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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弈瀾]重修於好[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4:52     標題: [弈瀾]重修於好[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6-17 16:41 編輯

重修於好 作者:弈瀾

【內容簡介】:

     她有罪,結元嬰不成卻把某個轉世大能給睡了!

     她錯了,不過說了句「我不會對你負責」人家大能連重修大道都先放一邊,滿世界追殺她!
   
      她招誰惹誰了,生個兒子不但招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大能還同時找上門……

     縱觀三千界古往今來,真的沒有一個比她更倒霉的「仙紙」了

     大能,您饒了我吧,當初我不是故意睡了您還不負責任的!

     大能:你睡也睡了,兒子也生了,咱們就湊合著把婚結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5:34

卷一 修真無歲月  第一章 這女修太可人恨了!

很多年后,浮蘇一直在想,當年她結元嬰不成,沒有選擇造化果保住命保修為,是不是就不會遇上那悲催事。

事情要從浮蘇進入乘云宗一千兩百年后說起,當時一千兩百多歲的她出外游歷,偶得了個機緣,竟然突破了多年不得其門而入的金丹桎梏。荒山野嶺的,浮蘇愣是沒能壓下體力的靈氣沖回宗門去找師父看護,結果直接導致她金丹破碎,元嬰未成。

看著自己一片黯淡的丹田,浮蘇知道自己命在旦夕,這時候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自己剛得到的那枚造化果。如果她運氣好,造化果至少可以保住四成功力,就算功力保不成,小命兒還是能保住的。不過,造化果直接服用,很可能以后再也沒法恢復金丹大成的水準,至于飛升成仙這樣的美事就更不可能了。

但浮蘇沒有多猶豫,果斷從乾坤鐲里掏出造化果扔進嘴里。造化果不愧是煉化仙丹的主要藥材,造化果一吞入腹便化作滾滾紅芒涌向四肢百骸,霸道卻效果非凡,迅速地修復著她受損的丹田和經脈。

修復丹田和經脈的痛楚讓浮蘇很痛快地昏迷了過去,等到昏迷后醒來,她現百內視經脈丹田,竟然發現自己的經脈被修復得完好無損,甚至比自己原先的經脈還要寬廣上許多,至于丹田……

“咦,怎麼可能?居然結嬰了!”浮蘇先是一驚,然后穩穩地運轉了幾圈靈力后,這才相信自己真的是撞見奇跡了。尼妹啊,穿越一千二百多年,總算讓姐也遇上奇跡這樣金手指的存在了。

只是,睜開眼睛后,她就覺得自己肯定要瞎眼!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穿越大神在中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她,這個渾身上下一絲不掛的男人從哪里蹦出來的,誰來告訴她,她們到底干了些什麼,為什麼她覺得渾身酸酸疼疼的!

該死啊,她從筑基后,基本就不會受傷了,因為她懂得保命的重要,主要的精神都放在被稱為“大烏龜法”的《歸元御守》上。現在居然會感覺到酸疼,這也太不科學,太有違天理了……

“難道,昨兒晚上,我把人給……不是吧,造化果竟有催情的作用,我的媽呀。真不能怪我,我都昏迷了,這實在是誤會誤會。”浮蘇說完又查看了一下那赤果果趴著的男人是什麼境界,一查看才知道,只有個筑基一層的修為,怪不得會被她強。

幸好,修仙界歷來對于男男女女分分合合這種事看得很淡,也沒有俗世對女子的貞操觀束縛,更何況男人。就當昨天晚上自己和這位一夜風流,然后就忘了忘了吧!

浮蘇本來想一走了之,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對,畢竟是自己把人家給強上了,怎麼也不能拍拍屁股強完走人。好歹跟人家說句再見吧,至于昨天發生了什麼,她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半分也不想知道。

景喚睜開眼的時候,浮蘇已經穿好了衣服,林間的午后,陽光穿林而過,浮蘇面向陽光站著,細小的微塵在她身旁帶著微光緩緩游移。幾只鳥兒停在浮蘇手上肩頭,歡快且不知險地鳴叫著,或許下過雨,風一吹有雨水晶瑩灑落,帶著璀璨的七彩墜落成一片光幕,她周圍山林俱靜,清風徐來,似乎連整個天與地都寧靜舒緩起來。

但是很快,景喚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他當時不過是見這里有個女子似乎受了傷,才來查看,沒想到才一蹲下就被那女子給……想到這里,景喚臉都紅了。給力文學網修行十三載,年方十八的景喚乃禪宗法葉寺門下,十八年來連女子都不曾多見,何況是與人這般裸裎相見。

“你醒了,還好嗎?”浮蘇聽到身后有動靜就振飛了停在身邊的鳥兒,回頭蹲下來與那只披著一件衣裳的男修對視:“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很抱歉。”

浮蘇並不是那種天姿傾世的女修,但眉目間水碧山青,圓融清靜。逆光看來,雖愈發看不清面容,但卻如隔霧觀花更添朦朧迷離。景喚也不好說什麼,況且……這位女修元陰未破,除了他是被強迫的之外,吃虧的好像也不是他,一想到這個景喚的臉又露出幾分羞紅來:“不……不礙事,仙……仙子不用道歉。”

本來景喚想叫人仙長的,但一想雙修之事都做了,再喚仙長倒顯得像做了禁斷之事,于是就改口叫了仙子。

對些許稱呼,浮蘇到不介意,如果說這一千多年的歲月里她學會了什麼,唯一學到的就是一定要懂得釋懷與放下。修仙界有大風險,今天和你談笑交往的人,明天未必不會隕落,隕落還算好的,與你反目成仇也不過只在頃刻之間:“我不會對你負責的,當然,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們就此別過,山長水闊后會……有期。”

這一句“我不會對你負責”讓景喚又惱又羞,恨不得自己立馬就不存在了,再看那女修說完話就走了,景喚又是氣又是怒。但是許久之后,景喚也只得穿好衣服離開此地,那女修身上的衣服很隨意,使得他不知道那女修是哪一個宗門的弟子。加上來去匆匆,竟然連姓名都不知道,不過一想到那女修一句“我不會對你負責”,景喚又想,不知道姓名,以后再也不見才是最好的,這女修太可人恨了!

在滄海界,乘云宗是四大宗門之一,乘云宗最擅長煉器,打著乘云二字的法器在滄海界有口皆碑。不過乘云宗並不是靠著煉器成為四大宗門之一,而是靠著萬余年前乘云宗開山祖師凌云上仙所創的乘云劍和乘云正法,乘云宗的劍修在滄海界向來很霸道。

浮蘇一千二百年多年前入乘云宗,拜在天衍峰上元真人門下,浮蘇的資質不算好,一千二百多年才碎丹成嬰,還差點就身死道消。

“大師兄,我回來了。”浮蘇回宗門后直接回了天衍峰,首先見到的就是在上元真人門外等待面見上元真人的大師兄宗正。

宗正看向浮蘇,很是意外,宗正是真傳弟子,浮蘇只是普通弟子,但做為大師兄,宗正對天衍峰每一個內門弟子都很熟悉。浮蘇雖然很勤奮,但受天資所限,修為進境一直不是很迅速,但誰也沒想到她出去一圈竟然順利結成元嬰歸來。

碎丹結嬰有多險,宗正做為過來人一清二楚,這浮蘇師妹,竟然獨自碎丹結嬰歸來,而且根基很穩固,甚至隱隱有躍入元嬰二層的苗頭:“恭喜師妹,師妹緣法不錯,此番歷練竟結嬰歸來。”

“多謝大師兄,只是僥幸罷了。”說著,浮蘇又向門口的小道童說了一聲要去拜見上元真人,然后又側臉看向宗正:“大師兄,一別六十余載,不知門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只是陸光等幾位師弟師妹隕落了……”宗正把浮蘇走后的一些事揀重要地說了一遍,乘云宗立世數一萬多載,短短六十年哪里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無非是門下弟子誰又有小成,誰又隕落,又有什麼樣的天才橫空出世,什麼樣的高階修士身死道消。

宗正話音落下后不久,小道童就出來請宗正和浮蘇一塊進去。

進去后,上元真人先是吩咐了宗正幾句便讓他出去了,宗正走后,上元真人才看向浮蘇。他對這個弟子記憶並不深,有限的幾次也是宗正提起她天資雖不出色,但毅力與勤奮非眾人可比。上元真人記得浮蘇是一千二百多年前,他路過一處小鎮時收來的孤女,當時也不過憐她,又見她有修煉的根骨,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帶回天衍峰后,他也沒有過問,只是把浮蘇丟給了大弟子宗正。如今一千二百多年過去了,當年帶回的小女孩竟已結成元嬰可窺天道了。想到這里,上元真人沖她微微一笑,道:“不錯,既已結成元嬰,你就可以選擇是另僻居所,還是繼續留在天衍峰。”

“弟子已經習慣了天衍峰的清靜無爭,也沒精力自己開僻洞府,師父若不嫌棄,弟子願隨師父在天衍峰繼續經歷千年百年,直到有一天問鼎大道。”乘云宗里,天衍峰人最少,宗正做為大師兄不但修為高深,管理事務極為出色,在乘云宗算是最少爭斗的地方了。所以,浮蘇是死都要賴在天衍峰的,要不是天衍峰,而是其他幾峰,她只怕連結成元嬰的機會都沒有,早早的就識海空壽元盡了。

浮蘇對天衍峰上眾人,到底多了幾分情義,對上元真人也有感恩,自然不會因為結成元嬰就妄自尊大自立洞府。

“很好,今日起,你便是天衍峰的第十一名真傳弟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5:58

第二章 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結成元嬰,不管是宗門還是師父,都要事先準備丹藥並派人護法,事成后要備禮相贈。浮蘇在外結嬰歸來,宗門和上元真人都沒有準備。所以上元真人掏了半天乾坤袋,都沒有找到合適浮蘇用的法寶:“為師匆忙間沒有準備,過幾日再給你結成元嬰的禮物。”

說罷,上元真人看了看,浮蘇身上的修為分明是劍意,卻似乎和乘云正法有些殊異之處,于是上元真人又問道:“你是外室弟子,從前,為師沒有過問你的修煉,如今觀你一身修為,卻似是和乘云正法有所不同。”

“回師父,弟子這幾十年在外歷練,感悟到了一絲劍意,卻不是如流云聚散飄渺無蹤的劍意,而是水,或許與弟子在滄海界以西的大淵上領悟劍意有關。”領悟劍意這種撞大運的事,有的人修煉三五十年就能悟到,有的人修煉三五百年也能悟到,像浮蘇這種修煉了一千多年才悟到的廢柴,真的是人比人得死。

“原來如此,云水到底相融,乘云正法與水之劍意相融,倒也在常理之中,雖晚了一些,倒是一份大造化。”氣運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現在上元真人都有些想法了,難道浮蘇千余年來不能領悟劍意,就是上天要送她這份大造化?天道茫茫,造化氣運之事,本就難料。

“師父,既然今日您問起,弟子便再想問一句,劍意到底是領悟得越多越好,還是只領悟一種為好?”浮蘇見到乘云宗里以劍意領悟得多寡為資本,隱隱覺得不對,樹業有專攻嘛,她反正覺得把一種練到極致,比把所有的都學會要好。再說,萬法歸宗,大道到最后都是相通的,所以她才遲遲沒有去領悟第二種劍意,事實上她已經摸到云之劍意的門徑了,只是一直存著這樣的疑問才沒開始領悟。給力文學網

對著浮蘇點點頭,上元真人這下才真正對這個上弟子感到滿意了,那些領悟了劍意后,不斷領悟其他劍意的都是癡兒。劍意領悟得多,固然有使不勁的新招,用不盡的源法,但終難窺得劍意真解。這……卻是他到大乘期后才領悟到的,沒想到才元嬰期的浮蘇就懂了:“你認為呢?”

見上元真人不答反問,浮蘇就略帶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弟子認為,業有專精。”

含笑點頭,上元真人道:“正是如此,你修的是乘云正法,領悟的雖不是云,而是水,卻又恰是云水相融,你比旁人還多一分造化,好好利用,莫有負上天厚愛。”

“是,弟子謝過師父。”

從上元真人殿里出來后,浮蘇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卻見天衍峰掌事在院門邊守候。因為院子里有她設下的禁制,掌事不敢破除禁制進去,見浮蘇來了,掌事趕緊上前施禮:“見過浮蘇師姐。”

“守在這里做什麼,可是有事?”浮蘇問道。

“浮蘇師姐一出宗門就是六十幾年,這些年攢下的丹藥靈石,我都一並給師姐帶來了,也省得師姐再走一趟。另外,師姐如今已是真傳弟子,按規矩可以選一處副峰居住,我帶了幾個人來,也好給師姐收拾收拾。”

“多謝,只是也沒什麼要搬的,我常年在外歷練,屋中也不過一些陳設。這樣吧,總之也只余下兩座副峰可選,你隨意替我選一處收拾收拾也就是了。”浮蘇說完抬手解除了院子的禁制,院子里樹木蔭蔭成碧,屋里院子里擺設極簡單,一點多余的東西沒有。

管事見真是如此,就忙不迭地把收拾副峰的活給接下來,卻不敢做主,只拿出觀景鏡讓浮蘇選了一處副峰,這才帶著人去收拾去了。給力文學網

浮蘇進了屋里,屋里確實沒什麼東西,只是住了一千多年的地方,怎麼也有點感情了。曾經她也結交過幾個要好的師姐師兄師弟師妹,只是現在多已經物是人非,后來她就漸漸息了跟人交朋結友的心,因為失去了容易傷懷。

最后掃視了一圈屋院,浮蘇伸手把禁制和陣法都撤去,一襲青衣飄然而去。

天衍峰有主峰一座,副峰十二,副峰向來沒有名字,歸誰誰愛取什麼名字就叫什麼,比如現在歸浮蘇,浮蘇看到那不像其他十一峰險峻,倒林深景幽山勢沖融,最后想了想忍不住山寨了一個:“以后就叫廬山吧。”(大愛廬山,所以我的文里不是第一回出現它了)

“廬山,結廬于山,好名字。”管事說完在觀景鏡上把這座上標上名字,又寫了幾行小字,這才手一揮收起來。

管事走后,浮蘇才一步一步延著臺階向著峰頂走去,以后很長的歲月里,這里就是她問鼎天道的地方。有一半的可能她將在這里飛升成仙,也有一半的可能身死道消,不管怎麼樣,以后這里就是她的大本營了!第一次嘛,總要用腳來丈量一下。

在現代,廬山素來有“匡廬奇秀甲天下”,她選的這座山景致倒也確實奇美秀出,云霧繚繞靈鳥飛起復落,偶爾還能看到幾只低階靈獸鉆出腦袋來看她一眼:“這里三千多年都沒有主了,見了我很新奇吧。”

說完心情不錯地走到了峰頂處,幾間屋宇擁成一處宅邸,也沒有了院墻,有的只是周圍蔭蔭林木,還有瀑布飛珠濺玉,低級靈泉從地底涌出,倒也真合了廬山的名字。在門口石階上坐下后,浮蘇才得工夫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元嬰期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保命是夠了,可想一步一步走上去,還得細心想想以后怎麼辦啊!人家還想回家呢,可破碎虛空一定要飛升以后才能做到呢,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修成大道。”

做為一個沒有女主光環的家伙,浮蘇沒有稀奇的功法,也沒有驚人的法寶,更沒有撿個蛋孵出龍來,跳個崖遇上高人前輩的奇遇。真正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著宗門提供的東西走到現在:“先穩固一下修為吧,其他的以后再說。”

在浮蘇為飛升的夢想努力的同時,被她不幸推倒了的可憐小修士正在趕回宗門的路上!

景喚的宗門只是一個中型宗門,不過門中氣氛很好,比起別的宗門那些勾心斗角的倒霉事,景喚所在的法葉寺算好的了。法葉寺算是禪修的一個分支,只不過沒有禪門那些清規戒律,除了功法,與其他的修道者倒也沒什麼不同。

“師父,我……我回來了。”可憐的小景喚有點慘地站到玉潭禪師面前,一臉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玉潭禪師本來不當回事,他這個小弟子天資極好,可惜就是天真了點,好欺負了點,而且欺負起來太有手感了點:“景喚啊,怎麼了,你哪個師兄師姐又欺負你了……不是,你元陽破了,你跟誰做的!是哪一宗的弟子,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被玉潭禪師一聲吼,景喚更加悲慘了,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人強迫了,然后又被--擦干抹凈不認賬了!

見徒弟那慘樣,玉潭禪師福至心靈,覺得自家小徒弟可能被哪個女修占了便宜。然有點憐惜弟子,可是玉潭禪師好想笑,小白兔終于被某只路過的大灰狼給吃掉了,這種感覺好爽啊!雖然心中暗爽,玉潭禪師還是憋住了笑,面露憐惜地道:“好了,對我等求仙問道者,這不過是微如塵埃的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結果景喚給來一句話,玉潭禪師再也沒能憋住,直接爆笑給給可憐的當事人看:“師父,她還說她不會對我負責,還……還轉身就走了,我……我連名字都不知道,模樣也沒怎麼看清楚。”

當時那女修背著光,景喚正好被林間投照下來的陽光照著眼睛,所以連模樣沒怎麼看清楚。主要是太快了,兩句話說完那女修轉身就走了,他整個人都在驚愕中,思緒亂糟糟的,結果不但沒問人姓名,還連模樣都不清不楚。

玉潭禪師捂著胸口,笑得直打跌,他的笑聲還很不幸地把幾個小家伙給招來了,結果幾個無良的師兄師姐也一塊笑作一團。可憐的小景喚揉揉鼻子,如果他是個女的,早就哭給他們看了。

“小師弟,你也太糟心了,被一個元嬰期女修給強推了就算了,居然名字長相都不清楚。”

“誒,你們要理解剛破元陽的小處男,光顧得上興奮了,哪里還顧得上看人家長什麼模樣,可憐我的小師弟啊,真是讓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淚呢。”

“我說你們也適可而止,別把景喚羞壞了,景喚啊,這事就這麼放開吧,日后能碰上是你們的緣法,碰不上就算了。”玉潭禪師說完檢查了一遍弟子的修為,見他出外不過一年就突破了煉氣期進入筑基期,很是高興地給了他幾件丹藥和法寶。

“師父,還……還有,那之后第二天我就發現自己筑基了。”

景喚今年才十八歲,天資極佳,根骨出色,當年玉潭禪師找到他,就差沒淚流滿面了。所以玉潭禪師以為是他自己突破的,沒想到竟然借了別人的東風:“那女修也是元陰未破之身麼?”

“是。”景喚小聲小聲地答了一句。

咳,玉潭禪師不好開口了,看景喚那臉紅得,他要把話說出口,只怕他這小弟子真的要羞死了。元陰未破元陽尚在的男女修士如果能水融,多次共同到達那啥的頂峰,就能達到雙修的效果,而且比修煉普通的雙修功法還要效果明顯。

得,自家徒弟占了便宜,人家也沒吃虧,多好的事,而且自家徒弟這慘兮兮的樣,多喜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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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青云宗給改了,既然青云宗這麼大路貨,雖然偷懶只改一個字,主要是,小浮蘇悟的是水呀,所以必需有云,能改的范圍太小了。本來法葉寺也不叫法葉寺的,而是華嚴宗,但禪宗六祖以后不傳衣缽,所以華嚴宗既是禪宗一支,又和現在的禪宗有區分,所以改叫法葉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6:19

第三章 吃干抹凈還不負責任的女修!

修仙界向來最不缺天才,廬山之上,浮蘇默默無聞地進行著她的修仙大道同時,滄海界有兩人如同雙子星一般光照蒼穹——天玄宗有符修元封,法葉寺有禪修景喚。前者以三十之齡結嬰,后者以二十結丹,如果說符修元封是資質絕倫,那麼禪修景喚則足以威懾寰宇。

“浮蘇師妹,法葉寺景喚禪師午后將在太虛峰之巔,與十年內結嬰的修士探討破丹結嬰之法竅,你若無事便前去一會。”宗正發來的傳音符粗略地講述了一下景喚短短二十年的禪修生涯,五歲入道,十八歲筑基,二十歲結丹,如今尚不足二十一歲,就要破丹結嬰。

有時候天才容易讓人覺得,上天讓天才到世間來,除了讓他們被羨慕妒忌恨與讓其他人感到自己是廢柴之外,真可說一句“于世無補”。元封去年也來過乘云宗與結嬰期修士探討破丹結嬰法竅,今年雙子星中的另外一個又來了,他們這樣的天才讓別人怎麼想怎麼活!

天衍峰上十一名弟子里,只有浮蘇一個人是元嬰期,整個乘云宗,元嬰期的修士除她之外還有二十六人。浮蘇雖常年在外游歷,但托修煉慢的福,元嬰期的二十六名修士她基本上都認識,就算不認識的也臉熟:“浮蘇師叔,你也來了。”

“繁星。”繁星是廣河真人的孫女,浮蘇環視一圈,忽然有些感傷——在場的別外二十六名元嬰期修士,有的都得叫她一聲師叔祖。別人活一千二百年收獲大大的,她活一千二百年,唯一的收獲就是稱謂越來越高端。

“浮蘇師叔,來這里來這里。”繁星往旁邊讓一讓,招手示意浮蘇過來坐,繁星小時候經常被廣河真人領著去天衍峰和上元真人飲茶,那時候就是浮蘇領著她滿山玩的,所以繁星對浮蘇的記憶特別深,也很愛親近她:“浮蘇師叔也來看景喚禪師哦,師叔,你說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聽說是禪宗大能轉世呢,結金丹的時候開啟了上世傳承,才不過一年就要破丹結嬰,師叔你說他還讓不讓我們這些人活了。給力文學網”

浮蘇真想告訴繁星“你還讓不讓我活”,當年她抱過的小娃娃現在都結嬰了,讓她怎麼活:“大能下世,要麼順風順水重歸大道,要麼歷經重重磨難,這位景喚禪師應該是前者。”

“也是,大能要修大能,肯定也有過我們一樣的時候。對了,浮蘇師叔,我現在可以開以鑄煉飛劍了哦,要是師叔還沒有趁手的本命元神劍,我幫師叔煉制吧。”繁星說完話鼓著雙頰,活像一只可愛的紅蘋果,拽著浮蘇的袖子在那兒搖搖晃晃地賣乖。

做為一個活了許許多多年的怪阿姨,浮蘇真是抵抗不了這樣青春誘人的小臉蛋,摸一把軟嫩嫩的小臉兒:“好好好,等我收集齊了材料就給你。”

達到目的的繁星眉開眼笑地問:“還差什麼,不重要的材料就算了,浮蘇師叔給我一枚精金魄就好了,其他的當我孝敬師叔了。”

“好。”

剛答應下來,繁星眼睛就直了,直棱棱地向著她身后看去,仿佛那兒有怪獸似的,一張小臉兒上寫滿“驚艷”二字。浮蘇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她就差點瞎了,所以記性太好是個缺點啊,絕對的缺點!匆匆三年過去,那在林間草地上看起來無比可口的青蔥小少年愈發可口了幾分,端是芝蘭玉樹氣態高華,那小腰青綾一束飄然欲折,猶記得青蔥小少年胸口有一枚如落葉般的印記……

鬧,打住打住!她這樣滿腦袋旖旎念頭其實是可以被原諒的是吧,一千多年才吃一只童子雞呢!

“天吶,浮蘇師叔,這才是佛子在人間應有的儀態面目,師叔您看景喚禪師,渾身上下似乎都帶著一層潔白光圈呢。”繁星搖頭晃腦,滄海界不乏俊美修士,但眼前的景喚禪師是不同的,他的儀容並不如何俊美無鑄,只是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如飲玉露甘霖,可遲洗塵囂。

浮蘇側著臉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繁星比她要高一點,所以她這麼縮著還真能擋一擋。可等人坐下后,那位置直接就沖著她和繁星這里,果然不能和修二代走太近,這就被連累了。不過,少年應該記不住她的樣子的,是吧!

“浮蘇師叔,你這是做什麼,藏貓貓嗎?跟誰玩,快說快說,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不喊上我呢。”繁星說著連忙也要藏起來。

藏什麼貓貓啊!浮蘇見狀趕緊好好坐住,這樣鬧下去,更容易引來關注的目光,還是老實坐著為好:“別鬧,是來與景喚禪師探討結嬰法竅的,怎地又要玩耍。”

失望地“噢”一聲,繁星復又坐下,然后雙手捧起小臉兒,繼續看佛子在人間行走的面目,邊觀賞連感慨:“真好看啊!浮蘇師叔,要說俊美,我就沒見過比沉淵師伯更俊美的,可為什麼我會覺得景喚禪師比沉淵師伯更好看呢。”

沉淵是天衍峰的二師兄,浮蘇見得也多,那是個見一次都要被驚艷一次的人:“禪修的功法多帶有親和力,你看禪宗所造佛像,皆是面目圓融祥和,望之既親切又容易令人生敬仰之心。”

繁星捧著臉想了想,然后又看像景喚,干干脆脆地道:“我覺得景喚禪師比禪宗造像要好看多了,木雕石刻泥玉琢哪如活生生有骨有肉有魂魄的人。不過浮蘇師叔,景喚禪師半垂目的樣子真的很像禪宗的佛像,看著就想上鮮花素果拜一拜。”

“鮮花素果供來我也受,拜就不必了。”景喚坐下后掃視一圈,最后視線還是落在了繁星身上,小姑娘方才就在嘰嘰喳喳,他怎麼能注意不到。

繁星激動得掐住浮蘇拍她的手臂,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浮花園又輕輕拍她一下,頭很自然而然地側向繁星,這樣就顯得她不是故意不給景喚正臉了:“靜下神來,怎麼也是元嬰期修士,怎能這般心性不定。”

要擱平時,浮蘇才不愛去說這些,可今天不是有個景喚在上邊麼,她只好多跟繁星說話,這樣才能藏頭露尾不是那麼顯眼著痕跡。好在繁星現在顧不上她,一個勁地在那欣賞佛子,姐兒愛俏,這話說得真不錯。滄海界的禪宗與現代的禪宗有些不同,禪宗帶發修行,也不拘葷素婚嫁,所以姐兒們愛俏也愛得的。

在場的幾位元嬰期女修哪一個不是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呢,俊美無匹的見多了,這光明聖潔如法相的殺傷力居然也能所向披靡。

景喚此行說是為探討破丹結嬰的法竅,但事實上他的主要目的只有一個——找到那個在自己未得到上世傳承前,就把自己給吃干抹凈還不負責任的女修!重修大道自然要進行,但那女修找不到,景喚心中始終堵著那麼一口氣。他如今已經得到上世的傳承,自然有了上世的脾氣,他上世的脾氣應該不怎麼好。

把在場的女修都看了一圈,還真沒找著個對得上號的,那年匆匆一眼匆匆數語,慌亂之間什麼也沒記住。傳承了上世的脾氣,景喚哪容得有人隨隨便便占去便宜,雖然他也沒吃虧,但沒吃虧和被占去便宜不能互相抵消。

既然沒找到對得上號的,景喚便踏踏實實地與在場眾修士說破丹結嬰法竅,浮蘇在旁邊偶爾吱聲說一兩句,既不言談引人注目,又不會沉默得顯眼。這一回倒真讓浮蘇吃了個安心,原來青蔥少年真沒記住她的模樣,這真真是極好的!

吃干抹凈后最擔心的是什麼,當然是負責任,而且禪宗的大能和佛門其他幾個宗門有太多不同,現在的浮蘇只要一想到自己隨隨便便把一禪宗大能給推倒了,就從眉尖直顫到心尖上,連魂兒都酥了多半——不是美的,是嚇的。

禪宗的大能們,真的不帶跟人商量怎麼玩的,那都是一言堂,沒商量的主兒。

太虛峰頂的會面散場后,浮蘇腳步都不帶停一下地離開,回到廬山,她左思右想心里惶惶然,這事兒還真不好跟誰說,跟誰說誰能守得住啊!她跟上元真人也並不是很親近,所以跟師傅說這條路也走不通,至于跟繁星他們這樣熟悉的小輩兒說,那就更不在她的考慮范圍里了。

她現在就想找個人商量商量怎麼應對,是躲是避,如何躲如何避?那位可是大能下世,只要修回上世功法,就有可能找到她,她不想被找出來啊!別問她為什麼知道景喚在找她,她真不是自作多情,景喚特地盯著女修們打量,總不會是為將來找雙修伴侶而事先相看的。

推倒轉世重修的大能一點錯也沒有,有本事只管推,誰吃到誰占便宜,可這跟禪宗的大能們講不通的呀。依據禪修們的德性,一旦有那麼一天,她的下場必然是凄涼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6:44

第四章 誰年少輕狂還沒被強推過

本來破丹結嬰之后,要沉下心來靜修,這時候是最適宜體悟天地的,但景喚的到來讓浮蘇很有危機感,她覺得自己還是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才是上策。

上元真人一聽浮蘇又要出門修行,便沉吟不語,過得片刻才說道:“浮蘇。”

“弟子在。”

“修行上可曾有疑?”真傳弟子每日都可到聆聽師訓,但凡有疑問都可以來相詢,但上元真人從不曾見過浮蘇來。每個人修行有不同,上元真人也不曾多過問,只是今天見浮蘇面上有惶惶之意,又著急外出,這才多琢磨片刻。

浮蘇搖搖頭,她步入劍修一道時,得到的真言是——從內心求法,這是非常典型的自攻自受真言,所以她有疑問一般都能自己找到解決的方法:“弟子並無所疑。”

“既如此,何事惶惶。”上元真人雙目直視浮蘇。

在上元真人這樣的目光下,浮蘇就是想唬弄過去都不敢,上元真人一個真言咒施下來她就要無所遁形。吱吱唔唔好半會兒,浮蘇才硬著頭皮悶聲道:“弟子……弟子三年前破丹之時,原是結嬰不成的,幸而弟子先前曾得一枚造化果。師父,造化果可是有催……催情的作用?”

上元真人點頭,心中便在想,破丹不成服造化果也不能結嬰,至多不過保住金丹境。但她不但成功結嬰,還境界穩固丹田浩蕩,這說明她不但與人雙修了,與她雙修之人還非等閑:“確有,何人?”

跟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說話真輕松,至少不用尷尬地把話都說明白,浮蘇暗暗在心里抹一把虛汗,小聲小聲地說道:“景喚。”

看著她腦袋幾乎要抵著蒲團,上元真人便知道她心里有多虛,再一聽“景喚”,上元真人一時間都沒把她說的和法葉寺那大能下世的景喚禪師聯系起來:“景喚,哪個景……法葉寺景喚?”

悶聲“嗯”地應一句,浮蘇忽然抬起頭來,苦著臉道:“師傅,我可怎麼辦吶,禪宗不論是哪一位下世,到最后都沒我的好果子吃。”

“怎麼沒你的好果子吃,是造化果所催,又不是你強搶。”上元真人想著這也沒什麼,不但沒什麼,吃了佛子一口童子肉,這占天大便宜。

“雖然弟子為造化果所迷,但事后有些畫面還是很清楚的,是弟子給強、強……”

噢,上元真人明白了,禪宗雖然不忌葷腥女色,但對年輕一些的弟子要求還是很嚴格的,那景喚禪師渾身通透明徹若佛門七寶琉璃盞,應當是個持身嚴正之人。小小年紀被一個一千多歲的“老妖婆”給強上了不說,還被吸去元陽之精助成元嬰大道,這……景喚不得傳承也受不了吧,何況是得了。

浮蘇見上元真人沒說話,脖子一梗,把“不負責”那話也給說了:“弟子還說了,我……我不會對他負責,師傅,這個不要緊吧。”

聽完她這一句,就是上元真人養氣的功夫再好也忍不住盯著她看得眼都直了,這孩子也太能氣人了些。這要是男修強了女修,光是這句話就能讓女修萬年追殺,擱男修身上可能好點兒,擱禪修身上那就得另說,指不定比擱女修身上還糟。上元真人忍不住搖頭嘆氣,沖浮蘇道:“那你自去,正好,替我走一趟凡世,為師凡世家中晚輩成婚,你捎帶去送份賀儀,再隨意捎帶勸誡幾句他們持身持心要正,管束好族中子弟。”

看吧,她就知道除了避開沒別的辦法,至于日后怎麼躲過去,那就只能另說。接了上元真人讓她捎帶的婚禮賀儀,浮蘇留了個傳音符給天衍峰的宗正,又托門外的小童子轉告天衍峰管事,又托人給繁星送去裝有一枚精金魄的乾坤袋,並一一告知她要外出修行,許是數年,又或許是數十年不歸。

正所謂,想法是肥美的,現實是干癟的。

出乘云宗往北就是往袁州去的路,她雖是元嬰期,但還馭劍不得,劍修馭不得劍那就只能靠飛行法器。她的飛行法器是一位故交所贈“一葉舟”,品階不高,使了這麼些年速度也慢下來,站上去都有種日薄西山后繼的無力感“還是需要暫時尋一柄飛劍使,本命元神劍也不能指望繁星這孩子,還是需得找老成可靠一些的。”

精金魄在繁星看來便是極品材料了,但浮蘇能隨手送出去,那就意味著她有更好的。都活成老妖婆了,手里哪能沒有一兩樣兒好東西,浮蘇原本就打算用九星彤云來鍛造飛劍,她修的是乘云正法,最適合的材料便是九星彤云。

她思索著自己認識的人里有誰擅長鑄煉飛劍,思來想去,卻把已經故去不知多少年的老友舊朋給想起許多來,心中不免有些許感傷,活得太長,有時未必便是好事。你瞧,活得越長,認得的人里離去的就越多,你還不時會把他們給想起來。

“前面可是乘云宗的修士?”景喚乘云而行,還沒出乘云宗地界兒,見前面有個紅衣女子晃晃悠悠地踩在飛行法器上,隨時看著都像是要掉下去。雖非同門,雖然禪宗大能都不怎麼講道理,但見人有難出一力隨手幫扶一下還是會去做的。

她可不可以頭也不回地走……看了眼腳下踩的一葉舟,再看看已經逼近了自己的淡淡云煙,就她這飛行法器,怎麼都跑不過人家,還是認命吧:“乘云宗天衍峰下劍修浮蘇,見過景喚禪師。”

今日的浮蘇難得地著一身紅衣,主要是她覺得去給人送新婚賀禮,總該喜慶一些,白白青青的看著多敗興。

也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紅衣,這熾焰如火一般飛揚的衣裳把她襯得也有幾分艷若桃李之姿,實在很難讓景喚把她和林間著一襲青衫,水碧山清的女修聯系到一起。景喚邀她一道乘云,又問她去哪里,然后就駕上云往袁州飛去。

景喚在前倒是心定神靜,可憐浮蘇在后邊腿都是軟的,臉上的笑都僵化成了石頭。大能啊,當年是小的有罪,可那真不是出于本心,那是造化果造的,還請您原諒小的!

景喚感覺有點不對,回頭一看只見浮蘇跟小媳婦似地站在那兒,縮手縮腳,一副生怕挨罵受訓招收拾的樣子。景喚輕咳一聲,他確信他一點也不嚇人,他並沒有得完全得到上世的傳承,自然也不會讓人產生這般崇高敬畏:“浮蘇師妹。”

“嗯,啊……什麼?”浮蘇正在想著那年山林之中的情境,再次確定自己沒露太多痕跡,沒想到景喚居然喊她,差點讓她三魂去了四魄。

“不必如此拘謹。”景喚還特意笑了笑,自覺眉目柔和,語態溫融。

換個人來看,估計真的是很柔和很溫融,可做了壞事兒心里發虛的人一點也不覺得。浮蘇心說要不咱直接把話挑明了來,大不了伸頭一刀,至少落個痛快。可……可她就從來不是那種砍了爸爸櫻桃樹,主動站出來承認的好孩子,何況這個“爸爸”還這麼兇悍不講道理,誰知道他要怎麼收拾她:“是。”

見浮蘇還是這樣,景喚便不再出言相勸,他已然說了不必拘謹,她既然依然如故,他也真不是那有功夫替人操閑心的。把浮蘇送到袁州城外放下,景喚便駕云離去,浮蘇總算松了一口氣,而且還是徹底放松下來,看來他真沒看清她的模樣。

但願這位大能不是那種追著點破事就不放的,能忘咱就忘了吧,誰年少輕狂還沒被強推過……好吧,這個確實少見。

上元真人俗家姓劉,如今的劉家在袁州一帶已經是數千載的世家,自從上元真人至大乘界后,劉家在袁州的地位已無人能及。浮蘇登門送上賀儀,還免不得被凡世之人多打量了一番:“老祖可一切安好?”

“師傅一向都好,如今渡劫在望,他日必可得大道飛升。”其實浮蘇心里門兒清,劉家人最不願的便是上元真人飛升上界,劉家早已經習慣了有大乘期老祖罩著,行事處處便捷,凡世之中便是帝王又何敢輕易下罪于劉家。整體上來說,劉家人大多謹守規矩,數千年積攢下來自有一股清越之態,並不屑為禍一方,況且上元真人也容不得劉家人做天怒人怨之事。

但林子大了,哪能沒幾只存壞心的鳥兒,自袁州城外行來,浮蘇還真見過那麼一樁劉家族戚為禍作亂的,只是劉家積威已久,袁州又是劉家的大本營,受了屈的百姓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罷。

修行千余年,浮蘇心里多少存了些天地人和之念,道不白修,道行自然也沒白長,上元真人到底是自己的師長,這般緣法負在身上,她自然得為師長考慮一二。想到這里,浮蘇便說道:“另的八字相贈,積威自重,澤善鄉里。天之道一損一補,今天吃的虧來日未必不是福,今日得的便宜來日便未必不是禍,盼劉公三思。”

話點到即止,浮蘇就算修行無數歲月,到底她曾是那個在現代長起來的普通小百姓。但也僅此而已,漫長的修真歲月里,生死榮辱,看過無數,都已經近乎麻木了。

修真界,哪天不死幾個人!

但,有時候恰恰是一言之善,舉手之惡,誰知道她今天這一句話,將來便不會給她帶來種種好處,或般般煩惱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7:05

第五章 有情可留

從袁州城離去時,浮蘇就在想,她上哪兒找合適的人煉九星彤云,對天生帶著龍屬性,愛搜集各種閃閃發亮小東西的女人來說,九星彤云是修真界最難得的寶石。每一塊上等九星彤云里都有仿如星海辰河一般的星云,至最好的等階,那便是如晚霞般瑰麗華彩的赤色彤云,因此這雖然是煉制飛劍的上好材料,卻通常被女修們拿來作裝飾用。

浮蘇是個實用主義者,當然只想著怎麼煉制一柄足夠自己用到得道升飛的飛劍,精金魄她還是有幾塊的,但九星彤云她卻只有兩塊,一塊是最好看的赤色彤云,另一邊里邊則只有一層薄薄如紗狀的煙云。要說好看,自然是前者,要說實用卻是后者,不過現在用哪塊倒不是她應該考慮的,趕緊找人幫忙煉制飛劍才是正經。

袁州城外不遠便是蒼塘、澄山一帶,這一帶山不高水不深,卻是蒼松翠柏林木秀而蔭森。蒼塘便有煉制飛劍的大家,那卻不是她區區一塊九星彤云能請動的,非是稀世珍品才能請得他動心出手。

“浮蘇師妹?”

本來就夠苦惱的浮蘇聽到這一句,差點兩行淚就流下來,咱能不能別這樣,我是來避開他的呀,可怎麼又遇上了:“景喚禪師。”

“浮蘇師妹可是要去蒼塘、澄山一帶?”景喚這時候心里也在想,怎麼總會遇上浮蘇,雖則這里便是袁州城外,但袁州城外何其大,兩人卻偏在一條路上遇見了。

惜,大能下世氣運、緣法、預感皆準,也抵不過景喚才不過二十出頭,心性依然還是少年人。

浮蘇此刻也自己把自己給安撫好了,她明白,自己如果再這樣一驚一乍下去,就是景喚再怎麼沒記住她,也會懷疑到她頭上來。她現在必需冷靜,否則她自己會把自己給暴露出去,到底是“老妖婆”,這麼一想隨即心神趨于平穩:“是,景喚禪師欲往何處?”

轉眼之間的變換,景喚看在眼里,暗暗稱許,至少這一次沒跟受氣小媳婦兒一般忤在那兒,這樣的劍修浮蘇順眼得多。乍一望去,倒似古卷中上古之時一出現便徹染千里紅云的赤霄劍:“且莫問我欲往何處,蒼塘、澄山浮蘇師妹現下萬萬莫去,有大魔現世在澄山設下法陣,非你我所能破解。浮蘇師妹若是沒有旁的緊要事,速歸乘云宗向宗門長輩稟報……不,我與你一道去。”

乘云宗乃四大宗門之首,宗門中自有專用以與各宗門通信用的法器,景喚考慮到這點,便祭出飛行法器招呼浮蘇上來。

現在浮蘇自然大大方方了,還得閑工夫羨慕起景喚的飛行法器來,他的法器名作“云海”,也是市面上能買得到的,不過這可是高級貨,她就是再攢一千多年錢也買不起。景喚回頭去看,見她在那兒打量“云海”,又喊道:“浮蘇師妹……”

“景喚禪師,你如何能喚得我師妹,景喚禪師不過二十出頭,我卻已修行千余載了呢。”浮蘇說完笑看向景喚,轉念又覺得自己有點作死,景喚已經得了上世的一小部分傳承,叫她一聲“師妹”都是她占便宜。

景喚怔了怔,上世的脾性自然沒得商量,可他是真的才二十出頭啊,按理是該叫人師姐,片刻后,景喚決定,就當沒聽到。轉過臉去,端嚴肅穆地望向前方,仿如在云端目帶慈悲注視蒼生。

他這樣兒,讓浮蘇都沒法再出聲打擾,而且她有種調戲了佛子的強烈愉悅感,沒見人在那兒尷尬得都不敢看她了麼。誒,不成不成,還不如之前心虛害怕呢,這樣調戲下去,就算她沒強推過景喚,等人找全上世傳承也照樣饒不了她。

兩人就這麼不尷不尬地行至乘云宗,把大魔現世的消息往宗門長老和宗主那一遞,立時乘云宗上下便忙碌起來,長老們負責聯絡各方,宗主則負責召集各峰峰主一起商量如何應對。景喚做為大能下世,這各峰聯席會議上自然會有他一席之地,何況這事兒還是他發現的,浮蘇就沒什麼事兒了,她其實都想問自己一句,干嘛就偏聽了景喚的話跟著一塊回來報信。

上元真人一見到自家小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說要出門避禍的人,這會兒和禍頭子在一塊有說有笑。上元真人想想,遠遠沖浮蘇招手,浮蘇正愁找不著空當溜走,見上元真人招手立馬如蒙大赦:“師父。”

上元真人沖正朝他遠遠袖手為禮的景喚還施半禮,然后才壓低聲音問:“你這怎麼回事,怎麼又轉回來了?”

見景喚已轉入內,浮蘇嘆著氣把事說了一遍,上元真人聽著直搖頭,他這小徒弟運氣是不是也太差了些,或者說景喚的氣運是不是太強大了些,就這麼著也能遇上……上元真人揮揮手讓浮蘇回天衍峰去,不忍戳破告訴他這小徒弟,憑景喚的氣運,只怕遲早要把她給挖出來。

算了,這縮頭烏龜讓她當得一天是一天吧!

說起來,要不是浮蘇敘述的過程和結果都比較離奇,上元真人倒想把她打扮一番送到景喚面前去,小徒弟運氣不好,跟著景喚八成能沾沾光,指不定也能早早問鼎大道。

各峰峰主湊一起,聽景喚說蒼塘、澄山一帶的情形,幾位真人越商議便越覺得事情要大大糟糕。眾人開始覺得,景喚這位大能下世,十有八成是要來跟玄冥大魔們死磕,真人們“慈祥”無比地對景喚殷殷看去,鬧得景喚都差點以為這是他轉世重修的主要任務了。

目前還生嫩著的大能真是好欺負呀……

當然,真人們也只是寄以厚望而已,目前還在金丹期的景喚實在頂不上什麼事兒。

乘云宗的兩位長老從蒼塘、澄山一帶察看情況回來,面色沉重。天機真人此刻演卦已畢,也是神色肅穆,作為一宗之長的青峰真人何不歸把消息一歸攏也是連著幾聲長嘆:“雖說天地運勢大多如此,可真趕上這亂象紛出的時候,仍然不知是福是禍啊!”

天機真人雙手扶著幾案邊沿,微微用力,指節便有些發白:“宗主,此一遭我乘云宗在其中擔著大干系,只怕不是萬丈光華便是萬丈深淵。”

天機真人如此神態,青峰真人便是不琢磨也能看得出來,萬丈深淵的機率要大得多。但時勢如此,避不得掙不開,便也只能迎頭趕上:“凡事斷無十成,總會留幾分余地,但得這幾分便足夠了。這樣吧,先派人在法陣外看守,待其他幾宗來人后一道商量,是困是伐總要拿個章程出來。”

“大魔設下的法陣非同一般,元嬰期以下的弟子就不要去了,讓真傳弟子們去吧,也算是個歷練。”危機危機,危中存機,這一點各位真人心底都有數。修真界便是這樣大浪淘沙,你若問鼎大道是你的本事,你若身死道消也是你的命數。

“也好。”

幾位真人並著幾位長老商議完,各自回去,上元真人則把他眼下在宗門正靜修的六名真傳弟子都叫到跟前來:“宗正,你安排一下,大魔法陣外將派真傳弟子去看守,你們幾個都去。宗正,你是大師兄,看顧好他們幾個。你們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命是自己的,功寶丹器、財侶法地、氣運機緣有命才是你的。”

“你們中,既有跟隨為師數千年的,也有跟隨為師不過百年的,還有浮蘇方成為真傳弟子不久。你們不要相信轉世重修這樣的傳說,它既然是傳說,便只屬于傳說中的能人,不要抱僥幸之心,不是每個人都是禪師景喚。珍惜有生之時,不要將希望寄托在不可期之來世,便是為師修煉至今,也不能窺破輪回二字。”上元真人的話最后匯成一句大白話:“所以,保命才是第一要緊的事。”

宗正並著另外幾位弟子一塊兒點頭表示受教,浮蘇也連連點頭,她這下能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看重小命了,敢情天衍峰一脈相承的惜命惜身。也難怪天衍峰真傳弟子最多,而且年齡普遍偏大,在大多數人相信轉世輪回重修大道的滄海界,上元真人算是個中奇葩。

待宗正安排好,上元真人叫浮蘇單獨留下,宗正他們幾個雖然有些意外,卻也並不好奇。浮蘇乍為真傳弟子,上元真人額外留她教導一二也是很正常的事,雖然事實上完全不是這樣:“浮蘇啊,景喚禪師必定會參與其中,你若不想去為師便找個由頭將你留在宗門。”

“師父,躲其實……是沒有用的吧。”浮蘇心說我都知道是這麼個理,師父您想必早就想明白了,只不過看著我這縮頭烏龜樣,沒點破而已。

那確實沒用,上元真人輕笑一聲,說道:“你若能在那之前跟他交好,日后他便是全部得到傳承,也應當會手下留情。只是,不知是禪宗哪位大能,並不是每一位都會跟你有情可留。”

上元真人這是在取笑她吧,什麼叫有情可留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1:27:26

第六章 我也不想的

滄海界各大宗門匯聚乘云宗之后,先是各門各派商量對策,接下來是分機遇,自然免不得一場嘴仗,這卻不是浮蘇需要去關心的,她要關心的是自己是不是非得吃這只“雞”。

她對自己的資質看得很清楚,如果沒有緣法,只怕這一世最多不過能入神大乘,活個成千上萬年,然后在如此漫長的歲月里孤獨的等待身死道消的那一天。命,當然重要,但如果是為了更長更高質量的命,必需去搏一搏,所以浮蘇想來想去也認為這一趟必需要去。

大魔歷來是刷經驗、刷機緣的最好存在,當然,也是最危險的存在。

至于景喚那里,短短數日,浮蘇已經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理了。那一天再畏懼也終會到來,她能做的無非就是在那之前好好活著,在那天到來時好好應對,盡量尋個全身而退的退路。強推過、雙修過、畏懼過、躲避過、調戲過,對象是禪宗大能,似乎她也挺夠本的。

“浮蘇師妹,你方入元嬰境不足三年,便與我和沉淵一道。”宗正這樣安排是考慮到石越、紅塵、流云他們三個境界相當,三人正好又能相輔相成。沉淵境界雖然高些,卻是個純粹的劍修,和浮蘇一樣除了劍之一道,其他的多半不通。

而宗正自身恰巧是個雜學家,卻劍術稍弱,捎帶上這倆劍癡倒是正好。幾人對宗正的安排都沒有異議,浮蘇做為小師妹,只有聽話的份兒,不過……竟跟蘇沉淵一組啊!

蘇沉淵回來的也真是時候,蘇沉淵這個人,笑不笑都像高山上的那抹白,如冰似雪。許多年前,浮蘇發過花癡,不過花還沒開出來就謝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更喜歡溫暖一點的,這麼冷的,得如金烏赤焰一般的火才化得開,她可沒這麼赤熱熱的心胸。

不過,美男還是堪賞的。

“浮蘇師妹。”蘇沉淵垂目看向浮蘇,浮蘇比他矮一個頭,又站在低處,自然該垂目去看。

怪不得繁星要說蘇沉淵是她見過最俊美的修士呢,垂目間含霜帶雪都能讓人心胸滾燙:“沉淵師兄。”

“走前面。”蘇沉淵的意思是讓她走他和宗正之間,這樣方便照看。他雖然如冰似雪,卻向來嚴奉師命,上元真人讓他們照顧下邊的師弟師妹,他就會嚴格執行。

分明是個目下無塵的脾氣,卻這麼一板一眼的性格,浮蘇有這麼一瞬間懷疑蘇沉淵是不是有雙重人格:“謝謝師兄。”

這大魔所設的法陣變化萬千,進去了才發現別有洞天,大多數植被都已經被魔息所染,此刻對凡世俗人來說已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對修士們來說也沒好到哪里去,如果不小心染上魔息,可能就是數百年的修煉毀于一旦。宗正在前面提醒蘇沉淵和浮蘇都要小心,三人各自祭出防御法寶。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里邊行進,越靠近蒼塘中心地帶魔息越濃,樹發赤色,山坳間陰云繚繞。忽然間,一點聲息也無的山坳里多了個人影子,宗正當先橫劍于胸:“什麼人?”

那人漸行漸近,面目越來越清晰,浮蘇“咦”一聲說:“石越師兄,你們怎麼也走到這里來了?”

“是回旋陣,不論走從哪里進來,都會走到這里來。宗正師兄,我看這事沒有這麼簡單,還是應當及早報知宗門,讓長老們再來勘查一番。這個陣法並不旨在傷人,也沒有困人的意思,好像僅僅只是把我們都取起來,這大魔似乎在……在等著什麼人來。”石越說完就沉默了,他以為是浮海界的修士與妖魔有染。

宗正聽出石越話里的意思:“既然這樣,我們先出去。”

卻聽得陸紅塵插嘴道:“宗正師兄,怕是已經出不去了。”

陸紅塵擅長陣法,幾人聽陸紅塵這麼一說,都開始四下察看起來,浮蘇對陣法不過粗通,讓她看她還真看不出什麼太大門道來。不過,她倒是嗅出些不一樣的氣味來了,淡淡的倒似是哪種靈藥的香氣,聞著便能使人精神抖擻。她的鼻子倒是天生比旁人靈一些,這香氣其他幾人都還沒聞到時,她便已經聞到了。

她的身邊是蘇沉淵,她抬眼去一看,便對蘇沉淵說:“沉淵師兄,你可聞到了香氣?”

蘇沉淵聞言問她:“沒有,什麼樣的香氣?”

“帶著點甜香,有點像雪蒼蘭,但更甜一些,也更清淡柔和一些,還有少許草木的香氣。”浮蘇還希冀蘇沉淵能告訴她那是什麼,結果蘇沉淵聽完一搖頭,他也不知道。

不過,蘇沉淵倒是建議她循著香氣過去,憑他們倆劍癡,就算靈藥是大魔用來設陷阱的,也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是取得靈藥一株,那也是極美妙的事。浮蘇一想也是,雖然她很少用丹藥,但靈藥代表著許許多多亮晶晶的小東西,她還是很喜歡的。

往右走過去一段路,香氣越來越濃郁,蘇沉淵卻還是沒有聞到,浮蘇開始警覺起來:“沉淵師兄,我怎麼覺得這陷阱是專給我下的,難道我看起來更好騙?”

她這話讓蘇沉淵不免一笑,上元真人說這個小師妹雖修煉日久,卻有赤子之心,從這一句似抱怨似自我嘲諷的話里就聽得出來:“既然是陷阱,那便不要去了,這條路也不通,我們回去和大家會合吧。”

美男在側,令人心旌搖蕩吶!蘇沉淵這一笑,真正是如百花齊放,又如冰層破處泛起的波光,層層漾開清澈明亮的冷光。

蘇沉淵被她看得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個人已經習慣了被人行注目禮,尤其是面帶笑意的時候更是如此。他只一徑走向宗正,與幾人談論法陣的情形,浮蘇也就發那麼一會兒花癡,便也參與討論:“宗正師兄,我曾經跟……跟七星師兄闖過回旋陣,記得七星師兄說過回旋陣是最簡單易破的陣,也是最難破的陣。只要找準一個原則,就算是仙人下世擺下的回旋陣也一樣輕易可破,金南木北水東火西,遇土就是破陣之處。”

七星是上元真人曾經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是上元真人真正的開山大弟子,是個旁人但有所求,他便水里火里不相辭的。便是現在的大師兄宗正,也受過七星很多照顧,宗正做大師兄時管理下邊的師弟師妹和內門弟子,也多是以七星為樣板。

說起七星來,包括浮蘇在內,六個人都沉默下來,在場哪一個都曾經受過七星的關照,那是個笑臉時時掛在臉上的,嘴里總也是那句“有事找師兄,師兄幫你”。可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被心魔所吞噬,一身修為散盡,最后道消身死。

“七星師兄的話不會有錯,我們照著試試。”石越打破沉默,率先往一側走去,眾人依次跟上。

幾人照著走了一段,倒還真找到了破陣的陣眼,一時間幾人都輕松下來,浮蘇長出一口氣,但她還沒把這氣兒完全吐出來呢,宗正就把陣給破了,然后她就眼睜睜看著另外五個人從眼前消失不見,她卻還在原地打著轉。

“這……這是搞歧視嗎?怎麼他們都出陣了,單單只把我留在這里,我……我應該不會把命交待在這吧。”浮蘇試了試卻破不得法陣,任憑她怎麼施為,那陣眼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在里邊著急跳腳,宗正他們幾個在外邊也都莫明其妙:“怎麼浮蘇師妹沒出來,回旋陣已破,我們都出來了,為何單只有浮蘇師妹沒出來?”

這個問題,就連陸紅塵都回答不了,不僅陸紅塵回答不了,就是乘云宗最擅長法陣的長老前來,只怕也照樣給不出答案來。

外邊宗正他們莫明其妙,浮蘇在里邊也滿頭霧水:“這到底是鬧哪樣呀!”

“浮蘇師妹,你……你也出不去?”

有沒有搞錯,看到這位的瞬間,浮蘇就想咒罵老天爺,不帶這麼玩人的,難道就因為她當初強推大能,就把她跟大能串在一塊兒玩連坐不成。再怎麼連坐,不能連一夜XX露水姻緣也都連坐吧。

“景喚禪師。”

“怎會這樣。”然后景喚就把他的遭遇略提了一下,同他一道進來的同門都出去了,只有他怎麼也出不去,而且這位比浮蘇還早進來,這會兒已經在法陣里轉悠了好幾圈。

誰知道怎麼會這樣,要問也問你好不好。浮蘇真是后悔當初怎麼就錯吃了這只童子雞,現在看來真是麻煩不斷,而且她現在也不好跟人說是XXOO的原因才導致她跟他一樣出不去的:“咳,這個,我也不清楚。”

這倆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一個什麼也都知道,偏偏什麼也知道的心里有鬼不敢說,直接導致景喚認為這不是針對他的,也不是針對浮蘇的。而是他們身上有什麼相通的地方,這才使得他們都無法出陣。

景喚上上下下盯著浮蘇看,試圖找出他們之間相通的地方來,浮蘇卻因為他這一眼,心中警鈴大作——死了,該不會是被他看出來了吧!

“我……我也不想的。”

“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0:00

第七章 人間極樂之事

此時此刻的景喚卻很快徹底暴露了他依舊新鮮生嫩的真相,不等浮蘇自己把自己炸出水面,景喚就很快撇開心頭那點莫明地感覺,和浮蘇說起彼此的功法來。按景喚的想法,就應該是這方面有相通之處,結果他們之間還真有那麼點相同,浮蘇領悟的劍意是水,景喚所習的功法也與水有關,最后,生嫩著的大能覺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或許陣中大魔有所需求,浮蘇師妹,陣法一個時辰一變,我們在這里干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闖一闖。”景喚雖說還生嫩,但對于這等小危險不存任何畏懼心,畢竟人家身為禪宗大能肯定是曾經見過大風大浪的,哪怕是上世的事了,也不妨礙人家這一世——每臨大事有靜氣。

陣法浮蘇學得實在不成,景喚這麼說,她便也只有這麼聽從,當即,景喚在前她在后,兩人向著亂石陣中走去。

蒼塘、澄山一帶,原本大好山水,澄山有修竹茂密成林,蒼塘一帶則水深林密,此刻卻仿如陷進黑白二色里。樹泛著詭異微光,濃得劃不開的霧氣帶著大魔獨有的氣息,擾得修士們也無法看清前路。這樣的狀況,就是景喚也不住頻頻停下來皺眉思索前進的方向,浮蘇卻每每在他停下來的時候指對方向:“浮蘇師妹,你很熟悉此陣法嗎?”

由不得景喚不懷疑,剛才還說對陣法不在行的人,這會兒每每找準方向,怎麼不讓景喚起疑心。這是法陣中,若浮蘇只是幻象,景喚也是信的,畢竟大魔們多半時候便是靠著心魔與幻陣橫行于世。

景喚一說,浮蘇也皺眉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一會兒真是如有神助,總能蒙對路線:“不熟,單憑直覺。”

此時,他們站在一株數人高的古木下,景喚聽完浮蘇的答話沒有說什麼,而是停在那株古木下凝神靜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就在浮蘇想要問景喚怎麼回事的時候,景喚忽然手中銅缽隨手托出浮于半空,原本便微弱的金光在濃霧中仿若隨時會被吹熄的燭火一般險:“浮蘇師妹,小心戒備。”

浮蘇本來也察覺到點不對勁,景喚一說她的感覺自然更明顯一些,似乎古木不遠處的小石橋處有令人壓抑沉郁的氣場散發出來。漸漸霧淡去,小石橋上,一男子身著松松垮垮的紅衣坐在石橋護欄上,眉目間仿若生著桃花,斂眉俯首間妖冶萬方。

小心肝兒又被一震,比之景喚的如高山白雪皎月般,妖異的紅衣男更能勾人眼神,那半露的胸膛簡直想讓人伸手去揉捏上幾把才好。浮蘇覺得如果不是自己早就不會輕易流鼻血,只怕這會兒已經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鼻血了。不過,白雪皎月好歹堪賞,妖冶萬方卻只能遠遠圍觀。

“宸君到訪,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辰君?像起來是在稱呼景喚,宸君是人間君王的別稱,而“辰君”在滄海界,卻也可以用來稱呼星宿之主,不過禪宗大能也沒聽說過哪位還是星宿之主呀,一時間浮蘇倒有些糊涂。

她糊涂不要緊,只要景喚不糊涂就成:“在此處設下大陣,你所圖為何,玄冥所圖又是何事。”

那妖冶得如同一樹紅花開滿眼的男子站起身來,妖嬈無比,卻又絲毫不見女氣的沖著景喚一笑:“自是……想請宸君享受人間極樂之事,雖則……這極樂觀感差了些,但到底不失為人生樂事。”

這回是景喚糊涂,浮蘇不糊涂了,去你妹的人生樂事啊!

只見那紅衣男子說完話都不等浮蘇和景喚反應,就直直沖她來,浮蘇都來不及躲閃,便見紅云撲面而來,她正要祭出法器,但法器都還沒摸著,紅衣男子就含笑停住。她再一眨眼,紅云盡散,好像……好像是全被她吸了進去。

頓時間,浮蘇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心里默默淚流,下藥就下藥吧,給誰下不是下,干嘛要給她下。她還有更強烈的預感,她不過是紅衣男子特地留下來的道具,用來引誘景喚禪心失守。

“我這是上輩子沒燒好香,雖然說吃一次是吃,吃兩次還是吃,可如果景喚禪心失守,不僅僅是景喚饒不了我,天下禪宗都饒不過我去。”如果再嚴重一點,因為景喚一個使得滄海界大亂,天道都饒不過她去,這黑鍋她背大發了。

那紅衣男子見狀,卻笑得愈發妖冶,笑罷又看向景喚說:“若再容我些時間,想必能預備下個更好些的,不過眼下卻只能委屈宸君將就一二了。”

說完,那紅衣男子就大笑而去,景喚被紅衣男子施法定住,他自己不能動,卻能由著浮蘇為所欲為。浮蘇這時候只感覺血液里仿佛有把火在燒,但現在她還能穩得住自己的心神:“景喚禪師,你快走啊!”

她不知道景喚被施了法,只能干喊著,又強令自己不要動,離景喚越遠越好。可她不往前邁步,就已經是意志品質十分強大了,讓她往后挪,她真沒有這麼出色的品格,所以她只能喊景喚走。

卻見景喚苦笑一聲說:“我為那大魔施法定住,行動不得。”

景喚自從踏上修行路之后,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因自己實力不濟而氣餒,禪宗不忌雙修,但這樣的情況下景喚卻如蒙大辱。自然,這事浮蘇也是受害者,怪不得她,但,景喚骨子里又隱隱有了上世的脾氣:“你快走,現在只有你才能動得了。”

屁,她要是動得了,難道還非要上去再把景喚強推一次不成,現在景喚在她眼里,就像可口的小嫩蔥似的,她連餅子都不必就,直接就想兩口把小嫩蔥啃掉。再怎麼心里明白那小嫩蔥是不好啃的,可她已經是身不由己了。

這一回不像上一回,上回她雖然后來回憶起來還有片段,但當時卻神智不清,什麼都感覺不到。可這一回,她心神清醒得很,腦子更加清醒,只是她就像是癮已經上頭的癮君子,明知道那是毒藥,卻仍舊克制不住自己身體本能的渴望。

看著紅衣的劍修浮蘇一步步慢慢逼近,景喚也看到了她臉上的掙扎,看得出她已經很努力了,但景喚此時卻恨她意志仍不夠堅定。尤其是她一身紅衣,臉上的笑意也漸漸冶麗起來,生生讓景喚想到了那紅衣男子,他心中更是厭恨無比。這其中,既有對紅衣男子的,也有對自己的,自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沖浮蘇去的。

誰說禪修講道理,誰說禪宗大能似菩薩如來,禪宗大能們向來是最愛搞連坐、遷怒的一群人吶,尤其是滄海界的禪宗。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浮蘇一步步向前,嘴里一直在念叨著這一句,可她的意志就算強令自己在血脈賁張后保持清醒,也無法克制住自己向景喚越走越近。

“秦浮蘇!”

“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浮蘇沖景喚特無奈地嘆口氣,就在她嘆氣的跡一瞬間,她不夠修長細嫩的雙手已經自用力扒開景喚前襟,那片雪花一般白潤的胸膛讓浮蘇血氣奔騰得更加旺盛,更使得她臉染酡妝,眉目嬌媚。

“秦浮蘇,你今日若不能懸崖勒馬,他日我必令你入萬劫不復之深淵。”這時也已經不是小嫩蔥的心態了,而是景喚本能深處來自上一世的氣性。

其實,浮蘇真想說一句:“這不關我的事,你要報仇找那穿紅衣服的大魔去,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她心虛,畢竟,沒紅衣大魔,她也吃過人家一遍了。

她心虛是心虛,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曾停頓,灰褐色僧袍位于腰間的系帶被解決后,她終于又看到了小嫩蔥光潔如玉的小腰身,還有已經漸漸寬廣偉岸的胸堂,已不復幾年前的瘦弱,顯得更加有力了許多。

“我不想的,我忍不住,你若能動,一掌劈暈也好,劈死也罷,我都不計較與你。”浮蘇眼睛閉上,一副引頸等死的模樣,但手上的動作卻愈發熱辣起來。

此時此刻,浮蘇很不爭氣地想起了一幅插圖,是個白衣女妖圍著個光著和尚,甚至還想起了《西游記》里,時不時想跟唐僧來點什麼“我和唐長老不得不說的一夜”之類的風流快活事。她現在該死的就像個妖精吶,因為她雖然不想,卻已經踏上了那風流快活的不歸路。

心里清清楚楚,上一次如果還能原諒,只怕這一次,景喚恨也要恨死她。

這樣的情況下,禪心失守,一念不堅,景喚便從此再無重新修回禪宗大能的那一天。雖然她也不想,但……誒,禪宗幾時跟人講過道理。

僧袍如秋日里的黃葉落地,腰間只余了一條系著絳帶的薄薄褲子,卻也在浮蘇的手下岌岌可危。

她有些涼意的手已伸入那薄薄的布料間,緊握住那柱溫熱,在景喚的低聲咒罵與震顫中,另一只手將那薄薄的遮擋物揚起在風中隨它自由落下。爾后,他的身體便再無一絲遮擋地呈現在她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0:28

第八章 我是天宸

在21世紀生活著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大多會在看著“陌生”男子的美好肉身時,會或真或假的害羞一下,若是四下無人,多半會抱著“美好”的欣賞目光。畢竟那已是個裸露並不可恥,以眼神淫褻才可恥的時代。

時代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浮蘇現在面臨著冰火兩重天,不要誤會,不是動作層面上的意思,而是精神與動作層面上的意思。她念頭清明,甚至可以想到關于時代進步與退步的命題,但是她的身體卻像是為人所操控一般,雙手埋于青蔥雪白的肉身之上,或輕或重的揉搓著。

就是景喚心志堅定,此時也已經氣息浮動,面帶潮紅,他的目光也已經漸漸的去原有的憤怒與清亮,似有一層淡淡霞光抹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上,整個人已近迷離。這具年輕的身體到底還是太過稚嫩青澀了一些,要真正是大能的本體,或者景喚已得到全部上世的傳承,只怕是三千妖女各呈其姿也無法誘惑到他。

現在的景喚,乍得傳承,靈魂和身體都還處于初階,只是一個浮蘇就已經讓他心神失守。

如果說,只是雙手揉搓撩撥的話,景喚或許都會在短暫的沉迷過后回復過來,但讓浮蘇和景喚都受不了的是……

“不要……”浮蘇喊著不要的下一刻,嘴已貼在那早已挺起的炙熱上,唇唇相抵,口舌相交。雖然氣味並不那麼難以忍受,但是浮蘇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用這樣的姿態,伏在一個近乎陌生的男子身下,吞吐著那越見壯大的硬挺。

景喚悶聲一哼,就此沉溺其中。柔軟濕潤而又濕熱的口腔摩擦著他,那雙要命的手也沒有停下,在他臀上用力揉下指印,並搓出一片緋紅,似酒飲得極醉了才有的顏色。

就在此刻,景喚居然可以動了,當即便和浮蘇揉作一團,來不及解脫浮蘇身上的衣裳,只是雙手一用力,把她朱砂紅的裙和褲一力撕開,然后仿佛早已熟門熟路的洞穿。

“不要,景喚……景喚,不要這樣,你會后悔的,你會后悔的……”浮蘇抵擋不住身體的愉悅,但意識卻更加清楚了,她不懂,為什麼那紅衣大魔連同她也要一塊折磨。

冥冥中,她覺得,是那大魔保住了她靈臺的清醒,這也使得她更加崩潰。她不是因為被“被推倒”和被推倒而崩潰,她崩潰的是想想以后自己的日子,只怕是想好過都好過不了。

小嫩蔥本錢相當出色,一夜無休止,直到第二天感覺到光線睜開眼睛時,浮蘇仍然在草地上半赤著身體,風從腿間穿過,吹得她整個人從腳底涼到頭發絲。她給自己施了一個治愈術后才坐起身來,卻發現景喚就在她不遠處坐著,整個人仿如被曬蔫的嫩菜葉,靜默無聲中有著令人心懼的氛圍。

這樣的景喚,令人驚而懼,天地間一色黑白,襯得他尤為陰森。浮蘇從乾坤鐲里取出一套衣服換上后,才不那麼尷尬與不自然,然后浮蘇看向景喚,腳下幾次猶豫著往后挪一點,卻又迅速收回來。這一回倘若吃干抹凈再逃跑,都不用她再來提示上一回的事,光這一回就夠她日后無盡的歲月慢慢受用了。

就在浮蘇猶豫著該不該開口的時候,景喚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過來。”

遠遠看過去,景喚很不對勁,臉上看不見絲毫屬于小嫩蔥應有的青澀,反而像山像海一樣,仿佛已在世間不知看了多少浮云聚散,緣起緣消。浮蘇在心里權衡一番后,果斷上前去:“景喚禪師。”

“我是天宸。”

原諒浮蘇,她對道家的神仙譜系都不是很清楚,對禪宗的禪祖法祖之類的便更加不熟了。所以,她只能估摸著猜測,“天宸”大概就是景喚的上世,怎麼上世會出現,這不是在要她的命麼!

“您好。”浮蘇試圖混個好一點的印象,所以特禮貌,恭謹一施禮,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昨日之事不許再提。”天宸的氣場和小嫩蔥果然不一樣,這位就算是微微仰面看向浮蘇,也仿如在云端俯瞰著世間不過如螻蟻般的蒼生。

“是,您說了算。”浮蘇還真怕這位一巴掌把自己給拍死,按照禪宗對待心魔的尿性,她覺得這真有可能,所以自然人家怎麼說她怎麼做。

浮蘇話音落下,天宸雙手相合結蓮花手印,便在頃刻之間,天藍山青水澈,山河大地又復本來顏色。天宸口中所頌是禪宗最基礎的凈法還施咒,單從這一個簡單的咒語所呈現的威力上來看,浮蘇認為,自己以后真是見著這位都要繞開十萬八千里才是明智的。

等到浮蘇觀察完四周變化,再去看天宸時,天宸又變回了小嫩蔥。

景喚的眼神里有些迷惘,他問浮蘇:“浮蘇師妹,是何人破陣,那大魔去哪里了?”

往后退兩步,浮蘇怎麼看這位好像都把昨天那“不得不說的一夜風流”給完全忘記了,浮蘇眼珠子轉兩圈,便覺得這是個好事兒,忘記了最好:“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好了,大約是外邊的師長們施法所為。”

當兩人一前一后從原本的法陣中飛出,找到宗門守候點時,才發現為了景喚的失蹤,法葉寺連澄光大師都驚動了,連同為浮蘇操了份心的上元真人,也守在這里尋找破陣的方法而一夜沒合眼。

雖說修煉之人別說幾夜不睡,幾個月不睡也沒大礙,但上元真人的做法浮蘇還是相當感念的。她和上元真人之間的師徒情份並不深,上元真人能為她這麼做,倒讓浮蘇真正有了幾分追隨之心。

其實,浮蘇到底低估了師徒情份兩個字,在她行拜師大禮之后,上元真人就對她很是上心,加之她又是當年上元真人領回乘云宗的,上元真人怎麼可能對她一絲舊情不念:“出來了便好,便好……”

上元真人一邊為浮蘇出來松一口氣,一邊看著景喚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景喚身上看不出來,可浮蘇身上那股子很淡的交纏氣息讓上元真人眼神都不免曖昧起來。上元真人想著弟子年紀雖不小,臉卻生嫩得很,便沒當著這麼些人的面說什麼。

等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后,上元真人才把浮蘇叫到天衍峰來:“浮蘇啊,你和景喚禪師到底怎麼一回事。”

“師父,我答應了天宸不說,您就別問了。”

“天宸?”

“就是景喚禪師的上世。”

上元真人也是個對禪宗不怎麼熟的,但好歹清楚禪宗禪祖法祖都有哪些人:“禪宗沒有叫天宸的禪祖和法祖,他到底什麼身份?”

這個問題,只有上天才知道。浮蘇雙手一攤,嘆氣搖頭說:“不知道。”

“罷,這事以后就別往外再說,好好修煉吧,說不定這也是你的氣運。”總是大能下世,那就肯定有不凡之處,既然上世現身都似乎“認可”了浮蘇,那日后怎麼著也有她一段緣法。

這個,上元真人卻沒說,而且,上元真人也不確定是好緣法還是孽緣。

景喚想不起那一夜,浮蘇卻無法忘記那一夜,只要她獨自靜坐,她就仿佛感覺得到那根硬而熱的硬挺在自己口腔與唇舌間摩擦,似乎那股味道還在口鼻間怎麼都散不去。她不喜歡這樣的畫面,她甚至覺得自己跪倒在景喚雙腿間的樣子是種恥辱。這種恥辱不來自于誰推倒誰,而在于她太弱小,于是明目張膽地被人拿來當成工具利用。

那一夜是歡愉的,但這歡愉的來由並不美好,若是出于自願,出于歡喜,怎麼都好,可既非自願也不歡喜,甚至還要被羞辱,那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如此,終于明白,什麼都是虛的,這滄海界只相信實力。若她已在大乘、渡劫期,昨日怎麼會任人擺布,怎麼會被人拿來當物品一樣獻祭。

渾渾噩噩了一千多年的浮蘇,終于發現自己修煉下去目標了,無數年的修煉,渴望得成大道,不過只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可以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操控束縛。

這樣的遭遇,一次就夠了。

那紅衣大魔雖然不在那里,但她能感覺得到,那大魔就在某處,看著她如何剝光景喚的衣服,如何吞吐著景喚的身體,如何被撕裂衣裳,如何保持著清醒的神志眼睜睜看著自己屈從于血脈里翻騰的熱浪。

那如同一場戰爭,她的意志到底輸給了紅衣大魔的那團紅云,如果她不是清醒的,或者像服用造化果那回那樣,是出于主動選擇,那她不會有這種感覺。但這一回,完全不一樣,她感受到了來自于自己內心的不甘和不願屈從。

不能怪敵人太強大,只能怪自己太過無能!

“為了不再被迫屈服,努力吧,秦浮蘇。”

因為不願困于生老病死而求長生,因為不喜歡那個“被”字而求攀高,歸根結底原因只有一個——我不願低頭,為任何人為任何事都不願意,那怕是天道,哪怕是命運。

恒信有朝一日誰若讓我低頭,我手中的劍將為我斬落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0:55

第九章 山有山勢,水有水勢

劍乃君子之用。

從踏入劍修一道來,浮蘇一直這麼認為。什麼是君子,中國古代的文人對君子的理解有很多,浮蘇所模糊留下的概念只有一個——儒雅溫文,如清風拂過山崗,如靜水匯入滄海,或似采菊東籬下的悠然自得,或似“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清越自矜。做為一個劍修,她以為,如果要修劍之一道,就必需貼合劍本身的特質,不爭不憂不卑不亢。

但,自從經歷過蒼塘之事后,浮蘇再看手中如雪光般盈盈閃著光芒的劍,卻不再是那樣的想法。只要是兵器,就都是鋒利的,只要是兵器,那就是可以用來殺人的。什麼儒雅溫文,君子之器,不過是它更加優雅修長,劍,靜如君子,動若寒光。

“看來,我還是不懂你的。”輕彈手中長劍,長劍響起一聲脆而清的聲音,窗外有飛鳥穿林而過,羽翼拍打著清風與枝葉留下簌簌一片輕響。

再不懂手中手劍,她也已經悟到了劍意,這劍意來自于滄海,起先她以為是水惟善下能成海,山不爭高自及天。現在想想,她在體悟劍意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卻不是來自海的博大深遠,而是海的磅礡,一浪高過一浪的波濤襲來,劈頭蓋臉無可遮擋無可逃避。

倒不像中國古代的任何一首詩篇,而似是中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高爾基的《海燕》,是那樣的海,狂風卷積著海浪怒嚎,驚濤不停涌起巨浪,烏云堆積,驟雨傾落。浮蘇還記得在現代學書法時,教導他們的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山有山勢,水有水勢。

海應該有海的氣勢,所以準確來說,她領悟的劍意並非水,而是海……

就在此刻,空氣中仿佛傳來了海邊的微咸而潮濕的風,仿佛有巨浪撲面而來無休無止。浮蘇感覺腦海中仿佛有扇門被打開了一般,門后是海,是驚濤駭浪從不曾停止涌動的海。

頃刻之間,浮蘇似乎身體里有一種力量,讓她一躍而起,在院子里執劍而起。劍起寒芒,又如潮水,這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自己就身在浪高千丈的海中央。

她的劍尖不時與巨浪相迎,又與浪花同消,這屬于自然的力量,它似乎不可征服。如果是以前的浮蘇,或許就認為這就是屬于海的劍意,但現在她不這麼認為,因為她已經領悟到了“不屈”二字,天道與命運我尚且不願意臣服,又怎麼可能臣服于區區海浪。

“不,我不低頭。”浮蘇劍勢一轉,一劍一劍將那些似憑空涌來的浪濤逐個擊破,不管有多少奔涌而來的巨浪,她只一劍破開。

上元真人在天衍峰上感知到這邊的異動,早就趕了過來,原本以為是小徒弟修煉出了岔子,卻沒想她竟然在這里領悟劍意,似乎還挺成功。上元真人老懷安慰點點頭,跟大能們走得近一點果然有好處是不,這才剛吃完大能的肉呢就領悟上劍意了。

“不錯,是海之劍意。”上元真人繼續點頭,海是水系劍意里最有威懾力的劍意,而浮蘇悟到的海之劍意如同驚濤拍岸,這初次使出來便讓人不由得心驚,就是上元真人在旁邊看著,也不由得有幾分驚異。

“嗯……”上元真人又發現點不對,按說這時浮蘇已經得到了海的真意,為什麼還沒有停下來。

此時,宗正也來了,他日常替上元真人打理天衍峰上下事務,自然要趕來看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就先看到了上元真人:“師傅,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連師傅您也驚動了?”

