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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極惡情狼【情債難償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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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7:26
標題:
[安琪]極惡情狼【情債難償之四】[全文完]
極惡情狼
(情債難償之四)作者:安琪
國際刑警何自威,在警界以「狼」的智慧冷靜聞名,
把工作看成性命的他,為求破案甚至能不擇手段。
眼前的小女人善良又純情,絕對可以讓他好好利用──
誰教她父親是警方追緝的軍火販子,他豈能放過?
化身俊逸體貼的商人追求她,佳人果然墜入他的情網,
不過是為任務逢場作戲,他可沒傻得讓自己也栽進去……
珠寶設計師蘇宜妶,從沒遇過這麼紳士又深情的男人,
他擄獲了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獻上自己的所有──
但誰知他根本不懷好意,她只是他眼中的一顆棋!
甜蜜都是假裝的戲,他根本不相信、甚至還要囚禁她?!
溫柔情郎轉眼變成情狼,原本的美好怎變得如此不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7:47
楔子
「什麼?死了?!」
國際刑警組織,紐約分部的分局長辦公室裡,一名微禿的褐髮男子震驚大喊,臉上出現絕望的神情。
他是國際刑警組織的紐約分局長,名叫保羅.戴尼基,率領手下數百名幹員打擊遊走國際間的犯罪組織。
「是的。蘇志洋在加州一條偏僻的山路出了車禍,車子起火燃燒,他則當場死亡。」男子有條不紊地說明。
蘇志洋是一名台灣人,長年居住在芝加哥,是他們布線長達半年、預備一舉成擒的軍火走私販子之一。他們知道他手中有一份走私集團的成員名單,一直準備逮捕他,拿到那份名單。沒想到即將成功之際,他居然在這時候死了!
「那麼東西呢?東西找出來了嗎?」保羅急忙問站在桌前的男人。
「根據處理事故現場的警員表示,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而我們搜過蘇志洋的住處,也是一無所獲。」站在桌前的男子神色平靜地回答。
他是東方人,身長約六呎三吋,中等身材,略偏高瘦。烏黑的髮,陽剛俊美的臉龐,一雙黑眸沉靜如冰。
「該死!怎麼可能沒有?難道東西會長了翅膀自己飛走?」保羅憤怒咆哮,將辦公桌敲得砰砰作響,而眼前的男子依然面色平靜,毫無波動,眼皮連眨也沒眨。
「我們到處都搜過了,沒有就是沒有,即使局長發再大的脾氣,答案還是只有一個——沒有!」男子語調清冷地回答。
一直以來,他都是分部裡最冷靜沉著的一名幹員,沒有人看過他驚恐或是震怒的樣子,哪怕是窮兇惡極的歹徒拿槍指著他的腦袋,或是國際刑警組織總部下令要他立即捲鋪蓋走路,只怕他頂多是挑挑眉毛,臉上還是那副波瀾不興的鎮定。
和他的鎮定相比,身為紐約分局長的保羅反倒顯得焦急暴躁,有失身份。
保羅突然察覺這一點,臉紅了下,連忙清清喉嚨,找回失去的理智。「東西絕不可能憑空消失,一定藏在某個地方,你們有任何其他的線索嗎?」他問。
「是的。」男子輕點下顎,回答:「我們查出蘇志洋有一個女兒,一直住在台灣。他過世後幾天,他的律師將他的骨灰連同一份遺物一起送到台灣給他女兒。據我們所知,所謂的遺物是一顆七克拉大小的藍鑽裸石,他很早就把這顆藍鑽寄放在律師那裡,言明一旦他過世,就將它送到他女兒手中。」
「雷爾夫,你的意思是——」
「我們要的東西,可能就在那顆鑽石裡。」
*********
美國領土的另一端,種族繁多且複雜的洛杉磯——
「你說什麼?!」
一名彪形大漢拍桌怒吼,一掌將站在面前的幾名手下打得滾到地上。
「東西還沒拿到手,你們居然讓他死了?!該死的!」
「傑老大——」幾名壯碩男子急忙爬起來,捂著吃痛的臉頰,低垂腦袋羞愧解釋道:「真的很抱歉!我們不是有意的,誰知道蘇會因為躲避我們的追趕,失控衝出護欄而掉下懸崖……」
「你們這群飯桶——」
彪形大漢又想再補上一掌,旁邊一名東方面孔的男子幽冷開口道:「即使打死他們,蘇也不會死而復生,省省力氣吧!」他不屑冷哼。
「那你有什麼高見,裘?」大漢吹鬍子瞪眼地瞧著他。
他們都是縱橫美洲的軍火頭子,共同聽命於南美的軍火首領,他們稱為「蘇」的蘇志洋原本也是其中一員,但是這兩年他漸生背叛之意,還將他們集團的名單輸入晶片內藏起來,做為要脅。
原本他們打算搶到晶片,再將蘇志洋殺了,沒想到他手下這幾個蠢材誤事,還沒拿到晶片就先把人害死了。
萬一那個該死的晶片落入警方手裡,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去把晶片找出來,就這麼簡單。」名叫裘的東方男子嗤笑。
大漢愣了愣。「去哪裡找?」
「台灣。」裘玩弄著一把精美的掌心雷手槍,冷哼道:「蘇志洋過世後,有人幫他把骨灰和一顆七克拉的藍鑽送到他女兒家裡,而他女兒就住在台灣,我懷疑晶片就藏在藍鑽裡。」
「太好了!喂,你們——」彪形大漢聽了面色大喜,連忙轉頭把自己的屬下全叫來,準備將功折罪。
誰知道裘又說:「你最好別帶太多人去!你的手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萬一打草驚蛇,讓那女人產生戒心,咱們就別指望找到藍鑽了。」
「我——」大漢還想解釋,但是裘沒理他,逕自說:「總之,如果你要那麼多人,咱們就各自行動。」說完,輕蔑地瞥他們一眼,自顧自地離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8:10
第一章
春日的早晨,朝陽展露笑顏,柔和的陽光宛如閃耀著金色光澤的輕紗,籠罩著這座繁榮的城市。
晨光照映在嫩葉的露珠上,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金色水晶球,也只有在這時候,灰濛濛的城市才是清新、可愛、宜人的。
一位聽著MP3的晨跑者,沿著路旁的人行道緩慢跑著;不遠處販賣咖啡的早餐店,有位西裝筆挺的男士,正悠閒喝著咖啡;斜前方的小公園裡,有位衣著輕便的男士邊看報邊咬著熱狗;道路旁的汽車裡,一位看似科技新貴的年輕男人,正在低頭檢視PDA。
整個畫面看起來是如此寧靜、諧和,彷彿地球上所有的罪惡與紛擾,全部與這裡絕緣。
公園旁,有棟被綠意與花卉包圍的白色小屋在一片灰色調的都市裡,特別引人注目。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住在裡面?
這時,白色的木門開啟,一位穿著淺綠圓裙、白色針織上衣的女子,翩然走出門外。捲曲長髮束在腦後,清麗姣好的臉蛋上浮現一抹絕美的微笑。
「又是好天氣,真棒!」
蘇宜妶綻開笑顏,走進小小的庭院,摘取今晨剛剛綻放的花朵,好裝飾她的餐桌和客廳。花盆裡的小雛菊開得正好,她輕攏裙擺蹲下來,用剪刀小心地剪下幾枝盛開的花卉,放進提籃裡。
門外不遠處,坐在汽車內的男子發現她走出家門,垂眸對著PDA通知同夥。
「目標出現了。」
原來那台PDA,竟是一台小型的通訊聯絡器。
「收到。」聽著MP3的晨跑者,按著塞在耳朵裡的接收器回答。
「瞭解。」早餐店那位西裝筆挺的男士,也低頭對著自己的上衣鈕扣說話。
「知道。」小公園裡正在看報的男士,將臉藏在報紙後,對著手錶咕噥。為了「目標」,他們已經埋伏在這裡七天,也密切地監視了七天。
汽車降下深色玻璃車窗,男子目光冷峻地盯著正在小花園裡剪花的蘇宜妶。
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美!即使這幾天來已經見過她無數次,但他還是難掩心中的震懾與詫異。誰會想得到,蘇志洋竟有個纖靈如仙子般的漂亮女兒!
此刻,她正認真檢視著開得茂密的花卉盆栽,陽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更顯剔透無瑕。黑白分明的大眼水汪汪的,大波浪捲發用一條絲巾綁住,模樣柔媚動人。紅潤的櫻唇抿著一抹淺笑,像看著寵愛的孩子般,凝視著眼前秀麗的小白花。
他對花草向來不關心,不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一種名叫雛菊的白色菊花。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那叢白色的小花像極了她給他的感覺,一樣清新宜人。
剪好今天想插的花,蘇宜妶翩然起身,準備進屋去。視線落在這間沐浴在金光中的可愛房子,她情不自禁漾出滿足的微笑。
這棟房子是她的家,也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產,環境清幽且交通便利,她一直很喜歡這裡的環境。
母親過世後,她把房子稍事整修,現在不但是她的工作室,同時也是她唯一的家。說不定,她會在這裡住一輩子呢!
她微笑著,忽然感到一股令人不安的逼視,好像有人正在某處看著她……
她疑惑地轉頭望向外頭的馬路,結果一切正常,並沒有人特別注意她。是她太多心了!
她失笑搖搖頭,轉身走進屋內,準備替自己做份可口早餐,迎接美好的一天。
*********
用過營養簡單的全麥吐司與水果優格早餐,蘇宜妶開始更衣準備外出。
她換上一套米色窄裙套裝,在頸間繫條典雅的絲巾,遮住頸部的白皙肌膚,順便隱藏她並不想讓人看見的一樣東西。
打點好自己,她來到玄關穿鞋,彎下腰,一條栓著小玻璃瓶的墜煉滑出領口,在她眼前晃蕩著。
她緩緩直起身,失神地打量那個由她自己親手製作的簡單墜子。
那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小玻璃瓶,但是它的價值,卻足以買下她現在所居住的房子,因為小玻璃瓶裡頭,是一顆典雅璀璨的藍色鑽石。
七克拉大小,切工精細,毫無瑕疵,昂貴罕見的藍色鑽石。
她轉動玻璃瓶,炫目的寶藍色光芒像細針般刺入她的眼底,令她無法逼視。
世人常以為鑽石是透明無色,了不起的,會有些黃色或是粉紅色鑽石,但其實鑽石和水晶一樣,因為成分的差異會有許多耀眼繽紛的色彩。
不過想當然耳,愈少見的愈貴,目前世上的藍鑽數量並不多,即使有,克拉數也都不大,像這樣大小、顏色這般漂亮的藍鑽,價格少說也要上千萬。
這顆藍鑽裸石是蘇宜妶收到的禮物——一份來自她父親的臨終贈禮,在父親過世後,他的律師將骨灰連同這份禮物送到她的手中。
她不知道這份禮物究竟是父親的愧疚、還是一份毫無意義的補償?
在父親拋妻棄女遠走他鄉整整十年、在他和媽媽都已過世的情況下,她才收到這樣一份禮物,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它。
在她的記憶中,父親的身影早已逐日模糊,但是對於他,她終究有份難以抹滅的孺慕之情。父女天性難以割捨,雖然爸爸對不起她和媽媽,但終究是她的父親,這點任誰也無法改變。
於是她決定留下這份禮物,製成一個簡單的墜子配戴在身上,當做是對父親的紀念。
雖然身為珠寶設計師,但是她向來低調,因此身上絕少有誇張的寶石飾品,而為了怕引人側目,她總是將墜子藏在衣服裡。
打量墜子好一會兒,蘇宜妶將它塞回絲巾底下,然後套上高跟鞋匆忙出門。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她可沒有時間緬懷過去。
蘇宜妶的車剛駛出車庫,便有另一輛車尾隨而上,密切地跟蹤著。她並不知道自己早已是他人望遠鏡下的獵物,渾然不覺地繼續往前行駛。
後方的駕駛座上,戴著墨鏡的男子冷冷注視前方的白色小車,謹慎地保持一段距離,不讓她發現。
「這個名叫蘇宜妶的女孩,神經還真大條。」坐在墨鏡男子旁的,是一名金髮藍眼的大漢,語調慵懶的英文夾雜著北歐腔。
駕車的男子與他截然不同,是個黑髮黑眼的東方人,但是挺拔的身材絲毫不輸給同車的金髮男子。
「我倒不這麼認為,蓋文。至少,我認為你和她差不了多少。」他冷哼,英文比金髮老外還標準,完全聽不出一點怪異的腔調。
「嘿!你怎麼這麼說?」北歐裔的蓋文哇啦怪叫。「這個蘇宜妶神經真的很大條嘛。你不覺得嗎?我們已經跟蹤了她七天、七天耶,而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要是有人跟蹤我,絕對不到十分鐘就會被我揪出來。」
「十分鐘?」黑髮男子冷笑。「我記得以前有某個笨蛋,被毒梟的手下反跟蹤整整半天都沒發現,還差點把敵人引進我們臨時總部,那個人不知道是誰?」
「唉……」這件事真是不提便罷,一說起來就尷尬。「那是我剛出道時的事,雷爾夫,你就別提了。」實在太糗啦!
「哼!」名叫雷爾夫的男子冷哼了聲,默不作聲,繼續保持車距謹慎跟著前方的車。
一旁的蓋文輕吐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雷爾夫這個名字的涵義,是指狼的智慧,而雷爾夫本人不但有著狼的智慧與冷靜,還有狼的脾氣,他好幾次感覺雷爾夫似乎想一口咬掉他的腦袋。
沉寂半晌後,耐不住寂寞的蓋文又開始聒噪。「這回的任務,還真是棘手!」
名叫雷爾夫的男子沉默開車,沒有回話。
「喂!有沒有搞錯,追查那麼大一批走私軍火,居然只派我們兩個人出馬,其他都是台灣當地支援的警察,上級以為我們是超人啊?」
啐!就算是超人,好歹也給他們一件萬能披風吧?而他們除了隨身的配槍與國際刑警證件之外,什麼都沒有。
要是另一票軍火走私販追來,引起火拚,說不定他們就得英勇殉職了。
「幹這一行本來就得把自己當成超人,你如果喜歡人多,儘管辭職投身軍隊,整天和大票同袍為伍,每天一睜開眼睛,看到的絕對都是人。」
「不要啦,那也太多了。」蓋文嘿嘿乾笑,雷爾夫斜睨他一眼,不說話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蓋文不太確定地問:「雷爾夫,你想我們有辦法順利拿到那樣東西嗎?畢竟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也正覬覦它,萬一被那幫走私軍火的黑幫分子捷足先登……」
「你怕任務失敗?」雷爾夫勾起薄唇,嘲諷地看著他。「蓋文,你懷疑自己的能耐嗎?」
「開玩笑!多年來我們出生入死,哪次沒達成任務?我怎麼可能會怕?」蓋文義憤填膺地大吼。
不過,幾秒後,他放低音量,抱怨的嘀咕。「只是不知道那個女人把東西藏在哪裡,我們要怎麼找到它呢?」
「這個我自有方法。」雷爾夫漠然哼道。
「你想到辦法了?」蓋文雙眼一亮,神情振奮地問:「你打算怎麼找到它?」
「你猜。」蘇宜妶在前方的大樓前停車進屋,雷爾夫也跟著就地找停車位。
「扒光她的衣服、搜她的身?」蓋文興奮的說。
雷爾夫冷冷掃蓋文一眼,懶得回答他的蠢問題。
「好吧……當我沒說。」蓋文喪氣咕噥。
*********
「程夫人,您好。」走進程家大廳,蘇宜妶站在入口處,禮貌地問好。
「啊,你來啦?來來,別客氣,快過來坐。」衣著華麗的貴婦見著她,面容欣喜地直要蘇宜妶趕快過去。
「謝謝!」入座後,蘇宜妶從大公事包裡取出一個超小型的隨身保險箱,然後輸入密碼開啟它。她常攜帶昂貴的珠寶出門,這是必要的保護措施。
「這是前陣子您所訂製的紅寶石戒指,我已經為您做好了,您看看這個設計喜不喜歡?」她取出一個典雅的珠寶盒,一打開,眼前立即出現一抹亮眼的紅。
「唉呀,真漂亮!」程夫人周美晶一看到那只艷麗奪目的紅寶石戒指,雙眼立即迸出興奮的光芒,即使早就看過設計圖,她還是難掩驚艷之色。
當初她斥資高價購買一顆五克拉的頂級鴿血紅寶石,想要製作一個獨一無二的漂亮首飾,朋友直說蘇宜妶是了不起的珠寶設計師,建議她來找她。
朋友的建議一點都沒錯,蘇宜妶真是太棒了!瞧她把一顆單調的裸石設計得多麼耀眼迷人呀!
鴿血紅寶石被鑲在戒指正中央,旁邊則用幾圈璀璨的碎鑽烘托成略微尖長的立體心型,而且最奇妙的是,她利用深淺不同顏色的細小寶石營造出漸層的效果。
中央是主石紅寶,周圍第一圈碎寶石則是白鑽,再來是粉紅色的寶石,然後是桃紅色,再來是石榴色,最旁邊則用更深色的紅寶石鑲邊,像是一圈圈漣漪向外擴散。
戒指大而搶眼,華麗但不俗氣,戴出去絕對有面子,而且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一模一樣的,這就是請專業珠寶設計師設計訂做的好處。
「真是太漂亮了!」周美晶立即戴上戒指,抬起手,著迷地欣賞著。
「您喜歡就好。」蘇宜妶也滿足地笑了,客戶臉上的笑容,就是對她最好的鼓勵。
「我真是太滿意了!這筆錢花得很值得。」周美晶終於依依不捨地摘下戒指,放回珠寶盒裡,準備收起來。「一共多少錢?」
「我已經寫好估價單,請您過目。」蘇宜妶恭謹地將估價單遞到周美晶面前。
周美晶順手拿起來一看,霎時驚呼。「這麼便宜?」
「因為您自行提供主石,所以費用才會這麼低,總開銷只有設計、開模、白金寶石等材料費以及鑲嵌的工錢而已。」蘇宜妶微微一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嫌便宜的呢!
「你也費了不少工,開這樣的價錢未免太低了吧?」
別說開個新模價格不低,白金等原料現在也漲得很貴,她知道戒指上所鑲的每顆鑽石或寶石都是設計師親自挑選的,光是從幾千幾百顆碎寶石當中挑選出相近的大小與色澤,就得花去不少時間與眼力了。
「工作的過程也是我的樂趣之一,不能跟客戶收取費用。」這是她認為最合理的收費,不會隨意喊漲,漫天開價。
「不行!我一定要多給你一點小費,你值得的。」周美晶開了一張三十五萬的支票給她。「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蘇宜妶無法推辭,只好點頭道謝。「那就謝謝您了。」她瞭解有錢人出手一向闊綽,除了周美晶,也常有貴婦塞小費給她,而且一給就是萬元起跳。
剛開始她總是堅持不收,後來發現這樣反而讓貴婦們失望難堪,更加失禮,後來才改變作法,誠摯道謝後收下小費。
「別客氣!你設計的首飾這麼精緻漂亮,我還想多介紹朋友給你呢。」她真的很滿意蘇宜妶的作品,直想幫她宣傳。
「謝謝您。」能碰到這麼好的客人,是她的幸運。
「對了!我兒子可能再過半年就要結婚了,到時候還得請你再幫我設計幾套搭配服裝的首飾。」
「沒問題。請您先挑好衣服,我會按照您的服裝色系與樣式替您設計。」
「那就先謝謝你了。」知道兒子婚禮的首飾有著落,周美晶安心地笑了。
「別客氣。」蘇宜妶抿唇一笑,貞靜柔美的模樣,連同為女人的周美晶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蘇小姐,不好意思!冒昧問一下,你……結婚了嗎?」望著她絕美的笑顏,周美晶忍不住好奇地問。
「程夫人,我還沒有結婚。」蘇宜妶笑著回答。
「那麼有男朋友了嗎?你這麼漂亮又有氣質,應該有不少人追吧?男朋友是哪位青年才俊,我認識嗎?」周美晶簡直像個包打聽,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蘇宜妶苦笑了會兒,才道:「您猜錯了。並沒有那麼多人追求我,目前我也沒有男朋友。」她的追求者確實有幾位,但她總覺得感覺不對,連對方提出看電影的要求都沒輕易答應,頂多只在難以推拒的情況下跟他們出去喝過幾次咖啡。
「怎麼可能?台灣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嗎?」周美晶詫異不信。
「是真的。可能是緣分未到吧,目前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不在這上頭……」
「那怎麼可以?」周美晶不以為然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你沒有合適對象,我可以幫你介紹。我兒子已經有未婚妻,來不及介紹給你了,不過我有幾位姐妹淘的兒子都很不錯——」
「多謝您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我還想專心在工作上多努力一陣子,暫時還沒有相親的打算。」
「可是……」周美晶臉上出現失望的神色。
「不好意思!程夫人,我還得去其他的地方,那麼就先告辭了。」蘇宜妶收好支票和公事包,起身告辭。
「啊,我送你吧。」周美晶跟著起身。
「程夫人請留步。」蘇宜妶連忙阻止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下次有機會再登門拜訪,再見。」
她發動引擎離開程家,當然在她的汽車後方,同樣有另一輛車,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
蘇宜妶坐在書桌前,咬著筆桿構思款式,一頭如絲的烏黑秀髮用一根古樸的檀木髮釵固定在腦後,幾小撮髮絲在她低頭畫圖時滑落雪頰兩側。
最近工作量增加了不少,讓她忙得不可開交,但她不會抱怨喊苦,這些都是支持她、愛護她的客戶們對她的關照,即使再忙再累,她也不會怠惰偷懶。
門口響起清脆的門鈴聲,她放下鉛筆,起身到前頭去。隔著玄關的玻璃門,她看見站在庭院大門外的周美晶,連忙開門出去迎接。
「程夫人,您怎麼有空過來?先進來再說吧。」蘇宜妶將周美晶迎入客廳,這才發現她身旁伴著一名玉樹臨風的高大男子。
他很高,起碼有一八五以上,擁有足以媲美歐美名模的好身材,寬肩窄臀,平腹長腿,合身的深藍色西服穿在他身上,更添幾分儒雅氣質。
而他的五官,沒有任何一絲陰柔與秀氣,無論眉、眼、鼻、唇,皆像藝術家雕刻刀下的太陽神,十足的陽剛味,給人很男性、很有魄力的感覺。
「蘇小姐?」
她瞧呆了,因為看得太專注,連周美晶喊她都沒聽見。
「蘇小姐!」
周美晶又加大音量,她才回過神。「啊,什麼事?」
「嘻!蘇小姐,看來你對何先生很好奇喔?我看我先替你們介紹一下好了。」周美晶笑著說道。
「噢,對不起!」蘇宜妶面色窘紅,尷尬不已。她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糗!
周美晶不在意地笑笑,開始替他們雙方介紹。「蘇小姐,這位是何自威先生。何先生,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珠寶設計師,她叫蘇宜妶。」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蘇宜妶點頭問好。
「我也很榮幸認識這麼有氣質的小姐。」何自威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戴著無框眼鏡的他,確實俊逸非凡。
「好好,大家都坐下吧。」見他們彼此第一印象不錯,周美晶也很高興。
蘇宜妶走到廚房去泡茶,周美晶與何自威則坐在客廳閒聊。
何自威坐在舒適的碎花布沙發上,轉頭四處觀望。
屋子大多是白色調的傢俱,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乾乾淨淨、舒舒服服。碎花圖樣的家飾布、可愛又有特色的小擺飾,也全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何先生,您覺得蘇小姐怎麼樣?」周美晶噙著神秘的笑容問。
「非常漂亮,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何自威立即回答。
「聽說她沒有男朋友喔。怎麼樣?你對她有沒有意思?」
「這個……」何自威只能尷尬苦笑。「我們才第一次見面,現在說這個似乎太早了。」
「怎麼會早呢?如果有意思,趁早展開行動,等你忙完台灣的事回美國時,就多一個老婆可以帶回去了。這絕對是比任何珠寶都還要令你母親高興的禮物喔。」
「程夫人……」他看起來像娶不到老婆的王老五嗎?
「來,喝點熱茶。」
幸好蘇宜妶端著茶盤走出來,這個話題才沒有再繼續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8:30
第二章
「何先生是美國華僑,在那裡經營網路資訊公司。」喝了口清香的花茶,周美晶開始介紹何自威的身份背景。
「他的朋友和我先生有商業上的往來,何先生也算是我們的間接客戶,所以這回他到台灣來,他朋友特地托我們代為招呼。何先生很客氣,什麼都沒麻煩我們,不過現在他有點小小的需要,想請蘇小姐幫忙。」
「是什麼事呢?」蘇宜妶感到好奇。
周美晶轉頭朝何自威點頭一笑,暗示由他自己說。何自威也不推辭,將視線轉回蘇宜妶身上,開口道:「是這樣的,蘇小姐,再過一個多月便是我母親生日,本來我想從台灣買份較為珍貴的紀念品,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帶回去送給她,不過程夫人好心建議我,可以找你訂作一個獨一無二的首飾送給我母親。你設計的飾品我看過了,真的非常棒!」
「謝謝你。」蘇宜妶臉頰上浮現紅暈,像是粉嫩的薔薇花瓣,使她看起來異常美麗。
不是沒有人誇讚過她的設計能力,相反的,幾乎每位客戶都對她的作品十分滿意,也都不吝嗇誇獎她。但不知為什麼,他簡單的一句讚美聽起來就是特別悅耳,特別能敲入她的心坎裡,比聽到客戶的長篇讚美更令她感到欣喜愉悅。
「那麼,不知道蘇小姐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何自威期待地詢問。
「這……」蘇宜妶猶豫了。她當然想幫他,可是又怕自己負荷不了。
她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如果沒有充足的時間,她就不會接過量的工作,免得失去品質與一貫的水準。
見她有幾分躊躇,周美晶連忙幫著說服道:「蘇小姐,我知道你一直很忙,最近上流社會喜事不斷,相信你手邊的工作一定很多,我們這樣拜託你,可能會讓你為難……但何先生是我們重要的客人,他很難得到台灣來,能不能請你盡量幫忙,謝禮的部分我們絕不會小氣的。」
「這不是錢的問題……」蘇宜妶不知道該怎麼澄清,看到何自威眼中熱切的期盼,她實在不忍拒絕他。
「好吧。」她終於妥協。「但是程夫人您的首飾,可能得過一陣子才有時間幫您處理了。」現在她實在忙不過來。
「沒關係,我不急。反正我兒子的婚禮還早,你就先忙何先生的訂單吧。」周美晶也很乾脆,為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她連最鍾愛的設計師都願意出讓。
「謝謝您的體諒。」蘇宜妶點頭。「那麼,我就正式接受何先生的請托了。」
「謝謝你。你肯幫我這個忙真是太好了,我母親如果收到這份生日禮物,一定會很高興的。」何自威開心地笑著道謝。
「哪裡,不客氣。」見他高興,壓迫在蘇宜妶心頭的重擔也消失了。「對了!我想請問何先生,您是否已經有合適的寶石?或是心中有什麼特別的構想?」
何自威不好意思地對她笑笑。「我對女人的珠寶首飾不熟悉,腦子裡半點概念也沒有。」
「這樣嗎?」那麼從挑選寶石到決定樣式,一直到設計完工,可得費不少功夫了。她微微吸口氣,心中已經有了不眠不休完成使命的慘烈打算。「沒關係,那一切就從頭開始吧。」
「抱歉給你帶來麻煩,我無意使你這般困擾,但是又很想將你設計的飾品送給我母親,讓她高興一下……」
他的客氣令蘇宜妶既驚訝又感到不好意思。她是否在臉上表現出什麼困擾的表情,才令他產生這樣的誤會?
