八卦,要是有什麼困擾就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既然是八卦,有什麼好說的。」口風可緊得很。
穆守軍親熱的摟住他的肩,「以我閱女無數的經驗,充當你的軍師是綽綽有餘,說出來聽聽吧!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走開!」羅冬驥推開他伸過來的手。
「別這樣無情嘛……」他又貼了過去。
「滾!」
「說嘛……」
這時,門被人推了開來。「總經理,這份合約……」來人覷見辦公室內,兩個男人擠在一張辦公椅上,姿勢曖昧的抱成一團,下巴頓時垮下來,兩秒之後便驚恐萬分的往外衝。「不好了!快去找個女人給副總消消火,副總他……他慾求不滿,已經對總經理出手了……」
「有這種事?大家快去捍衛總經理的貞操……」
「晚了就太遲了。」
「那麼誰是攻?誰是受?」
「這還用問?當然副總是攻囉……」
X媽的!搞什麼東西?
他一定要把這群傢伙統統開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29:36
第八章
「叭!叭!!」
聽見喇叭聲,靜沂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擋到路了,回頭才看到身後熟悉的銀白色轎車,以及坐在駕駛座的男人,正以一種破釜沉舟的口氣探出頭來命令。
「上車!」
怕她不接電話,穆守罩索性來出版社樓下守株待兔,等到七點多才見她出來,豈容她逃跑。
靜沂遲疑了片刻,還是上車了。「呃……謝謝你送的葡萄酒。」
他口氣沉怒,「我不是為了聽妳一聲道謝才來的。」
「我以為我們那天已經說好了。」她刻意擺出冷淡的表情,不去理會心中的騷動。
聽到這個他就有一肚子的火氣。「都是妳在說,現在換我來說。」
「你還想說什麼?」反正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再相信他了。
「我不會跟妳分手的。」穆守軍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一臉愕然,「是因為三個月的期限還沒到嗎?我想那應該不重要,因為我們明明只是……」
穆守軍截斷她的話,「不要再說妳只是想跟我玩一玩,如果是的話,那天就不必發那麼大的脾氣,還把我趕出去,那是因為妳已經動心了,而我也從來不打算放妳走。」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怕她知道。
靜沂嘴硬的否認。「我沒有動心,我……」
「如果妳不想出車禍的話,就不要現在跟我爭。」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執拗的女人,真怕自己會伸手掐死她。
她小嘴張了又合,不敢再爭辯。
車內陷入一股沉凝的氣氛中。
因為已經過了交通尖峰的時間了,所以路上沒有很塞,很快就到了穆守軍的住處,只有在這裡才能不受打擾,好好坐下來談。
「進來吧!這裡妳應該很熟了,不用我帶路。」他不想說出這種有失厚道的話,可是每個人都有脾氣的,不是只有她有。「放心,就算最後妳還是不能接受我,我也不會打女人。」看她還在門口磨磨蹭蹭,不肯進來,穆守軍嗤哼道。
然後他逕自進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來灌,雖然他寧可喝紅酒,不過也要看心情,這個時候還是啤酒最夠味。
他到底在要什麼性子?靜沂有些火了。「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
穆守軍走了過來,嚇得她連忙閃開,狠狠的瞪她一眼,用力的將大門甩上。「那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妳到底在生什麼氣?是我哪裡沒有服侍好妳,讓妳不滿意?」
他的雙關語讓靜沂又窘又氣。「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我就是搞不懂哪裡錯了才要問妳,要告我也得有憑有據,不然在法律上我形同無罪。」哼!真金不怕火煉。
靜沂沒辦法像他這麼擅長狡辯。「好,你能否認有個女人……有個曾經跟你交往過的女人為了你跳樓自殺嗎?」
話一出口,就見穆守軍委實愣住了。她怎麼知道這件事?
「這是誰告訴妳的?」
「你不否認?」她的心抽了一下。
他低咒一聲,手指爬過已經夠短的髮絲。「我不知道是誰告訴妳的,不過整件事不是妳所聽到的那種版本。」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因為事情發生那段時日,他也因此受到不少責難。
「那個女人真的懷了你的孩子?而你居然狠下心拋棄他們母子?」靜沂也經歷過類似的情況,所以能夠感同身受,因此更不能原諒始作俑者。
穆守軍被指責得很火大,別人誤會也就算了,可是對像還是她,說話自然也不留情面了。
「妳有跟當事者查證過嗎?只是別人跟妳說幾句話,妳就可以自行演繹了,妳的想像力未免也太豐富了,那怎麼不乾脆自己去寫小說比較快!」
「如果我當面跟你求證,你會承認嗎?」她痛心他的死不認錯。
他將啤酒罐捏扁,以拋物線扔進垃圾筒。「在妳眼中,我是那種狼心狗肺的混蛋嗎?那個孩子要真的是我的,我當然沒有理由否認,只要去驗DNA就可以定我的死罪了。」
聽他說得信誓旦旦,靜沂反倒成了理虧的一方。「可是……那天有人當場聽到那個女人說孩子是你的……要你娶她,否則她就要往下跳……」
「一個嗑了藥又鬧自殺的女人說的話,會相信的才是笨蛋。」若不是愛她,不希望她誤解,穆守軍根本懶得再解釋。「克莉斯汀當時神志已經混亂了,根本搞不清誰是誰,把我當作別人了。」
靜沂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她還有跟別的男人交往?」
「我不想說死者的壞話,信不信由妳。」他目光毫不閃躲。
看著他坦蕩的眼神,她真的不知該相信誰才對。
「還是不相信?」
她咬唇不語。
罵了聲不雅的粗話,穆守軍走到電話前,按下免持聽筒的鍵,再按了一串手機號碼,儘管對方換過幾次號碼,不過他就是有本事問得出來,響了幾聲之後,對方接起來,背景相當嘈雜,好像很多男女在現場嬉笑玩樂,還有音樂聲。
「誰啊?」是個男人不耐煩的嗓音響起。
穆守軍兩手抱胸的看著電話,就好像在瞪著本人一樣。「大導演,好久沒打電話來問候你了。」
「你、你、你是那個姓穆的?」對方的口氣似乎很懼怕,好像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不得不低頭。
他掀唇冷哼,「看來大導演好像在開派對,過得真是悠閒愉快啊!」
「我這幾天都在內陸拍戲,每天忙、忙得要命,哪有時、時間玩樂?姓穆的,你可不要故意找麻、麻煩。」男人結結巴巴的說。
「真的有那麼忙嗎?」穆守軍眼光倏冷,「忙到連克莉斯汀的忌日都沒空來?當初你是怎麼發的誓?這麼快就忘了?」
男人似乎走到比較安靜、訊號明顯的地方,也怕讓人聽到。「我、我有讓助理去給她上香了,你還要怎麼樣?她會跳樓自殺我也很難過,是她不聽我的勸,乖乖去把孩子拿掉,不關我的事……要是每個女人都來這一套,那、那我不知道要娶幾個老婆了,你要是敢再打來騷擾我,我、我就去告你。」