見到宗正,上元真人連忙擺手,示意他別出聲,然后又結起隔音結界把宗正納入其中:“浮蘇在領悟劍意,宗正啊,你仔細看看。”

宗正乍一看便知道浮蘇在領悟劍意,再仔細看就知道是海之劍意,他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卻也沒想太多:“師傅是海之劍意,浮蘇師妹起先不是說水麼,怎麼又成海了?”

“這是好事,水之劍意往上一層本就有區分,浮蘇這是又有所得。不過她這劍意又有不同,你看,她還沒有停下來,她的已經領悟到真意,但小浮蘇似乎不滿足啊!”上元真人笑笑,想起了浮蘇小時候倔強的小模樣,這才是小浮蘇真正該有的樣子。

就在上元真人和宗正說話的時候,就在上元真人想著浮蘇小時候模樣的時候,浮蘇那里忽然又有了變化。海的氣息如潮水般退去,在空氣中沒有留下一丁點,而浮蘇還沒有停下來。

“師傅,這……這怎麼回事?”宗正不解,按說海的氣息不應該退去,而是應該與浮蘇融為一體才是真正領悟到劍意。可現在浮蘇沒有停,海的氣息卻已經退散。

這時,上元真人卻皺眉看著浮蘇,忽然長嘆一聲說:“她確實領悟到了海之劍意,至于氣息為何退去……因為小浮蘇領悟了另一種劍意,這種劍意連海也畏懼啊!”

聽起來很厲害,宗正怎麼看都覺得上元真人有些擔憂:“師傅,這是好還是不好?”

“劍意徹云霄,不屈而凜然,這是異變劍意,有別于五行劍意,至于是好是不好,不好說。不過,倒讓我想起一柄劍來,宗正啊,你可看出來了。”上元真人皺眉是覺得,只怕這個小徒弟以后就因為這脾氣這劍意,都要更坎坷一些。

越是不願意低頭的人,就偏有更多的人和事迫使她低頭啊,這是命運的安排,若都不肯向命運低頭,那自然會更坎坷。

“赤霄。”上古神劍之一,並不算最有名氣的,卻是最合浮蘇劍意的。不過,想把這柄劍找出來給浮蘇用,那就太難了,上古神劍諸多,卻沒有一柄出世,都不知道隕落到哪里去了。

“赤霄一出,紅云萬里,可惜那柄劍不知何處,否則多適合小浮蘇啊!”上元真人搖搖頭,又看向宗正說:“浮蘇手里的劍也太差了些,你去看看天衍峰上可還有趁手的,她這一趟劍招使下來,她手里的劍就不能用了,你去尋一柄合適的給她暫且先用著。為師回頭找找,看可有合適的材料,怎麼也得給她煉一柄趁手的飛劍才是。她不愛張口,你平時多注意著些。”

“是,師傅。”

宗正話音一落,浮蘇就收了劍,果然如上元真人所說,那柄劍在她一收回劍氣就紛紛揚揚地灑落一地粉末。浮蘇自己還懵呢,看著一地粉末,在看看自己還作握劍狀的手,不明白得很:“劍呢,難道還真有什麼人劍合一嗎?”

就在她要考慮一下武俠小說里人劍合一的境界是不是可能的時候,又發現身邊有人,抬頭一看:“師父,宗正師兄。”

“嗯,可還好?”上元真人問道。

浮蘇點點頭,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還沒說話,宗正又問上了:“劍氣太磅礡,你那柄劍承受不住化作粉末了,浮蘇師妹,你領悟的到底是何種劍意?”

何種劍意?起先她以為是水,此前以為是水,現在她終于可以肯定地回答了:“是不屈。”

宗正應一聲看向上元真人,這才記起上元真人已經說過了——不屈而凜然。上元真人看向他的兩個弟子,笑道:“其實只是個不字罷,不信天不信命,不低頭不屈服,浮蘇,你可知這條路困難重重?”

“是,弟子明白。”不低頭不屈服的人往往會遇到更多困難,因為很多時候很多事只要略略低頭,稍稍忍一忍就可以過去,但她不願意那樣。如果修得無上大法,卻依舊要低下頭來屈從,那何如轟轟烈烈一場呢。

“明白便好,你選擇路,你要堅持。”上元真人說完琢磨片刻后又道:“一月多后隕仙山將開放,你和浩寧都還不曾去過,這次你便和浩寧一道去吧。”

隕仙山是上古仙神隕落的地方,嚴格說起來,是上古劍神劍仙們隕落的地方,理論上來說那里有無數上古神劍。但三千多年來,沒有人帶出來過一柄,而三千多年前帶走一柄飛劍的人,正是乘云宗開宗之祖,乘云宗也正是因那柄劍而命名的。

每隔十年,隕仙山都會開放一次,天下劍修都可以入其中尋找機緣,只不過三千多年來再不曾有人得到機緣而已。

浮蘇對隕仙山倒不是很感興趣,畢竟她不屬于那種走個路都能被龍蛋絆倒的幸運之人,一千多年來她是一步一個腳印,一點偷奸耍滑都沒有的走到現在,她已經學會了不去期待什麼奇遇奇跡。不過,這是劍修們必會走的一遭,去還是要去的。

與此同時,在法葉寺,傳來了關于景喚的消息。

如同拼圖一樣,景喚得到了屬于上世的第二塊拼圖,按照禪宗的德性,那拼圖起碼得是九九八十一塊,景喚才得到兩塊,他的重修之路還有得玩呢。

至于天宸,浮蘇已經把他完全拋到腦袋后面去了。

那樣的場面,忘記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1:16

第十章 隕仙山

此次十年一開隕仙山,四大宗門共十名弟子入山求機緣,余下的小宗門也有十余人一道同去。青云宗卻也只有浩寧和浮蘇這兩個沒有去過隕仙山,十年一開也並不是因為有什麼限制,只是眾人都修得漫長歲月,並不會出現扎堆的現象,這才定下十年之約。

隕仙山在天玄宗以東,離東海不遠,青云宗卻是離隕仙山最遠的,四大宗門並著小宗門的先在天玄宗相聚。十幾名小宗門的弟子們已先出發,四大宗門則因為要等浩寧和浮蘇而在天玄宗多留了一日。小宗門的弟子們向來不太愛跟四大宗門同進同出,倒也不存在誰欺誰,而是四大宗門總有那麼幾個氣運逆天的弟子,跟他們一塊出行,真就只能看著別人吃肉,自己跟在后邊撿殘渣。

華山劍宗這回有兩人前去,其中有一人卻是浮蘇的老熟人了,這一千多年她倒還真認下了幾個朋友。比如華山劍宗的安清,正元宗的碧云、誠河,天玄宗的柳歌都與她有故。

浩寧雖是天衍峰上第十名真傳弟子,但比浮蘇卻小了不知多少,一時間倒只能跟在后邊看著師姐(浮蘇堅持的)跟人打招呼。等到他們互相打完招呼,才給不相熟的人介紹彼此。

這時浩寧已如癡如醉,他這位師姐看天賦境界一般,認識的人卻都響當當。華山劍宗的安清是華山這一弟子里領悟劍意的第一人,華山劍宗和乘云宗都以劍修為主,浩寧對安清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了。還有天玄宗柳歌,滄海界第一女仙吶,端是如仙子謫凡塵,再有……

“這回去隕仙山,浮蘇啊,你得上點心,你看看你那什麼破劍,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見你長進點。瞧瞧你那一堆破爛,要不仔細看,還真得以為你是哪來的破落散修呢。”柳歌總是見浮蘇一回就吐槽一回,她和浮蘇認識的時間最長,最清楚浮蘇了,她哪里是沒有好東西,她就是那屬松鼠的,有什麼好的都往口袋里揣,就從沒見她用過。

柳歌素來是話最多的,眾人在一塊有她就不愁冷場,總有說不完的段子,逗不完的趣。浮蘇倒是很喜歡,她向來最愛在心里琢磨,話卻不多,和柳歌在一起光聽著她說就足夠熱鬧,都不用她費心思搭腔:“剛入元嬰境,還沒找著人煉飛劍呢,材料我有,就是找不著合適的人選。”

對柳歌來說,這就是區區小事,天玄宗就是煉器起家的,能煉好飛劍的天玄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把最好的挑一挑她上門撒個嬌賣個萌就行:“行,交給我了。喲,這是你家師弟呀,小娃娃長得很生嫩嘛,好似從前沒見過啊!”

叫浮蘇師姐心里還犯嘀咕的浩寧,聽著柳歌叫小娃娃卻一點不犯嘀咕,柳歌那脆生生的笑臉迎過來,他立馬變節:“柳歌師姐,我是浩寧。”

等他們聊完別后事,這才開始說起隕仙山的事來,柳歌因離隕仙山近,對隕仙山了解得跟自家后院似的:“最近隕仙山有些不太平,倒不是說出了什麼妖魔,而是最近靈氣愈發濃厚起來。宗門幾位長輩去隕仙山探過,卻找不出因由來,起先以為出了什麼法寶飛劍,繞了數圈卻連株靈草都見不著。隕仙山這破地方,寸草不生已好多年了,這幾年來倒奇怪,山上的草都能沒過腳踝了。”

“這是好事,正好教我們趕上了。”正元宗碧云笑瞇瞇地在一邊點頭。

好事是好事,可天降氣運給人,總要擔幾分因果的,不要以為上天會白白掉一堆金幣在那兒等著你去撿。反正浮蘇就從來不愛撿奇跡,雖然她經常叨叨身為穿越者,連龍蛋都沒撿著一個,可真有一個在她面前,她還真得考慮考慮要不要撿。

大宗門的弟子自有其底氣,不必像小宗門或散修弟子那樣為了法寶仙劍而操碎心。就算是浮蘇,那也只是她沒提而已,她沒提上元真人都替她操心上了,她要是說了只怕早就有著落了。所以,他們十人對隕仙山倒也都沒太大的期待,都不過是走一圈,過過這個關而已。

隕仙山除了有機緣,還有上古遺澤,隕仙山里上古劍神劍仙們留下的隨意一記劍痕都可使人悟出通天大道來,這才是他們所看中的。

次日到隕仙山下,守候在山下的天玄宗弟子為他們打開隕仙山的禁制。隕仙山入目一片青碧,浮蘇曾經從這里路過很多次,記憶中一片光禿禿的石頭山,還真是忽然就長出碧油油的草來。劍氣滌蕩多年什麼都長不了,看來上古劍神們的仙氣也有散去的一天吶。

“柳歌、浮蘇、碧云,我們是一道走還是分開?”發話的是安清。

浮蘇倒無所謂一起還是分開,碧云看一眼同門道:“要不我們分開吧,兩人一隊即可,如果有什麼不妥還能有個照應,也不至于太多而分心。”

浮蘇和浩寧正好一塊,天玄宗也是兩名弟子,華山宗和正元宗卻是各三人,安清和碧云認識,華山宗和正元宗便由他們倆並一起走。各自道別后,浮蘇看向浩寧道:“浩寧師弟,你看我們往哪邊走好。”

“師姐,你作主就好了。”隕仙山雖說很大,但他們能感應到靈氣,所以走哪邊並不是很重要。

見浩寧無所謂,浮蘇就從地上拔起一片帶著露水的細長草葉,到手后往空中一扔,草葉朝著左側落去,草葉的尖正好沖著遠處的瀑布。浮蘇一合掌,道:“走,就這邊。”

浩寧腦子幾乎處于停滯狀態,他這位師姐是不是也太不靠譜了點。

隕仙山往左是向東海的方向,浮蘇想起自己曾經在東海上領悟劍意,就覺得自己這趟似乎應該可能也許會有點收獲也說不定。

一路走到瀑布前,兩人才停下,隕仙山上沒有飛禽走獸,一路走來安安靜靜,到了瀑布前便有了聲響。飛珠濺玉的瀑布聲頗是氣象萬千,浩寧提議在這里停一停四周看看,有道是水為地之靈,這有水的地方停下來四處看看總沒錯。

浩寧往上去察看,浮蘇則沿著瀑布下方察看,瀑布四周的石頭上長著厚厚的苔蘚,看上去就很滑。浮蘇想想祭出她那不怎麼抵用的一葉舟來低空掠過,一葉舟雖說慢是慢點,垃圾是垃圾點,但因為消耗的靈力很低,而且可以飛得很低,一直被浮蘇所喜歡——就當騎自行車了。

這一圈下來,兩人都沒什麼發現,倒是袖里的靈符忽然飄了出來:“不好,浩寧,是柳歌和元封那邊出事了。”

元封身為滄海界百年一遇的天才,氣運應該相當不錯,而且人家能耐也不錯,這都能出事,說明這事小不了。

“這隕仙山能出什麼事?”浩寧不解,隕仙山這麼些年一直就沒出過事,所以各宗才放心讓小輩們自己來闖。

“別問那麼多,過去就知道了。”浮蘇說著催浩寧把飛行法寶祭出來,她的一葉舟太不堪用,現在求快還是得浩寧來。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卻只看到元封沒有看到柳歌,安清碧云和他們差不多一塊到,遂問元封怎麼一回事,元封指了指前面的一塊空地說:“柳歌師姐好像是掉下去了,應該是掉下去的時候師姐不小心捏破了通信符。”

“掉下去?”

“是,我只來得及聽到師姐叫一聲,然后就不見師姐人影了。”元封想著應該是好事,眾人也一致覺得這應該不算壞事,畢竟這是隕仙山,妖魔鬼怪哪里敢來,別說滿山仙靈之氣,就是滿山的劍氣他們也受不住。

浮蘇想了想說:“安清師兄,要不你一卦看看。若是是好事,留個人守著就是,若事情不妥,就要速速回去報給天玄宗。”

安清應聲起了一課,結果是“縱無大喜亦無憂”。浮蘇這下就放心了,她特無聊生禍患地蹲下來想戳一戳那塊地,好跟被吞掉的柳歌打個招呼,卻沒想到她的手指一碰那片地整個人就眼前一黑,等她再睜開眼卻是個空曠密閉的空間,空曠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回蕩。

就在浮蘇想要喊柳歌的時候,忽然一陣通紅的火光撲面而來,要是從前她會下意識地退開幾步,但現在她卻是立在原處抬頭去看。只見半空之中一團流光溢彩的火懸浮在她頭頂上方,那小小的團火卻把看起來無窮無盡的空間都染成了紅色。

可憐浮蘇沒見識,否則一定會第一時間驚聲尖叫——小伙伴們,大家一起來看赤霄哇。

雖然浮蘇沒見識,可不妨礙她不明覺厲,她覺得那東西很不凡,隕仙山上的事物幾時平庸過。火焰懸浮滾動,浮蘇覺得是不是要她通關打BOSS然后給她掉裝備和金幣。

然后浮蘇就開始想,自己剛剛領悟到的海之劍意能不能打敗這團火焰,怎麼都要拼一拼,富貴險中求。再然后浮蘇果斷長劍一挽,似有波瀾層層疊疊涌出來,但卻絲毫沒有削弱火勢,那團火焰的滾動燃燒也有片刻停滯。

赤霄很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拿把燒火棍一樣的劍要來滅它,腦子有病吧!主人啊,你是怎麼放人進來的,居然把腦子有毛病的都給放進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5:00

十一章 仙劍流光

揮劍斬向那團流光溢彩的火焰,按她的想法,這要是福就這麼斬過去也不會出什麼事,這要是禍,這麼斬過去才是對的。

可把赤霄給弄懵了,雖說是上古神劍,在世間存在千萬載漫長歲月,可赤霄靈智初開,它才有靈智不久就收到了上一任主人的留言,說會為它選個合適的主人。只是,赤霄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個舉著燒火棍的女人合適,哪有一言不發揮劍就來的。

赤霄雖然有點懵,可浮甦斬來的劍意分毫也傷不到它,它可是上古神劍,取金烏礦經天火鍛煉數千年而成,這微末的滄海劍意斬到它身上,連縷水煙都來不及起便消失了。不過,浮甦的劍意里卻還有一種力量,這種赤霄也形容不出是什麼的力量,卻把赤霄給打得一顫。

滄海劍意不可怕,這股力量卻令人不自覺生畏。赤霄退開一點,看著浮甦好一會兒才作出一個決定,就為這一下,它怎麼都不會告訴浮甦它是赤霄。哼,主要的決定它不能反抗,但是它可以讓浮甦就算得到它也跟沒得到一樣!

哼,讓你打我!

“你是要跟我走?”浮甦這時才感覺到來自赤霄的意圖,當然她不知道赤霄就是赤霄。

赤霄連連答應,這時候卻輪到浮甦退開一步,沒撿過奇跡的人,這下猛地撿這麼一個看起來就很厲害的家伙什,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撿。她的想法,赤霄能感應得到,當下差點沒給她氣死︰“你不帶我走,那就別想出去了。”

浮甦本來想回一句“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可不受你脅迫”,可圍住一想,怎麼著人家都應該是不俗之物,沒臉沒皮的要跟著自己了,自己還上趕著拒絕,似乎有點蠢︰“那好吧,先說好,不管你是什麼,暫且不要出現,我可不願意明天我在隕仙山得到法寶的事就被人傳得滿天下都是。”

主要是乘雲宗的開山祖師太能耐,讓滄海界對隕仙山有莫名的期待,浮甦不願去承擔這種期待,悶聲發財才是硬道理。

這對赤霄來說一點也不難,只見赤霄飛到浮甦手里那柄劍旁邊繞幾圈,爾後浮甦手里那柄劍便灰飛煙滅。它則迅速化作那柄劍,連劍柄上的坑和劍柄頭上些微銹跡都山寨得一模一樣,末了懸浮于浮甦面前,狀若得意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回到浮甦手里。

“對了,你應該有名字吧。”上古劍神劍仙們用的劍,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都應該有個或拉風或牛逼或清雅或高闊的名字,所以浮甦有這麼一問。

赤霄都已經決定不告訴浮甦了,當然不會報“赤霄”兩個字,而是隨意報了個當年自己主人用過的燒火棍的名字。當然赤霄不知道,它那主人用過的燒火棍也照樣很有名︰“流火。”

不過,浮甦可不知道流火也是很有名氣的一柄劍,所以她很淡定地接受自己會有一柄名作“流火”的仙劍的事實︰“我悟的是水系劍意,你是火系仙劍,天生就相克,我怎麼用你!”

這個赤霄也不懂,反正主人把人放進來了,那就應該是她沒錯,所以它選擇沉默。

浮甦試著揮揮手中劍,滄海劍意不出所料地無法通過流火使出來,但上元真人說她領悟了異劍意——不屈。浮甦就試著用自己在領悟滄海劍之後感悟到的劍意馭劍,果然,這次能行了。只是她一運起不屈劍意,流火就慫了,抖得跟風中的弱揚柳似的。

“果然相克啊,主人你走的時候怎麼安排的,這女人沒腦子,難道主人就沒留個心眼嗎?”顫顫巍巍地被馭使著,赤霄更加確定它要出工不出力。

見手里的劍抖成這樣,浮甦也只能搖頭,果然,撿個東西都撿不著趁手的,以後還是不要隨便亂撿東西為好。浮甦又問流怎麼出去,流火又是一抖,不過這回卻是一抖就破開了空間。她待要問問這空間里還有沒有什麼寶貝時,流火已經把她給帶出來了。

這時候,赤霄才慢慢悠悠,閑閑哉哉地告訴浮甦︰“當然有。”

……

“那我們再回去吧!”

“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以為是茅廁,茅廁還帶有人佔坑的。”

浮甦確定,流火的上一任主人肯定是個嘴皮子特賤的,都說物肖主人,流火這張賤嘴,還能跟誰學︰“算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吧,省得我還得猶豫要不要。”

這下輪到赤霄沒話說了,這女人連它都不想要,說不定見到那些寶貝,還真能入寶山空手而回︰“有人要過來了,你注意。”

“浮甦師姐,你出來了,出來了就好,要不然我跟師傅可沒法交待。”浩寧和浮甦一道出門前,上元真人跟他殷殷交待過,雖說叫著師姐,可其實是師妹,實力也不濟,要他多照顧著些。

“我沒事,就是我進去了也沒見到柳歌姐,柳歌姐出來了嗎?”浮甦環視一圈,眾人的臉色似乎更緊張了,看來柳歌還是沒出來。

見著浮甦出來,元封本來不急,現在也著起急來。一個兩個進去,後進去的已經好端端地先出來了,先進去的連個影兒都沒有,讓元封怎麼不急︰“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浮甦師姐怎麼進去的,為什麼我們都進不去只有柳歌師姐和浮甦師姐能進得去。”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我和柳歌姐所悟到的是水系劍意有關。”

眾人也不問浮甦是不是得了什麼,這個問題就算是得了,也得答沒得,何況這是各人緣法,問與不問都一樣。就在眾人商量著要不要去請宗門長輩來時,碧光一閃柳歌就出現了。

眾人遂一起圍過去問柳歌,柳歌趕緊擺手說︰“是好事,我把朝露劍意悟全了,讓你們耽擱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浮甦師妹也進去了,沒把劍意悟全嗎?”

“嗯,也悟全了。”浮甦的滄海劍意在廬山就悟全了,她還從滄海劍意里悟到了滄海劍意的奧義——不屈,這是結合自身經歷來的,比純粹的水系劍意要更復雜一些。

不過,現在暫時還很廢柴就是,畢竟她沒有趁手的仙劍,流火那瑟瑟的樣子也派不上大用場,所以她也沒把流火當成是自己的飛劍。這一人一劍都覺得彼此和對方沒緣份,就這樣還能使得順手就有鬼了。

被柳歌和浮甦這麼一打岔,眾人也沒了分開走的心思,便一起浩浩蕩蕩地在隕仙山中慢慢行走。隕仙山自從長出草來,比起光禿禿的石頭山就好看多了,要不注意看仿佛像是行走在草原上,只是這里再高的山也只長草不長樹而已。往東的方向有一處絕壁,那里有當年劍神劍仙們留下來的遺澤,隨意交錯著的劍痕里至今還蘊含著綿綿不絕的劍氣。

其中有一道劍痕最為分明,遠遠望去,便如一道雷劈過一般,把山也劈得幾乎一分為二,那樣的劍氣真正令人心馳神往。隕仙山的石頭屬于那種半點用處沒有,但又臭又硬的,等閑的仙劍連劃痕都留不下,否則也不會在當年劍仙劍神們的劍氣滌蕩下矗立依然。

“可惜,到現在都還沒人從那驚天一劍中悟出劍勢劍意來,要不然該多驚人吶。不知道一劍劈山的是哪位上古劍仙,可惜他們很多連名字都沒留下來,否則就是瞻仰一下平生也是好的。”碧雲搖頭感慨,這位是典型的氣質協會會員,尤其喜歡俯看蒼生的高人氣質。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感慨片刻後,各自尋個平穩的地方盤腿而坐,靜氣凝神去體會絕壁上的劍氣,從中尋找與自己能夠相通的。

浮甦才一閉上眼,流光就抖啊抖啊抖的不安份,好像很著急,這下卻是著急得都不能跟她溝通了,要擱人身上就是急得反而說不出話來。浮甦拍拍在乾坤袋里的流光,心道︰“流光,別鬧,我現在不能分心。”

赤霄淚流滿面,你現在必需分心,那是主人留下的痕跡,那就是主人持我在手時留下的痕跡,你怎麼就聽不到呢。不是,為什麼我反而說不出話來了呢……

見流火安靜下來,浮甦才將神識收攏,靜氣凝神順著劍氣去感應絕壁上的每一道痕跡。不過,很遺憾,哪一道痕跡都不和她相呼應,而是一擦既走不帶絲毫停滯。至于那最顯眼的劈山一劍,浮甦反而沒有去踫觸它,她向來撿不著好東西,遇著好的也不愛撿,她就喜歡撿不高不低的,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氣運有很深的了解。

還是那句話,有多大氣運撿多大東西,過了承受不起,反成禍害。她卻不知道,她的氣運已在無形之中被某位大能給“捅”變了。

可憐赤霄在一邊急得沒法交流,它真想告訴浮甦,趕緊去劈山劍那里,那是主人留下的,也是你要去感應的。偏偏這時浮甦已經入定,它單方面溝通無效。

劍靈初生,很多能耐它也不具備,赤霄只能在一邊一升一升的吐血——如果它有血的話。

誒,它就不該自稱流火,直接擺明車馬告訴她是赤霄,現在就方便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5:32

第十二章 你那麼欠,你主人知道嗎?

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更何況浮蘇姑娘的氣運早就因為跟景喚小禪師有一腿而有相應的改變。並不是浮蘇主動要去那劈山一劍那里的,她的神識和一縷劍意擦過,那劍意太過霸道把她給震開很長一段距離,恰好便離劈山一劍近了。

幾縷劍意從浮蘇的神識邊掠過,如在人潮人海里與陌生人擦肩而過一般,浮蘇的神識在原地停了停,正試圖與周圍的劍意進行溝通。但,依舊沒有一縷劍意為她而停留,浮蘇有些失望,正待要換個地方繼續時,從不遠處傳來滔滔不絕的驚天劍意。

那劍意如一支離弦之箭,不帶任何遮擋地沖浮蘇滾滾而來,浮蘇先是一驚,然后便呆住了:“這好像是劈山的那道劍意,怎麼感覺和不屈劍意那麼像似。”

但也不完全一樣,她的劍意是不屈,而迎著她神識撲面而來的劍意卻是另一種感覺。就好像看到一個人傲然立于天地之間,在高高的山顛上俯看天地,既波瀾不興,又能驚天地泣鬼神,最終這道劍意匯成一股可以斬破天地的力量,它不臣服于命運,不臣服于天道。

“不會是不服劍意吧。”浮蘇雖然這劍意太搞怪了,現代有個詞兒叫專治各種不服,這劍意分明就是招人來治它的。雖然這個劍意像是有意要跟她來親近一番,但這劍意光名字都夠招揍的,而且還很宿命,肯定要碰上個專治各種不服的主兒。

赤霄繼續吐血,那劍意叫寂滅,三界之中只有三種神階劍意,寂滅、混沌、清虛。這個女人真的沒帶腦子出門啊,而且她的不屈劍意也不叫不屈,那就是寂滅劍意的最低階狀態。當然,大多數人直到身死道消,至多也就能修至不屈境界。

“還等什麼,上呀,上呀……褲子都脫了,就差臨門一腳,還打算走哪兒去,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放著脫光了的嬌滴滴美人不要,非要去貼那些不情願給你上的,你是真的沒帶腦袋出門啊你。”赤霄在一邊一陣亂抖,可是浮蘇的神識都飄得遠遠的了,它再怎麼抖浮蘇都感應不到它的嚎叫。

浮蘇真不是不願意接受“不服”劍意,而是不服劍意太龐大,她的神識在“不服”劍意面前太過渺小,雖然說富貴險中求,可也不能螳臂擋車吧。她要放開神識去接收,只怕“不服”劍意立馬就能把她的神識秒成渣,那她就只能當植物人了。

又晃了幾圈,浮蘇神識歸位,赤霄這下能跟浮蘇溝通了:“你的腰帶難道是抽腦筋做的,為什麼不接受劈山的那道劍意,你知不知道那道劍意是我主人的。你既然得了主人的劍,當然要接受主人的劍意,你到底懂不懂啊。”

忽略掉這嘴欠的話,浮蘇直接攤手說:“我的神識不夠強大,承受不住。”

赤霄還真沒顧慮到這點,畢竟它還只是初生的小劍靈,半晌半晌赤霄才開口:“算了,那你就慢慢悟吧。”

“如果真的是劈山一劍的那柄劍,至少應該是我聽過的名字吧,所以其實你不叫流光對吧。”浮蘇真想吐槽,一柄劍還都學會掩飾偽裝了。

這話,赤霄只當是沒聽見,老子就是流光了你咋樣。赤霄哼哼,決定從今以后天下就沒有赤霄了,只有流光,就算主人來了它也自稱流光,以懲罰主人拋下它這個不可原諒的錯誤:“我就是流光,上古那麼多仙劍,不是每一柄都能傳下名來。再說,能不能劈山和劍本身沒關系,和持劍的人才有干系,拉屎不出來不要怪茅坑,斬不開山你還打算怪我不成。”

嘴欠的流光啊!

“那,我是不是非要悟這道劍意,它太霸道了,我都不知道修到什麼時候才能接受這道劍意,這樣的話,你跟著我豈不是要很漫長的歲月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浮蘇的意思是,既然你這麼牛逼,要不然還是考慮一下換個主人吧。主要是她和流光相克,這樣還怎麼用啊,還不如量身訂制一把真正屬于自己的飛劍呢,至少用著趁手。

“告訴你一個相當不幸的消息,有了我之后,你就別想配其他劍了,除非有一天你能修煉到主人那樣的高度,那樣你才可以解開主人強加在你我之間的契約。再告訴你一個更不幸的消息,你想什麼我都能知道,因為主人強加在你我之間的契約有一個很不幸的名字——心靈契約。你只靈光一現,我也分毫畢見。”流光覺得跟著浮蘇還是蠻好的,至少好欺負是吧,就像當年主人欺負天下那麼多那麼多人一樣,怪不得主人喜歡欺負人呢。

搞……搞什麼,浮蘇真后悔自己手賤,干嘛非要戳那塊地,不戳不就沒事了:“你那麼欠,你主人知道嗎?”

“我主人更欠,你知道嗎?”

心里一聲長嘆,跟一柄劍斗嘴都斗不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呀。浮蘇把流光從乾坤鐲里召喚出來,流光就得得瑟瑟地在她面前一副耀武揚威的得意樣,晃啊晃啊晃的:“你真是——好賤!”

“他們的神識要歸位了,浮蘇……”

“嗯,什麼。”

“就算是流光這個名字,也不要輕易告訴任何人,因為主人他真的得罪過很多人,也許你不知道流光,但總會有人知道的。如果你不想身死道消,最好就當你拿的還是那根燒火棍,不管你有沒有危險,不要把我當成你的倚仗。因為,你沒危險時沒必要倚仗我,你有危險時倚仗我只會招來更大的危險,懂嗎?”流光說完就鉆進了乾坤鐲里。

“我懂,這世間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只有自身力量。”這一點,在遇到紅衣大魔那一刻,她就懂了。

“浮蘇,你怎麼這麼快,沒有收獲嗎?”碧云離浮蘇最近,她一睜開眼就看到浮蘇在那兒仰面看天,似乎有點莫明的落寞。

“嗯,是啊。”

碧云“噢”一聲,認為浮蘇是因為沒有收獲而落寞。這時安清、玄池、柳歌和浩寧他們的神識也一一歸位,從入定中睜開眼來。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安清不愧是劍修中難得一見的天賦擁有者,他感應到了其中一道劍意:“如清泉石上流,似明月松間照,劍意十分清澈朗然。”

做為和景喚齊名的天才元封,雖然不是主修劍,而是符修,卻也一樣感應到了劍意:“我感應到的應該是奔雷劍意,我主修雷系符法,倒正合適。”

再一問,除了安清和元封,其他人都沒有感應到,感應劍意本身就是萬中無一的事,十人來有兩人能感情劍意已經很是了不得了。至于浮蘇,她這種情況和大白天見鬼沒什麼區別。

“叫安清的是清虛劍意,叫元封的是混沌劍意,不過,元封在劍之一道上資質遠不如安清。但……就算是元封,也有死魚眼珠到東海寶珠那麼大的差距。”流光不甘寂寞的在乾坤鐲里繼續嘴欠著。

浮蘇慣性地忽略它嘴欠的話,而是問道:“什麼是清虛劍意?”

“劍意共五重境界,分別為五行、七情、三性、五法,最后五法歸神便神階劍意,五系劍意最終都歸為三種,寂滅、混沌、清虛。如你,脫出五行便入七情,你的不屈歸于怒,再往上便是執著,再再往上便是相,最后就是寂滅。”講解完畢,流光忍不住還是嘴欠了一句:“給你十萬年,八成就能修到寂滅了。而且,你至少要修到五法才可能承受得下那道劈山的劍意。”

“那麼遙遠的事就不提了,不過,上古之時才這麼分吧,現在滄海界只分五行與異劍意,想來異劍意就是七情了。”浮蘇心說原來如此。

流光這會兒也在心說“原來如此”,怪不得它會畏懼,因為浮蘇使的是寂滅劍意,雖然還不像樣,可它也只是初生的劍靈。劍本身就像身體,它是劍的魂魄,現在的它就是身體上的巨人,魂魄上的矮子,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告訴浮蘇了。

“浮蘇,戒備,有什麼東西來了,不是正道的修士。”

浮蘇下意識地四下張望,流光就高喊:“還很遠,不過速度很快,你們最好找個地方隱藏氣息躲一躲,我看著不是你們幾個降服的。”

“柳歌師姐,我好像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感覺很不好,我們找個地方避一避好不好。”浮蘇說完安清還要起卦,浮蘇趕緊攔住他:“不忙起卦了,先避開,等藏好了再慢慢演卦也不遲。”

好在這是滄海界,對預感之類的寧信其有。絕壁上有很多被劍斬出來的劍坑,想躲一躲還是很容易的。幾人縮到元封的符寶里暫時避入其中一個劍坑,才藏好,就看到絕壁之上一片濃云卷來,那云壓得整個絕壁都成了一片漆黑。

云上,一玄衣長袍的男子站立著,皺眉看著絕壁:“是他,不……不可能,上古一戰,劍神劍仙盡數隕落,他再如何也逃不過那一劫。”

流光則有些走神,它不認得云上那玄衣長袍的男子,但它肯定主人認得它。因為它從主人辟開的空間出來時,帶出來的便是屬于主人的氣息,這玄衣長袍的男子肯定是沖著主人來的。主人說得對,敵人一般比朋友來得更快。

再想想浮蘇還是個元嬰期小修士,幸好他們躲得更快,否則……

不好,被發現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6:09

第十三章 火光徹千里,赤云起冠蓋

說起來卻是流光好心辦壞事,它如果不提醒浮蘇他們一行人,那玄衣長袍的男子見是一群小輩,估計也不屑于多加留難。但偏偏他們這群修為低微的小輩兒,卻在他來之前早早避開,那就怪不得玄衣男子要把他們拎出來拾掇一番。

玄衣男子大袖一揮,那袖子仿若烏云一般襲卷到他們頭頂,不消片刻便把他們全部吸入袖中。這讓浮蘇想到西游記里某個場景了,不過他們出來后倒沒待在玄衣男子袖中,而是被玄衣男子用一團烏云困在石壁不遠處的空地上。玄衣男子則在云端負手而立,垂目俯看:“是誰在此處得襲傳承?”

被困在烏云里的十個人誰也不說話,柳歌和浮蘇都認為是自己得到了傳承,但此時此刻她們倆都只能保持沉默。誰也不知道這玄衣男子想做什麼,還是先沉默以觀后效。

玄衣男子一笑,似烏云染上金邊,極陰暗也極為眩目:“爾等正道之人總是這般虛偽自私,也總是愛叫人脅之以命,那麼……若無人應吾,吾必以爾等性命相祭。”

這句話浮蘇琢磨一下才徹底明白過意思來,好好說話都不會,非要掉書袋,哪里像個魔。不等浮蘇想明白是跳出來保下大家,還是先保全自己,柳歌先承認了:“是我,與他們無關,放他們走。”

“師姐。”

“柳歌姐。”

流光在乾坤鐲里本也不欲開口,但卻又實在忍不住:“他找的是你。”

“是我。”說話的是安清,他領悟的劍意最為完整,說完劍意釋出,試圖讓那玄衣男子認定是他。

但玄衣男子卻跳過了安清,伸出一指搖了搖說:“不是你,你上前來揮劍。”

玄衣男子指的是柳歌,柳歌遂上前一步,長劍揮出,劍意如朝露聚散,明媚輕快。玄衣男子這時才點點頭,水系劍意,怪不得能得到來自他的傳承:“過來。”

“柳歌姐,不要去,不是你,是我。”如果換了別人,浮蘇不會出頭,但偏偏是柳歌,而且在場的九個人,哪一個都與她有舊,她除了承認下來,沒有別辦法。她如果不承認暫且茍安,留下的將會是一世都掙不脫的心魔。

柳歌卻沖她笑道:“傻浮蘇,別胡說了,分明是我,跟你有什麼干系。你不過初入元嬰境,哪能得那麼大的傳承,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是浮蘇,如果讓你替我受罪,我又怎麼能過得去心里這道坎呢。浮蘇,我們認識六百多年了,雖不常相見,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是互相信任,彼此依靠,而不是讓你替我受過。”

那玄衣男子也不急,只含笑看著這一幕,面帶譏諷,似乎這樣的場面他看過許許多多一般。

流光這時候在乾坤鐲里一個勁地阻止浮蘇:“我算明白了,你哪里沒帶腦子出門,你是根本沒腦子。她去了說不定還有得回來,你去了絕對回不來了懂不懂。”

“劍意不屈,流光啊,因為畏懼就退卻,難道就不算屈服嗎?”

要命,跟主人一個德性,越是干不的越要干翻在地,就從來不想想萬一被干翻在地怎麼辦。

浮蘇迎面看向玄衣男子,只說出四個字來:“寂滅劍意。”

玄衣男子眼睛微瞇起,大袖欲揮,眼看著就要把浮蘇卷進袖里。浮蘇卻暗中在心里把流光召出來,流光卻不願出來:“我早說過不要倚仗我了,這話才說多久你就要倚仗我,我不出來。”

“生死關頭了,流光,如果你連這玄衣男子都怕,那麼以后就算我能修到神階劍意,你也無法承受神階劍意的驅使。劍靈,好像也是有心魔的吧!”浮蘇在心底快速地說著,她現在很急于把流光召出來。其實,如果她手頭還有其他的劍,她斷然不會和流光這膽小的懶貨商量。

他們一行人中,除了她似乎都被烏云束縛得動都動彈不了,她也一樣,但她會有機會的,在玄衣男子把她卷進袖里去的那匆匆幾秒鐘里,再少她也能揮出一劍來。

流光沒辦法,只能從乾坤鐲里“哧溜”一下蹦出來,正逢玄衣男子揮袖把浮蘇從烏云中解困出來。浮蘇伸手持劍橫于胸前,劍意自指端流出,驅使得流光發出一聲清鳴。劍意通過流光的這一瞬間,流光忽然火光大作,不屈劍意脫胎于水系劍意,本應該帶著水系劍意的濕潤,但卻把劍催得赤火流光。

流光暗“靠”一聲:“寂滅劍意,主人,我服了。”

不過,打死我也不會告訴浮蘇這從來不帶腦子出門的女人的!

唯一能將流光催得火焰加身的只有寂滅劍意,雖然現在浮蘇的寂滅劍意還不足道,但寂滅劍意就是寂滅劍意,不因為低微就可被輕易破除。

“赤霄流火,果然是他。”玄衣男子低低笑出聲來,他的話旁人都沒聽著,只不過看向浮蘇的眼神變了。如果沒有寂滅劍意的出現,如果赤霄的底沒被他看出來,或者他會很期待某一天跟他的傳承人來一場堂堂正正的約戰。可是……現在的他不容得這麼一個卑微如螻蟻一般的元嬰期修士,在他面前如赤霄的主人一般儼然仰面地吐出那句“我不服”。

玄衣男子一振袖,便有一柄漆黑如墨的劍從袖中飛出,那劍飛至玄衣男子手中前劍尖直指流光,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樣興奮。

“浮蘇,我們還是跑吧,說不定還能跑得贏呢。相信我,你現在真不是他的對手。”

一劍斬出,雖然落空,但玄衣男子的避讓使得浮蘇明白,只有迎頭而上,這一遭才有可能回得去:“別廢話了,都這時候了你還抖什麼抖。”

“我……我怕。”

“你怕你就滾蛋,我乾坤鐲里還有備用的劍,我不指望你。”浮蘇說著就要換劍。

見這狀況,流光也只能硬起膽子來:“別別別,我滾不了蛋,我上還不行嘛,女人就是沒良心。”

一劍落空,再起一劍,頃刻之間火光千里,赤云冠蓋,仿佛要將天也燒出個窟窿來。流光一邊忍著本能的驚懼,一邊承受著滔滔劍意,來不及想別的,只知道這時候如果不幫著浮蘇,只怕它又需要再忍受千萬年漫長孤獨的歲月。

劍靈,也一樣不喜歡寂寞的。

被烏云束縛著的另外九人則如神游太虛一般反應不及:“我師姐有這麼……厲害?”

“我認識浮蘇最久,得有一千一百年了,沒看過啊!”安清認識浮蘇的時候,他才踏上修煉一途,浮蘇也不過是筑基期,認識這麼些年了,安清都從沒見過浮蘇有像現在這樣大發神威的時候。

“火光徹千里,赤云起冠蓋,浮蘇這回撞對了。”柳歌喃喃地道。

“浮蘇,小心。”碧云看得心一顫,那魔頭的劍似乎刺進了浮蘇的胸膛,好在下一刻,浮蘇一個側身,火云挾著她將將擦過劍刃。就是這樣,那烏墨一般的劍光還是傷到了浮蘇,碧云見狀高喊:“浮蘇,你走,你快走。”

“他們喚你離去,你可要離去?”玄衣男子居然停住劍勢,含笑相問。

“不。”

是的,不,因為她知道,一旦她走,這一世都要背上這個魔,永遠也無法放下,永遠也看不到屬于她的道。她這一走,所謂的不屈就將變成一個笑話,不屈都是笑話,何況她還想修成寂滅劍意。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漫長孤獨的歲月里,與她一同走過的只有他們,她又如何舍得下。但得一分希望,就不能放棄。

傻嗎,是很傻,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為了摯友而舍身忘死。但是她就是這樣去做了,人活一世總要做點傻事,若是為他們,她心也甘情也願。

流光所指,烏云漸散,玄衣男子隨手便能接下浮蘇的劍招,如同隨手撩開被風吹拂到肩頭的楊柳,輕飄飄的一招就把浮蘇的劍意化為烏有:“我最不樂見你這樣的人,惺惺作態之輩。”

“哼哼,你要倒霉了。主人說過,凡是掐架的時候非要啰哩啰唆的,八成得招來能把他揍趴下的人,等著倒霉吧,孫子!”流光恨恨,這魔頭來得這麼急,在它連不屈劍意都還不能適應的時候,就讓它被迫承受寂滅劍意,他不倒霉誰倒霉。

剛咒完那將要倒霉的孫子,流光就發現浮蘇吐血了,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吐血,衣裳上都落滿點點腥紅:“喂喂喂,浮蘇,先不忙吐血,再扛一扛就有人來順手搭救你了。”

“我沒事。”浮蘇不過是被劍意掃到而已,這樣的小傷還真不算什麼。

說完浮蘇側腰橫掃一劍,劍光蕩起火焰挾著滾滾紅云而去,就在玄衣男子又欲輕描淡寫一劍抵消時,還真有人來了……

不過看了一眼來人,流光覺得主人說得都是對的,但在“能把玄衣男子揍趴下”這個條件還得再議,看看看看,那就一小金丹,還不如浮蘇呢,好歹是個元嬰。

這是天要亡我啊,流光默默吐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46:41

第十四章 傷風敗俗成何體統

小金丹正是景喚,他原本不過是從隕仙山附近駕云路過,看到紅云便駕云而來,聽得前面有刀兵聲便循聲望一眼去,卻看到了熟悉的紅衣劍修浮蘇,長發被劍意滌蕩地四處飛揚,紅裙飛舞廣袖飄揚。冥冥中,似有什麼召喚著景喚出手去救她,雖不明但順意而為之。

禪宗正是魔頭們的天生克敵,便是景喚才不過金丹境,也耐不住人家既是禪宗又一塊一塊拼上世的傳承拼圖。紫金禪杖一震,十二枚鑲在禪杖上的紫金鈴隨之傳出清脆聲響,伴隨著景喚嘴中無聲卻有形的梵唱,金光磅礡而出,連漫天紅云也不過做了那金光的背景。

對玄衣男子來說,景喚的傷害依然有限,但梵唱加上金鈴,便是他也要避開景喚的鋒芒。玄衣男子住劍而立,看向景喚:“宸君下世,久仰。”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任由你傷他們。”景喚把“宸君”二字都給忽略了開去,他並不糾纏于自己上世如何如何。

“宸君何時也管起閑事來,罷,宸君與道君與吾到底相識,便給你二人這份情面。”玄衣男子不再二話,卷云既走,離去前多看了浮蘇一眼,卻沒再說什麼。

流光卻在默默吐槽——見過小金丹把大魔頭嚇走的嗎,以前他肯定沒見過,現在見過了。主人在上,這個魔頭不吃人的世界到底怎麼了!

“喂喂喂喂喂,浮蘇你怎麼了,不會死了吧。”浮蘇這時已松開了流光,流光浮于半空,看著往下墜的浮蘇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是要直接摔成肉泥嗎?

恰在此時,景喚駕云將浮蘇接住,浮蘇被玄衣男子最后一劍傷得很重,也是流光分了神,浮蘇執流光抵擋玄衣男子的劍意,卻一點沒擋下,劍的烏芒入體后,她的五臟六腑仿佛被攪拌機打碎了一般疼痛難忍。玄衣男子一走,她再也頂不住陣陣疼痛,她是真的很多年很多年沒這樣疼過了呀。

“糟了,沒說話的倒霉了。”主人也不全對,不過穿僧袍的小和尚抱著浮蘇算怎麼回事,灰僧袍紅衣裳,這場景好生詭異哇。

火光漸散,赤云漸收,浮蘇的肌膚上抹著一層將散未散的火光,艷若綻滿懸崖的彤云海棠。只余一條縫的眼里,火光跳躍未肯熄,景喚低頭看向臂彎中已經昏過去的浮蘇,不自覺地皺了眉頭:“傷得很重。”

這時候,原本被烏云困住的安清、柳歌等人也掙脫了束縛,各自撲過來。幾人倒沒有不認識景喚的,但這時候也來不及打招呼,柳歌從懷里掏出丹藥給浮蘇服下:“浮蘇傷得太重,丹藥無用,這該如何是好……對了,法葉寺有不滅心燈,景喚禪師,不知可否予浮蘇一用。”

“不滅心燈乃法葉寺重寶,等閑之人見也見不著,以不滅心燈延命需耗費功德。你們不必爭,需佛門中人損耗自身功德與修為才行,不需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既遇見了自不能袖手旁觀,我這便帶浮蘇回法葉寺。”景喚雖然得到了拼圖,但目前仍舊還是那個心懷良善、不計外物的小禪師,若換上世來,就算他願意救,那也得拿出能讓他動心的東西來。

幾人連連道謝,柳歌和安清都說要一道去,但法葉寺是禪宗寺廟,清凈之地,去太多人實在不合適。最后只是讓浩寧一道前去,浩寧這時候哪里敢離開浮蘇身邊,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師姐就沒了,虧他出門前還答應要照顧她,結果反被照顧了。

景喚捎上浩寧與眾人作別,柳歌和安清他們與浩寧約好,一旦浮蘇有好轉就傳書給他們,他們也好前去法葉寺探望。看著景喚駕云帶浮蘇和浩寧離去,安清卻長嘆一聲說:“浮蘇能好起來則好,若不能完全好轉,叫我如何是好。”

“又不是你一個人欠她,我們都欠著呢,承一份因,還可以還一份果。可她卻讓我自慚了,這般深情厚誼,我一時還真消受不得,她為你我只身擋劍,雖無慷慨之言,卻有慷慨之行。或許在浮蘇看來不算什麼,可在我看來卻受之有愧。”柳歌見到浮蘇起,浮蘇就是那種有什麼東西,只要你說一聲,她有她就會給你的。雖然多半時候並不是貴重之物,但此情此誼,比什麼都更為珍貴吶。

“浮蘇真乃可托性命之摯友高朋啊!”滄海界的修士之前,有多少人真正是講什麼朋友之間情深義重的,大半不過是面上功夫,偏有個傻劍修,真是傻得讓人都不忍讓她一頭熱。

如果,浮蘇在他們讓她走的時候,慷慨激昂如同將要英勇就義一般,或許他們只是當時被感動,過后便會漸淡下來。但浮蘇卻是頭也不回,話不多說,一劍斬去。紅衣飛揚,劍卷赤云,那背影暖得亮得讓他們既安心又不安。

再說景喚駕云帶浮蘇和浩寧回法葉寺,法葉寺離東海有數萬里之遙。好在景喚也非常人,駕云不過半日便到法葉寺所在的西海之濱。玉潭真人正跟弟子們在頌經,法葉寺里香煙裊裊,梵唱聲聲,玉潭真人感覺到有人來,一睜眼看到的是自家小徒弟抱著個紅衣女子啊!

紅衣和灰袍的強烈對比,青絲和光頭的明顯差別,讓玉潭真人差點驚聲尖叫:“呔,何方輕薄放肆之徒假冒我弟子,青天白日,在禪宗凈地摟摟抱抱,傷風敗俗成何體統。”

再一細看,哇,真的是景喚,后邊跟著的是浩寧,那紅衣女子雖著的是紅衣,腰間掛的卻是乘云宗的真傳弟子玉牌:“天崇,你替為師領著他們接著頌課,為師去看看景喚那怎麼回事。”

玉潭真人走到院子里,景喚也正好落地:“師父,乘云宗劍修浮蘇身受重傷,要借不滅心燈一用。”

“借心燈,這……”玉潭真人倒不是不肯借,只是耗損誰的功德和修為來給浮蘇療傷呢?

“師父,我來便是,一事不煩二主。”景喚這麼說,玉潭真人本待再說幾句什麼,但卻咽了回去,而是讓寺中小沙彌去準備一下。

不滅心燈貢在法葉寺后山的如願塔中,塔共八層,因常年不修葺,塔上長著參差樹苗和雜草,看上去一片青碧,不顯陳舊,倒頗有些風雨滄桑之意。浩寧被留在塔外,玉潭真人也沒有上去,用不滅心燈替人續命療傷需要靜心不受打擾。

如願塔每一層都有禁制,但這些禁制景喚都已熟悉,不過片刻后便到了塔頂。心燈便千年如一日的貢在此處日夜長明,燈火如豆卻是八面來風吹不動,淡黃的火如滾珠在燈油上靜靜飄浮。

浮蘇整個人昏昏沉沉,卻在靈臺里觀想到燈火一盞,火光微微籠罩著她的靈臺。燭光里,仿佛有至親的臉孔,她曾遇過類似的心魔,但不曾沉溺過,此時卻禁不住喊了一聲:“媽……”

“浮蘇師妹,你醒了嗎?”景喚才安置好浮蘇,就聽到了浮蘇的聲音,不過回應景喚的卻是閉著眼睛仍能看出滿臉委屈的浮蘇。

浮蘇用這樣的神色想告訴她在現代的媽,這里一點也不好,她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罪,修行到今天,她其實一點也不開心。如果不是想著有朝一日破開時空壁壘回到現代,她也許會推動最后一點支撐自己的力量。雖然,最近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標,但回家才是最先讓她燃起心中火焰的期盼。

見浮蘇還在昏迷中,景喚便搖頭坐于蒲團上手結蓮花印,持不滅心燈于上,片刻之后,心燈的光芒忽地漲大,暖黃的光把浮蘇整個人籠罩其間。浮蘇的傷被這股暖光緩慢地修復著,塔外日沉月升,浮蘇漸漸好起來,臉上也不再是詭異而明亮的赤紅。

“我渴,我要喝水。”浮蘇睜開眼,同稚子一般。

“浮蘇師妹?”景喚察看一下,她的傷好了六七成了,再有得一個時辰就該差不多了。怎麼浮蘇現在就醒過來,眼神宛若新生的嬰兒,一點雜質也無:“浮蘇師妹,你怎麼了?”

心燈不會出錯,唯一會出意外的只有……只有那魔頭的劍意,那到底是什麼劍意。

可憐的流光不敢出來,心燈是很無害,可對新生的劍靈來說太霸道了,所以它只敢在乾坤鐲里貓著不露面。要不它能出來,它就肯定會告訴景喚現在該趕緊收起心燈走人了,好個六七成真的就夠了,剩下的三四成可以慢慢修養:“景喚禪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這是要化身女妖精把你扒光吃掉呀!”

景喚空出一只手來,虛空中一點,一團水球便到了浮蘇唇邊,浮蘇大口大口往嘴里咽,卻越咽越渴:“不要,這個不解渴,我要別的。”

“別的,別的,別的……”別的還能是什麼,流光果斷決定收起和浮蘇相通的意識,否則它肯定會被帶壞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3:50

第十五章 縱橫三界八荒專治各種不服

對于吃掉景喚小和尚,浮蘇現在特別駕輕就熟,人家八千年難得發一次善心來救她,她對人家小和尚的報答就是——以身相許呀。雖然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玄衣男子劍氣入體所致,不過不妨礙她特熟門熟路地扒掉景喚的僧袍。

景喚手持不滅心燈,還來不及收回手印,就被浮蘇捉個正著,心燈的燈油灑落出幾滴來,圓滾滾地落在浮蘇的紅衣裳上。浮蘇嬌笑一聲,伸出一根手指將落在胸口的燈油輕抹一下沾在指尖,然后就伸出舌頭舔去,似乎覺得味道不錯,扒開景喚的衣裳,就去舔落在他身上的那幾滴。

此時,景喚恰收起心燈,將其還置于石雕蓮臺上,又一手將浮蘇撥開,浮蘇的魔爪和魔嘴都落了空。浮蘇相當不滿意,我不過就是口渴,你至于連能解渴的水都不給我喝嘛,太壞了:“我渴!”

這會兒浮蘇的表情和眼神就像一個向家長討要好吃好喝而不得的孩子,嘴一撇眼一瞪,拍著蒲團就要鬧。景喚搖搖頭,聲音卻不自覺地驅于柔和:“聽話,你被劍氣所惑,我這就給你取白露甘霖來。”

景喚說著就要起身,浮蘇果不其然地拍著蒲團鬧起來了,見景喚要走,也不站起身,就這麼撲過去緊緊抱住景喚的腳脖子,仰面看向景喚不依不撓地道:“不許走,我要喝你的。”

沒忍住收回意識的流光掩面吐槽:“女人果然靠不住,主人說得對,女人都是只講求情情愛愛你死我活的,注定沒出息。”

幸虧浮蘇這會兒感覺不到它的吐槽,否則以后真就會拿它當燒火棍使。

只見景喚俯下身來把她的身子扶正,垂目含笑間,小清音咒自嘴中頌出:“只去片刻,等在這里,知道了嗎?”

“不知道。”浮蘇小時候就是那特拗的孩子,這會兒被劍意所傷,又徹底回到了小時候那倔得跟驢似的臭脾氣:“就不許走,我會哭的。”

流光看不下去了,現在不滅心燈已經回到了蓮臺上不再散發出讓它畏懼的光芒,在這節骨眼下當然得跳出來,否則真要上演小劍靈不宜的畫面了:“宸君快走,你越留得久,她越糾纏。”

景喚卻沒走,而是伸指一彈流光的劍身,道:“連你也認得我。”

“您跟我家主人,一個是一言不和拔劍相見,一個是一言不和一缽拍倒,我不認得誰也不能不認得您吶。”景喚身上有流光熟悉到不行的氣息,那是因為主人曾經常常和宸君一人執劍一人托缽,縱橫三界八荒專治各種不服。至于其他人,流光不知道才是正常的,那時它處于蒙昧期,只有最深刻的記憶才能被流存下來。

“道君?”景喚問流光的同時,把要扒到他身上來的浮蘇又給撥開了,那淡定從容臉不紅氣不喘的樣讓流光深表敬佩。

“是。”從這簡短的對話看來,流光也並不是一直都這麼嘴欠,不過是看對象是誰罷了。

最后一次把浮蘇湊上來的臉給推開后,景喚轉身下塔。白露甘霖也是法葉寺的鎮寺招牌,景喚取來一小盞白露甘霖,端上塔頂讓浮蘇服下。不過,白露甘霖卻要過段時間才能起效,浮蘇剛喝下去時,還是孜孜不倦地想吃掉光頭小禪師。

在甘霖將起效之前,浮蘇又死不悔改地撲上來,但還沒捱到景喚,藥就起效了。藥是起效了,但她撲的勢頭卻已收不住,景喚沖她含笑一側身,揮手召來流光擋在她身前讓她扶著穩住身體:“這回可醒了?”

笑什麼笑,給牙膏打廣告啊!

浮蘇心里其實特尷尬,可越尷尬越不岔,心里越要腹誹景喚。再想想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霉,怎麼回回一遇上景喚就必定要遭遇這樣的破事。而且,而且……每一回都是她主動去強推他啊,幸虧這回沒推成,否則她的冤孽薄上又得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哪里,我怎麼在這里,不是應該在隕仙山嗎?安清和柳歌姐他們怎麼樣,可脫險了,那魔頭呢?”

“如願塔。你傷得太重,我把你帶法葉寺來療傷,他們都已經脫困,至于那魔頭暫且不必去操心他。你的傷只好七成,余下三成慢慢療養既可,只是沒好之前萬不可運轉劍意,否則……”景喚微羞一笑,下面的話沒再說出口。

這個微羞的笑意,讓浮蘇恍如見到了幾年前山林之間的少年,也是這樣微羞的笑著。真是可口啊,雖然起因和結果都不美好,可過程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佛子真的不能老吃啊,吃多了要消化不良的:“多有得罪,還請景喚禪宗見諒。”

“稱不得得罪,本也無大礙,不必掛心。”景喚擺擺手示意浮蘇不必說下去,轉而看向懸浮于空的流光,思索片刻又對浮蘇說道:“不知浮蘇師妹可否將流光借我幾個時辰,我有些話要與流光說。”

“景喚禪師隨意,您與流光什麼時候說膩了再讓它自己回來既可。”在心靈契約在,流光只要一動念,她就可以把流光召回來,這個契約的厲害之處在于,哪怕是萬里之遙,只一動念也不過轉瞬之間。

景喚聞言,滿意地拎著流光在手,又一手平揮出示意浮蘇走右邊下臺階。景喚在前,浮蘇在后,浮蘇看著景喚一如既往不盈一握的腰肢,無法不想起那些個呈裎相見的畫面。此時的流光正默默興奮,它發現了什麼呀,看它看到了什麼呀,漫天神佛在上,宸君被個女妖精給吃干抹凈了呀!

主人,我對你的敬仰傾天河之水都不能表達,要是宸君歸位后知道自己被個小元嬰一而再再而三地強推,會不會一掌劈了這禍根吶。就為這一幕,跟在浮蘇身邊也值了。流光不能在這時候跟浮蘇嘴欠,因為景喚也能聽到,所以它只能暗爽,沒事,跟宸君攀完交情,再來欺負小元嬰也是一樣的。

在塔外的浩寧見到浮蘇安安生生地出來,一顆心才算落地,禁制一開,浩寧就撲過去投進浮蘇懷里:“師姐,你沒事吧,你好了嗎,傷還疼嗎?都是我沒照顧好師姐,要是別的師兄來就不會讓師姐受傷了,是我修為低微才害師姐受傷的。”

要說人家浩寧只是著急上來關心一下,沒想浮蘇這麼順手地就把他抱住了,浩寧比浮蘇要小很多,當年上山是也是個小破孩子。浮蘇還真一手一腳當小孩兒抱過,所以她抱浩寧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自然而然地就抱了,還相當順手地拍拍浩寧的肩說:“莫擔心莫擔心,我好好的,你看這不都好了。法葉寺連不滅心燈這樣的重寶都願借我療傷,哪里能不好。”

浩寧一時間也臉紅紅,不過師姐的懷抱真的好讓人安心吶,浩寧一想自己小時候也給師姐這麼抱過,于是那點臉紅也就褪消去:“師姐,你以后千萬別這麼傻了,若是為我們而傷了你自己,我們又如何過意得去。”

景喚看一眼,莫名有點扎眼,不過他很快歸于——一大男人,彎腰彎腿撲在個姑娘懷里算怎麼回事。

玉潭真人輕咳一聲,師姐弟倆才分開,浮蘇又向玉潭真人道謝,玉潭真人倒沒什麼。反正是自家弟子的功德和修為,耗損起來不用心疼,且自家弟子的功德修為有上世墊底,少一點也不礙,用來結善緣正好:“能治好傷便好,區區小事不需掛懷,我與令師亦是故交,借心燈不過舉手之手何足掛齒。你傷似乎還沒好全,若是不急著走,多在法葉寺留一段時日,日日受不滅心燈拂照也能早些好起來。”

“多謝真人,法葉寺到底是佛門清凈之地,不敢相擾。師傅在天衍峰想必也會替我和師弟憂心,還當早些歸去讓師傅安心才是。”浮蘇可不敢和景喚再繼續處一個地,萬一再遇上點什麼要她強推他,她可不保證自己每次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機醒來,也不能保證景喚每次都能那麼堅定心神地逃脫她的魔爪。

“也好,景喚吶,你送一送。”法葉寺離乘云宗不過片刻就能到,因此雖然天色已晚,玉潭真人也沒多留。

直到景喚駕云而起,浩寧也和浮蘇緊捱在一起,浩寧一路上看著浮蘇渾身浴血,似下一刻就會沒氣兒一般,這時眼見著浮蘇好生生的,心里雖然安穩下來,但仍舊有些驚疑不定。

景喚暗暗搖頭,這浩寧怎麼跟離不開長輩的孩子似的,一味捱在浮蘇身邊。

流光默默地暗道:“您這是吃味了吧,宸君。”

到乘云宗天衍峰時,上元真人已在院前站立了許久,見到兩個弟子安全歸來,這才長舒一口氣,又連連向景喚道謝。

不過上元真人也犯嘀咕,怎麼弄來弄去又落到浮蘇的這冤家手上了。

天宸君還會各種被浮蘇推倒,生命不息,推倒不止。當然,不是憑白無故事來的,這也是個梗,以后會講到為什麼總是要推倒天宸君。至于由不由浮蘇推全,就看天宸君心情好不好了。

不會每回都會由著浮蘇吃掉他的,畢竟天宸君現在還是羞澀小禪師一枚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4:15

第十六章 好事他不落下,壞事落不下他

在隕仙山得到仙劍的事,浮蘇誰也沒說,勝在流光山寨了她從前那柄劍,倒也不惹人注目。只不過上元真人卻殷殷地替她張羅一柄好仙劍,讓她有些無從解釋起。自從那天從法葉寺回來,上元真人當著她的面沒說什麼,卻讓宗正送來一堆法器讓她挑合手的用。

這麼一來,倒讓浮蘇覺得自己這一千多年來其實一點也不孤獨,只是她拒絕把滄海界以及滄海界的人當成真實的存在去相處。她看重每一個朋友,在意身邊的人,但其實她仍然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踏出寸步。也許是害怕一旦接受這個世界,將來無法割舍,畢竟她一直一來心心念念地就是回家。

流光都四天了還沒從法葉寺回來,似乎光頭小禪師談得挺歡快,這都樂不思蜀了。因為傷得有些重,這些日子她也用不上流光,所以也不在意它是不是樂不思蜀。

“師傅,您找我?”浮蘇被小童叫到天衍峰主峰,小童說上元真人有事找她,她卻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傳音,非要把她找來不可。

“坐下,為師這次挑的飛劍必定能合你意。”上元真人說著雙手平攤,烏木劍匣遂出現在手上,上元真人打開劍匣,匣中是一柄通體赤紅的劍,如刃上落滿天際紅霞一般:“這是為師很多年前得的一柄劍,劍名飛紅,為師見你近來多穿紅衣裳,便想起這柄劍來,現在看來倒很襯你。”

上元真人說完就把劍遞向浮蘇,浮蘇卻不能伸手去接,因為她只要一碰別的劍,別的劍就會化作飛灰,她現在唯一能拿的就是流光這嘴欠的。本來在隕仙山得到流光的事,浮蘇跟誰也不想說,但是上元真人這樣,她都沒法再瞞下去。

思想起這具身體才幾歲時,上元真人殷勤照料的情形,浮蘇心中微微一動,擺擺手道:“師傅,弟子總擔心樹大招風,所以得了什麼也不愛多言語,還請師傅原諒弟子。”

“怎麼說?”

“弟子在隕仙山得到一柄劍,但是弟子瞞著誰也沒說,上一位在隕仙山得劍的是乘云祖師,那是三界八荒都要側目的人物,弟子不想引來過多關注。”浮蘇覺得自己挺慫的,活這麼些年,還是前怕狼后怕虎。但,她是真不想因為得到流光而被傳成多少年多少年不世出的人物,在贊美聲里,人總是容易迷失自己。

“你得了劍,在隕仙山?”上元真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劍名流光,不過弟子認為它其實不叫流光,應該是一柄上古之時聲名震天的仙劍。弟子見到流光的時候,流光是一團火焰,好像以前的主人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流光不肯說。”浮蘇說完又想起來,她在模模糊糊間,好像聽過點什麼,但她得再想想。

流光?上元真人雖不通佛教典籍典故,但對道家自身的卻清楚得很。如果他不曾記錯,流光曾是道宗用過的劍,只是那劍在一場大戰中毀去了:“流光是道宗配劍,不過很多年前就已毀去,‘東海斬妖龍’里道宗就是用的這柄劍,這柄劍也就是在道宗的這一戰中去的。不過,道宗非常人,若是重鑄仙劍流光倒也不稀奇,那柄劍是道宗愛侶所贈,道宗不舍重鑄也在情理之中。”

“對,流光好像提過道宗,道宗不會就是那個道宗吧?”浮蘇差點被自己嚇到口吃。

“我道門稱道宗的共有三人,一位是始尊,一位是天尊,最后一位是道尊。曾持仙劍流光的便是道尊,也就是三界八荒萬道共尊的李道宗。”至于李道宗,那就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上元真人也被浮蘇嚇住了,李道宗在三界八荒朋友多,仇人更多,一想到這個上元真人就頭疼。

這三位的地位和現代道教的太清上清玉清一樣,浮蘇在現代雖然對道教沒什麼認知,不過托電視劇的福,還是知道道教有這麼三位大神的。只不過她一想自己得到的流光居然是李道宗曾經的配劍,還是什麼愛侶所贈,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來自三界八荒的深深惡意!

“師傅,弟子以后可怎麼辦吶。”

上元真人也噎住了,確實不知道怎麼辦:“始尊、天尊都登臨上界,只有道尊在我道門典籍上是隕落了的。你這樣,就算想找道尊說說都沒地方說去。你瞞著流光的事是對的,以后就當這事沒發生過,等到你有朝一日大道得成,那時候再祭出流光去,便就無礙了。”

“是,弟子聽師傅的。”浮蘇才點頭應下,流光就在晃啊晃地表示它跟小和尚談完,決定回來了,浮蘇遂把流光召回。

流光瞬間回到浮蘇身邊,它一看浮蘇身旁有人,眼看著就要開始偽裝,浮蘇輕拍它一下說“不用”。流光立馬就明白了浮蘇的意思,不過它都叮囑過浮蘇不要往外說,她還是往外說了,這讓流光非常恨鐵不成鋼:“不是讓你別說嗎,女人就是靠不住。”

“都蘊養出劍靈來了,果真是流光?”上元真人倒不是懷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李道宗的劍居然會現世。

“我就是流光。”流光暗暗問浮蘇為什麼要說,浮蘇就把事情跟流光說了一遍。流光圍著飛紅劍又繞一圈,不過這回飛紅劍倒沒化成渣渣,流光也是識貨的,飛紅劍雖然也是燒火棍,可好歹是根不錯的燒火棍,就不要把它滅成渣渣了:“把它收起來,以后不要給人看。”

上元真人對流光這破脾氣倒很能理解,畢竟主人脾氣也就那麼回事,物肖主人,劍靈的嘴這麼欠也情有可原。

“浮蘇啊,還有一事需知會你,當年我從凡世帶你到乘云宗時,以為你已無親人在世。但近來有弟子下凡世時,卻打探到了有人在問當年宋洲十里橋一事,似乎聞說你母親也非凡世之人,若如此你母親或還健在。承一份因,結一份果,這是你一定要去探清楚的,正好你需調養不能修煉,不若趁此機會去訪一訪,看這消息是否是真。”上元真人沒料到隨手拎回來,以為是父母盡失的孤女,卻一千多年都過去了,居然還有個娘蹦出來。

“母親?我已無印象,那時年幼,哪里記得。”浮蘇就是十里橋的時候穿來的,什麼母親父親之類的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上元真人。

“去看看也是好的,若真是你母親,想必尋你已有千余年,倘如此怎麼也該去見一面。”上元真人都這麼說了,浮蘇只能答應下來,好在當年小,又過去了太長時間,估計就算是親媽也沒關系。

宋洲十里橋位于凡世以南,是溫風軟水的金粉之地,浮蘇駕一葉舟在城外落下,不理會流光一直嘴欠的跟她談論“浮蘇和小和尚不得不說的往事”。流光說得多了不見她理會,也就沒了意思,一進城門就停下聲來:“浮蘇,宋州有主人的道觀,你認完親要帶我去看主人哦。”

“你主人真是哪都有他,好事他不落下,壞事落不下他,他倒是一世鮮明肆意地就過去了,現在就看我怎麼過去。想想你主人得罪的都是些什麼人吧,從前他隨手收拾的小妖活到現在也是跺跺腳,三界八荒都要天翻地覆的主兒。”而且,李道宗要得罪人,人指定投八輩子胎都忘不了那仇恨。她現在要敢大喊一聲“我得了道宗傳承”,隨時隨地能有人把她剁成十萬八千塊,每一塊都能分明地表達出階級仇恨來。

“你光說主人的仇人,怎麼不說說主人的朋友,主人仇敵是多,可朋友也多呀。”

“謝謝,你怎麼不說你主人的朋友現在都遠在上界,手伸不到這里來。”浮蘇搖搖頭,不再跟流光說這個話題,而是找到一個路人問胡家客棧在哪里。路人向右一指,胡家客棧就在前邊右轉的巷子里,依上元真人給她的消息,打探當年消息的人現在還留在胡家客棧。

進得胡家客棧一問,掌櫃指點浮蘇到樓上向南的雅間尋人,浮蘇一路上都想通了,當即一點也不遲疑地上前叩門。接應她的卻是個男子,還是個身上半點修為也無的男子:“你當真是遠姑祖母的女兒?”

“先不忙認親,你那位遠姑祖母到底是何方人氏?”

那男子緩了緩神才一一道來:“遠姑祖母乃金岳門弟子,當年……”

等到男子說明白,浮蘇才弄懂,這男子叫孫天助,他那位遠姑祖母叫孫鴻影。認親當然是人家的目的之一,當最重要的目的卻還不是這上,那位孫鴻影元嬰期大圓滿后沒有寸近,壽元將滿又意外受傷,只怕沒幾個月好活了。

“遠姑祖母說你離開她身邊時,身上帶著一枚玉符,那枚玉符可還在?”孫天助似乎很著急著認親,話一說完立刻就把畫有玉符紋路的畫軸給鋪開在桌上。

浮蘇確實有枚玉符,和孫天助手上的圖畫一比對,還真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千多年都沒想著認親,怎麼這時忽然找來,這事兒卻透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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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姑祖母來自于遠祖一稱,輩份排著是從父親、祖父……遠祖、鼻祖。孫天助和孫鴻影之間差著七輩兒。至于一千多年為什麼才七輩兒,這個就很好理解了,現代族中親人比較多的話,都會遇上比自己小很多的長輩!

我們經常說祖宗十八代如何如何,也就是從這來的。以自身來作分界,父親、祖父、曾祖、高祖、天祖、烈祖、太祖、遠祖、鼻祖是上九代。子、孫、曾孫、玄孫、來孫、晜(kūn)孫、仍孫、云孫、耳孫是下九代,合祖宗十八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4:41

第十七章 一窖酒引發的血案

金岳門是滄海界一個小門派,和四大宗門比起來如九牛之一毫,似金岳門這樣的小門派,滄海界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當然,小門派中也有佼佼者,如法葉寺,寺小名頭大,法葉寺是禪宗第一寺,地位自然超凡。金岳門比不得法葉寺,卻也同樣是小門派中排得上號的。

宋州離金岳門不過千余里,金岳門中有弟子數百人,元嬰期以上有數十人。浮蘇現在的一葉舟是上元真人新給她的,比起從前那個簡直是天上地下,駕一葉舟到金岳門不過一柱香時間。在山門前落下,孫天助上前跟門前劍童說明來意,劍童便放開了禁制,還向浮蘇施禮。

在金岳門里,孫鴻影名頭頗響亮,倒不是說修為高深,而是容貌出眾。當年“滄海雙姝”其中一個就是“鴻影仙子”,只不過如今仙子已老邁成了仙姑而已。

見到孫鴻影時,孫鴻影跟沒事人一樣在園子里賞花品茗,一看就是那種把小資文藝刻進骨子里,發揮到極致的文藝青年型女修。看到這情形,浮蘇又仿佛能理解了,為什麼這一千多年來沒去找女兒,臨到快撲街了才想起來找,文青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青云宗浮蘇,見過前輩。”浮蘇站旁邊好一會兒,也不見孫鴻影從她的花花茶茶里抬起頭來看她一眼,只得上前一步施禮問候。

聽到聲音,孫鴻影才看向她,茶盞停在唇邊,白盞描桃花,卻抵不得孫鴻影望向她時嘴角似有若無的淺笑,眼神仿若含露綻放的花朵。修仙界無丑女,孫鴻影能被稱作“滄海雙姝”不是沒有道理的,看看人家這硬件,坐著不言不語都如詩如畫。浮蘇再觀想一下自己,心說:“這不可能是親媽的,能晃瞎人眼的親媽不會有這麼大路貨的閨女。”

孫天助這時已伏在孫鴻影耳邊輕聲說著浮蘇的來路,浮蘇沒給孫天助看玉符,只說要和孫鴻影當面交談,便是玉符也只能給孫鴻影親看。孫鴻影聽完,隔著花叢目若春山含煙看向浮蘇:“你真是我的言言麼。”

浮蘇沒忍住,遙想了一下自己如果跟著孫鴻影長大的情形,渾身一陣寒顫。她屬于那種骨子里特糙的,雖然沒糙到漢子的地步,但肯定跟孫鴻影不在一個界面:“我是浮蘇,秦浮蘇。”

十里橋下秦河水,上元真人給浮蘇取名字時,便取了秦作浮蘇的姓。

“可帶了玉符在身邊。”孫鴻影問浮蘇,浮蘇想了想還是把玉符取了出來。孫鴻影拿到手上細細察看了很久,又閉上眼睛,似乎在把這枚玉符和記憶里那枚作比對,最后孫鴻影睜開眼看向浮蘇說:“言言,對不起啊,我不敢來找你。”

這時孫天助已經退下去了,浮蘇不明所以地問道:“為什麼?雖有近鄉情怯,但這份情怯並不妨礙還鄉吧。”

“我怕見到你,見到你我就忍不住會想起他,已經過去很久了,可現在看著你,我還是會想到他,你們的眼睛真像啊!言言,你走吧,我從不曾跟人說過那個人是誰,你不必知道,最好永遠不知道,這樣對你才好。已見到你,我的心願便了卻了,至于孫家,不管他們找你做什麼,別管他們便是。這些年借著我的名頭在凡世橫行無忌,如今我要走了,他擔心了,否則又怎麼會如此殷勤地替我找你。言言,繼續做浮蘇吧,這樣比較不會受拖累。”孫鴻影雖然不激動,整個人情緒淡淡的,但卻著實是為浮蘇著想了。

“所以,其實不是你在找我,是孫家的人需要新的倚仗?”浮蘇問道。

“是啊,我固然想見你,可除了給你帶去麻煩,做為母親,我還能給你什麼。言言,出了這個門就忘記這里聽到的說過的,不要試圖去找你父親,只當……你是真的無父無母罷。上元真人這些年將你照料得很好,以后想來依然會如此,我會跟天助說,你不是言言,這樣孫家的人就不會去煩你了。好在你是乘云宗弟子,他們也不敢揪著不放。”孫鴻影說完眉頭攏起,長長嘆出一口氣,茶盞放下,神態間添了幾分倦意。園中薄霧起,如煙似紗,把端坐其中的孫鴻影襯托得仿如要歸去仙鄉一般,美得都能令人窒息。

有親媽自然有親爹,浮蘇倒不會想著去認爹,她又不是那“言言”,不過就怕那親爹到時候冷不丁蹦出來,就跟孫鴻影似的,給她平靜的生活帶來波瀾:“前輩,您也不必過于自哀,生恩養恩皆是恩,您若有什麼吩咐只管言說,但凡我做到的必不推辭。”

對于浮蘇不改口叫“娘”,孫鴻影似一點也不在意,只支著額頭在花間仿若一枝開在高高枝頭,妍麗無比卻將要面臨凋零的花朵。名將白頭,美人遲暮,怪不得不許人間見呢,見著果然能讓人驚心動魄:“我這一世,從頭到尾肆意飛揚,該嘗過的都嘗試過了,無一事需遺憾,只是到底虧欠了你。但是,有我們這樣的父母,還不若無父無母,你瞧啊,我到現在還沒有當母親的自知呢。看著你,我不覺得多麼傷感激動,只是有些愧疚罷了。”

幸好,要真是哭天喊地撲上來肉麻麻的,浮蘇肯定受不了:“這樣也好,一千多年不見,太殷勤反而虛偽。”

聽浮蘇這麼說,孫鴻影迎著欄桿外的花側著向她笑:“嗯,也是。言言,你喝茶麼,我給你斟盞茶吧。”

浮蘇點點頭,俯身接過茶來喝,她聽得出孫鴻影話外的意思,她在說“我不曾為你做過什麼,給你倒杯茶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喝完茶把小盞放下,孫鴻影含笑看著她,沒有再說話,兩人對視許久后,孫鴻影擺擺手說:“走吧,日后不管我是死是活,不要再來。”

看著孫鴻影的神態,浮蘇覺得自己應該灑滴淚叫上一聲“娘”,或者會讓孫鴻影好過一點。可是,她怎麼叫得出來呢,幾欲張嘴卻到底喊不出來,孫鴻影只是笑著搖搖頭,示意不必了。最后浮蘇就這麼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再回頭,她怕自己一時心軟,說出“我留下來陪你”這樣的話來。

孫鴻影如果只是受了傷,她可以帶著孫鴻影去法葉寺求不滅心燈,但孫鴻影一千九百多歲了,元嬰期壽元不過兩千,求不滅心燈已經沒有了意義。對金岳門這樣的小門派來說,每一個元嬰期弟子都至關重要,所以如果孫鴻影還有得救,金岳門絕對會傾力救治。而且,孫鴻影求生的意志並不強,她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活著的每一天。

人活到這樣的地步,當真生無可戀。

數日后,曾經“滄海雙姝”之一的鴻影仙子離世,留下的是很多曾經很美好的故事和傳說。孫家的人還是到乘云宗來找過浮蘇,但浮蘇卻沒有去見,她和孫鴻影有生恩,但卻不承孫家任何恩怨,自不會去擔起那麼大一家子人的生死存亡。

每個人都必需對自己的命運負責,而不是依靠他人。

辭別孫鴻影后,浮蘇就回到了宋州城,她還得帶流光去道宗觀一行。滄海界佛道兩家香火很是鼎盛,道宗的道觀更是如此。宋州的道宗觀位于城東醉白池,據說這里原先叫白池,李道宗在此醉過酒,便有了醉白池這個名字。

一進道宗觀,嘰嘰喳喳的流光就沉默下來,待浮蘇走進道宗殿時,她居然聽到了流光的哭聲:“你不是吧,要這樣嗎?”