「不!我完全沒有感到任何困擾,請你千萬別這麼說。」她連忙澄清。「我目前的工作量是不少,但還在我能夠處理的範圍內。」
「那我就安心了。蘇小姐,我會再另外安排和你討論相關事宜,希望屆時你能不吝騰出一點時間給我。」何自威安心了。
「那自然沒問題,只要你事先聯絡一聲就行了。」蘇宜妶微笑承諾。
「那麼,今天就先談到這裡,我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忙吧。」周美晶起身告辭。
「過幾天見了,蘇小姐。」
何自威又露出迷人的笑容,蘇宜妶頓時心口一震,頭暈目眩,差點忘了呼吸。
笑得這麼好看,實在太不道德了!
送走了客人,她倚靠在門後,輕輕吁出一口氣。她不是沒見過英俊、有魅力的男人,但是帶給她這麼大影響力的,何自威還是第一個。
他說過幾天要再見……糟糕!她好像已經開始期待了。
*********
蘇宜妶與何自威的第二次碰面,也是在她家裡。
今天她穿著一套紫色削肩針織上衣,搭配白色亞麻長褲,大波浪的長髮自然垂下,清麗而嫵媚。
何自威則是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同樣英俊得讓人想為他尖叫。
「何先生,請坐。」端來待客的紅茶,蘇宜妶也跟著坐下來,取出記事本準備將今天討論的重點記錄下來。
「何先生,關於你母親的生日禮物——我們今天要做初步的討論。」蘇宜妶直接切入主題。
「寶石種類與飾品的款式我們必須在今天做決定,這是第一個步驟,如果這部分沒辦法討論出結果,就會影響到之後的程序。」她想先取得他的諒解跟配合。
「我瞭解。」何自威略一點頭,風度翩翩地道。
「那麼我想請問,你想送什麼樣的飾品給你母親呢?」她提出第一個問題。
「呃……」第一個問題就考倒了他,他對女人的首飾實在沒研究。
「譬如說項煉啦、別針啦,耳環、手鏈,或是戒指等等。」蘇宜妶提點他。
「這……」他還是沒概念。「隨便,我想都可以。不管我送任何東西,她應該都會很高興才對。」
「話是沒錯。但是……」他不下決定,她這邊也無法開始作業呀!蘇宜妶想了會,徵詢他的意見。「令堂應該有五十幾歲了吧?那麼我想別針應該滿適合她的,就送她別針好嗎?」
「好啊。」何自威鬆了一口氣,因為她替他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那麼我再請問,你母親喜歡什麼樣的寶石呢?」
「這……我並不清楚。」
「那麼,你認為什麼寶石比較適合你母親呢?」
「這個……我也沒概念。」何自威實在很不好意思。對於母親的事,他真的不太瞭解。「我從沒和她討論過這個話題,所以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寶石,我想應該都可以吧。」
「這樣嗎……」這樣她連主石的採用都得替他決定了。
「啊,不過——」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
「不過什麼?」
「我知道我母親很喜歡藍色,所以藍色系的寶石她也應該會喜歡才對。」
「藍色的?」
「對!而且我希望能夠稍為顯眼一點,最好是稍微大一點、有價值一點的,她養育我這麼多年,如今我有能力了,希望能回報她最好的東西。」
「大一點?」她陡然想起掛在自己胸前的藍鑽墜子,絕對能符合他的需求。
只可惜那是父親送給她最後的紀念品,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賣、也不會賣的。
見她微微出神,何自威試探地靠近她,期盼地問:「怎麼樣?蘇小姐有想到什麼合適的寶石嗎?」
「噢,不!」蘇宜妶將落在臉頰的髮絲別到耳後,迴避地道:「目前我還沒想到合適的,不過我們可以再討論。現在,我們先決定寶石的種類好了。」她在紙上列出關於藍色寶石的種類,開始與他討論。
「如果採用藍色系寶石的話,有這些種類可供選擇。像是碧璽、拓帕石、海藍寶、藍寶、藍鑽等等……」蘇宜妶花了點時間,替他解釋各種寶石的價值與特性。
「一般來說,較便宜的藍色系寶石有藍晶石、碧璽、拓帕石、海藍寶和鋯石等。而高價位方面,則有藍寶和藍鑽。至於要採用哪種做為主石,說白一點,就是要看你的預算,價錢不是主要重點,送禮人的心意最重要。」
「嗯。」何自威點點頭,表示贊同。「目前我還有能力,所以價位的問題可以不必顧慮。我剛才說過,價位最好不要太低,這是我母親五十五歲生日,我希望能讓她感受到最大的驚喜。」
「好的。」看來他真的很有孝心呢!「那麼,其他種類就不考慮了,直接在藍寶和藍鑽當中做選擇。藍鑽稀有,比較難挑選到滿意的裸石,如果是藍寶石的話,就比較沒有這層顧慮,有很多種色澤與大小可供挑選。」
「藍寶石聽起來不錯,但是我認為鑽石比較有保值的價值,所以如果能用藍鑽的話那自然是最好。」
「你想要藍鑽?」蘇宜妶有點為難地說:「藍鑽是稀有的貴寶石,如果要採用藍鑽的話,裸石方面會比較難找到滿意的喔。」
「拜託你盡量幫忙好嗎?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就是我希望藍鑽的大小數字是七。」
「七?你的意思是七克拉?」蘇宜妶略為一愣,不得不再次想起自己胸前所掛的墜子,因為上頭鑲的藍鑽正好是七克拉。
「為什麼正好要七克拉的呢?三克拉或五克拉不行嗎?」她問。
「因為七是我母親的幸運數字,所以我才這麼要求,希望能為她帶來好運。」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可是藍鑽已經很稀有,如果再要求大小,恐怕會更難找。我會盡量幫你問看看,只是不一定能找到符合條件的……」
「沒關係!還是請你幫我找找看。麻煩你了!」他感激地道。
「哪裡!請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蘇宜妶微笑著合上筆記本,既然款式敲定別針,主石決定用藍鑽,那麼今天的討論也談得差不多了。
「再喝杯紅茶吧?」她見何自威的杯子已經空了,連忙拿起陶瓷茶壺,再替他添上紅茶。
「謝謝。」何自威欠身道謝,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茶,然後施施然轉頭打量她的房子。「很棒的房子,你一個人住嗎?」
「是的,就我一個人。」蘇宜妶臉上依然噙著柔和的微笑,但語氣有點保留,似乎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
何自威不是不識相的人,既然她不肯多談,他也不會死纏爛打繼續追問。
「咦?這是什麼?」他的視線落在典雅的餐櫃上,發現上頭擺放著一些展示的相框,立即起身走過去。
「這是你嗎?」他拿起其中一隻相框,驚訝地問。那是一張彩色大頭照,女孩年約七八歲,模樣清秀,隱約看得出現在的輪廓。
「是啊。那是我升上小一那年,我母親帶我去相館拍的。」蘇宜妶笑著指指一旁的幾張照片說:「這裡還有國中、高中以及大學畢業時的照片。」
「真的!沒想到保存得這麼好。」何自威一一拿起來,津津有味地欣賞。「原來你從小時候就是個漂亮的女孩。」他笑著讚美道。
「哪裡。」蘇宜妶粉腮羞紅。
「我沒誇張,你真的很漂亮!啊,這是你……和你的母親?」他又拿起一個相框,裡頭有兩張神似的微笑臉龐貼在一起,看得出是母女,只是婦人臉色稍差,蒼白消瘦。
他也發現照片裡的蘇宜妶與現在差距不大,應該是近兩三年拍的。
「嗯。」望著與母親生前的最後一次合照,蘇宜妶眼眶略微泛紅。「這是三年前拍的照片,那時我母親剛生病,我帶她出國散心。」
「你母親得了什麼病?」何自威隨口問。
「癌症。她已經過世了。」
「噢,我很抱歉。」何自威立即放下照片,深表哀悼。
「沒關係。」蘇宜妶搖搖頭。都兩年了,她早已學會適應感傷,化解悲愁。
何自威繼續看著照片。「這也是你?」
那是張保存得還算不錯的古老相片,主角是一名綁著兩撮馬尾的可愛小女孩,年約五六歲,小女孩坐在蕩鞦韆上,仰頭笑得好開懷。
「是啊。」看著那張照片,蘇宜妶自己也笑了,她小時候好愛玩蕩鞦韆。
「這是……」他指著相片,小女孩身後隱約有個男人的身影,替她推動鞦韆。「你父親?」照片裡看不見男人的面孔,但是何自威直覺那應該是她的父親。
「嗯,那是我爸爸。」蘇宜妶淡淡地道,證實了他的猜測。
然而她好像不想多提,看看牆上的鍾說:「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等會兒我還有點事,我想我們今天就先談到這裡。至於你母親的寶石,一等我找到合適的,會立刻請你做最後決定。」
「好的。那就勞煩你多費心了。」何自威明白自己碰觸到她不想多談的痛處。
「那我送你出去。」蘇宜妶禮貌地送他到門口,直到他上車駛離。
回到屋內,關上門,午後的陽光斜映進屋內,落在其中幾隻相框上。她幽幽歎了口氣,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無法坦然對別人談起自己的父親。
她緩緩走到櫃子前,拿起自己童年時拍下的照片,仔細端詳。「爸……」望著看不見臉的男性身影,她心痛呢喃。
父親不喜歡照相,這竟是她唯一擁有的一張遺照。
「爸,你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在天國……」
*********
蘇宜妶一人獨居,幾乎都是自己下廚料理三餐,每週固定一次會到住家附近的大型超市採買民生用品。
這天,她又前往超市買了米、肉、蔬菜水果等物品,兩手提著沉重的購物袋,腦中想著設計的點子,一路慢慢走回家。
就在住家前的巷子口,一個人兩手捧著東西、形色匆忙地快步走出來,她正好也沒察覺,兩個人就這麼迎面對撞。
「啊!」蘇宜妶慘叫一聲,衝擊力使她倒退一步,手中的購物袋沒掉,倒是對方手裡的物品散落一地。
「對不起。」她立即向對方道歉,因為剛才她沒仔細看路,不曉得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撞上他的。
那名男子沉默不語,只是立刻蹲下來,撿起散落的物品。
「我來幫忙。」蘇宜妶也放下購物袋蹲下去。「這是你的東西,對不起。」她將撿起來的東西還給他,再次誠懇道歉。
「沒關係。」男子終於開口。「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夠小心。」
「我應該也有不好。」蘇宜妶也客氣地道。
男子頓時笑了,原本緊繃的臉龐顯得柔和多了。
蘇宜妶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人的臉尖尖長長的,眼神又很冷,不笑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怕呢。
「我沒見過你,你是新搬來的?」她與附近的鄰居還算熟悉,但從未見過他。
「嗯。我叫鄧傑利,剛從國外回來的,搬到這裡才幾天,半個認識的朋友都沒有。」男子苦著臉,語調有些哀怨。
「那麼,現在你認識第一個朋友了。我叫蘇宜妶,就住在公園旁邊,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幾年了。」生性親切的蘇宜妶立刻對她的新鄰居伸出友誼之手。
「真的嗎?我好高興!沒有熟識的人,連個問事情的對象都沒有,剛開始我連車站在哪裡都找不到呢。」男子抱怨。
「你有什麼不懂的事,可以來問我,以後你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
「謝謝你,你真親切!啊,你的東西很重吧?我來幫忙提。」鄧傑利熱心地表示。
「不用了,你自己手上也有東西呢。」她好笑地看著他雙手捧滿的東西。
「這些都是不要的,準備要丟了。」鄧傑利幾個大步走到路旁的公用垃圾筒,將手中的物品一股腦全丟進去。
「咦,你特地把垃圾拿到外頭來丟嗎?」蘇宜妶訝異地問。這麼麻煩呀?
「呃?」鄧傑利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不,其實是因為我剛搬來,還沒去買垃圾筒。」
「喔,原來如此。」蘇宜妶不禁失笑。
「來,我幫你提東西吧。」鄧傑利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東西。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有個這麼紳士的新鄰居,蘇宜妶也很高興。「你可能還不知道超市在哪裡吧?如果你願意的話,等會兒我帶你去超市。」
「可以嗎?太感謝你了!得救了!」
鄧傑利如釋重負的表情逗笑了蘇宜妶。「那麼等我把東西放回去,就陪你一起去超市。」
*********
「情況怎麼樣?」面色冷然的東方男子詢問。
「沒有任何特殊發現耶,雷爾夫。」金髮男子回答。
「走私集團分子也有可能潛到台灣,提醒巖組長警告大家留意一點,絕不能讓那幫人捷足先登,拿到重要的晶片。」
「這是自然。」蓋文立即應允。
「蓋文,我希望你明白一點,我已經答應上級,這個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你最好盯著其他人謹慎一點,要是有什麼疏失,讓另外那幫人先拿到東西,我保證以後你的日子都會很難過。」
「我知道啦。」蓋文皺起英俊的臉龐,想到雷爾夫電人的本領。
「雷爾夫警官?」一名高壯性格的男子走向他,是台灣當地雷霆小組的組長,名叫巖鎬。
幾年前巖鎬曾被派往美國受訓,當時訓練教官之一便是雷爾夫,因為有這層關係,所以這回雷爾夫率人來台進行任務,上級立刻指派巖鎬過來支援。
「還有任何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巖鎬問道,這回他被指派的任務就是全力協助雷爾夫。
「目前還沒有!你們只要繼續加強蘇宜妶住處附近的周邊防守,別讓人趁虛而入,拿走那個重要的東西就足夠了。」雷爾夫睨他一眼。
「這點當然沒問題——這麼簡單的事!」巖鎬實在忍不住要抱怨。
他知道擔任國際刑警的人,一定都很有本事,任務也一定都不輕鬆,不過,有必要這麼見外嗎?不但任務內容不肯對他們透露,就連請求援助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做什麼事都是獨來獨往,他真懷疑他懂不懂得「同心協力」四個字怎麼寫?
再來是雷爾夫這個人,嘴巴緊就算了,臉上總是沒有半點表情,好像戴了面具一樣,連眼珠子都沒啥溫度,盯著他的冷漠眼神活像看一隻礙事的蒼蠅。
是怎樣?美國來的就可以比較囂張喔?巖鎬滿腹的不滿。
「巖警官似乎對我的話有意見?」雷爾夫索性雙手環胸盯著他,直接等他賜教。
「我哪能有什麼意見?」巖鎬忿忿咕噥。他根本連雷爾夫這回來台的任務內容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麼寶貴建議了。
「在該讓你知道任務內容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在那之前,請你盡全力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那就足夠了。」雷爾夫轉開視線,面無表情地道。
「這點我十分清楚!」巖鎬翻了翻白眼。
天知道,他還得忍受這個名叫雷爾夫的傢伙多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8:50
第三章
蘇宜妶坐在光線明亮的桌前,一手用寶石夾挾著一顆藍寶,另一手的食指上扣著一個鑒定用的小型放大鏡,細心對著燈光檢視品質。
為了替手邊幾位客戶挑選合適的寶石,她特地到寶石商這裡來看貨,尤其是藍寶石,她更是仔細挑選、小心斟酌,因為那是何自威要送給他母親的生日禮物。
「怎麼樣?蘇小姐,這批寶石都很棒吧?」寶石公司的經理親自陪著她挑選,看她訂走不少寶石,還有又大又貴的藍寶,樂得眉開眼笑。
「嗯,等級還不錯。」蘇宜妶放下小型放大鏡,點點頭,表示它過關了。
「這顆藍寶可是我費盡功夫才找來的,在台灣要找到這麼大又這麼漂亮的藍寶可不簡單啊。」
「我知道。吳經理,謝謝你的幫忙。」蘇宜妶笑著道謝,心裡卻有點遺憾。
無論再怎麼找,台灣目前只找得到五克拉的藍鑽,沒有七克拉這麼大的,最後在何自威的同意下,她決定改用七克拉的藍寶作為主石。
「沒有什麼啦,只要蘇小姐一聲吩咐,我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吳經理說得口沫橫飛,一雙眼睛可是牢牢黏在蘇宜妶身上。
年近四十還未婚的他,對蘇宜妶一直很有好感,但她對他總是無意,幾番暗示她都裝傻,假裝不知道。
「蘇小姐,今天難得你過來,中午就由我作東請你吃飯吧?你說怎麼樣?」吳經理再次出擊,希望這回能感動芳心,抱得美人歸。
「這個……我可能……呃,不是很方便。」蘇宜妶笑得好不尷尬,他怎麼還沒死心呀?
前陣子因為推辭不掉,她勉強和他出去喝了一次咖啡,事實證明她對他沒感覺就是沒感覺,所以她沒再答應他第二次約會。本以為他已經死心了,沒想到……
「可是你已經拒絕我太多次了!蘇小姐,你別這麼殘忍,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一次機會就好,如果這次和我約會之後你還是不喜歡我,我不會勉強你的。」
「可是我實在……」不可能喜歡你呀!
蘇宜妶為難至極,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忽然——像是上帝派人來解救她似的,放置在包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宛如看見救星出現,連忙接起手機。
「你好。請問哪位?」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希望真的是個救星!
「蘇小姐嗎?我是何自威。」
何自威?太好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蘇宜妶心裡隨即狂喜地大呼Lucky。
「自威嗎?有什麼事啊?」她裝出撒嬌的語調,故作熟稔地喊他的名字。
在電話另一頭的何自威挑起了眉。好吧!既然小姐堅持這麼喊他,他也不好太過生疏。「是的。宜妶,我想跟你談談我所訂做的別——」
「什麼?你要來接我啊?好哇!我把這裡的地址告訴你……」他談論關於別針的事,而蘇宜妶的回答卻是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她自導自演,劈哩啪啦念出一串地址,然後不待他反應,迅速切斷手機通訊。
蘇宜妶暗自偷笑,故意裝出歉疚的表情,對吳經理說:「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打電話給我,所以今天沒辦法和你一起去吃飯了,或許改天有機會的話,再一起用餐。」
「你有男朋友了?」吳經理圓胖的臉上充滿震驚。
「是啊,他叫何自威。」抱歉了!何自威,除了冒充我的男朋友,你的名字也借我用一下。
吳經理情緒顯然大受打擊,也沒心情再多問了。
蘇宜妶慶幸逃過一劫,連忙將挑選好的寶石交給他,請他開請款單。將貴重的寶石鎖在隨身的保險箱裡後,她立即起身告辭,趁他還茫然失神時快速離去。
「宜妶?」
走出寶石公司,蘇宜妶正要去開車,忽然有輛車駛到她身旁,按了下喇叭,駕駛還搖下車窗喊她。
聽到有人喊她,蘇宜妶停下腳步轉頭一看,頓時驚呼出聲。「何自威?」
「怎麼這麼驚訝?你不是要我來接你嗎?」戴著墨鏡的何自威帥氣地看著她。
「啊?那是……是我隨口胡說的啦。」她很不好意思地把事情原由解釋一遍,並向他道歉。「對不起,給你帶來困擾,但我不是真的要你來接我。」
「可是現在我人已經來了,你要我怎麼辦?」何自威板著臉問,模樣看起來像在生氣。
「我……」糟糕!他生氣了?
蘇宜妶沒想到他會真的跑來,而且這麼生氣,頓時慌得六神無主,只能一再道歉。「真是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把我信口胡說的話當真,對不起。」
「你道歉也沒用,我不會原諒你!除非——」何自威頑皮地勾起嘴角,揚起笑臉。「除非你答應請我喝飲料,這筆帳就可以一筆勾銷。」
「咦?」蘇宜妶再仔細看他,他臉上哪還有半點生氣的跡象?原來剛才全是他裝出來的,害她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怎麼這樣嚇人嘛?」蘇宜妶又好氣又好笑,簡直哭笑不得。
「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很高興。」他突然這麼說道。
「為什麼?」她感到不解。
「因為你遇到困難會向我求救啊。你沒把我當成外人,我真的很高興。」
他這句露骨的話,讓蘇宜妶霎時紅了粉頰。她害羞地瞟他一眼,嬌嗔道:「走吧。你不是要我請你喝飲料嗎?一起去喝茶吧。」
*********
「品茶軒」是一座建築古色古香的茶坊,不但外觀古樸有趣,裡頭也佈置得宛如民國初年的茶樓,充滿復古幽情。
這是蘇宜妶最喜歡的茶坊,不是時下流行的時髦咖啡廳,也不是專門提供美食的餐館,就只是單純讓人泡茶閒聊的一個地方。
除了喜歡他們道地的清茶之外,她還喜愛這裡靜謐隱蔽的空間,她常和客戶約在這裡見面,店老闆甚至為她保留了一個小包廂。
一進門,服務生便帶領他們前往小包廂。進入包廂後,蘇宜妶點了一壺常喝的金萱茶,這裡的金萱帶有淡淡的奶香味。
接著她將Menu遞給何自威,要他選擇自己想喝的茶和點心。
「唔……」何自威兩眼盯著Menu,沉吟許久。
「噢,我居然忘了。你長年住在美國,可能喝不慣中國茶,我還請你來茶坊喝茶,真是對不起。如果你不喜歡茶的話,我們可以改換地點到咖——」蘇宜妶這時才突然想起這件事。
「不用了。我雖然在美國長大,但好歹是華裔的,對中國茶並不是那麼陌生,而且我對茶飲也不排斥。這間茶坊氣氛很特別,待在這裡就好了。」
他接著道:「你應該常來這裡喝茶吧?能推薦值得一喝的好茶給我嗎?」
「好啊。」她略微靠近他,與他一起看那份Menu。「若是你剛學著喝茶,最好別一下子嘗試苦澀味太重的茶,那會讓你嚇到,以後對茶會產生不好的印象。我建議可以從烏龍或是普洱開始,溫潤順口,比較不會那麼澀。」
蘇宜妶招來服務生,替他點了一壺凍頂烏龍,又加了幾盤茶點,免得光喝茶傷胃。
等了一會兒,服務生將他們點的茶葉和熱茶送來,何自威湊到鼻端前一聞,驚奇地道:「好香啊。」
「是啊!」蘇宜妶與有榮焉地笑著說:「中國茶的香氣,完全不輸國外的紅茶或咖啡,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喔。」
「嗯,好喝。」只喝了一口,何自威的眼睛立即亮起來。「喝起來很順口,沒想到茶會這麼好喝。」
「是吧?」蘇宜妶開心地綻開笑顏,又泡了她點的金萱茶讓他品嚐。「味道怎麼樣?」望著他徐徐喝下金色的茶湯,蘇宜妶期盼地問。
「很棒!這種茶剛入口有點淡淡的苦澀,但是入喉後的甘甜之味,反而更令人著迷。」
「真的嗎?那太好了。」看來他真的喜歡。
「要配些點心,不然會茶醉喔。」蘇宜妶將開心果及綠茶餅乾推到他面前。
「茶醉?那是什麼?」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何自威感到相當新奇。
「茶醉顧名思義,就是像喝醉酒一樣,會頭暈目眩、四肢無力,沒有體力。如果空腹喝茶,很容易造成茶醉。」蘇宜妶仔細解釋。
「原來如此。」何自威點點頭,剝了顆開心果丟進嘴裡。「雖然喝茶也會醉,但是茶真的滿好喝的。」
「是啊。茶不但好喝,而且對身體有極大的好處。譬如可以提神醒腦、促進血液循環,抗癌、清熱解毒,減緩衰老,還能預防蛀牙,使骨骼強壯,養顏美容,更有良好的減肥效果——」
她不停述說喝茶的好處,忽然發現自己像是茶的傳道士,自己都忍不住好笑。「噢,對不起。我一直說個不停,好像嘮叨的老太婆。」
何自威笑著搖搖頭。「不會的。不過,你根本不需要喝茶。」
「咦?為什麼?」蘇宜妶眨眨眼,不解地問。
「你這麼漂亮,又這麼苗條,哪還需要喝茶美容或減肥呢?」
「我……」蘇宜妶一下子紅了粉頰,偏偏他語調誠懇,半點也沒有作弄調侃的樣子,讓她羞也不是,嗔也不是。
「程夫人對我說過,你漂亮又溫柔,可是卻沒有男朋友。」
「程夫人居然連這種事都告訴你?」蘇宜妶快糗死了。「她還說了什麼?」
「她覺得你是個好女孩,希望我好好把握。」他把程夫人所說的話老實地告訴她。
「什麼?」蘇宜妶一聽簡直快暈了,程夫人是怕她嫁不出去嗎?老天,太丟人了!