嘟~~線路戛然中止。
事情真相大白了。
「聽見了嗎?」穆守軍沉著臉問。
靜沂雖然聽得沒頭沒尾,不過對方似乎也承認克莉斯汀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也是他始亂終棄,根本和穆守軍無關。
「那個男人只不過是個三流導演,假借要讓克莉斯汀擔任戲中的第一女主角,不但騙財又騙色,結果根本沒有人願意投資他的戲,知道克莉斯汀懷孕了就馬上把她甩了,原本我是想說服克莉斯汀提出告訴,不過她不想把事情鬧大,毀了踏進演藝圈的美夢……想不到那晚她嗑了藥之後,就爬到頂樓鬧自殺,把我誤認是那個畜生,逼著我要負責,如果當時我答應她,或許她就不會跳下去了。」事發到現在,他還是耿耿於懷。「這就是全部的經過了。」
那麼她真的冤枉他了,吶吶的說:「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宇,妳沒有別的話要說嗎?」穆守軍來到她面前,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當妳聽到我做出那樣的事,心裡是不是鬆了口氣?是不是以為找到借口可以證明我根本不值得妳去愛、不值得妳認真?」
她畏縮一下,「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在妳心裡根本忘不了那個曾經深深愛過卻又拋棄妳的男人,每次跟我在一起,妳就會自然而然的拿我跟他比較不是嗎?」他憤怒的吼道,決定跟她攤牌。
「不是!」她大聲叫。
「妳有!」
「我沒有!」
穆守軍扣住她的肩頭,朝她嘶喊,「妳有!妳真該去照照鏡子,每次妳的眼神都已經說明一切,可是我下在乎,因為我對自己有信心,也自認比他好,可以給妳幸福,可是妳呢?這麼簡單輕易的就否決我曾做過的一切,妳真的很殘忍。」
「我……」對於這點,她無話可說,因為都讓他說中了。
他轉過身去,煩躁的爬了下短髮,再深吸口氣,好克制自己的情緒。「妳還記得我感冒那天晚上說過的話嗎?」
靜沂有些錯愕的睜大眼,「你、你還記得?」那他為什麼都不再提起?
「是的,每個字都記得,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再提起,因為我在等妳主動來問我,感情是雙方面的交流,不能老是由我開頭,妳也必須付出才行,可是我等了又等,等到的卻是分手,這真是妳要的嗎?妳對我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我就這麼不值得妳愛嗎?」他的每一句問號問得靜沂招架不住。
她踉蹌一下,頓時眼酸鼻熱,用手摀住顫抖的唇。
「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是只想跟妳玩一玩而已,幾次要突破妳的心防,又怕操之過急,會把妳嚇跑,結果這些努力都白費了,妳依然裹足不前,隨時都可以把我丟在腦後,當作我們從來就不認識,這就是妳的打算對不對?」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她的肩頭,恨不得搖醒她。
一顆顆豆大的淚水被震落了面腮。
「……對。」靜沂淚水盈眶的瞅著他,「你都說對了,我都承認,但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刻劃在我心頭上的那道傷痕……你不瞭解……」
穆守軍依然咄咄逼人,想要讓她正視彼此的感情。「不是只有妳怕受傷,我可以等,可以和妳一起戰勝過去的陰影,可是前提是妳必須對我有一點信心,而不是隨時都準備抽腿,隨時都可以一走了之。」
眼淚掉得更多了,原來被一個男人這麼在乎,也會讓她想哭。
「所以我決定給妳三天的時間,如果妳還要跟我繼續下去,就換妳來追我,否則我們之間就這樣玩完了。」他心一橫,說出三天之約。
她的嬌軀猛地一顫,淚水凍結在眸底。
「聽清楚了嗎?」穆守軍表情嚴峻的怒視她,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個險招,成功了最好,不過要是失敗,他也只能繼續跟她磨,看誰的耐力強。「回答我!」
「嗯。」靜沂泣不成聲的頷首。
希望這招有效。「我只給妳三天。」
「嗯。」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捧起淚痕斑斑的容顏,用粗糙的大拇指一一拭去。「別哭了……如果妳可以對我多一點信任,願意和我一起努力看看,我相信我們可以想出辦法走下去的。」
靜沂的心好亂,可是又好溫暖。
她幾乎要點頭答應了。
「記住!妳只有三天的時間。」穆守軍壯士斷腕的提醒她。
※※※※※※※※
「總編。」
「嗯?」
「請問……要怎麼倒追男人?」今天是最後期限,她必須做出決定。
噗!口中的烏龍茶從口中呈放射線噴出。「咳咳……對不起,不小心嗆到,咳咳,妳剛剛說什麼?」總編抽出面紙擦一擦。
靜沂秀頰發燙,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是想請問總編,男人通常希望女人怎麼追求他?因為我沒有人可以請教,又不好意思問其他男同事……」
在這三天裡,腦海中不停的回想著和穆守軍交往的點點滴滴,雖然嘴巴上說只是玩一玩,可是在不知下覺當中已經用了心,只要閉上眼睛,她可以輕易的勾畫出他大笑時眼角性感的細紋,他豪放不拘的笑聲,以及溫暖寬厚的大掌,還有無時不在的體貼,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就感到惶恐不安。
反倒是讓她受傷最重的施正榮,幾乎不曾再想過一次了,即使有,也只是憶起那個被迫打掉的胎兒,讓她深深的感到懊悔,即使尚未出生,也是個生命,她該好好保護才對,她沒有資格當個母親。
所以這次她要正視自己的心,是要一味的陷在過去的傷痛當中,還是要追求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原來是這樣。」總編在心底偷笑,表面裝得很鎮定。「如果是我的話,只希望我愛的女人給我一點好臉色看就心滿意足了,」唉!說來還真有點委屈,不過這小小的心願比登天還要難。
她一臉不解。「嗄?」
「呃……剛才那個不算,其實每個人的狀況不同,自然方法也不同了。」他清了清喉嚨,扶了下眼鏡。「只要有心,妳一定可以想得出來。」
滿臉困惑的走回座位上,靜沂還是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十二點了,我們去吃飯吧!晚一點去就沒位子坐了。」對面的同事伸了伸懶腰,飢腸轆轆的吆喝。「有人要去「好美味J嗎?」
馬上有人附和。「我也要!」
「不知道要吃什麼,我也跟你們去好了。」
「唉!每天吃外面的東西,要是休假時有人煮給我吃該有多好。」單身男同事怨歎的說。
其他人吐槽。「不會叫你女朋友去學做菜。」
「她就是沒有那個細胞,怎麼學都不會,我可不想當實驗室的白老鼠,萬一被毒死怎麼辦?」他敬謝不敏的怪叫。