“你管我。”

“好吧,我不管。”

她一不管,流光還越哭越傷心。搖搖頭,浮蘇去看道宗塑像下的石碑,上邊寫著道宗生平。雖說道宗的很多傳說早就被人傳得耳熟能詳,但不妨有浮蘇這樣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的,所以她看得很認真。

“這麼厲害的存在,怎麼隕落了呢?”道宗的一生簡直是在用生命向世人展示一個過程——牛逼是怎樣煉成的,雖然結局不完美,但這不圓滿的結局除了更加讓人唏吁外,絲毫不損道宗牛逼拉風的一世。

“主人什麼都好,就是喝不得酒,主人一喝醉酒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西荒之地有人釀了一種名作神仙倒的酒,主人不信能醉倒神仙,于是他把人家窖里藏的酒都喝光了。然后出了酒窖,主人就發酒癲了,他下冥淵去挑戰六大魔頭,后來事情就成這樣了……”

那一戰從冥淵打到隕仙山,道宗隕落,然后道宗的朋友和仇敵之間來了一場大混戰,所謂上古與今時的分界線就是從那一窖酒被喝光后開始區分的——浮蘇覺得這簡直就是“一窖酒引發的血案”。

好吧,道宗就算喝醉個酒都比別人牛逼拉風,永載滄海界史冊了啊!

就在浮蘇感慨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流光驚驚顫顫,哆哆嗦嗦地吐出幾個字來:“主……主……主人?”

流光被嚇尿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5:06

第十八章 乘云御氣,月下高歌

浮蘇也被嚇得不輕,她聽得出來,流光這是在喊人,不是感慨或者講述時的語氣。李道宗倘若沒隕落,這得是三界八荒多震撼人心的消息,就為這個消息,大魔大仙們都得從洞府里走出來,然后……然后大千世界又將熱鬧非凡。

更嚇死人的是,浮蘇在隕仙山取得道宗傳承,傳承這東西,比師傅教弟子關系還要更近一些。浮蘇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跟在道宗旁邊,被各路妖魔鬼怪隨時當成炮灰秒殺,她就覺得日子沒法過了。

“不是說已經隕落了嗎?”剛才還感慨這麼厲害的存在怎麼會隕落,現在浮蘇就覺得還是隕落了好。

“主……人……”流光還在抖著呢,哪顧得上答浮蘇的話。

但是讓流光意外的是,那道神識之光仿佛與它不熟似的,雖也與它有牽連,但這種牽連比起主人來說要小很多。而且更詭異的是,這種小並不是從它而言的小,而是從那道神識上來說,好吧,它語蔫不詳了。

那道神識掃過流光和浮蘇,輕輕“嗯”一聲,傳遞過來一句話:“吾非道宗。”

一人一劍都松了一口氣,流光雖天天念叨著主人主人的,可它最近經常吐槽它主人,所以它現在生怕見著它主人,萬一被回爐重造可怎麼使得。至于浮蘇,她已經夠麻煩了,不需要再來個天大的麻煩錦上添花:“那您是?”

“爾等不需知曉。”

這道神識說完便散去了,流光蔫了叭嘰地趴在乾坤鐲里說:“浮蘇,這個世界真的太危險了,那道神識不知道是友是敵,他知道我和你跟道宗的關系,你還是趕緊好好修煉吧。”

浮蘇的傷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不滅心燈不僅是法葉寺重寶,還是整個禪宗的重寶。加上有大能下世的景喚小禪師給耗功德修為給她療傷,她要好得不快都對不起人家。

想到景喚吧,浮蘇就越覺得自己不好好修煉,不用誰來收拾她,景喚就把她給收拾了。想想天宸君那一句凈法還施咒吧,指不定隨便吐出幾個字來,就能把她給抹殺干凈:“流光,我們也算在一條船了對吧,你好歹也是上古仙劍,能不能替我解解修煉上的疑惑。我破丹結嬰時,本就不得法門,是受益于……咳,所以我現在很困擾,怎麼修煉都不得寸進。”

“這種問題,回去問上元真人,我又不是你師傅,我也不是主人,不負責給你答疑解惑。”流光現在還在乾坤鐲里繼續抖它的,反正它只要一想到主人還在,而它吐了那麼多槽,它就不想活了。都怪浮蘇,它這都是跟浮蘇學的,所以說女人麻煩吶。

一想也是,浮蘇便駕起一葉舟回乘云宗去。到山門落下時,卻發現乘云宗今天來往的人很多,各個門派的都有,浮蘇不解地向守山門的劍童問道:“近日宗門可是有什麼事,為何這般熱鬧。”

“回師叔,再過半個月便是乘云宗三百年一次的劍閣大比,來的都是各宗各派的年輕弟子。師叔快些回去吧,想來師叔也需得參與其中。”小劍童說完打開禁制讓浮蘇通過。

浮蘇一上天衍峰,就先去主峰找上元真人,上元真人見她歸來,遂問了問尋親的事,浮蘇一一告知,然后上元真人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半晌才輕嘆一聲說:“歲月無情,紅顏薄命,只是孫鴻影那般容色,怎地浮蘇你一點沒傳承到。”

“誰規定肥田就不能長歪瓜劣棗,既然許雞窩里飛出金鳳凰,那就得許鳳凰窩里長出火燒雞來。”流光又嘴欠上了,真該把它留在道宗觀里讓它抖。

“師傅。”浮蘇難得地發個嗔。

上元真人輕笑一聲揭過這個話題去,便說起劍閣大比來:“我乘云宗的劍閣大比三百年才一次,不似其他門派數十年一次,所以每一次劍閣大比宗門都十分看重。元嬰期以上的弟子才許參加劍閣大比,因此從前也不曾與你說過,如今你恰好過了這道坎,又修得劍意,自當去劍閣大比一掠鋒芒。”

至于各門派的明爭暗斗,宗門里的波濤暗涌,上元真人都不跟浮蘇說。他知道,這些跟浮蘇說了也跟沒說似的,不如讓大弟子宗正把浮蘇帶在身邊隨時提點。宗門里的波濤暗涌,跟天衍峰干系倒不大,不過為免躺著也中劍,還是要注意避讓。

“師傅,最近我不能運轉劍意。”

“為師知道,還有半個月,這瓶丹藥你拿去服用,十日之內必會痊愈。另外,我天衍峰的弟子凡是上劍閣大比,從來沒有出過前十,浮蘇啊,你若是墮了為師的面子,你懂得的。”上元真人說完笑瞇瞇地看向浮蘇。

浮蘇哭笑不得,上元真人居然也跟她賣萌,這還是她最開始說的好不好。要命,她最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比試了,除了把滄海界各大宗門的弟子按厲害程度排排坐吃果果之外,一點益處都沒有:“是,弟子懂。”

拿著丹藥回廬山,浮蘇嘆了口氣,莫明地又想起孫鴻影來。她像一首用富有哲理的語言寫出來的贊美詩,復雜難懂卻美好出塵。這樣的女子,曾被誰所俘獲,又為誰承受漫長孤獨的歲月獨身一人至生命終結呢。她用一生去沉迷一個人一場情愛,雖然到最后她似乎已經不堪重負,但她卻仍舊那麼美,那麼好。

“因為女人都笨唄,還有什麼可說的。”

“替我護法,劍閣大比我是逃不過去了,還是早點把傷養好才是正經事。”浮蘇也沒有去取上元真人給的丹藥,她不愛服丹藥,有限的道教知識里,她只有一個概念是清晰的——一切依靠外力獲得進階的手段都是不可取的。

流光見浮蘇入定,便啟動了廬山上的禁制,現在廬山上的禁制由它掌控,這是浮蘇為了方便,這山上誰還能比流光更警醒呢。

再從入定中睜開眼來時,已經是八天過去,浮蘇檢視一下,身上的傷已經好全了。手一抬召來流光,劍意從丹田流入經脈,再通過流光的劍身挽起一片劍花。劍意終于可以使用了,這種暢快感讓浮蘇忍不住躍入院子里,上下翻飛一套乘云劍法被她施展得氣象萬千。

“……算此身此世,無過駒隙,一名一利,未值鴻毛……乘云御氣……月下高歌。”浮蘇念的是乘云劍法扉頁上的題詞,她能記得的不多,就這幾句。不是劍法精要,不是劍法口訣,卻每每念來都能感覺到這才是乘云劍法的真義。

“記不住就不要亂念。”

一套乘云劍使下來,浮蘇額頭已有薄汗,她從沒把劍法使得像現在這樣暢快淋漓過。劍意果然是好東西,不過流光還是在抖:“你這麼抖下去,將來我跟人斗法把你祭出來,不用打,笑也能把人笑死。”

流光默默地不吭聲了。

把流光擱下,浮蘇入內室沐浴更衣,她得去天衍峰見上元真人,告訴上元真人她傷好了,再跟上元真人探討一下劍意。修道需向內心求法,劍意卻不是,劍意還是和師傅多求取些經驗才是上策。

換了身衣裳出來,拎上流光,浮蘇一出現在上元真人眼里時,上元真人就仿如看到一柄流著火光的劍,小浮蘇是越來越喜歡穿紅衣裳了。上元真人是不知道浮蘇為什麼有了穿紅衣裳的習慣,不過看著比從前青灰藍黑的要順眼得多:“傷可好全了?”

“回師傅,都好了。師傅,弟子今天來欲向師傅取經,弟子于劍意一道上有些許疑惑,還盼師傅為弟子解答。”浮蘇說完拜倒。

上元真人含笑平推手托起浮蘇,道:“有何所疑,且與為師道來。”

浮蘇便把自己遇到的疑惑一一說出來,又把乘云劍法練了一趟給上元真人看。按說乘云劍法練到浮蘇這程度,會有云水之氣溢出,乘云劍法練得越驅圓融,云水之氣就越盛。當年乘云祖師的乘云劍法使出來,可彌散十里煙云,十里之內臉貼著臉都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浮蘇最疑惑的就是這樣,為什麼她的劍法已經很熟練了,卻始終無法練出云水之氣。上元真人一句話就給她解答了,指著她手里的劍說:“流光。”

“又怪我,又怪我,什麼都怪我,早跟你們說過了,拉不出屎來不要怪茅坑挖得不好。”浮蘇使乘云劍法的時候流光一點也不抖,因為浮蘇用的是滄海劍意。流光心里畏懼寂滅劍意,卻壓根不怕不五行劍意。

“云水相融,你火焰交身,水火相抵消,如何還出得云水氣來。”上元真人說完讓浮蘇去折一根樹枝:“門口的蟠梅有萬余年,想必承受得住你的劍意。”

浮蘇雖然配不得其他劍,但樹枝不是劍,這個沒關系。浮蘇到門外折了一根蟠梅枝,梅枝在手,流光懸在上元真人旁邊,它倒要看看浮蘇能使出什麼樣的劍來。

浮蘇伸手一斜掃而出,乘云劍的起勢一開,一絲淡淡的云水氣便從枝頭溢出,爾后漸濃。乘云劍法練到一半,室內已滿布濃濃的云水氣,已經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浮蘇念頭一轉,又轉換了不屈劍意,不屈劍意一起,云水氣不見淡,反而愈濃愈冷,四周的柱子門窗上都結起一層輕霜。等她開始想著那天在隕仙山最后對那魔頭使出的劍意時,霜化云收,水氣一絲不見,但空氣中有種很凝重的氣息,仿佛只需要一根擦燃的火柴,就能把整座大殿燒成灰燼。

“靠!”

“這是什麼劍意?”上元真人都看不懂了。

“寂滅。”

這個小元嬰都能初窺神階劍意的世界到底怎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5:26

第十九章 好好吃肉,天天向上

之所以以隕仙山一戰作為上古和今時的分界線,純粹是因為那一戰改變了整個滄海界的格局,以及整個修仙一道的進程。上古之時的劍仙所修煉的種種法門,經那一戰之后變得殘缺不完整,且上古之時又以劍仙居多。因此,就是上元真人,也不曾見過寂滅劍意,別說見,就是上古之時的傳說里都沒有,因此聽都無從聽起。

流光又耐煩的向上元真人解釋了一通劍意五重如何如何,上元真人聽得如癡如醉,一人一劍都沒注意到,浮蘇還在那兒把虯梅枝舞得越來越簡單,簡單到只是點、挑、撩、劈。一招一式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柔和,越來越看不到凌厲的劍氣與華光盈盈的劍意。

“要這麼說,我這做師傅的,還不如弟子了。浮蘇初窺門徑,雖不得其門而入,但她做得很對。而我卻依然停留在五行劍意上,連路都沒找對。”上元真人喟嘆一聲,敢情這麼些年修劍意,修來修去還不如浮蘇瞎蒙亂撞,向內心求法果然是強人法。歷世歷代,向內心求法者,要麼泯然眾人,要麼驚才絕艷,從來沒有庸人。前一千年浮蘇泯然眾人,接下來的很多年,看來是要驚才絕艷了。

“這種事我也幫不了你,雖然道理我擺得明白,可要說怎麼做,我也不清楚。要說浮蘇,蠢是蠢點,偶爾靈光一現,比那些一直靈光的人還管用。”流光誇完浮蘇,正待要嘴欠上幾句,忽然發現整個大殿都不對勁了:“浮蘇,趕緊停下來,主人在上,她這是要把我們都給燒死啊!”

這時候浮蘇卻聽不到流光的話,只沉溺在自己酣暢淋漓的劍意中,流光見狀趕緊叫上上元真人一塊出大殿,流光還不忘安慰上元真人:“你就只當這大殿年久失修被天雷地火給燒了吧,誰讓你有這麼一徒弟,寂滅劍意修到她這要通不通的程度,就是一移動火山,劍指到哪就燒到哪兒。”

上元真人倒無所謂大殿燒不燒,大殿不過是平日里會見弟子們的地方,火就是燒起來也有禁制控制,燒不到外頭來。上元真人就是有點擔心浮蘇,別一把火把她自己給燒壞了:“從水脫胎,卻生出火來,不通不通。”

“她現在超級吸水,劍意一出,瞬間干爽,然后隨便來點火星都能著。”大殿里焚著香,現在剛好到一個臨界點,等火著起來,那傻妞就該跟狗燒著尾巴似地“嗷嗚嗷嗚”叫了。

果不其然,流光才找個好位置,等著看浮蘇“嗷嗚嗷嗚”叫著跳出來,浮蘇就從經脈中運轉不絕的劍意中察覺到點不對勁。首先沒人了,再來大殿里好像連光都沒有了,明明外邊明亮亮的,但殿里一點光也照不進來,就跟傳說中宇宙里存在的黑洞一樣能把人吸進去。

在浮蘇愣神這會兒,紫銅香爐里“劈啪”一聲輕響,爆出一個腥紅火星,浮蘇眼睜睜看著那粒火星在蒸騰地瞬間憑空擦出一道火焰來。剎那停頓后,火沿著那一道火線向四面八方延伸,不過眨眼之間,整個大殿就成了一片火海。

浮蘇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下意識地自我保護,玄龜令祭出,火焰被隔絕在玄龜令保護范圍之外。她有點恍惚,這有點像誰往充滿煤氣的屋里扔了根煙頭:“不會是我吧?”

從火海里出來,浮蘇就看到流光在那兒晃悠著,明顯是看好戲的狀態。上元真人迎上去把禁制放開,將浮蘇從里邊拎出來,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見她沒被她自己縱的火燒壞才說道:“為師這云波殿矗立已有七千余年,今日卻被你這頑劣徒兒一把火燒就沒了。”

“弟子給您蓋。”浮蘇挺不好意思的,按現代話說,她這叫毀壞文物,北京故宮還沒七千年呢。她一出來,上元真人什麼都不管,先看她好不好,浮蘇又是感動又是羞慚。

“你會蓋房子?別胡鬧了,劍閣大比你若能入前三,為師便不罰你,否則……你懂的。”上元真人說完“哈哈”大笑,火光映天映臉,襯得上元真人的胡子都發紅,原本就看著灑脫不羈的中年大叔形象,看起來更添了幾分“老夫聊發少輕狂”的感覺。

“她配不了劍,還前三呢,別倒數第三就不錯了。老頭兒,不要對她要求這麼高,她這種又不成器,又不長進的,你還是……”流光話沒說完,就“咦”地一聲,看向山下,忽然特歡快地擺擺劍身:“宸君也來了,浮蘇浮蘇浮蘇,快帶我去找宸君。”

“你……你不會自己去啊!”浮蘇現在特恨流光,它和自己心意相通,它什麼也知道,居然還讓她帶它去找景喚。去干什麼,找人強推麼,她反正算明白過來了,她就得離景喚遠一點,否則一見面八成瞅個空當就得天雷勾動地火。不管是誰被誰撲倒,反正除了這事兒就沒別的。

上元真人本來就在笑,一聽浮蘇的話笑意更甚。宗正這時馭劍而來,看著上元真人在燒得紅透半邊天的云波殿前笑得狀若癲狂,就知道這老小都沒事,不過云波殿燒了,師傅還能笑成這樣,許是在小師妹那里逗著了樂子。既然沒事,宗正也不過去相擾,而是告知諸峰的師弟師妹,天衍峰無事,讓他們不必再過來察看。

浮蘇不帶流光去找景喚,流光就自己晚上偷偷摸摸地去,這家伙跟長著鼻子一樣,聞著味兒就找到景喚所在。景喚倒也很願意見到流光,談一談上一世的朋友仇敵,雖然他和流光對上一世的事都並不是很清楚,但恰恰是這份不清楚最讓景喚看重。他們可以一起談談他和道君之間的情誼,可以談談他和道君一起行走八方時遇上的奇聞趣事。

至于浮蘇,景喚倒不曾留意去打聽,只是流光這家伙有了可樂的事,怎麼可能不四處給浮蘇傳揚。而且對象是景喚耶,流光更是有傾吐欲,巴不得敗壞流蘇在景喚那里還算不錯的印象,其實它就是嘴欠,從來不盼誰點兒好,哪怕是它主人。

“看來浮蘇師妹已經好周全,流光,為何道君會替你擇她為主,你可曾想過?”

“沒有,主人行事向來沒譜的,就是給我找一個連劍都不會主人,我也覺得很正常。主人要真給我擇一天縱奇才,如安清、柳歌那樣的,那對主人來說才叫不正常。”

景喚似有所感,卻並沒有個完整的概念,只是模糊覺得,這一切並不那麼簡單。李道宗行事雖不拘一格,但卻往往最合乎天道章法,如此說來,秦浮蘇頻頻出現,又與他通過流光有了聯系,只怕還另有因由。

景喚來乘云宗並不參加劍閣大比,他還未臻元嬰境,劍閣大比滄海界各門各派都會來人共襄盛事。

“宸君,我先回廬山去,浮蘇這個懶婆娘,它把我排作禁制機括,我要是不回去,她夜里無法入定。”流光說著就通知浮蘇趕緊召它回去,但流光很快發現,不管它怎麼知會,浮蘇那邊都沒反應:“浮蘇干什麼,都不召我回去。”

方才流光來的時候,天正黑,月亮還沒升上來,這時卻已月朗星稀,山間一片幽幽月光。流光這時候不能自己回去,它還是得替浮蘇想想,不能再給浮蘇招麻煩,因為浮蘇的麻煩已經很多很多了:“宸君,你若無事,駕上云捎我去廬山可好。”

法葉寺幾人客居的地方離天衍峰不遠,駕云片刻就能來回,景喚又不像浮蘇似的怕見面,自然點頭答應下來。

云海一起,眨眼工夫就到了廬山頂上,流光率先沖進去,它似乎有種不太妙的感覺。進去屋里一看,浮蘇這女人居然……居然練功練岔了,這會兒正狀若走火入魔。流光來不及想乘云正法是多麼強大的功法,等閑的事不會讓浮蘇變成現在這樣,它光會呼喊景喚:“宸君,你快來,浮蘇走火入魔。真是,我一會兒不在都不行,難道非要我守著才能好好練功嗎?”

流光的話音還沒落下,景喚就已經到了浮蘇身前,他伸手一按浮蘇的脈門,浮蘇體內氣機紊亂至極,景喚皺眉道:“流光,去開啟禁制,我來為浮蘇頌清心咒。”

見景喚已經坐下,流光就趕緊按景喚說的去開啟禁制,然后它就在一旁看著景喚頌經。頌到一半,流光忽然暗暗“喲”一聲,然后嘿嘿瞎樂:“看來,浮蘇又要打主意吃宸君了,嘖嘖嘖,你胃口還真不小,別人不吃,非要吃宸君。嗯,想來浮蘇能窺得寂滅劍意的門徑,和她吃過宸君的肉有關……既然這樣,那就好好吃肉,天天向上吧,我會收回意念不偷窺的。”

浮蘇半睜開眼,在輕而和緩的清心咒中,笑吟吟地看向光頭小禪師,咂咂嘴似乎打算要開吃佳肴珍饈的食客一樣,對著光頭小禪師口水橫流,食欲滿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5:52

第二十章 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這回流光果真收回意念沒有偷窺,它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景喚到底是宸君,人家總有一天會得回傳承,到那時候就憑浮蘇保不住它的,所以還是干脆點別招宸君收拾為上。

之所以這回流光要收回意念,那也是因為它有預感啊,這一回浮蘇果斷要吃到宸君的肉。上回浮蘇受傷,景喚一根手指都能戳倒她,這回浮蘇走火入魔,體內劍意如奔騰的野馬,浮蘇現在的臉意,真不是景喚能反抗得了的。

浮蘇睜開眼睛,這回腦子又尼妹是清醒的!

但體內如漲潮時的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貼近景喚,因為她在他身上感覺到了可以使她安定下來的力量。雖然那清心咒多少有點阻礙著她,但這不妨事,她現在修為境界比景喚高,在劍意上的修為更是讓流光都咋舌,怎麼會撲不倒一個小禪師。

此時此刻在她的眼里,光頭小禪師周身自帶一層潔白光圈,襯得小禪師更加鮮美可口,讓人看著就想拆吃入腹。該死的是,浮蘇這回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沒有,上一回她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覺得屈辱,可這回在行動的過程中她只覺得興奮,異乎尋常的興奮。

禪宗功法對寂滅劍意的修煉者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若都為兒郎,做個好兄弟天天混一塊兒便足夠,可若一男一女,還等什麼,不要大意地推倒吧,哪怕他是宸君——流光補充!

“浮蘇師妹,你不要沖動,你現在體力劍意亂撞,胡來只會傷了你自己,快些停下手來。”景喚的清心咒已經頌完,但結的手印卻還不能松開,手印要待浮蘇體內劍意平息才可以停下。景喚本想等一等,不過片刻工夫,但一刻也等不得,浮蘇那又花枝兒一樣柔嫩的手已鉆進了衣裳里。那雙手帶著晚風的涼意拂過他胸口,卻帶起一陣溫熱,景喚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怎麼每回見到劍修浮蘇都要遭遇這樣的考驗。

“我也不想,可是我停不下來。”浮蘇說話思維都很正常,她甚至想讓自己停下來,可她腦子里是這麼想的,手上動作一點兒沒停,該興奮照興奮。她估計現在自己挺招揍的,明明一臉興奮地強推人家,還裝得特苦逼。

景喚現在的修為低于浮蘇,加上劍修殺傷力本來就比其他修士要高,景喚再怎麼反抗也無濟于事。浮蘇要是糊里糊涂的,他還可以一掌劈下去把她打暈,可現在浮蘇很清醒,他要一掌劈去,只怕反而會被浮蘇劈暈。

就在景喚想著怎麼解決這麻煩時,浮蘇雙手一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月光灑落,燭影搖曳,香煙裊裊,光頭小禪師衣裳凌亂地橫陳其上。不得不說,就這賣相,浮蘇別說原本就停不下來,就是停得下來,也想要先調戲個夠本再說。

伸手拽開礙事的衣裳,對于景喚意欲結印反抗,浮蘇看都不看一眼,小指一抬,幾縷劍意溢出便將景喚束縛住了。還特得意地挑挑眉,一副“小樣兒,你現在得任我宰割了吧”的得瑟樣。浮蘇轉念一想,打今兒過后,只怕景喚不用知道從前的事,也不用問以后的事,就能漫天漫地追殺她,既然這樣,干脆好好享用。

欲念早已滋生于胸臆間,她如何能停得下,所能做的要麼抵死掙扎著推倒,要麼帶著品嘗與享受的心態推倒。與其充滿羞辱感的吃肉,不如歡快一點,反正是要吃的——浮蘇覺得自己墮落了,劍意不屈啊,她為什麼這麼快就放棄抵抗了!

因為你已經超脫不屈劍意了,寂滅雖未達,卻已到了劍意第三重境界——流光再補充。

執著出于不屈,但高于不屈,執著是可以委屈求全的,但目的不會改變。這就好比那個笑話——如果我討厭的人喜歡我,那我就不討厭他了。喜歡我的人都是有品味的,這麼有品味的人我怎麼能討厭他,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劍意第三重境界一句話短介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眼睜睜看著浮蘇將青絲撩到耳后,嬌軟軟地沖他一笑,然后俯下腦袋在他肌膚上以唇相抵,濕軟的小舌如一片盛夏午后被雨打濕的花瓣,一寸一寸慢慢拂過他身上每一處——真的是每一處!經過唇舌的洗禮之后,浮蘇再微微揚起頭去看,似乎很滿意小禪師光溜溜濕潤潤的肉身。

輕佻而嫵媚地伸出手指,繞著已漸漸堅韌起來的那處輕輕挑撥,一邊挑撥一邊將唇舌湊上去。上一回她覺得俯在人身下是屈辱而不可接受的,尼妹這次接受得那麼快,一點也不膈應,難道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不成。

“浮蘇師妹……”

“我……唔,真的不想的。”雖然一點也沒有了不想的念頭,但話還是要這麼說的,事后能少收拾她一點是一點是吧。

景喚真想問一句:“你摸著良心說,你這話是真心的嗎?”

良心是什麼?女上男下算吧,你只管享受,其他的都交給我,雖然是我要吃你,但這已經算很有良心了是吧。

待到要正式開吃時,浮蘇嫌自己腰上的結太麻煩,雙手一用力,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碎。紅衣裳如同朱紅花瓣落地,浮蘇光著身體一只腳勾起,將落地的衣裳撩得老遠,衣裳再次落地時,浮蘇已同樣撲落在小禪師身上。

小禪師的胸恰被浮蘇那對兒不大不小的峰巒磨著,景喚小禪師心中頌經,在他剛才叫浮蘇師妹的時候,浮蘇已經把他的嘴給封了,他現在只能在心里頌經,但什麼樣的經也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有反應吶。再者說,禪宗到他們這一支,壓根就不禁男歡女愛,在這上面還真沒有對應的經文言咒。

在浮蘇扶住他的灸熱抵住那溫軟濕熱時,景喚也忘了頌經,第一次在林間太過慌亂,實在記不清了。第二次被宸君掐掉了帶子,第三次沒成功,有道是事不過三,這一次果然就吃了個結實的,雖然景喚壓根不知道這都第四次了。

浮蘇長長一聲呻吟,脖子揚起,帶著青絲向后飛舞,尼妹啊,這感覺太好了,果然還是女上男下才夠刺激麼。輕輕起身,又重重坐下,胸前的峰巒層層蕩開白花花的波浪,浮蘇自己都看得臉紅,何況已經癡了的小禪師。

大殿里,青紗因風起起落落,月光便因著青紗地起落或明或暗地照在兩人交纏的身上。浮蘇這時候發現修煉的好處了,體力真是非人類,一旦體力有些許不足,就有劍意挾為氣而來將體力補得足足的。身體的起落間,既有滿足也有不足,胸前那雙峰巒是真的很不滿足吶。

讓浮蘇自己揉,她還真沒好意思,下一刻她就對自己臉皮厚和開放的境界有了新認知,因為她俯身抬起了景喚的雙手按在自己白花花的肉上。自己都不好意思,居然好意思舉起別人的手給揉,浮蘇啊,你還要不要臉皮呀。

景喚出神地輕輕捏了兩下,又迅速地縮回手,浮蘇這時候哪里肯讓他的手離開自己的身體,手指輕抬,將景喚的手固定在那兒。他不動沒事,反正她是要動的。

漸漸的,景喚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似乎心中有什麼在動搖……

浮蘇沒有注意到景喚的變化,而是自顧自地動著身子,就在她要抵達下一撥高X潮時,后腦勺一涼,景喚的手結金剛印把她劈了個結實。浮蘇吃痛一下,正待要說什麼,卻被景喚一個用力給推開了。浮蘇不依不撓地想要再上前,景喚平出一掌,這下卻是禪宗有名的金剛掌了。

如果是景喚,浮蘇肯定吃得住,可這一掌不但平復了她體內亂涌的劍意,她還因這一掌重重撞在了墻上,嘴角甚至溢出幾絲血腥來,滿嘴鮮血的鐵銹味兒。伸手抹向嘴角,果真見有血絲,浮蘇不解地抬頭看向光頭小禪師,怎麼忽然就這麼厲害了。

疑惑的當口上,景喚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極冷地道:“莫非當真留你不得。”

這下浮蘇明白過來了,眼前已經不再是小禪師:“宸……宸君。”

強推被逮個正著,這回看來八成要糟。

只見天宸揚起手,似乎下一秒一掌劈下來就能了結掉浮蘇,浮蘇在他強大的威壓下,連反抗的念頭都起不了,只能閉上眼睛引頸以待。但是她等了片刻,卻不見那一掌劈下來,遂睜開眼看向天宸。

天宸卻在她的目光中蹲下來,手指一勾從她乾坤鐲里拎出件衣裳給她披上,末了才微不可察地一聲輕嘆道:“你已身負道宗傳承,好好修行,莫要墮他威名。”

如果浮蘇不是有李道宗的傳承在身,天宸這一掌早已經落下,哪里會有絲毫猶豫。但想起李道宗,天宸如何下得去手,這女子身負寂滅劍意,以后還是會和景喚糾纏不休,天宸原就應該一手結果了她,但就為李道宗三個字,他也不能那麼做。

道宗在上,謝謝您讓我又撿回一要小命。

“不可再有下次。”

這個……我也沒法保證,浮蘇發現她只要見景喚一回,就肯定要去撲倒人家,太孜孜不倦了。

或許天宸也覺得這不太可能,便又加了一句:“若實在無法,劈倒他,封五識五感。”

流光默默在在一邊感慨——不愧是宸君,對自己真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6:17

第二十一章 運動有益身心

這回天宸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沖流光勾勾手指,流光“咻”一下撲到宸君面前,如果它有尾巴的話,此刻必然在諂媚地搖著。

“宸君,您有什麼盡管吩咐。”流光對于景喚小禪師有種見到老熟人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但見到天宸,它只能諂媚地搖尾巴,如果它有的話。

“若再如此,爾當如何。”

流光聽出天宸的話外音來了,宸君這是在告訴它,如果“爾不如何”,那麼將來他也會讓“爾如何”。流光一哆嗦,立馬變節:“一劍劈去。”

“甚好。”天宸點頭表示答案他很滿意,然后返坐于蒲團上,過得片刻小禪師才如夢方醒一般看向坐在他面前已經換了身衣裳的浮蘇:“浮蘇師妹……你已經好了麼?”

“嗯嗯。”浮蘇重重點頭,雖然她差點就要不好,但道宗這塊牌子給她了一命。

景喚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事,但仔細想想又什麼都沒有,只得起身。卻發現身上有些粘乎乎的,像是被狗舔了似的,抹上去一股子口水味。景喚何曾被口水洗禮過,只當自己方才為浮蘇頌清心咒所致,他一揚手,滌塵咒拂過全身,渾身上下又復干凈清爽:“浮蘇師妹,入定要專心些,怎可分神他顧。”

說到分神他顧,這還真不是浮蘇的錯,浮蘇說起這個還來氣呢:“哪里是我要分神他顧,不知是誰的神識闖了進來,那神識又太過強大,我正在領悟劍意,被那道神識一打岔,劍意就不受控制了。近來乘云宗人多,也不知道哪位道友這般無狀,要不是……要不是景喚禪師,只怕千余年修行都要毀于一旦。”

“以后還是要注意一些,禁制沒有開啟怎可入定修煉,萬不可再有下次。”景喚說著看了看月色,總覺得這月亮比方才偏了許多,他卻感覺像是只過片刻,這倒有些怪異。月已上中天,景喚也不便多留,就與浮蘇道了別回客居去。

景喚一走,浮蘇總算可以松口氣坐下歇會兒,流光在她身周圍著她繞呀繞呀繞的,直問:“浮蘇,宸君的肉好吃不,沒看出來,你居然還能誘到景喚。若不是景喚心神失守,宸君是斷斷不會出來的,嘖……不過日后你若干壞事兒,千萬別捎上我,我可不想為你們倆誰把誰給吃干抹凈而擔責任。”

“難道剛才我叫你了!”浮蘇忍不住翻白眼。

流光“嘁”一聲不說話了,主人有時候正確無比,女人比小人還要反復無常,上一刻你才救她于水火,下一刻她就能剁你于馬下。主人還說,處于這種狀態下的女人,誰跟她講道理誰就輸了,所以流光果斷閉嘴。

殿閣中因流光不再言語而沉寂下來,風又將青紗揚得忽明忽暗,香爐中青煙時聚時散,偶而幻化作各種形象。浮蘇怔怔地看著青煙明滅,那婉轉流煙仿如方才她和景喚交纏時的情形,吟哦猶在耳,身子里半是滿足,半是猶自不足,越是這樣越勾人吶,景喚這個要人命的光頭真是擾人清修啊!

該死的她還一點不覺得被羞辱了,浮蘇想到這里忽然問向流光:“為什麼上回我會覺得羞辱難當,這回不覺得了。”

“因為你已經超脫出了不屈境界,執著劍意不會讓你因為‘被’這個字而感到羞辱的。”

“噢,怪不得,我覺得小光頭的肉還蠻好吃的。”說完咂咂嘴,浮蘇覺得自己越來越沒臉沒皮,不過這也挺正常是吧,一千多歲的老妖婆了,再怎麼沒臉沒皮都在情理之中。

她現在依然會有那種,終有一朝,我要以我手中的劍斬獲各種不服的頭顱的願望。但……咳,在這個過程中,該享受享受,該玩樂玩樂,只要能達到那樣的境界,不在乎過程中遇到什麼。

“嘿,你死定了,宸君還會看在主人的面兒上放過你,景喚可不會。要知道,他得到傳承后,得到的只有修為和脾性,記憶和情感可不在傳承中。你且慢慢等著吧,景喚有朝一日會一手持紫金禪杖,一手托星河法缽來收你這老妖婆,他還會把你鎮壓在宸君塔下受罡風入體之罪。”

遙想一下將來,浮蘇渾身一抖,卻冥冥中更有種反正要死要超生的,不如及時行樂的念頭。可能下次如果要撲倒小光頭,她會更加沒有心理障礙,既然不是賤人,還矯情個什麼是吧。

“他且有得拼,等他拼得差不多,要找我算賬的時候……我有寂滅劍意,還有你在手,就算打不過,我也逃得過。”浮蘇一想,正是如此,所以說要勤加修煉,就算不為斬誰不服的頭顱,也要練一身好本事保住小命。

流光嘆氣,女人果然都是其他位面來的異端,主人說異端都該被架起來燒一燒、烤一烤,十成熟才能吃。

次日醒來,神清氣爽,伸著懶腰的浮蘇同學暗嘆:“運動有益身心呀!”

法葉寺玉潭禪師(前文誤作玉潭真人,佛道兩派修士為區分開,佛門修士一律稱禪師)與上元真人有舊,早課一過便領著幾個弟子到天衍峰會面。上元真人傳了信來,讓他們都一道前去相陪,也好聽一聽玉潭禪師講經授法,禪宗在對付心魔藩籬上有著出色的效果。

浮蘇到天衍峰的時候,宗正他們都還沒到,浮蘇就捱門邊跟守門的小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因為大殿昨天被她給燒了,上元真人將壓箱底的玉宇瓊樓來當會客殿,浮蘇忍不住跟小童感慨:“師傅的法寶巨多巨多,威力巨大巨大,怎麼我就遇不上這樣的好東西呢。”

“想要啊,劍閣頭名拿來換。”玉宇瓊樓對上元真人的已無多大作用,卻也不能就這麼給浮蘇,天衍峰十一名弟子,上元真人素來不區別對待。所以浮蘇想要玉宇瓊樓,必需得做件配得上拿玉宇瓊樓的事兒來。

“那還是算了吧,我能進前十,師傅您就該燒高香了。”浮蘇說完繼續看著玉宇瓊樓掉口水,渾沒注意到景喚這時候已經來了,就站在她身后。玉宇瓊樓散發出來的靈氣太過鮮明,以至于浮蘇都沒感覺到有人來。

景喚這時候在想,浮蘇師妹還是頗為有趣的。

上元真人則不經意瞥到景喚,這位來頭頗大,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所謂宸君是哪位,但來頭大卻是可以肯定的。不過,他把自己的弟子給吃掉了,這一點讓上元真人不由側目。

領著人進玉宇瓊樓,奉上香茶素果,玉潭禪師便與眾多小輩講起經來。而上元真人則跟法葉寺的小輩們講道法上的修行,修煉嘛,既講專精,又講究個觸類旁通,只一門心思鉆死胡同肯定沒好結果。

如此幾日,法葉寺來的弟子與天衍峰的幾名弟子之間漸漸熟絡起來,劍閣大比也如火如荼地準備開場。

乘云宗三百年一次劍閣大比,既然是盛事,就必然有其因由。別的門派搞什麼大比,都是門內自己玩玩,只乘云宗大比,但凡能入前十都能得獲重寶,且名揚滄海界。至于前三,向來都是數百年里響當當的領盡風騷人物,也會是以后數百年占盡風流的人物。

天衍峰上十一名真傳弟子,雖沒有入前三的,但卻沒有一個掉出過前十。臨到要開始劍閣大比時,浮蘇一聽差點就想裝病:“師傅,登記參加劍閣大比的有數千人,幾百個人里才一個前十,弟子自會盡全力,可結果弟子真不能保證。”

上元真人只是笑,一副“你不進前十試試”的態度。

見狀,浮蘇長嘆一聲,敲著流光說:“你要敢給我抖,敢給我分心,你也試試。”

流光不屑一顧:“我就算分心他顧,也比他們手上的燒火棍強,要進不得前十,那是你自己本事不濟。還是那句老話,屎拉不出,不能怪坑挖得不好。自己學藝不精,不能怪師傅死得早!”

上元真人看了眼流光,然后瞪向浮蘇,浮蘇只能表示她知道錯了,一定努力……不,是一定進入前十,在那之前絕對不會被任何一個人打趴下。

有人作過統計,滄海界有修士近百萬人,元嬰期以上不足三萬。劍閣大比每個人在大乘之前都可以來參加,沒有次數限制。浮蘇上面那十個,都是一舉中標拿下前十,然后就不用再去參加了。

“對了,我可以不用流光,用樹枝就成。”別人都拿劍,她拿根樹枝就上去,那樹枝還新新嫩嫩。然后比著比著,一場大火把劍閣所在的山都燒成灰。然后劍閣大比中斷,她也不用為拿不拿前十而操心了。

“行啊,我還不稀罕和那些燒火棍砍來砍去呢。”

“說說而已。”

“我是說真的,你這想法不錯。”

“真這麼做,會被揍死的,而且會燒起來。”

“求求我唄,求我我就告訴你該怎麼辦。”

“噢,好,救求你。”

女人果然都是異端,總在該服軟的時候死不低頭,總在該說“不”的時候解盡羅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6:36

第二十二章 寧肯站著死,也不跪著活

劍閣在青云諸峰之外,孤懸于一處湖泊上,灘涂上仙鶴以優雅地姿態或梳理羽毛,或單足憑立,又或在低低的野草叢上空掠過。雨后的天空如同一塊藍絲絨,上有用絲線巧妙繡成的漫卷流云,太陽時隱時現,山間彌漫著雨后的濕潤清新。

身為“主辦方”弟子,浮蘇早早就起來梳洗更衣,男弟子服色以青,女弟子報色以著朱,師長們皆是蒼袍朱冠,若不細看真像是無數仙神在山間相聚。乘云宗宗主青峰真人率弟子們向來客致意后,便公布名單,對決表由四大宗門與小門派的代表們共同抽選出來,分天地玄黃四組,並不代表實力,只是為了好區分。

劍閣頂鐘聲一響,“資格賽”開始了,“主辦方”弟子也沒有任何優待,必需從資格賽一輪一輪開始打。浮蘇第一輪的對手卻是個散修,按照名冊上所錄,這散修所修的是火系劍意,流光正在對她的對手吐槽:“一個還停留在劍意第一重境界的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浮蘇雖然修為不成,劍意勉強還能見人。還比什麼,趕緊讓他認輸,我可不想跟他那根燒火棍傻啦叭嘰地砍來砍去。它肯定不嫌丟人,但我覺得很掉份兒。”

浮蘇輕彈一下流光的劍身,讓它安靜一些,在意念中沖它道:“流光,若你永遠這般倨傲瞧不起人,我只能棄用你,因為對我來說每一個對手都值得尊重,需要認真對待,因為對手不是仇敵,沒必要在戰術心理上薄鄙于人。道宗一世什麼風浪沒見過,不也在陰溝里翻過船,夜路走得多總會碰見鬼,天才如果失敗多半始于倨傲,何況我不是天才,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人。”

流光又默默不說話了,它不是覺得浮蘇說得對,而是覺得浮蘇沒法溝通。想想還是主人霸氣,陰溝里翻過船又怎麼了,下回該傲氣還傲氣,該霸氣還霸氣。它又要“所以說”了,所以說女人就是心思復雜,一個修劍的想這麼多做什麼,一言不合拔劍就斬,這才是劍修該有的態度。

若想劍修得好,當如劍一般凌厲而有鋒芒。

那散修也不過元嬰期,跟浮蘇當真沒法比,就像流光說的那樣,光劍意就不在一個層次上,怎麼能比得。浮蘇紅衣似火,一劍破空,幾消數個照面,那散修就敗下陣來。

眼見那散修有些氣餒,浮蘇遂沖他善意地笑一笑,爾后飄然而去,去交經過對手確認,代表著勝利的玉符。浮蘇連散修的名字都沒有問,卻不知道她莞爾一笑,飄然轉身在散修眼里是何等風姿——被流光打擊得久了,她都意識不到自己還有什麼魅力,當然,也是見過孫鴻影這樣的絕世仙姝,跟人一比,她就是個在容貌方面戰斗力負數的渣渣。

第一場資格賽后,還剩下不足一千五百人,上午還有一輪資格賽,下午進行第三、四、五場資格賽,資格賽總共有五場。五場之后會掐算好正好補足一百人,分成十組決出每一組第一進前十,前十兩兩對打,勝者進負者出局,最后決出名次。

上午,浮蘇通過得比較輕松,下午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第三輪就只剩下七百二十三個人了,對手的實力就有了相應的提高,第三輪如果說還算順利,第四輪就簡直要人命。那可都是十里挑一打出來的,浮蘇迎戰的是南崖山一帶某個小門派的弟子,門派名稱比較拗口,浮蘇一時還真說不上來。

門派雖小骨頭硬,浮蘇都懷疑那人是不是也是修不屈劍意的,越打越精神,越打越爆出新技能有木有:“流光,我覺得你應該找他去,絕對是寂滅劍意的好苗子。”

“天賦好的人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一句話干干凈凈的話,既點明了人家天賦不錯,又順便踩了浮蘇,流光嘴欠的境界越來越高了。

如果不是浮蘇在跟人比劍,絕對要跟流光好好聊聊。

眼看著大多數人已經去交付第四輪的玉符,越來越多視線停留在他們這臺上,浮蘇只得趁側身之時,將滄海劍意瞬間一收,換作執著劍意。執著劍意好比一個執拗的小孩兒,打得贏的腦袋抬得高高的去收翻人家,打不贏時就算滿地打滾形象敗壞也要贏,反正就不愛輸這個字。

流光雖畏懼不屈,卻不怕執著,明明會被打死,還死不怕死的人在流光看來比執著要更可怕些。

“異劍意。”高臺之外,有位乘云宗的長老看向上元真人,問道:“你這弟子何時修成劍意,是何種異劍意?”

上元真人特得意,弟子出風頭,師傅臉上也有光呀:“執著,依弟子拙見,乃執于勝負之念。”

長老摸摸胡子:“不錯不錯,隱約間有滄海之態,雖隱于其內,但依然具有磅礡之勢,可是脫胎自滄海劍意?”

上元真人點頭,師兄師弟們紛紛對他抱以羨慕妒忌恨,上元真人那叫一個心里美:“各位師弟溢美之辭過甚,叫她如何受得。”

“那柄劍不是你那年撿破爛一樣撿回來的飛紅嗎,看著蠻厲害的。”

“二師兄就屬于那種跌個跟頭都能撿塊寶貝的,那年他不過是順道轉了一回西海,就從海里撈上來玉宇瓊樓。這叫浮蘇的女弟子,也不過是當年二師兄出去撿回來的,我看二師兄最擅長的事就是撿破爛兒。”天機真人,您真相了。

“唉,我看玉宇瓊樓就快要不是我的了,劍閣大比前我充諾浮蘇,倘若進得前三,便將玉宇瓊樓給她。這孩子,素來最是愛些個漂亮玩藝兒,這不今兒多肯發狠。唉喲喂,我的玉宇瓊樓啊……”上元真人作心疼狀。

一干師兄師弟都看不過眼去,似真似假地紅著眼要揍他,上元真人坦然接受師兄弟們以暴力來表示羨慕妒忌恨的行徑。上元真人從沒跟浮蘇說過,乘云宗元嬰期以前就能領悟到劍意的人屈指可數,光在劍之一道上來說,她其實相當出色。

不過,上元真人認為一個謙虛的心態和一個低而平的狀態非常重要,所以沒有跟浮蘇說。上元真人自然不是無緣無故顯擺浮蘇,他自然還有其他的考量,但這些並不是浮蘇需要去顧慮的。

她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怎麼把這個死不認輸,站都快站不穩的家伙辣手砍翻在地。臺子下邊,對手的同門師兄弟都在讓他放棄認輸:“師弟,認輸吧,已經到這程度了,就算認輸也不丟人。這位女劍修畢竟是乘云宗弟子,天下劍修出乘云,何必再掙扎,傷了自己如何得了。”

臺上的劍修看一眼自己的師兄,又看向浮蘇,輕聲道:“不,我不認輸,除非我已倒下,否則我絕不認輸。”

尼妹,這是寧肯站著死,也不跪著活。得了,別折騰了,浮蘇一道劍光拍過去,直接把對面的人給放倒了,人家臺下的師兄還沖她投來感激的眼神。浮蘇從乾坤鐲里掏出丹藥給對手喂了一枚,輕聲道:“好好養傷,我相信,有一天任何人也不能讓你倒下,有不屈靈魂的人,必然將會擁有可使你不屈服任何人任何事的劍意。對了,我是青云宗浮蘇,未知你叫什麼,我想我應該記住你。”

“綹鈞門邵錚。”邵錚應完在浮蘇遞來的玉符上輕揮去一縷神識,便是認同了這場比斗中,他輸給了浮蘇。雖心有不甘,但卻並非不服,眼前的劍修浮蘇,不論是她的劍,抑或是她的修為及為人,都足以讓人心服,只是誰不喜歡勝利呢:“我也會記住你,你的劍意很大,但你似乎不得其要義,所施展出來的未及劍意一成。”

早知道不給你丹藥了,說真話的人真不可愛。將邵錚扶下臺,浮蘇嘟嘟嚷嚷地去交玉符,流光在她腰間懸著,正樂得直抖。

不過,流光開口說的卻是:“浮蘇,主人應該會很喜歡你的。”

“為什麼,可以跟你一樣天天嘴欠我麼。”浮蘇怏怏地撇瞥嘴道。

“不,你對待你的對手,不但要把他打倒,還要以身以言讓他心服口服,很合主人的脾氣。主人的朋友,多半都是跟他打過架后,這樣慢慢結交來的。浮蘇,你真的要好好記住他,必然有一天,他會讓你驚訝,不止指修為,也指他將來可能為你做到的一切。”流光難得沒有嘴欠,它哪里敢嘴欠道宗啊,自從那天在道宗觀碰上過那道神識后它就老實下來。而且,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劍,浮蘇這樣做,會投李道宗的脾氣,自然也能投得流光的脾氣。

“我懂了,如邵錚這樣的人,未必會為你錦上添花,但一定能給你雪中送炭。”這樣的朋友,多再多也不嫌多,浮蘇很高興,比贏了劍還要高興。

嗯,比贏了劍之后,看到師傅得意至極的贊美和不要錢的笑臉還高興很多很多。上元真人的笑臉,讓浮蘇有種她已經被賣掉,他正歡樂數錢的感覺。

“師傅,您一定把我賣了個好價錢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6:59

第二十三章 請君往廬山一晤

浮蘇被告知,為了聽她講劍意真解,她的那些師伯師叔們已向上元真人應下許多好處。上元真人已經答應,浮蘇問“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上元真人就直接告訴她,讓流光與她心意相通即可,流光自然知道該怎麼講。

只是當當傳聲筒的話,浮蘇還是很願意滿足一下上元真人的顯擺欲的,當然,浮蘇也清楚,師傅這是希望借她的口把劍意的境界向諸位同門傳播。乘云宗不能空有“天下劍修出乘云”這樣的空頭名聲,而應該有實實在在的境界擺在那里。

用上元真人幾乎忘形時講出來的奔放言語來說,那就是——我們要永遠走在滄海界其他門派之前,讓他們跟在后邊吃灰去吧!每個人都有他們不著調的一面,浮蘇自己也有,所以她便不去計較旁人的離譜。

經過第一天的劍閣大比,浮蘇成功問鼎前一百人大名單,不過要讓她現在就說自己能進前十,那還真懸。厲害的人物實在多,滄海界數百年內的風流人物都上這扎堆開年會,浮蘇可不覺得光憑自己修到第三重境界的劍意能橫掃六合。

前百名的分組,浮蘇拿到名單后給上元真人看,上元真人仰天長嘆說了一句:“天要亡你,非人之力所能逆轉。”

傳說中的死亡之組,看看名單上都有些什麼人吧——華山劍門里比一點也不遜色于安清的年輕妖孽何默舟,還有他的師弟沈妄言,正元宗程復樓,天玄宗的姐妹花連城璧、連天碧,天玄門有宋堪,聽雨樓葉韶光,再加上兩名散修一男一女,男的名作俞明海,女的名作呂思華,在散修界皆聲名匪薄。

只有她最不上看,估計拿到名單后,眾人都會把她給忽略過去。畢竟,名單上那九個人,哪個不是年少成名,就她一個人是一千多歲的老妖婆啊!

看到名單后,上元真人就作好他的弟子無法進入前十的準備,不過有這名單上另外八個人作陪,好像也不是那麼丟人。所以上元真人轉念這麼一想,就很快把這事放下來了。

“不是,我為什麼要沒打就先認輸,雖然很可能打不過,但也不能就這樣自己否定自己吧。我不喜歡輸,雖然結果可能與我喜歡的恰恰相反,但我不能不做任何努力任由這樣的結果到來,如果我就這樣干等著輸,不用別人鄙視我,我就能鄙視自己直到身死道消。”浮蘇已經超脫不屈劍意,但執著劍意又何曾會輕易低頭,對于勝利的癡迷,第三重劍意比第二重劍意更盛。而且浮蘇本身就是那種不喜歡失敗的人,尤其是什麼都沒做就先認定自己的失敗,這上拳王爭霸賽,一看對手金腰帶金戒指太多,就立馬扔白毛巾有什麼區別。

不,她不要這樣的失敗,雖然轟轟烈烈的失敗也是失敗,但她寧願在無數喝倒彩的圍觀聲中被一劍擊退,也不要在泥濘中顧影自哀——不是我打不過,而是我實力原本就不如人家。

想想邵錚吧,再怎麼她也不至于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還要在臺上,她現在覺得那樣的不屈不撓精神,其實真的挺找抽的。迎難而上是勇,可打不贏暫且避其鋒芒,來日再約也是策略嘛。

“嗯,主人從前一直這麼講究策略。”流光把上任主人和現任主人一塊給嘴欠掉了。

“可是,這不是生死存亡,他們也不我的敵人。我們只是在友好地進行切磋,如果每一個人都像邵錚那樣,劍閣大比會變成充滿血腥的修羅場,這樣我們又與我們所唾棄的魔有何異。若是我的敵人,只剩下一口氣我也不會放過他,但他們不是,流光,他們不是。”浮蘇可不想以后真的成為跟誰都往死里掐的人,那樣的人該多孤獨寂寞無聊呀。

“不要找這麼多理由,你們都是奉行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別用漂亮的詞語來掩飾。”

“是呀,我就這樣,你待要怎滴。”

“隨便你,反正你也需要高手來喂喂招,否則,你不能完全悟透執著劍意。你現在雖然窺到了寂滅劍意的門徑,但離門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所以好好拿他們當陪練吧。”流光才不要怎滴,它現在只盼著浮蘇好好練功、好好吃肉,時時向上、日日向上,最好一日千里。

流光好像有種感覺,如果浮蘇好不了,只怕它也好不了。一張“床”上的螞蚱,誰還能不幫襯著點誰呢。

次日,上午一場,下午一場,晚上加賽一場,每個人都有九輪小組賽,積分第一才能有資格進入前十,第二都只能吃灰。浮蘇第一場的對手是聽雨樓葉韶光,名字很雅致,人也很雅致,大概是那種一劍捅進你胸口,臉上沾著你的血,依然雅致得如同一首四字一句的清美駢文。

這樣的人,不是草包就是大神,很明顯,光憑葉韶光三個字就知道人家是大神。

大神你好!

“聽雨樓葉韶光,見過浮蘇師姐。”

“乘云宗秦浮蘇,見過韶光師弟。”

“飲徹浮蘇何曾醉,卻為薰風吹著(zháo,強迫癥又發作了,非要注音)。”浮蘇是種酒名,上元真人曾好酒,撿到浮蘇的那一趟,正是上元真人去買浮蘇酒的路上。滄海界最好的浮蘇酒,只有上元真人一位好友能釀得,所以浮蘇叫了浮蘇。

“我們是來掐架的,而且我真不懂詩詞。”浮蘇很不給人面子地拒絕談詩詞,她不是真的背不出來幾句應景又應名的,但她不想背,那會讓她想起現代的生活來。

“浮蘇是姐所悟是異劍意?”

“還掐不掐了,不掐認輸,你認完輸我就跟你談。”浮蘇素來是個痛快利落的,最恨拖泥帶水浪費生命的人,生命就算有千萬年,那也不能浪費哪怕一分鐘。這人,真是沒死過一回不知道珍愛生命,遠離話嘮,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

“也好。”

浮蘇開玩笑似地遞過去玉符,葉韶光就這麼伸手輕輕一按,然后他眨巴著眼笑容里仿若盛滿月光一般地說:“浮蘇師姐,這下可以了麼,我們談談吧,就談你的劍意。我看了師姐兩場比賽,發現師姐的劍意相當有趣。”

有沒有搞錯,這也可以,這是來偷師的吧。裁判,快點來把他趕走。

上元真人在臺下都想這麼說了,可人家這麼光明正大的來,還真不能藏著掖著,而且這也純粹只是個人領悟,並非宗門中不傳之密。這當口上,乘云宗那“天下劍修出乘云”的虛名還真是個累贅,為這虛名,他們不能拒絕一個癡迷于劍的年輕小劍修。

乘云宗的長輩們也想破口大罵,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他們且還沒問過浮蘇在劍之一道上的領悟,居然讓個外人問了去。而且還是大庭廣眾之下,乘云宗的人可沒有什麼好東西齊分享的想法,滄海界從來不相信好人卡,他們相信實力,也唯有實力。

好在眾多臺子上都正打得如火如荼,並沒有多少人注意這里。

“好吧,你按都按了,結果也不能更改。如此,劍閣大比之后,請君往廬山一晤。”浮蘇不好占人便宜,且也不是自己的法,到時候讓流光給他說就是了,反正她也是聽流光的。

再比誰更劍上,誰能比得過一柄劍!流光同學,復興滄海界劍之一道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去吧,化作太陽指引迷途的羔羊們。

流光默默吐槽,連溝通的意思都沒有,它真后悔當初死活要跟出來。想想它現在,除了成天能嘴欠一下,剩下的時候都在累死累活地做牛做馬,還要替人做牛做馬,真不上算。

遠處的臺子上,景喚也在關注著浮蘇這一臺,聽到浮蘇請葉韶光往廬山一晤,下意識就覺得這事不妥,至于到底哪里不妥,他還真說不上來。莫明就想到了那日在如願塔,他現在能想起的不妥畫面只有那一刻,他又總覺得不止那一刻——當然不止,不過其他的都被宸君偷去獨自回味了呀!

于是,景喚走到他師兄天崇旁邊:“師兄,聽說劍意在上古之時共分五重境界,那劍修浮蘇已粗通第三重。看來是可以討教的,師兄有沒有想去討教一二的想法。”

天崇是劍癡,禪宗里難得有個練劍的,天崇還恰參加了這一屆劍閣大比。聽景喚這麼說,哪里坐得住,當即就要去跟人商量一下,共同探討參悟一二。

景喚也不攔他師兄,他覺得多個人在場,好歹會更妥當一點。景喚雖不怎麼相信葉韶光能忍住不占便宜,但對自己的師兄卻是信任的,所以有天崇在,他就不會覺得不妥了。

景喚覺得,這是出于道義,怎麼說他與浮蘇也是一場相識,不能憑白無故讓她被人占去便宜。

小禪師,要怪天宸君呀,是他把應屬于你的歡愉強行霸占掉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7:22

第二十四章 不言不語,使人心安

浮蘇下午第二場的對手是天玄宗連城璧,她正低頭打量名單,上邊明白寫著連城璧所修劍法以及所悟劍意。連城璧所悟的劍意是竹,其人也如一桿亭亭修竹,茂茂而青,影影而綽,略有幾絲清冷,倒不妨礙仍舊是位難得的美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浮蘇都欣賞美的,哪怕她自身硬件一般般。

執著劍意已經沒有了五行之分,雖然她還可以用滄海劍意,但對竹來說,滄海波瀾除了能為其添風雨后之秀色,並無甚用處。所以她必需放棄滄海劍意,但是直到剛才和葉韶光結束的那一場,她都沒有用滄海劍意之外的劍意。

雖則滄海中蘊有不屈,但它仍然和真正的不屈劍意有區別,可若當庭使出不屈劍意,她日后只怕不要想得清靜。清修清修,若無清靜如何修得,況且她本身就不是那麼喜好熱鬧的人。寂寞了那麼漫長的歲月之后,她如同在黑暗的洞穴中藏身太久畏懼陽光一般畏懼熱鬧,所以她並不很希望流光一直做她的本命元神劍,流光太過聒噪,而且太霸道,用了它她就不能配其它劍。

一人一劍,雖然對對方有這樣那樣的不茍同,但倒不妨他們彼此欣賞對方的優點,所以倒也能親密無間。而且,有時候聒噪的流光,能讓她的生活顯得不再那麼孤獨寂寞,所以縱便是聒噪一點,浮蘇也只是安靜的聽著,間或回上幾句。

“浮蘇師妹。”

“啊?”浮蘇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光頭,心道:怎麼又來一顆光頭。

“聽景喚師弟說上古之時劍意分五重,你已修至第三重,可是真?”天崇就是個劍癡,明知道這些東西其實當面問了未必會得到真實的答案,但他還是上桿子來被他的景喚師弟當槍使。

天崇的眼神清潤得如同月光落在積滿雨水的青玉臺上,讓人不自覺地就不願對他隱瞞什麼,這也是禪宗功法的高妙所在。浮蘇修為實在不及天崇,自然抵擋不住這般眼神:“是,我已答應聽雨樓韶光師弟,劍閣大比之后,天崇師兄若是不嫌棄,不妨一道同來。一人聽是講,兩人聽還是這麼講,天崇師兄只管來。”

見浮蘇答應,天崇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如同看到風箏飛上天那一刻的孩童。他雖然沒有手舞足蹈,但歡快得讓人能同他一起開懷起來。浮蘇喜歡這樣的笑,這樣的笑容,就是在景喚這樣不過二十出頭的“孩子”身上也不曾見過。景喚雖青澀,卻並不是若稚子的青澀,而是屬于少年人向青年人轉折的過程中,渴望認識這個世界的青澀與憧憬。

浮蘇贊賞的目光讓天崇有些不好意思,這種不好意思通常只出現在禪修們身上,如果是其道門修士,在一千多歲的時候早已經“曉諳人間,風月無邊”,哪里還會不好意思。

對于浮蘇,天崇的印象還停留在天衍峰上,她像朵開紅花的小花枝,俏生生的,卻並不過分美麗,很好相處。不多話,但顯得很爽闊灑脫,卻無時不呈現著女性的輕緩柔和。天崇側目在想,師傅說“是時候找個人雙修了”,好像如果是個這樣的姑娘,會很不錯的。

他們都那麼癡迷于劍道,他們也一樣話不多,有時候總有個人在你身邊,渴盼著你理一理答一答,其實也是很煩的。浮蘇就不煩,她是那種你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卻可以陪著你一點也不覺無聊凄冷坐上一整天,看山看月看林木森森,仍舊很滿足很充實的女修。

這樣的想象,讓天崇覺得很安靜,也很溫柔。

噢,恭喜景喚禪師,葉韶光純粹只是去聽浮蘇講解劍道上的領悟,天崇卻忽然跳躍式地想到雙修上去了。把狼送進羊窩里,世上再也沒有這麼好的羊倌兒了。

浮蘇可不管人家怎麼溫柔,怎麼安靜,她已經轉過頭去跟自己下一午的對手連天璧聊天去了。連天璧看起來冷清清的,說起話來也不覺帶一絲冰涼尾音,但跟她說話,她卻是有一句說一句,雖不熱切,但也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

“柳歌師姐也念著浮蘇師姐,師姐近來閉關,因此不曾一道前來。來前,師姐特地傳書,讓我探看探看,問問浮蘇師姐的傷是否好周全了。自隕仙山一別,柳歌師姐憂心甚重,雖接到浮蘇師姐的信,但仍舊不能安心,非讓我前來確認不可。原想待劍閣大比之后再去探看,未想在劍閣大比上便遇著,浮蘇師姐是否已完全復原?”連天璧並不關心下午的比試,她是特意前來捎話的。

冷清的人,多半都有傲視旁人之態,雖氣勢不凌人,但浮蘇看得出來。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氣的,畢竟人家成名的時候,她唯一的成就就是“老妖婆”:“早已好了,柳歌姐就是這般愛操心的。天璧師妹上一場與程復樓對戰,感覺如何?”

“山之劍意,高闊幽深,我不如他。”

一下子,浮蘇就喜歡這姑娘了,對比自己弱的傲然而視,卻不凌人,對比自己強的坦然承認,並不卑怯。怪不得人能年少成名,這樣的性格脾性,本就是成功的基礎:“那可難了,明天第一場便是程復樓,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辦。”

連天璧並沒有去安慰浮蘇,只是如竹臨風而立,抿唇無一語。大光頭天崇兄這時便向浮蘇和連天璧告罪離開,天崇兄吧,覺得有對比更明顯。連天璧就像林木森森的深林,一鉆進去,枝繁葉茂不見天,浮蘇像小樹林子,陽光可以遍照每一個角落。同樣不語,前者沁人心脾,后者使人心安。並無孰優孰遜,只不過是誰更合了誰的脾氣而已。

景喚見天崇過來,就問一句,天崇卻沒說去廬山一晤的事,而是微露一抹如潔白月光漫過溫柔臉龐的淺笑:“浮蘇師妹很好。”

“師兄,什麼?”

噢,忘了說,雖然寂滅劍意對禪修的吸引力,遠遠不及禪修對寂滅劍意修煉者的吸引力,但這種吸引力還是存在的——流光默默在畫外補充。

“不言不語,使人心安,若是她,我想很好。”悶騷的禪宗宅男劍癡玩起一見鐘情來了。

玉潭禪師下巴掉地上滾幾滾,迅速撿起來。他給天崇訪過幾個女修,無一不是資質出色、容貌出塵的,畢竟天崇賣相上佳,可天崇一個也沒瞧對眼,卻偏偏一打眼就把個沒看出哪里好的劍修浮蘇給俘獲了:“天崇,真很好?”

“是,師傅,很好。”宅男劍癡笑意溫柔,這種溫柔如同杯子里流出來的水,透染天際昏黃晚霞。

好麼,弟子看對眼了,玉潭禪師想想沒干涉,弟子選擇誰就選擇誰吧,只要不是個男的。差一點,玉潭禪師就要以為自己這個弟子不愛女色愛男色,幸虧這時候他說浮蘇很好,玉潭禪師長舒一口氣道:“這也好辦,為師與上元真人數千年的交情,替你去說項說項想必有門。不過,天崇吶,你得先讓她同意,否則為師跟上元真人一說,再一問她不同意,那可就尷尬了。”

宅男劍癡一下子不笑了,是啊,這可是個大大的難題。他雖然修為不錯,劍意也修得不錯,可讓他去追求個姑娘,他還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起頭。

景喚默默地在一邊站著,他感覺自己有點怪異,思緒莫明復雜,更重要的是他還形容不出來,甚至理不出一個清晰的思路來。所以他只能看著師兄在那又笑又思量,雖覺不對勁,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該怎麼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想。

一切對景喚來說太混亂,只能怪天宸把他的某些重要記憶給偷走了。

在景喚默默的時候,宅男劍癡正在想要怎麼追求浮蘇,送法寶、送法衣,送天材地寶?宅男劍癡覺得這些都不對,不過宅男都是悶騷的,他總有她的靈光一現。

下午,當浮蘇到劍閣準備熱熱身好待會兒開始下午的比斗時,忽然看到光頭一枚站到自己面前,手上還捧著個匣子。浮蘇不明所以,看著光頭好半天說:“天崇師兄,你這是做什麼……不會是因為我要給你講劍意上的領悟,你就給我送禮吧。這不行,我不能收,家師與令師舊年交情非比尋常,再者說我先應下韶光師兄,再來天崇師兄一個也不妨礙什麼,天崇師兄別這麼客氣。”

“我,我想把它送給你,它是鑄劍時,一爐所出之劍。”天崇覺得自己說得很明白了。

但其實,純粹是雞同鴨講,對牛談琴。

浮蘇連忙擺手,她和流光有霸道的心靈契約,她只要一碰天崇遞來的劍,只怕那柄劍就要飛灰煙滅。而且,這麼有紀念意義的劍,她不能收:“天崇師兄,我已有趁手的劍,且是家師所贈。這柄劍對天崇師兄意義非凡,我斷不能收的。”

天崇有點愣,然后他明白過來,浮蘇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天崇兄,別再說下去了,景喚在一邊聽著呢。他是沒什麼,可備不住什麼時候天宸君就會出現,那位可真的從不跟人講道理。

跟他睡過的人,怎麼可能……好吧,是跟他下世睡過的人,怎麼可能允許和別人再睡。

負分,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7:44

第二十五章 郎情妾意沒前途,男歡女愛有危險

雨后的陽光,每一縷都明亮干凈得如同洗過,風中有不知名的種子帶著絨毛成群結隊而過。浮蘇怔怔地看著如同蒲公英一般的種子在自己和天崇、景喚中間飄成一道亮銀色的絨光,她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這才幾天吶,天崇居然說“吾心甚許”,她直接就一陣寒顫。不是天崇不好,這樣的人她是願意結交的,也喜歡他的笑容和眼神,但是不代表她會和人談情說愛。

更何況,人家還不是談情說愛,是直接說“雙修”。

尼妹,雙修聽起來是個多麼不正經的詞兒,居然鬧得跟求婚似的,嚇死人:“咳……天崇師兄,我並無此意,非師兄不好,而是我的心思不在這上面,還請師兄見諒。”

浮蘇這句話的中心思想是——師兄,你是個好人,我們還是做兄妹吧。

雖然師兄拿到好人卡后不是很滿意,但手里的劍匣已收回,只不過看向浮蘇的眼神依然不減半分溫度:“不急,倘若師妹有朝一日想與人結成道侶,可否先考慮我。”

景喚在一邊微微皺眉,但很快放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皺眉了,于是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皺眉。

舒一口氣,浮蘇最怕這種事了,拒絕人或者被拒絕,都是很尷尬的事,幸好劍癡很干脆,沒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很殘忍的事:“人與人之間的緣份,誰能說得定呢,我不能應承天崇師兄什麼。”

天崇有些許失落,卻也並沒有為難浮蘇一定要給他個肯定的答案。說句大白話,滄海界哪怕是禪修,對男歡女愛的執著度也並不高,除非本性是那種易動情,且一動情就用情至深的人。顯然,天崇不是那種人,他很快就很灑脫地跟浮蘇開始說劍意,說修煉劍意時的種種體悟。

內心,天崇依然對浮蘇保有那片刻的溫柔,那種情感是極為甜美的,天崇並不願使它轉苦澀,所以他便把這事揭過不提。美好的事物,就當永遠如此刻一般美好,為何要去破壞它,正因天崇有這樣的想法,他才能一直保有干凈的眼神和青澀的笑容。

“浮蘇師妹,劍閣要開了,我們上去吧。”

浮蘇便和天崇作別,自去臺子上等連天璧來開始下午這一場的比斗,連天璧早就在臺子下了,見浮蘇上去,便也飛身而上。連天璧的配劍名作遠影,劍身泛著薄薄青芒,連天璧著一襲青裳,倒是和劍很是相襯。

“浮蘇師姐請。”

“天璧師妹請。”

浮蘇率先起劍,流光抖一下,跟浮蘇說道:“你干嘛要用不屈劍意,你用滄海劍意或執著劍意會死嗎?明知道我最不喜歡不屈劍意,你還偏用。”

“閉嘴。”

流光乖乖閉嘴,本來建議用樹枝,結果唯一能承受她劍氣的只有那被她燒掉的那樹蟠梅,別的樹枝都不行。整個乘云宗都再找不到一株那麼高年份的蟠梅,流光只能勉強上。

不屈劍意自劍身泛泛而出,帶起一片微涼,連天璧一怔,浮蘇只一劍起,她就仿佛看到了原本平靜的海面,涌起層層巨浪。但這分明不是滄海劍意,而是另一種境界,承襲自滄海,卻不是滄海。這劍意更高闊,更大,也更加堅韌不屈。

連天璧向左一側身,以劍相抵,兩柄劍上所蘊含的劍意撞起一片淡青。連天璧一折腰向右邁步,劍刃迎著浮蘇的中路去,劍影青碧如欲滴的竹。浮蘇卻不閃不避,只一劍斬來,將她的劍蕩開,爾后又迅速撩回,將將碰到連天璧腰間的青藍兩色流蘇纏成的穗子。穗子上的玉佩被劍意撞起一聲輕響,連天璧竟在這當口上,低頭去看腰間的玉佩。

浮蘇正破空斬向連天璧的劍意壓根無法收回,她只得喊了一聲:“天璧師妹,小心。”

沒曾想,連天璧卻像沒聽到一樣,捧起那塊玉佩來看一眼,見上邊一點傷痕沒有才安心放下。但這時連天璧已經來不及將那道劍意擋回,連天璧本以為自己有靈力護身,浮蘇的劍意傷不到她,但她很快就發現她錯了。浮蘇的劍意長驅直入,如同沖開堤壩的潮水一般,所過之處一片汪洋,連天璧幾次聚起靈力要將浮蘇的劍意驅散,卻沒想到那劍意不但驅不散,反而將她的護體靈力沖得潰不成軍。

“女人就是靠不住,浮蘇,你可千萬別學她。那塊玉佩肯定是她情郎送的,要不然不會這麼緊張,嘁,既然是情郎送的,比斗還佩在身上,這不是找不自在嗎?浮蘇,你一天照三頓吃宸君的肉都沒關系,但是千萬別玩什麼郎情妾意,簡直找死。還有,宸君可不是你想郎情妾意,他就能跟你一起來的。”流光挺不屑像連天璧這樣的女修,自身天賦出眾,卻枉顧如此天賦去做一些凡世女子才日日沉迷不得出的傻事。真是浪費,還不如給浮蘇,至少浮蘇吃宸君的肉這麼多次,也沒見她對宸君如何如何死去活來。

“執著于愛未必就不是一種執著。”浮蘇收起劍,連天璧吐出幾口血,臉色蒼白,已沒有必要打下去。這場比斗,如果不是連天璧分心,她未必能贏,但連天璧……誒,就像流光說的,別玩什麼郎情妾意,尤其是這關口上。

連天璧伸手按上玉符,對于這場失利,沒有任何不甘心,也沒有輸的感覺,反而向浮蘇道謝:“謝謝你手下留情,若你的劍再往前一分,玉佩就碎了。”

本來浮蘇挺喜歡這姑娘的,但她決定還是不要和連天璧做朋友為好,萬一大家下次一起遇著什麼困境,她也這樣來一出,那不是要命嘛:“天璧師妹,你快些去調息吧。”

浮蘇交付玉牌后,跟流光嘀咕道:“流光,道宗是有夫人的,那位是什麼樣的女子。讓道宗那般牽掛,又那般珍視,道宗一世什麼亂七八糟的謠傳都有,唯獨沒有他對于感情有二心的謠傳。”

“不好形容,總之很好很好,不過一點也不溫柔,經常跟主人掐得死去活來,可他們倆還越掐越歡樂。主人的夫人修為比主人還高,兩人沒結為道侶前,主人經常被揍得滿地找牙。她是世間最強大的女仙,聲威曠古爍今。”流光說著一抖,顯然,它對道宗的妻子相當敬畏。

不溫柔,經常死掐,但在流光那兒依然是很好很好,依流光連道宗都要嘴欠的情況來看,道宗的夫人不但自身修為彪悍,馭夫術也相當強大:“那她呢?”

“隕仙山一戰,她一個人收拾了兩大魔頭,最后……她就葬在劈山一劍那里。”流光聲音略低下一些來。

“可惜,否則真要見一見才好。”隕仙山一戰中,沒有任何一名劍仙的魂魄能脫身,魔頭們在隕仙山設下屏障使魂魄不得出,又布下隕魂陣,將所有的魂魄一一擊散。所以,在那一戰中隕落的劍仙,都不可能再有轉世,因為他們已魂飛魄散:“不過,為什麼宸君沒有參與那一戰?”

“宸君被困在另一個界面,等宸君出來,隕仙山一戰早已結束。”

浮蘇看一下名單,晚上那場,是和散修呂思華,聽說這位連敗兩場。運氣真不好,要跟她一樣,頭一場遇上偷師的,第二場遇上思郎的,估計也能贏。呂思華兩場不贏,直接增加了她第三場的難度,呂思華肯定很渴望在她身上找回勝利。

“晚上這場很難打,呂思華也領悟了異劍意,如果劍意五重來分,她應該也到了第二重,而且估計是第二重大圓滿,只是苦苦找不到第三重的門徑。”浮蘇嘆口氣,人家其實運氣比她好多了,才六百歲不到,就已是化神期,而且劍意境界也不比她低。

“所以,你得謝謝我知道吧,如果不是我,你摸一輩子都摸不到第三重劍意的方向。呂思華為什麼不成,那還不是因為沒我。”流光忍不住又抖起來。

“嘁……”浮蘇輕哼一聲,卻沒有反駁。

“宸君來了,好像是找你的,嘖嘖嘖,小心吶浮蘇,郎情妾意沒前途,男歡女愛有危險。”流光嘖嘖著道。

浮蘇撇下嘴,沒說什麼。景喚走過來,她就跟景喚打招呼,問道:“景喚禪師,你有事麼。”

“有,可否去廬山說。”景喚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來,讓浮蘇心里頓時“咯噔”一下裂開一條縫。

流光幸災樂禍地笑,浮蘇苦笑一聲,卻不能拒絕:“行,正好我這場已經結束,那我們這就走吧。”

一路上,景喚都沉沉不語,從微微泄露出一點神情的臉來看,估計不是什麼好事。于是浮蘇心里的裂縫更大了,該死,不會被知道了吧。

“該,夜路走多了終于碰上鬼,肉吃多了終于被正主逮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這回怎麼過去。景喚可不是宸君,宸君會看主人面子,他可不會,你死定了!”