「我覺得程夫人說得一點都沒錯,你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何自威毫不吝嗇地讚美她。
「呃……謝謝。」她清清喉嚨,喝了口茶掩飾窘迫。
「其實,我覺得程夫人的提議很不錯。」何自威嘴角噙著迷死人的笑容。
「什、什麼提議?」
「我應該好好把握,不該讓這麼好的機會溜走。」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蘇宜妶聽了,面頰再度染上羞人的紅暈,她急忙將視線轉向別處,避開他那噬人的目光。「我想程夫人是太熱心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要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呢?我覺得程夫人說的話很有道理啊。」她愈躲,他愈要故意靠近她身旁,看著她慌張失措的俏麗小臉,他感到有趣極了。
「啊?」
她瞪大眼的錯愕表情,逗得他縱聲大笑。
「哈哈哈!你實在很可愛。我是認真的,我認為程夫人的建議非常好,我不該錯過你這麼好的女孩。你會介意一個男人才與你剛認識就表明要追求你嗎?」
「我、我……」蘇宜妶完全傻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他們才剛認識一個禮拜,而且今天是他們第三次見面而已!
然而,她一點都不覺得冒犯唐突,還有種隱約的興奮感,因為她其實也很欣賞他,甚至可能早就對他一見鍾情了,所以對於他的追求,她是欣喜勝過惶恐。
「宜妶,你願意嗎?」見她沉默不語,何自威開始面露擔憂。
「我……好。」蘇宜妶終於勾起一抹羞澀的笑容,嬌羞的臉龐甜蜜可人。
雖然才相識不到一個禮拜就開始交往,稍嫌快了點,但是感情的事又怎能用時間的長短來論斷呢?相識多久開始交往才能得到幸福,誰又有肯定的答案?
「太好了。」何自威明顯鬆了一口氣,上前輕擁住她。「我好怕你拒絕我,宜妶,相信我,我不會辜負你的。」
「嗯。」蘇宜妶靠在他懷中,心頭甜得像沾了蜜。
母親過世後,她孤獨了這麼久,雖然堅強面對,但總覺得有種遺憾。如今他出現了,未來的人生道路上,終於有個人能來陪她。
她不會再孤單了。
*********
電鈴聲響起時,蘇宜妶正在工作室裡,專心繪製設計圖。
聽到電鈴聲,她趕緊跑到前頭去開門,發現是何自威來看她,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自威,你來了。」像每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對於男友前來看她感到雀躍不已。
「送你。」何自威一見面就送上一大把淡雅的花束,他發現她對小花有偏好,所以捨棄大朵的香水百合,改選花朵小而茂密的水仙百合。
「好漂亮啊,謝謝。」蘇宜妶高興極了,馬上找出花瓶拿它來佈置客廳。
「剛才你在忙什麼?」他走到她身後,輕輕摟住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
這親匿的接觸,又讓害羞的蘇宜妶染紅粉頰。
他們其實已經不算陌生,自從何自威表明要追求她之後,便立即展開行動。他經常約她外出,去吃飯、看電影、聽音樂會……在一次次會面中,她對他的感情愈來愈深,她知道自己戀愛了,她已經愛上了他。
只是約會多次,他始終謹守男女間的分寸,頂多牽過她的小手,不曾做過摟抱她這麼親密的動作。
「畫、畫設計圖。」她整理花卉的手一顫,差點折斷一朵花。
「我打擾到你了嗎?」他貼近她的耳畔輕聲呢喃,兩人的身體靠得更緊,曖昧的溫度逐漸升高。
「沒……沒有。對了,我替你母親畫的別針設計圖已經快好了,我去拿來給你看——」蘇宜妶羞得想逃開,孰料才一轉身,就被他按住雙肩。
「不急。」他靠得太近,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刮鬍水氣味。「我想先做一件事。」
「什、什麼事?」她睜大了眼。
「吻你。」他柔聲說完,男性的唇緩緩朝她壓下,掠奪那抹美麗的嫣紅。
他一直想這麼做,打從與她交往之後,他便一直隱忍著這股衝動。原想理智地看待這段感情,但她是如此誘人,除非他死了才可能忽略她的美好,而他確定自己還活著——生氣勃勃地。
蘇宜妶柔順地承受他的吻,他的嘴好熱,熨貼著她柔軟的唇,先是溫柔輕觸,然後熱情摩挲,親匿地佔領她每一吋柔軟的濕潤,直到她婉轉輕吟。
當一吻方止,兩人皆是氣喘吁吁,蘇宜妶嬌羞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而何自威則愛憐地摟住她,溫柔拂去她頰畔的髮絲,不時在她紅艷的小嘴印下輕吻。
「你要不要喝點東西?我去幫你泡咖啡。」蘇宜妶依依不捨地自他懷中溜開,嬌柔地問。
「好,麻煩你了。」
「別客氣,我順道切盤水果給你吃。」蘇宜妶朝他笑笑,轉身走進廚房去了。
而在客廳裡,何自威緩慢地在四五坪大的室內走動,鉅細靡遺地四下觀察打量著,像在尋找什麼。他看見角落有個古典置物櫃,直覺這是放置重要物品的地方。
他轉頭謹慎地朝廚房望去,看見蘇宜妶纖細的背影正在流理台前忙碌,也聽到水果刀落在砧板上的咚咚聲。
於是他迅速靠向那個櫃子,將抽屜一一拉開,檢視裡頭的物品。
當然,他知道自己想找的東西絕不可能放在這裡,他只是想看看有沒有相關線索,哪怕只是一點蛛絲馬跡也好。
她的東西整理得很整齊,但是沒有什麼可疑的物品或是文件,直到他拉開第三層抽屜,發現那個信封。
信封上的文字是用英文書寫,他取出來翻到後頭查看地址,果然是從美國寄過來的,芝加哥正是蘇志洋以前居住的城市。
他用手指挑開信封已拆開的封口,看到裡頭有張信紙,頓時精神大振,或許他想找的重要線索就在裡頭。
何自威的指端掐住信紙、正想抽出來閱讀的時候,他敏銳的聽覺神經察覺到廚房傳來腳步聲,於是立即將信封放回原處,迅速合上抽屜。
動作一氣呵成,所有過程不到五秒鐘,可惜——還是被蘇宜妶看到了。
「自威,你在做什麼?」蘇宜妶端著水果出來,正好看到他關上抽屜的最後動作,感到疑惑不解。
「我看到一隻蟑螂,跑進櫃子裡去了。」他神情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心虛的神態。
「蟑螂?!」她頓時嚇白了小臉。「我最怕蟑螂了。」
為了防止這些不受歡迎的小昆蟲進駐,她非常注重居家整潔,絕不會留下任何食物殘渣,有機會把它們引來。這間屋子已經許久未曾出現「螂蹤」,她不知道乾乾淨淨的屋子,怎麼又會突然跑出這些東西?
「沒關係,我已經替你趕走它了,我想它不會有膽再跑來。」
「謝謝你。」家裡有個男人真好!蘇宜妶鬆了一口氣,笑著招呼道:「我切了一些水果,先過來吃吧,我進去端咖啡。」
「謝謝。」
她走進廚房去端咖啡,他立刻把握機會拉開那層抽屜,抽出信紙快速瀏覽。
宜妶,我親愛的女兒: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要為我難過——或許你一點也不難過,那是最好的。
我是個罪惡的人、沒有責任感的父親,不需要為我浪費眼淚。
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我會帶著對你們的愧疚,到地獄裡去。
父絕筆
沒有!
何自威失望地放下信紙。
信裡什麼重要的訊息都沒留下,好不容易找到的相關線索,又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9:12
第四章
「你煮的咖啡很好喝。」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何自威露出笑容,真心讚美道。
「真的嗎?我好高興。」蘇宜妶露齒而笑。
放下咖啡杯,何自威很自然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輕將她攪過來,貼在自己胸前。
蘇宜妶羞澀滿足地靠著他,仰望那張英俊而溫柔的面孔。
「談談你自己好嗎?」他把玩她呈現大波浪的髮絲。「交往這段時間,我對你還不是很瞭解,譬如說你的童年,或是你的家人,我很少聽你提起這些事。」
「因為……我不是很喜歡去回想這些事,所以也很少對人提起。」蘇宜妶苦澀地扯扯嘴角。
「怎麼說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何自威更加溫柔地誘哄,要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說出來。
這件事,是發生在蘇宜妶高二的時候——
「媽,我回來了。」
十年前的某天,一頭清湯掛面、面容白皙秀麗的蘇宜妶剛從學校回來,走進家門朝屋裡揚聲喊道。
向來總是在第一時間跑出來迎接她的母親,今天卻不見人影。她放下書包,狐疑地朝裡頭走去,廚房裡沒有人,於是她轉個方向,走向父母的臥房。
才剛走到虛掩的臥房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哀哀切切的哭泣聲,她大吃一驚,急忙推門走進去,看見母親坐在床邊哭泣。
「媽,您怎麼了?」她抽了幾張面紙幫母親擦眼淚,同時著急地問。
「宜妶,你爸爸、你爸爸他……走了啊!」
「走了?」蘇宜妶神色大驚。「爸爸去哪裡?」
「我不知道!」蘇宜妶的母親陳雅娟放聲大哭。「他只說無法再繼續待在這個家裡,要出去闖一番大事業。」
「大事業?」蘇宜妶也不解,父親只是個小小貿易商,能闖出什麼大事業呢?
「媽,您別擔心。爸可能只是一時想偏了,暫時出走散心罷了,過幾天他就會回來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不相信他會拋下家人,遠走天涯。
「真的嗎?」陳雅娟止住眼淚,通紅的雙眼希冀地看著女兒。「你爸爸真的很快就會回來嗎?」
「嗯,一定的。我相信爸爸不會拋棄我們的,他很快就會醒悟,回家和我們團聚。」蘇宜妶這般肯定。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她的父親蘇志洋一直沒有回家,她們從滿懷希望等到滿腹失望。兩年前,母親過世之後,蘇宜妶更是徹底絕望。
「當初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壓力太大,暫時出走而已,一定很快就會回家,沒想到自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過。」提起往事,蘇宜妶神色黯然。
「真令人難以置信,你父親居然就這樣離開了,你們難道沒試著找過他嗎?」何自威震驚地問。
「當然有。我們請認識的親友幫忙協尋,甚至還報了警,但是只查出他已出境到東南亞,然後又轉機到其他國家,其他……什麼都查不到。」
「所以你們只知道他人在國外,至於他住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事,你們都不知道?」何自威急忙又問。
「是的。」
「這怎麼可能?」何自威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你是他的女兒,他在外頭的事你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知道?難道這些年來他從來不曾和你聯絡過?」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你何必這麼凶呢?」他的口氣那麼重,蘇宜妶委屈地憋起小嘴。「自從他出走之後,就沒和家裡聯絡過,連通電話或一封信都沒有。就連他在美國意外過世,也是他的律師親自將骨灰送回來我才知道的!」
見她眼眶微微泛紅,何自威這才發現自己說話太激動,惹她傷心了,連忙開口道歉。「對不起。宜妶,是我失言了,你不要難過。」
「嗚……」他又突然變回那個溫柔的他,忽冷忽熱的巨大差異,讓蘇宜妶忍不住心頭的委曲,陡然迸出淚來。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別哭了。」他連忙將她摟進懷裡,迭聲道歉安慰。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凶?我又沒有說錯什麼。」她哭著質問。
「真的對不起。」何自威再次道歉。「我不是對你生氣,我氣的人是你父親,他怎麼可以這樣拋下你們母女不聞不問呢?」
聽了他的解釋,蘇宜妶這才止住了淚,破涕為笑。
「傻瓜!」她笑著嬌嚷。「他離家都十年了,而且如今他和我母親都已過世,縱使過去對他有再多的埋怨,我也忘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只想記住我們一家三口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那些埋怨與仇恨,我不想再提了。」
她的面容恬靜而柔美,讓人絲毫感受不到一點憤怒與怨恨,看得出來她確實已經遺忘父親的種種罪過,只願記住他最好的一面。
「你實在是個善良的女孩。」何自威欣賞的眼眸,愛戀地瞅著她。
能有這麼開闊的胸襟,必定是因為她有一顆比誰都善良的心,還有那股堅強勇敢的意志力。他又重新認識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對她也不禁多了幾分憐惜。
不過,憐惜歸憐惜,該問的事情還是得問清楚。「對了!你父親可曾留了什麼東西給你?」何自威小心翼翼地試探。
「留東西給我?」
「是啊!你父親過世,應該會有些遺物留下來,難道你都沒有拿到?」
「你為什麼這麼問?」蘇宜妶敏感的直覺,他這句話背後似乎別有涵義。
看出她的懷疑,何自威立即澄清道:「你的小腦袋可別胡亂猜想喔。我是因為關心你,所以才這麼問的,如果你覺得為難或是不想說,那就別勉強了,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會生氣——」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宜妶連忙解釋,深怕讓他不高興。哪個人可以忍受戀人的懷疑呢?「我只是有點奇怪,絕對不是懷疑你。至於我父親的遺物,都讓他的同居人拿走了,我可以說什麼都沒有拿到,只除了——」那顆藍鑽。
「除了什麼?」何自威立即追問。
「沒什麼。」蘇宜妶苦笑著搖搖頭。「我也是後來才從他的律師口中知道,這些年我爸爸雖然沒有再娶,但是一直和一名美籍婦人同居,難怪他不想回家。」
「宜妶,你別……」見她傷懷,何自威連忙開口安慰她。
「沒關係。」蘇宜妶強打精神,堅強地笑著說:「我早已習慣爸爸不在身旁,而且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計較,畢竟最有資格計較的人是我母親,她都已經過世了,我再追究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努力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來荏弱美麗,卻又堅強勇敢。
何自威深深凝視她,不由得為她的柔弱與堅強感到心懾。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這樣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
「沒想到你看來柔弱,卻又這麼堅強。」他憐惜地道。
「我不得不啊。」蘇宜妶無奈苦笑。突然失去丈夫的母親差點倒下,她若是再不堅強,恐怕會跟著母親一起倒,所以她不得不偽裝起來,幫助母親度過那段恐懼黑暗的適應期。
「你讓我刮目相看。」何自威真心讚美。可以想像,她瘦弱的肩膀要撐住這麼大的悲痛,有多麼辛苦。
「真的都過去了。」她搖搖頭,不願再回想。
「聊了我這麼多事,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該多告訴我一些你的事了?」蘇宜妶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地瞅著他。
她發現他們大半的時間都在聊她的事,而他自己卻還是裨秘兮兮的。
「譬如呢?你想知道什麼?」他神情愉悅輕鬆,隨意往沙發上一靠,順道將她拉入懷中,嗅聞飄著淡淡玫瑰香氣的髮絲。
「嗯,首先我想知道的是——你結婚了沒有?」她愛嬌地嚷著,明知故問。
「保證是貨真價實的單身漢,沒有老婆,沒有女朋友,更沒有同居人。」何自威舉起右手,煞有介事地發誓。
「那麼,你是在哪裡出生成長的呢?」
「我在台灣出生,排行老二,上頭還有個哥哥。五歲那年我們舉家移民美國,居住在紐約——不是紐約市,而是紐約州。我父親是大學教授,我母親則是普通的家庭主婦。」
「既然你父親是教授,那你怎麼會從商呢?你的父母不會反對嗎?」蘇宜妶感到好奇。現代社會雖不像古時候那般講究子承父業,但從小看著父親的身影,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商人和教授,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的職業呢。
「還好。他們都是開明的人,不會勉強孩子做他們不喜歡的事。不過在知道我立定的志願後,他們確實曾經擔憂阻止過,還徹夜長談、分析利弊給我聽,不過因為我非常堅持,最後還是他們還是由我自行決定了。」
「聽起來他們是很好的父母。」蘇宜妶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親,心底升起了一股孺慕之情。
「想不想見他們?」他突然問。
「啊?」
「他們老是催我帶女朋友回去,要是見了你,一定很高興。」
「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過一陣子再說吧。」才剛認識不到一個月就要去見他的父母,光想到就快緊張死了。
「你對我是真心的?」她迴避的態度可讓何自威不怎麼高興了,他緊盯著她,非要問個清楚。
「當然是真心真意,難道你懷疑我欺騙你的感情?」蘇宜妶嘟起了小嘴,不高興他的不信任。
「我不是懷疑,而是擔心。」何自威充滿感情的眼神,牢牢地鎖住她。「對我而言,你是那麼美好,我害怕失去你。」
「你不會失去我的。因為……」蘇宜妶羞紅小臉坦承。「我愛你……」
「你說什麼?」何自威激動地拉住她的手。「你說你愛我?你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還是很害羞。「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和你交往呢?」
「宜妶!」他神情驚喜,張開雙臂用力抱住她。
小小的客廳裡,瀰漫著告白後溫馨甜蜜的氣氛,只可惜蘇宜妶看不到何自威的臉色,不知道他的臉色和他的心一樣開始下沉。
因為他發現自己與她交往的初衷,正在逐漸動搖……
*********
「自威!」
看見自己的男朋友出現在餐廳門口,蘇宜妶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喊他。
「抱歉,我來遲了。等很久了嗎?」他一過來就先道歉,畢竟他讓她等了不曉得多長的時間。
「沒有,我也才剛到不久。」蘇宜妶甜蜜微笑。
他們的感情突飛猛進,不過短短幾周,他已在她心中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陷得這麼快,而且這麼深。
至於何自威——他很黏她,每天都要見到她,像今天她得忙到現在才有空,但他還是堅持請她吃飯,與她碰面。
何自威拉開椅子坐下來,視線習慣性的環繞週遭一圈,蘇宜妶見了驀然笑開。
「我發現你有個特別的習慣,無論到哪裡都習慣先看看四周環境,好像對週遭很沒有安全感似的。」
何自威頓時一愣,下意識反問:「有嗎?」他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特性。
「有啊。我注意過好幾次了,你那副警戒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商人,反而像是警察,或是……嘻!江洋大盜。」
「呵……」何自威不自在地笑了笑,轉開話題。「今天的事情都忙完了?」
「嗯。我剛從模具廠回來,你母親的別針已經開模完成了,非常完美,接下來只要鑲嵌上藍寶和其他種類的寶石,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她欣喜地告訴他。
「你辛苦了。」
這些日子,她要忙著工作,又得騰出時間與他約會,蠟燭兩頭燒,他見了也於心不忍,卻又不得不逼著她挪出時間給他。
「不辛苦。只要你母親滿意我所設計的別針,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原來你在意我媽,比在意我還多啊?」何自威竟像孩子似的計較起來。
「我最在意的是誰,你心裡很清楚啊!」蘇宜妶嬌嗔地掃他一眼,怪他明明知道,還胡亂吃醋。
何自威故意爭寵的心思被拆穿,賴皮地笑著不回答。
邊吃著侍者送上來的餐點,蘇宜妶告訴他:「這陣子真的忙壞了,等忙完手邊的工作,我想休個假。」她真的是累壞了,也愧疚沒有時間多陪他,所以想要安排一段假期,什麼事都不做,就只是陪著他。
「那我們去度假。」他立即提議。
這陣子,他利用到她家的機會,又把一些可能藏匿「東西」的地點稍微翻過,但還是一無所獲。他想,如果出遠門的話,她勢必會帶著那樣「東西」,屆時要從隨身行李中找到它就容易多了。
「嗯。」蘇宜妶聽了也很興奮。她好久沒去度假了,每天窩在烏煙瘴氣的都市裡,在設計台與工廠間奔波,她早就想好好喘一口氣了。
如果能夠換個環境,回來之後想必會有更多靈感吧?
「那我們要去哪裡?」她迫不及待想開始計畫,只要一想到要出去玩,就興奮期待的不得了。
「都可以。我對台灣不熟,你決定就好,挑你喜歡的地方去吧。」
「那怎麼行?」蘇宜妶睜大了眼,不贊同地用力搖頭。「這是你從五歲離開台灣之後第一次回台來旅遊,前陣子你忙於公事,一直沒機會到各地走走,這次是難得的好機會,可以讓你親眼飽覽寶島美麗的風光呢。」
「好,都隨你,只要你高興就好。」他寵溺一笑,拿她沒有辦法,不過心裡倒是感覺滿溫馨的,因為她把他看得比自己重要:水遠把他放在自己前頭。
他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悶悶的刺痛,那是心疼與愧疚。她對他如此真心真意,而他卻——
何自威搖搖頭,不讓自己繼續沉溺在這種情緒中,決定找回理智。
*********
「到家羅。」何自威將車停在蘇宜妶家附近,開門讓她下車。
吃過了晚餐,他們又上山看夜景,最後還去看了電影才回來。
「你累了吧?趕快去休息。」他送她到家門前,柔聲吩咐道。玩了一整晚,可把她累壞了,回程途中,她已忍不住打瞌睡。
「嗯。你也是,晚安。」她甜甜一笑,害羞地仰起頭,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何自威眼眸一黯,迅速摟住她的纖腰,捧高她的身軀,留住那正要離開的柔嫩紅唇。
「唔……」蘇宜妶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臨別之吻,會換來這樣隆重熱烈的「大禮」,頓時芙頰羞紅,害怕旁人看見,卻又忍不住沉醉回應。
一吻方畢,兩人難分難捨地分開。
「早點休息吧,晚安。」何自威回到車上,駕車離去,蘇宜妶開了家門,後頭忽然有人喊她。
「啊,宜妶?真巧啊!正好遇到你。」
聽到有人喊她,她轉過頭,看到一身深藍運動服的鄧傑利,正好慢跑經過。
「晚安,傑利。」蘇宜妶微笑打招呼。
「怎麼這麼晚回來?」鄧傑利走向她,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雙愛戀的眼眸在她身上兜轉。
今晚她穿著一件白色短洋裝,外罩黑色小外套,長長的卷髮梳成公主頭,看起來既典雅又秀麗。
她真美!無論何時看見她,總讓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呃……有點事。」她靦腆笑著。
「去約會?」鄧傑利不是猜測,幾乎是肯定了。
「咦?」他怎麼知道?
「對不起,我看到有人開車送你回來。」而那個人他知道,正是他的死對頭!
既然他都看到了,蘇宜妶也只好大方承認。「嗯,那是我男朋友。」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介意告訴我嗎?」
「他是美國華僑,目前經商,前陣子他找我替他設計母親的生日別針,我們才開始認識交往的。」
「你很喜歡他?」鄧傑利眼中閃過一抹嫉妒,但掩藏得很好。
「嗯,我是很喜歡他。」她羞赧地承認。「他很紳士、很體貼,博學多聞,而且認真上進。」
「聽起來,池是個不錯的男人。」鄧傑利眸中合著嫉妒與一抹沉思。
「他是的。」這也正是她毫不猶豫付出真心的理由。
「找到一個不錯的男人,確實該好好把握,但是我想勸你,初談戀愛,還是不要把感情放得太快,因為他可能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男人。」
「什麼意思?」蘇宜妶愣住。
「沒什麼。只是想勸你多看多想,先別急著放感情,否則將來可能會後悔。」說完這番話,鄧傑利擺擺手,逕自又跑開了,留給蘇宜妶無限的迷惑與懷疑。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說?
好奇怪呀!
*********
一隻藍紫色的蜻蜓,停在一片綠葉上。
那片綠葉以碧綠的翡翠雕成,而那只蜻蜓也幾乎全由寶石鑲嵌而成。晶瑩剔透的眼睛,是切工精細的褐色水晶;略微彎曲的身軀,則是以深淺不同的紫色碧璽營造出立體感;至於一大一小兩對翅膀,是磨得極薄的白瑩珠貝,最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蜻蜓的尾部頂端,鑲著一顆七克拉大、耀眼奪目的藍寶。
這只蜻蜓不但貴重,而且設計精巧,鑲工細緻,不只是珠寶,更是一項巧奪天工的藝術品,蘇宜妶本人相當滿意。
貴重的寶石加上工資材料,價格並不便宜,所以她把自己的設計費從中扣除,當作送給何伯母的一番心意。
見到成品,何自威專注地瞧著,細細端詳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蘇宜妶嚥了下口水,緊張地問:「怎麼樣?」
看他面色嚴肅地審視許久,卻一句話也不說,她很怕他不滿意,那麼她真的會很失望、很難過。
何自威終於揚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稱讚道:「它很漂亮,我非常喜歡,我想我母親一定會很高興。」
「真的嗎?」知道他滿意,她也很開心。
「那麼,你會親自把禮物帶回美國去吧?什麼時候出發呢?」她憂傷地問。
她當然明白,他應該回去替母親慶生,但她實在捨不得與他分離,哪怕只是短短幾天。
雖然他們感情穩定,但是他的家畢竟不在台灣而在美國,她真的很怕他一旦回到美國,就不會再回來了,也會將她遺忘。
「短時間內我暫時不會回去,可能還會再待好一陣子。」沒找到他要的東西,自然不能走。
「咦?因為工作?」
「是的。」見她漂亮的小臉黯淡,他立即補充。「不過當然還有你!」
下一秒,光采又回到她臉上。「真的?這樣好嗎?何伯母會不會生氣呀?」蘇宜妶心底驚喜,但又擔心他母親不知道會怎麼想。
「我媽一直希望我趕快交個女朋友,好安定下來,現在我有了你,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再說我會托朋友把禮物帶回去的。」
「真的嗎?」她真的好高興。「那麼你對我,也是真心的了?」
「你實在該打屁股,交往這麼久了,你以為我跟你的戀愛是談假的?就算將來要回美國,我也要帶著你回去,讓我媽看看她未來的媳婦吧。」
這句宣示,讓蘇宜妶又喜又羞,他竟然許下了婚姻的承諾。
「自威……」她紅了眼眶。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快,才短短幾周,她就彷彿從人間飄浮到天堂,只要想起他,心口便是滿滿的甜。
她真的好快樂,好滿足!