大家聽了哈哈大笑。
靜沂看著同事陸陸續續往外走,靈機一動,她怎麼沒想到呢?這麼做的話就可以展現她的誠意,況且也是她最拿手的。
拿起話筒,做了幾個深呼吸,緊張到手心都流汗了。
「喂?」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號碼是「童心出版社」的。
如果她注意聽的話,也可以分辨得出對方聲音緊繃,似乎一直在等這通電話,這兩天穆守軍也很不好過。
她嚥了一口唾沫,「我是靜沂。」
「我知道。」穆守軍佯裝冷漠。
「你、你這個禮拜天有空嗎?」心跳快停止了。
穆守軍故意拿喬的說:「有事?」
「我想請你、請你來家裡吃個中飯。」靜沂怯怯的問:「你願意來嗎?」她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沉吟一下,「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
「你最愛吃牛肉。」每次在外頭吃飯,他總是會點一盤。
這個回答讓電話那頭的穆守軍內心狂喜。
如果她對他沒有心,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對他來說,這個聽似簡單的答案已經讓他覺得這陣子的努力值回票價。
「……那天我會做白灼牛肉和貴妃牛肉,還有酸辣屑子魚,再炒兩道青菜。」她說得戰戰兢兢,就怕被拒絕,那她會恨不得一頭撞死。
「……」電話那頭仍是無聲息。
靜沂的心都快涼了。「這樣不行嗎?那你還想吃什麼?」
「……我可以帶個人過去嗎?」
「當然可以了。」只要他願意來就夠了。
「那好,我們就約十一點。」穆守軍說出時間。
她在這一頭拚命點頭。「好、好。」
掛斷電話,靜沂差點喜極而泣。
終於鼓起勇氣跨出一大步了。
這次不再害怕,也不管結局如何,至少她不再退縮膽怯,要勇敢的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
「你不是要帶我去吃飯嗎?怎麼把車停在這裡?」
因為他們父子倆已經好久沒有見面,兒子又不回家探望老爸,他只好自己來了。穆志源納悶的東張西望,附近都是些公寓和住家大樓,不像有什麼餐廳之類的店家。
「我是要帶你去個地方吃飯,不過是有人要親手煮給我吃的。」他得意洋洋的炫耀,靜沂那通電話等於宣告她正式敞開心扉,接受了他的感情,人逢喜事精神爽,讓他恨不得召告全世界。
父子倆並肩而行,同樣有著壯碩高大的體格,就連五宮都神似,只不過穆志源年紀大了,腰部多了兩層游泳圈。「有人要煮給你吃?難道是……」聽出弦外之音,穆志源下巴掉到胸前。
穆守軍咧開大嘴,拍了拍父親的背。「恭喜老爸,你快要有媳婦了。」
「真的還假的?你這小子可不要騙我。」穆志源半信半疑看著兒子。
他勾住老爸的肩膀,「這種事可以騙人嗎?」
「太好了,你這小子終於要定下來了,真是老天有眼啊!」他差點要跪下來感謝穆家的列祖列宗有在保佑。
白牙閃了閃,「老爸,沒那麼誇張吧!」
「我原本還以為你這輩子是不可能結婚了。」穆志源說出內心的憂慮。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雖然他愛玩,可是也沒說過不結婚的話呀!
穆志源臉上有些落寞的痕跡,「其實你這些年來很少回家,不是因為你工作忙,而是你對我再娶的事很不諒解對不對?」
「老爸?」他怔怔的看著父親。
「你是我生的,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你認為我對不起你媽,她才死了一年我又娶了別的女人,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表面上你笑嘻嘻的,可是心裡一直有個結,所以你跟女人交往從來不談感情,也從來沒有愛上任何一個。」有些話只是沒有去點破而已。
他沒有想到父親早就看在眼裡了。
「你今天跟我說想結婚了,代表有人替老爸打開了那個結,我真的很高興。」說著,就伸手抹了抹眼角。
穆守軍眼眶紅了紅,「老爸,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我還要感謝那位小姐……」霍地想到什麼,臉色一板,輕敲了下兒子的頭,「你也不早點跟我說,我連個伴手禮都沒帶,這樣去人家家裡多失禮,不行!我還是先去買個水果禮盒。」
「老爸,不用了,走吧!」高了快半顆頭的穆守軍將父親拉了回來,感覺父子倆的心又靠攏了些。「靜沂的父母都去世了,家裡只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人口很簡單,不會在意這個的。」
他攏眉低斥,「你這小子一點禮數都不懂。」
「我跟她約好十一點,時間快到了。」對父親慎重其事的模樣感到有點好笑卻也動容。「既然你都來了,要不要多住幾天再回台中?」
「不行,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我跟你小媽說好了,過兩天要到雲林看守誠,不知道他待在山上吃得好不好,睡的地方是什麼樣子,從小到大他都沒吃過苦,真怕他受不了。」穆志源對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總是忍不住犯嘀咕。
「要是真的受不了,他早就逃回來了,守誠還年輕,讓他多吃點苦也好。」穆守軍有不同的看法。「老爸,雖然我是打定主意要娶靜沂,不過她那邊還沒點頭,你可不要太熱情,把人家嚇跑了。」
他嗤哼一聲,「我看是你平常太花心,女人緣太好,搞得人家不敢嫁給你才對吧!」自己生的還不知道。
「老爸,我都棄暗投明了,給點信心吧!」穆守軍掀起唇角,苦笑。
穆志源白了兒子一眼,「你給我好好對待人家,不要把這個媳婦兒嚇跑了。」
「是、是。」穆守軍陪笑。「就是這裡,我們上去吧!」跟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父子倆便搭電梯上樓了。
奉命在收拾客廳的沈俊諺聽見門鈴響了,朝廚房大叫,「大姊,客人來了。」還真準時。
沈靜涓幫忙把菜端出來。「大姊,這個我來就好。」
一臉慌張的靜沂脫掉圍裙出來,攏了攏長髮,順了順身上的洋裝。「我來開門。」在開門之前,用力吸了幾口氣。
鐵門外的穆守軍擺出酷酷的表情。「嗨!我來了。」
「嗯。」她嬌羞一笑,打開鐵門讓他進來,這才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人影,是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外型和他很像。
他落落大方的介紹,「這是我老爸。」
靜沂一臉怔愕,她沒想到他說要帶人過來,居然是自己的父親,害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伯、伯父好。」還真有一種醜媳婦兒見到公婆的感覺。
「老爸,這位就是沈靜沂沈小姐,裡頭那兩位是她的家人。」他就是要讓她沒有反悔的餘地。
穆志源對兒子這次的眼光頗為讚賞,眼前的小姐長得溫婉柔美,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最重要的是還會下廚,更是難得。