浮蘇淚往心里流,差點就想問景喚能不能坦白從寬。

可不是有句話說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麼,浮蘇決定再等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8:02

第二十六章 一劍斬落,可破虛空

乘云山落下,此際日已偏西,屋前幾株樹已染上黃意,黃綠雜駁中,飛鳥驚起一片落葉簌簌聲。浮蘇小心翼翼地跟在景喚身后,滿腔英勇就義的慷慨情懷。

結果,一進屋里,景喚便手一揮張開隔音結界,浮蘇心下更加不安,她以為景喚這是覺得丟人呢。然后,景喚就臉色沉沉地望向她,好半會兒都沒說話,就在浮蘇差點想要坦白爭取從寬處理的時候,景喚聲音低沉地說:“浮蘇師妹,我發現了冥淵魔修的行跡。”

“啊……”浮蘇一下子懵了,這什麼跟什麼,不是要審判她了麼,來這麼一句什麼意思,要把她投喂給冥淵魔修嗎?

“啊什麼,宸君的意思是乘云宗混入了冥淵魔修。”流光覺得浮蘇真扶不起啊!

“噢。”浮蘇長舒一口氣,冥淵大魔入侵哪如債主可怕,不過隨即她神色也凝重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跟宗門長輩稟報。”

景喚搖頭,道:“不可,前日我就已發現些許可疑,但不能確認。這幾日我仔細察看過,發現許多人都已經被冥淵魔修種下魔種。現在不能確認到底哪些修士不曾種過,哪些已種下。”

“如此,景喚禪師又怎麼確定我沒有被種下。”浮蘇疑惑地道,她又不帶主角光圈,不可能免疫的。

“不久之前師妹才在我法葉寺以不滅心燈療傷,心燈又何療傷一樁好處,不滅心燈光照靈臺,近來你的體內種不下魔種。所以,我才與你相商,便是師傅和師兄們我都不透露過半個字。”景喚說看向浮蘇,他知道浮蘇有問題要問他,便收了聲。

“就我們兩個人,能怎麼辦啊?”要宸君出來,浮蘇絕對相信,宸君勾勾小指,隨便念兩句咒,目前在乘云宗的修士就全能回復如初。可現在是景喚,她和他可都沒什麼大能耐。

如果沒有辦法,景喚哪里會來找浮蘇:“自有其法,不過我需要一個人護法,浮蘇師妹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還有什麼願不願,如果不願,乘云宗上下就會在不久之后變成人間魔獄:“當仁不讓。”

“好,我便在廬山頌經,浮蘇師妹為我護法,許會有魔修前來,流光開啟禁制,全力而為。若不慎有魔修闖進禁制來,請浮蘇師妹全力退敵,我頌經之時不能分心他用,我的安危和如今在乘云宗的修士之安危都交托給浮蘇師妹了。”景喚說完就坐于蒲團上,閉上眼睛,雙掌結蓮花印。

流光趕緊去開啟禁制,然后又回到浮蘇身邊,流光向浮蘇道:“這下死了,冥魔修這時候來搗亂,怎麼非挑劍閣大比。浮蘇,這事有蹊蹺,你要小心一些。別的不怕,就怕是他們因為我而嗅到了主人的氣息,如果真是這樣,來的就是普通魔修。”

就知道好東西不能隨便撿,其實她當時也沒想撿,都怪道宗那霸道的心靈契約,要人命吶:“那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你現在不過剛修到劍意第三重,雖然偶爾能看到寂滅劍意的模樣,但你離寂滅劍意還差得很遠。不管怎麼樣,我會盡力助你,反正你好不了,估計我也好不了。”流光覺得自己好慘,主人以前多厲害,冥淵的魔頭說斬就斬,斬完大搖大擺走人。再看看現在,隨便一個冥淵來的魔頭行跡就把他們都嚇破了膽。

“嗯,不怕,不管多難,避不開便迎頭趕上。是贏是輸還未可知,不要氣餒。”浮蘇現在屬于哪怕是天,她也要去捅一捅的,何況來的是本來就該捅的魔修。

要能打死我盡管來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要打死你!

流光一時倒被浮蘇的“光棍”氣勢給鎮住,倒也有了幾分信心。

景喚頌的經文,浮蘇聽不懂,佛教的經文都是特殊語言,並非滄海界的通用語。雖然不懂,但聽來依舊震懾心神,仿若在深深的黑暗之中看到一絲幽微欲絕的光,那光漸大漸亮漸暖,然后將她整個包裹在暖光里,內心便自然而然平和下來,一切雜念都被拋開,一切塵囂都靜下。漸漸的,整個世間都仿佛已不存在,只剩下一片空明,連“我”也不復存在。浮蘇再睜開眼時,看向景喚充滿敬佩,小光頭修為比她低,境界也不如她,可人家絕對屬于那種可以越無數級殺怪的。

她在近處,感覺是這樣,其他人在遠處,感覺一點也不弱于浮蘇。這些浮蘇雖不知道,但流光卻能感覺得到,它一一轉述給浮蘇聽,為的就是使浮蘇知道她現在道行有多低微,要有多努力才能不在將來被景喚輕易剁掉。

“浮蘇,戒備,有魔修過來了。魔修這麼快就找到這里來,看來來的不是低階魔修,你有什麼法寶現在趕緊祭出來,不管是防御的還是攻擊,都行。”流光在浮蘇乾坤鐲里見過不少垃圾,但垃圾里肯定也有幾樣好東西,所以流光才這麼喊。

但浮蘇從不覺得她有什麼法寶,她撿破爛真的只是一種習慣,這種習慣多半傳承于上元真人,因為上元真人也愛撿破爛:“我沒什麼法寶啊,就一枚玄龜令,那只能護著我自己,沒什麼大用處。除此外,只有你,我還有什麼法寶可用的。”

流光想嘴欠兩句都沒工夫了,鉆進乾坤鐲里,從里邊牽出好幾件東西來。那些東西活像是流光的小弟一般,乖乖跟在后邊出來,懸浮于半空中:“沒時間跟你多說了,這些東西的作用回頭再解釋,現在一一以神識相觸,然后劍意催動。”

浮蘇看著那幾樣東西都有點眼熟,她也想不起是自己什麼時候撿回來的,依流光所說一一以神識相觸,然后以劍意催動,再然后她就發現其實這些年自己著實撿了不少好東西。誰說她沒撿著奇遇,純粹是她撿的時候無法動用,那時候她神識遠不如現在神識強大:“哇,我從不知道我那堆東西里還有這麼厲害的。”

“沒時間嘀咕了,它們現在由我指使,你到宸君身邊去,若有魔修入侵,一定要護住他。浮蘇,你記住,如果宸君出了事,滄海界將變成人間地獄。”流光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知道景喚的重要性,但它來不及細細推敲。

流光還給了浮蘇一根木頭棍子:“烏金云翅木,能承受得了你的劍意。”

浮蘇依言拿著棍子站在景喚身側,她覺得現在自己特像一要去跟人火拼的小太妹,手里拎著棍子,隨時準備抽人一悶棍。

此時,流光將閃著各色光華的法寶置于禁制中恰當的方位,然后火焰散開不再復飛紅的樣子,僅僅只是一團赤金火焰。流光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它只知道此時此刻不拼命,它的下場會很慘。

禁制外,只有三名魔修,當先的那名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修為也要更高一些。流光看到這三名魔修,火光大盛,當先那名魔修低“嗯”一聲,皺眉道:“好生厲害的禁制,倒小瞧了乘云宗。”

“主上,該如何破除。”

“里邊是個頌經的光頭小和尚,小和尚不如老和尚平穩,破他心神便是,何需破禁制。那團火焰非凡俗物,若能收得便收,若收不得也要慎防被燒作飛灰。”那魔修這麼說,看起來就要這麼做,流光松了口氣,不打算破壞禁制就行。至于景喚,只要不壞他肉身,他的心神將比這魔修想象的要強大得多。

但,流光失算了,那魔修這麼說卻沒有這麼做,就在他說完話后,手中一團青芒爆起,一舉擊向禁制,禁制就此被打開一個口子。雖然禁制的缺口在短暫的缺失過后就自行彌合,但那名魔修卻已躍入。雖然只進來一名魔修,但恰恰就是最厲害的那名。

流光心中恨恨,是它疏忽了,這魔修當真很厲害。能看出它不過出生靈智,然后迅速用話來哄騙它放松:“死魔修,等浮蘇修成寂滅劍意,我要把你剁成十萬八千塊。”

魔修又是一個輕躍,便進入了殿閣中,只見光頭小和尚身邊還站著個紅衣女修,魔修嘿然一笑:“不過是個元嬰期女修罷了,還妄圖擋住我?”

“試試就知道了,逞口舌之快,誰不會呢。”浮蘇眉一挑,正待要用手中的木棍揍得魔修滿地找牙,流光卻又從火焰化作飛紅鉆入浮蘇手中。

“噢,這還是件寶物,看來不虛此行。”

浮蘇執流光迎著那魔修就是一劍劈去,所謂劍招,及至劍意到第三重時,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劍意的運轉與調息。當然,不排除現在浮蘇所見過的劍招都太過“垃圾”,乘云劍法的精髓她還尚未領會到。

劍意轉,火焰奔騰,那魔修卻閃也不閃,浮蘇可不會再覺得受辱,心里充滿“你就再小瞧我點吧,只要不輸,再怎麼小瞧都沒關系”的想法。劍光劈至魔修面前,魔修微微一凝神,雖及時避讓開,卻還是被火焰撩傷了。

魔修看見右臂,那里被火焰撩得生疼,而且傷口居然不可施法愈合:“什麼劍。”

“孫子,你爺爺我叫流光!哼,見識到了吧,赤霄流火,何曾尋常,這可不是凡火!”流光默默地恨恨。

浮蘇不知道流光在默念著什麼,她騰空一躍閃避開魔修的劍光,如鶴起又降,趁勢一劍斬落,這一劍似可破虛空,火焰點亮了整個殿閣,映得光頭小禪師滿臉通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8:22

第二十七章 送到嘴邊的肉

魔修諳得浮蘇劍上流火的厲害,便不再近身接觸,避開火焰祭出防御法寶。防御法寶祭出后,火焰對魔修的傷害便減低了,不過卻也因為防御法寶,魔修的速度有所降低,且招式不再那麼便利。

這魔修使的乃是一枚青幽幽的環狀法器,既似金又似玉,上邊有淺淺的詭秘花紋。每當魔修輕輕彈出,那法器便散出一股青芒,如有形一般擊散浮蘇的劍意,便連火焰也會減淡幾分。

流光暗暗著急,這魔修的法器雖不厲害,但浮蘇現在的境界,並不能使出它的全部威力來。赤霄本身雖是上古仙劍,但在上古仙劍中名聲卻並不多麼響,論起威力來也並不能力壓各大仙劍,而是使它的李道宗太過厲害,才使得赤霄被濃墨重彩地記過數筆。

而且,這時候,浮蘇丹田漸空,劍意運轉已跟不上,動作雖然沒有慢下來,但威力卻已減弱。浮蘇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便問流光:“流光,景喚禪師還要多久。”

“大法普渡,遠還沒到時候,你支撐不到的。浮蘇,你走,將我留下來,我自有辦法護住宸君。”流光這是打算自我犧牲,它其實不想這麼干,但是如果主人知道它在宸君的生死關頭沒有盡全力,就算魂魄全消,估計也有手段把它毀去。

流光自己對宸君也照樣有情有義,就算不為主人,它也會盡全力,只是不會自我犧牲而已。

“你是嘴欠了點兒,可我怎麼會拋下你。流光,雖然我們不是那麼彼此喜歡,但身為劍修,怎麼會舍下手中的劍呢。”浮蘇勉力又斬出一劍,這一劍斬出,雖劍意有幾絲寂滅意味,但同時她丹田中用以維持劍意的靈力已所剩無多。

“你這女人就是有毛病,趕緊滾蛋。”流光著急得很,主人真是沒說錯,女人都認死理,越讓她走越是死都趕不走。就這樣主人還偏給它擇一女人為主,主人,你這是搞什麼啊!

這時,那魔修卻忽然停下,看向流光,然后又看向浮蘇,末了揮揮手說:“你過來。”

“滾,你爺爺我才不過去,要打就打,別廢話。”流光壓根不理會,一個戲讓浮蘇走。

“是說你。”魔修指向浮蘇。

“做什麼。”浮蘇戒備地看向魔修。

忽然不打了,又忽然讓她過去,她才不去,誰知道這魔修要使什麼詐。那魔修卻不在意,向著浮蘇走近幾步,仔仔細細看了片刻才“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到最后,魔修連眼淚都笑出來了,連稱:“老祖真是好計策,好謀劃,好招兒。”

浮蘇和流光都糊涂了,那魔修又看向浮蘇,眼神中充滿了戲謔,這麼看了浮蘇一會兒后,魔修居然舉步離去。浮蘇看向流光,流光表示它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魔修立時就可以取浮蘇的性命,然后收拾掉景喚,以完成他們入侵滄海界正道的計劃,但魔修卻笑好一通后轉身就這麼走掉……

“搞什麼?”

嗯,很久以后你會知道搞什麼的,但現在只能一頭霧水。

流光也不是很清楚,但知道這魔修肯就這麼離開,肯定是因為浮蘇身上藏著什麼謎題。但浮蘇能有什麼,好好的乘云宗弟子,承道宗傳承,雖然跟宸君發生了那麼點你推倒我,我被你推倒的事,但其他還真沒什麼值得拿出來一說的。

怎麼想也想不通,浮蘇和流光都干脆不再去想,不過浮蘇還是被魔修給傷了,雖是輕傷,她現在丹田空空,無法施咒替自己愈合傷口,只得慢慢聚蘊養丹田,積聚靈力。

但,那魔修沒有收割浮蘇的性命,卻動了點原本不用動的手腳。當景喚頌完大法普渡經時,景喚的眼神十分迷離,表情有些痛苦,身上的僧袍已被汗打濕。浮蘇見狀,喊了景喚一聲,卻不見景喚答應:“景喚禪師,你又怎麼了?”

搞這麼多破事,早就知道劍閣大比這樣的盛事除了麻煩還是麻煩,她就應該頂著上元真人的“你懂的”跑得遠遠的。

“死了,浮蘇,你推宸君推得多了,這回宸君是想收債。”流光趕緊斷開神識上的牽連,並且保證不偷竊。

“流光,你給我死回來,你答應過宸君再有下次要一劍劈過來,趕緊劈他,劈他!”浮蘇可不想被神識不清的人推倒,萬一宸君再出現,說不定人家想來想去,覺得就算是看道宗的面子也不能留她,那可怎麼辦。

浮蘇沖著劍吼,流光就是斷開神識也能聽得見,只得又鉆出來說:“別蠢了,我敢麼,我要敢劈他,回頭他就能把我粉碎成十億八千萬粒勻勻整整的屑子。別以為我是為了他好,他就會領我的好,他和主人都一路貨色。”

“景喚禪師,別過來。”這回輪到浮蘇無力反抗,她的丹田空得跟被狗啃了又啃的大棒骨一樣干凈,要光憑力氣,她怎麼比得過景喚。再加上流光不幫忙,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景喚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該死的是,她居然有感覺!她甚至想起了幾日前在殿閣里的歡愛,肉體與肉體的撞擊,體液與體液地交融,高亢的吟哦,低沉的悶哼。一想到那些畫面,她的身體就先酥了一半,再加上景喚上下其手,她都不想反抗了!

“我們倆一碰上,就非得這樣嗎?每回我們倆單獨相處好像都得這樣,流光,這到底什麼毛病。就算禪宗心法和寂滅劍意互相吸引,也不是這個吸引法。”浮蘇一邊覺得愉快,一邊又很無奈。

更該死的是,景喚神智被迷,壓根就不會到動搖禪心的份上,所以宸君也不會出現。就像上次那紅衣大魔,也是景喚完全沉迷于欲望之后才出現的,現在好像什麼都不能阻止小光頭來推倒她了……

“鑒于你們倆一單獨相處就得這樣,我覺得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原因,不過現在誰也不清楚。或許,你就是天道對宸君下世的考驗也說不定,你看宸君真的太順了,哪有大能下世這麼順的,所以我覺得這很有可能。”流光胡說八道地亂言語,不過,流光覺得這也有可能,但天道到底怎麼個想法,誰也揣測不透。

浮蘇幾乎要吐血了,敢情她就是個工具!

流光收回神識,不再聽、不再看、不再說,它可不想現場目睹他們倆互相推倒。再及,宸君的春X宮不是誰都能看的。

浮蘇上衣已被半解開,明顯小光頭對解人衣裳很不擅長,所以折騰好一會兒都沒能解開她腰間的結,更沒能把衣裳扯開。但那雙手,該摸的都摸遍了,指尖可疑的濕潤讓浮蘇覺得自己還是放棄抵抗好好享受吧。

反正,小光頭也挺可口的,她已動情,干嘛要拒絕送到嘴邊的肉。嗷嗷,還有,這回總算不用她主動了。至于宸君要求她封五識五感,以及打暈,她倒是很想,不過她現在封五識五感的靈力都擠不出來。

靈力不是事業線啊,擠擠總會有,丹田一空,靈力的積聚至少需要靜心入定才能慢慢恢復,最少需要一兩個時辰,最長需要三五天,這個得看個人靈力的積聚速度。

景喚終于耐不住了,暴力撕開她的衣服,雪白的肉蕩起一層波瀾從紅衣中解脫出來,一側的頂端正好抵住景喚的掌心。景喚先是輕輕地蹭幾下,然后大手一張,將整個峰巒握于掌中,另一手也已攀上另一側,雙手齊齊用力施為,揉捏得浮蘇眼中都溢出水來……

浮蘇忍不住伸手去碰景喚,還很順手地脫去景喚的僧袍,露出她近日來時不時會出現在腦海里的胸膛,胸肌雖不發達,但卻也本錢十足。浮蘇忍不住咽幾口唾沫,十指翻飛,如景喚揉捏她一般碰觸他的胸腹,乃到已經腫脹起來的炙熱。

她這麼一動彈,景喚更加忍不住,手上的動作便加快起來,眼看著景喚就要撕開她的裙子時,流光忽然蹦出來:“浮蘇,還有個辦法能阻止……咳,我看現在不用了,你挺樂意的。”

她還真挺樂意的,不過……她既不想招收拾,因為道宗的傳承,將來想收拾她的人很多,能少一個還是少一個吧。而且,不就是吃個肉嘛,她決定了,找別人吃去,吃景喚太危險了。

“說……”浮蘇這個說字喊得咬牙切齒,顯然,她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吐出這個字來。想法雖好,可身體卻實在不願意放棄既將到來的歡愉,所以必需趁現在。

“你乾坤鐲里有金烏菩提露,給宸君潑幾滴就行。”流光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來的,它答應過宸君要“如何”,它還是得努力一下。至于能不能真正阻止,它可不管,反正它就挺樂見他們互相推來推去的。

浮蘇無奈得很,她正在享受著景喚在她身體上播撒下的無上歡愉,那雙手越來越滾燙,也越來越深入。諸神在上,她需要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從乾坤鐲里取出金烏菩提露來潑景喚,這太考驗人了,她可不是什麼意志品質出色的人吶!

景喚禪師,要不咱再吃一回肉,至于以后,我先找別人吃飽再見你,那就應該不會化身女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8:42

第二十八章 劍修不輟,終將無敵于星海

浮蘇最終還是覺得歡愉不如性命重要,抵著巨大的歡愉,從乾坤鐲中取出金烏菩提露,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自某處佛門聖地意外得來。金烏菩提露被她裝在一個小甕里,取出來伸手往里一浸,便往景喚臉上潑去,有幾滴灑落在她脖頸峰巒間。

金烏菩提露也並不能即起效,景喚似覺得這味道很誘人一般,以唇舌一滴一滴舔去。浮蘇整個人一顫,腿間溢出一股水流,尼妹啊,真后悔,送到嘴邊的肉不吃,太吃虧了。

“咳,浮蘇,你趕緊穿好衣裳吧,還得順便給宸君整理一下,否則……你怎麼解釋。”流光對浮蘇的赤裎肉身視若無睹,笑話,人類看到倆狗在大街上交配難道會有什麼想法不成。當然,這形容不能講給浮蘇和宸君聽。

這簡直是她前前后后活一千多年來最考驗她的時刻,不但要從深陷的欲念中抽出身來,還要給景喚整理衣裳。上蒼吶,他都把自己脫到一絲不掛了,她自己穿衣服好說,給她穿衣裳,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反推回去。

先給自己穿好衣服,浮蘇咬著牙關給景喚將僧袍內外一一套下整理好,好在這時候景喚很配合。雖然沒有完全蘇醒神智,卻也不再意圖推倒她,就這樣給景喚穿好衣服后,她也已經累到虛脫,流出來的汗幾乎要浸透衣裳。

“冤孽啊,這真是冤孽。我以后真的不能和他再單獨相處,要不然不是他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他。關鍵是我吃了他是我的錯,他吃了我我得背黑鍋,太冤孽了。”浮蘇抹去額頭上的汗,對自己的遭遇已無語凝咽。

“如果真是天道安排你作宸君的劫數,你就不想背這黑鍋也不行,天道可比主人不講道理得多。”流光默默補刀。

浮蘇已經沒力氣去反駁,但如果這真的是命運,她不會向命運低頭的,雖然確實很令人心神愉悅。可當一件事,上升到命運的程度,將身負寂滅劍意的她,對命運兩個字有著天生的反叛精神——你可以這樣去安排,但我絕對不會照著你安排的去做。

從不屈到執著,浮蘇覺得自己完成了質的飛躍,在只得不屈劍意時,她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死不低頭,到執著劍意時,她有了新的目標,對抗命運的安排。當然,前提是如果真的是天道安排下她身為工具的命運,如果沒這麼安排,她也不必傻啦叭嘰地去對抗天道,這目標太招雷劈。

在她胡思亂想時,景喚神智已漸漸清醒過來,待到睜開眼睛時,只看到浮蘇支著下巴在那出神。陽光從窗格縫隙中不顧一切地擠進殿閣中來,微塵流轉其間,將她側身的線條涂上一層薄薄光輝。這畫面,靜謚得仿若自遠古而來,景喚略有些失神,卻不因這畫面,而是因心中莫明而起的些微浮動。

最終卻只歸究于美,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物天生便足可令人心生感懷:“浮蘇師妹,你可還好?”

“除了丹田已空,一切都好。流光已感應過,乘云宗內外已無冥淵魔修,不過流光感應不出魔種是否已然清除,這卻還需景喚禪師去確認。”浮蘇雖然丹田靈力一掃而光,但身體並沒有太大的疲憊感,方才積聚起一點靈力來,她已把身上的傷痊愈好,所以看起來除了丹田空蕩蕩,倒也沒什麼問題。

景喚看了看,見浮蘇真是好好的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起身時鼻端傳來一股分外清澈干凈的氣息,仔細一聞:“怎麼有金烏菩提露的氣息。”

這個……怎麼解釋吶。浮蘇默默地問流光,流光趕緊給她一個借口,她便用這借口把景喚搪塞過去:“冥淵魔修所修功法皆懼佛門之物,我多年前曾得過一甕金烏菩提露,便灑了一些,有些許便灑落在景喚禪師身上。”

莫明怪怪的,但景喚卻也找不出漏洞來,只得點頭應聲。見浮蘇坐在那兒,以為她已沒有力氣起來,便起身去扶她。

但浮蘇被他一碰,整個肩側都是酥麻的,小光頭對她真是太有殺傷力了。她輕顫一下讓過景喚的手,自己便起來了,笑道:“景喚禪師不必擔心,我無事,只是需時間積聚靈力罷了。日入時分(日入為酉時,5點至7點)還有一場比斗,我還得速速積聚靈力,下一場又是那成名已久的散修呂思華,可不是好贏的對手。”

景喚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卻也沒再堅持,只是撩起僧袍站直身說:“那浮蘇師妹便好生調息,我需得去查看乘云宗內外之人是否已全破去魔種。”

“若還有不妥,景喚禪師……只管來找我。”浮蘇特想說,您別來了,可事情已經做到這步,當然得做好做完,不帶差臨門一腳的。

聞言,景喚點頭而去,只是一邊走一邊越覺得古里古怪。流光在景喚身后抖了抖,它覺得今天眼睜睜看著浮蘇哄騙走宸君,回頭宸君八成還是得收拾他,誰讓宸君舍不得收拾浮蘇,而景喚目前又收拾不過呢。

主人說得對呀,劍修不輟,終將無敵于星海。

“別回味了,趕緊入定,除非你下場不想贏了。”

浮蘇“噢”一聲,頗為失落地盤坐閉眼,心里好生悔恨,為什麼送到嘴邊的肉她給推出去了呢,現在覺得自己好空虛好寂寞好失落呀。誒,大齡女青年且饑渴如狼,何況她這麼一千年老妖婆,饑渴點好像也是應當的。

入定之前,浮蘇腦海里最后一個念頭是——老妖婆我要找人雙修去,不能指著吃小光頭的肉過日子了,會饑渴出綠眼睛來。

流光默默地沒吱聲,雖然它很想告訴浮蘇:“睡過宸君你還想睡別人,做夢吧你,宸君不能肯的。如果你真睡了別人,憑宸君那脾氣,那人估計要慘糟滅絕人性的暴力行為。”

快到第三場時,浮蘇才將靈力注滿丹田,乘云正法在這方面倒是極出色。浮蘇整理一下,召來流光便向劍閣去,劍閣這時已經熱鬧起來,眾人都在談下午的事,每一個人都對景喚所頌的大法普渡有感覺,不過有些感覺舒服,有些則感覺到有些剝離的疼痛。浮蘇看了一眼法葉寺所在的方向,只見到天崇和另外兩名法葉寺弟子,卻不曾看到景喚。

她很想過去問問,卻到底沒有過去,流光問她為什麼:“如果命運非安排某個人做他的劫,我不想成為那個人,會很苦。為什麼任何人而活,走什麼樣的路,我都希望出自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為了某個注定的命運。”

做為劍靈,人類的某些想法和情感流光是無法理解的,但浮蘇這句話中的堅定與執著它聽出來了。浮蘇就是那種時刻拎著劍,站在她喜歡的地方,告訴天告訴地告訴這世間,她就是這樣的面目,就是這樣的性情,被喜歡也好,被厭惡也罷,她說——我不會改變,更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誰若逼迫得來,先問問我手里劍肯不肯。

但流光剛為浮蘇這份性情想叫聲“好”的時候,就聽到浮蘇低聲囔囔開:“呂思華啊,流光,怎麼辦,那位女修好厲害的。”

流光一抖劍身,恨恨地鉆進乾坤鐲拒絕跟浮蘇溝通,其他女人是不是異端它不清楚,浮蘇絕對是,是得不能再是了!

此時,日漸西沉,天際一抹余霞將劍閣投照得分外崢嶸,山間煙嵐之氣繚繞成一束光與暗交駁的輕紗,在山巒與山巒之間起伏流動。鶴飛還林中棲宿,山鳥燕雀也各自歸林,晚霞之中有笛聲輕響,明亮悠揚,仿若能照徹亙古,抵達永生。

浮蘇站在臺子上,聽著遠處不是哪位修士吹的笛聲,心中一下子寧靜下來,所有紛繁的雜念都化作山中云霧,輕風一吹便自散去:“誒,就是,想那麼多做什麼。正好師傅跟我提過結道侶的事,便答應下來,考慮考慮師傅推薦的人選。”

一般來說,修士都會選擇在元嬰期結道侶,只因再往上對延續后代便會變得困難,而且一旦懷有身孕將會面臨極其漫長的懷孕周期。浮蘇倒沒想過懷孕什麼的,她現在就是需要吃肉而已。

主意一定,便再不去想它。這時,呂思華也上得臺子來,浮蘇沖她一笑持劍一禮:“呂仙子有禮。”

“浮蘇姑娘有禮。”呂思華臉上亦盈盈有笑。

互相致禮后,兩人便各自挽劍,呂思華劍意乍現,流光便看出來了:“是第二重劍意的思之劍意,呂思華所修的應當是繾綣劍意,溫柔纏綿。浮蘇,對你來說可不好對付。”

浮蘇答也不答流光,只將不屈劍意凝于指端,立馬流光便抖幾抖安靜下來。呂思華先出劍,浮蘇將流光輕輕遞出,劍意如滄海巨浪重疊而出,雖無水氣,但劍意依舊奔涌不絕。你有纏綿不斷絕之思,我便有綿綿不絕的浪,且一浪高過一浪喲,親,請察收。

滄海劍意凝重而雄渾,在其間轉騰挪移的呂思華仿如巨浪中一葉孤舟,卻並不輕易被巨浪所破。而是趁浪高則高,趁浪低則低,劍意不見絲毫凝滯。浮蘇輕輕一側身,斬破打在身上如絲如縷的纏人劍意,卻在斬破的瞬間,那惱人的一絲絲一縷縷又將她緊縛住。

這劍意太惱人了,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8:59

第二十九章 少艾慕色,人之常情

于是浮蘇迎來了她第一場失敗,流光覺得浮蘇輸得理所當然,雖然呂思華才修得第二重劍意,而浮蘇是第三重,但呂思華是第二重劍意臻圓滿,浮蘇的三重劍意卻不過粗通。元嬰以上,一重境界一重天,呂思華高過浮蘇兩重天,浮蘇輸得並不難看。

浮蘇也輸得心服口服,可還是會不甘的。不過,贏要贏得起,輸了也要輸得起。一場勝負而已,這又不是資格賽,一場勝負定去留。現在她和葉韶光、程復樓同樣兩勝一負,而沈妄言、何默舟及宋堪都是三場連勝。

第二天的第一場,浮蘇的對手是正元宗程復樓,這下總算輪到浮蘇占便宜了。程復樓也是元嬰境,火系劍意,浮蘇連第二重劍意都不用,直接一個滄海合意就把人克得死死的,程復樓與浮蘇一般初悟劍意,卻沒有個流光天天開小灶,哪里抵擋得住浮蘇的滄海劍意。

輕松帶走一場勝利,沈妄言和何默舟繼續連勝,宋堪卻輸了。葉韶光的對手正是沈妄言,而浮蘇自己的對手是程復樓,這就意味著,她現在和宋堪同樣三勝一負,沈妄言、何默舟則四勝。不過下一場,華山劍宗這倆位自相殘殺,必然有一個人要領跑第一。

至于浮蘇自己,她的對手是連城璧的妹妹連天碧,咳,她撿到一場勝利。連天碧上一場的對手是何默舟,雙方比斗太過激烈,連天碧因傷退出比賽,于是各宗門商量,從一百名往下,又挑了一名弟子上來頂替連天碧。

那位頂替連天碧的還沒來得及適應賽程就遇上浮蘇,浮蘇直接上第三重劍意把人劈了下去。于是四勝一負,而華山劍宗同門自相殘殺那局,沈妄言贏了何默舟,宋堪又輸一局:“咦,我好像排前三了耶。”

“是你們這一組的前三,又不是整個全閣大比的前三,得意什麼。下一場就是何默舟,你以為你討得了好,他到現在也就輸給沈妄言而已。”流光對浮蘇不抱期待。

“對水火兩系劍意,我還是有優勢的,何默舟是水系劍意。滄海劍意脫胎于水,而滄海的精義又在不屈,就是人家到底出竅期大圓滿,這一點我比不得。”浮蘇現在是典型的月光族,每一場比斗下來,都要耗進靈力。她初至元嬰境,丹田中的靈力不是很能供應得上。而劍意則是越高一重越耗費靈力,如寂滅劍意這樣的,她最多就能使出一兩劍來,然后丹田就能干凈得像蝗蟲過境。

“也好,讓你早死早脫生,何默舟贏了他第二,你贏了你第二。”流光並不覺得浮蘇能夠進入前十,這組最有可能的就是何默舟和沈妄言,浮蘇跟他們倆比,簡直就是個搭頭。

果然,浮蘇輸掉第五場,何默舟的劍意雖低于她,但劍意的高低並不能代表絕對實力。浮蘇這樣丹田后續無力的可憐蟲,就像那家里擺了一車庫豪車卻不會開車的倒霉孩子。

第七、八場,浮蘇都贏了,她居然非常險地贏下宋堪,沈妄言卻連輸兩場,輸給了連城璧和連天碧,憐香惜玉的倒羞澀少年呀!所以,他們這一組誰拿第一還得看她和沈妄言的最后一場。

這一組四個女修里,呂思華因是散修,容貌上多少見些風霜,並沒有悉心去維持容色上的年輕。而連城璧、連天碧是天玄宗名聲頗響的一對兒姐妹花,容色便可見一斑,少艾慕色,人之常情吶。浮蘇仔細端詳一下,怎麼看都不覺得自己有連城璧、連天碧那樣的容色:“明天又是生死一局,沈妄言怎麼都不會手軟的,我看我還洗洗睡吧。我能走到這一步,師傅已經老懷安慰了。”

“不執著于勝利了?”

“執著啊,勝利固然美好,失敗也是動力嘛。”

“嘁,借口。”

“是啊,我就是借口,那又怎麼樣,打不贏死磕啊,我跟他又沒仇。只要最后的勝利屬于我,哪怕奔向勝利的路上一直摔跟頭,那也不妨礙我才是笑到最后的那個人。成王敗寇,世人問的只是一句‘最后呢,誰贏誰輸’,最后的贏家才是王。”當然,不是說她就會放棄這場比賽,依然要拼盡全力,但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嘛,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才不會對于“輸”字耿耿于懷。

流光對浮蘇已無話可說,光論斗嘴,真要說起來,它萬萬不是浮蘇的對手,歪理一套一套的。流光只能暗暗畫圈圈詛咒浮蘇,晚上那場輸不死你:“我先去找宸君,怎麼昨天今天都沒看到宸君,難道宸君走了,我也感應宸君的氣息。”

擺擺手,浮蘇示意流光自己去。此時夕陽已盡散去光華,山間暮色深重,月亮還未升起,天際幾顆晚星如凈度上佳的鉆石撒于深藍絲絨,明亮潔凈地掛在還余著些許橙色間淡灰的云霞旁邊。好像是這世間最干凈眸子里的水光,令人不覺得心靜。

晚風中傳來山林的清香之氣,浮蘇從殿閣內走出來,坐于臺階上,浮云散、倦鳥還、晚風涼,端是好景致。浮蘇頓覺心情大好,輸贏什麼的,在對這樣的好風好景也是可以暫且放一放擱一擱的。

人心有分勝負,泉野不問輸贏。

就在浮蘇冥冥中似要進入一個非常玄妙的境界時,流光聒噪著出現了:“浮蘇浮蘇浮蘇,大事不好,宸君……宸君現在情況很不妙。我認為大法普渡對宸君來說不過小菜一碟,卻忘了現在他是光頭小禪師,還沒得全傳承。”

在流光這里,景喚和天宸都是一個人,只有浮蘇才會分別把他們稱作宸君和景喚禪師

“那他現在怎麼樣?”浮蘇一驚,心下覺得大事要不好。

“身魂相斥,識海與丹田不堪入目,你那天最多像被狗啃光的大棒骨,他現在像是被砸碎吸走骨髓的大棒骨。”宸君下世必有其目的,如果就這麼掛掉了,流光認為浮蘇和宸君牽扯那麼深,肯定要糟糕,而它又和浮蘇是一條船倒霉蛋。

“那找玉潭禪師呀,找宗門長輩啊,跟我說有什麼用。難道玉潭禪師沒有盡力救治嗎,又或者我乘云宗中長輩舍不得拿出天材地寶來。”乘云宗不可能見死不救,誰不知道景喚現在是滄海界安危之所系,現在就是要乘云宗的鎮山之寶,乘云宗也會給,當然得法葉寺拿出一定的“誠意”來。

“他們有用我會急麼,他們現在什麼都試了,都不管用。法葉寺的不滅心燈萬年不出如願塔,現今都取了過來,可還是沒用。浮蘇,我覺得可能也許……就能能救他了。”流光說到這收住了話尾。

話停在這有點怪,浮蘇滿腦袋問號:“這麼多修為高深的長輩都救不了他,我拿什麼救他,你別開玩笑了。”

流光急道:“誰還有工夫玩笑,我是說真的,而且你得現在就作決定是去還是不去,宸君怕是等不得太久,他現在很糟很糟很糟。”

“那……我怎麼救?”浮蘇莫明其妙,她修為低微,也沒撿過什麼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寶,怎麼現在好像滄海界都在等著她去救似的。

“沒工夫跟你細說,先走,宸君那里一刻也耽擱不得了。”流光作著急狀。

浮蘇真當是情況已經危急到了慢一點都可能掛掉的地步,于是想想救他一命,說不得將來他能在剁自己的時候再手下留個情。這麼一想,浮蘇就架上一葉舟過去。法葉寺居住的客堂離天衍峰極近,不消片刻便到,浮蘇也沒注意到,一路上流光一個字不吐,壓根沒跟她說怎麼救的事。

流光可不敢先說,還是先把人哄去再講,畢竟兩人功法相互吸引,見著了面,它就不信浮蘇還走得掉。

沒錯,想要救宸君,必需要浮蘇去推倒他。雖然吃過這麼多次,但是女人在這種事上都很反感,所以流光就耍了個心眼,先把浮蘇誆去,她自然會心癢癢的,畢竟那天有金烏菩提露導致她沒吃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救命的藥?”浮蘇心中頓時有無數神獸咆哮而過,數不盡的天雷紛紛降下,怎麼她老要成為工具。又是當劫,又是當藥的,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我……我要不去會怎麼樣?”

流光直接就是一句:“撐不過日入。”

“那換別的姑娘來也可以吧,去凡間界找個花魁來不挺好的,人家還是職業的,肯定比我敬業,花招兒更多。我在那什麼方面,肯定不及人家萬一呀。”她是喜歡吃肉沒錯,尤其對小光頭的肉充滿興趣,可她這種當工具做藥引的事,還是免了吧。

“他都撐不過日入了,哪來得及現在去把人找來,別矜持了,鬧得像你不想吃似的。再說,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成,只有你可以,誰讓就你能讓小光頭禪心失守。別思量了,不就是覺得這個原因你膈應嗎,吃著了就成,還管為什麼吃的。”流光知道女人都不喜歡這樣的命運,可現在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小光頭和浮蘇的命運息息相關,它又和浮蘇牽不清,不救小光頭,它和浮蘇就洗干凈肚子且等著灰飛煙滅吧。

這個……咳,她居然被說得有些心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9:25

第三十章 痛快哭、歡樂笑

咂咂嘴,在腦子里幻想一下,現在景喚就在屋里邊等著她去肆意蹂躪,就如同擺在案上的肉一樣毫無反抗力,她就心里跟貓撓似的。一點也沒有想起自己打定主意,要反抗身為工具命運的事,那天沒吃著,她還真有點不是滋味:“你看看這里那麼多人,我怎麼吃啊,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我吃了他。”

“其他的交給我,保證你吃干抹凈,除了宸君誰都不知道。”流光恨不能拍胸脯。

“你還真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良器啊!”浮蘇忍不嘴欠流光一句。

流光則回她一句:“錯,我是奸X淫擄掠,強推強吃必備良器。”

“走吧。”浮蘇直接一個響指,歡快地趕赴吃肉盛宴,至于和沈妄言的小組第一之戰,那是什麼。在吃肉的誘惑面前,第一就是個雞肋,美味肉宴都有了,還要個雞肋作甚,果斷棄掉。

默默鉆進乾坤鐲里的流光忍不住腹誹,這到底是天道的安排,還是魔道的干擾,怎麼好像總有人想讓宸君墮入情X欲中迷失呢。但流光不能確定,畢竟大能下世本身就要面臨許多磨礪與考驗,否則下世有何意義。

嘁,浮蘇真是撿著大便宜了,宸君的肉耶,想吃的人比星星還多,偏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吃干抹凈不說,宸君還舍不得剁掉她。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誰讓偏是她得到主人傳承。

浮蘇進屋后,也不知道流光做了什麼,她和周圍眾人都仿若隔著一層薄薄的光幕,他們看不到她,也感應不到她。景喚所在的房間里,不滅心燈搖搖晃晃地滾在燈油上,法葉寺的人在外室商議著,只留一個小童兒在榻前守候。

“浮蘇,你看著,這是你的東西,上次對付玄冥魔修時我用過。這個天虛幻境,你現在心神全部沉入其中,便可將整間屋子都納入幻境里。”流光所說的天虛幻境只是一枚小小的圓石,如蜜蠟一般的色澤和質地。

浮蘇早記不起這是什麼時候收進乾坤鐲里的,她還想了一下都沒記起來,便不再細思量,只按流光所說將心神沉入其中。不消多會兒,浮蘇就聽到流光在她耳邊說:“可以了,睜開眼來,在天虛幻境里時間流失得會很慢,你現在另開辟一間屋子,你與宸君去那間屋子里,這里造個幻相既可。因為在幻境里,他們不會深究,一切以你的意志為主。”

噢,這才是真正的殺人放火,強推強吃必備良器呢。

待流光斷開和她的神識牽連時,浮蘇看著景喚又有些猶豫,她實在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可小光頭又確確實實地吸引著她,但前幾次都非出自于她自願吶,這一回才是真正的主動好不好,一沒著誰的道,二沒走火入魔。

心理這關還是有點過不去呀!

要說,她對小光頭真沒什麼情情愛愛的心思,她要有那談情說愛的閑情,哪輪得到小光頭來取她的元陰。所以,僅僅只是生理需求,欲望罷了。

“可只是生理需求的話,還講什麼倫理道德呀,何況我跟他又沒什麼倫理道德上的干系。”浮蘇念頭立馬轉回來,覺得這樣很正常。

默念三十遍“我是老妖婆”之后,浮蘇終于肯稍稍將步子靠近景喚了,景喚並非沒有意識,而是身魂相斥無法言語,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浮蘇走向他時,他不但能看到,而且因為只能躺著,分外能感覺到浮蘇逼近他時的溫熱氣息。

怔怔地看了景喚片刻,浮蘇一咬牙,手一伸迅速將小光頭的衣袍給脫了。看著景喚雙目圓睜,浮蘇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特可笑,笑完心里又不可言喻有種特悲涼的感覺。她甚至不知道這種悲涼從哪里來,只是整個人從內而外遍覺悲涼,入骨的悲,沁心脾的寒涼。

指過景喚胸膛的指尖帶起一片酥麻,雖然浮蘇心中是悲涼的,嘴角的笑卻分外妖冶,至少在景喚看來是如此。景喚很想張口說“浮蘇師妹,你難道又著了誰的道”,但他不能開口,只能怔怔地看著。

“景喚禪師,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為何我不但不願反抗,反而心有欣然。倘我真若滿心欣然,為何我又心生悲涼,這不對是不是。”浮蘇雙目微垂,她不懂,指尖的歡愉令她一步都不想再離開,只想與景喚肢體交纏。心神也被愉悅著,可卻總有一股不知從哪里來的悲意,雖淡卻不可忽略。

“也不知為何,我心中如同種有魔魅的種子,原以為是這歡愉迷惑了我,所以才總是如此。可……我試過了,旁人不成的,只有你,難道我真的不過是你下世而來注定要破開的魔障嗎?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的結局大概會很凄涼吧,攔在你重修大道上,怎麼可能會有圓滿結局。”浮蘇輕嘆一聲,她以為自己會因這命運而灑落幾滴傷心淚,但其實她並沒有。

好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這世間誰地臣服于眼淚呢。如此,還是不哭吧,省省力氣。

浮蘇含笑垂首俯于景喚的胸膛,將那粒突起吞入唇齒之間舔舐。酥麻滾燙的手指一路沿著結實的線條向下滑去,直至被惱人的腰帶所阻時,才伸出手來將腰帶解開抽離,然后將衣袍自景喚已不著一物的身下抽出來。她還順便扯開了自己的衣裳,將胸前顫顫巍巍的峰巒自抹胸中解脫出來,再去看景喚,景喚已完全傻了。

在他不可置信的視線中,浮蘇垂首趴伏于他身上手嘴並用地揉磨著他,不過片刻,景喚便動情。因為他並沒有關于這些的記憶,所有這一切給他很大的刺激,他無法禁止身體的原始悸動。就在浮蘇要跨坐于景喚身上,將自己于他緊緊結合在一起時,景喚卻忽然動了……

浮蘇抬起頭看向景喚,眼中充滿疑惑:“你不是不能動麼,怎麼這樣就好了?”

只見景喚抬起手,沒有推開她,卻輕輕將手伸來圈在她背上,卻異乎往日曾見時如臨淵望岳一般的距離感,而是觸手溫柔的和暖聲音:“我無事,你莫逼自己。”

“宸……宸君?”

“嗯,莫自傷,莫自棄。”

浮蘇久久沒有說話,她以為是自己被這場面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直到幾滴濕熱將她喚醒。她簡直不能相信那是她掉的,怔怔地看著落在光潔胸膛上的淚珠,她無法反應,卻也無法阻止那越積越多的淚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掉眼淚,手忙腳亂地用手背去抹,卻又越抹淚珠滴得越兇……

“我不想……”

盡管兩人如此赤裎地交疊在一起,天宸卻只是毫不帶欲望地將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帶一絲曖昧,溫熱的氣息薰得浮蘇分外心安。那原本已經抬頭的欲望也已自消去,他的眼神也清亮得無一物遮擋,如夏季驟雨后,透過濃云微露一抹的明藍天闕:“若這世間誰人讓你連痛快哭、歡樂笑都強忍住,便斬了他。”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淚越掉越兇,不過就這片刻,這個懷抱好生讓人心安。心安到,只要靠在這個懷抱里,仿佛一切都可以得解決,再也沒有任何困難與煩惱。

“不,這樣不對,你會讓我心生懶怠。”這個懷抱太有迷惑性,太讓她感覺到安心,可是這世間誰能罩誰一輩子,自己強橫才是真正的強橫。浮蘇掙扎著要起來,天宸卻沒有放開。

“連哭也不敢,你還能做什麼。”

“不要,一旦我就這樣任由自己流淚,以后遇到難事除了流淚就只能怨尤人。眼淚是軟弱之始,我不要那樣。”浮蘇堅定地抹去眼角的淚,死死咬著下唇強令自己不許再落下一滴來。

天宸搖頭輕笑,便既松開她,自取來衣裳穿好,返身時見浮蘇依舊怔怔然坐,又攏起落在浮蘇腰間的衣裳,十指修長而柔軟順著理順每一個褶皺。浮蘇木木地低頭去看,只看到微微起伏的眉峰,以及修長的睫毛,但便是這樣,她也能感覺到他的溫柔,這溫柔使她清晰地知曉,他想使她心安下來。

浮蘇腰間的系帶被她暴力撕得有些不成樣子,天宸便熟悉至極地從她乾坤鐲中挑出一根來。衣裳雖理得很好,但結系帶卻明顯不得法,女子的腰間的系帶與男子不同,更長更窄,也更復雜。通常是一根束在腰間,再結兩根花式結墜于身側或要后,臨風而立或行走之時便飄然若飛。

“我……我自己來。”浮蘇不由得面紅耳赤,天宸蹲在她腰間琢磨怎麼綁系帶的樣子,又詭異又曖昧得讓人心跳加快。

天宸將其中一根要打花結的系帶遞給她,看著她打好,便有樣學樣,結好后便手指一勾將花結系于她腰側。

浮蘇只能一直怔怔他替自己穿好衣裳,這都第二回了,他好像就是專程來給她穿衣服的一樣:“你好了吧。”

“無事,你且先行離去,這里我自有應對之法。”天宸說完招來流光。

流光瑟瑟然,它這回不但沒阻止,它還把浮蘇給哄來,要死,怎麼就忘了還有這件事:“宸君。”

“嗯,錯了?”

“我錯了。”

“沒錯。”

“啊……”流光這時候心里有無數神馬咆哮著狂奔而過。

“但若有下次,一切自隨緣法。”

嘖,就知道這是個狠人。

浮蘇撤去幻境帶著流光離去,回到廬山才緩過神來,然后默默默默地撓頭:“又沒吃到,雖然心里確實有點兒悲傷,可身體上的歡愉一點也不假好不好,而且心里除了那點悲傷,大部分都很愉快呀。”

流光都懶得再嘴欠浮蘇,女人真是可怕的存在,方才去的時候扭扭捏捏,現在又來悔恨沒吃著。

喂,好像你們忘了什麼事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7:59:46

第三十一章 危中才存機

直到黃昏之后(戌時19-21點),浮蘇才想起來,自己回來的時候明明還來得及去劍閣參加一下那場比試,結果自己腦子里一堆亂麻,居然沒想起來。

而且,因為方才發生的事,她現在沒有辦法入定,腦子里總會想起自己哭哭啼啼的倒霉樣來。干脆松開盤坐的腿,浮蘇招來流光,打算跟流光嘮幾句,哪怕要被嘴欠,她也不想放在心里悶著。于是,浮蘇把剛才發生的事都跟流光說了一遍,從流光跟她斷開神識到重新連上都一一說到。

最后流光果然不免要嘴欠她:“我早說過,就你這樣的,若宸君來,你脫光在他面前跳艷舞都沒用。不過你也真沒定力,被宸君這麼兩句話就說哭,雖然宸君最是能洞徹人心,你也不能三言兩語就投降吧。”

“我覺得我以后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太糟心了。肉雖然好吃,可讓我拿自己的道行去換太不上算。我得好好想想,哪里可以躲起來清修,只要能躲過這一百年,估計他能得回不少上世傳承,有能耐了既不容易被我強推,也不容易著了道行來推我。”浮蘇最終決定,這位還是躲開比較好,什麼迎難而上的,她都上好多回了也沒見破解開這難。

“也行,肉也不能吃多,吃多積食。”流光說著就開始搜羅,想著給浮蘇推薦倆安寧清靜的地方好好清修。肉固然要吃,修行也不能落下,現在肉吃足了,是得好好修行才是。

就在流光熱情地想羅列出它選好的地方讓浮蘇挑時,流光忽然“呀”一下,然后又“咻”地飛走了。浮蘇習慣了流光“咻”來“咻”去,以為它又遇見什麼稀罕事,“咻”去看熱鬧。做為一柄劍,流光除了是柄好劍外,還是個愛好八卦的優秀圍觀群眾。

但很快,浮蘇就知道流光為什麼“咻”了:“浮蘇浮蘇,大事不好!”

現在浮蘇最恨的就是“大事不好”這四個字,沒好氣地瞪流光一眼恨恨地道:“有什麼事又不好了,誰又快送命,需要我去以身相救了?”

“不跟你開玩笑,宸君那縷神識可能不會再出現了。”流光雖然怕宸君,可是有宸君在,會很安心好不好。現在宸君那縷神識無法再次于危機時出現,滄海界如此危險,憑浮蘇個小元嬰抵什麼用呀。

“什麼意思?”浮蘇不明白,所謂的不會再出現,是暫時不會出來,還是永遠的消失了?

“就是見不著了唄。”流光喪氣地道。

“這……”流光的態度讓浮蘇有些誤會,她以為宸君那縷神識已抹消去。因此她坐在蒲團上有些出神,念頭幾經輾轉,最終想起來的卻是他垂目為她結系帶時,墨青眉峰與修長睫毛上停駐的那一縷微光。原來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是出自于此刻的消散。她似乎有些不是滋味,不,應該是很不是滋味,她……她才來得及對宸君有些莫以名狀的好感,宸君那縷神識就消散去。

“宸君傷得太厲害,療傷對神識損傷太過。誒,以后不有事不能找宸君了,少了個大靠山可怎麼是好。”

“那,宸君還會不會有現在的記憶?”浮蘇現在都說不清,自己是期待那些記憶會被想起,還是被徹底遺忘蒙塵。

不過,流光卻立馬打斷了浮蘇的這種左右為難:“宸君這縷神是用來療傷,又不是被抹滅掉了,當然會保有那些你巴不得宸君忘掉的記憶。不過,沒得回傳承前,被封印的記憶都不會出現。但是,一旦得回傳承,宸君不但會想起上世來,還會想起這段時間的所有來。神識的記憶是存于本體的,所以,不管是你吃宸君的肉,還是趴宸君胸口哭天喊地,往后宸君都會記起來,一絲一毫都不落下喲。”

我……X,浮蘇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就是被霜打過的老菜葉子,壓根沒法煥發新生機了,還是讓她就這樣死了吧:“我還是趕緊躲吧,誰知道哪一塊拼圖是記憶。”

“咳,還有件事你可能會覺得更糟,宸君的傳承得到得越多,那些記憶的封印對宸君的約束就會越小。但是因為記憶被封印,在重證果位之前,就算記起來也會有些許缺失,至于缺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流光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以后浮蘇的慘狀,宸君隨便一根手指都能碾死她。

“你的意思是我要連夜就走?”

“那倒不用,你最好如常地跟宸君打個招呼,然后正常離開,這樣比較不招懷疑。”

浮蘇想也只能這樣,入定不能干脆哄自己睡覺吧。第二天早晨,被鳥雀叫醒,浮蘇仍然覺得昨天晚上的一切像一場幻境,如果不是她明確知道那一切真實發生過,她肯定會以為不過只在夢里發生。

要離開乘云宗去外歷練,浮蘇第一個要稟報的當然是上元真人。對于她要出外歷練,以及沒能進劍閣大比前十,上元真人都很淡定,不過他不淡定的是:“對沈妄言那場為什麼不去,害怕了?”

“不是,師傅,為一些事情耽擱了,那會兒我都沒在山上,出了點急事沒辦法。”浮蘇神色尷尬。

上元真人見狀,不再問下去,只道:“小心些,傳信符要多準備,倘若在外遇到險境,便傳信回來。浮蘇,萬事都有為事在,不要什麼事都自己默默受著,一個人終究扛不起所有事,總要找人分擔一二。師傅是做什麼的,不僅傳道解惑,也為你排憂解難,懂了嗎?”

“是,師傅,我懂的。現在我是真傳弟子了嘛,可以光明正大賴著師傅解決麻煩了。以后我在外邊惹了什麼禍,一定把師傅祭出去,外人一聽師傅的名頭一定不會再為難我。”浮蘇笑嘻嘻地說道。

她這嬉皮笑臉的樣讓上元真人不由失笑,又掏了些東西塞給她:“出門在外丹藥靈石都多要備一些,別委屈自己。”

被上元真人塞了一堆東西后,浮蘇才得以從玉宇瓊樓里出來,然后她就該去跟小光頭說句再見了。不過一想到要去見小光頭,浮蘇覺得心里的感覺好詭異。她跟宸君那縷神識,似乎已有了共同的秘密和默契,至于小光頭,蠻可愛的,肉也好吃,青澀澀地招人口水。

若問她,她更偏好哪個,她也說不上來。流光總說他們其實就是一個人,是她愛分開來論,可是對她來說那就是兩個。

景喚得知浮蘇要出外歷練,雖不意外,卻也有些奇怪為何這般突然,浮蘇便笑著答他:“經劍閣大比之后,才知自己不過井底之蛙,坐在井底觀天,便以為是整個天下。如今想來,便是缺乏歷練,如此自然要暢游三界八荒以增強歷練修為。”

點點頭,景喚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昨夜浮蘇師妹可曾遇到什麼異事?”

“什麼異事?”浮蘇一驚,差點跳起來。

景喚見她的表情,還當是意外的驚詫,便搖頭說:“無事。”

景喚只是依稀中有浮蘇昨夜來見過他的片段,卻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畢竟那時候他在似夢似幻之中。可若似夢似幻中閃過浮蘇的樣子,那好像更加無解。

因為浮蘇還答應了葉韶光要在廬山講劍意真解,只能再停留一天,好在葉韶光也沒有進前十,搭伴來廬山的天崇也不曾進前十。這回劍閣大比,厲害的人實在太多,連陳默舟都沒進前十,這就可以理解競爭有多激烈了。

浮蘇離開乘云宗時,法葉寺的人已先行離去,不滅心燈在外邊法葉寺的人無法安心,只能早早帶著不滅心燈回寺去安放。浮蘇聽到這個消息終于松下一口氣,然后第二天上午,她便也架起一葉舟離開乘云宗。

“流光,你說的那個地方,滄海地圖上都沒有標,你確定這麼多年過去后,那個地方還在嗎?”浮蘇拿著地圖翻來覆去看許久,也找不到流光說的“鶴唳淵”。

“滄海界的人幾時認認真真歸攏過三界八荒的地圖,能把滄海界東起東海,西至西海畫對就不錯了。你那地圖頂個什麼用,讓我吐口火把它燒成渣。”流光的新愛好,吐火燒東西,一個看不順眼就是一句“讓我吐口火把它燒成渣”。

“一邊去,我這些年都沒出過錯,燒燒燒,就知道燒,你有本事把你自己燒成渣吧。”浮蘇說完又想了一下,流光說的鶴鳴淵在滄海界以西,要從西海附近下八荒之一的西荒天原,到天原后往北行三萬一千里就是鶴鳴淵。

浮蘇曾在西荒天原歷練過十數年,卻從來不知道天原還有和處叫鶴鳴淵的地方,更何況是北行三萬一千里,那里西荒界的火焰海。別誤會,不是火海,因海水常年呈赤紅色故名火焰海。

“我去了自然就有了!”流光牛逼轟轟地得瑟道:“當年主人在那里跟人掐架,持我在手劍火摧燒數月不息,敵人死了,海水也燒干了。主人在海底發現的鶴鳴淵,之后主人封了鶴鳴淵,那里的海水再漲回來便成呈赤紅之色。主人魂魄消亡后,唯一能打開鶴鳴淵的就是我了。所以,你要無時不刻地感激我,要不是我,你能去那麼好的地方嘛。”

浮蘇懶得理會流光得瑟的樣兒,收起地圖準備下天原,她在天原十幾年,加上只是去鶴鳴淵清修,浮蘇不覺得她這趟會有什麼大危險。卻不曾想,不論八荒哪一荒,其實都是極險的,天原的不險,也不過是相對其他七荒而言。

不過,危中才存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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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讓宸君的神識沉寂下去,不管是看文的你們,還是浮蘇自己都會把宸君和景喚分作兩個人,你們一直這麼糾結著對吧。到底最后是選景喚好,還是選宸君好,雖然本來就是一個人。

這一切都是大綱里早就安排好的,此時的沉寂,是為了重要時刻再次出現,當再次出現時,景喚和宸君不管是在你們的眼里還是在浮蘇眼里,都會成為一個人,一個完整無缺的宸君。有此生此世,更有以往的許多輪回記憶,那樣才會是一個真正有情有感有血有肉的……“大光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0:02

第三十二章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屍無骸

八荒和滄海界雖在一個界面,卻又有別于滄海界,每一荒都需只有一個入口,進入之后別有洞天,仿如進入一個神奇的異空間。浮蘇此次下天原,有別于她數百年前倉皇逃入,那時她才筑基,被幾名覬覦她手中某樣東西的散修追到不得不入天原躲避。

那一回,她差點死在天原,天原卻也正是她由筑基破入金丹的地方。數百年不曾來,天原還是那般蒼蒼而綠,放眼望去無處不披綠意,仿若從來沒有人行跡一般。天原一詞來于——天外草原,只不過這里的草飛禽走獸皆不能食,且有毒,雖毒不死,卻也十分難受。

“聽說這里的草是天尊撥下的種子,天尊當年曾在此盤桓過一段時間,嫌此處荒蕪難看便動念要使荒原有綠意。不過很多草木種子都無法生長,只有這種被天尊稱作見草的種子才最終在荒原生根發芽,並且在數萬年過去后長遍天原每一處。”流光知道浮蘇對滄海界的往事從來不上心,便好心給她解釋一下。

浮蘇白它一眼說:“用你說。”

流光沒好氣地道:“那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見草原來不是窺見的見,而是賤人的賤。”

“噢,懂,你很賤的賤嘛。”浮蘇一句話就把流光噎個半死。

“你說你來過這里,在這沒仇人吧?”每一荒都有幾位惹不得的人物,流光盼著浮蘇沒在這招惹過誰。

“有啊,不過應該早被草當成肥料吃干凈了。”浮蘇那是第一次殺人,也是第一次被人逼到絕境,她曾經在這里恨自己雙手沾滿鮮血,也在長期的自我憎惡厭棄中明白過來一件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屍無骸。且,這並不是那個大部分人都可以安安穩穩一輩子,不見血腥、不與人為敵也可平安渡過一生的時代。

她心里所思所想,流光都能感應得到,此時它沒再嘴欠:“浮蘇,不管你是從哪里來的,你只需要知道每一個界面都自有其規則便可以了。在這個界面,要麼殺人放火,要麼墳頭長草。”

“道宗也是這樣嗎,我以為修道之人應性天自然,不殺生不與世為害,這難道不就是道家所追求的道嗎?”浮蘇始終不懂,在現代她雖然跟道家不熟,但不管佛道儒哪一家,都是講個與人為善,心懷寬和的。

“主人劍下的屍體要是用來養草,八荒全能種滿。你所說的那種道是有條件的,當你的劍能使你傲視這世間,再無人可阻擋你一劍之威時,你才資格去追求清靜無為,追求上法自然。”流光忍不住“嘁”一聲,又加了一句:“主人脾氣壞得很,一個看不順眼就能跟人掐架去,區別只在于那人最后是當朋友還是當仇敵而已。”

浮蘇聽著點點頭,忽然停下“一葉舟”,看向腳下那片小山包:“我在那刨了個坑把他們都填在里面,那時候我對他們充滿歉意,還曾悔恨,不過一件東西罷了,給他們又如何,這樣他們就不必萬里追殺,又死在我劍下。”

“那現在呢?”

“出來混的,終有一朝要還,他們的果報不過應在我手里而已。若有下次該殺還殺,但若能不殺便不殺。取人性命,畢竟是傷天害理之事,就算不傷天害理,我依然有我的底限。”至于什麼人該殺,什麼人能不殺,這個沒有恒定的標準。

流光默然,它想如果主人在,浮蘇何至于這般伏低做小,三界八荒隨便橫著走都沒人敢招她。可主人不但是不在,而且還魂魄消散,連轉世的可能都沒有。雖然主人始尊、天尊都與主人有舊,但那兩位大神都登臨上界,哪里能越界來管浮蘇。

沉默之中,浮蘇又驅使著一葉舟向火焰海而去,上回她來也去過火焰海,那里的海水永遠是燙手的。當年她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拿海水煮溫泉蛋,什麼都不用管,扔進去過個一柱香時間就能吃到最適口的溫泉蛋,連鹽都不用再加。

在火焰海邊落下,收起一葉舟后,浮蘇就沖流光說:“到你了,怎麼打開去鶴鳴淵的路?”

半晌半晌才聽流光頗為尷尬地回話:“我……我得先想想。”

浮蘇沒去取笑流光,而是坐在火焰海邊一塊巨石上支著下巴出神,這些日子似乎只有現在這一刻她才得到由內而外的寧靜。真正的沒有紛擾,沒有人來干涉,不必去想怎麼應對,只需要靜靜等著便可。

但這樣的時光總是無法長久,浮蘇才漸入清靜安寧境界時,耳邊響起人聲:“前輩,救我。”

一名女子身染血污,撲倒在浮蘇腳下,女子生得容顏姣麗、姿質絕塵。但從身上的衣裳來看,卻不是因為被人侵犯,而是同她當年一樣被人追殺所致。浮蘇卻沒問她,也沒答應或不答應,而是細細觀察著那女子。

那女子以為浮蘇不為所動,便言辭懇切地道:“前輩,同為女子,您當知道女子修行有多不易,還請前輩看在同為女兒身的份上,援我一二,來日必當圖報。”

“噢,同為女子?”浮蘇反問完輕笑一聲,這滄海界什麼時候對女修格外留難,或者說格外優先了麼。如果發這種夢,她早不知死了多少遍。

那女子看著像一名散修,身上既無宗門服飾,亦無代表宗門的玉符木牌。若是同氣連枝的四大宗門,浮蘇想不救也得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撈上一把。浮蘇確實不為所動,流光問她:“你為什麼可以看著跟你有同樣遭遇的人沒有絲毫憐憫。”

流光暗想,這女人心有這麼硬?主人不是說,女人都是心軟沒治的異端麼。

“當初我也遇上一位前輩路過,我也向他求援。他說要殺你的人不會因為我此時救下你,彼時便再次放過你,去殺了他們,只要你最后不死,你會贏得結丹之竅。”那人當時真的就在一邊看著,她九死一生,最后那人也確實兌現了承諾。當時浮蘇可能恨過他,但過后她感激他,如果當時那人救下她,她會感激涕零,但卻永遠不會知道依靠自己取得勝利的甜美,那怕那份甜美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帶有血腥味的甜美勝利還告訴她一個道理——自強,才能擁有永不熄滅的生命之火。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理解得簡單一些便是滄海界的生存法則。

流光又默默了,這種行事風格好生熟悉,一時半刻它又想不起是誰來。

此時,追那女子的人已抵達,是三男一女,修為和先前那女子差不多,只聽得追來的其中一男修看向浮蘇,見浮蘇看也不看他們這邊,便向浮蘇遠遠行一禮,接著就看向那渾身浴血的女子道:“慶華師妹,背叛師門那天,你就該想到有這一天,何苦來哉?”

“若我不逃,遲早不過被人當作爐鼎,我入朝海門只為求仙問道,卻不是來給人當爐鼎的。前輩,救我……”慶華試圖把浮蘇引入這場廝殺中。

浮蘇輕飄飄地看一眼慶華說:“若我不曾記錯,朝海門修的是歡喜合合法,你入門之前不知麼?”

慶華張嘴就要否認,浮蘇卻冷張著雙目掃向慶華,慶華被這雙冷如劍光的眼一掃,哪里敢不說真話:“我……我知道。”

“既知道卻依然選擇加入,如今憑什麼不甘心身為爐鼎的命運,種什麼種子開什麼花,既是你所選,是苦是甜,你也只能甘受著。”浮蘇哪知道什麼朝海門修歡喜合合法,那還是流光告訴她的,她從不關心滄海界有哪些門派,修什麼法。

被她這話一堵,慶華果然不再向她求救。浮蘇心中亦覺自己過于冷漠,她也不為自己找借口,不願伸出援手就是不願伸出援手,那女子在她心里不值得她去救,僅此而已。

一場打斗后,慶華被那三男一女帶走了,浮蘇沒有忽略慶華眼中的怨憎。浮蘇搖搖頭,再給她重來一次,她依然不會救,怨憎就怨憎吧。

“那樣的女人是不值得救,看吧,這種人啊不得志便罷,得了志必要拿天下人都當敵人去報復。”流光從浮蘇那兒還找來一個詞:“整個一反人類分子。”

浮蘇不由得失笑:“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打開鶴鳴淵吧。”

“已經想到了,只要你持劍揮向火焰海,海水就會退開一條路讓你通過進入鶴鳴淵。這麼簡單,怪不得我總也想不起來。”流光說完又嘟嘟囔囔地吐槽道宗:“裝破爛的匣子偏要層層禁制,裝好東西的匣子卻隨意擱著,活像在說‘歡迎帶我走’。”

浮蘇一掃方才的胡思亂想,笑瞇瞇地點頭連連應和道:“嗯嗯,你不就是這樣的。”

流光又不想理浮蘇了。

浮蘇持流光在手,揮出一劍,火焰海果然從中退開一條道路,活像是某個動畫片里見過的情形。在路的盡頭有一片亂石,流光說鶴鳴淵的路口就在亂石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1:42

第三十三章 冥祖蒼詰

鶴鳴淵是道宗取的名字,一入其間,火焰海又恢復成原來模樣,浮蘇一腳入鶴鳴淵,聽到的便是一聲聲清越鶴鳴。及目望去,只見數萬只仙鶴因她的到來而被驚飛,白云之下仙鶴齊飛,綠野草低,紅日偏西,景象相當恢宏。

數萬仙鶴齊鳴,卻一點不顯嘈雜,反而如天籟之聲重重疊疊,一聲聲悠揚婉轉回蕩于天際。直到浮蘇駕起一葉舟飛行時,鶴群方才又落入草中,鶴鳴淵以濕地為主,處處灘涂。且也不僅是水草豐美,靈氣亦十分豐沛,是鶴群最適宜的生長之地,怪不得這些優雅的鳥兒從未遷移至他處。

但只是靈氣豐沛的話,浮蘇並不覺得這是個適宜修煉的地方:“流光,這里就這樣嗎?”

流光懂她什麼意思,當即便道:“當然不是,主人來的時候這里就有人,不過主人沒有找到那個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那人還在不在。主人說這里是被人為封印起來的空間,那人是被鎮壓于此。我們來這跟那人也沒關系,鶴鳴淵深處有一地,最適宜你此時去修煉,你往西行便是,到地方我自會提醒你。”

這空間不知道有多大,有山川河流,飛禽走獸,林木森森,一切自成體系。流光說的地方在一處深澗,澗底有潭,深不見底,潭中水清澈而澄明,仿如一塊水綠青透的上好翡翠恰恰好地鑲在澗底。水里有銀白游魚,悠游自在,澗邊則雜生著低矮花木,繞水而開,似如嵌在翡翠邊的多色碧璽,襯得翡翠更加青潤喜人。

“流光,這里就是你說的最適宜修煉的地方,你確定不是最適合燒烤,那魚看起來倒挺好吃的。”那小銀魚細細長長一條,仿如柳葉一般,呈半透明狀,浮蘇覺得燉湯肯定不錯。當即拉出本應用來煉丹的鼎,就開始滿乾坤鐲找魚網,她準備開吃了。

她做東西沒有什麼手藝可言,但耐不住經常遇上好食材,隨便煮一煮,添點鹽就成一鍋美味。

當她找出漁網準備捕魚時,流光已經徹底傻掉,這個女人真是異端中的異端,怪不得當初能拎把燒火棍跟它掐架呢:“浮蘇,你要回乘云宗嗎?”

“干什麼?”

“回去把腦子捎上。”流光又吐槽了:“把你那漁網收起來好吧,那些銀飛魚是給你煉劍意用的,銀飛魚可游可飛,雖飛得不高,卻極為靈活輕巧,你控制劍意……”

“太浪費了吧,看著挺好吃的。”浮蘇雖不敢自稱吃貨,可遇上好食材,她還真舍不得浪費,畢竟天朝以食為天,長在如廝國度,不浪費上好食材已成本性。

“那是,銀飛魚乃不世之美味……我跟你說這干嘛,再說沒讓你浪費,你控制劍意,剛好把它們一條條烤成魚干,既不能烤糊,也不能使魚有任何損傷。銀飛魚鮮的干的都一樣鮮美至極,且銀飛魚還有一樣好處,可拓寬經脈,因這樁好處,銀飛魚在滄海界已近絕種。主人當初看不上,但對你來說正好派上大用場。”當初道宗就曾這麼練習的,這主要是在練習專注力與控制力,對于劍之一道來說,這兩條便是基礎。

道宗掐起架來劍意收放自如,一劍既出行云流水,一氣呵成,便是從烤魚開始的!

銀飛魚浮蘇倒是知道,扔塊巨大的石頭進潭里,銀飛魚便被驚得躥出湖面,飛至半空,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它們不但飛行速度極快,加之呈半透明狀,一旦飛起來,便只見一片虛影,浮蘇一拍額頭:“這還怎麼烤,密密麻麻,還一條一條烤,道宗能做到?”

“不但能,主人劍意一出,這里的魚,頃刻之間全都會成為一堆魚干。”流光說完示意浮蘇快點開始。

浮蘇將信將疑地揮如劍意,至執著境,水能成火,這真是奇妙的事兒。不過浮蘇劍意一掃過去,好幾條美味的小魚兒就此成為一團灰,浮蘇揉揉胸口——好心疼的感覺。

流光也不去提醒她該怎麼做,在劍意的控制上,流光實在沒法多進行指點。劍意的控制,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領悟,浮蘇只有自行領悟到法竅,才能得執著劍意之真意,而不再只是初通劍意。

一條條銀飛魚變成飛灰后,浮蘇覺得這樣下去不對,她心疼得都想把自己給燒成灰才好,那可是好多好多美味和好多好多靈石燒成灰了呀。收起劍坐在潭邊,浮蘇開始思考自己剛才的每一劍。

流光也不去吵浮蘇,任由她自己慢慢靜思。

“劍意離開劍時,我覺得自己對它便失去了控制,但其實……我依然還能控制它。”浮蘇想到的卻是現代神話劇里,那些依隨主人意念四處飛來繞去的火球。既然火球以夠被控制,那麼劍意應該也可以吧。

流光沒回答她,浮蘇也不指望她回答,向內心求法,她本就從不指望從別人那里得到道法傳承。想到便去做,站起來重新執劍,將潭中銀魚激得飛起,一次次失敗,卻也一次次更接近成功,雖然這過程很緩慢,但浮蘇能看到希望。

一萬次失敗,只能從失敗里看到進步,那一萬零一次未必不會成功。

浮蘇也不知道自己揮了多少劍,越到最后,她揮劍就越慢,每每總要進行很長的思考才會揮出一劍。但就算這樣,數日過去后,她都不曾達到將魚不帶任何損傷只恰好烤干的地步。

流光對浮蘇一點很佩服,那就是她真的很執著,它以為浮蘇多少會有些氣餒,但幾天過去了,她不但一點不氣餒,還渾身上下擰著一股不達目的勢不擺休的勁。流光有理由相信,就是再過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只要她不成功,她都不會停下。

這樣的人不成功,那真是沒天理了。流光把贊美咽著,它可不愛誇獎浮蘇,誇完了到時候它還怎麼嘴欠她。

下午時分,浮蘇又到潭前準備開練,正待她要開始揮劍時,一道聲音如洪鐘大呂般從石壁處迸擊出來,也仿如一道劍意一般,凌厲而壯大:“老夫好不容易費心養得一潭魚兒,你再糟蹋下去,老夫日后吃什麼。”

“什麼人?”浮蘇持劍戒備。

流光說:“沒事沒事,他應該就是主人說的被封印在此處的人,他出不來你擔心個什麼。”

“噢。”浮蘇長出一口氣,卻沒收起劍,那人的聲音都如劍意一般,她怎麼會放開戒備:“前輩,這魚是你養的。”

“稀奇,不是老夫養的難道是你這小丫頭片子養的,老夫在這養魚都幾萬年了。”

“抱歉得很,不過您怎麼不早說,那樣我也不至于來燒您的魚。”浮蘇這叫倒打一耙,這功力她比誰都深。

那聲音老半天沒動靜,好一會兒才說:“起初老夫想看你什麼時候能成功,但你總不成功,老夫便想看你能堅持到什麼地步。沒成想你不但總也不成功,還沒這麼多天過去一點敗退的意思都沒有。如此,老夫就不得不為這潭魚兒操心了,養這潭魚兒不容易,你就別禍害它們了。”

言外之意,你這資質,還是把自己當傷殘人士,坐你的小輪椅去吧。

“你出得來麼?”浮蘇問道。

“老夫若出得來,你以為老夫還能容你好好站著。”

“噢,那就行了。”浮蘇繼續揮劍。

被封印住的那人,按流光的估計,多半血槽已空,正等待慢慢回血中。那人回過血來,長嘆一聲說:“你坐下,凝神入定,為這潭魚兒,老夫也得教你個乖。”

“不要。”浮蘇覺得自己的手就快要握到門把手了,她才不要在臨門一推的時候還聽人解釋呢,聽人傳道終來淺,自行得悟才是真。當然,那人要是早點說,她絕對會聽上一聽,現在嘛,誰還需要他呀。

那人血槽又再次被清空,流光估計,那人要能出來,將來絕對得萬里追殺。很好很好,惦記著記讓浮蘇不好過的人又多了一個,請排好隊,第一個應該是宸君,準確的說是宸君下世。

在近黃昏時分之時,浮蘇終于成功了!

流光就差想奔走相告,大宴三界八荒,主人在上,這女人雖天賦資質平平,有一顆不服輸又不怕輸的心,便足夠了。

“現在可以給滾了吧。”

“成功一次算什麼,只有熟練到睡夢中驚醒也能一擊既中,才算成功吧。”流光于是又找到浮蘇一個優點,成功之后不激動,也不只服欣喜,而是一心想著吃透嚼爛。

哈哈哈哈……只是可憐了那養魚兒的老頭。

“你是誰人弟子,哪一宗哪一派門下,老夫有朝一日若能出得此處,必破你宗門。”

“噢,你出得來再說吧。”

浮蘇一句話讓流光差點笑得抖成渣,這女人果真有一句話把人氣死的能耐。主人選她,其實是看重一脈相承的嘴欠吧。

“小丫頭片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那,前輩是何方高人?”浮蘇之所以激那人,就是想搞搞清楚那人是誰,要不然干嘛非氣人家。

“老夫玄冥蒼詰。”

“很有名嗎?”浮蘇向流光以意念問詢。

這下輪到流光血槽一掃而空:“玄冥五祖之一,冥祖蒼詰,玄冥之冥就是取自他的名號。這麼有名的上古魔頭,你居然不認識。冥淵那六個大魔頭你總知道吧,連給他提鞋都不配,若不是當年為天道所鎮壓,滄海界哪有如今的歌舞升平。”

“噢,滄海界公敵。”

“這樁公案里滄海界算個甚,玄冥乃天道死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2:01

第三十四章 好漢不提當年勇

如今滄海界正道的最大心病就是冥淵六大魔頭,這六大魔頭自然比不得當年隕仙山一戰隕落的,他們是冥淵選出來的六個新生勢力。而上古之時的玄冥五祖,如今只剩下玄祖和冥祖二人,玄冥魔修們找了他們數萬年都沒有找到他們的音訊,浮蘇覺得自己運氣真是“不錯”。

好在蒼詰出不來,她倒不用太過擔心,這麼算來鶴鳴淵是天道為蒼詰所設的牢籠,層層禁制之中,蒼詰連自身的實力都無法發揮出來,何況是從里邊出來。

“玄冥和冥淵有什麼關系?”