或許是她太患得患失了,因為他是美國華僑的關係,她一直對這段感情沒什麼安全感,總覺得他像抓不住的風,隨時會離開她。
為此她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克制不住對他日漸加深的感情,一方面卻又擔心他會隨時離去,有時夜裡還會驚醒,只因為夢到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明明已經說喜歡她、也承諾過他暫時不會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
如今有他的再次承諾,她終於能讓自己安心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9:37
第五章
南台灣的驕陽,炙熱地普照大地,椰影搖曳,散發出濃厚的熱帶島嶼氣息。
被太陽烘得滾燙的柏油路面冒出蒸騰的霧氣,讓人彷彿置身在沙漠的海市蜃樓中。
「好熱啊!」蘇宜妶一出機場大門便喊熱,她和太陽向來不怎麼友好。
早上他們搭機從台北出發,來到高雄還不到中午,南部炎熱的氣候已讓她大呼吃不消。
不過今天她可是有備而來!她穿白色短袖T恤搭配卡其短褲,外頭罩著權充遮陽外套的白襯衫,腳下套著白色帆布鞋,頭上戴了頂休閒帽,鼻樑上戴著遮擋強光的墨鏡,背包裡還有防曬乳。
愛美的她為了應付南台灣毒辣的太陽,可是卯足了勁呢。
「先去租車吧,上了車就涼快多了。」何自威愛憐地摟著她的腰,將她帶往機場附近的租車處。
租了一輛車齡還算新的房車,從小港機場出發前往屏東,他們的環島之旅第一站便是墾丁。
自從母親過世後,蘇宜妶便不曾再出來旅行,如今有機會能夠環島,還有心愛的戀人相陪,她覺得自己好幸福。
「要不要喝點水?」漫長的屏鵝公路上,她旋開上車前在便利商店購買的冰礦泉水,體貼地遞到何自威手邊。
「謝謝。」何自威接過水,技術良好地利用開車的空檔仰頭濯了一口。「天氣真的很不錯。」他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握著冒水珠的礦泉水瓶,神情輕鬆愉快。
他鼻樑上也架著一副墨鏡,否則根本應付不了從柏油路面反射的刺眼陽光。
「是啊。天空好藍,襯得白雲更白——啊,是海耶!」她忽然發出尖叫。
公路右側的景物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寶藍色的海洋,天連海,海連天,眨眼間,眼前已是海闊天空,使人心曠神怡,忘卻都市煩憂。
「好美喔!」她打開車窗,愉悅地望著窗外的湛藍大海,恆春強烈的海風吹亂她的髮。
但是在他眼中,她從未像此刻這麼美麗過,笑容如此燦爛。「是啊,真的很美。」何自威喃喃低語,不過視線卻是望著她。
中午,他們到達墾丁,先去品嚐了新鮮美味的海鮮,下午則到南灣去玩水。
他們換上了泳裝,蘇宜妶一襲白色的比基尼,展露出雪白無瑕的肌膚與曼妙的好身材。
「自威,你可以幫我擦防曬乳嗎?」在海邊的大陽傘下,她拿著一瓶高係數防曬乳,央求他幫忙。
「當然可以,只是舉手之勞。」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條黑色泳褲,大方袒露性格的古銅色胸膛與結實的肌肉。.
何自威原以為擦防曬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沒想到,這是一樁再嚴苛不過的挑戰。他倒出些許防曬乳在手心,要她轉身背對著他,拂開長髮。
她乖乖照辦,將遮住優美背脊的長髮撩開,露出雪白的肌膚。
何自威瞪著面前瑩白的雪膚,這時才突然發現,幫她擦防曬好像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他必須碰觸她,碰觸她的身體曲線,還有她雪嫩的肌膚……他的喉頭困難地嚥下唾沫。
蘇宜妶靜靜等待他的服務,但是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有任何動靜,於是疑惑地轉過頭。「怎麼了?」
「呃,沒什麼。」他迅速回裨,將手心的防曬乳胡亂塗抹到她的背上,開始慢慢勻開。
她的皮膚不但白,而且非常細緻、柔軟,觸感很好,像上等的絲絹,令人愛不釋手。如果在閨房之內,能夠撫摸這樣的肌膚,必定會是至高無上的享受。但問題是——他們現在並不是在臥房內。
在眾目睽睽的監視中,在「只能看不能吃」的情況下,碰觸這樣的雪白嫩膚,絕對是天大的折磨!
何自威忍不住閉上眼,機械化地塗抹防曬乳,幻想自己的大手持續往下,就能夠撫摸到圓挺的翹臀,或是手掌往上滑向前方,便能夠……
老天!他在心裡申吟哀號。
這根本是非人的折磨,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承受這麼多!
終於,掌下的每一片肌膚都得到防曬乳的防護,他總算大功告成了。
「好了。」他語調沙啞地宣佈,宛如得到特赦般,飛快抽回自己的手。
「謝謝你。」蘇宜妶轉身微笑,拿回自己的防曬乳,這才發現一件事。「咦,你臉上怎麼這麼多汗?」
「啊?因為我……我很熱。」只不過這熱氣不是天氣所致,而是從體內湧上來的。
「怎麼還沒下去玩水,就熱成這樣呢?」她取笑道,抽出面紙替他擦拭額際髮鬢的汗珠,神情溫柔,宛如一位體貼的好妻子。
「宜妶!」何自威一時情難自禁,握住她正在擦汗的手。
「怎麼了?」蘇宜妶嗔笑著問:「難道你也要擦防曬嗎?防曬乳只能防曬,可擋不了陽光的熱度喔。再說防曬乳抹在身上黏膩膩的感覺你能忍受嗎?」
「我才不要擦。」要他抹那種東西?真是笑話!
「好,那我們下去玩水吧。」蘇宜妶轉身拿出事先準備好、預備用來征服海洋的秘密武器。
「這是什麼?」何自威錯愕地瞪著那個怪物。
「游泳圈啊!其實我不會游泳,若是不用游泳圈,我不敢下水……」她害羞地坦承。
*********
「來!踢腿——用力!對……手臂擺動的弧度大一點!」
套著泳圈玩了一會兒,蘇宜妶覺得無趣,便央求何自威教她游泳。何自威在學生時代曾經是游泳校隊,泳枝自是沒話說,教她游泳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件,可是過沒多久,他又發現自己遇到另一項磨人的考驗。
「這樣可以嗎?」蘇宜妶努力踢動小腳,試著往前划行。但是好不容易漂浮在水面上的她,卻一直在原地打轉,像只擱淺的魚兒。
「不是這樣!你的腳要伸直,腳沒伸直怎麼打水?」何自威一手支撐住她白嫩的腰,另一手拍拍她的小腿要她拉直。
「用力踢!對,就是這樣……」為了幫助她前進,他摟著她的腰,扶著她往前走。
他的手握著纖細的腰肢,敏銳地感受到那玲瓏的女性曲線,隨著她扭擺的動作不斷摩擦他敏感的掌心。
「來,繼續踢。」他心不在焉地喊著,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掌心下的誘惑給佔據了。
她的腰好細,好像圈起兩掌便可以捧起,極少接觸陽光的肌膚白皙滑膩,他忍住心頭的騷動,努力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
可是他尷尬地發現,自己竟然起了不該有的生理反應,更糟的是他穿的是什麼都藏不住的泳褲!
「啊,好累喔!自威,我們上岸去了好不好?」蘇宜妶在此時喊累了,想要回岸上去休息。
「咳,你自己先上去吧。」何自威拒絕上岸。
「為什麼?」蘇宜妶納悶地問。
「我……還想再游一下。」幸好他皮膚不算白,所以就算面色窘紅,也沒那麼容易被人發現。
「喔,那好吧。」蘇宜妶只好一個人慢慢走回沙灘上。
何自威浮在水中,確定她平安上岸之後,這才擺動雙臂向深水處游去。
他想,他起碼得游個二十分鐘才能降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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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金色的夕陽逐漸沉入海面,只留下斑斕的彩霞。
因為他們在南灣玩得太晚,來不及趕到關山看落日,便隨意在海岸線的路旁停車,就地觀賞夕陽逐漸西沉的美景。
「夕陽好美喔!」蘇宜妶眺望遙遠的海平面,仍然沉浸在壯麗夕陽的震撼中。
「改天帶你到大西洋城,從那裡的海灘看夕陽也很美。」何自威溫柔地替她將被風吹亂的髮絲順到耳後。
「嗯。」她嬌羞點頭。每回聽到他許諾未來,她總是又羞又喜。
她羞紅雙頰的模樣看起來分外迷人,何自威忍不住將她摟進懷中,低頭偷了個吻。
蘇宜妶玩心大起,也跎起腳尖回了他一記輕吻。
何自威又不甘示弱地再討回一個吻,星星之火逐漸燎原,沒多久,玩笑就變了質——
熱情來得又急又快,他幽黯的眼眸中竄出火苗,低吼一聲,捧住她的小臉,低頭狠狠吻住那雙柔軟的唇瓣。
一對深情戀人在夕陽的餘暉中擁吻,如此美好的畫面,任誰看了都會動容。然而,就是有些不識相的程咬金,會在此時出來棒打鴛鴦。
「喂!兩位?」啪啪啪,一隻大腳,不耐煩地在地上打拍子。
「嗯?呀!」蘇宜妶睜開迷濛的雙眼望向說話的人,被那個程咬金嚇得低叫一聲,飛快將燙紅的臉理進何自威懷裡,羞得抬不起頭來。
被人看見了!好丟臉……
何自威轉頭一看來者,也忍不住露出窘迫的苦笑,因為那個人是國家公園巡邏警察。
「這裡不准停車,你們趕快把車開走!」警察板起臉,手插著腰,沒好氣地喝斥。
「抱歉!我們馬上走。」何自威連忙摟著蘇宜妶上車。
正要發動引擎時,那名警察突然又說了:「這裡人來人往,氣氛不好。你往前開大約半公里,會看到幾棟廢棄的民宅,那裡可以停車,你們沿著旁邊的小路走下去不到兩分鐘就是海灘,保證是個看夕陽的好地方,而且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會被人打擾。」警察還別有含意地曖昧微笑。
蘇宜妶捂著臉,低聲申吟。公園巡邏警察還兼作戀愛顧問,推薦他們談情說愛的合適場所?
「謝謝。」何自威倒是欣然接受,發動引擎,擺擺手瀟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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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大半天,再加上由北到南舟車勞頓,兩人都有些疲累了,因此吃過晚餐,他們一致決議直接回飯店休息。
他們所投宿的飯店設備不錯,有游泳池、健身房以及許多休閒娛樂設施。房間也很不錯,裡頭鋪著柔軟的地毯,還有張舒適得讓人一躺上去就不想起來的豪華大床,最棒的是有頂級按摩浴缸、香精泡泡浴球,以及滿滿一籃玫瑰花瓣。
「哇!我要泡澡,我要泡。」蘇宜妶不愧是女人,一看到泡泡浴和玫瑰花瓣就無法抗拒。
「好,先讓你去洗。」何自威疼寵一笑,大方地表示。
「謝謝。」從旅行袋中找出換洗衣物,蘇宜妶便先跑進浴室享受花瓣泡泡浴去了。
何自威在單人沙發椅入座,拿起搖控轉開電視,心不在焉地盯著螢幕,耳朵卻是專注聽著浴室傳來的聲音。
他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啦的放水聲,過了好一會兒,水流聲停止了,接著是蘇宜妶滿足的笑聲以及隱隱的潑水聲,他知道她已經下去泡澡了。
他立即放下遙控起身,深沉地轉頭,望向蘇宜妶放置在床邊的小旅行箱——剛才她急著進浴室泡澡,沒把旅行箱關上,正好方便他進行搜索。
他飛快蹲下來,開始仔細翻找他想要的東西,故意忽略會讓人噴鼻血的美麗內衣,全神貫注在他想找的物品上。
旅行箱裡——沒有!
小分隔袋裡——沒有!
她所帶來的任何衣物口袋或是化妝包裡的瓶瓶罐罐,他都一一打開仔細找過,但是沒有就是沒有!
「怎麼回事?難道情報有誤,其實她根本沒有拿到蘇志洋所給的藍鑽?」何自威斂目沉吟。
「交往」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找機會摸遍她家的每一個角落,就是找不到藍鑽的蹤影,而且無論他如何技巧性地誘哄,她都未曾吐露過關於藍鑽的隻字片語。
就連那只別針,他堅持要用七克拉的藍鑽作為主石,就是希望她或許會趁此機會賣出,然而最後她說只找到五克拉的,還是沒拿出他想要的那顆藍鑽。
何自威煩躁地拂過自己的黑髮,第一次承認挫敗。他自口袋取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是我。」
與人連絡,他一向不叫對方姓名也不說自己名字,以防被竊聽。
「是你啊?你現在可逍遙了吧?」對方酸溜溜地挖苦。「和美人共同出遊,白天遊山玩水,晚上共享春育,可真羨煞人也。」
「少說得那麼難聽,我沒你那麼下流!你若不服氣,大可親自上陣。」何自威冰冷嘲諷。
「唔……」電話那頭的男子窒了窒,自知能力不夠,只得放棄爭辯。
「關於東西……我找過了,可是一無所獲。」何自威有些煩躁。「這麼重要的東西,她應該會隨身攜帶,但我到處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她該不會早就賣掉了吧?」對方揣測道。
「以我對她的瞭解,應該不會,東西必定還在她身邊,只是不知道藏在哪。」
「那可傷腦筋了。」
「算了。我會再想辦法,茲事體大,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絕不會就此放棄。
「那就加油了!還有,蘇宜妶是個大美人,你可別假戲真作呀。」末了,對方戲謔地奉送一句箴言,要他別美男計使不成,反倒被美人迷去。
「多謝你的關心,絕對不會!」話一說完,何自威逕自收線。他將手機收回口袋裡,轉身傾靠在床頭,略顯疲憊地閉上雙眼。
「啦啦……啦……」
浴室裡傳來隱約的歌聲,聲音柔美悅耳,何自威緊擰的眉頭奇跡似的悄悄鬆開了,原本緊抿的嘴角逐漸上揚,煩躁的氣息隨著她的歌聲飄向天際。
他腦中浮現了一個畫面,冒著氤氳熱氣的澡盆裡,有只漂亮的美人魚正悠遊其中,快活地與水共舞。
他想像她現在可能正站在浴缸裡,臉上掛著恬美的笑容,用纖纖小手掬起溫熱的水,潑向自己白嫩的肩頭……
他愈是想像,愈是口乾舌燥。他向來不是個注重色慾的男人,以往從來不曾發生僅僅是幻想,就讓自己快噴火的事。
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畢竟是個生理正常的男人,要他宛如七十的入定老僧自然不可能。
他決定將注意力轉到電視螢幕,強迫自己忘記剛才充塞在腦中的色情想像。
然而,無論他轉到哪個頻道、觀看什麼樣的節目,她的影像總會出現在螢幕,對他巧笑情兮。
「該死!」他不安地變換姿勢,喃喃低咒一聲。
你可別假戲真作呀!
同伴戲謔的嘲笑聲,與蘇宜妶絕美的笑容交互在他腦中拔河,讓他的一顆腦袋像是快要炸開,脹疼得不得了。
「我洗好了,好舒服喔。」浴室的門扉打開,正牌的蘇宜妶一身清爽地出現。
何自威立即跳起來,直衝向浴室門口,蘇宜妶嚇了一跳,以為他決定要採取行動,跨過禮儀的最後一道防線,於是她閉上限,羞澀而緊繃地等待著——
只不過,他並不是要熱情地撲向她,而是繞過她直奔進浴室,砰地關上門。
蘇宜妶怔愣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喃喃自語:「真是對不起,我洗得太久了,害你憋得這麼難受。」
她完全想偏了,其實何自威是準備衝進去洗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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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從墾丁離開又玩遍花東的他們,行跡來到宜蘭。
夜晚,他們投宿在一間幽靜的溫泉大飯店。
「宜妶,你不是喜歡泡澡嗎?先去洗吧。」一進門,何自威便這麼說道。
這問飯店最棒的地方,就是只要打開自己房間浴室的水龍頭,就能享受道地的溫泉浴。
「謝謝。」蘇宜妶甜蜜地笑了,他知道她愛泡澡,每次都寵她,讓她先去泡。
「你慢慢洗,我先出去逛逛。」
自從第一天晚上吃了悶虧之後,之後的每一天,只要她洗澡時,他就會找借口外出,到外頭亂晃,總好過待在屋裡忍受不人道的折磨。
「噢,好啊。」蘇宜妶僵了僵,隨即說好。
何自威開門走出房間,蘇宜妶則先進浴室放水,然後回到房裡找換洗衣物。
她從行李箱底層取出全新的內衣褲,望著綴滿薄紗與蕾絲的性感內衣,不由得感到一陣失望。
截至目前為止,何自威還沒看過這些性感迷人的內衣——連一眼都沒有!
說出來或許有人會認為她很邪惡,為了這次共同出遊,她還特地去買了幾套全新的漂亮內衣——她當然不是在期待什麼,只是有備無患……
好吧!她直接承認算了,她確實暗自期待,希望他們的感情在這趟旅程中會有不一樣的發展。畢竟相戀中的男女,發生肌膚之親也是很自然的事嘛。
可是一起出遊都五天了,兩人夜夜同床共枕,同衾而眠,卻什麼事都沒發生。何自威每天一上床就翻身背對她,閉上眼睛開始睡覺,彷彿身旁的她根本不存在。
他讓她感覺他不是不願意碰她,而是根本不想!
他對她半點慾望都沒有,這個發現嚴重打擊了她的自信心。
白天倒還好,他陪她觀山望海、四處遊覽,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不過只要晚上一回到飯店,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不再有任何親密動作,更好像刻意離她遠遠的,連話也少了許多。
她鬱悶地起身,走進浴室,試著接受男朋友對她沒興趣的這個事實。
而此時的何自威隨意閒晃,不經意晃到了飯店附設的酒吧,一時興起點了杯調酒,慢慢啜飲著。
這時,幾位飯店人員忽然從酒吧前匆忙奔過,邊跑邊大聲交談。
「小李不是做客房整理的嗎?怎麼會無緣無故被人打昏呢?」
「不知道!聽說他身上的客房鑰匙整串被搶走,目前經理正在做緊急處理。」
客房鑰匙被搶走?
何自威雙眼一瞇,直覺不對勁,急忙起身掏錢付帳,然後趕回房裡去。
他回到自己房門前,插入磁卡,輕輕推開門。
一推開門,他便敏銳地感覺到房裡的氣氛不對。空氣中隱隱流露出一種危險的氛圍,他多年來出生入死,幾度涉險,這種直覺他比誰都準確。
他將手移往臀後,那裡藏有一把精巧的小型手槍,一面緩緩往裡頭走。
經過衣櫥前,他悄悄打開櫥門,探頭檢查。
「喝呀!」
砰!
不過就在這短短幾秒內,一道黑影突然從梳妝台下躍起,嘶吼著扛起梳妝椅砸向何自威,然後趁他閃避的幾秒鐘內,快速向門口逃去。
何自威機警地一閃,避開椅子的攻擊,椅子砸在衣櫥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站住!」何自威掏出手槍舉高,瞄準逃逸的匪徒,然而在即將扣下扳機時,另一個念頭忽然浮現。
如果在這裡開槍,勢必會驚動飯店人員,並且引來警察,屆時一定會引起蘇宜妶的懷疑,他該怎麼對她解釋他為何有槍?
他還沒找到那顆重要的藍鑽,萬萬不能在此時自露馬腳!
思及此,何自威放下手槍,而闖入的歹徒早已趁隙逃得無影無蹤。
他本想去追,但又怕有另一批人再闖進來,傷害蘇宜妶,所以不敢離開。
「怎麼回事?」蘇宜妶驚慌的身影出現在浴室門口。
剛才她在裡頭洗澡,正泡得昏昏欲睡時,忽然聽到大吼聲和物體撞擊的巨響,連忙抓起浴巾勿匆包上,又臨時抓了毛巾擋在胸前,才敢出來看個究竟。
「沒什麼——」何自威轉頭一看到她,原本精明的腦子頓時停擺。
她身上裹著一條白色浴巾,正睜著小鹿般惶恐的大眼,怯生生地望著他。
他開始口乾舌燥,想到浴巾底下的她,什麼都沒穿……
「自威?」
她的嬌柔呼喚,更像火上加油,讓他腦子裡僅存的理智霎時煙消雲散,隨著身上逐漸升意的溫度蒸發。
他受夠了!忍了這麼多天,再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邁開步伐,懷著急切而堅定的決心,快步向她走去。
蘇宜妶眨著霧濛濛的水媚大眼,納悶地看他鎖上門,急躁地向她走來。
這幕場景好眼熟,他們住宿在墾丁的第一晚,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不過這回她已有經驗,不會再丟臉地搞錯他的意思了。
「廁所……」她快速地讓出一條通道,讓他可以立刻衝進浴室。
誰知道何自威竟沒走向浴室,而是筆直地朝她而來。
他眼中燃燒的火苗太強烈,使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感,然而她的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自、自威……唔!」
何自威來到她面前,猛然低頭攫住她的唇,在她的驚呼聲中打橫抱起她,旋身走向那張大床。
今晚,他不要再為她忍受慾望的折磨,痛苦失眠了!
「燈……先關燈。」蘇宜妶害羞地央求。
何自威頓住腳步,望著她紅得像快冒血的嬌顏,痛苦申吟一聲,飛快轉身走向門口的開關控制處,將室內的電燈全部關閉。
緊接著,他將她抱上大床,迫不及待享受渴望許久的美味大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19:57
第六章
經過一夜纏綿,直到日上三竿床上的人兒還相擁沉睡著,誰也沒有力氣下床。
不知又過了多久,隆起的被窩才開始有了動靜,被子掀開,露出一張饜足的男性臉龐。
何自威輕輕挪開圈在自己腰上的小手,躡手躡腳下床,裸著身伸展四肢。
他先走進浴室盥洗,十分鐘後回到臥房,找出乾淨的衣物穿上,一切動作輕靈敏捷,沒製造出半點聲響,宛如早已習慣在黑暗中潛行。
穿戴好衣物,他走向房裡那扇落地窗,小心拉開一半,透進些許柔和的光線。
他將視線轉向大床,凌亂的被褥中有位酣睡的美麗天使。
外頭艷陽高照,幾道陽光溜入室內,落在她身上,映得雪白的皮膚晶瑩透亮。
可憐的女孩,昨晚他把她累壞了!
他臉上噙著寵溺的微笑,坐在床沿打量她,捨不得驚優她的睡眠。瞧她雙唇被他吻得紅腫,脖子上還有胸前露出被子外的肌膚也東一塊西一塊紅斑,那全是他失控吮吻啃咬出來的。
他歉疚地輕撫那些激情的痕跡,視線不經意被垂落在枕頭上的一個小玩意兒吸引。他發現那是一隻小玻璃瓶,繫在一條白金的細鏈上。
墜子?
何自威狐疑地捏起小玻璃瓶,瞇起眼好奇觀看著,突然間,他雙限瞪大,直勾勾注視著玻璃瓶,好像發現什麼駭人的事實。
小小的玻璃瓶裡,躺著一顆的藍色石頭,切工精細,剔透閃耀,那正是他們遍尋不著的藍鑽。
他找到他們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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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宜妶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才醒過來。
她悠悠轉醒,首先傳達到腦子的第一個感覺是——痛。像被扔進洗衣機裡脫過水似的,渾身肌肉酸痛。
緊接著,她轉頭望向床的另一邊,卻訝然發現那裡空空蕩蕩,不見何自威的蹤影。
「自威?」她震驚彈起,擁著薄被,驚惶地掃視四周,發現屋內也空無一人。「自威!」她語帶哭調地高嚷,逐漸模糊的雙眼不斷搜尋屋內有限的空間,一遍又一遍。
難道她心底最深的恐懼果然成真了?他真的拋下她回美國,再也不會回來了?
「自——」她又想拉開嗓門焦急吶喊時,一道熟悉的嗓音乍然響起。
「你醒了?」不知何時,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已被推開,何自威的身影出現在飄揚的薄紗窗簾中。
「嗚……自威!」發現他沒有走,蘇宜妶終於敢放聲哭出來,她真的好怕被他拋下。
「你起床梳洗一下,我們等會兒就回台北。」他關上落地窗,簡單吩咐。
「不是明天才要回去嗎?」蘇宜妶不解地問。
「我臨時有急事,必須今天就趕回去。」何自威歉然一笑,淡淡解釋。
「噢……」蘇宜妶滑下床,正想走進浴室時,不絕意看見被丟棄在衣櫥前、已經損壞的化妝椅,想起昨晚聽到的騷動,立刻緊張地問:「昨晚我在洗澡時,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只是一個小偷,竊走飯店的住房鑰匙,潛進來竊取財物,我已告知飯店這件事,他們會處理的。」他安撫道。
「原來如此。」蘇宜妶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好像變得有點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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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你累壞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幾天會比較忙,可能沒空來看你,等我忙完了,會再和你聯絡。」回到台北,何自威將蘇宜妶平安送達家門,同時解釋自己會暫時消失一段時間。
「噢。」聽到他會有段時間暫時不來看她,蘇宜妶自然很失望,但她不想讓他覺得她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黏著他。
何自威看了看自己的表說:「那你進去吧,我得先走了。」
「已經是晚餐時間了,不一起吃飯嗎?」蘇宜妶露出失望的臉色,她好期盼他再陪她吃一頓飯。
「不了,我還有點事。」他淡淡拒絕。
「好吧,那你去忙吧。」蘇宜妶雖然心中惆悵,但還是裝作不在意,努力擠出微笑送別。
「嗯。」何自威敷衍點頭,心思早已飄遠。他發動引擎,迅速離去。
蘇宜妶揮動小手,目送已遠遠將她拋在腦後的汽車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她的心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確定的慌張感。
他還會來找她吧?應該會吧?