「沈小姐,沒有先通知妳一聲就跑來了,妳可不要見怪。」他呵呵笑說,這個媳婦兒不錯,他很喜歡。
她的臉頰緋紅,搖頭道:「伯父太客氣了,是我不知道伯父要來,怕會招待不周。」
「我這個老爸很好養的,看他的身材就知道,他什麼都吃,不會挑嘴的。」穆守軍在旁邊給老爸漏氣。
氣噗噗的穆志源作勢要教訓兒子。「你這臭小子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很好養,當我是豬嗎?」
年紀最小的沈俊諺和沈靜涓躲在後面,不敢笑得太大聲。
「我這個老爸禁不起餓,只要肚子一空,脾氣就不好,我們還是趕快進去吃飯吧!」他順手將鐵門關上,讓大家往餐桌上移動。
靜沂小聲的嗔怪,「你怎麼不事先跟我說一聲。」
「我今天帶我老爸來,就是要讓妳知道我是認真的,不是玩一玩。」他和她互咬起耳朵。
聞言,她鼻頭酸酸的。「你該先跟我說,我好準備幾道伯父愛吃的菜。」
「只要我愛吃的菜,我老爸也會喜歡。」穆守軍偷偷摟住她的纖腰,「妳真的決定了?我可不允許妳又反悔喔!」
她嬌滴滴的仰起螓首迎視他,口氣堅定。「嗯,我決定了。」
「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要說什麼悄悄話等吃完再去說。」吃飯皇帝大。
穆守軍覺得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明月,選好日子就可以抱得美人歸。
「馬上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31:02
第九章
「大姊,我去打工了。」雖然是假日,不過他還是得去上班。
因為他決定先工作一年,等賺足了第一年的學費,明年再參加二專的考試,這樣才不會加重家中經濟的負擔,所以沈俊諺很快的在一家大型賣場找到工讀生的職缺,雖然時常遇到「澳洲來的客人」,不過未嘗不是一種生活歷練。
靜沂剛好在後陽台曬好衣服。「機車騎慢一點!」
「知道了。」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大姊,妳現在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很快樂嗎?」每天都能看到大姊的笑靨,而不是以淚洗面,心裡真為她開心,不過還是想親口聽她說。
她淺淺一哂,「當然。」
「那就好。」他有眼睛可以看,其實未來姊夫對大姊真的不錯。
「幹嘛老氣橫秋的?」靜沂失笑的看著弟弟。
沈俊諺下巴一抬,一副小大人模樣,「因為我是一家之主,又是唯一的男生,當然要關心和保護大姊和妹妹了。」
「真是謝謝你,快去上班吧!」聽到弟弟這麼說,她感到既窩心又好笑。
聽見鐵門關上的聲音,靜沂打算趁今天休息把廚房整理一下,目前的生活令她相當滿意,過得充實又愉快,不但工作漸漸上手,跟同事之間也相處融洽,和穆守軍的感情也是與日俱增,雖然他還沒有正式開口向她求婚,不過他們常常提及未來的事,在未來當中有著彼此,這比口頭上的承諾還要來得重要,好像一切的問題都下存在了,就像童話故事當中,王子與公主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在靜沂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開口,她怕穆守軍知道之後會耿耿於懷,會心存芥蒂,因為這世上沒有男人不會在意這一點。
甚至有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可是臨了又退卻了,她好怕到手的幸福又飛了。
她該向他坦承嗎?
靜沂按著小腹,那兒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叮咚!門鈴聲讓她驚跳一下,將菜瓜布丟進洗碗槽中出去開門。
「怎麼買這麼多菜來?」笑睇著穆守軍大包小包的提進門,趕緊讓開,讓他把東西擱在桌上。
「今天是假日,當然要在家吃飯了,我才不想再吃外面的東西,吃都吃怕了。」他說得名正言順極了。
聽他把這裡稱作「家」,讓她喉頭微梗。
「哼!還不是要我煮。」佯裝嗔怨,其實心底感動不已。
穆守軍咧著嘴笑著,屈起右臂展現肌肉的力道。「有我這個助手在旁邊,粗重的都交給我就好。」
「好,那你負責切菜。」她睨他一眼。
他笑僵了臉,「咳!那種太細緻的工作不太適合我,不然我在後面幫妳抓龍,這樣妳就不會太累了。」
「少來!」靜沂嬌嗔的捶他。「說得這麼好聽,其實你只是想吃現成的。」不過他願意在做菜時陪她待在廚房,雖然幫不上忙,倒會說幾個冷笑話逗她笑,應該算是值得欣慰的事。「那你要負責洗碗。」
「遵命,老婆大人。」他舉手敬禮,以示效忠。
靜沂瞋他一眼,唇畔的笑靨霍地斂去一半。「守軍,我……」
「嗯?」趁著四下無人,伺機對她上下其手。
「我有件事……」手心不自覺的擒了一把冷汗,沒注意到他在做什麼。
該老實的說嗎?
還是別說?
他往她的粉唇啄了幾下,「妳要說什麼?」
「沒、沒有。」她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穆守軍將她圈在身前,俯低頭凝視她閃躲的眼神。「妳要跟我說什麼?沒關係,想說什麼就說出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心微微一緊。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了,妳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要跟妳求婚是不是?」這個問題最近有不少人問起,他也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不過萬事皆備,只欠東風,他訂的戒指還沒到,教他怎麼求婚?
她的臉蛋瞬間燒紅,又嗔又罵。「我才不是要說這個咧!」
「不是嗎?」穆守軍皺眉斜睨。
靜沂一臉羞窘,「你還懷疑,真的不是,」
「原來妳不急著嫁給我,啊……真的剌傷我的心了。」他一副中箭倒地不起的樣子,真是有夠會耍寶。
「討厭啦!快點起來!」像個大孩子似的。
「除非妳吻我,我才起來!」他又耍起賴來。
「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
「說我是小孩子,好哇!那我讓妳見識一下什麼叫男人。」穆守軍一把把她拉下來,嬌呼一聲,接著便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進吻到渾然忘我的兩人耳中。
「大姊,我可以出去了嗎?我想上廁所。」
躲在房間裡頭等了好久的沈靜涓,很怕出來會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而長針眼,但又快忍不住了。
兩個快要脫光彼此衣物的男女倏地彈開。
「靜涓,對不起……馬上就好……」靜沂飛快的把卷高的裙襬往下拉,面紅耳赤的整理衣裝。「你褲子的拉煉快關上……」都是他!把她帶壞了!