“冥淵不過是玄冥之中的某處,如西海東海之于滄海界。”

那浮蘇就不懂了,蒼詰說他在這里養了幾萬年魚,按道理來說正好應該是和道宗一個時代,為什麼道宗不知道這里是誰。她心中一有問題,流光立馬給出答案:“很簡單啊,誰也不知道這里被關的就是冥祖,而且主人登臨滄海界時,正好是冥祖與天道之間互掐的時候,等到主人搞清楚狀況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噢,明白了。”只要道宗沒得罪過這個人就好,道宗自下界來時,蒼詰想必已經威懾四方,自然不會去關心一個剛剛來到的小修士。雖然遇著個魔修,但恰好是道宗沒得罪過,運氣不要太好喲。

“真正如玄冥五祖那樣的魔修,主人上哪兒得罪去,早被天道碾死了,沒死的也跟蒼詰一樣被鎮壓。”流光說完念頭一轉,暗暗告訴浮蘇,跟蒼詰好好溝通溝通,像這樣的上古大魔,逮著一個就偷樂吧。如今滄海界的許多功法,比起上古之時都有殘缺不周之處,要說最了解正道功法的,還真得說這樣歲數夠長,實力夠強的大魔。

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的敵人嘛!

聽流光一說,浮蘇覺得也對,上古之后,劍修實力大不如前。哪像上古之時,滿天下都是劍修,且有道宗這樣一劍劈山開海的強人:“那是晚輩失禮了。”

“你哪個宗門的。”蒼詰語氣倒不見怒意,不過自有一股威勢在。

浮蘇問流光該怎麼說,流光讓她照實說,因為乘云宗還沒幾萬年呢,得罪不到蒼詰:“晚輩乘云宗天衍峰下劍修浮蘇。”

“乘云宗,似乎聽說過。”蒼詰在里邊語氣低沉下來,然后久久沒有聲響:“現如今外邊都有些個什麼宗門,且說來聽聽。”

“東天玄,西乘云,北華山,南正元,如今這便是滄海界四大宗門。華山與我乘云宗一般都以劍修為主,天玄與正元所涉博雜,其他小門派則各有所長。”浮蘇倒不怕對方出去報復,蒼詰這樣的主兒,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天道死掐去。

蒼詰一下兒又沒了聲,浮蘇不由得猜測這位在想什麼,流光忽然“哈哈”大笑數聲,然后偷偷跟浮蘇說:“在我們之前有人來過這里,可能也把蒼詰得罪的不輕,正在里邊臉陰得跟潑了墨似的。不知道是四大宗門哪一宗,估計不是你們乘云宗,要不然他早發作了。”

過得片刻,蒼詰才道:“如今滄海界如何。”

“挺太平的,就是上古隕仙山一戰,許多劍修業已隕落,導致如今許些劍修功法都不全。”浮蘇忽略掉流光讓她別這麼說的話,她覺得想要學點什麼,跟這樣的大魔耍心眼,不如擺明車馬。人家是魔,就她這樣的跟人耍心眼,耍得過才叫見鬼。

“難怪,分明劍意境界已達,但力有未逮,也不得其法,簡直亂七八糟,丟盡仙修的臉面。”蒼詰這麼說完全不同于流光說浮蘇沒出息時的吐槽嘴欠,而是一種高坐山頭,看著人往死里爬還在山腳下滾來滾去的輕蔑。

這般語氣,浮蘇自然不喜,眉頭一皺,也不理蒼詰了。功法不全又如何,她是自由的,而他身在牢籠,這還有什麼可比的。流光默默地不勸了,執著劍意什麼的,果然最招人嫌,一旦耍起脾氣來,誰勸都不成,還越勸越擰著來。

但蒼詰卻忽然語調一揚,開口道:“小丫頭片子,想不想從老夫這里學點好玩藝兒。”

如果蒼詰開始沒那句輕蔑的話,浮蘇得眉開眼笑地點頭,可偏有了,浮蘇這脾氣一起,哪還會替滄海界劍修大道著想:“不要。”

“咦,你這丫頭片子氣性還不小。”蒼詰忽地笑起來,似乎還挺愉悅:“當年曾有劍修特意到玄冥向我請教劍修一道,你居然拒絕老夫的傳授。”

“既然是當年,那就好漢不提當年勇吧。”浮蘇也就仗著人家出不來,反正有天道壓制著呢,要能出來早出來了。

“脾氣真沖。”蒼詰語氣中不經意流露出些許淡淡寵溺的味道。

浮蘇聽出來了,和流光一起一抖身子,身上的汗毛有一根算一根全立起來了,流光抖完就嘴欠浮蘇道:“雖然你真不咋滴吧,可看來冥祖看上你了。這要放上古之時,就算是正道女劍修,也當得意了。”

“滾。”

這股寵溺的味道,浮蘇真有點發毛,她真的是推人與被推到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節操了。雖然她一直只推一個,可就這一個,每逢一見就要推一推,要再饑渴地推個誰,也不奇怪。又一抖,浮蘇腳下忍不住退兩步:“前輩,今日晚輩修煉已畢,明日再來……”

“還來禍害老夫這潭魚兒?不成,別再來。”蒼詰語氣一下急起來,看來這潭銀飛魚他是真的很看重。

浮蘇可不管他,他出不來呀他出不來,銀飛魚現在正好拿來練劍意,而且她現在正起勁,哪管得著蒼詰呀:“這里邊起碼數億條得有吧,我能禍害個一億幾千萬就差不多了,您安心,剩下那大半您還能留著繼續養著玩。”

蒼詰許久沒吱聲,待到浮蘇已轉身走出去一段路才開吼,那吼聲震得石壁都落下許些石頭塊來,浮蘇卻揚揚洋洋而去恍若未聞。蒼詰于石壁之中,也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悶氣,他不能出去呀,還能怎麼呀。

吼好一會兒后,蒼詰終于發現再怎麼罵浮蘇都沒用,他最該罵的是讓他失去自由的天道,如果不是天道,就浮蘇這樣的小丫頭片子,怎麼敢在他面前放肆:“哼,道君,老夫出不去便罷,老夫若出得去,你縱有化身無數,老夫也一一斬去。管教這普天之下,無人再能得成大道,無人再追尋天道之正理真法。”

看吧,浮蘇說得一點沒錯,人家沒工夫跟她掐,蒼詰要出來,只能跟天道死掐去。而且他一旦出去,不跟天道掐,去跟別個掐,天道可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趁機抽冷子給他上頓大悶棍。

“你真不想向冥祖請教劍修一道?”流光問浮蘇道。

“當然想,但至少今天不行,那般輕蔑的語氣,我可受不了,等明兒我忘了再說吧。”浮蘇現在就忘得差不多了。

流光暗暗輕嘆一聲,它怎麼就忘了浮蘇是異端中的異端呢,還以為她真這麼有骨氣,說不要就不打算請教蒼詰。

次日浮蘇再到水潭邊,蒼詰再次問浮蘇是否需要他傳授劍修一道,浮蘇半點停頓沒有地干脆點頭答應,鬧得原本都準備好再次被拒絕的蒼詰好半天沒反應過來。流光這下才忍不住樂出來,看吧,它就知道浮蘇有能把人逼瘋的能耐,連蒼詰都在里邊差點要抓狂呢。

過得片刻,蒼詰才出聲道:“你盤膝坐下,聽老夫與你一一道來。至于潭中的魚兒,高抬貴手,放它們過去。浮生不過命一條,為你劍意烤成灰算不得好死法。”

流光又哈哈大笑,浮蘇卻琢磨出點余味來,蒼詰這話有點像是在回味什麼:“那煮湯算好死法嗎?”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流光笑得直抖。

“前輩要是不介意的話。”浮蘇又加了一句。

蒼詰許久后才回道:“如此且隨意。”

人家脾氣其實挺好的,浮蘇饞魚都饞好多天了,一直練劍,都忘了還可以煮魚湯。一聽到主人答應她可以撈魚煮湯,她立馬就覺得人家是好人了:“謝謝前輩。”

然后浮蘇一邊煮魚湯,一邊聽蒼詰講上古時的劍修如何修煉,以及一些失傳的劍修功法。這些浮蘇目前也只能記住,蒼詰講的只是方法和秘笈,那種失傳很久的東西,不能一蹴而就,記下來慢慢領悟修煉成自己的才是正途。

至于記憶,這種事靠流光就好了,浮蘇主要還是怕自己記得有差池,而且這畢竟是冥祖蒼詰,蒼詰所說的這些,她還是需要再證才成。正好流光不但有儲存功能,還帶有來自道宗的記憶印記,可以依此互相印證。

待到蒼詰停下來,浮蘇的魚湯也煮得了,果然是湯醇味鮮香濃,那香氣在潼底久久不散,連蒼詰都聞著味兒咂嘴道:“給老夫也來一盞。”

“怎麼給您來一盞,您出不來,我也進不去呀。”浮蘇倒是不介意給人家遞碗湯,畢竟人家都給她說了這麼硬貨。

“老夫雖出不來,你卻進得來,只不過想來你也信不過老夫,老夫不指望你能給老夫送魚湯。真是,禍害了老夫的魚,連盞魚湯都要老夫自己來取,到人家中做客做到你這份上,真夠可以。”蒼詰說罷又道:“魚湯灌進悶嘴壺,扔潭子里既可。”

將魚湯灌進葫蘆里扔進水潭后,浮蘇暗問流光:“你不覺得奇怪嗎,怎麼蒼詰今天這麼好說話,語氣脾氣都變好了。”

“是啊,為什麼?”流光點頭,它也這麼覺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2:23

第三十五章 雲外鸞歌起,水殿樂聲來

浮蘇做的魚湯,壓根沒什麼口味可言,就是煮一煮放點鹽。蒼詰居然連著喝了許多天也不膩,浮蘇自己都膩味得很,蒼詰卻依然每日要求她煮魚湯。反正也不難,就是魚撈起來往丹爐里一扔加點水潭里的水,出鍋時再給點鹽而已。

這天要去水潭邊聽蒼詰講授時,流光忽然跟浮蘇說:“喂,浮蘇,你說冥祖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應該吧,他又不是看不著我。”蒼詰那樣的上古大魔,身邊的妖女不知凡幾,豈會看上她,浮蘇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也是,依冥祖在玄冥的地位,沒被天道鎮壓在此之前,想必身邊什麼樣的美人都不缺,得多重的口味兒才能看上你呀。”流光是在替自己瞎操心,萬一某天宸君來質問它,它天天跟著浮蘇,居然都沒能替他看好,還讓別人惦記了去,那它可就慘了。

這麼一把話說開,流光就放心了,不過事實證明流光放心得太早了點兒。

至午后時,浮蘇又煮了魚湯,一摸乾坤鐲里,當年不知道哪兒撿的寶光葫蘆已經沒有了,她只得問蒼詰:“前輩,那葫蘆你能扔出來嗎,我這里沒有了。”

“水是向這邊流的,飄得進來,飄不出去。”蒼詰也一愣,他也沒想到這上邊去,只能說:“要麼就算了吧。”

聽著蒼詰的聲音有些遺憾的味道,浮蘇便可憐起這吃貨來,那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手藝有深刻的認知,吃這麼多天都依舊捧場,得多少年沒吃過熱湯熱飯:“要麼,我進去?”

她這麼說,蒼詰倒有些意外:“你若願意且不害怕,自無不可,只是你可想清楚了?老夫可是玄冥蒼詰,乃你們正道人士口中的魔修之祖。”

“您好像不打算殺我,那樣的話,我也沒必要怕您是吧。”這麼幾天下來,浮蘇覺得這人其實就是寂寞了點,但又不是那種很話嘮的人,所以蒼詰跟她講劍修一道的事,多半也是因為實在沒話題。他一上古魔頭,跟一正道小女修劍有什麼可講的,不就只能講講劍。

“殺你作甚,老夫縱橫天下數萬年,又在這被關了數萬年,何曾聽過老夫枉顧人命。”蒼詰在這一點上倒是有保證,他的人品在魔修里還真算好的,不是指不嗜殺,而是指言必踐諾。

流光聽了這幾天,也知道蒼詰沒有殺心,甚至天道壓制得很厲害,他可能都沒法動手,所以它除了擔心蒼詰“饑不擇食”之外,倒真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既然這樣,那我給您盛進來。”浮蘇接著就問蒼詰怎麼進去,蒼詰跟她說了,她就把做著湯的丹爐直接扔乾坤鐲里,然后準備涉水走向那邊的石壁。心中,浮蘇還是不免要先征求一下流光的建議。

“去吧,最好再多掏出點東西來。嗯,蒼詰的容貌在玄冥中也是有口皆碑的,你管管你那吃肉的心。”流光剛答應讓她去吧,又開始擔心起她那顆女狼之心。

“謝謝,我沒饑渴到那份上,而且我……我很莫明其妙的只對小光頭克制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我還特意趁沉淵師兄不注意,吃了下嫩豆腐,結果一點感覺也沒有好不好。”浮蘇當時只是想印證一下,于是找了最顯眼的沉淵,最后沒感覺不說,還在解釋過之后被沉淵揍得滿天衍峰跑,然后她還被上元真人給好生給取笑一頓。

流光又笑得直抖,浮蘇有時候真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憨貨:“那是,那可是宸君,三千世界,哪個女修能不對他掉口水。”

“這麼受歡迎?”

“還好……”流光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乘一葉舟到石壁前時,石壁上有一重禁制阻止著她前行,蒼詰告訴她只要以宗門心法運轉即可。這層禁制是天道所設,正道之中修有魔功,或心魔深重的人都無法通過禁制。好在浮蘇既不修魔功,也無過重的心魔,很輕易地便通過了禁制。

那石璧便是禁制的本體,所以一通過禁制,她的眼前便豁然開朗,只見一汪碧水邊有一處小屋,屋前有花木扶疏,花木邊便站著蒼詰。好吧,浮蘇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得不承認,流光說的沒錯,這長相絕對能有口皆碑。

光依長相論,絕對不像個魔修,清絕頎長,立在那如一株松,臨風自清,臨淵自巍,于山顛而雄,于深澗則幽風自來。他身上臉上,再多點什麼都多余,再少點什麼可能又會嫌不足,他真正恰如其份地表達出一個詞來——風流。

不是用來形容這個人的作風行事,而是形容個人氣質儀態,正是那句——是真名士自風流。嗯,這詞用在蒼詰身上,也可以用來稱頌一下他過往的光輝事跡,畢竟跟天道死掐也不是誰都有這膽兒的。

“好看麼。”蒼詰目中含笑。

大概是花癡的人見多了,所以這麼淡定,浮蘇心里自我吐槽:“前輩,我沒什麼見識,您還真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的。我有位師兄叫沉淵,若論容色,我一直為無人能及。見過前輩才知道,世間果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流光默默哀嘆,浮蘇這個沒定力的蠢貨。

她這樣說話,蒼詰倒聽著很是受用:“隨意找個地方坐吧,老夫有好些年不曾待客,若有什麼失禮之處,你自擔待。”

莫明覺得蒼詰的話外音是——提能擔待就擔待著,不能擔待你就自掛東南枝去吧。

點點頭,浮蘇立馬表示她沒關系,然后把乾坤鐲里的丹爐給取出來,蒼詰便端著湯慢慢喝著,還讓她隨便四處看,等他喝好了再說。流光則正在四處查看有什麼寶貝,別說還真有,不過看看旁邊正在喝湯,一點也無害的蒼詰,流光還是沒開腔,告訴浮蘇也沒用,她現在沒那實力取。

蒼詰喝過湯后,就伸手招浮蘇過去坐,居然給她倒了杯水,真的只是水而已,流光說:“有水就不錯了,你還指望他熱茶好酒奉上,別傻了,蒼詰從前估計連水都沒給人倒過。”

“前輩,您吃好了,那我就出去了。”浮蘇覺得跟蒼詰待一塊還是不如自己在外邊安全。

“不忙,老夫又不吃人,這般著急忙慌作什麼。”蒼詰坐下后有些猶豫之色,似乎想跟浮蘇說些什麼,但始終不好怎麼開口。

浮蘇就問他:“前輩,您可是想跟晚輩說什麼。”

以為蒼詰會告訴她,但是蒼詰猶豫好一會兒,到底沒說出是什麼事來,最后只得揮揮手說:“得了,你走吧,老夫的事,怎能指望你一個小輩。”

噢,那確實不用指望我,您那里芝麻大的小事,對我來說也山高海深。浮蘇心里這麼想,把丹爐收好便走了,她倒沒看到蒼詰在那兒又后悔又猶豫又百味雜陳的表情。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照常,浮蘇把葫蘆給順了出來,所以這幾天還照樣拿葫蘆給蒼詰送湯。蒼詰也沒提起過那天想說什麼,浮蘇也掐了她這點好奇心,免得自己去問不該勞神的事。

一個多月后,浮蘇的劍意控制練得越來越精純,流光關于劍修一道的功法得越來越完整豐富。浮蘇覺得自己再過個三兩天應該就差不多了,也正是她覺得自己可以走了的這天,蒼詰又招她進去:“我欲向你打聽一個人。”

“是,前輩請說。”浮蘇就知道蒼詰肯定還是要問她的,流光則在蒼詰開始問的第一刻就燃起八卦之火來。

“那人自稱天玄宗弟子,容色逼人,是名劍修,她自稱樂聲。”蒼詰最后那“樂聲”兩字從嘴里出來時,仿若余音渺渺,綿綿之意不絕。

浮蘇聽出來了,這“樂聲”肯定就是流光說的曾經來過鶴鳴淵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修,更狗血的是還和上古大魔蒼詰展開了一段不得不說的驚心動魄往事:“晚輩在天玄宗倒也有幾位友人,只是卻不曾聽說過樂聲這個名字,至于容色逼人,倒還真有一個,不過不叫樂聲,是謝鸞歌前輩。”

謝鸞歌約三千余歲,不僅姿容出眾,天賦也相當出色,如今已是返虛期,是滄海界極為有名的女修,“滄海雙姝”之一。在滄海雙姝中,她向來被排在前面,由此可見容貌驚人了。

蒼詰卻不肯形容得太多,浮蘇不能理解他的心態,既渴望打聽著故人的音訊,卻似乎又有所顧忌,不願被小輩探聽過多,尤其是吧,這些事還挺尷尬的:“謝鸞歌,鸞歌麼,云外鸞歌起,水殿樂聲來,原來連名字也不曾是真的。”

流光直在那里“嗷嗷”叫,可見這破劍靈對八卦多有興致,也不知道道宗是不是也好聽個別人的八卦:“前輩可還有事要相詢?”

“無事。”蒼詰說罷就不再理會浮蘇。

在澗底兩個月有余,浮蘇最大的收獲除了存在流光那里的上古劍修功法,還有就是塞滿乾坤鐲的魚干,能被她收進乾坤鐲里的自然都被烘得很好,干燥透明,全須全尾。

浮蘇記得上元真人曾經感慨過銀飛魚的美味,她還用個法器裝了一些活的——為此蒼詰大概很希望再也不要相見。

當然,從鶴鳴淵出來,浮蘇也想不到日后自己還會再次回來。所以,蒼詰為一池子銀飛魚要掐死她的事,她壓根沒放在心上。

所以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2:41

第三十六章 水碧山青,依稀曾見

從鶴鳴淵出來,浮蘇回想一下,似乎找到了蒼詰忽然那麼溫柔,且偶爾不自然流露出一點寵溺的原因。大魔也曾經有過春天,每每一回憶起,就溫柔得心神蕩漾不能自已,謝鸞歌真是無比霸氣的存在呀。

想想謝鸞歌至今不曾與人結成道侶,浮蘇就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流光為此和浮蘇展開了那麼一小段討論,都覺得謝鸞歌當年持身不嫁的原因就在蒼詰身上。畢竟,不管人家是魔修還是道修,光論那賣相就能賣出個好價錢去,不僅男修好女色,女修其實也好男色,比如浮蘇這個花癡。

“對了,一直說宸君,宸君和景喚面目一樣嗎?”浮蘇忍不住要好奇,畢竟她把人家下世吃了這麼多回。

“不知道,我連主人的面目都不是太清楚,何況是宸君,我只能清楚地辨識他們的神識,而不是面目。容貌是會騙人的,神識不會。”說到神識不會,流光又忍不住去想,那日在宋州道宗觀,那道神識到底與主人有什麼干系。明明神識中有相同的印記,卻不是同一個人,那道神識有著主人也遠遠不及宏大壯闊,

“看你還是有些優點的,蒼詰那里學到的易容之法管用不管用,要不我試試吧。”浮蘇興致沖沖地開始準備,需要的東西並不多,正好浮蘇又都有,無非是些常見的材料。外表的偽裝不難,就像流光說的難以偽裝的是神識,不過她不需要騙過流光,只需要騙過其他修士的眼睛和神識既可。

易容之法中,就有偽裝神識的方法,浮蘇試了試,覺得似乎也可行。流光就在一邊看著,等浮蘇調整好,還真像那麼回事:“應該騙得過,不過修為要是高出你很多,你還是騙不過。”

“這就足夠了,等到我修為提高的時候自然也會提升,現在我能遇上的也多半是元嬰至化神期修士,不用擔心太多。”浮蘇又沒想去殺人放火,易容也不過一時好玩。

從鶴鳴淵向西行便是天原中的一處集鎮,浮蘇打算去那里瞧一瞧,她在天原待的那十幾年里,倒也曾有過幾個故交。說朋友稱不上,不過是當年曾在天原有過交集罷了,這幾百年過去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天原的集鎮還那般日復一日的熱鬧著,浮蘇一進鎮子就向客館走去。集鎮上就一家客館,石頭砌成,立在天原不知已過了多少年,連石頭縫里積落的塵埃都透著一股子老舊的味道。沿著墻根而長的見草,也向著石墻上長出去,頑強的綠意使老舊的客館顯出幾分親切可人來。

曬干的見草卷成的簾子低低垂著,殷紅流蘇隨風飄蕩,忽有一只潔白的小手伸出來,勾著小指俏生生的將見草簾子卷起來,又在簾尾挽起簾邊紅綾束成蝴蝶結固定住。浮蘇看著那只小手就知道自己的故交還在這里流連未去,便揚著笑臉沖著簾子里未露出臉來的人喊道:“淡云姐。”

“誒,是哪里來的高朋,快些請進來飲茶。”簾中淡云聽不到動靜,就伸出勾起小指的潔白小手將草簾卷起來,一看卻不知是誰,不過到底是打開門來做生意,淡云臉上的笑意半分也不消減:“這位妹妹哪里來,一身風塵,必是遠行而至,正好飲杯清茶洗洗一身風霜。”

浮蘇也不點破,只進得客館里,淡云將茶沏上來,浮蘇才笑道:“沒看出來吧,我是浮蘇。”

“浮蘇?”淡云想了想才記起浮蘇來,便又上上下下打量,怎麼看著浮蘇也不像記憶中的樣子,便遲疑道:“樣貌聲音皆不像,要說這身形倒有幾分相似。”

“臉上貼了東西,吶,看到這個應該認得吧。”浮蘇將掌心中一枚碧玉小環亮給淡云看,這枚護身法器,曾被當年身無長物的浮蘇,權充作店資抵給淡云,這東西還救過淡云一命,是此淡云必定印象深刻。

“誒,還真是浮蘇,你……噢,易容了吧,躲誰呢。可是欠了情郎的債還不了,這才著急忙慌地躲往天原來避風頭。”淡云見是浮蘇,也不擺主家的客套,一屁股坐下,便開始問浮蘇這些年怎麼樣。

“一切都好,數年前九死一生結成元嬰,險險地又多幾百可活。”浮蘇這話可不是炫耀,淡云看著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但幾百年前就已經是出竅期修士了。

“多好,當年我便說過,你是個有福氣的,你那那幾個人里,我就瞧著你有這福氣。修至元嬰,又是大宗門真傳弟子,你未來的成就斷不止如此。約是二十年前,慶南來過,結嬰失敗經脈大亂,來的時候面若死灰,只若一具行屍走肉。”淡云說著搖搖頭,小手一抬,將頰邊為風吹散的發絲抿到到耳后,神色中無限唏噓。

浮蘇卻莫明覺得淡云眼底有抹不去的輕愁,她原本不想問,但是多年前淡云的收留救治之恩她不曾相忘,于是沒忍住還是問出口來:“淡云姐,你可是有什麼事?”

“無事,你只管在這里好好歇幾天,再過得幾日便是天原集市,你不自來好收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麼,倒來得正好。”淡云避而不談,只跟浮蘇說笑敘舊。

“淡云姐,有事你就說吧,我再不濟,多個分擔也是好的。”

搖搖頭,淡云說:“偶得緣法,十余年前已臻大乘,等閑的事如何能難得住我,你便別問,只是當是來這玩的。”

見淡云堅持不肯說,又聽聞她已經是大乘期修士,浮蘇還有什麼可說的。上元真人也才大乘呢,在滄海界,大乘可謂無敵,哪怕只是初入大乘境,也可以橫著走上一走,何況這里是天原,來往的多半都是低階修士:“若有事需我相幫,淡云姐只管言語一聲。”

“好。”

浮蘇在二樓找間房入住下,推窗時遠遠見到曾經在此處日日觀望的街景,不由得有些出神。流光見她在憶苦思甜,也不打擾,只興味盎然地看向某處:“嘿,宸君也來了。”

流光也想看看,這兩人之間到底怎麼一回事,借這機會,它倒要看看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在這里,還能不能遇見彼此。現在宸君離浮蘇還有挺遠一段,要不刻意來尋,還真有可能遇不上,不過如果真是天道有安排,那就準得遇上。

見流光從乾坤鐲里鉆出來,抖得跟狂風中的柳絮一般,浮蘇不由得好奇道:“流光,你興奮個什麼。”

“你管我。”流光才不開口說呢。

“德性。”浮蘇懶得理它,關上窗便讓流光戒備,她要稍微歇會兒,真正的歇會兒——睡覺,這些天來練劍還真有些累人。

浮蘇睡著后,流光一直在窗邊抖,越抖越來勁,它一直在暗爽:“宸君更近了,更近了,更近了……哈哈哈哈,浮蘇這女人看來注定是要倒霉。天注定她要倒霉,什麼都逃不過去啊!”

對于天原的信息流光也熟,雖然只有一家客店,但禪宗在天原有可以掛單的寺院。也就是說景喚原本可以去寺院掛單,但是景喚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又從那寺院轉出來,正一步步向客店逼近。頂著光亮亮小光頭的景喚不知道有多晃眼,流光就是想忽略都不成,估計到時候浮蘇也一樣,小光頭在人群中如同那熒火蟲在黑夜里,擋不住的風騷呀!

嗷,不能用這詞形容,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小光頭知道。很顯然,那縷來自上世的神識消散后,流光對小光頭的畏懼也就不復存在了。

“店家,可還有空房。”小光頭的聲音是如此之美妙,流光默默贊美著。

“自然有,客官尊姓高名,打哪兒而來,欲住樓上還是樓下,后園還是臨街。”淡云招呼道。

“法葉寺景喚,請安排后園。”景喚答道。

“那好,景喚禪師且隨我來,后園恰有一間在竹林中,禪師若愛清靜,那里再好不過。”說著淡云就取來鑰匙引著景喚去后院。

景喚點頭,跟隨淡云入內,自不會察覺樓上還有柄興奮的劍正抖得直想向全天下尖叫一聲“啊!宸君來了”。

浮蘇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客店中備有靈果靈茶,入得堂中自能取得,浮蘇隨意吃了些便折返回房入定修煉,她和景喚只差那麼個前后腳就要撞上了。這讓流光暗暗吐血不止,這算有緣還是沒緣吶,沒緣天遠地遠遇一塊,有緣就差一線墻居然沒遇著。

流光一時都忽略了浮蘇易容這件事,景喚現在還不曾結嬰,兩人修為境界有差距,就是臉對臉,景喚也認不出浮蘇來。

次日入定中睜開眼睛來,浮蘇伸個懶腰,想著去集鎮附近的山上走走,山間偶爾有些稀罕的礦石,她反正是個愛撿破爛的,正好去看看。下樓來正好和景喚來個臉對臉,浮蘇一愣,景喚卻擦著她的身側就過去了。

這下浮蘇才想起來,摸摸臉,心里嘿嘿直樂。

這一幕也讓流光反應過來了,該死的浮蘇,都忘了她易容了:“小光頭,別走啊,那吃你的女修就在這呢。還不止吃你一回二回,是吃好多回了。”

也許是流光的召喚太過殷勤,在浮蘇轉身后,景喚居然回過頭看了一眼,這身影瞧著眼熟,水碧山青,依稀曾見。

流光大爽,一個勁暗暗叫喚:“眼熟啊,眼熟就對了,快來吧快來吧,浮蘇就在這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2:57

第三十七章 肉豈是能隨便吃的

連著幾天都沒再打照面,浮蘇很安心,流光很不爽,景喚自然沒什麼反應。但浮蘇和景喚都是為同一個原因到這集鎮上來的——天原集市,集市上有來自天原各地的各種礦石,不難在其中找到可能不珍貴,但很難尋得的礦石。

做為一個劍修,浮蘇對這事肯定得上心,她還準備著有一天打造一柄屬于自的飛劍。雖然就目前來看,她和流光還得廝混上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不打不準備之戰嘛。

天原開市那天,大清早街上便是熙來攘往的人群,浮蘇出去的時候,沒走幾步就停下,小攤上擺著她需要的礦石,她便蹲下來挑挑選選好一番,然后才來與賣主講價。這些小東西都不貴,講價也不會有太大波動,浮蘇買下后正要繼續逛下去,卻一下和景喚撞個臉對臉。

浮蘇看著他不說話,眨眼。

景喚則微瞇著眼睛,浮蘇正好逆光而立,此際又是晨光熹微,且她穿的又是一襲松松散散的淺碧裳子。晨風穿街而過,揚起她的衣裳和頭發,濃霧將她它們一一沾得微濕。

“嗯,果然是你。”景喚終于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絕對就是她,不會是別人。

“這位禪師,是在說我麼,我好像並不曾見過禪師。”浮蘇以為他只是看出自己是浮蘇來,所以玩心一起,就開始調戲小光頭了。

事實證明,光頭調戲不得,一調戲就炸毛,只見景喚雙目圓睜,薄帶一絲怒意道:“敢做不敢承認麼。”

這話什麼意思,浮蘇琢磨片刻,沒明白過來,揣測著或許是在說她敢易容不敢承認,不過她易容不承認又怎麼樣,用得著生氣:“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聞言,景喚“嗤”地一聲笑,點頭道:“很好,承認了便好。”

她不但承認了,還一副“不就吃你塊肉,用得著惦記這麼久,還這麼生氣”。正是這副態度,讓景喚愈發惱怒,小處男被吃掉第一次,還被吃干抹凈不負責,再又被這麼一激,當即就危險地瞇起眼睛來。

浮蘇心中暗暗“咯噔”一下,搞什麼,怎麼有種景喚要揍她的感覺:“流光,他怎麼這麼生氣,我不就易個容還見著他都當不認識麼,他用得著氣成這樣。”

在那一縷元神散于體內后,景喚等同又多了一塊上世拼圖,這塊上世拼圖更多的體現在氣性上,意外之意——這位的脾氣更向上世傾斜了那麼一點。

“堂堂大能下世,肉豈是能隨便吃的,更何況宸君還是禪修,禪修懂嗎?”流光默默暗爽,卻一個字不吐。

嚴格說來,不是修歡喜禪的,基本上都會在元嬰期之前持身守元。他不但在筑基之前,而且還有個“被”字。男人嘛,若是第一次加個“被”字,總會比女人更別扭記仇。

景喚沖浮蘇屈屈手指,示意她跟上,浮蘇以為人家是想敘敘舊,于是就傻啦叭嘰地跟上去。流光不言不語,在乾坤鐲里快笑瘋了。

一出人群,景喚就召出云海來,捎上浮蘇往集鎮外不遠處的小山坡去。浮蘇不明所以,敘個舊而已,打算上哪兒去:“景喚禪師,您這是打算帶我上哪去。”

這下景喚更氣了,這女人知道我是誰,想必已經聽過滄海界關于我的種種會議。那麼大能的臉就更沒地方放了,景喚簡直氣得想將浮蘇細細研磨成肉泥喂魚去。當即,景喚不回她,只在小山坡前收起云海落地,然后手一揚,紫金禪杖就帶著鈴鈴響的聲音出現在他手中。

“景喚禪師,您打是打算切磋?”浮蘇說完就開始沖乾坤鐲里召喚流光,切磋就切磋嘛,難道小光頭得了什麼造化,學了新招,要找自己練練招不成。

浮蘇有時候吧,反應敏銳得很,有時候又慢好幾拍,而且她這人認定了的事實就認為它是真相,從來不帶半點懷疑自己結論的。她認定景喚認出她是浮蘇來,她就一直這麼認為,哪怕景喚臉上怒意微起,她也依舊不變換想法。

“你可曾悔過。”

“悔什麼?”

浮蘇的問話果斷被聽成岔了語氣,景喚直接聽成了“后悔什麼,為什麼要后悔,有什麼可后悔的,我就是吃了,但我干嘛要后悔呀”。這強硬的語氣,讓景喚原本只把紫金禪杖拿出來鎮鎮場子的想法給拋棄掉,禪杖揚起,口中便頌法咒。

“流光,你趕緊給我死出來,小光頭他到底搞什麼,怎麼我看著他像是要揍我。而且,好像氣還挺大,活像要把我均勻地拆成十億八千份一樣。”浮蘇向流光急急地吼道。

這時,流光才慢慢悠悠地說:“你確定你要我出來,我要是一出來,你就真的好不了了!”

“為什麼?”

“景喚知道你是那日取他元陽的人了。”流光特意把一句話分開說,就不一次說完,急死浮蘇這蠢貨。

“啊,那可怎麼辦,死了。我就知道他知道后肯定沒我好果子吃,只不過他不是應該不會這麼快找到我麼。他現在還沒這能耐呀,他怎麼找到我的,還有,你又為什麼不能出來。”浮蘇一時間大感慌亂,債主果然上門討債來了,而且還是兇狠狠地要連本帶利討。

“他還不知道你是浮蘇,他要知道你是浮蘇,最應該叫的是浮蘇師妹,可他沒叫你不是嗎?所以說我不能出去,我要一出去,你就徹底沒地方躲嘍。現在你只要躲開去,把衣裳面容一換,他就只會認得你是浮蘇了。”流光說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也得我逃得開去,我還不能用劍意,他會知道的,我甚至都不能用乘云正法,你也不能出現,你讓我用什麼躲過眼前這茬去。”浮蘇欲哭無淚,她感受到了來自天道的深深惡意呀。

還能干什麼,景喚一禪杖砸將過來,就算浮蘇此刻境界高,也捱不住人家是大能下世。那一杖直接把地砸個大洞出來,浮蘇暗暗比了比,這要砸到自己身上,就算她有護身法器也要半身不遂,尼妹,景喚是來真的。

浮蘇仍然不能理解,為什麼景喚要這麼生氣,他也沒有多吃虧是不是,白吃一頓肉,她還沒哭著喊著賴著他,多貼心的一夜風流,怎麼他就偏要掐死自己呢。側身又閃過一記紫金光芒,浮蘇再一愣神,手上又多了根棍子,正是那天在廬山跟魔修們對打時,流光拿給過她,但沒有派上用場的烏金云翅木——幸虧這東西景喚沒見過。

流光跟她以意念溝通道:“用這個打,別使劍意,就用你的靈力生扛生砸,你修為境界高,只管暴力砸過去就是。”

拎著棍子,浮蘇還能怎麼樣,只能扛著棍子砸過去唄。

景喚倒也沒有要把人揍出好歹來的心思,只不過教訓一頓狠的那是肯定的。

兩人打將起來,不分上下,一個只想讓對方吃一頓胖揍,一個只想趕緊逃脫,哪里會打得很激烈。當然,遠遠看著場面很激烈就是,時不時短兵相接,時不時又是一個大坑,草屑與泥土四處飛濺。這麼說吧,他們不是兩個人在戰斗,簡直像是一群人在打赤膊戰,除了傷害大自然,他們對彼此仍然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當然,景喚不是不想,人家現在低一個境界,加上浮蘇雖然不能用劍意,有經脈中更精純一階的靈力在那里生扛著,景喚一時半會兒的還真傷不到她。

好不容易,浮蘇趁景喚一個砸過來沒能收住來勢,身子一側一轉,棍子挾著靈力向景喚后腦勺砸去。她怕砸壞人家,又怕砸不暈,只得以靈力為主相擊,這樣最好控制。

等她一棍子砸過去,景喚應聲而倒后,浮蘇整個人一抖:“我要死了,這麼砸一下過去后,他更得記恨死我。”

“反正他又不知道你就是你,沒事,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再說,你干那些事他要全想起來,本來也得饒不過你去。”流光十分爽地落井下石,又道:“你這一棍子砸得可夠準夠狠的,正正好把人砸暈,一點都沒傷著人,劍意沒白練吧,連靈力控制都提高了。”

“我好不了也沒你的好,等著吧。”浮蘇查看一下,見景喚沒事兒,趕緊就走。景喚最多一盞茶就能醒,她得趁這工夫趕緊換裝,她還是變回浮蘇吧。變回浮蘇頂多撲倒或被撲倒,可要這副樣子,那就是收拾或被收拾了。

把景喚扔野地里,浮蘇還給下了個能隱藏景喚的小法陣,法陣較為簡單且不易察覺。景喚不是道門修士,也沒有足夠的閱歷,應該不會發現痕跡。所以浮蘇安安心心地跑走了,不過回客店后,她發現她要悲劇。

“啊……為什麼蒼詰沒有告訴我,這易容之法不能在第一時間換回來,還有個緩沖時間。這是要死人的啊,流光你快幫我想想法子。”浮蘇現在真恨自己當時好奇心重,非要玩什麼易容,她又不是滄海界有名的修士,誰認得她呀。

什麼叫無聊生禍患,浮蘇現在這樣就叫,而且相當典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3:13

第三十八章 看來你也覺得你該死

悲劇通常都是這樣發生的,浮蘇發覺她閑得慌學的易容之法,簡直就是史上最坑爹功法。風云網功法散去,要三天才會恢復本來面目,但她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一旦她散去易容功法,她本身的氣息配上這張臉,景喚都不用再琢磨上哪兒找她了。他只需要直接上天衍峰,跟上元真人好好聊聊,然后她就只乘下一條路——等收拾。

可不散去功法,這張臉就會繼續維持著,直到她散去功法的三天后才能恢復。景喚現在認得她這張臉吶,他倒不會去天衍峰,他只需要天天盯著這張臉就成。是啊,她誠然可以躲起來,可景喚那嗅覺得,那直覺,浮蘇一想到就覺得還不如坦白交待落個好死好超生。

“你可以上鶴鳴淵去躲幾天。”流光好心提示道。

“嗯,我收拾一下現在就走。”浮蘇很快接受了這個提議。

可是她人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景喚了,而且景喚也看到她了。景喚看到她,第一個動作是摸摸后腦久——估計挺疼的,用靈力掄那麼一棍子,神仙也得疼上半天吶。

浮蘇則去摸自己的脖子,覺得那兒一陣陣冒寒意:“流光,趕緊想辦法救我呀。”

對此,流光只能表示,它也無能為力,畢竟它只是一柄劍,又是是機器貓小叮當——咦,怎麼會有這麼奇怪又招人喜歡的東西存在。翻看浮蘇過往的記憶,是流光最大的愛好,里邊有趣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它很爽,但是不能讓浮蘇知道,否則她肯定寧可一世不修劍,也要拋棄掉它。

就這眨眼的工夫,景喚已經走到客店門前,雙目如含十二月的寒霜一般沁得人骨子里都像填滿冰雪。浮蘇“嘿嘿”笑,試圖和景喚“一笑泯強推”,景喚能理她就有鬼:“棍子耍得不錯。”

“您過獎,我這點不出息的本事,也就您瞧得起才誇我。”浮蘇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偏還一時沒出溜嘴欠上了。

天原集鎮上不許斗毆,所以景喚沒祭出禪杖來跟她掐架,而是眼睛跟那探照燈似地盯死浮蘇:“說笑了,誰不知道你有一身好本事。”

這話怎麼這麼曖昧呢,浮蘇又“嘿嘿”尷尬笑一聲說:“禪師,您看,咱們那也不過是一場因緣際會,我也是無心的,畢竟那時我吃了造化果,那事兒真不是成心。至于我掄您那一棍子,我……我也只不過為自保而已,您看我也沒敢太狠是不是。看在我雖有冒失之行,卻無冒犯之心上,還請您原諒則個。”

如果,浮蘇剛才在集鎮外掐架前這麼說,也許景喚考慮考慮還真能揍幾下就揭過這事去不提。但偏偏浮蘇掄他一棍子在前,逃跑在后,還又被他堵個正著,景喚怎麼可能饒她過去:“倘若你為一男修所強,他吃干抹凈走人,回頭還來揍你一頓,你會怎麼做?”

要這麼一說,浮蘇覺得揍死都是輕的,得留著慢慢折磨,比如一天割塊肉喂喂鷹什麼的。她之所以想到這個懲罰方式,那是因為在滄海界的佛教典集里,也有佛祖割肉飼鷹的典故。

見浮蘇抿著嘴不說話,景喚開口了:“如此,你還覺得你值得原諒嗎?”

“我……”浮蘇還真無話可說,她設身處替地想了想,要真有這麼一樁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她現在身處滄海界,修士們不看重貞潔二字,那她也得追殺人家去。所以她現在被景喚追著打,也真不能怪人家記仇,何況見過不記仇的禪宗大能嗎?人家連道理都不講,還講什麼以德報怨君子之風不成。

“很好,看來你也覺得你該死。”景喚冷冰冰說完,不置一詞轉身上樓去。

看著景喚的背影,浮蘇問流光:“現在去鶴鳴淵還來得及嗎?”

“宸君在你身上下了咒,你去哪兒他也能知道,我勸你還是別走。鶴鳴淵估計也擋不住宸君,你還是踏實住下比較好,至于宸君要怎麼揍你,那……只能聽天由命了。”流光說得很無奈,但實際上它相當相當爽。

“我不就吃他一頓肉嘛,他惦記得也太久了點兒。”浮蘇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真的就一頓?”

“你不提也不會死好吧。”浮蘇苦惱得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才好,她打算回屋去,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辦。是繼續在推與被推后進行揍與被揍這項偉大的事業,還是咱們干脆說開了擺出任處治的模樣來服軟,這個真不好選擇。

誒,大能的肉果然不能隨便吃,關鍵是那時候她要知道對方是大能,她就算被造化果催情,那也不敢推呀。所以說,凡事沒有早知道,這個太讓人感傷了。

“你們干什麼,難不成還想強搶嘛,別太囂張,再怎麼著我也是大乘期,斗不過他,難道還收拾不了你們。我話放在這兒,就算今天我把你們給剁成一塊塊,他也不會因為你們把我給怎麼著……”

聲音是客店大堂里傳來的,聽著是淡云的聲音,不似平時的殷切熱勤,自帶一股積威而重的冷意。淡云話音一落下,整個大堂里有那麼片刻安靜,然后便是轟然地議論聲,大約很少有人知道在這麼一間小小客店里,日日招呼喝茶招呼歇腳的女修竟是大乘期。

來鬧事的人或許也不曾料想到,倒被淡云鎮住了場面,過得一會兒后又聽有人說:“那我們也是替老祖來請仙子,仙子不隨我等過去也罷,稍后老祖自會親自登門來請。誰讓仙子面子大,又是老祖的心頭好,老祖想必很是樂意親來迎仙子。”

話雖好聽了許多,但語氣帶著一股深深的輕蔑與曖昧,說直白一些,一股子流氓地痞調戲良家婦女的味道。浮蘇正想去給淡云搭把手,但她還沒邁步呢,就聽外片傳來又一陣轟然,接著就有人喊起來:“了不得,江淡云居然敢在天原斬殺青冥老祖的人,真是不要命了。我看大家還是趕緊避一避,沒得被江淡云給牽連。”

青冥老祖是天原霸主,據說原也是從玄冥出來的魔修,只不過正道跟魔道之間,向來是你不來犯我,我倒也不會為難你。畢竟魔修中也有人終得證大道,且青冥老祖所修雖為魔功,倒也沒有害無辜性命,自然不會有人閑得無聊去討伐他,這也使得青冥老祖成了天原一霸。

有宗門撐著的,青冥老祖一般不會去招惹,宗門子弟也一般不在天原提除魔衛道這事,倒也一直相安無事。尤其是四大宗門弟子,在青冥老祖約束下,除非正道跟正道自己掐,否則在天原從來沒有出過事。

所以,眾人一聽青冥老祖的名頭,立時便退避三舍。一時間,整個客店的住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浮蘇自然不會走,景喚這脾氣,誰來能趕走他呀,除此外留下的多半是大宗門弟子。

“淡云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浮蘇幫著淡云收拾停當后才問她打算怎麼應對。

“還能怎麼樣,我雖為大乘,卻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如今強硬也不過是盼著他會知難而退。青冥老祖與玄冥五祖乃同一時期的大魔,修為深不可測。”淡云顯得很疲憊,臉色微微發白,如同被抽干力氣一般倚在櫃臺邊。

這時居然還有個和玄冥五祖同一時期的玄冥魔修,魔修大腕們上這開年會不成,浮蘇心里嘀咕一聲,暗問流光可有法子想:“這個倒也簡單,如果你肯去鶴鳴淵把冥祖放出來,青冥老祖算個屁,在蒼詰面前他也只能夾著尾巴乖乖聽從。”

“去,我還敢和天道做對不成,再說天道那禁制,就憑我這能耐想打開,千難萬難。”浮蘇可不想被天道盯上,那可是件很不好的事。

“那就沒辦法了,你還得小心著點,主人當年可收拾過青冥老祖,還正是主人把青冥老祖逼到天原來的。要被青冥老祖知道你得到主人傳承,我看他對淡云就沒什麼興趣了,轉而對你很有興趣。”流光對青冥老祖記憶不深刻,當年不過是玄冥里的小魔修,雖和玄冥五祖一時期,但是那時青冥老祖和道宗一樣不過初冒出頭。

“我現在哪敢用你,別忘了我還有個虎視眈眈的追殺者。”浮蘇這下真的進退兩難,流光可以山寨成別的劍,可劍里蘊養的劍靈只要他們一察探就會現出原形。青冥還好,畢竟道宗持劍時流光沒有劍靈,可景喚那關過不去呀!

“你不可以走,淡云可以走吧?”

“淡云在這里等了一萬多年,她不會走。”

“那我就真沒辦法了,你自己解決。”流光干脆斷開意識,異端的生活真是太麻煩了。

“不過是雙修,他許會很快看上其他女修,男歡女愛而已,就……就當是被狗咬了吧。”淡云忽然來這麼一句,浮蘇聽得“騰”一下站起來,淡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浮蘇。

“淡云姐,既然不甘心,為何要屈服。通向結局的路有千萬條,若有人逼得你只能走一條,你肯委屈,你手中的劍可會服。”浮蘇說完心念一轉,問流光:“我雖不能配別的劍,但我能不能把你借給別人。”

這個……流光還真不清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3:30

第三十九章 宸君對你有好感喲!

流光可以山寨任何一柄劍的外形,倒也不需要跟淡云多解釋。至于景喚那知情人士,就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浮蘇自己以身飼鷹唄。浮蘇只需要偷個空,讓流光山寨成淡云的佩劍,憑流光的山寨水準,淡云自然不會察覺到。

唯一的問題是,淡云已然放棄抵抗,關于這一點,浮蘇能想的辦法還真不多,她既不玩心靈雞湯,也不是知心妹妹。修劍修到她現在的地步,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信念——凡事先問問我手中的劍答應不答應。

“還有一個辦法,或許可行。”流光實在被浮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弄得煩了,不得已才給她出主意。

“什麼辦法?”

“我去哄她玩唄,有我這麼一柄能打能說還能解決逗樂子劍,你就偷著樂吧。”流光說罷就讓浮蘇帶她去山寨淡云的配劍,流光決定當神棍去忽悠一下淡云,至于怎麼忽悠——它家主人絕對是滄海界的忽悠之王,隨便學一招就能行得通。

也不知道流光怎麼跟淡云說的,第二天清早起來,浮蘇再看到淡云時,淡云整個人精神面貌為之一變,看起來仿如一柄將要出鞘的劍,鋒利無比,劍芒四照。浮蘇暗中問流光,流光卻只得瑟不告訴浮蘇,它還等著將來用到浮蘇身上呢,怎麼會告訴她。

眼看著淡云的事有點起色,景喚小光頭又出來湊熱鬧,浮蘇才一坐下準備用幾枚靈果,就發現景喚從后園出來,且一眼就看到她,然后徑直走過來坐到她對面。浮蘇扯著僵硬的臉皮子一笑,把桌上的靈果推到景喚面前道:“景喚禪師,您請用。”

景喚倒沒拒絕她,伸手挑了個果子隨意吃著,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景喚。其實若依景喚小光頭的心思,他對眼前這個“無名女修”還挺有好感的,除了那句“我不會對你負責”,以及昨天掄他一棍子之外。但依上世的脾氣吧,哪哪兒都忍不得——宸君幾曾被人強推過!

經過昨日一夜的靜思,景喚那要一禪杖拍死她的心就淡了,不過他仍然覺得她需要教訓,狠狠地教訓。至于教訓過之后要怎樣,景喚還在尋思。若是一年前,景喚可能會有點恨恨然,又有點歡欣地接納她,可現在……

“我怎麼想起浮蘇師妹來。”景喚啃著靈果,覺得嘴里的靈果酸得讓人倒牙。想起浮蘇吧,轉頭他又微有一絲欣悅,但很快這絲欣悅隨著“無名女修”又被破壞干凈了。

因為浮蘇又招景喚了:“我……嘿……”

那顆靈果滾在桌上,浮蘇下意識地要用劍意把它給擋回來,但她又想起現在在景喚面前不能使用劍意,只好該伸手去抓。結果她倒是抓到靈果了,那靈果正好落在景喚……咳,比較尷尬的位置上。她能說她還很欠的把人家給捏了一下麼,她真的只是捏捏揉揉搓搓已經很順手了而已,色爪入熟“襠”,那還講什麼客氣。她的身體比腦子還更快作出反應,明明可以避免抓到,卻相當相當欠揍地去捏人家。

流光雖然不在現場,可它和浮蘇意念相通,當即淡云就發現它的配劍抖得跟被雷劈了似的:“浮蘇,你死定了,噢……不對,是‘無名女修’死定了。順便告知一個小秘密,宸君對你有好感喲!別自作多情,不是浮蘇,是‘無-名-女-修’。”

聽著流光特欠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浮蘇真想跟它拼命。

景喚現在跟“無名女修”的想法差不多,他也想跟她拼命。

“你叫什麼名字。”

“流光,救命,我最不擅長取名字了。”

“浮蘇,你吃好了沒有,我有些事想與你說。”就在浮蘇決定用假名字糊弄景喚的時候,淡云很有存在感地跳出來。淡云話音一落,就見桌子上的氣氛立刻不一樣了,淡云忽然很有眼色地先撤下去。至于一左一右那兩位做什麼氣氛這麼緊張,那就不在她的管轄范圍內了。

“飲徹浮蘇何曾醉的浮蘇?”

“是,名字取自浮蘇酒,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浮蘇只能硬著頭皮了,好在浮蘇酒乃滄海界有名的仙酒,叫這名字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光浮蘇自己就遇著過兩個,還一男一女,再找一個“浮蘇”都能開桌打麻將了。

這讓景喚莫明皺眉,這也太巧了些,抬頭看向“這個”浮蘇,再想起“浮蘇師妹”,景喚一下子就凌亂了。浮蘇卻在心里哀嚎,如果有一天景喚知道前前后后都是自己在演來演去,再深的情份都得先剁死她幾回再說。

“何門何派。”

“無門無派。”

“很好。”無門無派好整治。

說完很好,景喚就起身走了,留下浮蘇在原地一頭霧水:“他很好個什麼。”

嘟囔完,浮蘇就去找淡云,淡云跟她說的事很簡單,她想清楚了,不管怎麼樣的結果,她會選擇再抗爭一次:“不管是為了等候萬年的信念,還是為了我手中的劍,又或者只是為告訴他,我不好欺負,我都要抗爭。”

“那便好,到時候我給淡云姐押陣。”浮蘇話音方落,就聽流光跟她通氣,說“不用到時候,青冥老魔已經來了,立時便要到客店外的街上”。流光還相當幸災樂禍地說“我看你又沒劍,又不能運用乘云正法,怎麼給別人押陣”。

果不其然,流光才收聲,客店大堂里就傳來青冥老祖的聲音:“江淡云,你不是要老祖親自接嗎,老祖便親自來了,還不速速出來。”

大堂里,幾名僅剩下的大宗門弟子也非常有默契地避到角落里,這樁事他們不會參與。青冥老祖也只當沒看到他們,自顧自地辦著自己的事,大宗門的弟子向來對散修出事抱以旁觀的態度,從來不會輕易插手,除非實在是交情深厚。

江淡云臉色一緊,提起劍就跨出門去,看來流光真把人忽悠得不輕:“青冥老魔,休得在此放肆,我江淡云雖修萬余年方至大乘,卻也並非庸才,豈容你如此污辱。想與我結雙修道侶,可以,先問問我手里的劍答應不答應。”

“呵,還硬氣起來了,那日不是還咬牙切齒顧影自憐嘛,今日倒有氣節起來了。我倒要看看你哪來的底氣,還問問你手里的劍答應不答應。”青冥老祖高高在上的慢慢伸出一根手指來,虛空中向著淡云戳了一下。

淡云識得青冥老祖這一指的厲害,立時便招出劍來相抵,一劍劃出火焰流轉,青冥老祖那一指之威,竟被火焰吞噬一光,且火焰吞噬掉那一指之威后,紅光更盛。淡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的配劍何曾這麼厲害過,居然輕易便破解了青冥老祖的“一指破天”。

青冥老祖也很意外,他在天原積威數萬年,“一指破天”還從來沒被誰這般輕易擋下過。青冥老祖一下倒更有興致了,似笑非笑地“哼”一聲道:“原來是得了倚仗,怪不得如此硬氣。你這倚仗最好能讓你硬氣到底,否則老祖我必將狠狠發落你。”

“狠狠發落”四個字青冥老祖說出來的語態相當曖昧,淡云面上更添幾分怒意:“青冥老魔,你也最好就像你在天原積威已久的名聲一般能耐,否則今日我必為天原鏟除你這一方禍害。”

當即兩人便你一招來我一招去打開了,大堂里有人張開了結界,倒也不用擔心這略有些破舊的客店就此塌落。景喚這會兒還沒出來,浮蘇也不用多分心注意,免得景喚看出流光來。

雖然青冥老祖是渡劫期老魔,淡云這大乘期也不是白給的,再加上流光相助,劍修在打斗上本來就占便宜,任是青冥老祖也不過能將將和淡云纏斗個平分秋色。流光再怎麼著也是上古仙劍,當年又剁過青冥老祖,它有的是優勢。

流光的心理優勢也在一定程度上感染到了淡云,使得淡云信心越來越充足。青冥老祖則越打越心驚,他甚至隱隱從其間看到了他最討厭的最憎惡的某些東西。

“劍修真他媽全是些狗屎。”青冥老祖還以為劍意修到一定境界,劍修修為提升到一定境界后,劍意都會有這樣的轉變。當即青冥老祖便恨恨起來,那個讓他恨恨的根由,便是已經隕落的李道宗。

青冥老祖正待要再施展其他招之時,景喚從里邊走出來,浮蘇一下心提到嗓子眼里,這時候只要淡非常一揮劍引起景喚的注意,憑大能下世那該死的直覺,估計她就沒跑了。

幸好的是,小光頭太明顯,青冥老祖一眼就看到大堂里多了個光禿禿的腦殼,而且還頗有幾分眼熟。青冥老祖便立時想到了滄海界的傳言,宸君下世,托生成了禪宗法葉寺的小和尚。當年有仇的一個已死了,一個正生嫩好砍,女人可以再收拾,仇人時不待我,青冥老祖一下就轉移了目標。

浮蘇心叫要壞,小光頭,你現在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就在浮蘇覺得接下來肯定是一場大混戰時,青冥老祖忽然停下來,原本是沖景喚去的,停下來時看的卻是她……

我……怎麼又是我!浮蘇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而且她有很不好的預感,看看景喚吧,看看魔修吧,好像什麼都已經齊全,就看這回誰撲倒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3:53

第四十章 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浮蘇站在原地並不敢動,眾人的視線也都隨著青冥老祖一道落在她身上,讓她有種就算易著容也被看透本尊的感覺。風云網特別是景喚投來的視線,讓她直覺無處遁形。

只見青冥老祖凝望片刻之后,眼神豁然不同起來,似乎帶著些畏懼,又似乎帶著些崇敬,那是一種高山仰止般的崇敬,似如道修在謁道宗觀時謁拜一般:“說,他在哪?”

話一問出來,浮蘇就在琢磨青冥老祖問的是誰,可惜流光又不敢輕易窘迫青冥老祖的神識,否則還可以告訴他青冥老祖在問什麼。她只得胡亂猜測,想來想去都只有一種可能,青冥老祖在問李道宗,有鑒于那日流光在道宗觀遇上的那道神識,浮蘇選擇了保守一些的答案:“我不知道。”

“那你身上屬于他的氣息從何而來。”青冥老祖又是一步逼上前,身上屬于渡劫中期的威壓如洪水沖堤一般向浮蘇鎮壓去。

“我……”這時候好像很嚴重,青冥老祖又沒說明白是誰,浮蘇倒也不怕,直接就說:“得到了他的傳承。”

接下來的一幕,讓浮蘇完全不自如何自處,景喚和四大宗門的弟子看向她的眼神都為之一變,那種眼神她很熟悉。魔修若非嗜血狂徒,正道一般便待之以漠然蔑視,不屑與之為伍。所以,這樣的眼神怎麼能不熟悉,她也曾用這相的眼神去看待遇到的魔修。之所以眾人會以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只因為她的話一說完,青冥老祖就伏首拜倒口稱:“小祖宗。”

還是流光替浮蘇解了疑惑:“他八成問的是蒼詰,青冥老祖當年便是冥祖屬下,不過並不很出名,甚至冥祖自己都可能忘了他還有這麼一名忠心耿耿的屬下,且還與他數萬年來同處天原。”

尼妹,看看景喚的眼神吧,現在絕對是恨不得一杖拍死她,肯定不帶半點好言語和好商量。可她現在還能怎麼辦呢,似乎她如果承認,不但能擺脫掉景喚,還可以把淡云這事給平息下來。

讓浮蘇感到很寬慰的是,淡云看她的眼神沒有變,只不過看著就一頭霧水的樣子。浮蘇問流光,如果應下會不會有危險,流光思索許久才答:“沒有,冥祖看你順眼,不是給過你一個紙片片麼,那紙片片應該足夠讓你安全。再者,你才見過冥祖,加上他胡亂塞來的那些亂七八糟功法,應付過去不成問題。他現在不疑你,稍后我再窺探一下他的神識。”

“行,先把眼前的事平了再說,這會兒我又挺慶幸我易容了,要不然乘云宗天衍峰下劍修浮蘇是魔道中人,這得激起多高的浪吶。”浮蘇說著矜持地向青冥老祖點點頭,並不說什麼。

青冥老祖則恭恭敬敬地問道:“小祖宗自何處來,意欲往何處去。”

“無需多問,你可還有事,若無事,我倒有事想與你說。”浮蘇揚揚手向外走,青冥老祖一絲半毫停頓都沒有,立時就甩開原來的目的,踏踏實實地跟在浮蘇身后一道走。

客店大堂里其他人還好,景喚臉色卻不太好,至于淡云她仍舊滿頭霧水中。淡云只暗暗叮囑自己,浮蘇的事萬不可再跟任何人說起,誰來都不成,否則只會害了浮蘇。因此景喚來問淡云時,淡云只說見過幾面,並不相熟,至于什麼乘云宗弟子一事,淡云半個字都沒提及。

集鎮外,青冥老祖駕起飛行法器,請浮蘇上去。此時浮蘇已將流光召回,流光也已經確認青冥老祖是真真切切的冥祖死忠粉,否則浮蘇也不敢這麼大搖大擺地上去。上得法器后,青冥老祖才開始發問:“請問小祖宗,冥祖他老人家現身在何方?”

“與你並不遠,只是為天道所鎮壓不得出,你也莫問在何處,那地方便是連我也未必下次還進得去,不過因緣際會罷了。”浮蘇可不敢說就在天原,只說不遠,萬一青冥老祖因為她一句話就發了狠要去救出冥祖來,到時候天道得劈死她。

“原來……若然如此,玄祖是否也還在。”青冥老祖問道。

這個冥祖也提過幾句,浮蘇便依照冥祖的話來答:“玄祖被鎮壓在另一處,天道如何能放心玄祖與老祖宗在一處,自只能分而制之。如今老祖宗修為被封印,想來玄祖也是一樣,眼下時機未到,萬不可沖動,還是當積蓄力量徐徐圖之。”

青冥老祖連稱“正該如此”,然后又道:“小祖宗從前是名散修?”

“是,苦不得法,千余年才破得元嬰境,若再遲一些只怕便見不著老祖宗了。”浮蘇這個“老祖宗”的叫法是流光提供的,看青冥老祖的反應,這個稱呼相當正確。

“那又如何,如今小祖宗得冥祖他老人家親下傳承,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何必為區區境界而煩憂。”青冥老祖絕對是冥祖一生推,腦殘粉外加死忠追隨者:“是了,方才小祖宗說有事與屬下相商,不知小祖宗所言何事,但請小祖宗吩咐。屬下在天原倒略有幾個可用之人,小祖宗若有需要只管差遣。”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老祖宗暗中已與玄祖有了聯系,因此眼下不便將老祖宗的消息放出去。再者說,老祖宗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老祖宗出世,自會親自向世人宣告,旁人可代不得此勞。”浮蘇說完把冥祖給的那小紙片子拿出來,當時蒼詰的話是“這東西遇上我玄冥中人,管可保得住你的性命”。

不知道蒼詰是不是感激她告訴了他謝鸞歌的真實姓名,反正這是她離開前收到的。

果然,青冥老祖一見紙片子精神一抖擻,恭敬地以神識一觸,立時便又一拜到底:“冥祖但有所命,屬下莫敢不從。”

那紙片子雖然不是什麼法寶,甚至沒有任何用處,但上邊附有一道新鮮得不能再新鮮的冥祖神識,那神識只表達一個意思——這丫頭我罩的。依青冥老祖所想,冥祖怎麼可能隨便就把這樣的東西給人,他卻不知道他們的冥祖在一千多年前就被某個“容色逼人”的女子給溫軟了心腸。再加上如此漫長的寂寞歲月,冥祖雖還是那個冥祖,但有些東西到底不同了。

就拿銀飛魚的事來說吧,流光評價過——這要放幾萬年前,你就是活到膩味得作死。

青冥老祖又接著問“小祖宗”有什麼打算,意欲去哪里,浮蘇答道:“自有些兒女間的瑣碎小事要親去處治,這些你便不必過問了。倒是……那江淡云一事,老祖宗素來不喜他人這般行事,女愛你情我願那是本事,逼搶脅迫便落了下乘。”

青冥老祖連道“明白明白”,又允諾道:“只不過看她容色尚可,修為尚可,便想捉來一用。屬下在渡劫后期已許多年不曾見動靜,便有些急了,還請小祖宗若再次見到冥祖他老人家,好生替屬下開脫幾句。如今得了他老人家的消息,屬下自不必再靠雙修突破,屬下只盼著他老人家早日脫身。”

“那便好,我自去處理事情,你也好生修煉,來日好再次為老祖宗效勞。”浮蘇這麼說青冥老祖便又言語了幾句漂亮話,又讓浮蘇辦妥了事情早些歸來,他會在天原以南的掛星潭相迎。

浮蘇滿口子答應下來,又讓流光注意著別讓青冥老祖在自己身上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流光在,青冥老祖要動手腳自然會被察覺。不過青冥老祖哪兒敢,有冥祖那紙片子在,青冥老祖早信得不能再信了,什麼都作得假,唯神識作不得偽。

“終于搞定,不但擺脫了小光頭,淡云姐也沒事了。就是我這張臉還得三天,幸好易容這事算錯有錯著,要不然以后我就不用混了。噢對,我得趕緊出天原,要不然景喚在天原遇到我,肯定會起疑心。”浮蘇現在一想到可能會被冠以“魔修浮蘇”的稱謂,這渾身一顫,她可不想被當成滄海公敵。

玄冥是跟滄海界暫時井水不犯河水,可冥祖這樣恐怖的存在,只要一出現,肯定會招致群起而攻之。到時候,四大宗門就會坐到一起商量著怎麼圍剿“玄冥女魔頭浮蘇”。

這時流光卻在暗暗犯嘀咕:“為什麼這般輕易就確認了浮蘇的身份,青冥老祖活這麼多年,腦子里又不是一團草。單憑浮蘇身上屬于冥祖的氣息就拜倒,這有些不太對勁,那青冥老祖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再想想那日在廬山,那冥淵魔修也是仔仔細細看過浮蘇后離去的,離去前還說什麼“好計策、好謀劃”之類的。這樣一來,流光也不明白了,它當然知道浮蘇不會是魔修,主人跟魔修那死掐的德性,浮蘇如果是魔修,壓根就不可能通過主人設下的禁制。

這樣一來,流光愈發糊涂,一切怎麼越變越詭異。

但是流光又不知道怎麼跟浮蘇說,它怕浮蘇一疑起來,修道之心都會動搖。那本來就是個意志力不強的,萬一它把她給說得動搖,主人在上,絕對饒不過它去。

誒,暫且不去管這些破事,如果真有什麼煩,主人在上,肯定會保佑的,主人主人,你是萬能的對吧……哪怕已經掛掉很多很多年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4:10

第四十一章 舍身安世,心似蓮華

“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枝生還沒說,另一個把事。那便是狼還殺了古心。現在武當和雨劍兩大門派都在追殺狼。從此之后,狼便在江湖之中,無任何的立足。五大門派,便已經有兩大門派在追殺狼/。

詩思下樓,聽見身旁這吃飯之人,無一不在談論著狼和古心之間的大戰。其實江湖之中,傳聞是越傳越玄/。詩思知道,其實古心並沒有死。只不過詩思不知道的是,狼為何要奮力與古心一戰。卻不殺古心。寧願身體再次因為比武,而昏迷。

江湖中發生的一些事,枝府都會知道。雖然枝府不在江湖之中。可消息卻也靈通。“是那年輕人。”

“夫人。”枝生知道走過來的是自己的夫人。見她關心自己,心里便是一陣溫暖。說道:“哎,這樣下去。他就算活著。在江湖之中,也會過著人人喊殺的生活。”

而落雨見雨容的臉上有些像是不自然的表情。便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女人,所以落雨也理解雨容的難處。

——在一處客棧之中。詩思溫柔的將一碗藥,喂進了狼的嘴里。此刻的狼,仍然還是昏迷不醒。臉上的愁容讓詩思看上去很是難過。細心的神情,看著他。“雖然我不並不知道她是誰。可看你對她如此付出。我真的為她感覺到滿足。在這世上,能夠有一個人這樣愛她。她一定很美對吧,在你心里。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你從來都不正眼看任何的女子,包括我也是。在你身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空氣一般。又過去幾天,可是對你而言,這過去的幾天,就像是過去幾年一般。明明只是幾天的歲月而已,可那蹉跎的歲月痕跡卻已在你的臉上刻下蒼穆。只是昏睡幾天。頭發卻在這幾天之內,變成了白色。一覺醒來的時候,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看見你自己現在這樣子。上天對你真的很殘忍,為何他總是要一再的傷害你,在你身上永續不斷,流不盡的痛苦。”詩思在狼的身邊,輕柔的摸著狼的臉,溫情脈脈的言道。

進了房門,詩思一下子便半房門緊閉。突然便有些驚愕。“你醒了。”臉上又很高興。見到在床上已經昏迷幾天的狼終于醒了過來。而且此刻正座在床上。

“老爺說的是咱們小曦喜歡的那年輕人?他怎麼了?”于絲容見枝生此刻愁眉深鎖,便是焦急一問。

找開房門,但卻一劍突然出現于詩思的咽喉之處。在詩思開門的時候,雨容便已經做好準備。剛才雨容沒有看出背影是誰。可在細細的琢磨之下。雨容便想起那應該是詩思。“剛才我一直以為自己看見的不是你。可是你的腳步卻出賣了你自己。你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走路。你跑得的很快。”雨容說道。

清雪肌膚的細白,可是卻是愁容之深。一滴滴的淚水,從眼中不斷的劃落出心里的傷痛。從臉上掉落而下。

“你遇見誰了?”見詩思臉上緊張之色。狼便問。此刻,狼已經變得異常的憔悴。除去滿臉的愁容之外,頭發也變成了白色。狼的頭發,是披肩而齊。在剛才醒來,狼便已經發覺到了自己的頭發。心里難勉的有些隱痛。狼知道,自己這一昏迷肯定是幾天。不然自己此刻也不會變得現在這樣。“我昏睡了幾天?”

“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殺了雨劍門的弟子,雨慕。也就是和小曦最要好的幾個女孩之一。以前小曦過生日的時候,經常會見到雨慕。

聽得身邊的兩人,都有同像是再次看見兩人大戰。

“開門吧。”狼平靜的說道。五天,狼的心里一陣疼痛/。自己竟然已經昏迷五天,而這五天看來都是詩思在照顧自己。不然她也不會知道自己昏迷幾天。她此刻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詩思的臉上有些苦澀。不過還是打開了房門。

“老爺說的是?”于絲容不知道枝生唉氣的是誰。便道。

“你說的是假的吧。我可聽說,狼的劍可謂是出神入化。與古心相戰。只是一半招之內,便殺古心擊殺。”

“放了她。你師姐是我殺的。要報仇,你殺我。”其實狼已經知道在門外的人是雨容。狼沒動,是不想自己再因為雨慕的事而傷到雨容。

這幾人便是雨容和落雨。落雨接到消息。說狼曾經在這附近出現過。但馬不停踢向這趕來。在進門時,落雨並沒有太注意到詩思。目光掃視了整個客棧。沒有自己要找的人。當看見詩思時,詩思早已轉頭向樓上走去。

雨容也只是眼前一亮。只覺得看著詩思的背影有些熟悉。但一時間並沒有想起來。詩思是女子當然愛干凈,愛漂亮、喜歡打扮。現在這一身衣裳已經不再是與雨容相見時的衣裳。而詩思也只是與雨容相遇一兩天而已。此刻換了衣裳的詩思又是背對著雨容。雨容當然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是詩思。

“老爺,這件事不能讓小曦知道。”于絲容小心的道。兩人心里都清楚,小曦此刻也是沒有恢復記憶。如果真恢復了,枝府此刻就不會有如現在的安寧。

看了看這客棧,“師父。沒有。”在一旁。雨容道。“師父,師妹們都餓了,要不咱們座下來休息如何?”落雨輕輕的點頭,便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座了下來。

雨容輕笑一聲。看向狼時,不得不有些驚嚇。“你?”隨既便明白了過來。“現在又過去了幾天。你的頭發竟然已經變成了白色。”

而雨容的說話,當然是被詩思聽在了耳里。腳步便是很快的上樓。而雨容總是覺得那背影像是在哪見過似的。再看詩思的時候,見她的腳步很快,很急促。

“不。雨容。你聽我說。殺了我,為你師姐報仇。他只有幾天的時間可活。算我求你好嗎?讓他好好的過完之幾天。了卻他未了解卻的心願。不要讓他帶著遺憾而死。雨容,就算你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求你放了他好嗎?”詩思苦求的說道。淚水流出。

“唉。。你們說的都不對。我可是清眼目睹哪。當時,兩人打得那可是昏天黑地一般。兩人都使出了平生最絕頂的武學。招招兇險,可謂是招招至命哪。狼的一劍翻身,劍順著古心的胸前如破開水波一般。可卻沒有傷到古心。被古心躲了過去。而古心的凌亂一劍,可謂是劍氣逼人。一劍向著狼的胸口直截了當的刺向狼的胸口。可是千均一發之竟,還是被狼給破了。兩人于樹林之間,戰了一天一夜。都未分出勝負。直到那天傍晚的時候。不得不說狼的劍,就如同閃電一般急驟。古心本是抵擋了狼的一劍,可卻在瞬間,狼又再次的刺出一劍。便將古心殺死。”那人講得就如同親臨一般。

“聽說啊,狼一人就敢斬殺武當派的第一杰出人物,古心。那劍氣如虹。一劍便刺穿了古心的胸口。”

“師父,我。。。離開一下。”雨容故意將話說得有些含糊。

“他?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于絲容驚心動迫的問道。

不在詩思的咽喉之處。詩思轉頭看著雨容。“如果你要為雨慕報仇的話,你就動手吧。殺了我,就算你師姐是我殺的。殺了我,為你師姐報仇,我只希望你可以放過他。他沒幾天可活了。”詩思以死之心,說道。

此刻,房屋中。進來幾人。全是女子裝扮。見這幾人,詩思便馬上轉身。當是沒有看見,關快步的向樓上走去。

“是。。。是雨容。還有那人應該是雨容的師父。你昏睡了五天。”詩思在門口之處。緊張的說道。剛說完,便傳來的敲門之聲。咚!!咚!!

“老爺,最近看你總是心煩。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在一旁,于絲容見枝生滿臉的苦惑。關切的說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4:31

第四十二章 寶劍應出鞘,明珠應出匣

循著那道神識追去,流光能感應得到,並不是魔修。閱讀浮蘇得知不是魔修,心就先安一半,流光卻忍不住補刀:“別以為正道就誰都講道理,誰曾見主人和宸君講過道理,魔修與道修佛修之間的區別只在功法上。魔修之所以不見容于天道和正道,那也不過是因為魔修中的大多數行事都血腥得很,正道與魔道便也只有這些許區別。”

“我也不去找那人,管他講不講道理。”浮蘇覺得人家既然在自己修煉的時候沒打岔,那就沒有傷人意,既沒有傷她的意思,那她就不必要非把人給找出來。

“嗯,倒也是不必去找。”流光說著又四處亂竄,它要將這海島再仔細地察看一遍,免得再有錯過的,那實在太丟上古仙劍的體面。因整個海島都在天虛幻境之中,流光也不必時時貼在浮蘇身邊,它可以自由活去,于是它就給浮蘇闖禍去了!

等到浮蘇再次感應到流光時,流光委委屈屈,聲音蔫蔫地說:“浮蘇,你快來救我,這里有個比你還老的老妖婆。”

“我肯定打不過,我還是跑吧。”浮蘇有意逗逗這嘴欠的小劍靈。

讓浮蘇意外的是,流光居然沉默片刻道:“那你便走吧,這老妖婆不知什麼來路,還是小心為上。”

流光與浮蘇並非單方面的心意相通,浮蘇若留意一些,也能感應到流光的想法:“流光,我跟你開玩笑的,安心,我雖不如道宗那般能橫絕滄海界,卻也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且,道宗也並不曾拋舍下你,他魂魄消散時,都惦記著給你安排好,足見在他很看重你。道宗與你並肩戰斗沒一萬回也有八千場,至死也與你共進退到最后一口氣,你並不曾為他所舍下。”

“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早就想著拋下我另尋配劍了。”流光嚷嚷地道,它雖然不懂人類的情感,可是它也會傷心的。正因為浮蘇不喜歡它,所以浮蘇剛才說要走的時候,它都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招來浮蘇更嫌棄于它。

“是呀,起初是不很喜歡你,又招事,又嘴欠,還經常往我傷口上撒鹽。你也得承認,你有時候看著我陷入困境,會特別幸災樂禍,覺得特別爽快。可……那不能抹滅我們曾並肩對付魔修,生死與共過的事實。”浮蘇一邊安撫著流光,一邊感應著流光所在的方向,駕起一葉舟朝著流光所在的地方快速行走。

“那……那你會像主人一樣最后留下我一個嗎?”流光小心翼翼地問道。

劍靈也是怕孤獨的,浮蘇這一刻才體會到這個,遂難得柔和而笑,道:“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是流光,我——劍修浮蘇在此以心承誓,將與你並肩戰斗到魂飛魄散的最后一刻。我是說,如果有那樣的時候,我不得已將你留下,也只是因為‘寶劍應出鞘,明珠應出匣’。”

浮蘇念的最后那十個字是李道宗的原話,道宗的話,流光自然很熟:“我在主人眼里怎麼算得寶劍。”

這倒是實話,赤霄在李道宗那里排不上號,李道宗手里聲名煊赫的仙劍不知凡幾。但道宗卻偏是最愛赤霄,這卻沒解,不過浮蘇不知道流光是赤霄,也無從在這方面安慰起,只得說:“但你在道宗眼里比寶劍還要珍貴,你是道宗愛侶所贈,有此情在,比起你來,旁的劍不過死物罷了。所以你能在數萬年后蘊出劍靈來,而它們不能。比如赤霄,那是道宗最常用的配劍,不也不曾流存下來,卻偏偏留下你來。”

“我……”流光無話可說了,誰讓它一直自稱流光,現在浮蘇都已經徹底相信它是流光了:“我其實不……不叫流光。”

“嗯?”浮蘇一下子停下來,她愣住的原因是覺得流光很有可能是道宗手里的哪一柄名聲震天的仙劍,那樣更糟糕好不好。只是流光都夠嗆,再來一柄聽一聽名字都能聲威頓長的,那還讓人讓人好好過日子。

“我其實叫赤霄,不過你以后還是叫我流光吧,赤霄這名字太惹眼了,就這倆字祭出去,你以后就真的沒有太平日子過了。最好就當我是流光,主人若不是失去流光,也不會以天火鑄燒出我來,我……我是無法毀去的,除了主人之外。”所以某種名義上除非道示再次現世,天下間沒誰能滅得了它,宸君麼,也可以再斟酌斟酌。

赤霄!浮蘇就差尖叫,她“嘿”笑一聲問流光:“我現在把你扔下還來得及嗎?”