逐漸駛離的汽車中,何自威取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電話接通後,他以與在蘇宜妶面前截然不同的冷漠語氣,平板地說:「是我。藍鑽掉包成功,真正的藍鑽已經到手。」
「好樣的,還是你行!」對方雖然不情願,仍是不得不佩服他。
何自威連嘴角都沒提一下,只冰冷吩咐道:「即刻準備儀器,等會兒馬上進行掃瞄。」說完逕自收線,用力踩下油門,急速往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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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再也看不見何自威的車了,蘇宜妶才輕喟一聲,轉身準備開門進屋。
「宜妶?」
聽到熟悉的呼喚聲,蘇宜妶回頭一看,發現又是鄧傑利。「傑利?」她有點驚訝,他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今天不是假日嗎?你沒出去玩呀?」她隨意找話聊。
「沒有。你呢?我看你接連幾天都不在,是不是出去了?」他的語氣有點冷,整個人被幽暗的夜色包圍,看來讓人有點害怕。
「呃,是啊。我去旅行了,環島五天。」蘇宜妶老實地回答。
「和男朋友一起去的?」鄧傑利簡直像個檢察官,問得非常仔細。
「嗯……對。」
「我看到你男朋友了,長得挺英俊的。」
不知道為什麼,鄧傑利的語氣讓她覺得似乎有幾分怨恨,而且……他是湊巧正好在附近,還是一直在暗處監視她?蘇宜妶沒來由地背脊發冷。
「還過得去而已,相處的感覺比較重要。」她客氣地道。
「你認為他個性很好?」這回的語氣,確確實實是諷刺了。
蘇宜妶有點不高興了,抿起小嘴道:「是不錯!至少是我所欣賞的。」
「我倒認為你根本不瞭解他,他絕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良民,他一看就不像個單純的好人!」
鄧傑利這句話,終於讓蘇宜妶的怒氣徹底潰堤。「傑利,我不喜歡你這麼說!你認識他嗎?瞭解他嗎?你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資格批評他呢?」
「你生氣了?」鄧傑利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慌張。「你別生氣,我是為了你好,不忍心看你被人欺騙。你真的要提防他,他讓人感覺……不簡單。你要提防一個心機深沉的騙徒呀!」
心機深沉?蘇宜妶萬分不以為然。她從不認為何自威有耍任何心機,至少在她面前他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倒是鄧傑利自己才是鬼鬼祟祟……
「你要相信我!宜妶,我是真的關心你,而且——我喜歡你!」
「你、你什麼?!」鄧傑利突然表白,讓蘇宜妶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很喜歡你,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表現我對你的心意。」
心意?不必了吧。她並不喜歡他,對他半點感覺也沒有,就算給他機會,也只是讓自己困擾。
「呃……謝謝你,但是傑利——很抱歉我對你沒感覺,現在我已經有穩定交往的男朋友,所以你的厚愛我只能心領了。」畢竟是鄰居,她不能把話說得太難聽,所以用委婉的語氣拒絕。
「就算已經有男朋友,還是有重新選擇的權利,請你不要這麼快否定我,給我一點證明的時間,好嗎?」鄧傑利不死心地拚命央求。
「我實在辦不到,我無法同時和兩個男人交往。對不起,傑利!」最後蘇宜妶幾乎是用逃的躲進家門。
當門扉牢牢合上時,她鬆了一大口氣,那種可怕畏懼的感覺才慢慢消去。
傑利平常是個不錯的人,但是這時候怎麼變得那麼可怕?她無法理解。
鄧傑利站在門外,陰沉地瞪著緊閉的門扉。
他晚了一步!被那可恨的傢伙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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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如何?」
男子雙手環胸,冷凜的雙眼定定注視著不斷跳動的儀器書面,面容嚴肅地等待鑒定結果。
珠寶鑒定師關閉儀器,取出鑽石,推推眼鏡說:「這顆藍鑽確實重七克拉,貨真價實,等級高檔,晶瑩剔透,沒有任何雜質。但是——很遺憾,裡頭沒有你們想找的東西。」
「沒有?!」一旁金髮藍眼的男子跳起來哇啦亂叫。「怎麼會這樣?雷爾夫,難道蘇志洋根本沒把晶片藏在這顆藍鑽裡,我們從頭到尾都找錯了方向?」
雷爾夫——不!或許該稱他「何自威」比較恰當。他的臉色比誰都難看,因為他們一直確信蘇志洋把晶片交給蘇宜妶,從來沒想過蘇志洋也許根本沒把晶片藏在藍鑽裡,他們這段時間的心血完全白費了。
他失望又憤怒,轉身走出珠寶鑒定室。
原本信心滿滿能夠得到的晶片,如今再次從人間蒸發,接下來還得花費多少氣力,才能找到它的下落?
「雷爾夫!」蓋文追了出來。「現在我們怎麼辦?」
「先回紐約,重新調查晶片可能的藏匿地點。」
要回紐約了?蓋文愣了下。「那麼蘇宜妶——」
「我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我在她那裡的任務結束了,就是這樣。」何自威以冰冷的口吻絕情回答。
「嘿!你不會這麼沒良心吧?任誰都瞧得出來,蘇宜妶對你的感情有多深。」蓋文為那個溫婉的女孩抱不平。
「蓋文,你幾時變成道德重整委員會的會員了?」何自威冷眼覷他。「如果每次任務我都得負責任的話,那麼我現在的老婆大概比蘇丹王后宮的女人還要多了,你希望我這麼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蓋文氣呼呼地道:「別人我不知道,但是那個傻女人是真心喜歡你,而且我認為你也喜歡她!」
「咳!」何自威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胡說什麼?我只是利用她找出藍鑽的下落,對她哪有什麼感情?」
「沒有感情?嘖嘖!你的任務是從她那裡得到藍鑽,可沒叫你陪她遊山玩水。孤男寡女睡在一起五天,要說沒發生什麼事,我還真不相信。雷爾夫,從實招來,你該不會趁著月黑風高把人家給吃了吧?」蓋文神神秘秘地逼問。
許久許久,都沒聽到雷爾夫的回答,事實上他根本動也不動,好像已經站著睡著了。不過眼尖的蓋文卻發現,雷爾夫的耳朵開始莫名泛起紅潮,很快地,整張臉都紅透了。
「吼!被我猜中了,你果然把人家給吃了!」蓋文痛快地指著他,活像抓到現行犯。
「閉嘴!」何自威窘迫地瞪他一眼,逕自掉頭走開。
「你不能逃避現實呀。」蓋文跟在他屁股後窮追猛打。「你明明也很在乎她,這麼多年來,只有她能讓你真心的笑,況且人家什麼都給了你,你不能不負責。」
「沒有什麼真心的笑,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任務,僅此而已。」
「你不是那種隨便的人,絕不會為了任務隨便跳上女人的床,可見你也很喜歡蘇宜妶,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呢?」
「我再重複一次,我在她那裡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等一等!雷爾夫——」
「住嘴!蓋文,你真的很吵。」何自威加快腳步,將吵雜的蓋文、還有擾亂他思緒的纖麗身影,遠遠地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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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宜妶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門,神情蕭索,不再有前陣子的幸福笑容。
因為何自威已經五天沒來找她了,這五天來,他像是突然從人世間消失,沒有電話、沒有郵件,就連一個簡單的口信也沒有。
她好擔心!不是擔心他拋下她,而是擔心他不知是否遇到什麼重大的事,不然為什麼一去無音訊呢?
她思索著,低頭鎖門時,眼睛的餘光掃到有個高大的人影緩緩靠近,她立即驚喜地轉頭。「自威?」
不是他!
蘇宜妶失望地垮下小臉,望著面前的男人。「傑利,有什麼事嗎?」
鄧傑利幽怨地看著她,原本還算俊美的面孔,變得憂鬱陰沉。「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感情?」他喃喃質問。「我從來不曾這麼喜歡一個女人,你該感到高興。」
蘇宜妶擰起秀眉,為他怪異的話感到驚惶不安,不過基於朋友一場,她還是盡力動道:「傑利,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該把心思放在真正喜歡你的女人身上。」
「喜歡我的女人何其多?但我就是只喜歡你!宜妶,和我在一起吧。我會給你世上最好的,珠寶、華服、地位、財富,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為你弄來。」
「金錢買不到真摯的感情。」蘇宜妶搖搖頭,拒絕出賣自己的感情,也不肯被他收買。
「真摯?哈!」鄧傑利縱聲狂笑。「你以為他對你是真心的?不!他只是在利用你,他的目的,只是為了搶走你手中的寶物。」
「寶物?」蘇宜妶迷惑地蹙眉。「我哪有什麼寶物?」
「你當然有!譬如說——藍鑽。」鄧傑利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藍鑽?」蘇宜妶震驚地捂著胸前。「你怎麼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我知道,何自威也知道。」鄧傑利瞇起銳利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視她捂著胸口的動作,繼續面不改色地編著故事。「其實,我是國際刑警組織的成員,正在追捕一批亡命之徒,他們冒用國際刑警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這回他們看中你身上的藍鑽,所以派出何自威假裝與你相戀,趁機竊走它。宜妶,何自威只是在利用你。」他以萬分認真誠懇的表情,苦心勸道。
「不……」蘇宜妶猛力搖頭,拒絕相信這麼荒謬的事。
什麼國際刑警組織的冒牌貨?什麼招搖撞騙的匪徒?
這些都與她的愛情無關!
「我想他突然間蒸發,應該是因為他已經得手了吧?」鄧傑利大膽推斷。
「你錯了!」蘇宜妶憤慨地嚷道,用力拉出藏在衣服裡的墜鏈,搖晃那只放著藍色鑽石的小玻璃瓶。「這顆藍鑽還在我身上,他並非像你所推測的,偷走藍鑽然後消失。」
藍鑽?!鄧傑利立即睜大眼,眼中出現貪婪的光芒。
「藍鑽還沒被他竊走,真是太好了。」他虛偽地慶幸道。「那一定是他還沒發現,你要特刖當心,千萬不能將藍鑽交給他。」
「請你住口!」蘇宜妶好生氣,他居然一再污蔑何自威。「我相信自威,他才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你這樣醜化、譭謗他,只會讓我討厭你!」半口氣也不停頓地說完,蘇宜妶隨即轉身跑開。
她這輩子從沒用這麼不客氣的語氣對人說過這麼重的話,但她實在太生氣、太生氣了!
「你會相信我的,總有一天。」鄧傑利的聲音從遙遠的後方傳來。
「嗚……」蘇宜妶快步跑開,眼眶逐漸發紅。「自威,你在哪裡?他為什麼要這樣譭謗你,我好害怕,你快點回來吧……」
*********
「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行動?」個兒魁碩的外國人不耐煩地問。
「很快。」鄧傑利——不,應該叫他「裘」,俐落地把玩手中精巧的掌心雷,懶洋洋地道。
他舉起手槍,瞄準牆上時鐘的中央圓心點,幻想那是他的假想敵何自威。
若是遇到緊急狀況,他能在一秒之內擺出備戰姿勢,快速命中目標,使對方一槍斃命。
「你每次都說很快,結果一見到那女人,腦子就全部停擺,不管用了。」壯碩老外哼然嘲諷。
喀啦!裘的掌心雷手槍突然轉個方向,眨眼間,已抵在壯漢的額頭中央。
「呃……你……」壯碩老外的鬢角開始冒出汗珠。
「我對你沒有太多耐性,你最好不要惹我,傑洛斯。」裘冷冷警告。「我會安排行動,到時你們去搶藍鑽,蘇宜妶留給我。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動她!」
「沒想到你居然對她動了真心?」傑洛斯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一直以為裘沒有心。想不到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使是殺人不眨眼的裘也有弱點。
「她真的太美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想起蘇宜妶的一嗔一笑,裘陷入自己的幻想中。
「好啦,你趕快安排行動讓我們拿到藍鑽,然後隨便你要怎麼對待她都行。」
「我會的。」對於蘇宜妶,他絕不會放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0:20
第七章
七天了!
蘇宜妶坐在客廳的小桌前,面前擺著一碗逐漸變涼的青菜肉絲面,一雙美麗的大眼,視而不見地瞪著電視螢幕發呆。
偶爾想起來,才低頭吃一口面,或是用湯匙舀一口涼掉的湯喝。
何自威已經整整七天沒跟她聯絡了,她望著空蕩蕩的房子,心中無限淒涼。
以前她很習慣孤獨,就算一個人在家也能怡然自得,而如今呢?自從與何自威相戀之後,他填滿了她空虛的生活,不管是在家裡或是她的生活中,都充滿了他的影子,莫怪當他突然自她的生活中抽離後,她會變得這麼寂寞、不習慣。
她又吃了口湯麵,隨手拿起遙控轉動頻道——
今天中正機場查獲外籍人士持假護照闖關事件,兩名哥倫比亞籍的男子持美國假護照企圖闖關,但被機場海關識破。航警局從兩名外籍人士的行李中搜出改造槍械,來台動機可疑,警方懷疑可能已有同夥混入台灣……
「唉!」沒什麼好看的節目。她關掉電視,瞪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自威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實在太無聊了,她決定等會兒洗過澡後,乾脆來畫設計圖,找點事情做,免得一直胡思亂想。
深夜,鄰居冷氣運轉的轟隆聲,掩蓋了有人撬開蘇宜妶後門的聲響。闇黑的室內潛入三道敏捷的黑影,由廚房進入後直逼主臥房。
蘇宜妶睡得正熟,完全沒發現有人闖進她屋裡。
一名戴著頭套、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她床邊,佔有性的眸子,飢渴地盯著她甜美的睡容。他忘情地伸出手,撫摸芙蓉般柔滑的臉頰。
「嗯……」感覺有東西騷動自己的皮膚,蘇宜妶以為是擾人清夢的蚊子,不耐地蹙起秀眉,頭部在枕上左右擺動。
「你是我的……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利眸中湧現一抹陰狠,男子將手往下移,摸索到她胸前那隻小玻璃瓶,抓起鏈子兩手用力一扯,便將小玻璃瓶從鏈子上硬扯下來。
「赫——誰?!」蘇宜妶倏然從夢中驚醒,第一個反應是點亮床頭的檯燈。
「啊!」她發現自己的床前竟然站著三個蒙面的黑衣人,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你們是誰?!救——」她張嘴大喊救命,但還來不及求救,就被離她最近的黑衣男子按著嘴撲倒在床上。
「唔——唔——」她被捂著嘴,完全無法說話,兄能滿眼驚恐地死命掙扎。
那名男子將她壓在床上,另外兩個黑衣男子見了不但不勸阻,反而用淫慾下流的表情對壓著她的那名男子說:「你要現在上她也可以,但是先把東西交給我們,等會兒隨你盡情玩。」
英、英文?他們是外國人?蘇宜妶紊亂地想著。
壓在她身上的黑衣男子不耐煩地低咒一句,將手中的小玻璃瓶扔給另外兩人,然後比個手勢要他們快滾。
「知道了!我們不會那麼不識相,打擾你找樂子。哈哈哈……」
兩名黑衣男子仰頭大笑,走出她的臥室,踢上門,然後朝後門走去,準備沿著原來的路線離開。
來到後門,他們才剛伸手轉動門把,房門就由外被踹開,緊接著一雙長腿凌厲掃來,將兩人像保齡球一樣踢飛出去——
他不該來的!
深夜兩點,何自威坐在敞開車窗的汽車裡,望著斜對面那楝白色的小屋,目光深沉,情緒紛擾複雜。
作息規律的她,這時早就已經上床休息,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他們在台灣的任務正式結束了,明天一早,蓋文會來將他拿走的藍鑽還給她,並將一切解釋清楚。然後在下午,他們會搭乘班機返回紐約,進行下一趟任務,繼續找尋晶片的下落。
除此之外,他和她之間也完了。
一但她知道他之所以接近她、與她相戀,全是為了找出藍鑽的下落,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這些他都知道,卻還是忍不住來到這裡。
就算看不到她,只能看看這棟房子,緬懷過去那段甜蜜幸福的感情,似乎也能稍微撫慰他乾涸枯寂的心靈。
或許他心裡還有一些留戀不捨,但是,那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今晚,他會在這裡坐一夜,但是等到明天天亮之後,他將會離開,搭上飛機回到美國。
他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他的目光穿過幽暗的黑夜,落在那棟她正酣睡的白色小屋。忽然間,他發現她屋子裡亮起燈光,鵝黃色的光線從屋側透出,看樣子燈光亮起的地方應該是臥房。
她醒來了?
何自威眸中迸出一抹強烈的驚喜,渴盼的眸子,緊盯著透出的暈黃燈光。
想到或許有機會在離去前悄悄見她一面,他忍不住升起期待,立即關門下車,朝透出光線的玻璃窗走去。
映出光線的,果然是她的臥房,只可惜房裡的窗簾被拉上了,除了燈光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輕歎一聲,他遺憾地轉身,想要離開。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的眼尾餘光掃到屋內有一道黑影閃過。
屋外陰暗,屋內的光線明亮,燈光照射在窗簾上,產生像皮影戲一樣的效果,讓屋裡走動的人影無所遁形。
是宜妶?他頓下腳步,瞇起眼,貪婪地注視那道身影,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
那道黑身影太過高大,況且從那身型判斷,此人並非纖細的女人,而是骨架寬粗的男人?!
這個發現讓他震驚無比,他霎時雙目圓瞪,妒火中燒,怒氣勃發。
他千想萬想,怎麼都沒想到他才離開不過一個禮拜,她就把男人弄進房裡了。
他忘了始亂終棄的自己也沒高尚到哪裡去,腦子裡全被莫名的妒火給塞滿。他痛恨那個男人,恨不能即刻衝進屋裡,砍了那個不知名的傢伙。
但是緊接著,他發現另一個更令人震驚的事實——她房裡不止一個男人,而是三個!
這怎麼可能?!震驚凌駕了憤怒,詫異過後他反而開始冷靜思考,仔細分析。
宜妶不可能一次邀請三個男人進她的房間,以他對她的瞭解,她絕不是這種淫亂不堪的女人。
那麼為什麼會同時有三個男人出現在她房裡呢?
他黑眸一瞇,眼中迸現危險的凶光。這些傢伙好大膽,竟敢找她的麻煩?
*********
蘇宜妶被陌生的男人重重壓在床上,嘴巴被摀住,全身動彈不得,男人粗重的氣息透出他的毛線面罩,噴到她的臉上。
她緊閉著眼,恐懼地啜泣,她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有可能遇到這種事,半夜被歹徒闖入,還企圖對她……
不!她在心底哀鳴痛哭。她絕不願受人凌辱,與其被玷污,她寧願死了算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壓著她的歹徒用刻意壓低的變調嗓音,以不可思議的溫柔輕聲誘哄。「乖乖的,你別反抗,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唔……是誰?」她困難地發問。雖然聽不出他的聲音是屬於誰,但是這個人給她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彷沸他們相識。
「一個仰慕你的男人。我要你,你是我的,你是屬於我的。」男人癡迷望著她,大手開始拉扯她身上的衣物。
「不……唔……唔……」蘇宜妶想要放聲尖叫,但是被摀住的嘴什麼都喊不出來,只能發出無濟於事的咿唔聲。她急得猛流眼淚,拚命踢動雙腳,妄想使他打消念頭。
「安分一點!」男人加重力道壓住她兩條腿,她再也無法動彈。
蘇宜妶絕望地痛哭,就在她以為自己再無希望時,忽然房門被人用力踢開,緊接著一道像是野獸咆哮的怒吼聲響起。
再下一秒,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不見了,然後是類似拳頭猛烈攻擊沙包那種重擊聲,伴隨著人類的悶哼聲,砰咚砰咚,一聲又一聲。
「自威?」真的是他!
她睜開眼睛,發現衝進來救了她的人是何自威,驚恐的情緒稍減,心底浮現驚喜。
何自威分神瞄了眼蘇宜妶的狀況,見她大致安好,他這才放了心。但是他並不因此放過那個妄想染指她的男人,一拳一拳再一拳,他把那個色賊的肚子當成祭典裡的大鼓,使勁猛捶。
不過,那男子也非三腳貓,挨了幾記悶拳之後,他開始試圖反擊。
先是回以一拳,接著迴旋踢一腳,何自威自然不可能白白挨打,拿出看家本領兇猛還擊。
一時間,屋內儼然成了戰場,椅子扔過來,檯燈飛過去,還有蘇宜妶珍藏的磁器玩偶,也全被當成武器互相攻擊。
「呀!」
不知是誰沒控制好力道,一隻玻璃花瓶朝蘇宜妶飛來,差點撞上她的腦袋,她尖叫一聲抱著頭飛快蹲下,這才沒讓自己的腦袋開花。
「宜妶,躲到床後面去!」何自威利用還擊的空檔,轉頭大喝。
「噢!」蘇宜妶立刻躲到床頭邊蹲著,只露出半張蒼白如雪的臉蛋,瞪視宛如好萊塢警匪槍戰片的打鬥現場。
也是在這時候,她才發現一件事——何自威絕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他的身手太矯健,像是受過專業訓練一樣。
她原本欣喜的情緒蒙上陰影。他到底是誰?真的只是一個商人嗎?
「Shit!」蒙面匪徒連連挨打,被激怒的他掏出一把超小型的掌心雷手槍,瞄準何自威,連續發射好幾發子彈,一面往門口退去。
何自威迅速趴倒在地,也掏出自己隨身擋帶的手槍,準備還擊。
然而當他再抬起頭時,卻發現屋內一片寂靜,除了他與半露著臉觀望的蘇宜妶之外,沒有第三個人。
那傢伙跑了!
「該死!」何自威抹了把汗濕的臉,低聲詛咒道。
轉過頭,蘇宜妶仍然小臉蒼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動也不敢動。
何自威心頭一擰,心疼得要命,飛快朝她伸出手。「宜妶,快過來!沒事了,別怕,你安全了。」
「嗚……」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她這才真的相信自己逃過一劫。「自威!」
她放聲哭出來,快步奔向他,用力撲進他懷裡,驚魂未定地訴說恐怖的遭遇。
「好可怕!有三個人闖進來,而剛才那個人……他想對我、差點要對我……嗚……我嚇壞了!」
「我知道,我已經替你趕跑他,他不敢再來了。」何自威抱緊她纖瘦的肩膀,心疼地安慰。
「我真的好害怕……」
聽著她斷斷續續、哽咽啜泣的聲音,想到她經歷這些事的驚慌恐懼,何自威的心便像刀割一樣。
直到這時候,直到她遭遇危險,可能被凌辱、甚至失去生命的時候,他才終於聽見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
他在乎她!
他愛上了她!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可能愛她,更不可能在乎她,因為他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對她只是在演戲。為了從蘇宜妶這個軍火走私販的女兒手裡找到晶片,他假稱自己是美籍商人,伺機接近她、追求她、討她歡心,心思單純的她,果然很快墜入情網,中了他預設的圈套。
然而他千猜萬想,就是沒料到竟連他都栽進去,愛上這個美麗單純的小女人。
長久以來,他不敢接受任何感情,因為他是匹孤獨的狼,遊走於世界各國的黑色地帶,挑戰國際間的犯罪組織。
他總認為自己沒有安定下來的權利,也不願讓任何女人拴住他的心,牽絆他的腳步。
但是這一回,他認栽了,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
「噓,別怕!我在這裡,我不會再離開了。別怕……」他憐惜地摟著她,反覆安慰著,過了許久,蘇宜妶才慢慢停止哭泣,恢復平靜。
心神寧定之後,她立刻想起一個問題,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她緩緩抬起頭,注視那張她萬分熟悉、卻又令人感到陌生的面孔。
「你到底是誰?」
*********
小小的客廳裡,擠了好幾名高頭大馬、身形壯碩的大男人,讓原本就不寬闊的空間變得更小、更具壓迫感。
人數雖多,但一點也不吵雜,反而詭異地安靜,凝滯的沉默氣氛像要永無止盡延續下去。
蘇宜妶抬眸凝視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唇畔忍不住浮現一抹嘲諷的酸澀苦笑。
她直到不久前才知道,這個男人真正的名字叫做雷爾夫,根本不是什麼商人,他所編的故事都是假的。他是美國籍沒錯,卻是一名國際刑警組織的成員!
沉默持續發酵,一名金髮男子被現場詭異的氣氛逼得受不了,從口袋掏出一隻小玻璃瓶,放在桌子上,然後推到蘇宜妶面前。
「蘇小姐,我們必須把這個還給你。」
「這是……」看著那個熟悉的玻璃瓶,以及裡頭晶瑩閃爍的藍鑽,蘇宜妶詫異地問:「這個昨晚不是被他們搶走了嗎?你們替我找回來了?」
「不……」蓋文看了下何自威,有點不知所措地搔搔頭。「昨晚被搶走的並沒有找回來,被搶走的不是真的,這個才是真正屬於你的。」
「你說被搶走的並沒有找回來,但是被搶走的不是真的……這是什麼意思?」蘇宜妶愈聽愈糊塗。
「呃,這……」蓋文又看了看何自威。你幹麻像個悶葫蘆似的?說說話呀!
雷爾夫——何自威終於開口了,不過他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威力強大的震撼彈。
「你的藍鑽,早在宜蘭的飯店裡就被我掉包了。所以被搶走的是假的,蓋文給你的這個,才是真的。」
「你把我的藍鑽掉包了?為什麼?」蘇宜妶震驚無比,整個人完全傻了,什麼也反應不過來。
「這件事,和你的父親有密切關係。」他先點出自己等會兒要說的主角,免得她聽了太過驚訝,無法承受。
「我父親?」蘇宜妶更疑惑不解。她父親離家十載,最近又已經意外過世了,這件事會和她父親有什麼關係?
何自威凝睇著她,不疾不徐地沉穩說出事情的由來始末。
「宜妶,你父親其實是個軍火販子。當年他離家之後輾轉從東南亞到了美國芝加哥,定居在那裡,從事各國走私軍火生意,小從掌心雷、手槍、步槍,大到包括加農炮,短程中程、以及長程飛彈等等,他都經手買賣。」
「你說我父親……從事走私軍火買賣?」蘇宜妶彷彿聽到一個大笑話,她的父親,那個印象中疼她、愛她的好爸爸是軍火販子?
不可能!她不相信!
「你的父親當年是經營進口國外鐵料金屬等買賣的貿易工作,可能因此結識武器的製造商,轉而決定投入這個行業。」
「好吧。就算我父親真的是……軍火販子,那和這顆藍鑽有什麼關聯?」她不懂,真的不懂。
「你的父親是國際軍火走私集團的其中一員,他手中握有集團成員的名單,他把名單寫入一張超小的晶片裡,隱密藏匿。他本來似乎有意淡出,但是不久前卻意外身亡,我們懷疑,可能就是因為他有這份名單,才會導致他發生車禍死亡。」
何自威繼續說道:「因為那份名單非常重要,所以在得知他過世的消息之後,我們立即奉命派員去搜查他所留下的遺物,但完全找不到那個重要的晶片……
我們想盡辦法追查,終於查出你父親曾經吩咐律師,在他過世後把一顆七克拉的藍鑽送來給你,所以我們猜測晶片應該藏在你父親給你的這顆藍鑽裡。」
蘇宜妶這會兒已經不只是震驚,還悲痛萬分。
「你的意思是在告訴我,我父親把重要的晶片藏在藍鑽裡,再托人把藏著晶片的藍鑽送來給我?」她以為代表父親的愛、以及他對女兒思念的藍鑽,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危險的東西?!