笑不可抑的男人笑到手都在發抖,拉煉怎麼拉都拉不上。
「妳幫我拉。」
「我快被你害死了!」想到自己居然忘了妹妹在家,就這麼和他在客廳……就覺得羞窘,擔心會破壞身為大姊的形象。
「先幫我把東西提到廚房去。」還不忘朝他屁股踢了一腳。「快點!」
穆守軍總算見識到她凶悍的真面目,不敢再拖延,乖乖的提了大包小包,像個奴才似的跟進廚房。
不到兩分鐘,裡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哇啊~~夾到了!」
女人又想笑又覺得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快拉下來,妳還笑得出來?」
「你忍耐一下……」女人連忙安撫他。
「要是傷到它,就不能給妳幸福了。」
「好,我會很小心的。」
「啊~~」
※※※※※※※※
「總編,這份稿件一、二審都過了,想請你過目。」
下午四點半,靜沂走進上司的辦公室,見他難得的穿上西裝打領帶,不像平常輕鬆的打扮。
他頷了下頭,「放著就好,對了!晚上的喜宴老穆要來接妳嗎?」因為今天是他們葡萄酒愛好會的會員結婚的日子,所以其他的會員都有接到喜帖,當然也包括穆守軍和羅冬驥,而且帖子上還規定要攜伴參加,這可讓他傷透腦筋。
靜沂柔柔的微笑,「嗯,他大概六點會在樓下等我。」
「那就好,因為今晚宴會上所有的酒都是由「福爾摩莎酒莊」來供應,要是他沒空來接妳,我可以順便載妳過去。」他說。
她輕搖螓首,「謝謝總編,守軍說他會抽時間過來,那總編也要帶女朋友去參加嗎?」對於上司的私生活,她一概不知。
總編輕咳一聲,不自在的提醒她,「要是妳晚上有見到她,可別說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怕她會翻臉走人,我今天會早點離開,稿子先擱著,明天再看。」
「是。」雖然不明白上司的意思,不過也不方便問太多。
回到座位上,將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同事也一個一個的下班了,看時間差不多,靜沂到化妝室補一下妝,除了穆守軍的家人都見過外,今晚要見的是一群和他有同樣喜好的朋友,大家來自各行各業,不分年紀、性別,都是對葡萄酒有著難以言喻的狂熱,還因此每個月都會辦一次聚會,他是希望藉著今晚的機會,將她介紹給其他的人,讓她進入他的生活。
對於他這份心意,靜沂真的深受感動,如果她再不珍惜,那就太傻了。
其他部門的同事有的還在加班,她噙著洋溢幸福的笑臉下樓,在大樓外覷見停在路邊的銀白色轎車。
「等很久了?」她開門坐進車內。
穆守軍傾身過來,在她露出的纖白頸項上親了一下,「我也才剛到,妳今天真是美麗動人,我都快被妳迷倒了。」
她難掩緊張的心情。「妝不會太濃嗎?」
「不會,女人本來就是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接受大家讚美的眼光,這樣身為妳的男人也會很驕傲。」他不會自私到把她藏起來。
靜沂眼眶一熱,主動湊上去吻他。
一吻結束,他看了下表,朝她拋個別有深意的媚眼。「反正不到七點半不會開席,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她嗔惱的瞪他一眼,「快點開車啦!」
「哈哈!」穆守軍大笑的轉動車鑰匙。
今晚的婚宴是新郎特地為葡萄酒愛好會的會員辦的,來了一百多位,大家都彼此認識,又各自攜伴參加,更是熱鬧滾滾。
喝著「福爾摩莎酒莊」提供的頂級紅酒,話匣子一開,新郎和新娘也顧不得身份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很快就熟稔了。
「咦?」穆守軍眼角一瞟,似乎看到誰了。
靜沂因為喝了酒,兩腮暈紅。「怎麼了?」
「沒事。」呵~~還說不吃窩邊草,就不信他能熬多久。
她拍了拍臉頰,「我頭有點暈。」
「小姐,妳喝醉了。」他搶過她手上的酒杯笑說,
她也覺得好像有一點。「我去洗手間一下。」腳步有點不穩。
他連忙扶助她,「要不要我陪妳去?」
「不用了,我現在被你訓練到不會那麼容易醉倒了。」靜沂揮了揮手,就走出鳳鳴廳,找到女化妝室的位置。
解決了生理需求,將手伸到有感應裝置的水龍頭下方,自來水馬上就流了出來,將雙手打濕,輕拍幾下臉頰,涼意讓她清醒了些。
這時,一間廁所的門被推開,出來的是個年輕孕婦,因為地磚有水,正好踩上去,差點就要滑倒了。
「小心!」靜沂驚呼,眼明手快的抱住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年輕孕婦臉色也刷白了,心有餘悸的說:「謝、謝謝。」
「妳現在懷孕,走路都要小心點,不然會很危險。」她關心的叮嚀。
孕婦輕拍著胸口壓壓驚,「我沒看到地上有水,謝謝妳。」
「幾個月了?」她看了下孕婦的肚子。
「快六個月了。」年輕孕婦臉上的血色慢慢恢復。
靜沂看著她的肚子,雖然沒有很大,不過已經有弧度出來了。「有六個月了!真是看不太出來。」
「大概是我比較會藏肚吧!」她客氣的說著,眉宇之間似乎有些煩惱。
「妳還好吧?」靜沂忍不住表達關心。「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請妳丈夫過來看看?」
「我還沒結婚……」見她怔住,年輕孕婦笑得有些靦腆的解釋。「我跟我未婚夫下個月才要結婚,今天是我叔叔六十大壽,所以大家在鶴齡廳辦了幾桌酒席來為他祝壽。」
「原來是這樣。」靜沂替她高興,幸好不是又一個始亂終棄的混蛋。
可是,年輕孕婦卻愁眉深鎖,「只是我突然覺得很害怕。」
「害怕什麼?」
她撫著肚子沉吟,「怕他不是真的愛我才和我結婚。」
「也許是妳想太多了。」她安慰孕婦。
「我也希望是這樣。」年輕孕婦霍地想到兩人根本不認識,居然就把心事跟對方說了。「對不起,跟妳發這種無聊的牢騷。」