“除非你不想當劍修了。”

那就是還得去拯救仙劍流光唄,浮蘇駕起一葉舟落在一處山腰,煙云如一捧綾紗纏繞于山間,流光所處的方位,恰在綾紗之上。到得那處后,浮蘇只雙足抵云氣,兩脅生朝霞,倒真是個極美的所在,想來那“比她還老的老妖婆”也是個愛美的。

“流光,你就不能探探她現在在想些什麼?”

“不能,修為境界太高,除非沒有防備,我才能探得到,有防備我不成。那得怪你境界太低,你修為境界若是高,我哪會這麼沒本事,想當年我跟著主人縱橫三界八荒,何曾吃過這樣的虧。”流光在散去隨時可能被拋舍下的恐懼后,立時又恢復嘴欠本色。

“前輩,晚輩乘云宗天衍峰下浮蘇,晚輩所配之劍乍生劍靈,是此無狀沖撞前輩清修,晚輩在此誠懇致歉。不知前輩此時可方便,能否容晚輩進來取劍,若前輩能應允,晚輩將萬分感念。”憑浮蘇現在的修為,不可能在不引起那女修注意的情況下把流光取回,只得過明路來。

里邊半晌沒有傳出動靜來,流光倒是告知浮蘇,那“老妖婆”就在旁邊,而且聽到了她的話,只不過沒反應而已。

“前輩。”

“你身上為何有魔修的氣息,你是玄冥魔修?”

“不是,晚輩去天原時,曾遇過魔修,想來便是那時沾上的。晚輩乃乘云宗弟子,乘云宗乃滄海界道門劍修宗派,怎麼會是魔修。”浮蘇生怕這又是個幾萬年不曾出世的修士,所以把乘云宗在滄海界正道的地位都給表述出來。

“如此便來取走你這聒噪的配劍。”

看來正道就是比魔道更好說話,看看人家,只聽說不是魔修,便立馬答應讓她取走流光。進得石洞里,浮蘇便看到一名頭發已雪白的女修,容顏並不如何蒼老,維持在三十左右的樣貌,神情很平淡,她進去了,那女修也不怎麼多看她,只是一指右側的劍匣,讓她自己去取。

流光被困在劍匣里,連抖都抖不得,可把它給悶壞了,這下一出匣,立馬便抖幾抖,這才舒坦下來:“浮蘇,趕緊走,誰知道這老妖婆還有什麼烏糟事。”

“好。”浮蘇答應流光后,便轉身向那女修一禮,道:“前輩,如此晚輩便告辭,以免擾前輩清修。不過,前輩若有事需吩咐,晚輩也必願前輩代為走一趟。”

“果然不是玄冥魔修,那便好,可以走了。”

“多謝前輩。”浮蘇說著便以意念與流光道:“流光,你可有被下禁制?”

流光連說“沒有”,就在浮蘇要拎著流光走時,那女修忽然叫住了她:“等等,你的配劍叫什麼?”

“回前輩,晚輩之配劍名作流光。”

浮蘇本以為不會有什麼意外,但就在她話音落下時,那女修忽然一劍劈來,浮蘇下意識便以流光相擋,劍意一出,竟是方才悟到的第四重劍意。一朵火焰安世蓮便自劍端凝出,然后一朵花為兩朵,二朵又生出四朵,直至生出一百零八朵來才嘣然相撞,整個山洞都被撞得搖搖晃晃,似乎再來一下就會被夷為平地。

這劍意浮蘇自己都懵了,她沒料想到第四重劍間竟這麼霸道。

“哼,果然是你。”

“前輩?”

“赤火流光,是李道宗的配劍,你可是得了道宗傳承。”那女修竟不待浮蘇回答,又是一劍斬來,挾著赫赫劍威排山倒海不綿不休。

浮蘇嚇了一跳,連忙閃身避開,又以劍相擋,倒也被她生生將那劍意給扛下來。浮蘇不明所以,玄冥魔修聽到道宗的名頭揮劍就砍她能理解,怎麼一名正道修士也這樣:“前輩,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哼……能有什麼誤會。”女修劍意斬向浮蘇,一劍更比一劍狠,一劍更比一劍不留余地,明顯是打定主意要取浮蘇性命。

浮蘇此時丹田中的靈力竟沒有隨著一劍揮出而空蕩蕩,反而不見減少,雖不解,但此時也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浮蘇且戰且退,至最后,她和那女修都各自駕起飛行法器在半空中斗起來。

那女修修為境界相當高,好在浮蘇最近人品不錯,不但劍意大漲,連丹田中的靈力都頑固得像狗皮膏藥一樣不見少。

“流光,你不要告訴我這是道宗沒還清的風流債。”

“別胡說了,主人連想都不敢想好不好,真當主人是癡情麼,才不是,完全是因為主人有一位真正無敵于星海的道侶。”

“那你告訴我,這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女修光聽到流光兩個字都要砍死我。”

這個……只有那女修自己才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4:47

第四十三章 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

漸漸淡去的云霧之間劍光大作,不時是火焰幻化作花朵,又或是綠芒如急電般炸響。無彈窗在劍意上,浮蘇確實沒落下乘,可耐不得人家境界高深,她自是漸漸落于下風,第四重劍意再是厲害,也不少消耗靈力,那也不是一點不消耗,幾個時辰過去,浮蘇眼看著就要靈力告急。

那女修卻不見任何避退,流光卻說:“她被你的劍意傷得不輕,別以為她沒事,她不過是在強撐著那口氣。但你也別得意,這女修本身就有傷在身,若是她沒有受傷,憑你還傷不著她。”

流光話音才落下,就見那女修嘴角溢出一絲血痕來,浮蘇心下大定。可事實上她還放心得太早,那女修分明是拼著自己身死道消也要把她給弄死的節奏,浮蘇都忍不住想吐血,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再次勸誡大家一句——修仙界的奇遇不是那麼好撿的。

“你傻啊,別用第四重劍意了,第四重劍意在你修為境界沒提升上來前,也就這麼點破威力。你還不如用滄海劍意和她周旋,你丹田里的那點靈力使滄海劍意足可把她給耗死。”流光說著趁空便鉆進乾坤鐲里,將那根烏云金翅木扔出來給浮蘇,它則懸空于一側觀戰,也好順便繼續指點浮蘇。

一拿到烏云金翅木,浮蘇果然感覺到靈力消耗大大降低,且云水之氣一起,連帶著山間還未散去的薄霧混作一團,滄海劍意的便憑空增添幾分。再加上乘云正法正好與滄海劍意相得,浮蘇幾乎不費什麼靈力就可以使得出來。

那女修果然沒有支撐太久,在浮蘇的滄海劍意之中敗下陣來,且被困于水云之中不得出。水云之氣仿若鎖鏈,緊緊將那女修鎖于半空之中,浮蘇見她已經沒有了掙扎之力,這才沒形象地攤在一葉舟上大口喘氣,一邊喘氣一邊道:“前輩,您這是何苦來哉,您身上有傷,又何必跟晚輩一般見識。”

“為了一個李道宗,不但先父與先夫皆在隕仙山魂飛魄散,便連我那才不過九歲之齡的幼子,也尚不及多瞧瞧這莽莽滄海界便就此永絕輪回之路。他倒是死了干凈,我心頭之恨卻始終難消,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麼……正元馮音。”馮音吐出“正元馮音”四個字來時,如同四塊石頭從高空擲落在地,山谷中一片回音不絕于耳。

浮蘇雖不怎麼關心滄海界的是是非非,但馮音她卻知道,滄海界赫赫有名的“獵魔人”。凡是玄冥魔修,若從不曾傷及無辜,那便也罷了,只要是手上有血腥氣,馮音就必然見一個誅殺一個。馮音受傷,多半也是因為誅殺魔修所致:“馮前輩,我們不打了行嗎?”

說著浮蘇就將束縛住馮音的云水之氣揮散,馮音自行駕著飛行法器,歪歪扭扭地在山腰處的空地上落下,好半天都沒說話。

“我已如此,便是想殺你,也已無力施為。”馮音說完長嘆一聲閉上眼睛,手中的劍也同時松開,整個人便陷入一種等死的狀態。她所剩下的時間本就已不多,經此一戰,更是如烈火熬油所剩無多。

“流光,要這麼算起來,馮前輩是道宗友人的遺孀噢。”浮蘇問流光該怎麼辦,是不是還有得治。

流光搖頭說:“沒治,就是主人在世也無法救治,別琢磨了,你還不如問問她可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你能做的也不過是代主人替她完成遺願。”

于是浮蘇又問馮音:“馮前輩,您可有什麼未盡之思,若晚輩能代勞,必不推辭。”

馮音想了想道:“將死之人還有何未盡之思,若你心中覺得過意不去,將我葬于隕仙山既可,如此也算一家團聚。”

“前輩。”

“莫作小女兒家狀,我這一世也可算快意恩仇,劍下斬得魔修無數,雖然不能與道宗一戰,倒也算有仇報仇了。此身早已了無牽掛,如此離去反而清靜。”馮音說著伸手取下左手上戴著的乾坤鐲遞給浮蘇,浮蘇不肯接,以為是要把東西給她,馮音笑著說:“你倒頂得住誘惑,幾萬年來攢下不少好東西,你就不動心。好罷,就算你當真不動心好了,這也不是給你的,請你代我送還宗門罷。”

“是,晚輩必定送達。”浮蘇從不撿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主要沒這福緣,撿了就算沒砸死她,也能噎死她。

把乾坤鐲給浮蘇后,馮音便站起身來,仰面向著云天高聲放歌:“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古今多少,荒煙廢壘……不須更嘆,花開花落,春去春來。”

至最后,馮音一直反復念著“茫茫大塊洪爐里,何物不寒灰”,這十二個字對馮音大約分外有意義,直到她無力地氣闔上眼時,嘴中都仍是“何物……不寒灰……”。但到浮蘇以為馮音就這麼仙去了時,馮音又睜開眼:“瞧著你還算趁眼,便與你說說,祝安安被困冥淵。”

說完不待浮蘇問“祝安安是誰”,馮音一口濁氣吐出,整個人已了無生機。浮蘇又驚又疑,也不免有些愧疚,要是不打這一架,好歹也能多活些時日。按馮音的囑托,浮蘇便妥善將馮音安置在乾坤鐲中一具玉石臺子上,打算收起天虛幻境,這就去隕仙山。

待她收好天虛幻境,再去看流光,流光有些奇怪:“流光,你又怎麼了?”

“浮蘇,她說的是不是祝安安?”流光聲音帶著幾分哭腔。

浮蘇只當又是個活了幾萬年的女修,便點頭道:“是,怎麼了,噢,對,這祝安安是什麼人,怎麼馮音臨到仙去別的不說,卻偏跟我說祝安安。”

流光又驚又懼地道:“是……是主人的道侶。”

“不是說已經魂飛魄散了嗎?”浮蘇也被嚇了一跳,馮音說的可是“祝安安被困冥淵”,如果真是祝安安,浮蘇立馬就要攬上一個天大的麻煩——替道宗將心愛的道侶祝安安救出。

“冥淵若有魔修有意為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當年隕仙山的隕魂陣都是冥淵魔修布下。要真是他們捉去主人愛侶的魂魄,那可真是大大不妙,他們能捉主人愛侶的魂魄,必也能捉他人魂魄。然后,就會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們捉這些強人的魂魄做什麼,又為何幾萬年隱而不發。”流光只要稍稍想想,就覺得要真跟它說的一樣,那冥淵為的就不是滄海界,也不是跟道宗之間的那點仇恨,而是有更大的所圖。

流光都能聯想得到,浮蘇當然也能,她就不聯想都知道,要真如此那就遠不止是滄海界的問題,三千世界無一不會被牽連到。想到她身處這樣的滾滾洪流里,她就直發抖,不是興奮得發抖,是傷心得直抖:“我就知道不該撿什麼好東西,撿著好東西不會有好下場,何況我就撿一柄不怎麼趁手的劍,用得著讓我摻和到這些很恐怖的事情里去。”

“后悔也沒用,浮蘇,你趕緊易個容,青冥老祖雖然一直身處天原,但在冥淵依舊頗有影響力。如果想知道主人的道侶是不是在冥淵,找青冥老祖最方便,不過你得想個好一點的借口才成。”流光說著就開始琢磨有什麼借口可以拿出來用。

“蒼詰被封印的時候,道宗才不過乍登臨此界,也就是說蒼詰並不知道這件事,那還倒真不好貿然去問。誒,流光其實我們不用問,與青冥老祖一道混入冥淵應該不成問題,但我得找東西讓身上顯得有修過魔功的氣息。不過,我們必需現在就去嗎,你讓我再修高兩個境界不行嗎?”浮蘇是想,反正都幾萬年了,不如等她實力再提高點去,多幾百一千年對幾萬年來說,也就是添點零頭,但她卻能更多幾分倚仗。

流光本來也沒打算讓浮蘇現在就去,浮蘇現在最首要該去做的應該是去隕仙山接下那一劍的傳承,然后好好體悟,全心全意修煉,而不是憑她這點微末修為去干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沒說就去,這件事……這件事你與上元真人說一說。冥淵行事,必然首先影響到的就是滄海界,到底冥淵意欲何為,也只有先靠滄海界正道撒出人去打探一二,再有滄海界正道也需有個防備。”

“好,那就先去隕仙山,不過,你確定那劈山一劍我現在能接得下?”浮蘇仍然持有疑惑,那劍意何其大,她現在的修為真能接得下,不會出問題?要論起怕死惜命來,浮蘇絕對是一把好手。

“當然能接得下,我難道還能看著你出事,你出事了我能有好。”流光用這話把浮蘇給搪塞了過去,得益于它雖然一直很嘴欠,卻沒有忽悠過浮蘇的便利,它這一說浮蘇還真就信了它,再沒有疑問。

海島離隕仙山很快便到,浮蘇在隕仙山外登記過,便直接朝懸崖那邊去。她自然不著急著去繼承劍意,而是先把答應馮音的事辦妥。雖不知馮音的父親夫君與兒子埋骨何處,但懸崖邊上至今都還有許多無人認領的白骨,被供在懸崖下以劍削平的石臺上。

浮蘇便將馮音安葬在石臺不遠處,以期他們能在泉下相會。一直到把馮音安葬好,又以劍刻了個簡單的碑,馮音死后魂魄已被接引走,所以浮蘇並不如何覺得傷感。對修道之人來說,死不是結局,而是另一遭人生路的嶄新開篇……

這一天,因為要接下道宗那劈山一劍,因此對浮蘇來說,也是一個嶄新的開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5:39

第四十四章 一劍山開,一劍魔死

懸崖邊,綠草如茵,白云如蓋,立于懸崖邊一處巨石之上,浮蘇看著那道離自己不遠的狹裂縫,有風自縫隙中穿過,帶著綠青草新鮮的氣息。全文字閱讀風中仿佛傳來低吟之聲,似乎是在召喚著她前行,浮蘇沒有立即去接那一劍的傳承,而是靜靜盤腿坐下。

流光見她如此,也並不相催,而是同樣靜靜地看著那一劍。那時它還不曾有識有感,只有一些不甚清楚明白的記憶。但是,那一刻,肯定是它“劍”生中最宏大壯闊的一次,主人持它在手,一劍——山開,又一劍——魔死,何等霸氣。

“流光,為我護法。”浮蘇終于下定決心去接下那一劍,不管那一劍是福是禍。在來隕仙山之前,甚至在這一刻之前,她都並沒有完全下定決心,但此時此刻,她想“還能怎麼樣呢,就這樣吧”。

前路上有太多未可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強大,去應對那不可知的未來,並且成為最后活下來的人。她不需要成人生贏家,她只需要活下來,活到自己都膩味活著的那一天都要繼續活著,更何況她現在並不膩味。

人生旅途之上,那般多風景明媚動人,她還不曾看足,不曾領略到更多,如何肯熄滅心中雄雄燃燒的生命之火。如此,闔眼,靜氣凝神,入定……

在神識的觀想之中,那劈山一劍的劍意十分歡悅,對浮蘇的到來相當熱忱而興奮。連流光都在一旁感應到了,那就是它,但卻又不完全是它。浮蘇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放開神識,讓那道劍意進入她的識海。

劍意雖需丹田靈力來維持,但只有識海才能容納劍之真意,劍意如同靈魂,空有靈力而沒有靈魂,何成劍意。浮蘇如同打開自己靈魂的大門一般,向著那歡悅而來的劍意敞開進入自己識海的門扉。

在僅僅一剎那的停頓之后,劍意奔涌而來,如同一個既將得到世間最美好禮物的歡快孩童,橫沖直撞且不知避讓。在乍接觸到的那一刻,浮蘇只覺得識海中有“轟”地一聲巨響,整個身體劇烈震顫,這震顫不是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是來自于識海,來自于靈魂的震顫。

這種疼痛,凡人無法忍受,修士也少有能承受的,浮蘇也不能。她修煉的漫長歲月里,多半時間都花在歸元御守上,因此她受傷的機率非常低,自然沒有像現在這刻這般疼痛過。

“流光,你又哄我。”浮蘇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自己的識海。識海之中那道劍意霸道地四處擴張領地,壓根不管浮蘇的識海沒有那麼大,容納不下它,它只自顧自地擴張著。有時候還會分出一小縷來與丹田中的靈力相響應,丹田中的靈力很快便受那劍意驅使,大量靈力被劍意調轉去擴張經脈與識海。

劍意像是個膽子特別大,連天都敢捅的熊孩子,不知疲倦地把它將要住的屋子裝點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嗯,最重要的是能容得下它的大小。

在浮蘇頭頂懸浮著的流光也心驚膽顫,如果它有心有膽的話。它一邊擔心浮蘇不成,一邊還得擔心浮蘇醒過來收拾它,如果浮蘇得到寂滅劍意,自然有辦法收拾它。如果得不到……如果得不到,它就得離開浮蘇,在海島遇上馮音之前,流光對于離不離開浮蘇並不在意,但是現在它在意了呀。

雖然,不如“前主人”那麼強悍無敵,可排除經常要嘴欠它、嫌棄它,不是特別愛說話外,真的是個很溫柔很好的主人呢。

“浮蘇,你一定要接下這一劍吶。”流光暗暗給浮蘇鼓勁,它可真的不喜歡再回到那個空間里去等待下一任主人,誰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此時,浮蘇的丹田已空,再也擠不出一絲靈力來,得到全部靈力后,劍意似乎還有些不滿,但沒辦法,她只有這麼點,劍意也只好充滿失望與勉強地將就。靈力被抽干之后,劍意就全副心神地在浮蘇識海“大興土木”。浮蘇疼得恨不能自己壓根就沒來這一糟,可她明白,如果她不能扛過去,不僅僅是身死道消這麼簡單。要是不扛下來,就算她還有魂魄可以再入輪回,只怕也得變成白癡。

整整半個月,浮蘇都沒有動靜,流光擔心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正好這時候柳歌閉關出來,聽到浮蘇在隕仙山,且這麼久都沒出來便特地過來瞧一瞧。流光見到柳歌出現,又不敢上前招呼,只能鉆進乾坤鐲里。

柳歌見浮蘇盤坐在這里,也只遠遠一探,便收回神識,她是擔心自己貿然沖過去會干擾到浮蘇。萬一她正在生死關頭,這一過去很可能會讓浮蘇就自殞命:“咦,好像沒什麼事,是在領悟劍意嗎?”

隕仙山雖有十年一開的規矩,但並不嚴苛,四大宗門的弟子,在達到元嬰期后,願意來也盡可以來,只需登記既可。也偶爾有人抱著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的想法過來試試,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浮蘇是在領悟劍意,柳歌自然不好過去打擾,而是遠遠站在一邊守著。她見浮蘇有設下禁制,便沒有再做什麼,只是等著罷了。

柳歌又等了四天,浮蘇才從入定中睜開眼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流光從乾坤鐲里拎出來:“流光,你死定了!”

流光抖成一片可憐兮兮狀:“我不是故意的!”

“嘁,還學我說話,你是在嘲笑我嗎?”浮蘇說完一道劍意從指間迸出,不是寂滅劍意,而是不屈,是流光最怕的劍意。

被那道不屈劍意追著跑,流光慘兮兮的同時心里又挺高興,不用孤獨,還有個溫柔的好主人,這是多麼美好的人……嗯,“劍”生。

浮蘇雖然得到了那一劍傳承,並不代表著她就可以使用寂滅劍意,當然,遇到危機的時候可以使出來。那一劍占著她的識海,卻也是個出工不出力的,跟流光一個德性,在浮蘇自行領悟到寂滅劍意之前,她能使用的只有前四重劍意。道宗給后輩留的東西都一個樣,由此就可以看出,道宗是個多麼不著調的家伙。

“浮蘇,你沒事吧?”柳歌這時才過來相詢。

看到柳歌,浮蘇連忙笑著擺手:“沒事,只是領悟到了全新的劍意,柳歌姐出關了,修為境界似乎又有精進,真讓人妒忌呀。”

柳歌輕拍浮蘇一下,道:“你才讓人妒忌,卻還來埋汰我,一道劍意你領悟了十九天,怕不是尋常劍意吧。”

對柳歌,浮蘇倒也不遮掩,手指向劈山一劍那處說:“是那一道。”

聞言,柳歌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著浮蘇:“真是那一劍?”

“是。”

“難怪,難怪了。不過那道劍意,你現在知道是誰的麼,是上古之時哪位劍神或劍仙的呢?”柳歌也不免好奇。

浮蘇搖頭,她卻也不好說道宗,道宗的名頭太有威懾力:“不太清楚,只知道這一劍之威,可洞徹天地。只是我修為境界不成,遠還不到能施展開的時候,只怕要千年萬年呢。”

“千年萬年算什麼,只要能重現這一劍之危,十萬年也不為過。”很多劍意都可以開山碎石,但沒有一種劍意可以像切豆腐一樣,把山切得兩面光滑平整。柳歌既羨又替浮蘇高興,朋友的強大值得羨慕,有強大的朋友則值得高興。

浮蘇又和柳歌在天玄宗盤桓數日,才駕一葉舟歸云乘云宗,雖離山不過數月,相比起曾經的一去就是數十年不歸,她似乎覺得自己這一次離去再歸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幾個月的經歷實在很離奇,從冥祖蒼詰到青冥老祖,再到馮音和祝安安,最后劈山一劍收官,是浮蘇一千多年都不曾經歷過精彩離奇。

至天衍峰落下,玉宇瓊樓已被收起,被她燒掉的大殿已經在廢墟中重新建起一座全新的殿閣來。浮蘇向門前小道童言及要拜見上元真人,小童便道:“師叔稍等候片刻。”

不多時,上元真人便落在殿閣外的空地上,一見浮蘇笑得胡子都直發抖。浮蘇一看,怎麼跟自家那把沒出息的全一樣,怪滲人的:“師傅,弟子回來了。”

“嗯嗯,很好。”上元真人笑呵呵地示意浮蘇入殿閣中去,浮蘇便跟在他后邊,待進得殿閣上元真人就問她:“此行一切可好?”

“回師傅,都好,只……”

浮蘇正要細細說說時,上元真人打斷了她:“都好便好,為師正盼你歸來,你倒也是回來的巧。”

然后浮蘇就知道了上元真人笑得直抖胡子的原因,乘云宗的各位長老以及各峰向上元真人許下無數好處,要浮蘇談劍意真解。正是因為浮蘇外出,有這個時間差,上元真人笑納下了不少垂涎過的好玩意。

“回來了正好,明兒就給他們講去。”大約也就乘云宗這樣,無論多麼年長的長者,都願意傾聽小輩在劍意上的領悟,這是最癡劍的一群人吶。當然,內部摩擦少不了,內部競爭更是沒斷過,但整體上來說,乘云宗的風氣是好的。

可,浮蘇現想講的是祝安安和隕仙山那一戰所有人魂魄的事吶,怎麼就被帶溝里去了。

不對,是被賣了個好價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5:57

第四十五章 崇高的理想主義者

講解劍意的事,浮蘇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她初得道宗那一劍傳承,且得趁這段時間好好消化,哪得閑工夫去講劍意。風云網好在劍意本就是流光講,浮蘇也不過是個傳聲筒,浮蘇便向上元真人建議,不如上元真人自己領著流光四處講去。

上元真人擺手說:“這事自然是你去,人人都知你得悟高深劍意,如何悟得,心里有何感,難道為師還能替你一一轉達。固然有流光在,為師也能講得,但怎麼跟旁人解釋?”

“可是師傅,我此回自隕山得了劍意傳承,需得費時間細細領會。並且,這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事則是關于上古之時隕仙山那一戰的。弟子此番曾于東海之上遇得正元宗馮音前輩,馮音前輩殞命之前,曾與弟子說過一樁事。”浮蘇趕緊把這件事先祭出來,等到事商量好,她相信上元真人就會沒心思跟她說劍意不劍意的事了。

馮音這樣的滄海界前輩,連上元真人也向往不已,因此聽到馮音殞命,也不由得大感意外:“馮前輩殞命了?為何,在何處,何時?”

浮蘇一一回答,然后又道:“師傅,馮前輩臨走時留下一句話,說‘祝安安被困冥淵’,師傅知道祝安安是誰的吧。”

上元真人還沉溺于馮音的離世,遂點點頭:“噢,知道,祝安安嘛……等會兒,你說誰?”

“祝安安。”

后世說起祝安安,總會先稱道她是道宗愛侶,但在祝安安所在之世,她的強悍真正無敵星海。當時世人提及祝安安和李道宗時,則是另外一種句式——“祝安安的夫婿是李道宗”,而不是傳到如今,已經有許多人忘記她姓名的叫法——道宗愛侶。

做為劍修,上元真人蔫能不知道祝安安是何等人物:“玉衡劍仙祝安安?”

“是,正是祝前輩。”

“隕仙山那一戰,她不是魂飛魄散了,怎麼還能被困冥淵?”上元真人皺眉問道。

“依據馮前輩所言,流光推測……噢,對了,師傅,流光是道宗的配劍,而且……”浮蘇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元真人打斷了。

上元真人圓睜雙目看著浮蘇,那哪里是“不可置信”,簡直像是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輪著劈了八十八遍:“流光就是祝安安贈予道宗的流光?”

浮蘇趕緊搖頭,她一搖頭上元真人才松下一口氣來,接著她就說:“流光在東海斬妖龍那一戰里確實已經毀去了,它其實是道宗后來的配劍赤霄,它說它是流光也是哄我玩呢。”

“等會兒……”上元真人看著一邊抖來抖去飛得特得瑟,依舊山寨著那柄飛紅劍的流光,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是紅云萬里,赤炎流光的上古仙劍赤霄,李道宗的那柄赤霄?”

“嗯,沒錯,我就是赤霄。”流光得意得上下飛舞,哈哈哈哈……它果然是一出世就驚天地泣鬼神吶!

“那你燒個來看看。”上元真人示意流光展示一下它像傳說中那樣的威力。

流光頓時蔫下來:“我現在不行,不過那也是你徒弟實在不怎麼樣,都一千多歲了才修到元嬰中期,我不能紅云萬里,只說明你太不會教徒弟了。”

上元真人不稀得跟柄劍一般見識,哪怕它是傳說的赤霄,乘云宗也不是沒有上古仙劍,比赤霄更出威赫星海的都有。赤霄之所以嚇人,完全是因為赤霄的擁有者是李道宗:“那你得的那一劍傳承,也是道宗所遺?”

點點頭,浮蘇說:“就是隕仙山那劈開懸崖的一劍。”

“那你別管他們了,回去閉關領悟劍意。不過,祝安安又是怎麼一回事?”就這一會兒,對上元真人來說太刺激了,刺激到他都差點想到處跟人說去。當然,上元真人自然明白,這些事還只能爛在肚子里。弟子跟他說,因為他是為人師者,為人師者自當使自己的弟子不因此蒙遭意外,更因想辦法替她遮掩一二才是。

“依流光推斷,隕仙山隕落的所以劍仙劍神的魂魄很可能都並不曾消散,而是被冥淵魔修收了去,至于收去用在何處,如何用,流光也推測不到。師傅,如果真如流光的推斷,想想就很嚇人,幾萬年隱而不發,所圖必然相當大。”浮蘇覺得就像流光說的,在冥淵的圖謀里,滄海界都不算什麼。

上元真人微沉吟片刻,對浮蘇道:“你回廬山去自行修煉,若有疑問……劍意上的為師已無法指點你,修為境界上的,為師或可指點一二,但你卻是向內心求法,便也只能自疑自解。好好修煉,余事不必再過問,若有什麼動向,為師會告知于你。”

“是,師傅。”浮蘇說著就起身要走,還沒走出去幾步又轉回到上元真人面前:“師傅,我還有事。”

上元真人現在都怕她了,自從浮蘇跑來跟她說她睡了景喚之后,她說的事就一樁比一樁大,一樁比一樁離奇:“還有什麼事,說吧。”

見上元真人一臉“你怎麼這麼讓人操心,你怎麼這麼招事”的表情,浮蘇決定先上點貢品,糊糊上元真人的嘴:“師傅,您看,這是弟子偶然得來的銀飛魚。您不老念叨著銀飛魚的美味嘛,這回管您個飽,吃到您膩味為止。您要吃完還不膩味,弟子還捎了活的回來,您辟個池子好生差人養著,怎麼也能吃膩。”

看著眼前銀光閃爍成一片晶瑩,上元真人簡直有種心力交瘁感,他先來不及感慨美味佳肴,而是抖著胡子道:“你這是上哪弄來的?”

“您先喘口氣,聽我細細跟您說。”浮蘇見上元真人一副要發心臟病的樣子,趕緊把事慢慢從頭說起,而不直接說這些魚是從蒼詰那弄來的。

聽開頭的時候,上元真人還很欣然,聽到那潭子魚的時候,上元真人覺得浮蘇終于也交上好運了。不過很快上元真人的心情就急轉直下,再聽到蒼詰,上元真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浮蘇直嘆氣:“這事就不要往外說了,冥祖既為天道所鎮壓,自然出不來。為免魔道兩界都去找他,你就只當沒見過他罷。”

浮蘇:“……”

上元真人擺擺手:“你可以走了。”

“我還沒說完呢。”浮蘇接下來要說的是青冥老祖的事。

“怎麼還沒完,你到底都惹上些什麼事吶你。為師一定是修道之心不誠,才收了你這麼個冤孽,趕緊說,你還有什麼事。”上元真人現在真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嚎幾聲,他上輩子肯定沒少作孽,這輩子才收這麼個孽障。

于是浮蘇就說了她易容遇到景喚,掄了景喚一悶棍,然后遇上青冥老祖,被青冥老祖當成冥祖的傳承人。上元真人聽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瞪著她道:“你趕緊走,免得為師想揍你,待為師清靜清靜好好想想,再招你來敘話。”

“是,師傅。”浮蘇看得出上元真人已經在暴走邊緣了,趕緊一溜煙跑沒了影兒,留下上元真人在殿閣中一邊高興一邊嘆氣。

回到廬山,浮蘇便開始靜下心神來煉化劍意,她首先要煉化的都不是道宗傳下的那道,而是她自身所悟出來的第四重劍意——相。安世蓮為相,流光說得沒錯,確實是溫慈悲憫之相,當這份溫慈悲憫是建立在強大之上的,並不一味只悲憫。而且這種悲憫,也並非對個人苦難生死的悲憫。

安世蓮的名字取作“憫世以安”以安一句——因我懷悲憫,希有大安之世,眾生皆得行其道,或苦難、苦甘美、或離別、或相聚,或生、或老、或病、或死,各具其味,終得全法。

浮蘇的理解是:“安世蓮如果有花語,一定是‘崇高的理想主義者’。它是要使世間太平,在這太平之下,人人各行其道,而不必為任何外來因素干擾。流光,這麼偉大的理想,就是天道來也完不成好吧。”

“嗯嗯,你說得對。”

“而且,好像有點和天道作對的意思啊!天道安排了眾生是苦是樂,是悲是喜,因此,天道于眾生也是一種干擾。”

“嗯嗯,你說得不對。”

“你除了‘嗯嗯,你說得對’之外,還有別的能說嗎?”

“我剛剛說的是不對,天道只管播種,開什麼花兒結什麼果兒,都由人自行選擇。世間有天賦者,你可以看作是天道予之以道種,可道種便能結出道果來嗎?世間也有無天資者,這便是天道沒予之以道種,就像你,難道你就不能修行了嗎?”流光這般解釋道。

這個比喻真是太形象了,浮蘇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你不捎上我會死嗎?”

“沒準兒。”

流光見浮蘇是真的明白了,就縮到一邊開始想它該去想的事,流光是真的覺得事情越來越詭異。它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前主人”出現,它大概也不會奇怪了。那麼問題是,如果祝安安在,李道宗也在,那麼多劍仙劍神的魂魄都在,他們到底在哪里,在干什麼。

道宗就算只是一縷魂魄,也不應該有人能困住他,他是誰,他可是李道宗!

如果沒被困住,為何不來取劍,為何不去救祝安安,以及他的朋友。所以,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原因,冥淵所圖為何,倒不難理解,他們只有一個目標,讓制約他們的力量永遠消失——天道。

天道一滅,世法缺少天道這個制約的力量存在,那麼世法便也不復存在,那麼屬于魔修之世,便即刻到來,那將會是多麼恐怖的未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06:14

第四十六章 端是賞心悅目

因為浮蘇帶回來的消息,乘云宗只得向四大宗門和其一些有影響力的宗門發出訊息,邀請眾修士至乘云宗來商議。風云網各宗門之間如何商議,浮蘇並不關心,她現在唯一要做的、能做的都只有一件事——修煉。

修為境界提不上去,是浮蘇最大的難題,劍意靠悟性,修為卻依資質天賦,就像流光說的,天道並沒有在她身上種下道種,所以她的修為進境一直不前。流光說,悟性本來也應該是天生的,但她有個向內心求法的強大真言,就像得到了外掛一樣,悟性這一屬性欄被永久加持到滿格。

怪不得她領悟劍意比誰都快,修為境界卻不見提升呢,說白了,身體跟不上靈魂的速度。

“浮蘇,像你這樣的,真該找個老妖怪,得他一身修為,你就能瞬間無敵于星海了。就你這悟性,修為一提升,會比當年的祝安安還要強大。”當然,這也就是美好的想法,除非是師徒,修為功法相同,這才可以施貫頂之術,其他的根本不可能。道家弟子都不愛干這事,佛門才愛玩這個呢。

“你現在是不是特盼著我轉眼之間一劍下去,整個滄海界都在我一劍之威下顫抖。這樣就可以去冥淵,看祝安安是不是在,看李道宗是不是在,看看那些道宗的友人是不是也都還在。”浮蘇連丹藥都不愛服用,何況是接受貫頂,對于不愛撿奇遇的人來說,那種東西碰上都要拒絕好不好。

流光也就瞎想想而已,見浮蘇不應和它,就自個兒飛著四處玩去,一會兒把林子里的鳥追得四下飛逃,一會兒又追著林中的靈獸滿山“嗷嗷”亂叫。廬山上的清靜就這麼為一柄無聊的仙劍給打破,山風將一切亂象吹到浮蘇耳邊,浮蘇不免翻個白眼。

有時候流光真是個小孩子一樣,幸虧它不會每天玩得跟泥猴似的回來。每每這時候,浮蘇都不免有點慶幸,如果自己在現代,結婚生子,有個這麼淘的孩子,她肯定沒法當親媽,絕對要一天照三頓地往死里揍。

甩掉有個孩子的雞飛狗跳日子后,浮蘇就接到了上元真人的傳音符:“浮蘇,速至天衍峰。”

上元真人八成是要跟她說她扔的那些炸彈,浮蘇跟流光說了一聲,便乘一葉舟向天衍峰去。天衍峰上,在宗門的師兄師姐們都到了,浮蘇心下一凜,再往殿閣里看去,似乎宗門長老和其他峰的師叔們似乎都在里邊:“沉淵師兄,怎麼回事?”

明顯的,沉淵還記得她上回吃他豆腐的事,眼皮子一搭,寒冰堆雪似地瞥她一眼說:“不是你招來的嗎,還問我作什麼。”

訕訕地沖沉淵一笑,浮蘇再沒眼力見都看出來了,沉淵還記她吃豆腐的仇呢。浮蘇心說:您要不忿,要不您再吃回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沉淵又瞪了她一眼,浮蘇趕緊打住:“沉淵師兄,您看您就要與師嫂結為道侶,師妹我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個您收著,當是賀禮也好,賠罪也好,您原諒我。再說,也是您最好看了嘛,要不我干嘛找您試呀。”

沉淵又瞪她,不過東西倒是接過來了,浮蘇給沉淵的是用來存儲功法的玉符,這玉符里邊是流光從蒼詰那里聽來的劍修功法之一——參斗。流光選出來的最適合沉淵的,沉淵接過一看皺眉:“哪兒來的。”

“用一鍋魚湯換來的。”

只見沉淵擺擺手讓她趕緊滾蛋,意思大致上是“原諒你了”,不過“朕現在暫時不想看到你”。浮蘇趕緊到宗正那兒去,宗正跟她一嘀咕,她才知道,眾人果然是來商議她帶回來的消息之一:“浮蘇師妹,馮前輩當真隕落了麼?”

“嗯,我將馮前輩按其遺願葬在隕仙山,宗正師兄,是不是正元宗的人也來了,正好我還得把馮前輩的遺物交還。”浮蘇見宗正點頭,便往乾坤鐲里去掏。

“那,玉衡劍仙果真便在冥淵?”

這個浮蘇也不能確定,只得搖頭道:“是馮前輩所言,我並不能確定,所以才需得師長們商議看如何行事。”

宗正點點頭,仍舊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若上古劍神劍仙們魂魄依然還在,倒是個好消息,只是被困冥淵卻是大大的壞消息。”

上元真人叫浮蘇來這里,也只為把消息由她再告知一次,雖然上元真人可以轉述,但哪如浮蘇自己說來得直觀。待浮蘇把馮音的乾坤鐲交還正元宗,正元宗一驗看,便確認了浮蘇的消息。祝安安被困冥淵這個消息,經由馮音帶出來,眾人一尋思便再無疑慮。

馮音與冥淵魔修們戰至死,她對冥淵的了解遠在當世所有修士之上,此事一確定,剩下的事就不需要浮蘇在場了。各宗門長老宗主們開始商量如何應對,是派出人去查看,還是開始暗中布署以防魔修擾亂滄海界。

直到最后,滄海界的各宗門漸漸疑惑越深,若只為滄海界,冥淵魔修何布這麼大的局,繞這麼大的彎。最后眾人便也有了和流光、浮蘇一樣的想法,只怕冥淵魔修們意在三千界,甚至三千界之外的世界。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需要細細商議,浮蘇自不必去管這些事,她現在是真的連操心這些事的資格都沒有。這事一亂起來,倒也不用浮蘇去講解劍意了,宗門中高階修士有一個算一個,都忙了起來,往日里修士們悠閑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浮蘇反倒閑下來,她努力地想精進修為,卻毫無寸進,元嬰初期至元嬰期圓滿,本該是個很短暫的過程:“只聽有人困在元嬰期大圓滿,不得出竅之法的,真沒聽說過困在元嬰中期,無法圓滿的,你也算奇葩了。”

“我資質有限,要不你換個主人去。”

流光懶得理會,自顧自又滿山追飛禽走獸去了,流光才出去不過片刻,沉淵便至廬山。他來就來吧,來了不說話,光看著浮蘇,浮蘇被沉淵盯得心里直發毛,但她左思右想,自己也沒招惹他,怎麼特地跑到廬山瞪她來:“浮蘇師妹。”

“是,師兄,您有話請說。”

“參斗哪里來的。”沉淵在天衍峰上初一看,只覺得功法不錯,回去仔細一參詳才發現,哪能豈止是不錯。乘云宗也自謂底蘊豐厚,卻也不能跟她一樣扔磚頭似的就把這般功法往外扔。

“拿魚湯換的。”

“說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這年頭越是說真話越沒人信,早知道我就給沉淵師兄編個離奇點的故事,這樣師兄八成就信了。”浮蘇想想覺得也是,如果不是蒼詰被困那麼幾萬年,然后又被個女修勾得柔軟下心腸,誰能拿魚湯從他那里換到一堆一堆的功法呀。可她也沒扯談呀是不,真是拿魚湯換的,她問心無愧,就是拿真言咒來她都不怕。

流光聽到浮蘇的話,在林子里一邊追飛禽走獸一邊抖,它倒是可以去幫浮蘇證明一下,可它憑什麼要給這異端證明去。而且她也不方便出現在沉淵視線里,還是默默地看著浮蘇就當逗樂子了。

說起來,沉淵能信她就有鬼:“此等功法,你拿魚湯再換一個我看看。”

“不用,我拿魚湯換了好多個。”

沉淵都不想理她了,最后見她不想說,又似乎說得真真的,沉淵就緩下口氣來:“浮蘇師妹,你……”

沉淵話還沒說完,就見空中一柄劍飛來,那柄劍直沖浮蘇而來,沉淵想也沒想,一把拽住浮蘇往后退。浮蘇不明所以,然后她就看到了流光那興奮的樣子,忍不住翻個白眼:“流光,你別玩了行不行,嚇著師兄了。”

“誰玩了,我就想回來告訴你宸君來了,好像沖廬山來的,是他太急著英雄救……英勇救師妹。”流光說完再一看,喲動作不錯,浮蘇這時正撲在沉淵懷里。也是方才沉淵動作太大,而浮蘇又沒準備。這遠遠瞧著,多像浮蘇投懷送抱,而沉淵激動莫明吶。

想到這,流光遠遠朝云上一抖劍尖,哈哈大樂,宸君逮著你紅杏出墻了喲,浮蘇!

景喚是今日上午隨法葉寺到乘云宗的,便莫明想來瞧瞧浮蘇,于是他就來了。哪曾想看到這麼一幕,一男一女摟作一團。男修仙資如冰似雪,女子瘦小一些,全然被男修納入懷中,兩人衣裳相隨,發絲相纏,端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好在流光為了向宸君表明它是有作為的,沒干在一邊看著睡過宸君的女修琵琶別抱,于是它繼續假裝攻擊浮蘇,好讓沉淵專注對付它,把浮蘇放開。浮蘇在一旁見沉淵和流光纏斗得正歡,實在看不下去了:“沉淵師兄,你別被它騙了,這是流光,我的配劍。”

沉淵一聽立即收手,流光神識一冷,趕緊鉆回浮蘇乾坤鐲里去。沉淵瞪不著劍便瞪人:“浮蘇師妹,師兄也不多說你,你好自為之。”

沉淵就這麼被氣走了!

“流光,你有毛病啊你。”

“宸君來了。”四個字戳中浮蘇死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18:28

第四十七章 你更喜歡哪個答案?

不一會兒,一大鍋餃子煮好了,墨瑤在飯廳和廚房之間來回奔波,然后將餃子和四盤佐菜端上了來。閱讀

黑影的手中把玩著一團紅色焰光:“我真的睡了好久了,現在這人間界竟然有人能夠憑借自身的陽氣沖醒本祖的睡眠?實在是很有趣啊……”

夏搖了搖頭,將最后的幾個餃子吃完,然后抹了抹嘴巴,站起來準備收拾這狼藉的碗盤。

這也是所有合格修道者所共有的東西,其決心之堅定就是以慈悲著稱的佛門也是一樣,只不過他們所認識的道是慈悲罷了。

墨瑤小時候曾經偷偷跑出去過餓鬼道去玩,她那時見到的餓鬼千年一進餐時的吃相都沒有夏這麼難看和兇猛。

道沖突,不共戴天!

為了求道,修道者縱然是滅盡世間所有蒼生,他們也在所不惜!

但是這麼一來,求道者就必須在閑暇時時時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有的話就改正。

不過生靈的性情就有所不同,求道的認識和途徑也是不同,而正是由于修道者都太過執著,所以修道界才發生了許許多多的爭執和殺伐!

這對仙魔的晚飯很是簡單,就是普通的幾個家常菜:青椒炒瘦肉條、清炒大白菜、煎水磨豆腐、還有切得白玉條一般的蘿卜絲兒,最后就是一大盤包得圓滾滾的餃子。

墨瑤答非所問,因為她知道夏這時知道她的心思:“夏,你夠不夠吃?要不我再去包幾個?”

夏收起了自己的仙威和一切氣息,輕手輕腳地來到了沙發邊上,然后吻上了墨瑤的唇。

夏的道就是風輕云淡的心境悠游于世,視紅塵為凈土,天地與其俱生,萬物與其為一,遇事則做事,行走于世間而無傷。

一日三省吾身!

“瑤瑤,你也吃啊,看我干什麼?”夏偶爾抬了抬頭,見到墨瑤吃過幾個之后就不吃了,心有也有些明白墨瑤此時的心思。

有時候女性的滿足真的很簡單的。

夏點點頭,然后將墨瑤扶了起來,然后看著她走向廚房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夏和墨瑤的道並不沖突,相反還有些互補的意思,所以他們兩個才能走到一塊,陳渲和涂山桑也是一樣,否則夏早就拔身而走了,根本不會與她們在這里纏綿。

精細的麥皮蓮藕餡餃子,夏一口咬住整個餃子,第二口就嚼個稀爛,簡直就好像是在地獄里面關了一千年的餓死鬼!

所以這時最開心的就是墨瑤了,有什麼事情能比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吃自己親手做的飯來得有成就感?

在夏回到殷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墨瑤的道就是隨心所欲,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得到的一定要得到!

修道者都是追求天道的追求者,所謂的修道者無情都是淺見,修道者是最為執著的一群人,就因為他們過于執著,所以在其他方面就顯得很隨便了,但絕不是放下了一切的散漫。

這時,遠在殷城的夏也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眼中燃燒的火光更是前所未有的亮!

很快的,墨瑤睜開了她的眼睛,然后輕輕推開了夏:“夏,你回來了麼?”

夏走進了家里面,發現桌子上包了許多等待煮的餃子,而墨瑤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烏黑的頭發略微有些散在她的臉上,讓她顯得有些很特別的韻味。

晚上,夏和墨瑤都躺在了各自的床上,心中都是念頭流轉,眼前閃爍著自己一生的經歷。

兩者雖然表現各有不同,但是都有一點相同,那就是執著。

墨瑤吃完之后,很矜持的坐在夏的旁邊,含笑的看著他吃飯地樣子。這個修羅女此時心里也樂開了花,只是夏現在吃著她做的飯,而且吃得很多很多!

就在他們感慨的時候,洛城公園的一處恐怖城里面,一股陰風死氣忽然憑空刮了來,一道披著黑色麻衣的高大身影在黑霧中若隱若現。

道不同,不相為謀!

墨瑤的手藝雖然不差,但也不算好,不過他們卻吃得很開心,看起來很是享受的樣子。

到他們這個地步,話語只是溝通時的一個點綴罷了。

廚房的水聲響起,夏真是感慨萬千,不禁低聲嘆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啊。”

夏也不客套,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坐在了沙發上看電視,有了那麼點一家之主的意思。

“夏,你放著吧,讓我來好了。”墨瑤伸手擋住了夏的手:“你往返洛城與殷城之間,已經很累了,這些讓我來就行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18:47

第四十八章 我要找人雙修

春回天地時,廬山開滿花朵,一味的白,梨花李花,甘棠辛夷,連無人理會開在野樹之下的山薔薇也只開潔白花朵。浮甦最愛春到廬山時漫山開滿花朵的清妙景致,未發新芽的灰干樹枝襯托之下,各品種的花白得愈發新嫩可人,如稚子乍見老翁,百日較之百載,令人頓生感慨。

更讓人感慨的是——浮甦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修至元嬰期圓滿,小光頭短短數月內不但順利破丹結嬰,且很快便臻大圓滿,為這個流光沒少嘴欠,她還只能捱著,誰讓她資質不如人家。小光頭突破元嬰對浮甦來說不算個壞消息,畢竟小光頭能耐越高,這世道就似乎能更多安全上幾分。可偏偏小光頭不但結嬰,還……還又得著一片拼圖,這對浮甦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浮甦。”

“嗯,從小光頭那回來了,又有什麼想說的。”浮甦從入定中睜開眼,便見流光懸于自己眼前躥來躥去。

“宸君幾日後要奉令外出,正是西海附近,宸君好像打算順道去天原一趟,去追查一下那‘魔修浮甦’的下落。且,你也要去,乘雲宗的人選里有你,更不幸的是,做為大能下世,宸君擁有選擇權,于是宸君選了你同路。”流光時不時要想象一下,將來宸君會怎麼虐死浮甦,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應該會相當之慘烈。

“他作什麼要選我,這麼多人好選吶。”浮甦怨念不已。

其實很好理解的,整個乘雲宗,景喚若說熟悉,最熟悉的就是浮甦。有起先的偶然相遇,有後來的“生死與共”,再到當日在廬山破魔退敵,你頌經來我護你,你退敵來我破魔。嘖,還有比“戰友”更親密的關系麼,再說景喚雖然一點記憶不曾留下,可直覺這東西,往往比記憶更不容易被帶到歪路上去。

如果浮甦早點知道,她還能拒絕,畢竟她現在也算乘雲宗一寶。不過名單已定下多時,她又閉關修煉,接到宗門發來的傳令符時,一切已成定局。流光笑得直發抖,偏還要問她︰“要不要我吐口火,替你把這燒成渣,就說半道上被無名火燒光你沒見到。”

“流光,西海附近頻頻有冥淵魔修出入,別的我都不擔心,我就擔心……”就擔心到時候因緣際會地又將小光頭給吃干抹淨,吃一回兩回甚至三回都好說,可有句老話叫“事不過三”,過三必定有禍殃。

流光自然知道浮甦擔心什麼,可一男一女要互相啃來吃去,誰還能阻止得了。說實在的,流光還蠻希望浮甦推倒宸君的,浮甦修為桎梏始終難以突破,這個問題,吃幾口大能的肉還真能解決。當然,別的大能沒用,就宸君能成,連它親愛的“前主人”的肉都沒這效果。

還是那句話,別為它為什麼,反正它就是知道︰“沒事,大不了要吃了,我替你劈倒他。”

浮甦不敢指望流光,這膽小的劍靈關鍵時刻壓根不抵用。浮甦沒來得及想好怎麼辦,出行的日子便悄然來到,她再糾結也是要去的。景喚閉光結嬰已有數月不見,再見到他乘雲海而來,浮甦頓覺眼前這小光頭似乎漸退去一絲青澀與稚嫩,眉目之間更顯山高水清,遠遠看去如蘊寶光——愈發可口了!

“我應該去找個人吃飽的,這事兒真不能再拖,這次不管發生什麼事,回來一定要跟師傅說,我要找人雙∣修。既然只有禪宗功法對我有吸引力,大不了就找個光頭,唔……天崇可以考慮一下。”浮甦對天崇還是很有好感的,動情了就來告白,不成便立刻清清爽爽做朋友,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不過,是景喚的師兄這一條是天大的硬傷,還是不能把眼光放到法葉寺去。

默默地由著浮甦亂想,流光也不點破,它暗想︰“反正你是無法成功的。”

景喚接上浮甦後,兩人就無言無語地往西海方向去,青雲宗離西海極近,加上雲海快速,只半個時辰便到了西海附近的一處無名小山包。近來有不少修士在此處看到冥淵魔修出入,且魔修們也不是常見的那些低階小魔修,而是冥淵中能鎮守一方的高階魔修。

這些高階魔修們頻繁在此出現,必然說明此處有異常情況,景喚和浮甦到得此地,也見到過幾名高階魔修,但彼此之間不過擦肩而過,並沒有任何魔擦。魔修們也與往常一樣,見到四大宗門的弟子都繞開走,盡量不起沖突︰“景喚禪師,我覺得最重要的是魔修們為什麼頻繁在此出入,這附近有冥淵的出入口,雖棄用多年,但也偶爾有魔修從此進出。所以,最關鍵的還是應當知道魔修們去的哪里,又為何去。這入口既棄用多年如今再復啟用,想必魔修們的目的地就在此處不遠。”

“浮甦師所言甚是,如此……流光,這事便交予你。”景喚現在使喚起流光來,比使喚自家法器還順手,這也是破丹結嬰後得到的那片拼圖的效用,景喚對上世所經歷的雖依舊未明,但已有了熟悉感。

流光本就是個狗腿子,聽到命令二話不說就開始找目標偽裝,自從跟隨乘雲宗的劍修去過九重峰看祝安安後,流光就熱衷上了盯梢臥底的活。且,它不但能山寨飛倆,還能山寨成非常不起眼的東西,這是流光最近才有的新功能。

待到流光選定目標,景喚和浮甦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流光把消息傳回來。因為相隔太遠,為免被發現,所以無法用神識溝通。浮甦和景喚直等到半夜,才把流光給等回來,流光興奮至極︰“我聞著了大事件的味兒,離這數千里的天齊峰下魔修們擺了個非常霸道的法陣,法陣不似是傷人困人,倒似是……倒似是用來破除禁制的。我想到了一個人,準確的說一位魔修,你們猜是誰。”

還能是誰,蒼詰在天原鶴鳴淵,必定是玄祖唄,這都不用去想︰“應該是玄祖吧。”

“為何不是冥祖?”景喚抬眼看向浮甦,浮甦的語氣相當篤定,所以他才有這麼一問。

黑鍋果斷給流光背,浮甦指著流光道︰“流光說來往的多半是玄祖屬下,想來若是冥祖,自應冥祖舊屬居多。且玄冥二祖同被天道鎮壓,曾聽聞冥祖不如玄祖那般野心勃勃,這樣一來玄祖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了一分麼。”

她的理由太充足太沒疑點,景喚自然不再有問題,而是問流光︰“此時去阻止可還來得及?”

“我建議你們連去都不要去,一來魔修太多,玄祖的死忠追隨者都在天齊峰外圍,二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那里魔息濃郁,只怕玄祖出來就今天明天的事。你們現在去,唯一能做的只有見證玄祖再次出世而已,還不如把消息傳回去,請各大宗門速速商議到底要怎麼應對。”流光瞥瞥浮甦,又看看宸君。他覺得現在滄海界別說勝算,就連能應對的人都沒有,別說宸君連出竅期都還沒到,就是到了返虛大乘,也未必是玄祖的對手。

“不,該去看一眼,玄祖要出世的消息便請浮甦師妹帶回乘雲宗去,不過流光需得借我一用,未知可否。”景喚自己決定去看,卻不好拖著浮甦一道去,畢竟這是他的決定,而這一路又太險,他自不認為浮甦一定需要與她一同奔赴險境。

浮甦卻想跟著去看一看,見過冥祖後,她對玄祖還真有幾分好奇心。加上冥祖……真的太鄰家大爺,浮甦倒並不認為這一趟會很險,而且他們只是遠遠看看,又能遇上什麼危險︰“傳消息有傳音符既可,我與禪師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

流光倒不阻止他們去,只是沒必要,要不犯抽去阻止玄祖出世,倒不至于有什麼太大危險,咳……最多就是誰吃誰而已!

駕雲海到天齊峰不遠處祭出天虛幻境,只要不試圖操控一切,單用來隱藏行跡,天虛幻境會比想象的更好用。景喚又加持了一件禪宗法器在外,更是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便是神仙來了,只怕也會當他們所處的地方是片虛空。

因為兩人要守在這里,又不能被發現,便只能四目相接,各自無言。說也奇怪,以前景喚跟浮甦總有話說,現在也不是景喚不想說,而是冥冥中有些念頭纏繞著,讓他找不出頭緒來,話自然也就無從說起。至于浮甦,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她才不管景喚什麼念頭什麼頭緒的。

景喚也看出來了,浮甦似乎不是很願意跟他交談,這就更讓他千頭萬緒︰“浮甦師妹,我最近可是得罪過你?”

“啊!沒有,景喚禪師如此端和,怎會得罪于我,禪師又何出此言。”浮甦陪著笑臉,自認為看著一點破綻都沒有。

但……就連一邊的流光都看出來了,這丫笑得太虛偽太虛假了,說謊都不會,你還能干什麼呀你。想當年主人說點什麼虛白話,全天下都得當那是真的,最後還得一個“道宗無虛言”的名頭,誰也不知知道主人最愛干的事就是滿嘴沒出溜!

嘖嘖,“前主人”,浮甦這女人好生能墮您的名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19:04

第四十九章 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

景喚看向浮蘇,真是個連謊都不會說的,臉上的表情準確地表達出一個字來——假。但,沉吟片刻,景喚卻沒有再問下去,小光頭莫明地對浮蘇不忍心追究吶,關于這點不忍心,景喚未必能琢磨出來,但潛意識里已然決意如此去做。

“不忙瞎聊,宸君浮蘇,快看九重峰下,玄祖要出來了。”

流光一句話,把景喚和浮蘇從尷尬地沉默中拯救出來,遂流光一邊驚詫于九重峰下的聲勢浩大,一邊自鳴得意。做為一柄仙劍,它絕對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談情說愛、強推臥底的強大存在。哈哈哈哈哈……做為道宗配劍,它沒有辱沒主人的威名呀。

此時,九重峰下,烏云仿如潮水一般向著四周迅速彌漫開,瞬間浮蘇他們所處的地方也被攏在其間。好在有景喚的禪宗法器加持在外,這魔息聚成的濃云無法傷害到他們。這一時濃云卷起,只怕整個滄海界的天都被遮去明光,這樣強大的存在,怪不得連天道也容不得。

“玄冥逆世,告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無數億萬之眾生,吾已歸來。”這聲音毫無威勢,且聽著十分平淡平和,不過其中所蘊含的卻是玄祖逆世積威十萬年的曾經。但凡見過的,有仇的,這時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自裁,好歹還能留個魂魄輪回轉世。

“好霸氣。”浮蘇忍不住贊嘆一聲,她們離得遠,且也不敢探出神識,所以並不能看到逆世在說這話,不過浮蘇有個疑問:“怎麼樣的爹媽才能給孩子取這麼個名字吶。”

流光本來想解釋,但景喚卻先開口了:“玄冥中魔修分兩類,一類如冥祖,乃人身修魔法,另一類則如玄祖,以魔身修魔法。冥祖之所以在玄冥中不若玄祖這般一呼百應,便也是因為冥祖乃人身,且冥祖也遠不如玄祖嗜殺嗜血。逆世一名,乃玄祖修就人身后自行命名,由此可見玄祖野望。”

怪不得浮蘇覺得冥祖還算有人味兒,原來玄祖是人身修魔功的那一類魔修,這一類魔修在玄冥中並不如魔身魔修得志,人身修魔功本就有種種限制,從古至今也就出了冥祖蒼詰這麼一個異端而已。而且……冥祖好帥好帥啊,浮蘇又遙想了片刻蒼詰立在水邊花畔的畫面,好看到讓人只想永遠記住,因為就算以后會遇更多生來便有美好容色的人,也能確定再也不會遇到比冥祖更風流傾世的!

沉淵可是滄海界男修中容色第一人,拿到冥祖那里一比,起碼也得差上幾萬里:“玄祖修成人身后,樣貌如何。”

默默地在心中哼笑一聲,流光悄悄跟浮蘇說:“與冥祖不相上下,冥祖更勝風流,玄祖卻贏桀傲,冥祖能令不論正道魔道的女修都尖叫不已,而玄祖卻具備讓女修們又愛又恨又不能罷休的特質。誰也不差給誰,各有千秋,不過女修嘛,多半會對看起來更邪氣凜然的玄祖欲罷不能。”

憑心而論,浮蘇還是更喜歡風流二字,國人傳統如此,桀驁雖好,哪如風流絕世更照徹人心。浮蘇托著下巴遙想傾城絕世風姿的臉上,充滿了各種向往與驚艷,明顯不是沖景喚去,景喚哪里能看不出來,這麼鮮明的春心萌動狀態。

“玄祖過來了,你們兩注意一點,別被發現了。”

此時,天虛幻境之外,玄祖逆世攜一眾死忠屬下囂張而過,卷起滾滾煙塵與云氣橫發,看著便有一股要征戰天下,管教眾生臣服的氣焰。浮蘇和景喚自是不言不語不動,意守丹田,神歸識海,這樣才能避免被玄祖發現。玄祖倒像是真的沒發現這里還有其他人圍觀一樣,或者就是發現了也不在乎,他既出世,便遲早將玄祖歸來的消息撒遍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使億萬眾生都知道他的重見天日。

景喚和浮蘇默然無語,這樣一個人,他一出世,旁人哪里能掠其鋒芒。景喚第一次懷疑自己下世的目的,連天道都只能鎮壓無法弄死,他就有這個能耐予世以安寧?但是,很快景喚又生出另一個念頭來:“如果我不能,還有誰能。”

在已越過天虛幻境很遠后,玄祖才略微停頓一下,朝天虛幻境的方向看去,嘴角有一絲不可察覺的笑,充滿看好戲的意味。這片刻停頓,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景喚和浮蘇更無法得知,玄祖沖著他們這邊露出過詭異的笑容。兩人只是收起天虛幻境,爾后又乘上景喚的云海,預備一道回乘云宗去向長輩們稟報。

兩人返乘云宗恰好與玄祖是同一方向,此時天空濃云依然未散去,白天不似白天,黑夜不似黑夜。浮蘇莫明覺得有危險,召出流光來持在手中戒備,景喚見她這般,也不由得謹慎起來:“浮蘇師妹,可是有什麼異樣?”

“不知道,感覺不對,景喚禪師,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周圍的景致有些不對。”浮蘇問道。

聞言,景喚也看向四周,這一帶多是平地,遠處才有低矮的山包。但卻因為天色昏暗,遠處看來不甚清楚,所以景喚看許久才發覺:“原本過了河后,就應該看到集鎮,似乎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可到凡世的集鎮和人囂。”

啊,對,就是這個,浮蘇說:“我還道怎麼這麼怪異,原來中招了,景喚禪師,我看那些魔修還是發現了我們,只不過沒有動我們,反而設下陷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不過,他們為什麼要困住我們呢,直接出手了結不是更痛快,何必……”

話沒說完,浮蘇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個陷阱八成又是沖小光頭去的,而她就是那活生生的移動工具,多好用,多順手,多方便。浮蘇忍不住心里吐槽,一邊吐槽一邊叮囑流光:“如果是我要吃他的肉,劈我,如果是他要吃我的肉……”

“怎樣。”

“當然劈他,沒道理他吃我還劈我,我難道爹不明媽不在的就活該招劈麼。”浮蘇說罷看向四周,沒發現有什麼跡象,只是心里瑟瑟的,生怕忽然又給她來一招“神智清醒,身體失控”。她可真不愛那樣,寧可“神智失控,身體清醒”,把該享受的歡愉能享受到便足夠。

“噢,看來這回是他吃你……”身為劍靈,流光的靈識要更敏銳一些,小光頭的眼神一變,它就感覺到了這微弱的變化。不知道魔修給小光頭使了什麼手段,小光頭恍恍惚惚間,處在一個靈魂仿如墜入虛空的狀態,片刻之后,就似有什麼被激活一般,小光頭又恢復如常,但眼神有非常微小的不同。

浮蘇還猶自未覺景喚沉默中有發生什麼異樣,畢竟這一路來她和景喚都沒什麼話說,她是心虛的,景喚是被她的心虛給鬧的:“什麼他吃我,他看著好好的,既沒魔修來給他下藥,也沒魔修沖過來耍什麼手段。”

嘿然一笑,流光道:“我估計最多一盞茶時間,浮蘇,你看他的眼睛,瞳孔是不是變得愈發黑起來,面容是不是更紅容一分,這就是要吃你的前兆啊!”

尼妹,浮蘇說著就要祭出天虛幻境來,畢竟天虛幻境是她可以控制的,而這個陷阱她不能控制。但是天虛幻境無論她怎麼輸入靈氣都沒有反應,直到流光為避免看圍觀他們倆誰吃誰而進斷開意念進乾坤鐲時,浮蘇都沒法使天虛幻境運轉起來。

“搞什麼啊,景喚禪師,你醒醒,別被打敗,你可是禪宗大能下世,怎麼來個魔修你就中招。你下世難道是專門給魔修們算計來的麼,還是專程來被我推倒的,這可不成,你醒醒啊,醒醒。宸君那縷神識不在,這回推倒了可沒誰能來把開葷的記憶封印起來,可千萬守住心神,千萬不要被魔修們所打敗。”浮蘇期待自己能刺激到景喚來問她幾句話,但景喚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循著她的聲音看過來,眼里如含水光,那叫一個閃閃動人。

浮蘇心下叫糟,尼妹,這是要被強行推倒的節奏呀。雖然被推倒她也不會覺得被強推被強吃的屈辱,反而可能會覺得相當歡愉,畢竟她是素好一段時間了。可並不代表,這樣她就要十分樂意,相當歡迎小光頭來上她。肉雖好吃,吃了要命,當然是小命要緊,為了小命,吃素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景喚禪師……不要!”

“我不想做天道設下的劫,不想成為魔修利用的工具,我愛吃肉,也愛吃你的肉。可我不願意每一回都是因為這樣的困境,每一回不是你被下藥就是我中招,這樣實在太狗血,也太討厭。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光明正大的推倒對方,並不需要是因為愛,僅僅只是出于對彼此身體的需索,也比被催生出來的要好很多倍。”浮蘇確定小光頭聽不到了,于是把心里話給說出來,好爽!

小光頭仿如沒聽到她在說什麼,只是慢慢靠近她,沒有立刻動手動腳,而是睜著一雙清亮眼睛,如看一個陌生人一般,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考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個小姑娘可口不可口,值不值本君得嘗上一嘗。

一點都不可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19:24

第五十章 海棠花落,神墮凡塵

仿佛為了使小光頭更愉悅地享受吃肉的快樂一般,在小光頭眼睛瞇起的那一刻,他們所置身的環境倏忽一變。閱讀幾株結著密密花朵的海棠花在薄霧中綻放著嬌軟身姿,重粉輕紅的花朵間或垂下幾枝遮住兩人的視線,海棠花上還帶著露珠,清靈靈地灑落兩人一身。

都說海棠無香,但這海棠卻分明帶著淡淡甜香,不是膩人的甜,而是飲過上好佳茗后,唇齒喉舌間余香裊裊,婉約悠揚的清甜。不知何處一陣風吹來,將海棠花瓣吹落,在這天地之間鋪得寸許落花,浮香縈繞間花香直入肺腑,令人不覺醺醺然迷醉。

浮蘇沒來得及感慨這美景動人,只想吐槽待遇問題,為什麼她推薦小光頭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配置,小光頭真讓人嫉妒。眼看著就要被吃掉,浮蘇試了試神識與劍意都無法破開這禁制后,就坦然坦蕩地迎面看著小光頭:“那縷上世的神識已消,這回你肯定要記得的,小光頭,過后別拎著禪杖來砸我,怪我誘你禪心失守。”

這時候才感覺到那上世神識在的時候有多好,雖然她也有些懼,但更多的是安心。看著景喚一點點伸出手,不時有海棠花瓣從他指尖掌上飄落,潔白僧袍潔白的手,那般魅惑人心。原來,這世間最驚心動魄的也不過如眼前——神墮凡塵,美得仿如罌粟花,明知是墮入深淵將萬劫不復,卻依然為這種美所吸引著。

景喚的指尖,仿如花瓣一般落在浮蘇的眉眼之間,以食指描摹著她的眉峰,浮蘇眼皮輕顫幾下微閉上,他的手指便又輕輕拂過眼,然后順著鼻子落在唇上。軟而潤的唇觸感十分令景喚滿意,遂手指沿著下巴滑至脖頸,同時以唇舌抵唇舌,吸吮舔咬著彈軟的唇瓣兒,間或鉆入齒間纏繞不肯去。

雖然吃過景喚很多次,可這一次是如此不同,僅僅只是唇舌相抵,景喚的手還在她襟口輕拂,並沒有深入,但她已渾身酥軟,動情不已。景喚右手托著她的頭,左手又很快從襟口滑落后腰,將她往他的懷里擠,似是恨不能一點空隙也沒有一般。

唇舌乍一被放開,浮蘇便喘著氣伸手摟住景喚的脖頸,把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開口時聲音不自覺地帶著喘氣與嬌軟:“小光頭,你好像愈發知情識趣了呀。”

“酸的?”景喚輕嗟一聲,嘴巴咂著,唇舌間回蕩著浮蘇嘴中的味道。

剛吃完酸口的靈果,嘴里肯定是酸的嘛,那靈果帶著點櫻桃香氣,卻清酸多汁,無核而肉厚。浮蘇慶幸自己沒吃和蒜味道差不多的靈果,否則景喚一定會嫌棄這個吻的:“如果你不掐死我,而我們又有下回,下回一定甜的,小光頭,你要這樣著嗎?”

說罷,浮蘇臂部一用力,翻身瓜把小光頭撲倒在身下,並以舔咬著小光頭的耳朵,在他耳邊一聲長似一聲的喘著溫熱的氣息。小光頭因她這動作竟在輕顫著,耳邊的麻癢約也如她一般直入靈魂。然后,她就聽到小光頭在喊她的名字:“浮蘇,浮蘇……”

眼神而急切的景喚用眼睛找著浮蘇的眼睛,浮蘇便起身坐在他肚子上,手一勾便要去解腰間的結。卻莫名地停住動作,眼中似有些酸意浮上來,但很快又被她壓下去,腰間的系帶如柳絲一般委地。上衣一脫離束縛便如花瓣一般剝落,肚兜系帶再一松,雪白的峰巒便在景喚的注視下蕩起波瀾來,更隨著浮蘇不住的動作綿綿不絕。

只見景喚微微抬起上身,將浮蘇壓得更靠近他胸前,爾后便以指尖拂過峰巒,停駐在頂端久久不肯去,也久久沒有動作。浮蘇感覺到景喚的呼吸都停住了,似乎已被眼前的風光徹底迷住心神。待到他再有呼吸時,熱氣噴礡而出,隔著一段距離熨帖在浮蘇胸前,依舊滾燙得灸人。

“很美。”景喚言畢,托起峰巒到高處,又松手放開,失去支撐的峰巒重重蕩起白浪。景喚眼神更加熾熱,手上的動作也更加快起來,如同以手拍打著浪花一般,將手置于峰巒下,輕輕往上托著拍著。

浮蘇不可自抑地一聲聲長吟,就在她欲罷不能時,景喚一個錯身又將她壓于身下,然后俯首將那被拍打出一片輕粉的峰巒大口吞進口中。他的手則在另一邊持續著拍打浪花的動作,一刻也不曾停歇,直到他餮足不已,才轉而將手沿著腰腹的曲線一點點向下滑去。

原本停留在胸前的腦袋也隨之一點點吻下去,直到埋首于那正流水潺潺的蓊郁深處,才停下來。腦袋微抬起,手指挑入其間,將水液一點點引誘出來。待到浮蘇忍不住尖叫著挺起腰身湊向景喚時,他才看著浮蘇那已全然紅透的身子一笑,聲音也如同他的手一般滾燙地道:“你看你,這般容易動情,才不過起個頭,你便一發不可收拾,待會兒你可怎麼辦才好。”

浮蘇有點懵,這樣輕佻卻柔軟熾熱的語氣,是哪一回也不曾有過的,不管小光頭如何動情,他都不曾說過任何輕佻的言語。怎地這回小光頭居然會說這話,他從前不最多是一句“不要”麼。

就在她懵的同時,景喚以手挑開包裹著蕊珠的肉瓣,勾起便輕輕一拉,指尖輕彈著,浮蘇乍才退去的潮水又一下被他的動作給挑弄出來。浮蘇被他挑弄得直想叫他快一些,不要再這樣戲弄她,咱們還是真刀真槍來吧,別整這些虛的了,沒見她都……都濕透了麼。

但景喚偏不如她願,非一點點磨著她幾近瘋狂不可,直到她開口說:“小光頭,我要你,我要你……別再逗弄我,我要你。”

“你要我做什麼?”景喚忽略掉“小光頭”三個字,只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要你”之上。

浮蘇一聽不對勁,這對話也太熟悉了些,怎麼這麼像H書里的橋段。答案一般是什麼“我要你X我”、“我要你進來”之類的,然后接下來應該是小光頭那手指什麼什麼,然后逼她非說“我要你的XX”。尼妹,這樣發展下去可不行,咱還是得自力更生,寧可逆推,也不要開這個口。

怎麼想就怎麼做,浮蘇雙手一用力,坐起身來,看著景喚“嘿嘿嘿”笑三聲,然后用力撲過去,在景喚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將小光頭的灸熱深深納入體內。半伏在景喚身上坐起又復落下,或輕或重,或深或淺,這種可由自己掌控節奏的愉悅感,比讓小光頭來推倒她要高得多,因為她可以怎麼愉悅怎麼來,在身體的愉悅上,誰能比她更了解自己。

但是景喚很不滿意被推倒,哪怕是在抽挺的當間,也翻身而過,將浮蘇壓在身下,一個重重頂入,戳得浮蘇“啊”地一聲叫喚。他這才滿意地胡亂揉幾把雪白峰巒,腰身一下重過一下地將浮蘇頂得都已忘了要反撲,而是瞇著眼睛,或輕或重地吟哦著,讓身體的愉悅感在這一聲聲吟哦中漸漸攀高。

她一次又一次的涌出水澤,景喚便順著這水澤更加深入,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小光頭從前雖然好本錢,但本錢好到現在這程度,浮蘇還真沒試過,而且她也不想試,她已經受不了了。身體上的愉悅一重重疊加,疊加到現在,她幾乎進入了一個虛空境界,感覺整個世界都被一朵柔軟的云托著浮在半空中,太多了,以至于她幾近虛脫。

這種虛脫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靈魂上的,身體太強大也是個麻煩事吶!

在景喚終于停駐下時,四野的海棠花已用花瓣將他們深深裹在其間,偶露一片潔白的皮膚,更顯得雪一般觸目驚心。景喚仍舊停駐于她體內不肯離去,她嫌他重要推開他時,他卻一側身,反將她托在身上。

流光想鉆出來看一眼,不過一瞧這畫面,又趕緊縮回去。這兩個有傷風化的家伙,也不想想它不過一初生劍靈,跟人類的小孩子似的,居然經常讓它見著這樣傷害脆弱心靈的畫面,太……太不道德了。

“哼,這回看你們倆怎麼處理,上世那縷神識在,還可以把誰吃誰這記憶封印起來,現在不在了,小光頭,你就等著禪心失守,魔障滋生吧。還有浮蘇這個吃貨,等死吧你,小光頭的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等你成為他心中魔障的那一刻,就是你被他掐死的時候,恭喜你,你離那一刻越來越近了!”

流光腹誹完,又過去好半天才從乾坤鐲里鉆出來,兩人卻還擁在一起,景喚已閉上眼睛,浮蘇卻骨溜溜著眼珠子四處亂瞧。落花如被,將兩人的身體蓋于其下,浮蘇見流光出來,嘆口氣說:“流光,我怎麼辦。”

“吃完才來想怎麼辦,遲了。”

“你也知道我抵抗不了,意志力等于零,他不來推我,我都要推一推他,何況他主動來推我,我哪拒絕得下去。”

流光正待要嘴欠浮蘇兩句,卻聽到景喚扔出兩個字來:“啰嗦。”

一聽景喚開口,流光立馬乖乖滾蛋,主人在上,小光頭這是還沒吃夠的節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19:42

第五十一章 海棠依舊在,滿地落花紅

流光一進乾坤鐲不見后,景喚便抬手繞著浮蘇的眉眼描畫著,片刻后才輕笑出聲道:“你想找人雙修?”

“我的人,誰人敢碰,莫要出去禍害旁人。”景喚說罷,俯首啜吮一下浮蘇的唇瓣,眉目之間笑意布滿清輝。但卻使得浮蘇知道,他不是在威脅她,而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吃過他的肉后,別人的肉就想都不要再去想。

默默地看著景喚,浮蘇奇怪得很,怎麼這會景喚的脾氣一點也不小光頭,反而更偏向宸君,可又比宸君多幾分邪性。這誰家魔頭設下的陷阱,居然把小光頭上世的本性勾出來,還給加持幾分邪魔之氣:“你還是景喚嗎?”

雙手往上一伸,將趴起來的浮蘇又按回胸口,景喚隨之一笑:“自是,不然你以為是誰人?”