她揣測不出父親的真正意圖,只覺得心寒。離開十年,父親連她的性命安危都不在乎了嗎?
「我想,闖進來的那幫人,應該就是走私集團的成員,目的是想搶回晶片。」何自威道。
「所以,你也是為了藍鑽裡的晶片才接近我的?」她望向何自威,慢慢想通其中的因果原由。
他的身份,還有他出現的時機,再再說明了他是個「別有心機」的人。
「是。」何自威沒有否認,老實坦承。「拿到晶片是我的任務,很抱歉利用了你,但是我別無選擇。」
蘇宜妶想哭,但卻哭不出來。呵!她竟然只是他所利用的一個工具。「所以你的身份背景,還有你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何自威頓了頓,才低聲承認。「是的。」
「那我們……」我們的感情呢?那又算什麼?
她好想大聲質問,但是現場圍著太多人,她問不出口,只能淚眼朦朧地望著那個她曾經以為心靈相契、還交付出一切的戀人。
「那麼……你找到你想要的晶片了嗎?」她努力忍住即將要衝出眼眶的淚水,佯裝鎮定。
「沒有。顯然我們的推測有誤,晶片並沒有藏在藍鑽裡,那只是一顆普通的藍鑽。」他坦承他們的失敗。
「哈!」蘇宜妶諷刺地笑了。他費盡心思接近她,甚至不惜與她上床也要找出藍鑽,結果卻是白忙一場。他想找的晶片,終究還是沒找到。
「那麼我對你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吧?現在,請你們通通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決然轉身,蘇宜妶忍住鼻頭的酸澀,冷聲下令。
「不!宜妶,你聽我說——」
「出去!你們出去!」蘇宜妶情緒激動,直要他們出去。
何自威見狀焦急勸道:「聽我說,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我不在乎!你出去!」
「我不能出去!」他拉下她的手,面色轉冷。「好,這是你逼我的!宜妶,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
「什麼意思?」蘇宜妶怔愣地看著他。
「你不必裝傻!我看,我就直截了當的問好了。」何自威面無表情地盯著蘇宜妶,質問道:「你將你父親給你的品片,藏在哪裡?」
「你說什麼?我父親給我的晶片?」蘇宜妶震驚地急忙搖頭。「不!他沒有將晶片交給我,你也說了藍鑽裡沒有晶片啊。」
你沒有問題呀?一旁的蓋文也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瞪著何自威。
但何自威完全不予理會,繼續指控道:「藍鑽裡沒有,不代表他沒有將晶片交給你。你是他唯一的親人,是最可能的嫌疑犯,我有足夠立場懷疑你將你父親的晶片藏起來。」
蘇宜妶宛如看一個陌生人般地看著他。
他的面孔完全變了!
過去總是溫柔帶笑的臉龐不見了,如今的他嘴角緊抿、眼神銳利,望著她的眸子不再有溫度,而是冰冷鄙夷的質疑。
這就是她所愛的男人?這就是曾與她花前月下、耳鬢廝磨的情人?
「我勸你最好合作,蘇宜妶。與我作對不會有好處,如果你不想吃苦頭,最好乖乖聽話。」他開始恫赫威脅。
「唉!雷爾夫,我想——」蓋文想開口緩和氣氛,卻被何自威一個冷冽的眼神瞪得吞回未出口的話。
「你最好暫時閉嘴,蓋文。」
他的模樣真可怕!這是貨真價實的警告,蓋文知道自己如果不想吃拳頭,最好先將嘴巴的拉鏈拉上。
見他乖乖閉上嘴巴,雷爾夫才冷哼了聲,轉頭繼續審問他的犯人。「怎麼樣?你願意老實招了嗎?」
蘇宜妶幽幽閉上眼,哀莫大於心死。
「我沒有拿到什麼晶片,無論你問幾次,我還是只有這個答案。」
「很好。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吃,你是不會乖乖招認的。」
何自威冷冷一笑,倏然站起身,對著其他人宣佈道:「把她拘禁起來,直到她願意說出晶片的下落為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0:39
第八章
新店山區——
一棟兩層樓的灰色民房,座落於偏僻的山坡上,它不是固若金湯的城池,但是屋內看守的牢頭和房間裡阻斷她去路的鐵窗,卻像是囚禁她的牢房,讓她失去了自由。
望著這個堪稱舒適的牢房,蘇宜妶依然感覺很不真實,彷彿從昨晚到今晨,她所經歷的驚恐際遇全是一場荒謬的噩夢。
她還是那個平平凡凡的小女人,有份喜愛的工作,一棟舒適的房子,一個相愛至深的男朋友,還有父親臨終前、托人送來對她的愛。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她認為奉公守法的好父親,其實是個走私軍火的違法分子;而被她當成愛之禮物的藍鑽,則是麻煩與危險的代稱;還有她以為相愛至深的男友,其實也只是把她當成利用的工具。
她像做了一場美夢,夢境中無限美好,卻只襯得夢醒後的現實更加殘忍。
他把她當成犯人了!想到這一點,蘇宜妶的淚再也忍不住,潰堤崩落。
何自威把她當成她父親的同夥,認為她隱匿了晶片的下落,怕她逃跑,他甚至還把她押到這裡囚禁起來。
想起他,她突然覺得好陌生、好可怕。
自從真實的身份揭穿之後,原本對她溫言軟語、百依百順的情郎,面目一變,不但不再是她的親密愛人,對她甚至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他們曾經分享的美好回憶、感情以及體溫,都成了最大的諷刺。
她不知道原本美好的戀情,怎會變得如此不堪……
叩叩!
「呃……蘇小姐?」房門打開一條縫,蓋文帶著歉疚的臉龐出現在門後。「你還好吧?」他那雙漂亮的藍色眸子,快速在屋內溜了一圈。
房間裡除了一張雙人木床,一張最陽春的木頭書桌,一把斑駁的木椅還有簡單的盥洗間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起來還真的很像……呃,牢房。
他尷尬地笑著。「屋裡好像很簡陋喔,什麼都沒有……你有什麼特別需要的東西嗎?我差人去幫你準備。」
「不用了,謝謝你。」蘇宜妶清冷的搖頭。
對何自威而言,她不過是個嫌疑犯,犯人豈有要求舒適享受的權利?
況且他把她囚禁在這樣的地方,不就是想折磨她嗎?她淒冷一笑。
既然那是他的目的,她不會哀求抱怨,但是他也別指望這樣就能擊垮她,讓她崩潰求饒。她雖是軍火販子的女兒,但也有她的尊嚴,她寧可被他囚禁到老到死,也絕不會開口哀求。
蓋文又為難地搔頭。「唉!你暫時別生雷爾夫的氣,好嗎?他不是這樣的人,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原因,不就是逼問出晶片的下落嗎?請你去告訴他,我不知道晶片在哪裡,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他!」蘇宜妶面向牆壁不再說話,也不肯再看他。
「唉。」沒想到她看起來纖細秀氣,發起脾氣來也挺倔強的,看來雷爾夫真是遇到對手了。
這場僵局,究竟該如何解開呢?蓋文無言地搖搖頭,默默退出房間。
蘇宜妶聽到關門聲,想起那個打從她住進來就沒見過的薄情郎,忍不住趴倒在床上,傷心痛哭。
他到底在哪裡?他是真的打算徹底把她當成囚犯了,是吧?
*********
何自威站在庭院中,顫抖著手取出一根煙,點著後急促地抽著,藉此平緩情緒的激盪。
他絕少抽煙,也沒人知道他會抽煙,因為他從來不讓自己軟弱的一面示人。
現在,她一定正在哭泣吧?她一定很恨他,詛咒著後悔認識他吧?
該死!想到她哭泣的臉龐,他又用力吸了口煙。
「雷爾夫。」他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蓋文,搔著頭朝他走來。「你真的不上去看看嗎?你的女人在哭耶,而且哭得很傷心。」
何自威呼吸頓時一窒,想到她淚眼汪汪的傷心模樣,心口便陣陣擰疼。但是他沒有選擇,她的生命與她的眼淚當中,他只能選擇保全一樣,而他會盡全力捍衛她的安全。
「讓她哭。」他閉了閉眼,狠下心道。
「嘖!你是怎麼啦?」蓋文不解地看著他。「都和人家在一起了,肯定對人家有幾分感情,但是你怎麼突然說翻臉就翻臉,還把人家囚禁起來?目前我們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知道晶片的下落呀!」
「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何自威沒有試圖隱瞞蓋文,他必須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昨晚闖進來的三名蒙面人,搶走了她身上的藍鑽。」
「我知道呀!但這和你囚禁她又有什麼關係?」蓋文還是想不透。
「是什麼樣的人,會刻意闖進來搶走藍鑽?」何自威反問。
「呃,就是——軍火走私集團的人?」
「是的。他們已經知道宜妶和蘇志洋的關係,一旦發現藍鑽是假的,你想他們會怎麼做?」
「再回來找她?」蓋文開始明白他的用意了。
「沒錯!他們認定晶片在宜妶手裡,絕對還會再找上她。昨晚她算是走運,正好我人在她的屋外,及時衝進去救了她,改天那些人再折回來,誰敢保證她一定能沒事?」
「說得也是。她看起來那麼生氣,還把我們趕出去,不讓我們留在她屋子裡,萬一哪天半夜又有人闖進去,確實難以防備。」蓋文終於瞭解他的苦心。
「早上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即使好好和她說,她也不會聽的。她可以不理會自己的安危,我卻不能不在乎,只要想到她可能受傷,甚至有生命危險,我就……」無法承受。
蓋文同情地看著他,瞭解地拍拍他的肩。「我知道,女人有時候會有種莫名的頑固,即使平時是那麼溫順可愛,但是一發起脾氣,就算是征服大半個地球的鐵血戰士也拿她們沒辦法。」
何自威深有同感地用力點頭,蓋文這次真是言之有理。
「不過,看得出你很在乎她,原來你還是愛她的嘛,當初幹嘛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蓋文曖昧地撞撞他的肚子,雷爾夫這個人就是這樣悶騷。
「咳!」何自威嗆咳一聲,轉頭用冷眼瞪他。「誰說我愛她?我在意她,是因為她是重要關鍵人物,也許蘇志洋真的利用其他管道把晶片交給她也說不定,只要有任何一點可能,我就不會輕易錯過。」
開玩笑!就算愛她,他也不會在他們面前承認。
「是喔?」說得鏗鏘有聲,有條有理,真不愧是一隻死鴨子,嘴巴這麼硬。
「那麼,我可以再請問一件很重要的事嗎?」蓋文咧開嘴,露出萬分虛偽的誠懇假笑。
何自威防備地瞪著他。
「昨天晚上,你為什麼會正好在她的門外呀?」
賓果!
果然掐中雷爾夫的罩門,只見他立即全身僵硬,直挺挺地站著,動也不動,再度表演「睜眼睡覺」的功夫。
慢慢地,一抹微紅從他耳根竄起,然後逐漸擴散,一直到脖子以及整張臉龐。
他又變成一尊紅臉的石像啦!哇哈哈哈!
*********
「如何?還喜歡你的牢籠嗎?」
房門打開,一道冰冷的嘲諷聲響起,蘇宜妶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謝謝你的安排,非常舒適。何自威先生——不,我想我該稱你為雷爾夫,難道你沒有別的本事,就只能用假面具迷惑女人騙取情報嗎?或是把女人禁錮起來,這就是你們國際刑警的本領?」她回以更高段的諷刺。
「我從來沒說自己是高超聖潔的君子,只要能達到目的,我向來不問手段。」對於她的輕蔑譏諷,何自威絲毫沒有動怒,依然是那張沒有任何情緒的面孔。「現在,你願意告訴我,你父親的晶片藏在哪裡了嗎?」
「你……」被罵的沒有太大反應,倒是罵人的蘇宜妶心不順意不遂,鼓著小嘴快氣炸了。
「怎樣?你還是不願意說?」
「根本沒有拿到的東西,你要我怎麼說?」他以為她是魔術師大衛,可以把自由女神變不見,然後又變回來?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繼續限制你的自由!」他嚴峻地恫赫。
「反正你已經把我關起來了,再關上十天半個月又有什麼差別?橫豎你也只能以我的自由來要脅我,除此以外,還能怎樣對付我?」她滿不在乎地冷冷回嘴。
她早就看透他了!
「你——」可惡!這小女人幾時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哼!總之,任何時候回頭都不算遲,只要你想說出晶片的下落,隨時可以告訴我。」
「那你恐怕等不到這一天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什麼晶片,就算她想說,也無從說起。
「我會耐心等待的。」他氣定神閒地回答。
「咳……兩位,吃便當了。」蓋文有點尷尬地從門外探頭進來,晃晃手中的飯盒,他大老遠就聽到他們兩人的拌嘴聲。
「我不想吃!」她哪還有心情吃東西?過去這二十四小時內,她遭遇太多事情,恐懼、驚訝、震撼、悲傷、氣憤……每一種情緒都在謀殺她的胃口,即使從一早就沒進餐,但她還是半點食慾都沒有。
何自威劍眉一擰,黑眸閃過複雜的情緒,轉頭朝蓋文道:「把便當拿進來,我會讓她吃下去。」
「嗅,好。」蓋文乖乖把兩個便當拎進去,放在那張陽春的桌子上,討好地對蘇宜妶笑笑。「不好意思喔,蘇小姐。我們幾個大男人都不會下廚,所以只能去買便當,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不會介意的,謝謝你。」
面對他,蘇宜妶的態度就好上許多,甚至還露出淡淡的微笑,這種情彩,讓始終得不到她一個好臉色的何自威感到非常感冒。
他瞪大了眼,像抓奸的丈夫一樣,來回監視著她和笑得像傻瓜的蓋文。
「我買了雞腿飯喔,蘇小姐喜歡吃雞腿嗎?」蓋文傻呼呼地笑著問道。她的微笑真美,很少見到東方美人的他也不禁被迷得神魂顛倒。
何自威忍不住發火了。「她吃不吃雞腿關你什麼事?到樓下去,沒事別隨便上來!」
「喂!你想過河拆橋呀?雷爾夫——」蓋文抗議。
何自威不理會蓋文的鬼嚷鬼叫,把他推出門外,逕自甩上門。
房裡終於清靜了,但是剩下的兩人還在大眼瞪小眼。
「快點吃!」何自威拿出權威命令道。
「我不是你的部下,不用聽你的命令!」蘇宜妶噘起小嘴,開始使性子。
她的脾氣一向很好,但不代表沒有脾氣,而他的自以為是與蠻橫霸道——她發誓,她受夠了!
「就算你不是我的部下,也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你以為在我手裡你還有選擇的權利嗎?噢,當然,你還是有權利選擇的。你可以選擇自己乖乖動手吃,還是要我撬開你的嘴,一口一口把飯菜塞進去。」他冷冷威脅。
「你——」蘇宜妶氣憤地瞪著他,她真的連作夢也沒想到,曾經深愛的溫柔情人,竟變得比撒旦還要冷血可怕。
委屈的淚充斥在她眼底,但是她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來。「我吃!行了吧?」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便當,打開來胡亂往嘴裡塞入飯菜。
「很好。」何自威憐惜她受了委屈,卻無法在此時給她安慰,僵滯半晌,才從喉頭擠出僵硬的讚許。
蘇宜妶低頭努力扒著白飯,即使根本不餓,即使毫無食慾,還是自虐似的拚命吞進飯菜。
這是她的懲罰!
一定是上天對她識人不清、所愛非人的懲罰……
她鼻頭發酸,視線模糊,終於克制不住的淚水,一滴滴滴進白飯裡。
以往覺得甘甜的米粒,今天嘗起來卻是鹹的。
*********
「Shit!假的!這顆藍鑽是假的!」
裘所租來的房子裡,一名高壯的外國佬正在跳腳大發雷霆。
他們把搶來的藍鑽送去檢驗,發現裡頭沒有晶片,更氣人的是,檢驗的人告訴他們這根本不是什麼藍鑽,而是染色的假水晶。
不但找不到晶片,而且從頭到尾都被耍了,他們簡直快氣炸,誓言要殺了蘇宜妶,搶回真正的藍鑽與晶片。
「她被帶走了……我要把她搶回來……」坐在另一側的東方男子,一面把玩他隨身的槍枝、一面自言自語,對於外國佬的咆哮聽若未聞,彷沸他不存在似的。
「喂!裘?你好歹說句話,接下來該怎麼做?」外國佬輕蔑地瞪著他,認為是他情報錯誤才會發生這種事。
「去把她找回來!她是居於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從我手中帶走她。」裘舉起手槍,冷酷地微笑。
「誰跟你說那女人呀?」壯碩的外國佬不耐地翻翻白眼。「我是問晶片的事!我懷疑你根本只想睡那個女人,不想找晶——」
砰!
一個拳頭飛來,把外國佬的頭打得往一旁偏去。有幾秒鐘的時間,被打的老外維持原來的動作,像被定格似的,接著才慢慢轉回頭,瞪著打人的裘。
「你們別吵了嘛。」另一名長得像中南美洲人的男人出面勸架。
「你讓開,今天我非要讓他好看!」被打的外國佬吐出口中鹹鹹的血液,將手指扳得嗶啦作響,準備好好教訓教訓裘。
「嘿!別這樣——」
第三個人正想勸架,外國佬已經開始發動攻勢。「渾蛋!」
砰!
外國佬一拳打中裘的臉,然後痛快地大笑。「怎樣?你也沒比我厲害到哪裡去嘛,狗娘養的!」
裘緩緩轉頭瞪向他,眼中出現恐怖的嗜血光芒。他的母親是妶女,所以他最恨別人這樣罵他!
「你別生氣呀,裘——」另一個人還沒把話說完,已然聽見一聲槍響。他驚恐地瞪大眼,看著原本囂張的壯漢傑洛斯突然變得沉默。
傑洛斯的眼睛瞪得像拳頭那麼大,彷彿不敢置信,接下來,他伸手撫向自己胸口,那裡已經濕濡一片。「你真的……開、開槍……」咚地一聲,他倒地不起。
「天哪!」另一個人跳起來,震驚的大吼:「你怎麼把他打死了?裘,你太衝動了,這樣我們怎麼找出晶——呃!」
這人沒機會把話說完,便和壯漢一樣,雙目震驚而恐懼地凸出,怨恨不甘地瞪著裘。「你連我也……」
咚!那人也倒下了,裘冷冷看著地的屍體,眼中沒有任何懊悔。
「你們太吵了。沒有你們,我一樣能找拿到晶片。」只不過,這個地方不能住了,得另外換個地方才行。
「麻煩!」他咕噥著,轉頭望向窗外。
遠處響起幾聲悶雷,一道猙獰的閃電劃破天際,將被烏雲籠罩的天色映出短暫的光亮。
*********
轟隆……
隱隱的雷聲作響。
蘇宜妶坐在床沿,鬱悶地望著鐵窗外的天空,心情就像天際逐漸堆積的烏雲一樣,沉重又陰暗。
今天是幾號,禮拜幾了?她完全不知道!
被囚禁在這裡,她已經記不得究竟幾天了,好像只有兩三天,又彷彿是好幾個禮拜。
因為哪兒也不能去,日子變得毫無意義,每天在鴿籠般大小的房間裡活動,走不到幾步路就撞牆,她簡直快像鸚鵡螺一樣變成化石了。
「吃飯了。」
門口響起熟悉的命令聲,那個可恨的牢頭又準時送來飯菜。自從上回蓋文被轟出去之後,何自威再也不准蓋文進來看她,每日三餐都由他自己親自送飯,實至名歸是她的牢頭。
蘇宜妶默默接過便當,慢吞吞打開來,意興闌珊地進食。
歷經幾次抗爭後的挫折,她已逐漸認命,不再和他爭吵,也不再與他作對,像只被關在籠子裡、耗盡求生意志的小動物,對外頭的世界再也不感興趣。
何自威和以往一樣,留下來陪她一起用餐。他一邊吃便當,一邊用關心的眼眸默默注視她。
她變了,變得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他寧願她繼續用伶牙俐齒和他鬥嘴,也不願她像暮氣沉沉的老嫗,了無生趣地任由時間流逝。她的轉變令他擔憂。
好吧。他想是他保護過度,他不該完全把她關在這個房間裡,偶爾也該讓她下樓去,或是到庭院裡走走,相信她的心情和胃口都會愛好。
「咳!」他吞下嘴裡的飯,清清喉嚨,假裝漫不經心地宣佈。「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嗎?等會兒吃飽飯,我就讓你到院子裡散散步。」
「不用了。」她毫不感激地把他的仁慈扔回他臉上。「犯人沒有活動的自由,我已經認命了,虛偽的慈悲也不是真正的慈悲,所以省省你的力氣吧。」
「你——」何自威簡直被她氣炸了。要她乖乖待在房間裡,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心讓她出去院子透透氣,她偏偏又不領情,難道真要他把她放出去嗎?
天知道這麼做,會讓她置身在多大的危險中?
他寧願被她一輩子埋怨記恨,也不要她有任何一絲遭遇危險的可能,在那三個人落網前,他絕不會放她回去。
「那麼,就隨便你了。」何自威氣憤地收好沒吃完的便當,大步走出蘇宜妶的「牢房」。
她喜歡坐牢,就讓她繼續待在裡頭好了。
深夜,原本只堆積在遠處的烏雲覆蓋整個天空,轉眼間傾盆大雨嘩啦落下,夾雜著狂風刷刷作響,隱隱的悶雷變成尖銳刺耳的巨雷,伴隨照亮天際的閃電,儼然就是暴風雨來襲。
何自威洗完澡走出浴室,舒暢地歎了口氣,正要轉回自己的房間時,忽然一陣強烈閃光,接著一道撼動天地的雷聲響起。
那道雷很近,彷彿就落在他們的屋頂上,雷電的聲音之大,雷擊的力道之重,甚至連門窗都跟著搖動。
他皺眉停下腳步,第一時間想到在樓上房間的蘇宜妶,愈想愈覺得不安,將毛巾掛在肩上,輕聲移動腳步往樓上走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1:02
第九章
「嗚……」好可怕!
蘇宜妶躲在被窩裡,雙手摀住耳朵,試圖阻撓使人震耳欲壟的雷聲竄入耳裡。
她不怕雷——至少以前她從不認為自己會怕。但是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因為她不是住在山區,而雷擊也不是正好落在附近。
轟隆!
又一記響雷落下,刺眼的閃光和巨大的聲響像要將天地劈開,她甚至感覺整間房子都在震動。
「真的好可怕……」她捂緊雙耳,哭得可憐兮兮。
何自威來到門外,一道巨雷剛好結束,除了傳播至遠處的雷電聲波之後,他還隱約聽到一種細微的聲響。
那聲音低低的、含糊不清,像在哽咽,又像在啜泣……有人在哭!
他心頭一驚,顧不得敲門立即推門而入。
房裡開著燈,但是那小女人卻把自己藏進被窩裡,隆起的被褥隨著躲在裡頭的人兒不斷顫抖,看起來非常滑稽,卻又令人覺得心疼。
「宜妶?」他急忙走過去,低聲喚道。
剛開始聽到他的聲音,蘇宜妶以為自己產生錯覺,是她太恐懼害怕了,渴望他在自己身邊,才會產生這種幻聽。
「宜妶!」可是很快的,她又再次聽到他的聲音。
這回她肯定自己沒有聽錯,匆忙扯開覆蓋的被子,露出涕淚縱橫的小臉,看見他神情擔憂地坐在她床邊。
真的是他!
一種莫名的感動,頓時衝擊她脆弱的心房。
他來看她了!在她害怕恐懼、徬徨無助的時候,他來到她旁邊了。
「自威!」她抽噎一聲,飛快撲進他懷裡。
這時候,什麼爭執冷戰、懷疑對立,全都消失不見,她只知道他來陪她了!
「宜妶……」她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懷裡,香馥的氣息縈繞在他鼻端,使得何自威頓時如臨大敵,渾身緊繃。「你還好吧?」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變得好低沉,粗糙沙啞,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好!」蘇宜妶用力搖頭,淚珠兒跟著飛迸撒落。
「怎麼了?」他不由自主放輕語調,連眼神都變得好溫柔。
「我好怕……」她癟著小嘴,怕自己一放鬆就會放聲大哭。
「怕什麼?」
「打雷和閃電……好可怕……」
「呵呵!」她孩子氣的控訴,讓他忍不住低低悶笑。「閃電和打雷都是自然現象,其實一點都不可怕,你大可不必這麼害怕——」
「誰說的?」蘇宜妶蹬大了雙眼,頗不贊同地反駁道:「你不知道有些農夫在田里工作,突然遇到閃電,結果活活被雷打死嗎?還有上回到美國開會,結果在高爾夫球場不幸被雷擊中的那位醫——」
轟隆!
話未說完,又是一聲可怕的巨雷落下,天地再次撼動。
「啊——」蘇宜妶捂著雙耳埋進他胸膛,試圖避開恐怖的雷聲。
因為恐懼,她的身子不斷往他懷裡縮,柔馥的嬌軀不斷磨蹭他的胸膛及腹部,引得何自威越來越不自在……
「別……咳!宜妶,你先放開我。」克制不住的生理反應快速出現,他尷尬地清清喉嚨,要她暫時離他遠一點。
「不要!」她毫不考慮地拒絕。在她這麼害怕的時候,他居然要她放開他?!真沒良心!
「宜妶……真的,你放開我……」
「不要不要!」她固執地搖頭。
「我真的不能——」
轟隆!
「呀!」蘇宜妶尖叫一聲,差點要哭出來,更加往何自威身上擠——她以為他是木頭做的嗎?
何自威臉色發青,不得不強硬推開她。「你快走開,別靠著我!」
他無情的態度,讓蘇宜妶委屈地一咬嫩唇,眼淚如汪洋般決堤。「我知道你很討厭我,當初接近我,也只是把我當成利用的工具。但是既然你都願意在我這麼害怕的時候進來看我,為什麼就不能再好心一點,陪我度過這段恐怖的時間呢?」
她的莫名指控,讓他感到荒謬絕倫,哭笑不得。
「我沒有討厭你,宜妶。」無論多麼偉大的任務,都無法迫使他跟一名毫無好感的女人發生關係。
「那你為何一直躲著我?」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出來只怕嚇壞她。
「你不願說,就表示我說的是事實。」嗚,他果然討厭她!