靜沂露出一抹讓人心安的笑容。「沒有關係,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希望妳能生個健康快樂的小寶寶。」
「謝謝妳。」這位小姐人真好。
「那我扶妳出去好了,我就在隔壁的鳳鳴廳喝朋友的喜酒。」
她感激的點頭。「那就麻煩妳了。」
說完,靜沂便攙著年輕孕婦的手肘走出了女化妝室,才要往鶴齡廳的方向定去,就見個男人行色匆匆的往這邊衝過來。
「怎麼去個廁所那麼久?我還以為妳出事了。」
年輕孕婦見到未婚夫的到來,清秀的臉上流露出充滿愛意的笑靨。「幸虧這位小姐幫我,不然我剛剛差點就摔倒了。」
經她一說,男人這才將正眼睞向未婚妻身旁的女人臉上,這一看就愣住了,道謝的話卡在喉嚨,同樣的,靜沂也滿臉震愕的看著他。
「正榮,你……你認識這位小姐?」孕婦看著兩人的表情作出猜測。
施正榮腦中閃過好幾個念頭,不過外表沒有顯露出來。「嗯,這位沈小姐以前也在叔叔的出版社上班,我跟她共事過,當然認識了。」
她不疑有他。「原來是這樣,真是好巧啊!」
「媽正在找妳,妳先進去。」他故意支開她。
「好,那我先進去了。」年輕孕婦臨走之前再次跟靜沂道了謝才離去。
靜沂看著她走進鶴齡廳的背影出神,原來她此刻腹中懷的就是施正榮的孩子,
又想到曾經在她的子宮中待了兩個多月的胎兒,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可是至少她沒有嫉妒和怨恨,只有滿滿的祝福,因為無論如何,年輕孕婦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是無辜的,沒有道理要承受她的怨恨。
「跟我來!」如同以往,他一個口令就要她照辦。
她沒有拒絕,因為靜沂也想知道再度面對他,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來到走道的尾端,那兒比較沒有人打攪。
施正榮劈頭就質問:「妳故意接近她有什麼目的?」
「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感到可笑的微挑眉尖,
「因為妳想報復。」
她不禁驚訝的看著他,只不過數月不見,再次見到施正榮,卻覺得好陌生,讓靜沂忍不住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過他。眼前的他衣著講究,一副企業菁英的模樣,還有股睥睨世人的傲慢,顯然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可是這樣的他卻激不起她心中一絲漣漪。
「不,你錯了,我一點都不想報復,我還希望你好好善待她和孩子。」靜沂打從心底這麼說:「既然你選擇了她,就有責任照顧他們一輩子,我和你早就結束了,如果不是在這兒遇到你,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你了。」
「妳也不恨我了?」施正榮眼神閃爍著不知名的光彩。
靜沂深深的看著他,「恨一個人太累人了,最後傷到的反而是我自己,所以我已經學會往前看,施先生,請你放心,我希望以後沒有機會再見到你。」
「其實我也很後悔,當時真的不該那樣傷害妳。」他露出悔不當初的神情。
「聽說妳在「童心出版社」上班,如果妳在那兒做得不習慣,我可以另外幫妳安排,算是一種補償。」
她不假思索的搖頭。「我在「童心出版社」工作得很愉快,上司也很器重我,沒有理由辭職。」
施正榮似乎看出她的轉變。「以前的妳從來不會拒絕人的。」
「每個人都會成長,我只是比別人晚而已,不代表就會一直在原地踏步。」靜沂用成熟坦然的態度去面對過去的陰影。
他對她另眼相看了,這樣的她比以前的唯唯諾諾更具魅力,就像塊貌不驚人的璞玉經過名師的雕琢,展現了絕代風華。「我這邊差不多十點就會結束了,妳應該也不急著回去,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你說什麼?」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我們可以跟過去一樣,開著車上陽明山欣賞夜景,然後再找問氣氛不錯的餐廳吃點東西、聊聊天……」
靜沂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嫌惡目光瞪著他,「你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嗎?你要是真的有心,就應該載剛剛那位懷了你的孩子的女人去欣賞夜景,去吃些好吃又營養的東西,而不是來約我。」
「就是因為她懷孕了才不方便,靜沂,其實我會選擇跟她在一起,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擺出一臉「還是妳最好」的表情說。
她咬住牙齦,有生以來,頭一回湧起打人的衝動。「你最好不要再說下去。」以前的她真是瞎了眼,才沒看出他無賴自私的本質。
「難道妳真的不能原諒我?」
「再見。」跟這種人多說無益。
施正榮一把拉住她,「靜沂……」
「放手!」
他不相信她這麼快就忘了他。「妳先聽我說……」
「放開她!」
久等不到靜沂回鳳鳴廳,穆守軍還真擔心她醉倒在馬桶上,連忙出來找人,拜託別人進女化妝室察看,卻沒見到她的影子,最後才在長廊末端找到似乎起了爭執的男女。
如果可以,靜沂真的不想讓他看到這一幕。「守軍……」
「妳沒事吧?」穆守軍保護意味濃厚的圈住她柔聲問道。
她胡亂的搖頭,「沒事,我們進去吧!」
「你不是穆守軍嗎?」施正榮滿臉狐疑的蹬著面前的高大男子。「你怎麼也在這兒?你和靜沂……你們認識?」瞟了一眼摟著她纖腰的大掌,這句話似乎是多餘的。
穆守軍冷冷的看著大學時代的同學。「靜沂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他驚詫的瞪著穆守軍。
靜沂錯愕不解的喃道:「守軍,你跟他……」他們認識?