“可……可為什麼你一下子就變成這德性了。”浮蘇心想著,要以后景喚都這樣,更要人命。

“本性如此,你可曾被嚇著。”

其實,浮蘇這個問題要去問流光,流光就知道,宸君說是禪宗大能,可禪宗大能都是重度精神病患者。流光覺得從浮蘇記憶里找到的這些形容詞,簡直就是為禪宗那些個大能們專門訂制的,顯得那麼恰如其份。

在重度精神病患者的世界里,正常人才有精神病吶。浮蘇記憶里還有一句話更是讓流光對說這話的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你若自我瘋魔,爾后清醒,再使人瘋魔,最后世人皆頂禮膜拜于你,遂證道果。

然后,海棠花之上,景喚將被“嚇著”的浮蘇摟在懷里揉揉搓搓,不消片刻便再度逗弄得浮蘇不住地喊“我要,你給我”,直到她不可自抑地用手將他的炙熱塞進自己體內時,景喚才肯滿足于她。海棠花香氣愈發濃烈幾分,樹上的花瓣落下數寸,枝頭卻依然如紅云襯綠玉,滿樹淺碧深紅。

不知道過了幾天,那陷阱才散去,這幾天里,景喚就沒停止過推倒她。待到禁制一消,海棠依舊在,滿地落花紅。浮蘇在禁制消失之前已經察覺到,自行穿起衣裳,景喚也不再伸手來剝開她的衣服,也已自行著好在一邊的石頭上坐著。浮蘇也懶得去看他什麼表情神色,吃都已經吃成這樣了,也沒必要再擔憂個什麼,是死是活,總會有個結果,等著唄。

吃肉真危險吶,尤其是吃大能的肉。

禁制完全散去時,四周的山水都復能見,滿山滿谷的海棠花讓本來的青山綠水顯得分外香艷。浮蘇著一身紅衣坐于花瓣上,香氣依舊縈繞鼻間久久不散,她在看向景喚,景喚的眼神正在一點點恢復清明,邪性一收,小光頭身上自帶的聖潔光圈又復出現。

他看向浮蘇的目光是迷惘的,點點迷惘過后,又有些不知所措。浮蘇暗嘆,這才該是小光頭應該有的神態舉止:“景喚禪師,你可已全然清醒?”

景喚點頭,卻許久沒有言語,只是呆著自己的手和身體,然后又看向浮蘇:“浮蘇師妹,我……”

“不必糾結,滄海界不講究誰得為誰守身如玉,景喚禪師只當這一切沒發生過罷,如果你希望忘掉這一段的記憶,只要你放開識海,我可以替你抹去。禪師是佛子下世,這些污糟糟的記憶抹去了也好,也免得我在你心志未堅前成為你修行路上的魔障。”浮蘇也不太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態,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說完這番話時,心頭既有幾分苦澀,卻更多的是一切分明的輕松。

“污糟糟”這個形容詞讓景喚眉頭一皺,對他來說或許這幾天的記憶很撼心神,但並不污糟。當這三個字從浮蘇嘴里吐出來時,景喚下意識地便搖頭,這記憶並不是污糟的,或有中魔修陷阱的憤怒,或有心神失守,但……

“浮蘇師妹,你我都已屆元嬰,若蒙浮蘇師妹不棄,願與師妹結為道侶,未知師妹意下如何。”景喚想,這樣就不會讓浮蘇感覺到這是污糟的事了,若結為道侶,此乃人倫大道,自會是美好之事。

這下輪到浮蘇皺眉看景喚,她看向景喚此時的眼神,清澈如許,唯有一絲歉疚令這雙眼睛蒙上些許塵埃。她不喜歡這樣,或者說,她並沒有多麼喜歡景喚,這就像那個比喻——我喜歡吃雞蛋,不代表我喜歡那只下蛋的雞。這麼一想,浮蘇唯一能做的就是捂著腦袋,深深地覺得自己墮落,她就是那志屈從于身體的典型。

“我非元陰未破之身,只當風露一場便罷,景喚禪師不必因此橫亙于懷。”話音落下,浮蘇就聽到流光問她“如果是宸君呢,雖然是一個人,但你總愛分為兩個,所以我問你如果是宸君呢,你會怎麼樣”。浮蘇一怔,如果是宸君……

她解開腰間系帶時,想起的就是那個蹲在她腰間,替她系整理衣裳,結好系帶的宸君。還有他修長十指挑動系帶結成花結的情形,嗯,還有當時他將她摟在懷中說“誰人讓你連痛快哭、歡樂笑都要強忍住,便斬了他”的聲音,那一幕一幕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

此時再回頭去想,她腦海中甚至還有在廬山時,他一掌劈得她吐血,卻在下一刻蹲下來替她穿上衣服,聲音頓柔和下來的種種。是,她是很喜歡宸君,強大到令她心中頓生無上安全感,但她是不會點頭答應。

“我在宸君眼里,如一顆塵沙,他偶流露的溫柔,並不因我,而是因道宗。他看向我時,如同看沙漠里的一顆,只因與他故友有關,所以他便作停留。但是,流光,他看向我時的眼神,那般高山仰止,便蹲在我面前,我似也只能仰視著他。我知道,並非是他要如此,而僅僅是我的觀感,可如果我一直這般去想,那只能是——齊大非偶,過尤不及,這句話我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一樣通用。”浮蘇很喜歡宸君在身邊時的安全感,他溫柔時,仿佛能給你全世界。但其實,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仿如永隔著一片星海。

流光難得地喟嘆一聲,浮蘇說得對,整個星海的女修都仰慕著宸君時,卻從來沒有人在他身邊作過停留。道宗登臨滄海界時,宸君便已近登臨上界的渡劫期大圓滿境界,道宗離世后,不過數年宸君便臨上界,數萬年過去,宸君這般人,只怕早已不知到什麼樣的境界。

對浮辦來說,宸君確實太過高山仰止,何況浮蘇又最是擅長用一些有的沒有的因由來作繭自縛:“努力變得更加強大吧,強大到有一天,你並不需要仰望他時,就可以了。”

“和宸君一樣強大!有幾個人能?”浮蘇自嘲一笑。

宸君在上界或者更高的界位怎麼樣流光不知道,但是在滄海界,確實沒有幾人能和宸君比肩。流光只得默默不語,連安慰都無從安慰起,它是真沒想到還有想安慰浮蘇的那天吶,看來它還是本性太過善良呀。

因浮蘇堅持,景喚又有些無措,只得暫停這個話題。兩人各自收拾一番,這才駕上云海返回乘云宗去。在路上,浮蘇一直沒開口,她情緒有些低落,景喚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分明知道浮蘇低落,卻無法用言語去寬慰她,景喚認為這是他的錯。

流光則暗暗想,只怕某天景喚想起今天來,唯一的感覺就是咬牙切齒。分明推過他好幾回,卻在被他推一回后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這不添堵嘛。但流光什麼也沒說,現在浮蘇這倒霉的已經夠不開心了,自己還是別再給添不痛快為好。

“流光,我這是不是就算是喜歡宸君了?”快到乘云宗時,浮蘇才這麼問出一句來。

“廢話,你要不喜歡宸君,你感傷個屁呀。”流光默默想,我覺得你不僅喜歡宸君,你其實對還沒成為宸君的小光頭也頗有感覺,只是這種喜歡遠遠不及宸君而已。如果說對宸君的喜歡到了愛戀的程度,那對小光頭的喜歡就僅僅只能算是有好感。

“我喜歡他……道宗在上,這是件很糟糕的事啊!”浮蘇簡直覺得如喪考妣,整個人都蔫了。

流光忍不住笑,靠,這個女人不要太搞笑。喜歡上宸君她別的不想,先覺得這很糟糕,女人果然是異端,浮蘇更是異端中的異端:“沒事,宸君的愛慕者總也不會比當年主人的愛慕者糟糕吧,再愛慕也要注意保持距離,否則會被比主人還強大的祝安安給掐個半死。”

“愛不能得,遲早我也會生魔障的,我是他下世的魔障,他的上世又是我的魔障,真是冤孽。”浮蘇說完嘆口氣,看向景喚的背影,然后忍不住又長嘆一口氣。

她這樣,流光真的同情不起來,越看越好笑好不好。

喂,浮蘇,你真的確定宸君對你一點點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嗎?

身為寂滅劍意的傳承者,你要有充分的自信,當你最終修成無上劍意,你對宸君來說就是世間最美……味的存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20:01

第五十二章 一念起萬法到,一念滅萬法空

回到乘云宗后,浮蘇和景喚先是去宗主長老們那里把事情當面呈報一遍,待宗主長老們問足后,兩人才得以從大殿中出來。全文字閱讀上元真人走在浮蘇和景喚前邊,卻免不得頻頻回頭去看浮蘇和景喚,他覺得這兩人之間頗不對勁,于是沖兩人招招手。

自家徒弟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悲,別人家的徒弟則帶著愧疚和些許不安,且總是頻頻去看自家徒弟。雖說上元真人早有準備,總有一天自家弟會被別人家徒弟給惦記走,但目前明顯還不是時候嘛,一想到浮蘇為躲景喚一而再再而三出門都被遇上拎回來,上元真人就想拍拍浮蘇的肩說:“要不別躲了,這都是命。”

浮蘇和景喚站到上元真人面前,一個心里百味雜陳,一個則有些心虛:“師傅。”

景喚則施一禮:“上元真人。”

“走吧,上天衍峰說話去。”說罷,上元真人便讓兩個小輩隨著他一道上飛行法器,不消片刻工夫便到天衍峰。到主峰殿閣上坐定后,上元真人便沖兩小的道:“說吧,你們倆又怎麼了?”

景喚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叫頭一回吃人家閨女就被逮個正著,雖然沒逮當場,這和當場也差不離。他們倆之間發生的那點事,他也沒想能瞞得過上元真人的眼去。不過,上元真人,您為什麼要用個又字!

睨一眼景喚,浮蘇想一回生二回熟,還是咱來坦白挹:“師傅,歸來之時路上被魔修禁制所困,這幾天都困在里面。”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說了,上元真人明白,不過上元真人卻沒糾纏在這事上,反而把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十分觸目驚心:“景喚,浮蘇,你們倆可曾想過,魔修如此對付你們,必有其原因。冥淵魔修如何會輕易招惹四大宗門弟子,滄海界亦知冥淵有大圖謀,但目前雙方向安無事,便暫且各自準備,以備日后短兵相接的那一天。因此,你們兩個人身上,必定有其他因由在,否則,魔修不必針對你們倆作局。”

“玄祖也不講究這個吧,他或許就是見不得有人在旁邊偷窺?”

“不,玄祖其人……”上元真人說到這才想起玄祖不能算人,魔身修至人身,玄祖自己對外,也從不以人自稱:“如非必要,他不會與你們計較此等小事,就如同你們,可會對一個路過的凡世凡人專門作局?”

是不會,浮蘇看一眼景喚,景喚也看著浮蘇:“那會是為何事?”

這個上元真人可猜不透,天道莫測,人心也難測,魔心就更不好測了,如此上元真人也只得擺擺手說:“不管如何,你們二人小心著些總不會出錯。”

真沒法小心,浮蘇現在特想把事情從頭到尾都給上元真人說一遍,估計那樣上元真人就能幫她想想,到底她哪里招了誰惹了誰,這才使得自己運道差得都跌到馬里亞納海溝里去了:“師傅,玄祖這一出世,滄海界只怕會亂起來,可有商量好了如何應對嗎?”

“這個你們不需要過問,等需要你們過問的時候,想必情形已然相當糟糕。你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修行,至于前幾天發生的事,男女之間,不外如是,既已過去,便莫掛懷。你們之間原也無是非對錯,也無愛恨糾葛,如此便讓它過去。景喚是禪修,更應懂下放下二字何等重要,塵心一空,萬法俱到。至于浮蘇,我道門素來講道法自然,來則應,去則消,順應己心而已。”上元真人還能怎麼勸,難道跟景喚吼,你丫趕緊把我徒弟娶回家去。得了吧,大能下世,誰知道是哪位,將來徒弟沾不沾得著光且不說,別倒霉就算不錯了,這樣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浮蘇其實真沒什麼,她又不是吃人一回二回,早把這事給放下了。她現在對自己吃小光頭的肉一點也沒感覺,當然,吃的時候是很有感覺的,吃過后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好不好,除了好吃、美味,旁的什麼也沒:“是,師傅,弟子明白。”

自家徒弟上元真人還是放心的,畢竟就像浮蘇自己想的那樣,上元真人也知道這不是第一回,所以自不會去過于擔憂。他擔憂的是景喚吶,如引導不善,只怕要成魔障,禪心一旦失守,景喚是大能下世,自能重立,關鍵是重立之后,浮蘇的小命只怕就不歸她自己了:“景喚可還有疑?”

“是,晚輩不明白,當時明明是我,卻又不是我,似乎看著另一個自己,在說著做著一切,他歸我支配,卻又不完全歸我支配,甚至他所言所行,我並不能盡數周知。”身體交纏並不曾讓景喚為此禪心失守,他唯一迷惘的是他當時的狀態,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明明是自己所做的,他卻更像一個旁觀者。旁觀著自己當時行種種言種種,待到去回想時,記憶似又有所失,一切總像隔著一層帳幔,叫人看不清事情的全部。

“魔修功法罷了,你有上世,誰也說不清你上世是何人,有何種能耐,想必還是你上世的能耐守護了你,否則現在你定然根基不穩。其實,你能如此怕也是樁造化,如今你細細反思,當時種種是否皆暗合你禪宗所修之法。”禪宗的修法,上元真人自然懂得一些,但卻沒有向景喚點明,這需要他自身去悟。禪宗的修法中,最重要的一條是頓悟,一朝頓悟,坐地成佛——玩這種的最招人恨,旁人修萬千載,他不過一念起萬法到,一念滅萬法空,而后佛成。

景喚似有所悟,向上元真人深深一施禮,側身又向浮蘇深深一施禮,然后轉身大步而去,仿若一步一蓮華,迎著山間夕照,如同要就此踩蓮臺、披金光,重證果位。

略有些癡地看著景喚的背影,浮蘇去看上元真人:“師傅,景喚禪師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極好的事,雖不知他心中所悟,但此一去,必然修為大漲。浮蘇,你若還不長進,你種的那些因只怕很快就要結出壞果子來。”上元真人本是想替浮蘇擋一擋,哪想眼下擋得很好,卻也隨之送景喚一駕青云,使他有青云直上之便。

“橫豎不就是個死字,我得道宗傳承,他若真能全得回上傳承,我才要高興呢。就怕……就怕他得個半罐子水,那樣我才真的要吃壞果子。師傅,倘若我真不小心吃下壞果子,您一要幫我保下三魂七魄,找個好去處呀。”浮蘇現在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這是滄海界,肉身隕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存著三魂七魄,找具好身軀奪舍便是,不過正道奪舍,一般要選那垂死之人,且本身要資質不錯的,至于凡世的小病小痛,對修道之人來說,不過等閑小事爾。

“你現在心中是連怕字都沒有了,倒也好,劍修一道,若心存畏懼,如何持劍一往無前。”上元真人說完又問了問浮蘇最近的修煉情況,見她始終不見突破元嬰期之法,上元真人也奇怪。按說浮蘇能悟得無上劍意,修為進境也會隨之水漲船高,這本就是相輔相成的,但浮蘇卻不是。她的劍意已臻第四重,且又得道宗那劈山一劍傳承,按說早該突破元嬰桎梏,入出竅之境,難道浮蘇的資質真有這麼差?

浮蘇也懷疑自己這具身軀真的資質不成,使嘆道:“師傅,您說我是不是資質也太差了點,魂魄再強大,沒有身體支撐也是一場空吶。”

雖然上元真人也有此想法,但卻不能這麼泄了浮蘇的氣,便道:“若無資質,哪容得你修至元嬰,世間能修至元嬰者,雖不說資質上佳,自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想必你是不得其法,這幾日便日日來聽為師給小童們布道,雖則只是簡單的基礎之說,但也無妨一聽。內心求法是強法,但卻如同禪宗修法一般……嗯?禪宗修法!”

一聽到“如同禪宗修法”,浮蘇也傻了:“師傅,這難道還有什麼干系嗎?”

“干系大了,我看你簡直就是為景喚準備的!”上元真人話一說完,流光就從乾坤鐲城躥出來,上元真人一看輕彈一下流光說:“怎麼又把你給炸出來了。”

“你說得太對了,我也覺得浮蘇是為景喚準備的,不過,差別在于到底是魔修準備的還是天道準備的,這兩者之間差很多。如果是魔修,浮蘇,你還是趕緊找個個界面躲一躲,滄海界太危險了。如果是天道,那你還真沒法躲,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天道肯定會補償給你。”流光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得,她就是個負責帶人過關的炮灰隊友,而且還是系統給安排的,這真讓人想投訴寫程序的混帳,以及游戲運營商,也太扯談了點。雖說會給她另外建號重修的機會,還可能是個好號,但她不喜歡,她就喜歡現在這個號,她不是大能,不想玩轉世重修:“若我拒絕這宿命,會怎樣?”

流光答道:“如果是魔修,他們自會有陰損的招兒讓你無法拒絕,要是天道的話,會天打雷劈吧。浮蘇,你無法突破元嬰至出竅,是不是和你心里拒絕這宿命有關?”

“那我寧願永不再進境,生命可以短暫,但不可被縱。”

一聽這話,流光就又開始念叨——寂滅劍意絕對是世間最討嫌的劍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20:34

第五十三章 愛若卑委入塵,必遭踐踏

流光所無法理解的,上元真人卻能理解,劍修本就是這世間最不愛低頭,最不屈服的一群人。無彈窗他們相信自己手里的劍,可為他們斬破一切不公與不平,所以他們需要心中無有畏懼。不管操縱他們生命的手來自于天道或是魔道,這都是不可能被他們接受的,如同道宗,寧願自滅魂魄,也不願屈服于暗中操縱的手。

一到道宗身上,流光又有點能懂,這就是一群不作死不能活的異端。

回到廬山,浮蘇一步入大殿,在浮光漸淡的殿閣中,她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卻並不打坐入定,而是支著下巴在那里胡思亂想。流光見狀立刻斷開神識,它大概能猜得出來浮蘇要想些什麼,無非就是宸君怎麼怎麼樣,小光頭怎麼怎麼樣,肉怎麼怎麼樣。

其實,流光還真是誤會了,浮蘇這回想的都是正經的:“如果不接受這宿命的結果就是我只剩下幾百年可活,其實也不吃虧,幾百年吶。在現代人再怎麼接受宿命也就一百上下,左右都不虧,我才不要順應這一切安排。再說,不管是魔修還是天道,他們憑什麼操縱我,最好不要讓我有得成大道的那一天,否則……咳,算了,打也打不過。”

迅速認清事實后,浮蘇心就安定下來,無非一死,有什麼可懼怕的。再大不過魂飛魄散,這又有什麼可畏懼,人終將要一死,自己弄死自己也比被魔修或天道折騰死要好。念頭一落定,浮蘇就開始認真修煉,能不死當然不死為好,難道還有誰真能活到膩味麼。

數月后,就在她為自己突破元嬰桎梏,神識脫于體竅而驚喜歡呼時,她聽到了一個非常要命的消息。有個人連破兩個境界,且再得上世傳承,不用細琢磨了,這人就是景喚。破元嬰、破出竅,如今已是化神境界,禪宗對境界的稱呼自有一套,但滄海界以道門為盛,所以禪宗也沿用了這一套。

得到這消息,浮蘇更覺得自己簡直資質差到沒治,喜悅也化作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不過,她又很快收拾起自己的種種情緒,繼續修煉,出竅之后,她對“道”似有了更深的體悟。道門修法,“道”非天道之道,實是人間道,世間道,天地之間本來存在的萬物之道。

順應逆反、生老病死、憂思悲恐凡此種種,皆是人之選擇,並非出自于天道安排。流光曾經說過,天道的存在只是平衡與制衡,並不對人的命運作出安排。

“等等,這樣的話,我的宿命和天道也不相干吶。”浮蘇傻傻地問出一句來。

“天道是不對人的命運作出安排,但意味著天道不能這麼做。且如果你的出現本身就是天道所安排,天道理所當然會有所安排,這和天道不干涉人之選擇這一點並不沖突。你可以不應命啊,天道不會強要你應,不過你得掂量清楚罷了。”流光現在補起刀來境界大漲。

“我當然不應,不管最后結果怎麼樣,流光,誰若安排我,我就拎著你去揍他,揍不揍得倒另說,但態度要鮮明。”浮蘇說完轉眼就犯愁:“不過眼下,還是先想想景喚那里怎麼辦吧,他昨日便發來傳音符邀我前去一敘,被我拿借口給推托了。今天他又發來,我算看出來了,如果我不去,他肯定會天天發一枚傳音符來騷擾我。”

對浮蘇前后驟然相反的反應態度,流光已經習慣到木然:“干我什麼事,我就是一劍靈,不是你說的情感專家。而且那些什麼破專家抵個鬼用,他們的那些破說法,在宸君面前壓根沒用。而且,你們之間有所謂的情感麼,壓根沒有,那還情感專家個鬼啊!且是見不到,要我能見到,一定吐口火把那些專家燒成渣。”

專家們,為不禍害你們,要能回現代,我肯定不帶流光回。

“算了,我待會兒去一趟,這里是乘云宗,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再說我還有師傅師兄給撐腰呢。”說到師兄,浮蘇默默地想起沉淵來,不是別的,她覺得找個人一起過去安全點。誰讓沉淵離廬山最近,本著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浮蘇自然會想到沉淵頭上去。

流光趕緊制止她:“如果不想沉淵將來被宸君一杖拍死的話,你就別替他作死了。”

于是浮蘇只得一個人去趕赴“沙場”,景喚在客峰住著,浮蘇過去時,他正在院子里的青石臺上靜坐凝思,遠望去,青山碧樹之間,小光頭仿如在向世間萬物垂首傳法。山風徐來,將樹葉吹得落下幾枚來,在景喚身周拂過,更顯得景喚是那樣

——誘惑人心。

“景喚禪師,不知你傳音與我有何事?”按說以前景喚都直接到廬山來找她,怎麼現在反而傳信讓她過來了。

卻見景喚在青石臺上望過來,雙目如同這周圍的青山碧樹一般清絕無塵:“浮蘇,我拿你如何是好。”

怎麼語氣有點不同,以前都叫“浮蘇師妹”的,而且還顯得稍稍有點小客氣。怎麼,境界一高,連客氣都沒用了麼,大能真不招人喜歡:“何必如此麻煩,您放下,我消去,師傅說得對,世間事還有什麼經得起放下與淡去的。您身為大能下世,想必很好放下的是吧。”

青石臺上,景喚眉峰皺起,似為這世間萬物的悲辛懷無限憂慈:“浮蘇,原本我應破化神入返虛,你應清楚,化神入返虛是大關,心中魔障將尤為明顯。若魔障太過,則無法突破這一關卡。”

這個浮蘇確實清楚,煉氣、筑基、金丹是下三境,元嬰、出竅、化神是中三境,返虛、大乘、渡劫是上三境。這上中下三境的第一個都是最難突破,心中魔障最容易突顯的境界,因此,煉氣、元嬰、返虛便是九個境界中最難突破的:“是,我清楚,景喚禪師想說什麼?”

“雖然不僅是你,但有你。那一日,雖不至令我失守,卻已在我心中種下魔障。”景喚的眉峰依舊緊皺在一起沒有放開,他沒有想到,那幾日的糾纏在他心中留下那麼深的印記,以至于無法放下,便成魔障。這魔障並不深,但存在便不會輕易消去,除非……

“禪師是想要取我性命麼?”浮蘇忽地一聲冷笑,看向景喚的眼神便頓時凌厲起來,你縱是大能,也不代表我就要毫不抵抗地赴死。

景喚搖頭,道:“我想過這麼做……”

“流光,出來。”

“我不,跟宸君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就在浮蘇要怒而拎出棍子來揍人時,景喚的下半句來了:“但不舍,卻不明我為何不舍。禪宗對心中魔障,從不手軟,除你之外,所有魔障皆為我一一破去,只有你,那一刻分明手中禪杖要落下,也分明知道那時人不過只是我心中魔障,破去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仍舊不忍下手。浮蘇,我該拿你怎麼是好。”

怔然看向景喚,浮蘇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禪宗不禁男女之情,浮蘇,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上回就問過了好不好,可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喜歡吃肉不代表非要跟屠夫過一輩子。至于為什麼不願意,浮蘇卻沒有去細究,不願意難道還問自己為什麼呀,反正不願意就拒絕唄:“我待景喚禪師並無男女之情,是此,我不願意。”

“嗯,等宸君得回傳承與記憶她就能願意了,所以宸君,努力!”流光淡定補充。

“滾蛋。”

“浮蘇……”景喚皺眉,卻又嘆口氣說:“罷了,也是我強人所難,就當我沒說過。本就不該怪你,只不過因想解決得簡單一些,卻反讓你我都為難。我心生魔障,乃我禪心不堅,本也與你無干,你先回廬山,待我再靜思幾日再找你敘話。”

駕一葉舟走人,浮蘇忍不住想找個人來罵一罵,結果卻不知道誰該罵。景喚不該罵,他其實沒怪到她頭上,宸君……宸君也不該罵,他早消失了,那她該罵誰,罵天道安排,罵命運不公。

不,坐而罵,何如揮而斬,所以需要具備強大力量。

“天機山在何處,在地圖標記一下,我們現在就走。”

天機山是道宗生前的道場所在,但隕仙山一戰后,世人再去找道宗道場時,發現道場連同天機山都已不見蹤影,矗立在原處的不過一虛影,那里早已成百里平原,道場已被連山拔走。

“不在滄海界,我知道怎麼去,但你要想清楚,道宗傳承也很有可能也是一種安排。浮蘇,安世蓮,向內心求法,這些和宸君都有所關聯,宸君修得三,其中有一法便是諳世,諳世、安世,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再及,禪宗功法和向內心求法,雖有區別,但本質相通,雖你是劍修,宸君是禪修,但這一切太巧合,巧合到你簡直就是為他準備的……爐鼎。”流光一直不想說出這兩個字來,浮蘇心里一直是工具兩個字,爐鼎二字比工具要更傷人得多。

“爐鼎……”如果流光說的是景喚,或者小光頭,浮蘇或許不會有太深的感觸,但偏偏流光一直只說宸君。做她喜歡的人的爐鼎,這樣的命運更讓人不甘于屈服啊。

別人怎麼喜歡浮蘇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的喜歡她懂,縱然喜歡,也要喜歡得有尊嚴,愛若卑委入塵,必遭踐踏。她不怕被踐踏,但不願卑委到失去自我,如果人連自己都嫌棄自己,那便真如一個詞——生不如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20:50

第五十四章 鶴鳴淵開,云生幻象

等景喚再想起來找浮蘇時,已是兩天過去,可浮蘇這人向來是想起什麼是什麼,上一刻想起下一刻就上趕著去了,這不,景喚在廬山上看著靈禽靈獸相與往來,卻獨獨找不著那酷愛著紅衣的秦浮蘇。閱讀他還想得特通透,道侶不成,也可以繼續為友朋,能為摯友刀山火海的人,當引為摯交。

嗯,他倒想通人,人不見了!問天衍峰上好幾個人,都不知道浮蘇去哪里,于是景喚琢磨片刻后決定去找另一個“浮蘇”解決一下他們之間的“舊債”。上回是在天原魔修青冥老祖那里失去聯絡,這回要去找,自然還得上天原去,他曾在魔修浮蘇身上下過小追蹤咒,不過追蹤咒期效有限,此時要再去找,且得費上一番功夫。

至于浮蘇,此刻正在尋找在天機山的入口。

世人眼中,道宗道場的神秘與上古昆侖、無垢塵界並稱為三大傳承地,而這三大傳承地中離現世最近的便是道宗道場,是此,世人對它的狂熱遠在上古昆侖與無垢塵界之上。因隕仙山一役,上古諸劍神隕落,在不多的存世記載中,道宗道場都被描述成當時之世的劍修至高聖地,但世人並不知道那座山名為天機,天機山在道宗蒞臨之后,就只有了一個名字——道宗道場。

依流光的說法,現今天機山被封印在無序空間中,唯一能進入的方法便是通過它。但是,流光就好比一柄鑰匙,拿到鑰匙找不到門這題也照樣沒得解。無序空間之所以稱為無序空間,就是因為它的不可確定性,想要找到它,單單憑一個流光是無法做到的。

為此,流光給出一個解決辦法:“你找宸君一起呀,禪宗的人最擅長找這個了,當初主人就是和宸君一起找到無序空間的進入方法和封印方法的,祝安安也是向宸君學的。要我說,你跑那麼快做什麼,你就從來不知道好好利用宸君在身邊的便利,反而一次跑得比一次快。別人要傍個宸君這樣的大能,巴不得天天挖點什麼出來,你倒好,恨不得躲到天邊去,吃肉都吃成你這樣的德性,主人若知道,肯定會覺得丟人。吃就吃了,跑能有用才叫見鬼。”

“讓我離他遠點的是你,讓我傍著他的還是你,做為一柄仙劍,你可夠反復無常的。”浮蘇輕彈一下流光,然后又催道:“你快點感應吧,那是道宗的道場,既然你是鑰匙,肯定能感應得到。”

無序空間沒有任何規律可循,流光感應到的開始幾個地方都因為去得太晚而已經關閉入口,流光現在正在感應下一個。流光其實也急,它現在很急著回一趟天機山,它從來沒告訴過浮蘇,屬于赤霄的本體便在天機山,它不過只是以劍之魄蘊養出來的劍靈。如果不找到赤霄劍本體,它也一樣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就算道宗自己來也不行。

當年,隕仙山一戰后,道宗在最后一刻將流光的劍魄取出封印,赤霄的本體則被他封入崖壁中。后來祝安安來也只找到赤霄的本體帶回封入無序空間,于是劍魄與劍體本身才有了這長達數萬年的分隔。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流光才有找到天機山道宗道場的可能,因為“它”本身在那。

“天原,浮蘇下一個入口是天原,快,我們快走。”流光一感應到就趕緊催著浮蘇過去。

“天原啊!”一想到要去天原,浮蘇頭就大了,想想她上回去天原干下什麼光輝事跡吧。禍害冥祖銀魚、抽大能悶棍、被魔修認親,大能現今在乘云宗,可冥祖和青冥老祖都還在吶,尤其是青冥老祖,天原是青冥老祖的主場吶。

“不用怕青冥老祖,有我幫你對付他,裝個魔修對你來說還不是輕松簡單的事。冥祖是人身修魔功的第一人,功法與其他人身修魔功的不同,所以你不用太擔心功法上的不同。”流光認為,浮蘇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宸君,前幾日無序空間在冥淵邊上開口子,為了方便浮蘇易容進的冥淵,現在可好,她就是魔修浮蘇的模樣。蒼詰給的功法果然不很靠譜,易容每一個配方只能易成一張臉,如果想換,必需換敷臉的配方。

浮蘇倒覺得這樣比較好,就像培養小號,養一堆還不如重點養一個。等把小號也養大了,小號和大號區別不大了,就不容易被懷疑。但,浮蘇特不願意去天原,景喚前段時間還說要去天原尋個人,浮蘇覺得都不用多想,肯定是找魔修浮蘇去的:“要不,我們等下一個地方吧,天原就不去了。”

知道她心里有鬼,流光也不點破,只道:“也成,那就先找個地方安頓一下,然后好以逸待勞。你趕緊趁空便調息,我替你護法。”

點頭答應,浮蘇便入定調息,這半個月來為找無序空間跋山涉水,那就一個奔波勞碌。不過一入定,浮蘇便有驚喜,她似乎感覺到了境界壁壘的松動。浮蘇一喜,這定便入不了了,只得又睜開眼來跟流光說:“流光,我好像看到……”

“死了死了,浮蘇趕緊去天原,我感應到主人在火焰海下的禁制有松動,似乎有人在那里強行突破禁制,你快去,我看八成是有人要把蒼詰放出來。冥淵魔修們到底要搞什麼,放出玄祖又放出冥祖,他們難道真的要翻天覆地麼。”流光雖沒有太多記憶,但很多事情都有個模糊的概念,玄冥之所以出名,全然因為當年玄祖和冥祖同心協力各展所長的結果。

人身修魔功者與魔身修魔功者之間,歷來便存在分歧,但因為玄祖與冥祖的出現,玄冥第一次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和融合。玄祖和冥祖之間的交情,與宸君和道宗之間的交情雖沒得比,但也一世相得,從來都互為后盾,守望相助。相互之間存在利害關系,有時候確實要比單純的情誼要來得堅固。

浮蘇一聽心肝兒一顫,她總覺得蒼詰一旦出來,她的好日子就得徹底結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冥冥中便生出這樣的想法來:“那我可以做什麼,蒼詰現在不能出來,它一出來只怕真就不是滄海界的事了。天道當年好不容易把他們分而治之,現在他們又要合在一塊跟天道掐,可憐我們這些做炮灰的路人甲乙丙丁吶。流光,依上古典籍來看,蒼詰乃玄祖之軍師,沒有蒼詰玄祖估計難能成事,所以我們得想辦法。”

“話是這麼說,可他們要把破鶴鳴淵的禁制,你以為你阻止得了。魔修與道修雖有不同,但要論起來,玄祖如今只怕早已突破至真仙境,你去也不過送死而已。救出來就救出來吧,莽莽天道劫數已定,如今只看是誰來安這劫罷了。”流光說完長嘆一聲,說:“不過天原還是要去,下次入口推測出來,還是在天原。估計是魔修們在那里施為,使得無序空間在那里停駐。去不去吧,我看最近幾次都會在那里開入口,錯過了可能就很難進得去。”

她現在能說不去嗎,當然不能,浮蘇現在只能指望自己一下子就能進入無序空間。好在有流光在,進入無序空間后,她可以憑借流光和道宗道場的聯系精確地進入天機山所在的地方:“去,怎麼能不去,不過你注意著點,我可不想遇到景喚。”

“你擔心什麼,你現在是魔修浮蘇,他最多找你算算賬。要知道前前后后都是你的時候,那你才慘呢,浮蘇啊,你真是自己把自己作成這樣的,就像你常想的那句話——不作死怎麼會死呢。”流光忍不住嘴欠。

浮蘇現在都沒心情跟流光打嘴仗,只是抱著要死總會死的心情踏上去往天原的路,不過她還沒到天原呢就被景喚碰個正著。她倒想溜來著,可一葉舟哪能跟云海比,就算是上元真人給的一葉舟,比云海這樣的高階飛行法器也是天差地別。所以,浮蘇只能待在遠地,眼睜睜看著景喚越來越近……

“魔修?”

“千萬別承認,宸君和玄冥魔修之間仇怨很深。”流光默默叮囑道。

于是浮蘇爽快利落地搖頭:“非也,上回在天原只為不是青冥老祖的對手,使了法訣,這才騙過去。不定每回都有用,要再見著青冥老祖,再拿上次的借口來說,估計應付不過去。”

只見景喚話不多說,一個“真言咒”彈過去,幸虧浮蘇這話算是真的,所以景喚很滿意地點點頭:“既如此……”

就在景喚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之間地動山搖,自西面有千里濃云卷來,和玄祖出世之時的景象頗有幾分相似。天地之間,一下子半陰半明,云彩在天空間幻化出千萬種姿態迅速流過,仿如按下快進的電影,讓人目不暇接,剎那之間一切如夢如幻,令人不自覺地心馳神蕩。

這是天道禁制被破開的征兆,冥祖蒼詰出世似乎就在眼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21:09

第五十五章 塵世有情,上蒼青眼

濃云之間,似有明光,忽隱忽現,和玄祖出世時又似有些不同。風云網浮蘇記得上元真人說過,天道垂愛于人類,浮蘇從前不懂,現在也不懂,因為上元真人說,世間有情,上蒼青眼。可如果世間當真有情,哪來那麼多癡情女子負心郎,或負心女子癡情郎。當然,普世的價值觀中,愛情的珍貴甜美毋庸置疑,但其實每個人都清楚,所謂愛情到最后,不過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一些小事,一杯水一個眼神一句“我想你”,甚至是一場沒有任何結果的爭吵。

所以,浮蘇始終不懂,天道為何要因此垂青于人類。

玄祖出世時,只有濃云不見光,而蒼詰將出世,卻是濃云之上有明光,似乎在昭示著天道並不曾完全放棄蒼詰,而是依舊在魔之外余出幾寸道給他。蒼茫綠野之上,似飄來淡香,是天原從未曾有過的香氣,幽幽一縷,分外誘人心神。

“流光,這香氣沒什麼吧?”浮蘇現在最怕這種事情出現,萬一她身作魔修再把景喚吃一次,估計景喚連她現在這張臉都要再惦記著剁死。

“沒事,主人的趣味罷了,是天香禁制,禁制一開,有瑤花異草遍地,芝蘭玉樹生香。趕緊走吧,去撿好東西,主人知道鶴鳴淵長不了,便集鶴鳴淵之靈氣于一處蘊養著不少靈草靈果,此時不去更待何時。”流光催著浮蘇趕緊走,它還建議叫上景喚一起:“別多想了,你不叫他也要去,不如叫上,顯得你心里沒鬼,雖然你心里有,可也要做出沒有的樣子啊!”

浮蘇被流光這狗頭軍師一折騰,只得裝作“心里沒鬼”的樣子去叫景喚一道去查看,還得表示得和魔修們苦大仇深來,否則景喚就很有可能繼續拿她當魔修。要知道,景喚自從化神之后,就變得高深莫測起來,浮蘇真怕他一個一言不合,真一缽把她給拍倒。

其實,景喚還真沒多想,浮蘇還沒叫他時,他已駕上云預備朝鶴鳴淵的方向去。但是,浮蘇一喊,景喚對她的疑心還真是減去了幾分:“怎麼,你沒有飛行法器麼,可要一道。”

剛才浮蘇堅稱自己是散修,散修嘛窮點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景喚就喊上這麼一聲。浮蘇就一個一葉舟,哪里敢祭出來,這不是明晃晃地招景喚掐她。思來想去,為了表示“心里沒鬼”浮蘇只能躍上云海,心里卻不免嘀咕:“流光,為什麼我覺得我被你給坑了。”

這種事,流光才不會承認:“早說過你不作死就不會死,一開始不生得無聊易容玩,會出現在這事。再早一點,你敞開了跟宸君說,現在會成這樣的局面。全是你自己作的,別說被我坑,你那是自己挖的坑,跟我沒關系。”

它難道要明擺著告訴浮蘇,老子就希望你跟宸君牽扯不清,這樣才能早日達成大道麼。算了吧,反正它什麼也不說,他們也要推來倒去,它看個熱鬧就好了。主人說過,遇到熱鬧不讓圍觀,那就是存天理滅人欲,不科學。

嗯?科學是什麼!

與景喚一道在火焰海外落下,此時火焰海邊上卻不見魔修蹤跡,鶴鳴淵中無數鶴兒也安謚如往昔,似乎沒有魔修在,方才的異象也不曾出現一般。浮蘇本想指個道,好快點趕過去,卻是流光提醒她,她不應該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她只好沉默著任由景喚一點點查探著趕到蒼詰所在的深澗。

讓浮蘇意外的是,一到附近,流光就悄悄告訴她:“蒼詰還在,禁制已經打開,天道對于蒼詰的壓制也不復存在,但他還在,不知為何。你們小心點,蒼詰雖是人身修魔功,卻畢竟是個喜怒不定的魔修,上回他看你順眼,又加之那時被天道壓制,這回就未必了,誰讓你走前還撈人一大缸子魚,真是手賤。”

“我……我也沒想過我還會回來,當時更想不到被天道壓制的魔修都能出來。天道耶,那可是無處不在的,居然也會被破除。”浮蘇一直以為天道是不可被打敗的,在滄海界,天道就是一切法則的掌管,一切規則的監督,是至高的存在。

“天道衍生有無數化身,要合無數而一自然不會被打敗,但若分為無數,便有可能被斬去。不過被斬去的還會再生出新的來,天道衍生的化身不會多一個也不會少一個,誰也不知道天道的本來面目,或者說天道既是任何面目,又沒有面目。”流光說完建議浮蘇停下來。

浮蘇便向景喚道:“景喚禪師,我看此處似別有乾坤,不若再此停留一番略作探查再過去。”

景喚點頭應允,停下云海,凝神向四周查看。浮蘇則在一邊犯嘀咕:“這麼大好的機會,蒼詰為什麼不出去。”

“這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也許……在等人,比如那個云外鸞歌起,水殿樂聲來。”流光這次趁乘云宗召集各大宗門來商議時,去看了看謝鸞歌,滿心贊服,那絕對是祝安安之后又一最終能致無敵境界的女修。謝鸞歌不但風姿出塵、資質出色,便只是往那一站,光氣場就能把旁邊的人給秒殺掉,這樣的女修也確實值得蒼詰去等待呀。

嗯,至少流光是這麼認為的,物肖主人嘛,都喜歡這樣彪悍強大的女修,所以流光才對浮蘇一直不怎麼看得上眼。

“那來的小兒,還不速速離去,老夫的地盤也敢放出神識來查探。”化神期的神識對蒼詰來說不值一提,蒼詰現在心情正好,便也沒多計較,當然,也是這幾萬年脾氣有所好轉,要放在從前可沒這好事。

景喚聞言倒也沒再多查探,只是收神識歸識海,對浮蘇說:“似乎是個魔修,卻沒有惡意。”

浮蘇聽得出來,景喚的意思是,既然蒼詰沒有惡意,那就不必管了。這也合浮蘇心意,還是趕緊走把,萬一蒼詰一放出神識來,知道她在這里,估計怎麼也得把她拎去談談人生聊聊理想:“既如此,我們離開這里,或許方才的異象並不是因此地而起。”

“嗯,那便上旁處去。”景喚也認同。

眼看著能遠離這場是非了吧,蒼詰忽然來一句:“浮蘇,過來。”

本來景喚眼神還挺正常,但蒼詰這麼來一句,他的眼神立馬就有所變化。浮蘇說她不是魔修,景喚本著一顆赤子之心信了她,但這時澗底那無比強大的魔修卻看來和浮蘇十分熟稔:“你說你非魔修。”

“我真不是。”

里頭的蒼詰本想來一句“不是乘云宗麼,何時成了魔修”。但浮蘇那易著容的狀態讓蒼詰很“善心”地把真相咽回肚里去,只抱手于胸,頗有興味地瞧著外邊一對“小兒女”。

“哼,你嘴里說出來的便沒有一句是真話,本還覺你可教化,如今看來著實是頑固不化。”景喚說著就要拎起浮蘇走,然后預備找個地方好好“教訓教訓”這滿嘴胡話的“魔修浮蘇”。

“哪來的小兒,老夫豈能容你在眼皮子底下帶走老夫的人,來……”蒼詰說著手一張開,遠處的浮蘇便像是虛空之中被一只大手給團在掌心中一般,被帶到蒼詰面前。

這一手出手,浮蘇怔了,景喚也呆了,這才意識到澗底自稱“老夫”的人不僅僅強大,且比他預料的還要強大許多:“還不曾請教前輩是何方高人。”

蒼詰傲然一揮袖,臨水而立:“好說,老夫蒼詰。”

滄海界估計也就浮蘇,連蒼詰是誰都需要流光來提示,景喚一聽便知道蒼詰是誰:“冥祖蒼詰?”

“正是老夫,如何,還要帶走老夫的人麼?”蒼詰壓根不在意腳邊掙扎著的浮蘇,拿了他的紙片片,舀走他精心養的魚,還得他傳授功法。在蒼詰眼里,浮蘇就是他的人,當然,他的人和他的女人是有區別的。

“豈敢。”景喚自不會去招惹蒼詰,至于“魔修浮蘇”,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會有再逮著她的時候,下回就斷然不會讓她從他手底溜走了。景喚心中打定主意,自然要趕緊回宗門去相報,而不是在此處糾纏。

玄冥二祖出世,必定是一場滔天風雨,再糾纏便是不智。“魔修浮蘇”什麼時候逮不是逮,不差這一時半刻。

見景喚識趣走開,蒼詰遂解開浮蘇身上的禁制,然后含笑看著浮蘇:“如何,舀老夫魚兒的時候可曾想過,你還有落到老夫手里的一天。”

“是吧,不作死就不會死吧。”流光幸災樂禍兼落井下石。

浮蘇眼珠子一轉,立馬陪笑臉,一句話就把話題給轉移開:“前輩,您是在等謝鸞歌前輩麼。”

聽浮蘇一說,蒼詰且上的笑頓時一收,微出神片刻后才道:“她曾說會再回來找我,卻不許我去找她,老夫一世,別的不敢說,但由來信守承諾從未食言。”

喲,果然是老魔頭也有春天,瞧這春心蕩漾的模樣。危險一解除,浮蘇立馬就忍不住問道:“前輩,您真要在這等著,而不找上門去。”

“你們正道門派,最忌諱與魔修來往,老夫此去,只會她添煩惱。”蒼詰哪里會不想去,只不過心肝早在那年那月被溫軟了,對心愛之人更是想要信守承諾,不願給她添絲毫煩惱。

浮蘇正要再說句什麼,卻忽聽得蒼詰低聲一嘆說:“也不知道我那孩兒如何,是男是女,如今在何方,掐指算來已一千多,不知可曾受人欺負。”

什麼?沒聽說謝鸞歌有孩子呀,又或者,謝鸞歌覺得不安全,沒將孩子的事公之于眾,畢竟是冥祖蒼詰的血脈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3 18:21:24

第五十六章 資質太差,境界太低

滿足過自己的好奇心后,浮蘇開始哀悼她的悲慘,想到這個她就決定要換個方子來易容。全文字閱讀結果一問流光,那易容之法里其他方子都有一些不常見的靈藥,所以她只能暫且用著。

“你怎與個光頭在一處,唔……你二人氣機相互牽引,想來已成雙修之好,是此你為何還易容與他一道。”蒼詰被關得久了,倒也生出幾分無聊的好奇心來。

“我……”浮蘇有口難言吶,想想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她自己回頭去想想都覺得蠢得沒治。當時她為什麼就不敢承認,吃了就吃了,害怕得不敢出頭,偏還越積債越多,折騰到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這是典型的作死。

也不知道為什麼,浮蘇沒跟旁人說的事,居然跟蒼詰說起來,流光默默不語。跟蒼詰說其實沒什麼,人家老魔不管你這些破事,說出來還省得憋在心里內傷。當然,浮蘇還是有所保留,只說自己和小光頭之間的糾葛,既沒說景喚是大能下世,也沒說道宗傳承之類的事。

其實,得道宗傳承的事說出來也不礙,對蒼詰來說,李道宗也不過一后起之秀,跟他這樣的積名十數萬年的老魔哪能比得。但,宸君倒確實不能說,宸君才是真正和玄冥二祖同一時期的人物。

“無膽之輩,無非一夜露水姻緣,有何不敢承認。縱那光頭再有來頭,強了便強了,他乃佛門弟子,不敢無妄殺生。”因為浮蘇沒說景喚是禪宗大能下世,所以蒼詰認為浮蘇膽也太小了些,吃顆光頭罷了,有甚可怕。

“我膽小怕死嘛。”浮蘇一縮脖子,一副瑟瑟的樣兒,她現在真不是怕,是心虛。

蒼詰擺擺手,說:“沒本事,怕死倒也尋常。”

浮蘇:……

“我那孩兒,她可帶在身邊?”蒼詰見浮蘇不回話,便話鋒一轉,又回到這事上。

“沒聽說過謝前輩生過孩子,想是因前輩無法出世,謝前輩便將此事瞞下來。謝前輩身邊,倒有兩個疼愛有加的弟子,卻是一男一女一對雙生兒,資質絕倫,乃是正元宗年輕一輩里響當當的人物。”據碧云說那是一對雙生孤兒,謝鸞歌見他們資質出色,便著人悉心照料,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疼愛著。如今也約是一千歲出頭,兩人都已經是化神期修士,加上容貌出色,男女都有不少追求者。

蒼詰聞言,臉上略有喜色,繞著花叢走幾圈后站到小橋上,看著惟能見藍天的一小片空當出神。片刻之后,蒼詰便已生去意,沖浮蘇道:“老夫此去,倒也無雄心壯志,唯願尋到她好生修煉,盼相顧永世長生。此處的東西,你若用得著盡管拿,向西不遠處有當年一小輩闖進來后種下的靈藥,你自去取。”

這話外的意思,流光和浮蘇都沒聽出來,蒼詰本來已經把浮蘇當作是他的人,現在是要放浮蘇自由。他日后不會差使她,但也不會再罩著她,畢竟他要淡出滄海界修永世長生,自然罩不著。

“多謝前輩。”浮蘇頓覺魔修里也有好人吶!

說話間,蒼詰就駕起一陣清風遠去,留下流光對著一堆一堆的好東西掉口水,一邊掉一邊還不忘催著浮蘇趕緊把乾坤鐲里的垃圾清一清,把這里的東西有一樣是一樣趕緊裝起來:“別猶豫了,就是你踩過的那石橋,也是上好靈玉制成,蒼詰不當回事的東西,對你來說也是趁手好用的。再及,主人種下的靈藥靈果,你還得速速去取,主人留下的東西總不能被旁人取走。”

浮蘇一聽不要白不要,這和撿東西不同,這是人家贈予的,應該是看在她帶來好消息的份上吧。浮蘇默默收拾著蒼詰留下的一切,和魔修有關的浮蘇沒拿,只撿對自己有用的捎上。有流光在,她也不用擔心錯過好東西,不過……感覺還真像個撿破爛的,人蒼詰不要的,剩下的,她在這特歡喜地撿破爛。

撿完破爛,浮蘇便往西行去找那種靈藥的園子,那里也有道宗設下的禁制,有流光這萬能鑰匙,輕松便得解開。浮蘇對靈藥向來沒什麼太大需求,她很少用丹藥,除非到萬不得以的地步,否則是不服用丹藥的。流光問她為什麼,她想了想才答:“借用外物可以達成修為,卻達不成境界,我是這樣想的。既說道法自然,那麼外物的干涉其實是不對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我這樣想就這樣做了,我是向內心求法嘛,自然順著內心法去做。”

“不過分依賴丹藥是對的,但療傷和防身的丹藥總該備一些,比如你上回破丹結嬰,若有一枚九轉造化丹,哪里需要吞造化果。你想想看,你如果有九轉造化丹,用得著吃小光頭,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天天擔心這擔心那。”流光說著又鉆進乾坤鐲里,搜羅一圈后出來接著道:“你乾坤鐲里有個不錯的丹爐,回頭我教你煉丹,主人的煉丹之術在滄海界若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這個,浮蘇也知道,得道宗傳承后,她有仔細去看道宗生平事跡。不過,浮蘇對流光能不能教她煉丹表示懷疑,所以她覺得應該拒絕這個提議:“宗門有專事煉丹的師兄師姐,若有需要我找他們便可,不需要專門騰出工夫去學煉丹,我再怎麼學,也不能比丹修更精通吧。”

卻聽流光不屑地一哼道:“丹修算個什麼,上古之時的劍修,哪個不是自己鑄劍,自己煉丹,自己畫符,也就現在才分這麼細。主人不管是鑄劍、煉丹還是畫符都足以傲視三千世界,你且有得學。”

見流光這樣堅持,浮蘇只好直白地道:“我其實就是怕你不會教。”

“我……主人煉丹的時候,我就是那燒火棍,我屬天火鍛煉,對控火有天生之能,在煉丹上有我相助可事半功倍。至于煉丹之法,你也不用多疑,我要不是確定自己能教好,怎麼會讓你煉丹。”流光說著就讓浮蘇從乾坤鐲里取出她存下的一些藥材,這是一個簡易的丹方所需的藥材,入門級。

流光卻忘了,對道宗來說的入門級,對浮蘇來說都是神級。丹爐炸膛的時候,正逢著流光說可以開爐出丹,浮蘇便好奇地上去揭蓋,結果被炸個正著,幸虧這份丹方不烈:“流光,這就是你說的能教好?”

沉默好半天后,流光才長嘆一聲說:“我忘了你資質太差,境界太低。”

浮蘇忍住想轉修其他的念頭,狠狠地道:“以后提建議提點靠譜的,這樣不靠譜的建議以后就別提了。”

“好吧,丹方太難,對主人來說簡單,對你來說還是太難,你還是先學會煉那些什麼聚氣丹之類的垃圾貨色吧。”流光默默地又在懷念它的“前主人”,想那時候它多霸氣,就算做燒火棍,那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燒火棍,有它當燒火棍的丹爐出的都是隨便一顆都能驚動整個滄海界的丹藥。

早知有如今,當時真不該埋怨身為燒火棍的命運。

雖然頭回煉丹就炸爐,浮蘇對煉丹的興致倒沒減。流光有一點看得不錯,浮蘇就是那種越是失敗就越有干勁的,而且從來不懂得什麼叫見棺材落淚,撞南墻回頭,她是那撞著南墻非把墻撞破的主兒。鶴鳴淵面臨崩塌的這段時間,浮蘇利用一些低階的靈藥興致高漲地煉丹藥,雖然……她就沒成功一爐。

主人在上,我真沒見過比她資質更差的,也沒見過比她更執著不怕輸的,流光總是習慣性地把贊美之聲默默留著。浮蘇有句話,它很是欣賞,浮蘇說:“不成功都對不起我失敗那麼多次!”

只有抱定這樣的想法,才會毫不氣餒地堅持到成功那一刻吧,所以主人選擇了她。若非抱定如此信念,如何能修成寂滅劍意,所以煉丹她也成了……

好吧,雖然是最最最最最簡單的聚氣丹。

“總算成了,趕緊收拾收拾該走了,鶴鳴淵就這幾天便要崩塌。宸君此時不在天原范圍內,你趁便正好入天機山。”流光雖無一句贊美,但著實佩服浮蘇的好性子。

浮蘇卻早已習慣流光對她一句贊美都沒有,畢竟流光從前跟著道宗嘛,起點高,不誇她也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她還沒淪落到需要從一柄劍身上找贊同的份上:“行,那現在就走,不過,這里的那些鶴兒怎麼辦,這麼漂亮的一群鶴兒,就算沒什麼大用,養著看看也很好呀。”

流光忍不住想仰天長嘆:“誰說沒用,陣法之中有名的鶴陣就是以靈鶴來排,這群靈鶴雖不是可乘騎的飛鶴,但用來排鶴陣卻綽綽有余。這些鶴兒與主人相熟,我跟它們去說說,讓它們飛往乘云宗,可以托靈鶴帶個信給上元真人,讓上元真人代為安排。要有這鶴陣,乘云宗的護山陣法又可加個大大的助力,我有預感,乘云宗會需要這鶴陣的。”

“好是好,我就怕師傅又得被我折騰得出氣多進氣少。”自從吃了小光頭,她一出門必定要摻和幾件天大的事,可她也不能不出門呀,這真讓人感傷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2:05

第五十七章 云隨鴻影去,風送樂聲來

且不說鶴鳴淵的靈鶴飛落乘云宗后,會帶給上元真人什麼樣的“驚喜”,只說蒼詰自出鶴鳴淵后便向東行,從浮蘇的描述中他可得知正元宗的具體方位。全文字閱讀一路行來,蒼詰心中自有萬千種念頭,或是因向著心中所愛之人而去,浮云蒼野亦美如詩畫。白日在上,青山在下,云生腳底,風穿林莽,無處不是美好可愛之景致。

憑蒼詰此時的修為境界,滄海界的正道,還真沒有誰能看清他是魔修。是此,蒼詰潛入正元宗后並不需要小心掩藏行跡,只需著一身正元宗弟子衣裳,並不用擔心會被看出來。

謝鸞歌身在和光峰,蒼詰一路暢行無阻直到見到謝鸞歌,頓時便怔住:“不是她,她不是樂聲,難道是那小丫頭騙了我?”

想想又覺得浮蘇沒必要騙他,且也不會有這膽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樂聲給他的信息是錯的。一路行來,蒼詰也打聽了一下,正元宗確確實實只有謝鸞歌這麼一名容色出眾的女劍修,且年齡上也恰好。浮蘇沒騙他,而是樂聲瞞了他,蒼詰既帶幾絲苦澀,卻偏又覺得不愧是自己的女人,小聰明耍得很是到位。

“樂聲吶,你讓我如何找你。”蒼詰思來想去,倒也不必太麻煩,在他看來,樂聲的容色還在謝鸞歌之上,既然這謝鸞歌都有個“滄海雙姝”的名頭,那麼樂聲也必然顯有其名。

謝鸞歌與孫鴻影原就交情不錯,屋中便掛有她與孫鴻影一道在華山之巔的立軸,蒼詰正待想走時,卻見謝鸞歌站在那立軸前輕聲嘆起來:“鴻影如今該轉世了吧,只是我怎麼也推算不出她投在何處。”

“師傅,鴻影仙子資質上佳,就算推不出下落,想必將來也有遇著的時候。”

“她呀,毀在一個癡字上,否則怎會被困元嬰出不得竅。罷,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誠如你所言,若有緣自來有遇著的時候。”謝鸞歌說罷,把立軸從墻上取下細細看幾眼后收了起來:“在這掛一幅芙蓉花,鴻影最喜芙蓉花了。”

“是,師傅。”

蒼詰在不遠處聽著“鴻影”二字,心頭倏忽一緊,腦海之中自然浮現出一行詩來:“云隨鴻影去,風送樂聲來,會是鴻影麼?”

有了名字,蒼詰想找到人便不難,再及,鴻影仙子的名頭頗響亮,蒼詰隨意窺視幾個低階弟子的神識便可得知華山劍修孫鴻影。而且,蒼詰也同時得知了孫鴻影已故去的消息。

因為孫鴻影有族親,所以她的仙蛻被接回家中供養安置,金岳門本身便是小門派,沒那麼寬敞的地方來安置每一個故去的門下。既然孫家有這個意思,金岳門自然答應,這對孫家來說也應該是個榮耀,金岳門中長輩想著這也是個好事,落葉歸根,于是便許了孫家接回。

蒼詰找到孫家族中墓園時,卻並未發現孫鴻影的墳塋,找來看守孫家族中墓園的老頭一問,那老頭答的話讓蒼詰差點一氣之下把整個孫家墓園都給毀去:“族中有族親怨恨仙子不讓仙子的女兒繼續關照族中老少,半夜里把仙子的棺木給起走,扔到山溝里去了。族中長老著人找了幾天,見找不著,便也沒再提這事,先生若是仙子的故人,不妨往南行,南邊幾十里外有個深約千丈的山溝,仙子的棺木便是被扔在那里。先生想必也是神仙中人,人死為大,還是給仙子一個安生吧。”

若不是老頭的話里充滿憐惜,蒼詰別的事不干,必定會先將孫家上下給滅個干凈。聽老頭說完,蒼詰便又問道:“鴻影仙子可有后人?”

“老先前聽說是有一個,不過當時遺失了,說來不怕先生笑話,聽老輩們說,當時有個大門派的仙長看中仙子,欲結為道侶。族中便嫌那孩子是個累贅,那孩子到底是不小心遺失的還是故意遺失都說清楚,也是時日久遠,落到我耳朵里的也不多。只知道仙子拒絕,那女孩仙子也沒去找,仙子行事,我等俗人也不明白,大約是怕將來被牽連吧。”老頭是個心腸軟善的,否則也不會被擠到這里來守墓園,一番話里到是多有對孫鴻影母女的憐惜,對族中處置的指擇。

“是個女孩?”

“是,細算來若也如仙子一般資質,如今已是一千余歲了。”

蒼詰有些神魂不定地從墓園出來,恍恍惚惚地向南行去,孫鴻影的棺木屍身于他而言實在不難找到。棺木是金岳門給準備的,倒沒虧待孫鴻影,是上好的靈玉棺,可護屍身千載不變。虧得孫家人心中對金岳門存著畏懼心,沒將打著金岳門標記的靈玉棺取去賣掉,否則孫鴻影此時只怕早已被山中走獸啃食去。

靈玉棺一開,異香撲鼻而來,棺中安置著不少低階靈花靈草,將闔目躺于花草之上的孫鴻影襯托得欲發清美出塵。蒼詰站在靈玉棺旁,竟久久不敢去碰觸,待到他蹲于靈玉棺前要伸手時,卻猛覺眼角灑落下幾滴淚來:“樂聲,你怎……你怎可食言。許諾再來探我,不來便罷,怎可連我來探你的機會都不予。”

“是了,你原是鴻影,小字樂聲,原是正元宗門下一名外門弟子,后被金岳門長老看中向正元宗討了去。你到底還是不曾騙過我的,樂聲,只是你為何都不多等我片刻。”蒼詰此時不覺已淚流滿面,那樣漫長而孤獨的歲月過后,有個清美可愛的姑娘在一片清波瀲灩里走進他心中,溫暖了他的心房,以及孤獨漫長的寂靜歲月,她使一切都變得美好溫柔起來。他動的情,比他以為的還要更深更入骨,若非如此,怎會潸然淚下。

蒼詰在孫鴻影棺邊待了幾日,然后便就地挖個坑把棺木掩埋好,又找來一塊巨石削平刻上“吾妻樂聲”四字。修為境界到他們這樣的境界,對仙蛻原本就不該有任何執著,他要執著的只有兩件事——女兒的下落,妻子的轉世。

蒼詰身為老魔,不說學究天人,在演卦上倒頗有造詣,用孫鴻影身上取下來的幾根頭發一推演,立時便得出結論:“還未到時機麼,如此我便等你,不管千年萬年,樂聲,我等你。”

至于女兒,女兒的身上流著他的血脈,更是不難著,取自己一滴血便可推演個大概,當然,也只能推演個大概。能算到女兒是否還在世,此時大致方向在哪里:“還在便好,只是為何下落不明。”

對自己在演卦上的造詣,蒼詰也很有自信,他演卦從來還沒推演出“不明”這兩個字來。

且再去說浮蘇,此時她已經進入無序空間,憑著流光這把鑰匙,她已然順利找到傳說中的道宗道場所在——天機山。天機山並不如何巍峨宏偉,約摸不過五六百米高,是個圓圓如饅頭一般的小山包。山勢平緩,水流潺潺,山上雜生著各色林木,卻多是凡世的雜木,並不見如何出奇的天材地寶,但山中蘊含的靈氣卻濃郁得已化作淡淡綠霧將天機山層層遮蓋在靈霧之中。

剛一落下,流光便頓時化作一道火焰飛入山頂的殿閣中,浮蘇不解,只得跟在后邊追上去。但她那一葉舟,怎麼比得上流光的速度,等她到山頂時,流光又復出現在她眼前:“哈哈哈哈哈……”

“流光,你這什麼毛病?”

“我的本體果然還在這里。”流光高興得亂飛,但它卻沒有立刻就與劍體合而為一。它現在得替浮蘇這異端考慮一下,一旦它與劍體合為一體,就算它山寨成別的劍,冥淵之中肯定會有魔修能認出來,這肯定會給浮蘇招來不少麻煩,所以它尚在考慮之中。

“什麼本體?”

然后流光就解釋了一下當年道宗怎麼怎麼樣把劍魄取出封印入空間中蘊養,劍本身又怎麼怎麼被祝安安帶回天機山封印到無序空間中:“就這樣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的劍靈居然可以化出實體來,這可真離奇。”浮蘇對道宗真恨不能五體投地,多強大的人,居然隨便蘊養個劍靈都有化出實體的能耐,她還真沒見過這麼與眾不同的劍靈。

“怕……怕你嫌棄我。”流光開始不說確實是怕浮蘇嫌棄它,后來是想著給她個驚喜,現在想想真不知道到底算驚還是算喜。

浮蘇對流光已經無話可說,只得轉而說起來這的目的:“你說在此處有大機緣,現在還是告訴我機緣在哪里吧。”

“你是主人的傳承者,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殿閣中有主人留下的傳承神識,你進去吧,主人自會給你說明。”流光說完找個角落,決定好好去感傷一下,它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它的主人是真的不在了。不管它在道宗觀遇上的那縷神識怎麼有牽連,那都不是它的主人。

“不過,主人,我相信你,別人魂飛魄散無法轉世托生,你一定可以的。還有個祝安安等著主人去救呢,我就不相信主人敢扔下祝安安不管,主人要是敢扔下祝安安,主人就是魂飛魄散也得留下幾分余地吧。”

此時,浮蘇步入殿閣中,殿閣的門在她身后緩緩關閉,流光在殿閣外看著,長嘆一聲說:“主人,願你的強大能在浮蘇身上得以傳承,她現在實在太弱了,弱得有寶貝都得藏著掖著,不能使出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2:23

第五十八章 世間苦難,世間人受之

天機山殿閣之中,一縷香煙明滅,幾縷幽光從窗格中透進來,青紗帳幔被風吹起又落下時,青紗之后緩緩升起一團朦朧白光,接著便顯出修長的身形來。浮蘇盯著看,那青紗拂在其上,似如有實體一般,道宗的強大果然無敵于星海。噢,再想想祝安安,那該是多麼至高無上的存在吶。

撩開青紗的手修長光潔,帶起一片微光繚繞其上,青紗撩起的地方探出一張清濯至極的臉來。略顯得瘦一些,比直道宗觀里的造像,眼前的人少三分俊美出塵,卻多出十分仙資絕世來:“浮蘇。”

聲音並不如何動聽,但卻使人頓覺心胸塵囂一掃而空,浮蘇連忙躬行一禮道:“是,前輩。”

“莫拘謹,且坐。算來,雖生不曾見,卻有師徒之實,如此稱吾師尊應不為過。”李道宗說罷指著蒲團,示意浮蘇坐下,言辭間倒顯得十分親和,讓浮蘇原本有的幾分拘束都松泛開。

“是,弟子拜見師尊。”浮蘇行完禮才盤腿在蒲團上坐下,然后便看向道宗,這個對她來說原本只應該存在于傳說中的道尊。

“吾名李微,字少清,出身昆侖。”

知道李道宗這是向她告知傳承來路,浮蘇連忙點頭表示已讓下,然后便也順便自報家門:“弟子秦浮蘇,乃乘云宗上元真人劉玄卿門下弟子。”

“可是袁州劉氏?”

“是。”

“原是故人之后,倒也是緣分。”李道宗說完接著道:“有一樁事,吾不曾與人說過。吾自出世以來,一直對自己的來路有所疑,至隕仙山一戰前,才似有所了悟。”

浮蘇真想跟道宗說,這個她一點也不感興趣,還是別跟她說來得好,可道宗分明要說,她便也只能聽著,便只聽李道宗接著說道:“告訴安安,吾雖魂飛魄散,但仍有重聚之日。”

噢,原來只是帶個話給祝安安,這下浮蘇放心了,趕緊答應下來:“是,師尊,弟子一定將話帶到。”

“吾友不少,吾敵亦不少,行走在外多加小心。”叮囑完這句,李道宗就開始傳授真正的傳承,不管是劈山一劍還是赤霄,都只不過是傳承中最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傳承在于李道宗面授機宜。

浮蘇聽得如癡如醉,李道宗完全是順著她能理解的話來說,每一句話都深入淺出,妙的是句句她聽完都能得出自己的見解來,而不是一味只聽道宗的講解。怪不得人是三千界共尊的道門道祖,講起道家修法,劍修功法來,簡直就像是在說這棵是什麼樹,結什麼果子,然后讓你去自行觀察,再得出自己的結論來。

到最后,浮蘇已全然沉醉其間,她從來不知道,道門修法和劍修功法還可以這般盎然生趣,而不是那枯燥難懂的文言文。甚至為了順著她的想法來,道宗說的多都很直白,完全不像跟她說話的時候,需要細細去想什麼意思,而是一聽她就能明白。

待到道宗喚流光進來時,已是五天過去,浮蘇卻全然不覺得時間流逝。流光進來時,道宗含笑看著它:“知你有靈,生不曾得見,神識能見也甚好。”

“主人……”流光二話不說就哭上了。

道宗則一直面帶微笑看著,如同看著自己極為寵愛的孩子一般:“莫哭,如今想來你也不寂寞,好生隨浮蘇左右,將來未必沒有再見之時。”

“主人,我在道宗觀外曾經遇上過一縷神識,跟主人的神識好像,但更龐大恢弘得多。那是主人嗎,如果是主人,主人現在在哪里,怎麼不去救祝安安。”流光這些問題早就想問了,雖然它知道這縷神識也不一定會有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有些事,不知道才得安好,不必多問,一切自會有分曉。去告訴安安一切,安安會懂,要安安從冥淵出來,莫要再受火焰焚燒魂魄之苦。”李道宗說這些時,神色間也不苦也不悲,沉默片刻后道:“世間苦難,世間人受之,原也是避不開的。浮蘇,你要多加小心。”

聽著道宗又一次叮囑她小心,浮蘇覺得自己真是前途未卜呀:“師尊,我不明白,為何命運會如此安排。”

“命運之事玄而又玄,吾也未必能全然通透,注意便是。”李道宗說完又看向赤霄,道:“赤霄,吾不曾舍棄你,生而有靈,原本就不該隨吾消去,可懂?”

“主人……”流光除了嗚嗚咽咽哭,真沒別的好表達的。

“吾最后一縷神識將散去,你便只想著哭麼?”

“主人,以后我還要跟著你。”

浮蘇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赤霄乃道宗配劍,這是天下共識。倒是李道宗自己搖頭,沖它道:“不,從你出起,吾便知道,你雖出自吾手,曾為吾之配劍,但你所屬另有他人。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那就是說,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了柄注定要屬于我的配劍?”道宗在……在前,那您干嘛把赤霄使得那麼有名,讓我好有壓力。浮蘇不免心里腹誹,她現在真的是鴨梨巨大呀。

“是,許些事,不可明言,你若能領會便自領會,若不能也莫多問。”李道宗說著又是一笑,最后環視一眼周圍,然后便起身返入青紗之間消散去。

然后浮蘇就聽著流光一直在耳邊哭哭哭,連著哭了許多天都不消停,直到浮蘇從入定中睜開眼來,它還在那“嗚嗚嗚……主人……”。浮蘇招來流光,輕彈一下說:“道宗說還有相見之日,你哭個什麼,倒真像他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似的,多晦氣。”

“只怕回來的,已經不是主人了。”流光說完不管不顧地繼續哭,哭著哭著還沒忘“稱贊”浮蘇:“才出竅后期,浮蘇,你太對不起主人的五日傳承了。旁人若得這五日,縱使資質再差,連跨兩個境界不在話下,你居然才不過從出竅初期進入后期,連大圓滿都不到,太墮主人威名了!”

“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浮蘇一句話就噎死了流光,噎得流光只能默默無語淚兩行,如果它有眼淚的話。

天機山里最主要的傳承是道宗的神識,但其他東西也都相當不錯,靈藥靈草不需說,法寶靈石更是數都數不過來。浮蘇倒也沒貪心,只挑自己需要的選了幾樣,靈藥靈草也選了一些低階的,流光暫時不打算回歸本體,日后還有的是機會來這里,浮蘇也沒必要把這些東西帶出去扎人的眼。

“挑個飛行法器好吧,一葉舟那樣的貨色,也就見你出竅期都還繼續用著。”流光見浮蘇挑半天都沒挑飛行法器,這才出聲提醒。

“那你看看哪個好,道宗的東西都太高階,我看不出好來。不過你得挑個我能用的,不需耗費多少靈力的,否則到時候前腳逃走,后腳就得靈力枯竭被人追上。”很明顯,浮蘇首要逃開的就是景喚吶。

“第三排架子底下有個墜著玉蓮蓬的手鐲,玉蓮蓬里有一艘小型的飛舟,可以不消耗靈力同,只消耗靈石。”流光見現在浮蘇不缺靈石,便建議浮蘇取這枚玉手鐲,只要有靈石,逃躥幾個星海都不成問題。

浮蘇取到手鐲戴在手上,發現那同時還是個乾坤鐲,飛舟被安置在玉蓮蓬里,手鐲的空間比她手上那個還要大上許多。她便將手上的乾坤鐲取下,連鐲子和鐲子里的東西一道扔進玉蓮蓬手鐲里去。然后按照流光的建議,取了幾件法器,並取了一根如金如玉的纖長木棍:“嗯,以后小光頭再敢來,就拿這個對付他。”

流光懶得糾正浮蘇,只又指了幾樣東西,然后就跟浮蘇說:“可以走了,我把天機山定了個方位,有我的本體在這里,以后來就不用四處找無序空間了,只要一感應,我們就能再進來。”

“好,不過無序空間經過這幾天,又換了地方吧,我們現在在哪里?”

流光往外感應一下后,頗為幸災樂禍地道:“冥淵。”

“啊……那先不出去了,等下一撥。”浮蘇可不想再易容了,萬一再碰上景喚怎麼辦,她可不想被當成魔修被拍成渣子。

“后天就會換位置,倒也不用急。咦,蒼詰……浮蘇,蒼詰在外面。”流光瞧著蒼詰好像臉色都冰冷了許多,倒比在鶴鳴淵里看著還讓人覺得可怖一些。

“在冥淵看見蒼詰再正常不過好吧,有什麼可稀奇的。”浮蘇的神識探不出無序空間去,倒不如劍靈來得方便,便只能聽著流光講外邊什麼情形。

這時候,流光卻對蒼詰感興趣起來:“你不記得了,蒼詰說要找個地方和他那心愛之人歸隱求永世長生,如果他找到了現在不應該在這里。看情形沒成功,難道是謝鸞歌不願意?”

流光一說,浮蘇也記起來了:“或許出了別的事。”

“啊……浮蘇,他說吾妻樂聲已然故去,我們才離開多久,怎麼謝鸞歌就沒了。”流光不解得很。

浮蘇也不解,她來天機山之前謝鸞歌都活得好生生的,她進天機山也不足一個月,怎麼也不可能說沒就沒了:“這麼說倒有可能是正元宗瞞騙了蒼詰,要不然蒼詰怎麼會說吾妻樂聲已然故去。”

“可蒼詰的語氣聽著很像是真的已經故去呀。”

不是吧,說死就死,蒼詰還一點脾氣沒有,不該去報仇雪恨什麼的嗎,難道這里邊還有內情。

是的,當然有,還跟你有關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2:42

第五十九章 生得好修得好,都不如爹好

蒼詰因找不到女兒的下落,便決意先返回冥淵,去看看他那老搭檔逆世到底又打算掀什麼樣的風浪。要是沒有遇到過孫鴻影,蒼詰必然會與逆世一道再掀風浪滔天,卻偏偏在鶴鳴淵漫長的清寂歲月里,有那麼一個姑娘來如鴻影動,去似樂聲消,將他的心腸熨帖得無比柔軟,如此,他怎還可能去做那“無聊”之事。

找到逆世一談,逆世很沒創意,要跟天道死掐,蒼詰沒從鶴鳴淵出來時,也想過出來后要找天道掐一掐,但現在嘛,尋妻覓女才是正經事。跟天道死掐這種沒意思的事,還是留給逆世自己玩去吧。所謂人各有志,逆世和蒼詰能耐本事上不相上下,可在腦子靈光這一點上,逆世遠不如蒼詰。

逆世也並不認為自己一定需要蒼詰,他需要的只是蒼詰表態,將蒼詰舊年所屬的部下全歸他所用:“玄冥中事,以后皆你為主,吾志不在此。逆世,適可而止,當年若非吾勸你退一步,如今吾等只怕早化作煙塵。天道化身無數,要一一斬去談何容易,主宰三千界也並非一日可成之功,需得慢慢謀劃。你我一場相交,吾再與你一言,凡事莫問公樞,多問天驅。”

“吾心中有數,蒼詰,若有一日吾主宰三千界,願與你共享。”逆世倒不小氣,他胸中有大謀,一路行來,最知他解他的,卻只有眼前這人身修魔功的蒼詰。雖則現在蒼詰不願繼續下去,但往日種種,逆世倒從不曾相忘。

“吾心已定,處處可安,倒是你需多珍重。”蒼詰辭別逆世后,冥冥中便在揣測,當年孫鴻影是否也是天道所安排。如果天道能安排一個孫鴻影讓他再不思與天道為敵,那為何不安排另一個去軟化逆世。逆世雖是固執的,但那樣漫長孤獨的歲月,只要是個人都容易被忽然出現在視野中的明媚姑娘打動心腸。(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蒼詰卻忽地皺眉:“只要是個人……只要是個人……滄海界正道由來便言上蒼青眼于人,莫非真是如此?”

這倒真沒得解了,蒼詰回玄冥之中的洞府,把諸事交待一番,便要踏上尋找妻女的路途。蒼詰仔細想想,找女兒或許還得去孫家找一找線索,或許孫家那里還留有女兒的音訊:“只恨那孫家太無狀,連老夫的女兒也敢遺棄,若非孫家乃鴻影晚輩,老夫定要孫家上下永無寧日。”

“鴻影?”流光本來都要收回意念,跟浮蘇開始聊大魔八卦了,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個天打雷劈的消息。流光一路喊著“不好啦不好啦”往無序空間里收回意念,一收回就撲到浮蘇身旁,大聲嚷嚷:“浮蘇,你死定了!”

“你才死定了。”浮蘇正支著下巴梳理從道宗那得來的種種修法,被流光在旁邊炸雷似地一吼,差點沒走火入魔。

流光嘿嘿笑兩聲,然后特欠地說:“沒跟你開玩笑,你是真的死定了,宸君和玄冥魔修相當不對付,再加上宸君由來脾氣不怎麼好,將來真不是沒一杖拍死你的可能。誰讓你身份特殊,嘖嘖嘖……蒼詰之女,就沖這四個字,一杖拍死你還算念了舊情的。”

此時浮蘇滿腦子都是修法、道法、劍意等等,猛地說起蒼詰,又說什麼“蒼詰之女”,浮蘇愣沒反應過來。過好半會兒,才幽幽回過神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圓雙眼道:“你是說我是蒼詰的女兒?”

“哈-哈-哈-哈-哈!”流光硬生生把幾個“哈”字一字一字拖長音往外蹦,光聽這幾聲“哈”就夠招揍的:“可不是,恭喜你啊,冥祖之女,就憑這四個字,你在滄海界也夠橫著走的了。給力文學網滄海界雖不過是三千界中的末流,但憑蒼詰的能耐,上界也夠能罩得住你了。嘖,果然是生得好修得好,都不如爹好。”

“滾蛋,別嚇我。”跟天道死掐的人,浮蘇一點也不希望扯上任何關系。

“這回我還真沒嚇你,剛才蒼詰就在念什麼老夫的女兒也敢遺棄,若非鴻影晚輩,定要孫家如何如何。這滄海界有幾個孫鴻影啊,就一個好吧,你說你是不是死定了。”流光既幸災樂禍,又不免為浮蘇擔憂,看看浮蘇有多倒霉,身為大魔之女,卻做了宸君的爐鼎,縱觀三千界,只怕也沒有比這更悲催的命運。

浮蘇頓覺得頭疼,她已是千般麻煩纏身,這下又多個大的,真讓人欲哭都無淚:“怎麼事兒都趕我頭上來,世事哪有這麼巧的,流光,這下我是真的感覺到什麼叫宿命了。劍意生相乃安世蓮,卻身為蒼詰之女,又睡了宸君下世的小光頭,一環扣一環,好像容不得我掙脫似的。如果這是天道的安排,不分明是把小光頭往火坑里推麼,這可不是親爹的作為啊!”