「你——」何自威被她的妄自下定論氣到,粗魯地拉過她的手,貼住他產生明顯變化的部位。「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要躲開你了吧?」
蘇宜妶飛快縮回小手,臉蛋漲得通紅。
她的反應有點傷他的心,他咕噥著想要起身。「我看我還是回房去了。」
「不——」她突然不管三七二十一,飛快拉住他。
「宜妶?」他詫異地看著她抓緊他的小手。
「不要走……求求你。」她顧不得尊嚴,低聲哀求他。
「可是……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他自認不是聖人,心愛的女人在懷裡,要他像柳下惠一樣坐懷不亂,根本不可能。
「沒、沒關係。」她害羞地輕搖小腦袋,一心只想要他留下來,其他的什麼部不在乎了。
「你——」他瞪大眼,呼吸急促,她已在剛才燃起火苗。「這是你自願的,不要怪我!」他飛快轉身,抱著她倒回床上。
他渴望好久了,今晚是上天給他的一項恩賜啊!
房內瀰漫著無邊春色,他們沉浸在歡愉中,忘了打雷閃電,也忘了兩人之間的風風雨雨……
房門外——
蓋文聽著裡頭傳出的聲音,不由得紅了臉,快步轉身跑下樓。
啐!他還以為雷爾夫跑到哪兒去,找了半天,原來是躲到這裡快活了。
不過這兩個人也真奇怪,白天見面還像仇人一樣,怎麼到了晚上又不一樣了?也不想想他還住在這間屋子裡呢,真是污染他純潔的耳朵。
可惡!嗚,好羨慕,他也好想找個女人抱一抱。
他發誓一回到紐約,就要去找可愛的艾蜜莉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唔,差點忘了還有艾瑪、奧莉薇、漢娜、伊莎貝拉、艾希莉、莎曼莎、伊莉莎白……
*********
早晨風雨已經停止,蘇宜妶醒來,發現枕畔空蕩蕩的,她怔仲坐起,小小的斗室裡搜尋不到他的蹤影。
何自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這好比當面打了她一個巴掌,讓她萬分難堪。
在他們共享那麼親密的歡愉之後,他竟然不說一句話,就這麼默默消失?
這算什麼?慷慨寬衣解帶,免費來個心靈兼生理的仁慈安慰?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廉價,昨晚竟哀求他別走,現在他心裡一定對她很輕蔑吧?因為那證實了她確實是個罪惡的女人。
渾渾噩噩地下床梳洗完,有人敲門替她送來早餐,那是一名面孔溫和的台灣警員,她認得他,在何自威與蓋文外出的時候,他們都會過來幫忙「看守」她。
「那個……何自威呢?」接過早餐,她假裝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你是指雷爾夫先生嗎?」他們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字。
「嗯,他到哪裡去了?」
「這我不清楚。早上匆匆接到通知要我們立即過來支援,我們一到,雷爾夫先生他們就馬上出去了。」
「噢。」所以他的確是「溜」走的,甚至不願叫醒她就默不作聲地跑了,避之唯恐不及?
他在怕什麼?怕她恬不知恥、不斷糾纏?
這個發現讓蘇宜妶的心很受傷,代班牢頭離開後,她瞪著桌上的早餐,半點胃口也沒有。
幽幽歎了口氣,她低下頭,看見掛在自己胸前的小玻璃瓶,隨手拿起來無意識地甩玩著,晶瑩燦爛的藍鑽撞擊著玻璃瓶身,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想到父親,她的情緒更加失落了。
「呃……」
門外突然傳來怪異的悶吼聲以及重物落地聲,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蘇宜妶詫異地睜著眼,半驚半恐地瞪著緊閉的門扉。
下一秒,房門被人打開了,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門口。
「宜妶!」
「咦?傑利?!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見鄧傑利,她訝異多過於興奮。
「我知道你被囚禁了,所以特地來救你。來,快跟我走!」鄧傑利衝過來拉著她的手,轉身欲往外跑。
但是蘇宜妶卻停住腳步,猶豫地看著他。
「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走?」鄧傑利轉頭,焦急地問。
「我想,我還是不能走。他們懷疑我私藏重要晶片所以才把我軟禁,如果我走了,不就證明我是畏罪潛逃?我並沒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所以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坦坦蕩蕩地留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而且,只要想到她一逃離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何自威,她就覺得好難受好難受,心口揪緊,像是快要被人奪走呼吸。
就算她自由了,她的心也依然被他囚禁……
「別傻了!」鄧傑利氣急敗壞地喝斥。「你忘了我告訴過你,他最擅長的就是欺騙與偽裝?他們不是真正的警察,全都是由犯罪集團的成員假冒的,他們的目的是要從你身上騙取晶片,你千萬不能上當!」
「可是……我不覺得他們是壞人呀。」即使埋怨何自威,怪他冷漠薄情,但是她從未懷疑過他的人格。
再說,其他人都對她那麼親切和善,她實在看不出他們是萬惡的罪犯。
「傻瓜!壞人難道還在臉上刻字昭告天下嗎?你千萬不要被他們的假面具給騙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鄧傑利怕其他人突然回來,更加焦急地催促。「快點!我不會害你的,難道你信不過我嗎?」
「我……」蘇宜妶本來還相當猶豫,但是看到一旁的大床、想到昨晚在上頭發生的無盡纏綿,眼眶逐漸泛紅。
一夜歡愛本是你情我願,但是隔天一早他竟毫不眷戀地扭頭離去,連句話都沒說。他的絕情,令她好心寒!
她若是不走,難道還要留下來,忍受他的輕蔑與鄙視嗎?想到這裡,一股埋怨與怒氣便油然而生。「好,我跟你走!」
「太好了!我們快走。」鄧傑利面露欣喜之色,拉住她的手,飛快往外跑。
一出房門,蘇宜妶便看到早上送餐給她的人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啊!他怎麼了?流了好多血——」她大驚失色,急忙想去看看他傷得如何。
「別理他!」鄧傑利猛力拉住蘇宜妶,不讓她去檢查對方的傷勢。他瞄了瞄躺在地上的人,鄙夷地撇撇嘴。「你忘了他是犯罪集團的人?別浪費同情心了!」
「可是……」
「沒有時間了,快走吧。」
鄧傑利半強迫地將蘇宜妶拉到樓下,她卻又震驚地發現還有另外兩個人也遭到同樣的命運。「他們也是你……」蘇宜妶又氣又悲痛地質問,看著滿地血跡,她噁心得幾乎快吐了。
「你太殘忍了,為什麼非殺他們不可?」她氣憤地質問道。
「為了救你我沒有選擇,再說他們全是壞人,不必為他們感到惋惜。」鄧傑利發現耽擱了不少時間,耐心漸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走!」
「可是……我……」
「走!」他強拉著她衝出屋外,一輛吉普車就停在門外的空地上,他匆忙將她塞進車子裡,自己也隨即上車,鎖上中控鎖,然後飛速駛離。
下山的路上,蘇宜妶始終不發一語,她宛如受到莫大驚嚇,面色雪白,神情驚恐,滿地鮮血的恐怖畫面不斷在她腦子裡反覆重播。
有人死了!有人因為她,被槍殺了……
她僵硬地轉頭注視正在開車的鄧傑利,只見他神情愉快,不見半絲難過愧疚,甚至還在哼歌。
發現她的目光,他癡迷地轉頭對她一笑。「你終於在我身邊了!你是我的,我絕對不會讓給別人。」
聽了他的話,蘇宜妶後頸的寒毛沒來由地一根根豎立。這種又輕又陶醉的語調好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你是我的,你是屬於我的……
一種深深的恐懼衝擊她的心頭。
那是屬於黑夜的記憶,戴著頭套的蒙面人,還有她差點受辱的恐怖回憶——
*********
「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自相殘殺!」返回山區的道路上,蓋文感歎地道。
何自威握著方向盤,沉默不語。
一早他們接獲警方通知,已經查出潛入台灣的軍火走私集團成員落腳處,可怕的是,地點竟然就在蘇宜妶住家附近。
於是他和蓋文立即下山,協同警方攻堅突擊。
他臨走時,她還在沉睡,因為考慮到她昨晚「太累了」,所以他沒有叫醒她,僅在她唇上輕印一個愛憐之吻,然後便把她托給前來支援的警員。
他們動用大批警力將走私集團的租屋處團團包圍,對內喊話沒得到任何回應,才決定要強行攻堅。動用器具破門之後,竟發現屋裡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兩具再也不會說話的屍體。
那兩個人都是一槍斃命,可能是為了不明原因起內訌,這兩人才會當場遭到射殺。連自己的同伴都能亳不心軟地冷血殺害,可見行兇者的心狠手辣。
「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個人潛入台灣?」蓋文嘟囔。
「兩名死者的體型和闖入宜妶住處的其中兩名蒙面人相符,而那天晚上一共有三個人,也就是說,至少還有一人在外逃竄。」何自威淡淡分析。
「哈,說不定不只一個,而是一二十個。我就說吧,上頭只派我們兩個出馬,而壞蛋卻有一大窩,這分明是要我們一人當好幾個人用,就好比超人還得兼做蝙幅俠和大力水手一樣!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什麼兩個拳頭,四隻手掌的?」
「雙拳難敵四掌。」不懂就別說。
「對對,就是這句話。我現在才知道英雄總是孤獨的。」蓋文悠悠仰頭望天,一臉哀怨悲淒,何自威被他逗得差點發噱,冷硬的面具險些破功。
「你確定自己是英雄嗎?」狗熊還差不多吧?
「唉!雷爾夫,你怎能這麼說?你不這麼認為嗎?」蓋文立即大聲抗議。
「是是,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所以蓋文先生,下回任務麻煩你一個人行動可以嗎?」車子駛回灰色的水泥屋前,何自威開門下車。
「這……」這句話準確地戳中蓋文的死穴。「不好吧?」嗚嗚,就知道他怕寂寞嘛,沒人陪他講話,他會瘋掉的。
何自威哼地冷笑,甩上車門,正要朝屋裡走去,忽然全身明顯一震,面色冷凜,不發一語地瞪著地上。
「怎麼了?」蓋文發現他的異狀,跟著低頭一看,發現地上有一道車子駛過留下的胎痕。、
昨晚剛下過大雨,泥土濕軟,一有車胎壓過,就會留下清晰的痕跡。但那痕跡並不屬於他們的房車,車胎的面積大上許多,看起來像是吉普車之類。
「有人來過了?」蓋文也收斂起嘻嘻哈哈的神情,嚴肅地問。
何自威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往屋子裡衝去。
為了怕有人躲藏在裡頭,掌控人質,他們在門外就先拔槍,準備必要時來一場生死決戰。
然而一踏進屋內,他們就知道情況不妙。
「喂!你們——」震驚的蓋文立即蹲下來,檢視躺在血泊中的支援警員。
「宜妶!」何自威則是迅速往樓上衝,他最擔心的是蘇宜妶。
一到樓上,看到趴倒在蘇宜妶房門口的員警,他的心宛如被人猛力撞擊。
他回來得太遲了!
她的房門半敞,空蕩蕩的房內半個人影也沒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看到她的屍體。
何自威回過神,迅速蹲下查看地上那名員警的狀況,對方頸畔的脈搏徽弱。「還活著,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莫過於好不容易逃出地獄,卻又掉入另一個無邊煉獄。
縮在房間裡離門最遠的角落,蘇宜妶恐懼地瞪著那扇不知何時會打開的門。
她以為鄧傑利救了她,沒想到他也同樣把她囚禁起來,而且更可怕的是,她已經發現他居然就是那夜潛入她房裡、意圖凌辱她的壞人。
她錯了!這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做錯了!
她不該因為一時賭氣,就跟鄧傑利離開——現在她也強烈懷疑他名字的真實性了。
過去幾天被軟禁的日子裡,她生何自威的氣,惱死了他,但是她從未害怕恐懼過,因為她心裡明白他絕不會傷害她。
就算他誤會了她,必須把她暫時囚禁,他也不可能關她一輩子。
等到證明了她的清白,他自然會放她離開,她何必要因為他在歡愛之後溜走,就覺得自尊受創而負氣離開?
現在好了!落入殺人魔頭兼變態狂的手裡,她只怕沒有機會安全離開了。
想到再也看不到何自威,她便眼眶泛紅、鼻頭發酸,真的忍不住想哭了。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一想起何自威,她再也忍不住亟欲崩潰的淚水,急忙用手抹去,但下一滴淚卻又緊跟著落下,根本無法控制。
這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她立即像飽受驚嚇的小動物,更往角落裡縮藏。
深深的恐懼,終於讓她哭了出來。「嗚……」她知道他要進來了,天知道這回他會怎麼對待她?
「我的甜心寶貝,為什麼哭了呢?」鄧傑利的身影出現,還算英俊的臉上噙著垂涎的冷笑。
「放我走!求求你,傑利,放我回去……」她哀求他放她離開。
「你認為我會笨到放你走,然後好聯合他人來抓我嗎?」他關上門,笑她太天真。「還有,我不叫傑利,裘才是我的名字。」
「傑利——呃,裘,我們好歹相識一場,算是朋友,你不會傷害自己的朋友對不對?所以求你讓我離開,我保證不會告訴其他人你的下落。」
「哈哈,你別傻了,宜妶。就算你真的不說,我也不會放你走。」他用飢渴的眼光盯著她,一步步走過去。「打從認識你之後,我就多麼渴望你,希望你完完全全屬於我。可是——你竟然那麼不要臉,不但和別的男人出遊,甚至睡在同一個房間?!」
「你怎麼知道這些?」蘇宜妶大為震驚。就算他知道他們一起出遊,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睡在一起。難道……
「在宜蘭那一晚……闖入房間的人,也是你?」
「猜對了。聰明的女孩。」裘來到她面前,緩緩伸出手。「來吧,我的寶貝,到我懷裡來。」
蘇宜妶恐懼地瞪著他病態的癡迷微笑,咬緊下唇,一鼓作氣衝過他身旁,往門口跑去。「啊——」
裘一把扯住她的長髮,粗蠻地將她拖回來。「你還想到別的男人那裡去?!你還沒被玩夠嗎?」
他突然變臉,扭曲陰沉的面孔,一寸寸進逼到她的眼前。「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那我就成全你!」他猛地撲向她,用力扯破她的衣物——
「不要——」
蘇宜妶放聲尖叫,而裘卻享受地聆聽她恐懼的大叫聲。
「哈哈哈……你叫吧。你叫得愈大聲,我愈興奮。」
望著裘已經不像正常人——不!是完全不像人的臉龐,她的心猛往下沉。
落入一頭禽獸手裡,她還有死裡逃生的機會嗎?
鈴……
在這緊張的時刻,手機響起似乎是一件可笑的事,但那催魂曲似的急促鈴聲確實在裘的口袋裡不斷響著。
蘇宜妶緊張地觀察著裘,而他也瞪著她,像在盤算著該不該接電話。
「你的行動電話響了。」她暗自欣喜地連忙提醒,不讓期待表現在臉上。
然而裘可能是不甘心吧,瞪著她沒接起電話,讓它一直響到自行斷線。
這通救命的電話這麼快就切斷,她的心倏地往下沉。
惱人的電話鈴聲停止了,裘冷佞地一笑,再度朝她壓下侵犯的唇。
鈴……
電話鈴聲又「正是時候」地再度響起,兩人雙雙愣住。
蘇宜妶心頭再次燃起狂喜,期盼他快點接起電話。
而原本想忽視鈴聲的裘,這回不得不低咒著接起電話。「是誰?什麼?我不需要!跟你說我不要……」
蘇宜妶側耳聆聽,從他的語氣跟表情研判,打電話來的應該是電話銷售之類的推銷員。
她心頭大為振奮,立即把握住機會,突然撲過去搶下他的手機,扯開嗓子焦急地向電話那頭的人求救——不管對方是誰。
「救命!求求你快報警,我被裘綁架了,拜託你救救我——」
「你做什麼?!」裘沒想到她會突然搶走電話,情急之下一個巴掌甩過去,搶回她手中的電話。
「啊!」蘇宜妶冷不防被猛力的巴掌打得去撞牆,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電話另一頭的銷售員先是聽到響亮的巴掌聲,接著是撞牆兼哀號的聲音,忍不住皺著臉閉上限。那不知道有多痛……
裘將電話湊回耳邊,冷冷地警告。「你最好給我閉嘴,否則我會去殺了你。」
銷售員恐懼地立即掛上電話,瑟縮著不斷發抖。
好可怕的人!她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求救聲,以及那女人被打的恐怖聲音……
雖然那個可怕的壞人威脅要殺了她,可是她的良心不允許她因此逃避退縮。
如果她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丟著那女人的死活不管,任由她繼續遭遇其他更可怕的事,那麼她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下定決心,銷售員再度拿起電話,撥給警察局。
*********
蘇宜妶頹然倒在牆角,額際有一大片瘀血紅腫,而被打破的嘴角則有些許鮮血緩緩流下。
因為遭受猛力撞擊,她的腦子一片暈沉沉的,臉頰以及全身的痛楚讓她稍微一動就痛得忍不住申吟。
「天哪!寶貝——」收起行動電話,裘像是又變了一個人,慌張地跑過來扶起她。
「喔,看看。寶貝,你讓自己受到了什麼樣的傷害?」他迅速抹去她嘴角的鮮血,然後心疼地輕撫她腫痛的額頭。
「你不該搶我電話的,妄想逃離我身邊就是你的不對、你的不好。」他像對待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般,苦口婆心地勸道:「你還不明白嗎?這一生你終該屬於我,就算你陪我的時間可能不長,但你該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好好地與我共享最後這段美麗的時光。」
裘自我陶醉的言詞聽得蘇宜妶心驚膽顫,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但要凌辱她,最後還想殺了她?
死亡比起活著遭受凌遲與折磨,其實還算仁慈,但她只難過從此再也見不到何自威。雖然氣惱過他、埋怨過他,但她心底最愛的還是他。
就算要死,也請讓她在死前再見他一面吧!
蘇宜妶淌著淚,無聲地向上蒼祈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1:26
第十章
「寶貝,我來補償你。」
看著裘眼中透出的邪惡慾念,蘇宜妶心中再次竄起深深的恐懼。這回還有誰可以救她?
鈴……
令人難以置信的,裘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了。
這情況太詭異,兩人都不敢相信,為何每次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裘的手機就會適時響起,簡直像上帝特地來解救她似的。
不只蘇宜妶不敢置信,裘更加不願相信——他怎麼那麼倒楣?
手機鈴聲像催命符似的不斷響起,原本裘不想接,但它卻頑固地響個不停。斷線後響起,響起後又斷線,接著又再次響起。
幾次之後,裘終於不情不願地掏出剛塞回口袋不久的手機,按下通話鍵粗魯地大吼:「是哪個該死的鬼——老大?」裘的中文立即轉為西班牙文,神情也從不耐與厭煩變得既謹慎又恭敬,這樣的轉變引起蘇宜妶的注意。
「是……我目前很安全,行蹤沒有曝露……」裘回頭看了眼蘇宜妶,逕自走到一旁,不過他諒她聽不懂西班牙文,所以很放心地與電話那頭的人大聲交談。
他並不知道,蘇宜妶大學時曾經選修過幾學期的西班牙文課,一些基本的字彙還是聽得懂。她從他們的交談中,聽懂了一些重要的語彙——
……要來台灣……重要的東西,以及下禮拜三……
可惜詳細的交談內容,她並無法連貫。
沒多久,裘結束電話走向她,只是臉上的表情再次改變了。「老大怕我把你玩死了,堅持要先拿到晶片。」裘將大手伸向她,冰冷地命令。「把藍鑽交出來。」
「你是說這個嗎?」蘇宜妶從胸前拉出玻璃墜子,笑著搖晃裡頭的藍鑽。
「沒錯,拿過來!」
蘇宜妶半點也沒試圖反抗,隨即取下整條白金鏈子交到他手中。
裘瞪大眼檢視裡頭那顆瑩光燦燦的藍鑽,懷疑地問:「這不會又是假的吧?」
「如假包換,保證是我父親送給我的那一顆藍鑽。」她親自保證道。
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但裘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她也未免太乾脆了?
「只不過,你想要的晶片並不在裡頭。」果然,下一秒,蘇宜妶就微笑說出她痛快交出藍鑽的原因。
「你說什麼?」裘擰起了眉,
「早在你之前,那顆藍鑽就被警方拿走一次,他們詳細檢驗過,裡頭沒有任何玄機奧妙,當然更沒有你們想要的晶片,所以何自威他們才會把它還給我。而我之所以被軟禁在那間房子裡,正是因為他們想從我嘴裡問出晶片的真正下落。」
她篤定的神情,讓裘相信她並沒有說謊。「那麼晶片呢?你知道藏在哪嗎?」他語氣急促地追問。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你一定不會相信。好吧,我就承認好了,我確實知道晶片藏在哪裡。」蘇宜妶竭力偽裝鎮定,因為這才是一句天大的謊言。
「晶片藏在哪裡?」裘急迫地逼問。
「我不能告訴你。」她緩慢地搖頭。
「你說什麼?!你不怕我殺了你嗎?」裘兇惡威脅。他雖然喜歡這個女人,但那不代表他不會或是不能殺了她。
「你若殺了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晶片的下落了,你願意嗎?」
「你——」裘瞪大眼,幾秒後突然爆出大笑。「好!夠聰明、夠膽識!那麼,你要怎樣才肯說出晶片的下落?」
「我們來談個條件怎麼樣?我可以告訴你我爸爸把晶片藏在哪裡,但交換條件是你必須毫髮無傷地讓我離開。」蘇宜妶大膽提出要求,這是她唯一脫險的機會。
裘再度縱聲大笑。「我不知道你這麼有膽子,還敢提出這種要求。」
「你當然也可以選擇不答應,不過這麼一來,那個晶片的下落你將永遠也不會知道。如果被警方先找到它的話,後果可是……」
裘笑不出來了,他瞪著面容篤定的她,忍不住低聲詛咒。
蘇宜妶眼也沒眨,依然定定地望著他,完全不受他咒罵的影響。
她的心裡當然會害怕,因為她沒有把握自己開出的條件一定會被接受,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驚慌的樣子。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較勁,一旦她表現出驚慌恐懼,很可能就會被他識破她的謊言,那麼她真的只能等死了。
「怎麼樣呢?」她用指甲焰住掌心,阻止身體顫抖,然後一臉鎮定地問。
「好,我同意。」暫時的!裘暗暗地陰險冷笑。在她說出晶片下落前,他不會動她,可是一旦讓他得到晶片……
「既然我已經答應你的條件,你可以告訴我晶片藏在哪裡了吧?」裘裝出和善的笑臉問道。
「我怎麼可能現在就告訴你?」除非她是個超級大笨蛋,而且已經活膩了。
可惡!「那你什麼時候才肯說?」
「等我確定自己不會受到傷害,自然會慢慢帶你找到晶片,為了我的安全,我不會口頭告訴你晶片放在哪裡。」
裘看著她片刻,然後失笑地搖搖頭。「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你真的很聰明,難怪我對你這般迷戀。不然你乾脆跟了我吧,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將來我在道上呼風喚雨,享盡榮華富貴,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她對當「大哥的女人」沒興趣,她只想當一個幸福的小妻子,守著丈夫、孩子,與她最摯愛的家。
「既然你不肯答應,那我也沒辦法。」裘狀似不在意地聳聳肩。「那你什麼時候才要開始帶我去拿晶片?」
「等你完全打消騷擾我的念頭時。」她瞪著他,知道他還在打她的歪主意。
「哈哈哈!」裘再度大笑,無奈地攤攤手。「好吧!我保證不會再碰你一根寒毛,不過你要快點拿給我,最遲下禮拜三之前,我要拿到晶片。」
下禮拜三?裘要求的期限,再度令蘇宜妶起疑。
剛才他在電話中提到下禮拜三,這會兒又要求晶片必須在下禮拜三之前拿到,那天到底是什麼偉大的日子?
*********
「雷爾夫警官!」巖鎬帶著一名年輕女子來找何自威。
「她就是我在電話中跟你提起,聽到女子求救聲的那位電話推銷員。」
「就是你嗎?」何自威迅速打量那個女孩子,焦急地問:「你到底聽到什麼?快說!」
他嚴厲緊繃的語氣,讓女推銷員嚇得倒抽一口氣。「我……」
何自威臉上有著隱隱的憂慮與明顯的疲憊,眼眶下還有睡眠不足的黑影,自從蘇宜妶失蹤後,他心緒不寧,幾乎亂了分寸,若不是最後的責任心與想救出她的決心支撐著,只怕他早已崩潰了。
「拜託!人家又不是犯人。」蓋文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將惡人模樣的何自威拉到身後藏起來,然後對被嚇到的女推銷員展露性格的笑容。
「對不起,他的情緒有點激動。能不能請你再告訴我們一次,你聽到了什麼好嗎?」
「啊……好。」看到蓋文迷死人的英俊笑容,女推銷員果然立即露出癡迷的表情,紅著臉不斷點頭。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打電話推銷保險,打到那個號碼時,一開始沒有人接,我不死心,又撥了一次,第二回終於接通了。」
「接電話的人是誰?」何自威立即追問。
「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只知道他是男的。不過……我好像聽到那女人要我跟警察說……什麼『球』綁架了她……」
「裘?」何自威與蓋文對看一眼。「不會是那個裘吧?」
如果是的話就太糟糕了,因為裘不但心機深沉,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對。」回憶起那個男人,年輕女孩皺起了眉頭。「他好凶喔!剛開始一直拒絕,我講什麼都不聽,到後來那個女人衝過來搶走他的電話,要我去報警救她,結果那個男人既罵她又打她,我還聽到她痛苦的申吟聲……」
「該死的畜牲!」何自威心痛憤怒地猛力捶桌子,不斷大聲詛咒,把眾人嚇得全躲到一旁。
「雷爾夫,別這樣!」這時能出面安慰制止的,也只有蓋文了。「或許這是她受到最嚴重的傷害,只要我們趕快將她救出,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嗎?」他知道裘會怎麼對待女人!何自威絕望地閉上限,萬分心疼她遭遇到的一切折磨恐懼。
「別喪氣,如果連你都失去信心,怎麼救出蘇小姐呢?」
「是的,雷爾夫先生,你的心情我很瞭解,但是過度擔心反而會誤事。你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前我們已經鎖定這個手機號碼,請電信公司提供基地台的相關訊息,逐步縮小搜尋範圍,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出蘇宜妶小姐的下落。」
只要電信公司提供使用者的回傳訊號,他們就能夠掌握這個人目前靠近哪個基地台,大概在哪一個區域,搜查的範圍會縮小許多。
對方不關機,電信公司就能持續追蹤他的動態。
「我明白。」雖然明白,但還是無法放寬心。
「加油吧,雷爾夫警官。」巖鎬拍拍他的肩,鼓勵安慰。這樣的雷爾夫,終於像個「人」了,即使令人覺得有點鼻酸。
「什麼?電信公司傳來最新資料?」這時候,巖鎬的行動電話響起,原來是他的部屬來向他報告。
何自威立即驚喜地睜大眼。
巖鎬命令道:「好,馬上告訴我們地點……」
*********
裘帶著蘇宜妶,一直在兜圈子。
不,應該說是蘇宜妶引導著他,在四處兜圈子。她在拖延時間,希望能找到脫困的機會。
深夜進入市區之後,就由蘇宜妶駕車,裘坐在一旁,將掌心雷手槍指著她的腹部,避免她半途搞鬼。
最後,繞過了大半個台北市區的他們,回到一座熟悉的小公園。
裘露出瞭然的微笑。「搞了半天,你是把晶片藏在家裡呀?」
「我累了,不想再繞了。」她坦承。但其實她並非毫無目的的亂繞,她沿路都在腦中想著脫因的方法,最後她決定把他引回家。
畢竟是自己居住的房子,在她熟悉的地方,她應該比較有機會順利脫逃吧?