穆守軍不齒的嗤笑,「我和施正榮都是念英文系的同學。」跟這種人同校真是一種恥辱。
「這世界還真小,沒想到你也認識靜沂。」施正榮露出惡意的笑容,想到在學校時,這個男人便處處搶走他的鋒頭,想不到兩人現在居然又前後跟同個女人交往,這口氣教他怎麼也吞不下。「那你知道她曾經是我的女人嗎?」
背脊一涼,她咬牙切齒的低喊,「施正榮!」
腰間的大掌一緊,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當然知道。」穆守軍口氣平淡的說。
不只施正榮,就連靜沂也震驚得仰起頭看著他。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用過的女人,你還撿起來睡,我不知道當年英文系的風雲人物也有用二手貨的習慣。」他極盡嘲弄之能事,只要能打擊對方,根本不在意其他。
靜沂喉頭逸出一聲嗚咽,連忙用手心摀住,嬌軀劇烈的顫抖,是氣憤,也是羞辱,天啊!她但願今晚沒有來過。
「別哭,不值得。」一記輕吻落在她的頭頂,要不是他的教養好,拳頭早就揮過去了。「因為你從來就不懂得欣賞她的好、她的美,以前的你看到的只是靜沂的外在,不是她的內涵,也從來沒有真正的得到過,所以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目光短淺,才讓我有機會擁有她。」
聞言,施正榮為之氣結。「你……」
「還有依你的為人和心胸,根本也不配擁有她。」他不假辭色的繼續說。
施正榮臉孔更為猙獰,殘忍的斜睨秀容慘白的靜沂,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以把不要的妃子賞給臣子。「既然你這麼喜歡就送給你好了,反正我早就睡膩了。」
這麼傷人的話,怎麼有人說得出口,而且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這一刻,靜沂真的好恨,恨自己居然曾經把心放在這種男人身上……不!他根本不是人,就連畜生都不如。
她想衝上去打他、踹他,彷彿知道她的意圖,穆守軍早一步開口。
「這些話要不要我放給你未婚妻聽?」從西裝口袋中拿出有強大錄音功能的手機。「我想她跟她的家人會很感興趣才對。」
施正榮惡狠狠的瞪著手機,恨不得撲上去搶過來。
「你……」他沒有防到這一招。
「看來你還是一點都不瞭解我,我從來不會讓自己淪為只有挨打的份。」對付這種人不必手下留情。「你最好不要再有任何騷擾靜沂的舉動,否則我馬上訴諸行動。」
「哼!」施正榮自知鬥不過他,只得忿忿的離去。
靜沂在他走後,氣力用盡,全身虛軟。
穆守軍及時攬臂抱住下墜的嬌軀,瞅見她臉色相當難看,「如果累了,我送妳回去休息。」他看得出她已經心力交瘁。
「可是婚宴還在進行……」
「不差我們兩個。」他呵護備至的摟著她進入下樓的電梯。
※※※※※※※※
在回程的路上,靜沂始終閉眼假寐,腦中卻是不斷重演方才在飯店內發生的經過和對話,有件事讓她百思不解,原來他早就知道施正榮是她的前任男友,是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當轎車在路邊的店家前面找到一處停車位,穆守軍隨手關掉引擎,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卻見她沒有下車的打算。
「怎麼了?」
她終於鼓起勇氣面對他,不想讓過去的陰影籠罩在他們之間。「在我們交往之前,你早就知道我了?」
覷她一眼,穆守軍將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前面。
「對,在妳還不認識我這個人之前,我便知道妳是施正榮的女朋友,可是我依然對妳一見鍾情。」他低笑的說。
靜沂驚訝的偏首看他。
「大概是去年五月左右吧!我在一家PUB遇見施正榮,雖然我們在學校時便不對盤,不過既然遇上了,總還是要打個招呼,於是就坐下來喝一杯,說來真巧,我的手機剛好忘了充電,又有一通生意上的電話急著要回復,所以就跟他借了手機……」想到當時的心情,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當我一眼看到手機螢幕上擺了張你們的合照,上頭的妳笑得好溫柔、好幸福,好像身旁的男人就是妳終生的依靠,妳全心全意的信賴他,那眼神真的好燦爛……當時我突然好羨慕、好嫉妒他,有個女人能這麼愛他。
「我曾經跟不少女人交往過,可是我從來沒有在她們眼中看過這樣的光芒,只覺得自己好像白活了這麼多年,想不到從來不曾對愛情認真的我,也渴望可以擁有。也許是好奇心驅使,我開始打聽有關妳的一切,妳的名字、妳的喜好、妳的家人……只差沒有成為變態跟蹤狂,企圖去接近妳,不過這些行為已經足夠讓小羅以為我走火入魔了,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已經對妳動了心,可是當時我也是真心誠意的祝福妳和施正榮,希望他能好好對待妳。」他道出整件事的始末。
她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心中滿滿的感動。
能被這樣愛著,她夫復何求。
「那晚……在便利商店門口遇見的那晚也是刻意安排的嗎?」
穆守軍呵呵輕笑,「當然不是,那真的是巧合,我想也是上帝的安排,當我得知妳和施正榮分手,本來打算採取行動,主動來追求妳,不過又不想在妳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那太沒品了!雖然我有相當的自信可以贏得妳的心,讓妳愛上我,只是那天來得太快太巧,還把妳給嚇跑了呢!」
「我的確被你嚇到了。」靜沂噗哧一笑。
他笑得有些尷尬,「突然和自己暗戀的女人面對面,換了誰都會緊張,都不知道在說什麼,事後差點把自己打成豬頭。」
「謝謝你。」她眼眶泛紅的說。
面對穆守軍的深情,她沒有臉再隱瞞下去……
方思珍也耳提面命過她好幾次,千萬不要把這件秘密說出來,就讓它永遠是個秘密,可是靜沂剛剛聽完他的話,知道自己非說不可,否則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守軍,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可是……可是我怕說了之後會失去你。」她深吸口氣,不讓自己卻步的面對他。
他不禁莞爾。「什麼事這麼嚴重?」
「你只知道我曾經和施正榮交往,那你知道……我曾經懷過他的孩子嗎?」再也沒有退路了。
靜沂看著他黑眸瞠大,一臉震懾的看著自己,心也往下沉了。
「你不知道對吧?」她氣虛的問。
他蹙緊眉頭,語氣有些僵硬,「我確實不知道。」
十指把裙子都絞縐了。「我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還摻雜著欺騙。」
穆守軍直視著前方,臉色沉重。「那孩子呢?」
「孩子……已經不在了,當我告訴施正榮我懷孕了,而且已經兩個多月了,他還是堅持要跟我分手,甚至在隔天就親自押著我去醫院……墮胎。」回憶起那冰冷的器械進入她的體內時,仍然令她全身發冷。「這陣子我沒有一天不想告訴你,可是一旦想到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而選擇離開我,我就說不出口。」
「妳希望我怎麼回答?」他的聲音仍是呆板的。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忘掉過去,跟你重新開始,盡一切的力量讓我們一起攜手走下去。」
「……」穆守軍沒有說話。
靜沂在淚霧中看著自己放在膝上,握成拳狀的雙手,像在等待著宣判。
說啊!
說你還是愛我!
說你不會離開我的!
「……對不起。」
嬌軀遽震。
還是不行嗎?
秀眸緊閉下來,兩行無聲的淚水徐徐落下。
還需要更多的答案嗎?
「我、我明白了。」這是她的選擇,選擇不說謊,那麼後果就得由自己來承擔了。「沒關係,我可以理解。」淚水無聲息的落下。
穆守軍偏過頭來,神情肅然。「我……」
「不要說!」她真的沒辦法接受聽他親口說出來。「什麼都不要說。」很快的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推開車門往外衝,看也不看路的跑著,一切都結束了,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然而,身後傳來奔跑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
「靜沂!」穆守軍喘著氣趕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了懷中,「妳在幹什麼?過馬路也不看一下,要是被車撞到怎麼辦?」他在她耳畔怒吼。
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掉個不停。
「對不起……對不起……」她忘情痛哭著。
見狀,他真是好氣又好笑。「妳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完呢?妳就真的認為我們的感情這麼脆弱不堪一擊?」
聞言,靜沂淚眼矇矓的看著他,「我以為……」
「以為我不要妳了?」穆守軍很想翻白眼。
靜沂扁著唇,默默的點頭。
「那麼告訴我,妳後悔拿掉孩子嗎?」他正色的問。
她揚首覷著他認真的眼神,登時淚如雨下。「我真的好後悔……沒有想辦法保住孩子,如果時間重新來過,我一定會……一定會把他生下來,無論如何也要好好養育他長大成人。」
穆守軍歎口氣,敞開雙臂,緊緊的抱住她。
「我相信。」他嗄聲的說,因為在他眼裡,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好女人,拿掉自己親生骨肉這件事一定在她的心中造成很大的傷害。
她埋在他胸前放聲大哭。
「剛才在車內跟妳說對不起,是因為我不知道妳曾經受過那樣的折磨,在妳的心中有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那是誰也無法消除的。」穆守軍自嘲的說:「而我卻自以為真的有本事,可以讓妳得到快樂、讓妳幸福……對不起,我太自大了,現在才知道錯了。」
靜沂在他懷中搖著頭,哽咽不已。「不是……不是你的錯……」
「其實剛聽到的時候真的有些嫉妒,嫉妒妳曾經想生下另一個男人的親生骨肉,可是在我認識妳之前,妳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我又在嫉妒什麼?」那種感覺很複雜,可是一旦想通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狹隘。「如果我會在意,打一開始就不會展開追求了不是嗎?」
她仍在他胸前嚶嚶低泣。
「也許這麼說有點矯情虛偽,就算今天孩子還在,我最後還是會去接受他,照顧你們母子。」他的掌心輕撫著她的長髮,靜待著她的哭聲漸歇。「但是現在我們要祝福他,希望他已經投胎到好人家,有一對疼愛他的父母,他的未來衣食無缺,而不是為他傷心流淚。」
聽到這裡,她又想哭了。
「嗯。」
他吸了吸氣,「以後我們更要努力一起得到幸福。」
「我愛你。」除了這三個宇,靜沂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詞句來表達。
穆守軍咧開大嘴,再度露出痞痞的笑臉。「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妳會愛上我本來就是應該的。」
「噗哧!」她破涕為笑,輕捶了他一下。
咕嚕咕嚕~~
穆守軍低下頭,瞪著發出好大聲響的肚皮。
「我們晚上好像沒吃到什麼。」她邊抹著淚水邊笑說。
他笑咳一聲,「是啊!真的有點餓了。」
「那我們回家煮點東西來吃。」
「我舉雙手贊成。」
「不過你還是要負責洗碗……」
「沒問題,統統交給我!」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4-25 00:31:38
復健血淚史
梅貝爾
雖然有關我的復健血淚史,常上「梅飛色舞」的朋友都已經聽爛了,不過還是有廣大的讀者不知道脊椎對人體的重要性,所以今天還是來跟大家上一次課。
話說脊椎要是受了傷,人生就是黑白的,這句話一點都沒錯,因為脊椎如果有問題,可能會影響到全身的血液循環,連帶會肩膀酸痛、甚至偏頭痛一堆毛病,對於懷孕的女人來說,到時無法承受胎兒的重量,當媽媽的會很辛苦,只怕都要躺到生產為止了。
之前上班需要久站,而且要搬重物,由於使力不當、姿勢不正,因此留下了可怕的職業病,直到三、四年前終於病發了,那段日子真是讓我吃盡苦頭,花了多少精神和金錢不說,原本不當一回事,只要痛得下不了床,就叫小弟載我去醫院打一支止痛針就當作好了,可是偏偏它還是會再痛,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痛得想去撞牆,而且常打止痛針對身體真的不好,只好聽從西醫的意見開始人生第一次嘗試作復健。
西醫的復健大多是靠機器,還要有耐心,每天風雨無阻的報到,又是熱敷、又是電療、又是拉腰,前前後後要用掉一個多小時,原本以為兩三個月就應該把側彎的脊椎喬回來了,結果沒有動靜,哭喪著臉問復健醫生,他居然說要我改行,不要整天生著打電腦了。可是……可是如此一來下就失業……沒飯吃……不能血拚……這是何等嚴重的事情,我當然不從了,只得繼續復健、繼續寫稿。就這樣復健了一年,我死心了……說不定老了以後要坐輪椅……然後翻著年輕時自己寫的小說……因為老花眼還得戴著眼鏡才看得清楚……好慘…………
然後我的血淚史第二段來了,就是中醫治療,提到中醫,就會聯想到針灸、拔罐、推拿、刮砂,沒錯,怕打針的我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萬一遇到兩光醫生,扎出毛病,變成像「人骨拼圖」中的癱瘓神探--萊姆,不知道出版社願不願意提供像電影裡頭那套電腦設備,只要動動嘴皮子和食指,就可以打字了?所幸那種好運……呃,不是,悲劇沒有發生,我每天勤奮的到診所報到,每天身上都飄著中藥藥膏的味道,吃著苦苦的藥粉……苦熬了三個月,是有改善了,但就是好不了。
就在這時,朋友聽了我的哭訴之後,介紹我到她也去過的診所,位在芝山站附近,而且要自費,一次八百,有夠貴。但它是用特殊的理肌拍打舒筋法,也就是拿某種自行研發的道具,開始拍打脊椎旁邊的肌肉,還有其他需要矯正的部位,讓它血液流通,可想而知會有多痛,真是痛到我汗水直流、咬牙切齒、大喊救命……簡直是花錢去討皮痛,可是打過兩次之後,感覺有好一些了,至少我的右手因為長期打電腦變得很酸的地方不痛了,目前還在努力復健當中,要是有更好的成效再來跟大家分享。
說了許多題外話,我要鄭重的感謝大家對《皓月奇劫》和《石來運轉》的喜愛和支持,連自己也很意外,從來沒想過會得到這麼大的迴響,真是受寵若驚。當初會寫這樣的故事,主要是因為從去年開始,突然迷上了收藏水晶,像是走火入魔了,瞭解更多之後有了靈感,還真要感謝水晶,不枉我繳了那麼多學費。
所以為了回饋喜歡梅貝爾的朋友,將在這裡辦個贈書活動,只要答對了以下的問題,就有機得到簽名書一本,應該比樂透還容易中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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