「沒錯,我是把晶片藏在家裡,但是你別以為殺了我你自己能找得到!那個地方很隱密,就算你把屋子拆了,也不見得找得出來。」她趕緊警告,免得他一時欣喜得意就先把她殺了。
「你放心!還沒嘗到你甜美的滋味,我怎麼捨得殺了你呢?」裘嘶啞地貼近,舔著她嫩軟的耳垂。
蘇宜妶全身僵硬,拚命忍住胸口欲嘔的感覺,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刺激了他的獸慾。
她宛如木頭的反應,讓裘大感掃興。「算了!我們先進去找出晶片再說。」
蘇宜妶暗自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又暫時逃過一劫。
「下車!」裘低聲命令道。
下了車,他盯她盯得更緊了,他走在她身後,槍口緊抵著她的後腰,雙眼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只要她膽敢呼叫或求救,子彈就會毫不留情射穿她的腰腹。
蘇宜妶步履蹣跚,被裘的槍口頂著往前走,但她不肯坐以待斃,心裡始終沒有打消求救的念頭。
然而這時已是深夜兩點,左鄰右舍早就睡了,外頭半個人影都沒有,直到走進家門為止,她還是沒有向人求救的機會。她知道,她得靠自己了!
進入蘇宜妶的家門,裘立刻反身上鎖,免得她趁隙逃出去。「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晶片藏在哪了吧?」裘拿槍指著她,語氣卻萬般溫柔。
蘇宜妶不止一次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所以才經常情緒反覆、喜怒無常?當然她不敢這麼問他,免得他惱羞成怒,情緒失控。
「我……我忘了。」她支吾地道。
「你敢耍我?!你真以為我捨不得殺你,是吧?」裘又立即發怒,舉高手槍,威脅地指著她的腦袋。
「不、不是的!我沒有耍你,當初我……我父親托人把晶片拿給我的時候,我也嚇到了,所以我是隨、隨便亂藏,現在一時忘了放在哪裡,得想、想一想……」她迴避他的視線,假裝努力地在屋內四處梭巡。
「哼!」裘冷笑著,一副「看你玩什麼把戲」的表情。「好,我就給你半個小時,半小時內你要是拿不出晶片,我就把你好好折磨夠了再送你下地獄去。」
他真惱火起來,父母兄弟都照殺不誤,更何況只是個女人?即使她再美麗,要他親手毀了他也毫不心疼。
「我知道了。」蘇宜妶面色發白,冷汗涔涔。她知道他終於耐性用盡了,她最多只剩半個小時的時間。
「快去找吧。」裘冷酷地哈哈大笑。
接下來的時間,蘇宜妶開始在房子的每個角落認真地翻箱倒櫃,東翻西找。當然她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找得出什麼晶片,因為她從頭到尾就沒見過它。
沒藏的東西,要她從哪裡變出來?
「找到了嗎?」裘危險地瞇起眼睛,他已經發現她來回找了兩遍。
「呃啊?快、快了。」她倏然一顫,手腳開始不爭氣地發抖。
「你找得太久了,我看你是不想說出晶片的下落吧?還是根本不知道呢?」裘懶洋洋地逼近她,蘇宜妶拚命往後閃,直到小腿撞到沙發為止。
「我……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拿出來呀。」裘嗤笑。
「我說過,我是忘記了……」
「那就當作你是不知道了。我就不必客氣,可以開始享用你了。」
「不、不行!」蘇宜妶焦急地猛搖頭。「我說過,你如果敢碰我,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晶片的下落!」
「呵!無所謂了。等我享用過你,再把你和這間房子一起燒了,那麼無論你把晶片藏在哪裡,都會跟著被燒燬。只要不落入警方手裡,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拿到晶片。」裘邪惡地大笑。
不!蘇宜妶絕望了,她以為自己就要無計可施了,眼看著裘就要撲過來,她突然急中生智,急忙大喊:「等等——我想到我把晶片藏在哪裡了!」
「你真的想到了?」裘懷疑地看著她。「你藏在哪裡?放在哪裡?快點拿出來!」押著她來到廚房,裘要她立刻把晶片拿出來。
「就在那個櫃子裡。」蘇宜妶有點慌張地走向放置碗盤的餐櫃,打開櫃門,在一堆瓶瓶罐罐裡翻找著。「我把它塞進某個罐子裡了。」
她佯裝認真地找著,開始慢慢背對他,一隻纖白玉手悄悄將某個小巧的瓶子握在手心。
「啊,找到了!」她假裝發出興奮的喊叫聲,裘果然立刻被她吸引過來。
「在哪裡?我看!」
「在這裡——」蘇宜妶假裝要展示手裡的東西給他看,突然迅速一揚手,將罐子裡的粉末全噴向他的臉。
「啊!」裘一時沒提防,被刺激的粉末噴得滿臉都是。「咳咳咳……」他的眼睛和鼻子裡都有胡椒粉,嗆咳得猛流淚。
蘇宜妶把握住這個絕無僅有的機會,飛快往門口沖。
只可惜她低估了裘的能力,即使無法完全睜開眼,他依然擁有絕對的攻擊性,在她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就被他凶狠地扯住頭髮往後拖。
「噢!」她痛得大叫,裘卻半點也沒鬆手。
他取出手槍,指向她額頭。「你既然這麼急著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啊!」
忽然,有人自窗外擊破窗子,拉著窗框猛力往裡踹,先踢掉他手中的槍,然後連他一起踢飛出去。
裘慘叫一聲,整個人飛向櫃子,連同毀壞的櫃子和物品倒落一地。
蘇宜妶原本緊閉著眼顫抖,等著上天堂報到,沒想到最後一刻聽到的哀號聲,卻不是從她嘴理發出來的。
「咦?」她緩緩睜開眼,首先看到一地凌亂以及躺在地上申吟的裘。
她將詫異震驚的視線往上一轉,看到了救她的人。
薄淚霎時盈滿眼底,因為驚嚇而略顯蒼白的小嘴輕輕顫抖,眼中有著驚喜與不敢置信。
他來了!他真的來救她了!
「自威……」她喉頭酸疼,緊繃得幾乎說不出話。「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們鎖定裘的行動電話位置,發現他在這一區,我立刻想到他有可能押著你回到這裡,沒想到果真被我猜中了。」
「嗚……」一種承受巨大驚恐之後的鬆懈,讓蘇宜妶忍不住放聲大哭。
「乖!我在這裡,別哭了。」何自威見她受盡恐懼與折磨,情緒幾乎崩潰,心疼得連忙將她擁在懷中。
「我真的好怕……」
「我知道,我——小心!」一道危機感從後方傳來,何自威抱著她迅速一閃,躲過了裘的偷襲。
裘使出連環踢,兇猛的攻勢接二連三而來。
何自威一邊護著蘇宜妶,一邊抵禦裘的凌厲攻勢,為了顧全她,他大多只守不攻,因此被踢了好幾腳。他這樣做,等於是把自己的缺點曝露在敵人面前。
裘很快察覺這一點,於是卯足了勁,火力全開。
「自威!」見他為了她處於挨打地位,蘇宜妶很心疼。「你放開我吧。」
「不行!」何自威立即大聲拒絕。他寧可死,也不可能丟下她。
「哈哈!沒想到你挺護著她的嘛,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為了一個女人喪命未免太可笑了。」裘不但沒有因為這個發現而心軟,反而變本加厲地展開攻擊,招招衝著蘇宜妶而去。
拖著一個大障礙,即使何自威功夫再好,也無法順利施展,眼看著裘的攻擊愈來愈凶狠歹毒,何自威與蘇宜妶雙雙陷入危機之中。
「自威,你會受傷——快放開我,求求你!」
「絕不!」何自威的回答依然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這時,裘從靴子裡抽出銳利的薄刃,狂笑著猛刺向他們。「去死吧!」
「謝啦,不過你自己去吧,我們不奉陪。」窗外又飛進來一條人影,裘又冷不防被踢飛一次,痛得爬不起來。
「為什麼到現在才來?」何自威瞪著蓋文,懷疑他有謀害同僚的嫌疑。
「唉,你正在英雄救美耶,我急急忙忙闖出來搶功算什麼?」蓋文說得鏗鏘有力,而何自威卻只想扁他一頓。
等下回蓋文被南美大毒梟或黑手黨老大追殺時,他再好好讓他「表現」一番!
「蘇小姐、雷爾夫警官,你們不要緊吧?」前來支援的巖鎬指揮屬下銬住裘,這才過來關心。
「不要緊。」何自威簡短回答,一到外人面前,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蘇宜妶也道:「我已經沒關係了,謝謝你——啊!」
突然一陣激烈的天搖地動,整間屋子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力撼動。
「怎麼回事?」蘇宜妶第一個反應就是衝進何自威懷裡,讓他緊緊抱住她、保護她。
「是地震。」搖晃逐漸止息,何自威這麼說道。
*********
「你不要緊吧?」
當一切紛亂落幕,有罪的遭到逮捕、無辜的被釋放,所有該交代的、該說明的都已經解決完畢,已經是下午的事了。
一整晚沒睡,蘇宜妶簡直快癱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才一坐在沙發上,就幾乎要立刻睡著。
但是當何自威擔憂地望著她時,她還是強撐起一抹笑容,緩緩搖頭。「我沒事了,只是好想睡覺。一連幾天,因為怕裘半夜偷偷襲擊我,我根本不敢熟睡,總是努力維持清醒好保護自己的清白與安全。」
「真的辛苦你了。」何自威心疼地道。
蘇宜妶再次搖頭。「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該懷疑你、相信裘的話,甚至跟著他離開,這是我咎由自取。我只難過因為我犧牲了無辜警察的性命……」
何自威立即道:「關於這點你放心,幸好裘沒有射中要害,再加上我們即時趕回,通知救護車前來,那幾位警員是受了重傷,但是並沒有死亡。」
「真的嗎?」蘇宜妶鬆了好大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何自威定定看著她,有點不自在地開口:「關於軟禁你的事,其實我——」
他正要解釋自己限制她自由的真正理由時,蘇宜妶家的電話突然響起。她發現是不熟悉的電話號碼,疑惑地歪歪頭,不過還是接起了電話。
「您好!是哪……噢,早上我有事出去了,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何自威發現她語調立即轉變,顯然是熟識的人打電話來,為了維持禮貌,他假裝專注別的事情,並沒有刻意去聆聽。
「什麼?!破了?」原本低聲講電話的蘇宜妶突然震驚地提高音量,何自威想當做沒聽到都很難,立即關心地注視著她。
她一掛上電話,何自威立即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蘇宜妶神情焦急地說:「剛才放置我爸媽骨灰的納骨塔管理員打電話來,說清晨那場地震,將納骨塔裡許多骨灰罈都震掉了,我父母的骨灰罈也遭了殃,他們希望我趕快過去處理。」
「好,我立刻陪你過去。」何自威毫不猶豫地道。
「嗯。」經歷過這些事,她已經太累太累,她真的需要他在身旁,不想再偽裝堅強了。
*********
這場地震肆虐嚴重,而關於蘇宜妶父母的骨灰罈,災情一輕一重。
蘇宜妶母親的骨灰罈是溫潤的淺黃色大理石,只裂了一條縫,而她父親的骨灰罈則是精緻陶瓷,是他在生前就為自己準備好的,幾乎完全破裂,連骨灰都灑了出來,災情最為嚴重。
當他們準備更換新的骨灰罈時,卻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一骨灰罈蓋子破裂,他們才發現當中別有玄機,破裂蓋子的縫隙裡有樣奇怪的布包露出來。看起來像是有人把布包藏在蓋子內部,再用白色黏土等物品黏住,將它封住並風乾。
「這是什麼?」蘇宜妶與何自威對看一眼,然後輕輕拉住布包,往外一扯,布包便被拉了出來。
「你打開看看。」為了表示尊重,何自威讓她親自動手打開。
「嗯。」蘇宜妶怔仲地點點頭,戒慎恐懼地動手。她心裡有點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藏在裡面,緩緩拉開那塊布,看見裡頭包覆著一個三公分不到的小小塑膠盒。
「這是……」他們兩人都神色驚駭,因為從透明的盒子外就可以看見,放置在裡頭的是一塊超小型的晶片。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寫著龐大軍火走私集團名單的晶片?!
「找到了!」何自威欣喜大嚷。誰也想不到,蘇志洋竟然把晶片藏在自己的骨灰罈裡。
何自威這才想到,蘇志洋生前曾與警方私下接觸,他們試圖說服他棄暗投明,交出晶片幫助警方將走私集團一網打盡。
而當時他的回答是:「等我死了再說!」
那時他們認為這是拒絕的意思,現在一想,才知道他是別有涵義。如果他們早點悟通,就不用兜這麼大一圈,也不會發生這許許多多的事了。
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與蘇宜妶相遇、相識,進而相知、相戀。
能夠認識她,他從不後悔,然而有些時候,事情無法盡如人意……
處理地震引起的損害,卻不意發現何自威一直想得到的晶片,蘇宜妶也感到很意外。
當她把事情全部處理完畢後,回到家蒙頭就睡,這一睡,竟睡了一天一夜。
隔天,恢復精神的她前往警局尋找何自威,卻發現他已經搭機返回美國!
沒有告訴她、甚至沒說一聲再見,他就這樣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1:43
尾聲
數月後
陽光柔和的冬日早晨,蘇宜妶走出屋外,剪取裝飾餐桌所需要的鮮花。
比起幾個月前,她略微消瘦了些,但依然清秀妍麗,也依舊有不少男人追求,但是她感覺自己的心像千年的古井水,早已波瀾不興。
當初何自威離去後,不曾捎來隻字片語,甚至連請巖鎬他們傳聲訊息都沒有。
他徹底遺棄了她!
剛開始,她真的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不斷沉浸在過去曾有的美好回憶中,殷殷期盼他盡快歸來。每日每夜,她黯然傷懷,既無心工作,也不肯好好過日子,自虐地讓自己過著以淚洗面、了無趣味的生活。
後來,度過了悲痛難過的療傷期,她逐漸從感情的創痛中走出來了。她承認自己依然愛著何自威,但是已經學著用緬懷的態度去看待這段感情。
他們曾經擁有過一段幸福的時光,這是永遠無法否認的,她寧願選擇記著它、懷念它,而不是自欺欺人地假裝遺忘它。
雖然失去了他,但她會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剪了一小籃花,起身正要進門時,她忽然感覺有道強烈的目光從她後方筆直射來。她狐疑地轉過頭,卻沒發現什麼異狀。
晶片已經找到,她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誰還會來監視她呢?
她抿起柔嫩的唇一笑,自嘲地搖搖頭,轉身走回屋子裡。插好了花,她照例給自己準備一份簡便的早餐,然後便開始畫設計圖。
受到前陣子的事件影響,該做的工作延宕了許久,但幸好大家都關愛她、體諒她,沒有人追究責備,否則現在她只怕已關門謝罪了。
大門的電鈴響起,她感到有些納悶,今天早上並沒有約好的客戶來拜訪啊。
蘇宜妶走到前頭去開門,當地抬起頭看到對方的臉時,整個人霎時神色一變,震驚得無法言語。身上的血液彷彿被急速抽去,腦中一片空白,她怔怔望著那個人,以為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一世紀那般遙遠。
「好久不見了。」何自威走進屋內,大方打招呼,反倒是蘇宜妶還茫然愣在門邊,完全反應不過來。「我要結婚了,想請你幫我設計一款婚戒。」
「結婚?」蘇宜妶愕然地望著他。
「沒錯。我打算在一個月後完婚,希望你替我的新娘設計一隻別出心裁、舉世無雙的美麗婚戒,好讓我盡快將她娶進門。」
何自威此時溫柔而深情的微笑,看在蘇宜妶眼中就像一把銳利的刀,深深刺穿了她的心。他居然來找她替他的新娘設計婚戒?!他好殘忍!
「真是……恭喜呀。」鼻頭發酸,但她硬是忍住欲哭的衝動,故作大方地說:「我們好歹相識一場,也算、是不錯的朋友,我答應替你設計婚戒,算是給你的祝福吧。」也罷!如果她非得痛徹心扉才能大徹大悟,那就讓她自虐地尋找痛苦吧。
她望著自己的手沉默許久,沒有再主動開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違心的祝賀她已經說過了,要她再說一次,她會崩漬。
「這地方還是一點都沒改變。」何自威自在地將手跨在沙發椅背上,一臉懷念地左看右瞧。「不過你倒是變了。」他眷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甚贊同地蹙起眉頭。「你怎麼讓自己瘦了?」
蘇宜妶再也擠不出笑容,她不想討論她或他,現在他只是她的客戶,除此之外他們毫無瓜葛。
「何先生,言歸正傳吧。關於你的婚戒,不知道你想用什麼寶石做為主石?」她決定公事公辦。
「這我沒概念。」他聳聳肩,一副「莫宰羊」的神情。
蘇宜妶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那麼你的新娘……喜歡什麼寶石呢?」
「我沒問過她,所以我也不清楚。」他攤攤手,裨情無辜得教人生氣。
蘇宜妶幾乎忍不住妒火與怒氣,握著拳頭,忍耐地低嚷:「你一問三不知,要我怎麼替你設計婚戒?」
「說得也是。」何自威總算良心未泯,稍微露出一點愧疚的表情。「那麼……你給我個建議好了,你比較喜歡什麼寶石呢?」
「我?」蘇宜妶真是怒火中燒,幾乎忍無可忍。「祖母綠吧。」她隨口說道。
「好,那我的主石就要祖母綠。」
「好。」他隨便她也隨便。「那麼款式呢,你要哪一種?華麗大方,還是小巧典雅?前衛新潮或是保守端莊?」千萬別跟她說不知道,她會抓狂的。
「我不曉得耶。」果然準新郎半點主意也沒有。「你還是給我建議好了,我的新娘非常漂亮,性情溫柔又可愛,端莊嫻雅,不虛榮、不浮華,宜室宜家,絕對是個標準的好太太。」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地的事!蘇宜妶差點像個妒婦似的高聲尖叫。
她深吸口氣,擠出最後一點耐性,應付這個令她心碎的客人。
「好!那就決定小巧典雅和保守端莊的款式好了。我們討論完畢了,改天有需要再見!」她快速說完,起身下達逐客令。
「等等——」何自威喊住她。「你不給我一點祝福嗎?」
「我一開始就已經道過賀了。」還要她怎麼祝福?念上一大篇讚詠他婚姻幸福美滿的祝禱詞?「還有,請千萬不要邀請我參加你的婚禮,我想自己不會有時間前往美國。」她絕不接受當面看著他結婚這樣的折磨。
「你不去參加怎麼行?」何自威不贊同地攢眉。「你想害我婚禮開天窗嗎?」
「是你要結婚,我參加或不參加有什麼關係?」她冷冷地問。
「當然有!你見過沒有新娘的婚禮嗎?」
「什麼?」蘇宜妶總算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用我明說嗎?小傻瓜!你真以為除了你,我還會娶別人?」何自威露出計謀得逞的大笑。
「你、你騙我?!」蘇宜妶氣惱地大喊。
「是的,我騙了你,但是我也愛你。」他疼寵地摟著熟悉的香馥嬌軀,沙啞呢喃著情話。
本來一直忍著不哭的蘇宜妶,一聽到他的愛語,反而克制不住哭了出來。「既然愛我,那你為什麼要離開?而且不說一聲就走了。」
「對不起,寶貝!我來不及通知你。」他誠懇的解釋。「那天我拿到晶片,立刻和分局長連絡,他命我們即刻返回紐約。後來的幾個月,我們完全生活在肅殺緊繃的氣氛中,開始按照晶片裡的名單一一將走私集團的成員逮捕。這段時間,我們的行蹤必須完全保密,也不能與家人或朋友聯絡……有一次因為想你,結果我不慎中了一槍……」
「你受傷了?」她緊張地追問:「傷在哪裡?」
「在這裡。」何自威解開上衣鈕扣,讓她看肩頭的淺紅色傷疤。
「不……」看著那剛痊癒不久的傷口,蘇宜妶好心疼,忍不住紅了眼眶。
「別哭!我平安回來了,好不容易爭取到兩個月的休假,我打算完成我們的婚禮,並且找個地方好好享受一小段沒人打擾的甜蜜時光。」他望著她,嚴肅地問:「親愛的蘇宜妶小姐,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嗯。」蘇宜妶甜美地抿起唇瓣。驀然,她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從實招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她真怕到了禮堂上才發現,她所認識的他,其實根本不是她以為的「他」,那可就糗大了。
「我就叫做何自威,英文名字是雷爾夫,何自威這個中文名字不是假名,但是已經將近二十年沒有使用,我所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騙你。」
「原來我愛的人,真的是何自威!」蘇宜妶摟著他的脖子,甜甜的笑了。
愛情呀,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在她以為失去它的時候,它卻又回來了。
兜了一圈,他還是回到了她身邊。
她的甜蜜情狼!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5-26 00:22:06
安琪的閒言閒語
安琪
這本書是極惡系列的最後一本,感謝大家的觀看!(笑~~)
寫這本書的時候,安琪突然有點小小的感觸,就是關於恐懼。
大家有沒有發現,當我們年紀還小的時候,其實是很少感到恐懼的,老人家常說的「不知天高地厚」,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爬到高處會摔得很慘。
因為無知,所以無懼。
這本書當中的女主角害怕打雷閃電,請不要以為是安琪瞎掰,雖然描寫有點誇張,不過確實很多人懼怕雷電,至少——安琪就是害怕的人之一。
其實小時候,安琪並不怕打雷閃電,雖然雷電落得很近的時候,震耳欲聾的聲音讓人感覺不舒服,但是倒還不至於感到害怕。
會開始害怕,是因為年紀稍長之後,知道雷電若正好擊落在人身上,會把人活活電死,而且烤得焦焦的……
從此,安琪對雷電就開始產生恐懼感,只要打雷就不敢在外頭活動,也不敢靠近窗邊、陽台或是屋簷下,怕倒楣被雷擊中。
(於媜註:那是因為安琪做了太多虧心事,怕遭天打雷劈。)
記得以前安琪還在唸書時,有一天半夜,住宿的學校附近產生大雷電,那巨大的聲音像要把天地劈開,安琪真的感覺到連地板都在震動。
第二天看新聞報導才知道,市區有一個地方直接受到雷擊,雷電直接打在水溝蓋上,金屬的水溝蓋還飛得半天高……
安琪慶幸沒有親眼看見這麼可怕的景象,否則只會更怕打雷閃電吧。
而且第二天早上安裝起床要梳洗的時候,伸手一摸水龍頭,居然觸電了!
那時氣候並不乾燥,安琪以前也從來不曾摸水龍頭被電到,但是那天早上卻不斷的被電。
每摸一次水龍頭就被電一次,後來只得用乾布隔絕再開水龍頭,否則根本無法梳洗。(到底有多少電能量被釋放出來呀?都過了一夜還沒消退。可怕!)
這是安琪的印象中,對雷電感覺最可怕的一次。
以前小時候,安琪也不怕蛇,甚至還會追著蛇玩。
但是年紀稍大後,我明白了蛇是有毒性的爬蟲類——
在發現被蛇咬到會死翹翹之後,安琪也變得害怕這些無足的長蟲,還有蜘蛛、蜈蚣……
長大後出國旅遊,一開始安琪好喜歡坐飛機,一到飛機上就興奮得東張西望,覺得高空的綿綿白雲好壯觀。
後來當安琪發現,飛機其實並不是那麼安全——好吧!安琪承認,就是從連續幾次華航墜機開始,安琪得了搭機恐懼症。
安琪變得很害怕坐飛機,因為飛機一旦失事就是全機覆沒,連逃命的地方也沒有。所以往後,安琪一坐上飛機神經就開始緊繃,睡不著、坐立不安,不敢看向窗外,因為不願去猜想這個高度掉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又到了後來,安琪認識的人增加,聽聞的愛情故事多了,發現原來不是每段愛情故事都是美好可期的,天底下的愛情騙子與負心漢竟然那麼多,於是安琪又得了戀愛恐懼症……
總之,年紀愈大,我害怕的事情愈多,那正是因為深深體認到很多事一旦發生,就沒有機會再重來。
所以羅,人會恐懼並不可恥,因為恐懼,才更懂得珍惜所有、珍惜生命。
當然啦,也不要恐懼過度。根據於媜的說法,安琪的恐懼已經是病態的,我其實是個膽小鬼啦!
嗚……我也不願意啊!
好吧!下回誰和我一起搭飛機的,請一棒把我敲昏吧,感謝!
這個系列到此告一段落,接著暑期套書要和幾位鬆鬆的知名作者合作喲,敬請期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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