“你以為宸君和天道就很對付麼,只不過宸君是正道修士,不至于時不時要去掐一掐天道。修為到宸君那般高度,不信天不信命,天道從來就不是宸君的親爹,噢,宸君如果知道你這麼說,就沖這話也揍死你。”流光說著又道:“佛門諸宗證得果位后,並不在三千界之中,而是另有去處。我知道的有三重天,梵凈天、寶相天、自在天。佛門從誕生之日起便獨立于天道之外,不受天道約束,所以天道對佛門向來也就那麼回事。”

浮蘇不解,遂問道:“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見浮蘇不明就里,流光又是嘿嘿一陣樂:“關系大了,宸君如果是自己下世,那麼三千界的苦難便不是他下世的劫難。這麼一說你懂了吧,你不是天道安排的,你是玄冥魔修所安排的,所以我才說你死定了!”

被這麼一解釋,浮蘇終于明白過來,如果她真是玄冥魔修所安排,誘小光頭入魔道,憑小光頭的資質能耐肯定能證得果位。而且小光頭要重證果位的唯一阻礙就是她這大魔之女,這麼一來她的下場就可想而知嘍:“糟了,蒼詰應該還不知道是我吧,我趕緊躲開去。”

行麼,繼小光頭之后,她要躲的人又多了一個,一禪宗大能,一玄冥大魔,她肯定是哪輩子做盡了壞事,這輩子才什麼事倒霉就碰上什麼事。

能躲倒也很好呀,關鍵是流光接著一句話就潑她滿腦袋冰水:“躲不開,蒼詰擅演卦,他要推算出你在哪里並不難。只是遲早的問題,依蒼詰的急迫心情,估計會很快,除非你一直窩在無序空間里不出去。”

“不就是不出去嘛,不出去就不出去,待在無序空間里修個千年萬載,直接得道飛升,省得摻和這些破事。”浮蘇覺得這也不錯,天機山的道宗道場什麼都有,她要在這里修煉,完全有得道飛升的可能。

“如果你不出去,你可能永遠無法有進境,別忘了你身上擔著那麼多事。你要不完成這些事,你以為會有寸進麼?”流光說完忍不住同情浮蘇,這得多倒霉才能把最壞的可能都給遇上。

浮蘇沉默下來,這種被命運緊緊扼住喉嚨的感覺,使她胸中盡是不甘。不甘何如,自是持手中劍去斬破這一切,如果是天道的安排,那就持劍破天,如果是魔修的安排,那就持劍破玄冥。最后無非身死道消,她怕什麼,她已多出千余載的歲月,夠本了!

心中一定念,浮蘇便對流光說:“我們出去。”

流光一驚:“現在?你確定,蒼詰可就在不遠處。他現在已經用過血脈演卦,只要你一出現,他就能立刻感應到你。”

聞言浮蘇又是一怔,她沒想到這麼快,便又坐下來思量片刻,許久之后才站起來說:“出去,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無非早晚,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斬亂麻。”

見浮蘇主意拿定,流光也不多勸,它說不出這是好是壞,只知道這是浮蘇的選擇,那麼它就會去尊重她的選擇,因為浮蘇也是這樣尊重它的選擇的:“好,你往后退一退,我開啟無序空間的禁制。”

開啟無序空間還需要片刻,浮蘇便站在禁制不遠處長吁短嘆,還是感慨于一件事——大能的肉果然不是那麼好吃的。看看她,當初要是沒吃大能的肉,就算她是蒼詰的女兒,也就那麼大點兒事。偏偏她又跟大能下世扯上干系,這樣一來,不炮灰她炮灰誰。

命運果然是一砣又一砣的狗屎呀,不過狗屎上還是能開出美麗花朵的!

此時,禁制開啟,浮蘇一躍便從無序空間中脫身出來,腳底下是玄冥深處常見的燈心草,長而軟,卻有骨有節,隨意曬干三根搓成一根,便是最好的靈燈芯。滄海界很多靈燈都需以燈心草來燃,這在滄海界也是稀罕之物,既見著了,斷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于是,浮蘇趁便拔出幾叢扔進乾坤鐲里以備后用,然后便找塊石頭坐下,只等著蒼詰感應到她。

至于父女相認嘛……

誰跟誰也沒什麼太多情分,也就那麼回事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3:09

第六十章 前輩,咱們能不認麼

蒼詰沒有以自身血脈之力推演之前,就算浮蘇站在他對面,他也無法得知這便是他的女兒。但在孫鴻影靈玉棺邊,他已經推演過,是此,浮蘇一出現,他便能感應到些許,再依念起卦,找到浮蘇不費吹灰之力。推演到女兒就在冥淵,蒼詰倒也不意外,浮蘇乃是他修魔功之后誕下的后裔,依他血脈之強來看,女兒多半也可能在冥淵中修行。

女兒是魔修,對大魔蒼詰來說,不過是吃飯呼吸一樣的尋常事,不值得意外。蒼詰感應到的地方是燈心坳,以燈心草為主,燈心坳附近方圓數百里都是當年他的地盤,蒼詰更是心安如許。一開始他推演不出方位,還略有些擔心,但既然現在推測出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就不需要再擔那份心。

蒼詰的地盤以玄盧山為中心,燈心坳離玄盧山走路也不過盞茶功夫,蒼詰駕起飛行法器,更是眨眼之間的事。他到的時候,只見一紅衣女子俯首在那梳理著燈心草,一邊梳理還一邊嘀嘀咕咕:“這里的燈心草可真不錯,記得當年接宗門任務,需要找燃靈燈用的千年燈心草,整整找了三年才找著。再看這里,隨意一株也得有上萬年,玄冥可真是個好地方。”

“這里是蒼詰的地盤,他就算不在,還有他的死忠屬下在,等閑的人誰敢來采,除非不要命了。”流光最見不得浮蘇這沒見過好東西的模樣,真真丟人現眼吶。

“秦浮蘇!”蒼詰都不用叫人從燈心草里抬起頭來,就能得知這就是那舀過他魚,得過他傳劍修功法,還拿過他紙片子的乘云宗女劍修秦浮蘇。再心中一念動隨手起卦,竟是一點錯沒有:“怎會……”

“喲,前輩,有日子不見,你還好嗎?”浮蘇抱著一把燈心草沖蒼詰揮手,完全不像知道蒼詰就是她爹的樣子,透著那麼的熱誠與熟稔。流光見狀,忍不住噗嗤笑得直抖,浮蘇這異端就是這麼逗趣。

她這麼一招呼,蒼詰一時間真有些不好怎麼開口,只得也尷尬地擺擺手:“甚好,你在此何事?”

浮蘇把抱著的那捆燈心草扔進乾坤鐲里,繼續整理著身邊堆著的燈心草,上萬年的燈心草耶,拿回去給上元真人,上元真人肯定得高興得發瘋:“拔燈心草呀,前輩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地方的燈心草年頭如此之久,長勢如此之旺,居然沒人來取。如今滄海界的燈習草年份越來越淺,此處居然有這麼大一片燈心草,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很明顯,浮蘇不打算認,當然,你蒼詰要是當面鑼對面鼓地直接說明白,那沒辦法,你要認便認,我認不認那是我的事,你也別干涉。不過,既然不打算說明白,也別怪我和稀泥,裝瘋賣傻。

“玄盧山方圓百里皆為……皆為老夫所轄,自無人敢來取。”蒼詰琢磨著,該怎麼說明白自己是她爹,再看浮蘇那一臉“今天真走運,撿著寶貝”的模樣,蒼詰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啊,我拔了這麼一大堆,前輩您可要多多包涵。”浮蘇趕緊把燈心草都收回乾坤鐲,反正也夠了,她又不懂陣法,燈心草對她來說作用不大。沒必要真把蒼詰惹毛了,再怎麼是親爹,那也是玄冥兩大魔頭之一,惹急了連女兒都先掐上一掐再認那可就沒意思了。

燈心草對蒼詰來說,沒什麼大用處,如今女兒要,那還有什麼說的,擺擺手讓她要多少拿多少:“之于老夫不過無用之物,你自隨意取。”

那倒不用,她乾坤鐲里已經堆得夠多了,燈心草氣味不太好,流光這破劍靈很是嫌棄,不許浮蘇再往里裝:“已經拔很多了,多謝前輩不見怪,那我便先回宗門,前輩自便。”

嘿,你要不主動開口,我也不會主動說我什麼也知道,咱們就彼此心照不宣唄,這多好,沒必要非把窗戶紙捅破是吧。

不過,從蒼詰的態度上,浮蘇也感覺到了蒼詰對孫鴻影的一片赤誠之心,如果不是對孫鴻影著實愛不能自已,又怎麼會在孫鴻影留下的女兒面前如此裹足不前。此時此刻,浮蘇倒略能體會到,就算蒼詰修魔功,天道也余下幾分道給他,因為他如此有情。天道若珍視人世間的情,那麼就必然為蒼詰這份情所垂青于他,孫鴻影,其實應該一直能感覺到幸福吧,哪怕不能相守,她心中也必然知道,蒼詰對她之心可表日月。

見浮蘇要走,蒼詰略有些急,天地可鑒,蒼詰十數萬年,何曾有過這般焦急的時候:“莫走,老夫……老夫還有事與你言說。”

“是,前輩有何事盡管吩咐,前輩所贈頗豐,晚輩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前輩但有所托,晚輩無不遵從。”漂亮話嘛,誰都會說的。

“可記和我曾向你打聽過一容色上佳的女劍修,那並非正元宗謝鸞歌,而是金岳門孫鴻影。”蒼詰以為他可以順勢把“你便是老夫與鴻影的女兒”這句話說出來,但話到嘴邊上,竟還是咽了回去。

“原來竟是孫前輩麼,噢,孫前輩當年也曾是正元宗門下弟子,不過時日久長,我一時倒沒想起來,倒是誤了前輩找人。但,孫前輩已然過世,前輩卻只能徒添遺憾了。”浮蘇看得出蒼詰的猶豫,不免有些許笑意,卻是為著蒼詰的情義所感動。至于父女,謝謝,咱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省事兒,何況她當年連媽都沒認呢。

媽不省心已然故去,爹不省事卻是個千萬年不老不死的主,真是冤孽吶!

蒼詰實在無話可說了,他說一句,浮蘇說一句,好像挺和樂的氣氛,可卻偏偏有種被堵在胸口的感覺,叫人氣悶。又說了幾句,浮蘇駕起飛舟就要走,眼看著人都要走了,蒼詰哪里還顧得上,原本要說的話便就此脫口而出:“浮蘇,你是我與鴻影的女兒。”

就算已經知道真相,聽到這句話,浮蘇還是整個人心神一震,身體也跟著頓住。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蒼詰說出來真的便是另一回事了。蒼詰的語氣低沉而綿長,如清溪之水曲曲折折蜿蜒回旋,使人聽之有蕩氣回腸之感:“你說什麼?”

聽得浮蘇咬著一個字一個字問出來,蒼詰反倒整個人一松:“那年在鶴鳴淵遇到……”

接著,浮蘇和流光一道,把“冥祖蒼詰與鴻影仙子不得不說的往事”聽了個仔仔細細。從孫鴻影無意間進入鶴鳴淵,再到他們如何相殺相愛,至珠胎暗結再到最后孫鴻影從鶴鳴淵離開等等一一講來。末了,蒼詰還用各取一滴精血,以咒法相驗,讓浮蘇知道他並沒有誆她。

浮蘇長嘆一聲后久久沒再吭聲,蒼詰便也在一旁坐下不吭聲,流光暗暗問浮蘇:“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有一天我是蒼詰之女的事被滄海界正道所知,連師傅和師兄師姐們都要受我牽連,流光,怎麼辦吶。”浮蘇自己倒無所謂被正道追殺什麼的,反正有蒼詰也沒人會輕易來招惹她。魔修又怎麼樣,她修的是正法,照樣能得成道果。但,那些曾與她有關,關心過她照顧過她的人,她該怎麼保全?

“這個我也沒辦法,你……你自己看著辦。”流光心說,我只是一小小劍靈,不是萬事通萬事曉,有些問題連天道都沒答案。

“誒。”浮蘇長嘆一聲,側著臉去看蒼詰:“前輩,咱們能不認麼。”

蒼詰聞言皺眉,眼看就要迸發出怒意來,但還沒迸發出來便收斂去,整個人又復柔和清謚:“為何。”

浮蘇低聲道:“我有師傅,有師兄師姐,他們照顧我那麼久長的歲月,我不想讓他們因為我而添任何煩惱。若我有個親爹是冥祖蒼詰,不管這事跟他們有沒有關系,也不管我是不是無辜的,到最后他們都會被牽扯其中。滄海界對魔修雖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對埋伏在正道之中的魔修卻從不手軟,前輩,我不是一個人活到現在的,有師有友,便有顧忌。”

“這有何難,有老夫在,誰敢動他們一分一毫。”蒼詰不認為這是多麼為難的事。

“前輩,你乃人身修魔功,與真正的魔修是不同的。你必定能明白,什麼是人言可畏,有時不需要旁人來動一分一毫,便只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能傷人。前輩,家師已是渡劫期修士,飛升在望,道果將證,此時此刻,我怎能給他添麻煩。”浮蘇越說越擔憂,她自己真就那麼大點事,可身邊的人呢,憑著蒼詰這脾氣,能罩著她就不錯了,哪里會一一罩著所有與她有干的人,更何況蒼詰也罩不過來。

蒼詰細細想想,並非不能理解,只是自己的女兒在眼前,卻不能認,還一口一個前輩,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不告諸三千界不礙,但私下相見,你連爹都不叫一聲麼?”

嘁,我連娘都沒叫過,叫爹,怎麼可能!

“叫嘛叫嘛,叫了你又不少塊肉。”流光卻在這時候莫明出聲,竟建議她開口叫蒼詰,這可真是奇怪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3:28

第六十一章 天宸其人,心志彌堅

蒼詰有一雙很動人心弦的眼,哪怕只是隨意望去一眼,也足令人心花怒放。分明是魔修,卻有著很多正道修士都難以豈及的風采,一千多年來,浮蘇也看過不少美好得令人驚嘆造物主神奇的男修女修,他們風采各異,都有其獨到之處。加之有蘇沉淵這麼個師兄,浮蘇一度認為自己對容色出眾之人已經完全免疫,可她卻還是會被蒼詰的眼睛所打動。

並不曾吐露什麼,只看過來,便使人不忍拒絕。

你懂個什麼,魔修要連點魅惑人心的能耐都沒有,怎麼配叫魔修。看著是連眼波都不曾泛起,但其實已經中招了——流光默默補充。

讓浮蘇叫爹,浮蘇真有點叫不出口,于是她取了個折衷的辦法:“老爹。”

老爹在浮蘇現代的家鄉話里,熟悉的男性長輩,大過自己父親的,都可以叫一聲老爹,和北方話里的“老爺子”異曲同功。

雖則蒼詰壽元已屆十萬載,但仍對這個“老”字頗有微辭,不過眼下浮蘇肯開口便已很好,也就不必過多苛責:“隨為父來,玄盧山由來清靜,為父不好用人伺候,你在此不必過于擔憂。若你不欲此事為外人所知,為父定替好好周旋,管教無人曉得。”

“是,謝謝……老爹。”浮蘇心里叮囑自己要迅速適應這個稱謂,她總是下意識地還想管人叫“前輩”,沒辦法,叫順嘴了。

“與為父無需如此,為你打算,本就是為父應盡之責。雖早就見過你,卻不知你就是鴻影為我生下的女兒,若是早知道,該早些為你打算。瞧著你所修為進境不得法,劍意卻甚為高妙,其中可有甚不明之處?”若不是自家女兒,蒼詰絕對會嫌棄浮蘇的資質,一千多年才修到出竅后期,也太遜色了些。蒼詰回想一下,他一千余歲時,早已是大乘期修士,當然,當年他的資質可謂橫絕星海,無人能出其右,眼界自然也高出旁人許多。給力文學網

“所得真言為向內心求法,老爹就是告訴我,我也修不通,還得靠自己慢慢領悟。”浮蘇一直這麼認為,向內心求法這個真言,整個滄海界都是這麼認為的。

不料,蒼詰卻反問她一句:“誰告訴你向內心求法就不能聽人言,簡直荒謬,數萬年不出世,這世界變化當真這麼大,正道修法竟如此殘缺不全了麼?”

這話說得浮蘇精神為之大震:“向內心求法也能聽人言嗎?”

見女兒圓睜著眼睛,骨溜溜地望著他,蒼詰心頭乍升起為人父的喜悅,他喜歡女兒這樣充滿光亮的眼神,看著令他滿腔歡欣:“自然可以,不過指點修為功法,又不是代替你悟道,這有何不可。為父雖修玄冥功法,早些年卻也是道門修士,指點指點你的修為倒不在話下。你若無事,便暫且留在玄盧山,出竅之境在三千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何況……倘若將來你的身份被人知曉,總會惹來些麻煩,為父縱能天天看著你護著你,也要你自己強橫起來才是正途。”

蒼詰這麼說,非常投浮蘇胃口,要是蒼詰一味說“有老子罩著你,你隨便滿世界橫著走吧,沒人敢惹你”,那浮蘇肯定要懷疑懷疑蒼詰怎麼活到現如今還這麼活蹦亂跳的。需知這世道,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干,只有自身修為強大,才能真正長久存世:“無事,不過老爹,我有些事不是很明白,正好老爹是玄冥中人,不若替我解釋解釋。”

“且說。”

“我能說嗎?”要說的話,一定得說明白是宸君,這才有效果,否則說了也沒用。浮蘇暗暗問流光,流光琢磨片刻后,才同意她說。流光能感應得到,蒼詰對他這個流落在外千余年的女兒,心中充滿了柔腸,這種柔腸,約略也只比對孫鴻影少上那麼一丁點。

而且,流光的那些記憶印記里,蒼詰向來是個護短的人,連自己下屬都護著的人,自然也會護著女兒。

此時,蒼詰溫切一笑,點頭說:“有何不能說的,我乃你生父,何事不可言說。”

浮蘇吸吸鼻子,對蒼詰說:“要不我們坐下再說吧,我怕到時候您聽了也得跟我師傅似地扶著墻讓我趕緊滾蛋。”

“好,那便坐下。”蒼詰手一揮,不消片刻,兩人便在玄盧山落下。玄盧山上有冥祖殿,殿閣中陳設頗為古雅簡潔,倒更像是道門修士的起居所在,不見纖塵,不顯浮華。蒼詰開啟禁制,又加了一重隔音結界,這才道:“現在可以說了,便是天道要來窺探,也只能無功而返。”

那就放心了,浮蘇因為急待弄明白前因后果,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從自己結元嬰不成睡了小光頭說起,說到進入天機山,到道宗道場得到道宗傳承為止。她說完后很是爽快,目前為止,她也就跟上元真人說過這許多事,樹洞果然是個美好的存在。

跟“樹洞”說完的浮蘇倒是爽了,蒼詰卻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半晌才皺眉問浮蘇:“宸君,你說的可是天宸?”

“是。”

天宸和蒼詰可謂是老對手,當然,還沒到死對頭的份上。蒼詰由道入魔成一方梟雄后,天宸去了其他界面修行,是此兩人之間倒也沒什麼太大摩擦。當然,天宸是玄冥死敵,如果天宸見著他不會手軟就是,自然,蒼詰也不會手軟:“天道將我鎮壓在鶴鳴淵,我的神識無法出去,無處可得知被封印后滄海界的種種。且,逆世被天道鎮壓尚在我之后,如果如你所言,玄冥有所干涉,想必是逆世有所圖謀。此事不需過多擔心,如何也會保下你。逆世那里,倒不能去說,他所謀甚大,若被他知曉,只怕反而更糟。但我會找時機,慢慢打聽,逆世對我倒不會提防。”

要拼智商,逆世還真趕不上蒼詰,蒼詰憑人身修魔功成為玄冥五祖之中的第二把交椅,完全憑修為,並不能做到。

“玄冥拿我誘景喚,是否是要將景喚引入魔道?”浮蘇一直有這樣的疑問,現在她知道自己是蒼詰的女兒了,這個疑問就更揮之不去。

“天宸其人,心志彌堅舉世難得,或有心神失守之時,但終能證得果位。不是為父要笑話你,單憑你實難做到。”蒼詰雖對女兒柔腸萬千,卻也要承認,浮蘇這丫頭的容色實在不怎麼著。也是奇怪,他與鴻影姿容皆乃上上之選,到這丫頭身上竟沒承襲到一星半點:“不過,倘若是逆世所為,必還有后招,你多小心,與那光頭隔得遠些。”

“我倒是想,偏走哪兒都能遇上,真是個冤孽。”浮蘇長嘆一聲,又把話引到修為上,有蒼詰指點修為,流光都相信她會有大進境。至少,會有匹配得上寂滅劍意的修為,不用一劍揮出,整個識海都空得像被狗舔過。

此時的滄海界,也正在暴風雨之前的寧靜之中,魔修們大多被召回玄冥,天道也仿佛在冥冥之中積蓄著力量。凡世卻因天道的積蓄力量而不時涌現出些許妖物作亂之事,為此,四大宗門和各小宗門之間不得不商議,派出人去替天道拾遺補缺。

景喚回到乘云宗,以為浮蘇會很快回來,但直到他也被派出去降妖伏魔之前,都沒有浮蘇的消息。景喚也不知為何,總是牽掛著浮蘇,如今滄海界隱約有亂象,景喚擔憂浮蘇在外行走會遇上亂事。但制好的傳訊玉符卻總是晃兩圈后落地,景喚便知道,浮蘇現在所處的地方很安全,只是不可聯絡而已。

四處降妖伏魔的同時,景喚還要找那“魔修浮蘇”的麻煩,雖說不至一杖拍死,卻也至少要拍個半死。至于那之前有的種咱浮念,都已煙散云消,那是魔修,他雖已下世,但上世對魔修的仇怨,卻留有不小的痕跡。更何況“魔修浮蘇”不但強吃過,還騙過他,玩得他團團轉,這口氣別說上世是宸君,就是上世只不過一普通修士也照樣咽不下。

但魔修浮蘇縮在玄冥不出來,景喚倒也無法找上門去,如今玄冥二祖盡皆出世,整個滄海界都顫顫巍巍。別說他是禪宗大能下世,就算是禪宗大能,也要考量考量。

“景喚禪師,乘云宗發來傳訊符,距此地百余里的小鎮上出現妖物,我們需得速速趕往前去降妖。”與景喚同路的是漣水門劍修泠蓮,這泠蓮生得眉目青潤,常是笑容清淡,倒真似是水間一朵臨涼風而清放的水蓮花。

不過,最近這樣眉目青潤的女修,很容易讓景喚想起那個讓也窩火的“魔修浮蘇”來,于是景喚就沒怎麼給人太好的臉色。當然,他不會意識到,他越是這樣,越似如云上佛子,不嗔不喜,永懷對萬物的悲憫,更加牽動女子心腸吶。

泠蓮原本還遺憾,好端端的男兒竟是佛門子,現在卻明白了,法葉子乃禪宗寺院,規矩與佛門其他分宗不同,可婚可嫁可相親,可葷可素可蓄發。這多麼好的道侶人選,加之是大能下世,若能成自是好處多多,怎能讓人不動心腸。

(純潔弈的官方小劇場:

浮蘇:光頭,你敢爬墻。

景喚:爬了,你待怎麼滴。

浮蘇拔劍:流光,與我一道去斬了他。

景喚:嘖,這可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許你爬我的墻,就不許我爬你的墻,哪來的霸王條款。

流光出工不出力,浮蘇拎出木杖,一杖拍倒,如死狗一般拖走退場。

流光補充話外音——大能的肉不好吃,魔女的墻不好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3:47

第六十二章 化神馭氣,劍通天地

流光之所以要讓浮蘇叫蒼詰爹,正是因為它知道,蒼詰這樣的主,只有勾起他的柔軟心腸,才能得到真正的好處。給天材地寶,靈石法器算什麼好處,真正的好處是蒼詰會的上古修法,上古修法的凋敝正是從蒼詰他們那一代開始的,很多上古修士飛升的飛升,身死的身死,要說上古修法,連道宗知道的都不多,如今唯一可問的也不過蒼詰這麼一個而已。

得蒼詰指點,浮蘇的修為境界雖不說指日高升,卻也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她對修為的領悟本就有,只是苦于不得其法來突破境界,所以縱使得那麼多造化,卻沒有匹配的境界。

“道門修法,順應有順應之道,逆反有逆反之道,就如同世人所行之道路,蜿蜒曲折是道,寬敞通徹是道,布滿荊棘是道,鮮花夾道料是道。你所得真言乃向內心求法,道便存在于你心,你只需順應己心,道自現。”蒼詰當年為道門修士時,天資也同樣讓同輩之人難望其項背,所以指點起浮蘇來也相當得心應手。

浮蘇雖然在出竅期無法立時入化神境界,但化神境界的法竅早在劍意化出安世蓮為相時她就已然得到,唯一欠缺的是靜心修煉。在玄盧山,有蒼詰這麼個大靠山在,浮蘇可以安心修煉,若有不明白,或修得不到的地方,蒼詰還會悉心指點引領,卻並不干涉,只慢慢引導她領悟自身。

有蒼詰費這麼大工夫在旁邊,按流光的說法,就是塊石頭也得開出花來,何況浮蘇資質也差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待到浮蘇再入天機山道宗道場閉關時,已是化神在望,這一閉關再現來,必定可有所突破。浮蘇入天機山后,蒼詰便演卦去尋孫鴻影的轉世,女兒暫時不需要掛心,自然要全心全意去尋妻子。至于滄海界風云如何變幻,逆世如何圖謀翻天覆地,這些于他而言,已無干系。如今大魔蒼詰的人生,只有妻女才至關重要,其他事皆不過浮云耳。

當然,在尋找妻子之前,還要完成女兒交待的一樁小事,那就是去九重峰把祝安安的魂魄給提出來送歸天機山道宗道場蘊養。這事對蒼詰來說確實是一樁小事,祝安安的三魂六魄已被玄冥鬼火焚燒得幾近支離破碎,蒼詰需要做的只是施個障眼法,讓看守的魔修以為祝安安的魂魄已被焚燒干凈既可。

將祝安安的魂魄強行封入玉魄,拴在流光劍柄上帶歸道宗道場后,蒼詰便踏上尋妻之旅。

浮蘇已然閉關,至于流光……正被祝安安噴口水,如果魂魄有口水的話:“你主人都走了,徒留我在世,你救我作甚。如今我也不過殘魂一縷,轉世不得投胎不能,救下我又有何意義。還不若就此魂消魄散,還能與少清……”

“可是主人讓我帶話給你,說有再重逢之日,主人那麼強大,必然留有后路,祝安安,你要相信主人。”流光真恨浮蘇,她閉關得真是時候,要不然這事就該浮蘇來說,她可是要執弟子禮的。

“你可曾見人魂飛魄散之后還能重凝魂魄的,便是我如今魂魄仍在,也已無法轉世投生。我修為境界與少清相當,雖不如他通天徹地,卻也已得窺天機,赤霄,不可能的。”祝安安輕嘆一聲,卻也不再多言,魂魄在玉魄中雖不會再消散,卻也無法將魂魄蘊養圓實。

流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得在一邊沉默著,直到祝安安自己開口:“那里邊便是浮蘇吧,少清為你選的主人如何?”

說到浮蘇,流光怎麼能忍住不吐槽:“境界低,資質差,怕死又沒出息,真不知道主人為什麼選她。”

它的態度語氣讓祝安安止不住笑:“少清從來不愛資質出色之人,我觀其境界也並不低,一千多歲能破化神關竅,尚算可以。滄海界雖從不乏一千歲之內能破大乘之人,但能如她一般得至高劍意的可有,赤霄,她算不錯的。便是我當年,也不過與她相當,你拿現在的她和少清比,那自是沒得比,就算少清,千余歲時,也不外如是。”

倒也是,流光覺得浮蘇太差勁,那也是建立在它的前任主人是道宗的基礎上,加上它見識過的也多是道宗身邊修為高深之人,所以對浮蘇的境界自然瞧不上:“境界可以略過,浮蘇是真的沒膽之輩啊,不就強推過宸君,居然不敢認還怕得要死。”

“什麼,她……她居然與宸君成就雙修之好?”這下祝安安真正意外了,她雖被困九重峰下,受玄冥鬼火焚燒魂魄,但滄海界之事總能耳聞一些。當年隕仙山一戰后不久,宸君便得證果位,只聞說一個得證果位之日,漫天金光,蓮花遍地,虛空之間,有佛門之中大自在天印記的云團聚攏又散開,仿如大自在天的門扉對宸君開啟一般:“她倒是好造化,既如此何需怕,別人還怕攀不上,她怎地反倒往里縮?”

然后流光就把浮蘇的光榮事跡又宣傳了一遍,聽得祝安安笑得差點魂魄都不穩:“而且,浮蘇居然是蒼詰之女。”

“那可夠離奇的,幸好不是逆世之女,否則真能給宸君一杖拍死。”祝安安笑笑,見流光不再說起道示,她便安下心來。她心中是苦是樂,是怨是憎,都不願與人分享,便是他當年的配劍也一樣。至于日后如何,待她稍想想再說吧。

浮蘇這一閉關修煉,便是十年有余,算來這都不是浮蘇閉關最長的一次,入結丹境界時浮蘇閉關近二十年才最終結丹。浮蘇不急,倒是流光急得很,滄海界如今雖還算太平,但魔修們又復處處行走,眼下暫時沒和正道修士起沖突,不過想來不會太遠。

此時的浮蘇,在虛冥之中尋找著自己的道,她手中有劍,卻不知該指向何方,她心中有所了悟,卻不知當如何行。不過,浮蘇不急不躁,對她來說踏入修仙一道后,別的不多,時間大把大把,如此何必那麼著急。

仿佛行了很長的路,走了很多年都不曾停下,浮蘇只感覺自己一直在行走,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似乎想了什麼,又似乎沒想什麼,然后回頭去看,再然后坐下置劍于膝上。念頭明滅間,靈光一點自生靈臺,她好像突然之間便通徹天地一般。

明月在天云在水,一切自然而就,毫無痕跡,爾后,以神馭氣,方得成天地間逍遙一劍仙。化神之后,劍修才能真正御劍飛行千萬里不過盞茶功夫,且可御劍上碧落下黃泉無所阻擋,這才有了那句——化神馭氣,劍通天地。

“成了!”浮蘇由出竅入化神,浮蘇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好激動的,卻把流光激動得不行。到化神境后,浮蘇才能真正將劍意運轉自如,這意味著,這異端終于可以使得寂滅劍意了。不過,寂滅劍意尚還未煉化,那劍意比它還要消極怠工,浮蘇需得自行領悟到寂滅劍意,爾后才能驅使得。

“流光,來。”浮蘇伸手一招,流光應聲飛入她手中,然后手起劍開,一片蓮華處處開,蓮華乍現便又為她手中的劍點破,卻不再像那日在海島上一般炸開,而是化作白光消散去。這才是第四重劍意大成之境,收放自如,應用隨心。

劍光消去,一人一劍立于青石鋪就的高臺之上,迎風而秀,渾身上下氣清神爽。浮蘇心中大感暢快,她自從修得劍意,都未曾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暢快過,仿佛連神魂都已經酣然到極致:“流光,這真好。”

“那是,現在知道高階劍修是多麼霸道的存在了吧,身為劍修,就是要有一劍劈去,破碎星海的信心。”流光嗷嗷地抖著,別提多美了,它現在終于看到了一點重回往日榮光的機會。流光嗷完,又給浮蘇遞上玉魄:“祝安安的魂魄寄存在玉魄里,主人應該有留下蘊養神魂的法器,你找一找,將祝安安的魂魄存放進去。”

祝安安的神魂因為損耗太過,早已沉睡去,浮蘇就是想跟她說說話也不行,只得依照當日道宗叮囑的那樣,將祝安安的魂魄取出放在昆侖玉粹之中。昆侖玉粹擺成的歸魂養魄陣中還有一汪閃著金紅之光的水液,連流光也不知道是什麼,將祝安安的魂魄引入那金紅色的水液中,浮蘇的任務便算完成。

“好像道宗說過,需要蘊養很久,我們先出去吧,你時不時進來看看就行。”浮蘇現在急待要出去,她在這里待了十年有余,都不知道外邊到底怎麼樣了。若是以前滄海界風平浪靜,她哪里會急,可現在玄祖出世處處折騰,她有些擔心師傅和師兄還有一干友人的安危。

“嗯,也只能這樣,你等著,我這就打開無序空間,正好離乘云宗不過數千里。噢,對了,這十多年來處處有妖物作祟,你出去后警醒著點。”流光說著便打開無序空間的禁制,與浮蘇一道躍出。

乍一出來,浮蘇便聽到呼救聲,空氣中還飄著濃濃的血腥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4:07

第六十三章 誰道蜉蝣不撼樹

林間鳥獸奔飛,由修士斗法所帶起的氣浪將草葉吹得四處翻騰,仿若有狂風在此處肆虐。浮蘇落在溪澗邊,因處在低處,便幾個縱躍騰空落在一株古木上,山風將她的衣裳吹得仿如流云婉轉。

紅衣紅劍,襯著天際乍露一抹紅霞,似是云霞仙鄉之中披花帶露的仙子。浮蘇一站上樹冠,便有一縷朝陽自她身后投照而來,金光隱隱,裙裾飛揚,加之山間有霧,面目不清不楚,更令人覺得那是云水之間走來的仙子。

林中纏斗雙方似乎都對這個忽然不知從哪里多出來的紅衣女修感到驚奇,明明方才不見一絲一毫氣息,卻倏忽便這般近。有人歡欣地自報家門,有人奄奄一息倒在一旁:“這位仙子,晚輩乃乘云宗太華峰下弟子,天下宗門同氣連枝,還望仙子拔劍相助。”

太華峰是天機真人范修竹門下,浮蘇自不能不救,且看他們也不是與人纏斗,林葉之下,一頭看起來頗為異形異狀的妖王正喘著粗氣,看來也沒占著便宜。妖與魔所不同的是,魔可以化作人形,而妖無論怎麼修,永遠都是這般異形異狀。那妖王已被乘云宗門下的小輩收拾得差不離了,只是兩邊都損傷頗重,此時見了浮蘇,那真是無異于雪中送炭。

自家門下的小輩,浮蘇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她召出流光,劍意一轉,只輕描淡寫一劍,那妖王便已經被斬落。對浮蘇來說,妖王就差這麼一劍了,誰來都一樣能一劍砍翻。但在太華峰下的劍修們看來,卻並非如此,他們眼里,那樹冠上的紅衣女劍修只一劍華光大作,與他們纏斗數天損傷了好幾個人的妖王便被紅衣女劍修斬落劍下。

頓時間,一干年輕的劍修們胸中熱血奔騰,這才是真正的劍修啊!一劍之威,氣吞河漢,那壯闊並不因紅衣女劍修如何纖細柔弱而有損,反而更如蜉蝣撼倒大樹,使人心神震撼。

“傷勢可要緊?”浮蘇自樹冠輕輕躍下,便沖離她最近的小輩蹲下,仔細察看一番,發現他們傷得都不算很重,或是外傷,或是丹田靈力用竭導致的虛脫無力。浮蘇從乾坤鐲中掏出丹藥和傷藥遞給受傷不重的弟子,讓他們先調息養傷:“不急多言,先運功調息,待好了我自話要問你們。”

一干年輕劍修們連答應,接過遞過來的瓶兒或涂抹或吞服,然后打坐調息。浮蘇便去處理那妖王,妖王嘛,想當然自會有妖丹,是煉器的好材料,卻並不可用來煉丹或吞服,修士服食極易導致妖化。此外妖王的皮可以用來制軟甲,心血經過調配便是畫符的好材料,浮蘇一一收拾妥當,然后在一旁給門中小輩護法——其實她是想等他們調息好后問一問滄海界的近況。

先調息好的是太華峰下一名叫潘曜的弟子,乘云宗下弟子甚多,浮蘇也並不全認得,加之這名弟子年紀尚輕,自然也不曾見過浮蘇:“晚輩多謝前輩相救之恩。”

浮蘇把收來的妖丹、妖皮、妖血都裝好遞給潘曜,道:“同宗同門,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出來降妖伏魔,怎麼沒有長輩陪同?”

“未知前輩是哪位祖師門下。”潘曜一聽紅衣女劍修說是同宗同門,更加激動了,這般高深莫測的劍意,想想日后能去求教一二,怎麼能不激動。

“天衍峰下劍修浮蘇。”浮蘇表明身份后,就開始問及乘云宗近況。

潘曜便就浮蘇的問話一一作答,待到一干同來的師弟師妹都調息好后,潘曜又把浮蘇的身份告知了他們。一時之間,一干小輩都紛紛向浮蘇行禮致謝:“浮蘇師叔是要回宗門嗎,可要一道。”

“也好。”浮蘇見他們傷的傷,丹田靈力稀少的稀少,便祭出飛舟來,那飛舟雖小,但載個幾十人都不在話下。此時連十人都不到,飛舟自是綽綽有余。

上得飛舟,浮蘇便跟他們問起天衍峰上的師父和師兄師姐,得知他們都好后,便想要問景喚了。十余年過去,她都已入化神境,想必小光頭都要大乘了吧,就算沒到大乘,想必也是大乘在望。浮蘇想找個話頭不著痕跡說起,卻沒想潘曜主動提起景喚來:“要說進境,如今最叫人不解的便是法葉寺景喚禪師,說是禪宗大能下世,這十余年來卻無寸進。分明早前些年境界如步青云一般,這些年卻停滯不前,若不是景喚禪師傳承依然不斷,恐怕便要有人懷疑他是否真為禪宗大能下世了。”

“咳……”浮蘇正在咬著一枚靈果,正要往下咽,聽潘曜這麼一說,差點沒噎死自己,浮蘇默默地問流光:“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浮蘇還記得當年景喚化神還叫她去客峰過,他說他原本可以入返虛境,但卻卡在關口上,因為無法一杖揮下破開她在他心中的魔障。所以,浮蘇不免要這麼想,而且流光還告訴她,事實很有可能就如她所想:“八成,魔障不消,境界不前,這是常識。嘖,浮蘇,你可小心著點,浮蘇師妹吧是魔障,魔修浮蘇吧啃過他還不負責,你說說你現在哪個身份還能用。”

“反正他現在打不過我,能怎麼著。”嘿,浮蘇倒覺得挺樂呵,總算又到她強小光頭弱了,她現在又重新占據有利優勢,不信小光頭能把她咋滴。

把潘曜一行人送到太華峰后,浮蘇就自行回天衍峰,上元真人對她十余年不歸倒很淡定,她從前經常一出去就幾十上百年,這回才十余年,且一回來就是化神期修為,上元真人高興都來不及,哪會有絲毫感傷:“不錯,化神馭氣,真正可破星海。修為境界配上劍意,如今的滄海界,已有你立足之地。此番出門,可還有什麼際遇,否則怎麼會進境如此之快。”

浮蘇當然不能說蒼詰是她爹的事,倒不是擔憂上元真人怎麼怎麼,而是怕到時候真相大白,上元真人要為這“知道”而受牽連。浮蘇想來想去,也只有天機山道宗道場的事能說:“師傅,弟子這十余年來一直在天機山修行,還見到了師尊留下的一縷傳承神識。”

“天機山,師尊?”上元真人很快反應過來,卻也忍不住要瞠目結舌:“你說的天機山是道宗道場那座天機山,你說的師尊是三千界共宗的道門尊祖?”

“是。”浮蘇說完奉上燈心草,無序空間的事一說明,燈心草的來歷也好說,倒也不用掩飾,直接就說是從冥淵深處取得。有無序空間在,從冥淵深處拔幾把燈心草不是多難的事。

本來蒼詰還準備了點謝禮,不過浮蘇看了看,一樣兒都沒敢往出拿,這要拿出來,真沒法解釋。蒼詰身邊的東西多少都帶著點他本身的魔息,她要一拿出來,上元真人肯定得懷疑來路。

有燈心草上元真人便很高興了,且浮蘇得襲道宗傳承,更是讓上元真人由衷為這小弟子高興:“有道宗傳承在身,日后必不可限量,你要好生修煉,不可枉顧道宗一番傳承。”

“是,師傅。”本來這麼著浮蘇就可以回廬山了,上元真人也有讓小童送她的意思,可她擺手讓小童上外邊等著,湊到上元真人耳邊小聲說:“師傅,景喚現在在哪兒?”

見她這小心翼翼地模樣,上元真人不由得失笑,拿手中拂塵一拂她的肩,方才開口道:“前幾日才從並州一帶歸來,聞說受了點小傷,正在靜修調養,待再過幾日便又要帶幾名小輩出門去降妖。說到降妖,既是你回來了,便也要擔一份責任,如今是每一隊一個高階弟子,你已入化神境,便也算高階弟子了,待休整幾日為師再上報宗門為你安排。”

“去降妖倒不要緊,只是千萬別把我和景喚禪師安排到一隊,師傅,您懂的。”浮蘇說完嘿嘿然笑,她覺得上元真人肯定能明白她的心思。上元真人倒是很能明白,不過門外邊那個臉黑黑的人就不是很能明白了!

浮蘇說完,就見上元真人溫溫和和地對她笑,卻不說話,眼睛似乎是落在她身后某處。浮蘇一個激靈,如有神助地猜到了——道宗在上,這是小光頭在門外呀。

還是師傅貼心,浮蘇給上元真人一個感激的眼神,上元真人這擺明是在無聲提醒她趕緊改口。不過,這口怎麼改吶,她腦細胞都快死光了都不出個轉折來,好在這時流光派得上用場:“那什麼之后,我見著景喚禪師心中便覺尷尬,老感覺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畢竟我都一千多歲了,他連我零頭都不到呢。”

上元真人好險忍著沒笑出聲來,景喚的臉色便可想而知。

“我上世之時,已是十余萬載歲數,你豈不也連我零頭都不到。”

一別十余載,小光頭的聲音聽起來愈發威嚴沉著,再聯系到潘曜說他一直在得上世傳承,可見小光頭的脾氣本事都越來越近似上世了。浮蘇在飛舟上還跟流光說自己是化神期,不怕小光頭,現在小光頭一來,她還是心虛腿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5:28

第六十四章 你心明知,何必問我

“流光,你這個叛徒,居然不告訴我小光頭來了。”浮蘇一邊慢慢轉身,擠滿臉燦爛笑意迎著向小光頭,好歹判個死緩觀察下先。

“我沒察覺到,真的,我察覺到的話哪次沒提醒你。”流光毫不臉紅,因為它根本沒臉!

殿閣外,景喚著淺灰僧袍而來,除衣裳外不著一物累贅,乍一看風姿依舊出塵,不過看來傷得不輕,神采到底不如從前那般豐潤:“景喚禪師,一別十余載,不知禪師向來可好。”

因為在入定閉關中,十余載對浮蘇來說,就像是昨天還見過景喚沖自己……噢,不對,是沖“魔修浮蘇”咬牙切齒,一副誓要拍死她的狠樣。所以浮蘇還真沒表現出什麼“一別許久,分外想念”之類的情緒,那張賠著燦燦笑意的臉,反倒像是在說一句話“為什麼不再別久一點,為什麼一別這麼久,還要先見你這個冤孽”。

景喚眼睛微瞇,看向沐浴在晨光之中的浮蘇,她倒是愈發動人了幾分。聽到客峰的弟子說起浮蘇歸來,景喚想也不想駕云而來,先去廬山沒找到人,這才來的天衍峰。沒曾想他殷殷而來,卻被這麼這冷臉給凍著,說是在笑,其實那笑都是冷的,一分溫度也沒有。

流光:小光頭覺得你對他太冷淡。

浮蘇:我對債主從來沒什麼好臉!

流光默默,你要死難不成我還攔著你,盡著趕對小光頭冷臉吧,等小光頭長成大光頭的時候,看你死不死。

“恭喜浮蘇師妹化神馭氣,又得新境界。”景喚聲音也頓時涼下來,卻也還不是浮蘇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怎麼看怎麼聽都招揍,至少景喚是這麼認為的。

“多謝景喚禪師。”浮蘇依舊賠笑臉,那笑臉都不帶一絲一毫消褪的。

坐在蒲團上的上元真人見狀默默退場,讓小輩們自己折騰去吧,他這樣的“老人家”就不要在這里礙眼了。而且,他們分明已經無視他,上元真人頓時間作出決定,如果這徒弟有和景喚結為道侶的一天,絕對要讓這光頭嘗嘗自家厲害,居然連娘家人都敢忽視。

上元真人一退場,還把門外的小童一道帶走,殿閣內外便只剩下浮蘇和景喚兩人對望。浮蘇雖心里腹誹著上元真人不厚道,但卻也沒法把人叫回來,只得招呼景喚進來坐下,又奉上清茶一盞待客。

“浮蘇師妹一去經年,不知在何處游歷?”景喚原也有千言萬語,卻被浮蘇這模樣弄得無話可說。這十余年來,景喚既有種種思念,也有般般牽掛,甚至還有些許期盼。盼著他這揮之不去的魔障早早平安歸來,滄海界大亂,在外邊游蕩哪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生。

至于他對浮蘇的這些許情緒牽絆意味著什麼,景喚從不細究,越是得上世傳承,景喚待情之一字就越淡。這麼說吧,宸君十數萬年的漫長生命里,早已經沒有了“情愛”這個概念。喜歡便留在身邊,不喜歡了便自然離去,這留與離去都是彼此相互的,並不是說完全依他的意志行事。

說句大白話,如宸君這樣的主,注定孤獨生生世世。你同人不講心,人同你自也不講,于是,活該只影千山,夜半凄涼。

“天機山,道宗道場。”這事跟景喚沒什麼不能說的。

景喚對此也不會跟旁人一樣覺得稀奇,對他來說這很尋常,他此時隱約間已能摸清一些事的眉目,但並沒有清晰的概念。浮蘇一說,他會覺得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因為他心中已隱約有數:“道宗可有留話?”

“有。”

“嗯?”

“不是給你的,是給祝安安的。”

景喚捏捏拳頭,他為什麼就這麼想揍浮蘇一頓呢,我忍,我忍!景喚心想,浮蘇既然回到乘云宗,那稍待休整,便會被派出去,正好那漣水門的劍修泠蓮不甚招他喜歡,正好換成浮蘇:“浮蘇師妹方才歷練歸來,我便不多打擾,師妹好好休息。”

來日方長!

見景喚駕云海離去,浮蘇這才長出一口氣,便也自己轉身安安心心回廬山等著接宗門的任務。她是相信上元真人的,既然她跟上元真人說了不要和景喚分到一路,那上元真人一定會幫她。

不過,浮蘇忽略了乘云宗負責此事的長老的熱情好客,景喚一說換人,長老便答應下來。上回景喚受傷,多也有那漣水門劍修泠蓮的錯處在里邊,景喚要求換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還是換成自己宗門中的弟子,長老巴不得,跟在下世大能身邊,他喝肉,自家門中弟子吃不著肉末,肉湯總能喝一口的吧。

于是長老與景喚一拍既合,便把浮蘇與景喚分到一處,上元真人那里,長老只傳去傳音符知會即可。上元真人接到,見事已成定局,也沒去更改,倒不是上元真人就不替浮蘇著想了,而是上元真人認為,景喚已成了浮蘇心中的“畏懼”,為了消除這份畏懼,上元真人也覺得應該同意此事。

對上元真人而言,強推這種事,也就一個態度:“就吃你,怎麼著吧,大能?大能了不起啊,吃也都吃了,你被吃只能怪你暫時能耐不濟。”

等到浮蘇接到傳訊符,哭死的心都有,她真想讓流光打開無序空間,再回天機山閉關去。不過無序空間她現在是可以隨便進,但有一個問題,無序空間的入口最近在另一個界面,她還不具備跨越界面的本事:“明明有和師傅說,師傅你怎麼不幫我。”

“為師倒是想幫你去說一說,只是為師接到信時,事已成定局。浮蘇啊,不管是人還是事,都不要去退縮畏懼,你的心性要和你手中的劍一樣一往無前,才可橫絕星海,明白嗎?”上元真人趁機教徒弟。

“是,師傅。”浮蘇心里悲催得很,離出門不過兩天時間,她得先去問問景喚需要準備些什麼。畢竟他們可不像那些小輩,需要高階修士帶領,出竅與化神期的修士都是兩至三人一隊,返虛則需要負責帶領小輩們出行。

到客峰時,浮蘇沒見到景喚,倒先見著到泠蓮。她不知道泠蓮是誰,只見泠蓮衣著似是門中普通弟子,便只輕輕一點頭便問泠蓮道:“景喚禪師在何處?”

泠蓮見來的是乘云宗修士,又是高階修士,便以為是來發派任務的:“回師姐,禪師此時正在劍閣之上靜心打坐,師姐若有事不妨與我說。”

“噢,也行,景喚禪師回來,你與他說一聲,門中將我與他分作一隊出行,問問他需要準備些什麼,有什麼要注意的,我好先有個準備。雖說眼下凡世之妖修為都不高,但小心無大錯。”浮蘇說完就要走,她還想著去淘換點用得上的小東西,自然沒時間多聊。

但泠蓮卻一下叫住她:“師姐稍待,師姐方才的話是說景喚禪師要與你一道出行?”

浮蘇點頭,有些不解地問道:“啊,怎麼了?”

“一……一直都是我呀。”泠蓮捏著衣角,咬著下唇,頗有些小姑娘的嬌嗔味道。

“這是門中指派,我也不知為何,師妹不若去問長老。”浮蘇說完又深深看泠蓮一眼,好像看出點什麼來,可是她一時間還有些不懂,畢竟她心中已經蒼老得很了,哪里懂小姑娘的嬌嗔癡怨。

還是流光提醒了她:“哎喲喂,這是看上小光頭了!”

“你不是說喜歡小光頭的人很多嗎,那就不多這一個,就讓他收了這粉絲吧。”分明是調侃的話,語調也很歡快,可愣是帶著幾分冰霜雪雨之意。

流光瑟瑟不再言語,它就知道那句說漏嘴的話遲早要招來麻煩,眼下看來,宸君總有一天要把它給滅成渣渣。

泠蓮不待再言語,轉身就朝劍閣去,大約是要去問景喚為什麼換了人。浮蘇可沒工夫去管,只轉身找同門去淘換東西,什麼事都不如出門在外多幾件保命的東西重要。

再說泠蓮到劍閣,見到景喚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自然知道上回若不是因為她,景喚不會受傷。可……可她一片懇切赤誠之心,景喚難道看不到,不,他分明看在眼里,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換了她。

泠蓮不語,景喚卻睜開眼來,神色雖柔和,但並不帶溫度:“泠蓮師妹可有事?”

這句話聽來卻分明是“沒事就趕緊滾蛋”的意思。

“我……我想問景喚禪師,為何,為何不再與我一道出行。”泠蓮到底還是說出口來。

景喚遙遙自劍閣峰頂的高臺上望下來,一副“你心明知,何必問我”的表情:“早年便與浮蘇師妹相熟識,她歸來,需個人帶一帶,她幾位師兄師姐又都不在,自然便想到我。”

這是把責任都推到浮蘇腦門上了,浮蘇要是知道,必然要一斬砍翻他。

“那,待到浮蘇師姐熟悉此事后,景喚禪師是否還是與我一道?”泠蓮殷殷地仰面看向景喚。

景喚看著下首那張臉,卻不住地想起浮蘇來,那紅衣女劍修就算是你站得再高,她也從不有仰視姿態的:“修士的強大,往往不在修為境界,而在于心。心若強大,自有無敵于星海的一日,心若弱小,縱修為天高海深,卻依然是個弱者,泠蓮師妹,滄海界從不同情弱者。”

“那浮蘇師姐便是強者嗎?”

“是,她從不如你這般仰視著我。”

所以說你欠嘛!死心踏地的仰慕者不收,偏要去收個天天低著頭尋思怎麼爬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5 23:55:48

第六十五章 將這光頭,綁入洞府

從主峰下來,浮蘇便預備回廬山去,路上遇見幾個相熟的同門師兄,便閑話了幾句。無彈窗不想正和師兄們道別時,又碰上繁星,繁星熱情無比地拽著浮蘇,說是替她鑄煉的飛劍已經妥了,非要拉著浮蘇去試劍。浮蘇趕緊拒絕,這要一試劍,繁星好不容易煉出來的飛劍,一下就得在她手上化作飛灰。

繁星這小妮子卻偏又是個纏人的,勁頭一起,怎麼推都推不脫。繁星這樣出身良好的修N代被寵得著實嬌嗲難敵,浮蘇怎麼都拗不過,且也很吃這嬌嗔嗔的蘿莉樣兒:“師叔我憐你鑄劍不易,這柄劍就送給你,我手中的劍是師傅所贈,不好再換。”

“上元師祖真是太不解風情了,哼,下回定要把他寶貝得不得了的那幾罐子魚兒偷來。”繁星擠擠鼻子倒也不再纏下去,師長所贈意義非同一般,若非實在不得已,一般是不會更換的。而且,浮蘇手上那柄“飛紅”劍,實在看起來就很鎮場,火焰流云,煞是霸氣。

好不容易看著要擺脫掉繁星這纏人的小家伙,浮蘇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來了個要纏她的,卻是在客峰見過的那名女修:“泠蓮見過浮蘇師姐,不知師姐可得工夫,我有幾句話想與浮蘇師姐說一說。”

浮蘇還沒弄懂人家不是門中的普通弟子,泠蓮因為受傷的緣故,氣機紊亂,並看不出高深修為來,反而顯得一團糟。再者泠蓮穿著乘云宗的服飾,浮蘇自然便當是宗門中的小輩,態度自然要端正一些,語氣也相對柔和:“不礙的,你說吧。”

繁星這就怕天下不亂的性子,哪會有眼色地轉身離開,反倒是貼得更近,就想聽聽泠蓮要跟浮蘇說什麼。泠蓮見狀,也只得開口:“浮蘇師姐,您可不可以把和景喚禪師一道出行的機會讓予我,我……我心中……”

不待泠蓮把話說完,繁星就開口了:“憑什麼讓予你,這本就是各宗門長老一塊商議的,並非哪家一家之言,你這樣各宗門令下便只是一紙廢言了。你心中,你心中要待怎的,泠蓮仙子出行無狀,使得景喚禪師傷重歸來,法葉寺中幾位禪師都已明言,要換人與景喚禪師一道。我浮蘇師叔乃化神期劍修,又修得異劍意,就算不能有什麼大助力,至少也不會累及無辜。”

這是什麼和什麼,浮蘇剛歸來,很多事都不及打聽,只知道景喚在外降妖時受傷歸來,只聽說是不嚴重呀。而且,這下浮蘇也聽出來了,泠蓮不是門中弟子,否則繁星不會以“仙子”二字相稱:“泠蓮師妹,我只管接令行事,讓與不讓,你我說定只怕也作不得準。”

浮蘇不像繁星,會與泠蓮作糾纏,對她來說,有時候糾纏,不若好好安心修煉。在大亂之世來前,潛心增漲修為,比互相糾纏要來得重要得多。所以,浮蘇說完就轉身欲走,跟繁星她還會耐著性子來,畢竟她拿繁星當半個女兒看待,加上小姑娘又嬌嬌軟軟招人喜歡,總容易讓人多幾分耐性去對待。

但是,泠蓮見浮蘇要走,卻急得直跺腳,那難聽的話就想也不想從嘴里蹦出來:“想浮蘇師姐是看中景喚禪師乃大能下世,想要跟著去沾點福份吧,卻也不想想這福份豈是人人沾得的。乘云宗自詡四大宗門之首,行事卻如此不光明磊落,真讓人大開眼界。”

繁星聽完就要上去跟泠蓮開掐,浮蘇死死拽住,人來即是客,乘云宗沒有跟客人開掐的待客之道。不過浮蘇也不至于被人找上門來打臉,還被打完轉身就走,冷眼一削,浮蘇扔出出一句話來就拎起繁星走人:“強者不問因由,弱者才盡是借口!”

管得泠蓮心里怎麼想,浮蘇不愛和這樣心里那麼多爭來斗去念頭想法的人多來往,這樣的人看一眼都嫌累嫌煩。

走出去老遠后,繁星才沖浮蘇豎起大拇指,小臉通紅地看著浮蘇,眼神亮晃晃地道:“浮蘇師叔說這句話的時候好霸氣,嚶嚶嚶,怪不得我最愛浮蘇師叔了,教訓人都這麼簡短強悍。”

揉一把大齡蘿莉的小臉蛋,浮蘇又與她說道一番后,這才駕一葉舟飛回廬山。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只等到時候和小光頭一道下山去,至于到底會發生什麼,咳……她不確定!

午后,浮蘇就聽說泠蓮上長老那去小鬧了一場,不過卻連個波瀾都沒起,本身就是泠蓮有過在先,這事她賴不著誰。不過次日,就有弟子在私底下切切私語,說“秦浮蘇如何如何想攀高枝”,“如何如何妄圖走與大能下世雙修這條青云捷徑”。

浮蘇不免白眼,這姑娘是生生要把好好的乘云宗弄成爭風吃醋的場所,真真是無聊至極。這種不痛不癢的謠言,浮蘇都不稀罕解釋,上元真人卻不能容忍有人污蔑自家徒弟。不需多加查問,就查到泠蓮頭上,泠蓮是漣水門門主之女,乘云宗怎麼也要給漣水門門主幾分薄面,這事便沒有往泠蓮頭上追究,但卻不免言語警醒一番。

但流言傳到景喚耳朵里,景喚也不免有些想法,卻不是對浮蘇,而是對泠蓮,那女修果然不招人喜歡。臨到該出門那天清晨,景喚卻接到上元真人送來的傳訊符:“吾徒浮蘇昨夜有所了悟,已入定閉關,景喚禪師傷勢未痊愈,暫作歇息調養,待過些日子再出行。至于同行之人,吾徒若能及時出關,仍作數,若無法及時出關,便再為景喚禪師另擇各宗門弟子。”

“她了悟得可真是時候。”景喚想想,能歇個一月半月的,乘云宗離天原近,景喚便要去看看能不能逮著那魔修浮蘇。不去揍那魔修浮蘇一頓狠的,景喚心中總會有個掛礙,終究意難平呀。

其實吧,浮蘇了悟個鬼,是蒼詰那里傳來個震撼的消息,逆世要舉行雙修大典,青冥老祖不經意一句話就把她給捅了出來。青冥老祖還當她是蒼詰的弟子呢,結果蒼詰對青冥老祖這麼多年忠心耿耿做粉絲太過感動,把她其實是女兒的事給青冥老祖說出來。這下可就熱鬧了,整個玄冥都知道冥祖蒼詰多了個女兒,逆世的雙修大典,蒼詰這個好基友自然拖家帶口都在受邀之列。

逆世一句“把侄女叫來大家認一認,熱鬧熱鬧”,于是她就被蒼詰給征召了。青冥老祖倒是不認得她現在這張臉,不過青冥老祖認得她的神識,這個還真偽裝不得,就是蒼詰也沒辦法。

“真是冤孽!”浮蘇不得已,只得跟上元真人說入天機山道宗道場入定閉關,上元真人哪會懷疑,以為她真是有所頓悟,歡歡喜喜地替她把宗門任務給回絕掉,又發信給景喚。

浮蘇只得出了乘云宗后,進飛舟里敷上臉,運起易容功法,然后又把東西全收起來。幸虧她不止拿一件飛行法器,飛舟和一葉舟都不能用,她當時是考慮到可以拿來送人,卻沒想到先被自己拿來偽裝身份了。

在天原有玄冥入口,浮蘇是想著天原最近,她又只從那進玄冥,不會出什麼意外,便貪著這點方便,沒繞彎子去東海那邊。西海那邊的入口不直接通玄冥,只到玄冥外圍的冥淵,那離玄盧山還遠得很。

誰能想得到,就這點點貪近,她就被小光頭給逮個正著。小光頭怒火萬丈,拎著紫金禪杖,一副今天不把你收拾在這,就不是個好光頭的架勢,把浮蘇驚得夠嗆:“景喚禪師,呵呵,嘿嘿……”

景喚對“魔修浮蘇”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只清冷冷盯著她看一眼道:“玄冥魔修,見而誅之,往誆我騙我,今日便都應在此地。”

“流光,他是真的要揍死我的樣子啊!”浮蘇心中默默淚流。

“看樣子是,你還不能用劍,更不能用劍意,還不能運轉心法,嘖嘖嘖,浮蘇,看樣子你今天是要交待在這里嘍。”流光倍加幸災樂禍地道。

景喚杖起紫金鈴響,一片脆生生的“鈴鈴”聲掃來,挾著漫天正宗禪修法力鋪天蓋地,浮蘇腿一軟,差點就要跪下大喊“禪師饒命,我是浮蘇師妹”。就在她招架不住,要拎件法器出來反抽景喚時,從不遠走飄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青冥老祖。

青冥老祖一看,居然有人在天原要教訓他那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小祖宗,立馬就火冒三千太,對左右喝到:“你們去保護小祖宗,待我去把那光頭綁了來。”

青冥老祖要綁景喚,純粹是要等綁好后,好隨便“小祖宗”怎麼出氣。是揍是折磨還是拍得魂飛魄散,只要他下好禁制,管他能耐再高,也得乖乖認命。

浮蘇壓力一輕,對青冥老祖都順眼了幾分,不過……

“你作甚。”

“將這光頭,綁入洞府。”

“綁去作甚?”為什麼聽起來這麼香艷。

“任憑小祖宗處置。”

媽呀,更香艷更沒節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00:01:06

第六十六章 欲擒故縱 欲拒還迎

不等浮蘇反應過來,青冥老祖麻溜無比地就把景喚給五花大綁上,非正宗五花大綁,身上下了好幾道禁制。青冥老祖還殷勤地提供人手,說什麼不能累著小祖宗,折磨人也是又費力又勞神的一件事。浮蘇滿腦門子汗跟小溪似地往下淌,她還想找借口讓青冥老祖把人給放了,沒曾想青冥老祖二話不說把人往乾坤鐲里一扔,叫上浮蘇就往玄冥入口領。

直到浮蘇見到蒼詰時,浮蘇都還不是很能回過神來,她腦門上一直在回蕩著一句蕩氣回腸的話,這句話來自流光——道宗也罩不住你了。來這麼一出,別說道宗,天道是她親爹估計都罩不住。

“老爹。”浮蘇苦著一張臉。

蒼詰新晉為人父,自然是急女兒所急,苦女兒所苦,遂問她:“何事,哪里為難?”

浮蘇就差想撲到蒼詰懷里哭一哭:“青冥老祖把……把小光頭給綁了,還送到你給我準備的院子里去了!”

這下就是蒼詰也無法迅速回過神來,張好半會兒嘴沒合上,半晌半晌才道:“天宸?”

苦逼地點點頭,浮蘇真是快急出眼淚來了:“嗯,這可怎麼辦吶,那……那可是大能下世,等他得回傳承,前事后事加一塊算債,想想都不會給我活路。”

看著她這著急欲泣的樣子,蒼詰只得作慈父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何至于如此,有為父在,他是天宸又能如何。身為我蒼詰的女兒,便是天道想動,那也得問一聲我肯不肯。”

好吧,她有靠山。至少目前有,暫時先放一放,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等到再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再說:“怎麼逆世忽然要舉行雙修大典,女方是誰人,是魔身還是人身?”

“人身,原也是道門修士,未修魔道之前是朝海門下,名作慶華……你識得?”蒼詰話沒說完,就見浮蘇一副見鬼的樣子,明顯是聽過這名字。

“嗯,如果我沒記錯。”浮蘇便把她在天原遇上朝海門修士追慶華的事說給蒼詰聽,蒼詰聽了渾不放在心上,只告訴她小事一樁。且不說認不出來,就是認得出來,也就那麼大點事。逆世的雙修道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當然,如今數萬年過去,卻是一個也沒剩下,但逆世對雙修道侶從來不很上心著緊。之所以舉行浩大的雙修大典,也不過因為是重新出世后第一遭,特地辦大一些好把仇人朋友都叫上,該算賬的算賬,該拉攏的拉攏。

浮蘇也並不是很擔心,只不過心里還是警醒著的,慶華這樣的女修,就得時時留個心眼,不能給她機會來坑自己。

“后天便是典禮,為父差了人去供你差遣,你若不慣,便打發了她們。”蒼詰說著停片刻,又道:“至于那天宸,你若煩惱,找個機會悄悄放了便是。”

“是。”浮蘇也正想這樣辦。

硬著頭皮,浮蘇走向玄盧山一側,處于萬花林中的院落。萬花林中有來自三千世界的各種開花植物,四時不敗,常開常盛。此時正逢紅花滿林,偶夾雜幾株黃白,山風吹來落花滿山坡,渀如給山涂上一層胭脂,鸀草雜其間如同裙裾,一抹青嫩鸀令人喜,滿山胭脂令人醉。

緩緩步入其間,林中花香卻並不濃艷,反而顯得極為清雅,一汪細水繞林流淌,池中有魚兒不時躍起又落下,在花瓣與波瀾的起伏間墜成一小團銀白的浪花。浮蘇坐在林下石凳上,不是她為這景致所迷,純粹是沒想好怎麼面對小光頭。該死的青冥老祖啊,居然把人給她扔殿閣里綁得動也不能動,她就是想悄悄放人,也得先當著小光頭的面把禁制和繩鎖一並解開才成。

那繩鎖還不是普通的繩子,也是,誰曾見滄海界修士舀普通繩子綁人的。小光頭的傷並沒有完全好周全,被青冥老祖綁得跟粽子一樣,更顯得虛弱可口,病弱美男果然容易招人口水呀。

“流光,你說我要跟他把什麼也說了,他會不會看在我如此坦誠的份上原諒我這一回。”浮蘇覺得自己都快精分了,而且就只因為景喚一個人精分的,好生作孽。

“要只有一回八成就原諒你了,可你就這一回麼?”流光迅速補刀,毫不嘴軟。

好吧,確實不只一回,還不只一件事。浮蘇琢磨好半天也沒找出個好辦法來,只得硬著頭皮進殿閣中去,蒼詰為她還是費了心思的,萬花林中的殿閣修得極為精巧細致。用料都很是舍得下本錢,卻絲毫不顯土豪氣質,反倒使人有種在富有歷史的古雅建筑中穿行之感。

光線透過雕花窗朦朧擠入殿閣中,花影一片緋紅,殿閣中便也帶了幾分緋紅之色。浮蘇看向被綁在中央的景喚,他此時臉上身上,皆是一片淺紅顏色,渀若薄薄幾分醉意上臉,讓人好想去捏一捏揉一揉再給點小酒把他臉上的紅染得更深:“景喚禪師,這事真不怪我,我沒想怎麼著。青冥老祖那人吧,就是手太欠了點,我就想著能逃開便不錯了,沒想把您怎麼著。您看,我意識到自己本身就有錯,不該那麼對您,所以自然不會與您動手,只是您以后別再追殺我行不行。您也看到了,我是很講理的,可我爹那些屬下,實在都不是講道理的主,我還不怎麼支使得動。”

“你這像是誰錯說的話嗎?”流光聽著怎麼都像威脅,尤其是最后一句。

確實,浮蘇的“苦口婆心”在景喚聽來就是威脅,話說得很漂亮,但威脅就是威脅:“哼,魔女,你最好莫要有落到我手中的一日。”

說一大堆話,看來是對牛彈琴了,浮蘇擺擺手,她都不想再多周旋。宸君歸位,通曉一切的那天到來時,想必能理解她的苦心是吧,她現在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行了,我放您走,您小心些,沿著來的路返回即可。這邊都是家父的地盤,家父由喜清靜,並無多少人看守,你仔細著點就能避開。”

話音一落,浮蘇就要伸手去解開景喚的禁制,可是……解禁制的手法是乘云宗的呀,景喚一看就能看出來,他跟乘云宗的人一道生活都有十余年了,怎麼都不可能不清楚。就算不清楚吧,浮蘇也不敢冒這險,猶豫間又聽景喚冷哼一聲:“口是心非。”

嘖,浮蘇覺得這樣的景喚真是欠揍,大能下世,不招人愛吶。

“我就口是心非怎麼了,我魔女嘛,不口是心非點都對不起這稱謂。我還就出爾反爾,不放了,你有本事自個兒逃呀,只要自己解得開禁制和繩鎖,管保沒人會阻攔你脫身。”浮蘇說完“嘁”一聲,扭著小腰肢后頭的起居室走去,把景喚一個人晾在大殿里。

一邊走一邊心虛吧,還覺得特爽,她早就想這麼跟景喚嗆嗆聲了,這丫對“浮蘇師妹”挺有商有量,對“魔修浮蘇”則怎麼著都讓人手癢。咳,雖然都是她了,但其實她做“浮蘇師妹”時,也有想揍他的時候,不過不好意思動手就是。

月升日落,又是一夜過去,浮蘇早晨睜開眼時才想起,她沒把景喚放下來。小光頭現在受傷未愈,不能長時間被禁制壓制,他需要調息養傷。浮蘇一想起來,趕緊起身要去給景喚解除禁制,走到殿閣里才發現已經人去殿空。

不明所以地跟蒼詰一提,蒼詰居然一副“世上沒我這麼貼心的爹”的得意神情:“知道你不方便,為父昨夜暗中去給他解了禁制,眼下他該已離了西海。”

您真是我親爹!浮蘇扶著墻嘆氣,她真不知道該給蒼詰一個什麼表情才好,末了只得擺擺手,出氣多進氣少地道:“您先忙,我找個地方哭一哭去。”

“為何?”

“我本想讓他原諒我的,您想想,日后他什麼也知道,我此時誠懇一點,他總該放過我去吧。畢竟他不能為已經原諒過我的事再怪我一回是不是,您這一來,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主意又不起作用了。”浮蘇說著長嘆一聲,整個人要多蔫就有多蔫。

蒼詰給她來一句:“那不妨,再差人去給他捉回來便是,你要七擒七縱都可以。”

我不是諸葛亮,他不是孟獲,不玩這欲拒還迎的一套,不對,是欲擒故縱,嗯……越來越不對了。浮蘇揉一把臉,搖頭說:“不必,就這樣吧,我再另想法子,再不行,我不是還有老爹你嘛,到時候宸君要來收拾我,我一邊祭出道宗,一邊躲您身后,就不信他能把我怎麼樣。”

蒼詰聞言輕笑出聲,慈和溫柔地伸手揉揉浮蘇凌亂的頭發,胸中更是有了為人父的喜悅——他想揉浮蘇的草窩已經很久了。浮蘇不修邊幅的時候,那草窩一樣的腦袋讓蒼詰很想伸手給她理順來,由此可見,蒼詰有強迫癥啊!

“姑娘家,莫要如此不收拾,縱不愛打扮,卻也不能這般邋遢就出來見人。”浮蘇在澗底禍害銀飛魚的時候,經常不梳洗就跑到池邊來,蒼詰從那時候起就惦記上這鳥窩了。

浮蘇伸手抓兩把,嘿嘿樂兩聲,她有點不太適應,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蒼詰父親式的“慈愛溫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4:27

第六十七章 采陰補陽,無上妙用

因覺浮蘇邋遢,蒼詰特意遣人到萬花林中替浮蘇置辦衣妝,蒼詰自己生得出塵絕世,愛妻更是清美無雙,自是個愛漂亮的,現在有女兒在身邊,不但可以藉此展現一下慈父襟懷,還可以滿足他早就有的整理欲。浮蘇那鳥窩腦袋,早就看不過眼去,現在浮蘇是他女兒了,還不是逮著怎麼好看怎麼打扮。

靈寶首飾,法衣仙履,那是盡著趕讓人置辦得齊齊全全。到萬花林的兩個美艷漂亮最是懂得打扮的女魔修見著浮蘇,那是想盡辦法要把浮蘇裝點得不可方物。

之曼見著浮蘇,那簡直就像地球人見著火星人,或火星人見著地球人一樣,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樣的存在:“哎呀,我的小祖宗,頭發不是這麼梳的,發髻怎麼能不解開隨便攏一攏就算,得拆開來才成。喲喲喲,小祖宗喂,您這衣裳多久沒換了,看這里都磨出好幾個洞來,咱們玄冥女子,雖說不像凡世女子那般需要胭脂水粉涂面抹唇,卻也要好生拾掇的。”

多久沒換?浮蘇琢磨了片刻,她其實就兩身紅衣裳,臟了污了就一個滌塵咒下去。不過倒是忘了滌塵咒對磨損壞的地方一點不管用,這要嚴格講起來,她起碼十年沒換衣服,幾十年沒洗澡,刷牙洗臉更是沒有過,通常這些都只需要一個滌塵咒呀。

“小祖宗,可是愛紅衣,您看這身兒怎麼樣。我瞧著小祖宗不愛簪釵佩珠,雙喜簡潔大方的裝扮,穿這身簪枝珊瑚釵想必好看,又不需多佩什麼。”緋羅取出一件比起浮蘇身上的紅衣要略大膽一些的紅衣來,襟明顯開得更大,袖也更窄,加之略微有一點點透,穿在身上不該露的全遮得嚴嚴實實,卻能透出一股欲語還休的朦朧。

那是滄海界都有名的女修法衣用料——赤羅,最以能勾勒女修曼妙身姿出名,加上防御極為出色,是女修們砸無數靈石也願求得一件的上上等法衣。浮蘇雖身在四大宗門之首的乘云宗,卻還真沒穿過這麼奢侈的料子,不是買不起,而是她覺得自己不能糟蹋這麼好的料子。

不過,浮蘇沒有拒絕,這件比起緋羅和之曼身上的,已經算保守了,她要拒絕估計緋羅能再拿出件更大膽的來。且浮蘇明白,現在自己的身份是冥祖蒼詰之女,不能太土鱉,怎麼著也不能給蒼詰掉份是吧:“那就這件吧,嘶……之曼,你輕些,不要梳這麼緊。”

之曼將浮蘇長而多的頭發挽成一個單髻堆于頭頂,只簪一枝通體赤紅的珊瑚釵,簡單大方。襯上赤羅裳,一條通花杏黃綾披帛,這時瘦高個就顯出好來,窄袖纖腰,曲線修長如垂柳綿軟柔長的枝子:“看,這樣正合適。小祖宗,女子打扮不在費多少時間,也不在裝點多少靈寶首飾,而在于您得用心。想要快自有簡便的,不怕麻煩自有復雜的……”

支著下巴的浮蘇正昏昏欲睡,俗話說得好,女為悅己者容,沒人讓她覺得需要去悅,她自然會嫌麻煩,不願意拾掇。浮蘇收拾自己,向來以能見人就行為標準的,雖然之曼和緋羅給她拾掇得干凈好看,自己看著都覺得比平時要加個三十分,可她還是覺得沒必要這麼麻煩。

赤羅嬌嫩,滌塵咒不成,需得以專門洗滌的靈液小心伺候,浮蘇可伺候不起這金貴的“小祖宗”,所以最后之曼和緋羅的話,浮蘇也沒怎麼聽進去,只點頭胡亂答應一通:“啊,好,我曉得了,謝謝。”

之曼和緋羅見浮蘇對她們倆的勞動成果不怎麼上心,便也不再多言,蒼詰只交待她們二人,逆世的雙修大典上,得讓浮蘇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其他的,蒼詰也沒多要求。之曼和緋羅還真沒見過浮蘇這樣的,哪有女修對打扮自己不上心的,又不是散修……

“不過,聽青冥老祖說,小祖宗之前是名散修,大約是習慣所致,要不然哪里見有這般不愛拾掇的。”之曼和緋羅一說,都這麼認定了。

浮蘇被拾掇好,就想起件事來去見蒼詰,結果蒼詰給她來一句:“浮蘇啊,你怎麼看都不像是我和鴻影的女兒,你母親與我,相貌就算說不得絕世,那也當得出塵二字。(給力文學網最穩定)你再看看你,怎麼打扮都瞧不出哪出彩來。”

“那成,就當認錯了。”

蒼詰連忙一笑,伸手擋了浮蘇一下道:“好了,不與你胡鬧,可有事?”

“慶華身邊,老爹替我安排個人看著她,別來禍害我。她必然已知道我是誰,我還記得她被強行帶回朝海門時那眼神呢,肯定是逮著機會就要生吞活剝我的。老爹,我這張臉不怕她,有您呢,可我要回去的話,山高天遠,她要私下有什麼舉動,我也沒法及時防范,就只能指著老爹您替我出頭了。”魔修浮蘇是不用怕慶華,逆世眼里,一萬個慶華都不如蒼詰這老戰友,蒼詰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慶華要敢來禍害她,分分鐘被秒成渣。可浮蘇師妹不行呀,浮蘇師妹是正道女修,又遠在乘云宗,哪里防得到慶華。

“也好,留個心眼有防備妥當些,你莫憂她,若有不對,為父便替你了結她。”如果不是逆世馬上要與那慶華行雙修大典,蒼詰立馬就能去把人剁掉。想到這個,蒼詰不免多問一句:“你可還有顧忌之人?”

浮蘇想也不想答道:“有,小光頭。”

蒼詰斜睨浮蘇一眼,這下能確定她是自己的女兒了,容貌不像,跟他年輕時促狹的脾氣倒是像了十分:“佛門十三天的人,為父也不好輕易去招惹。”

“什麼是佛門十三天?”

“別管那些個,跟你現在沒什麼干系,就是日后宸君證得果位,要與你結成道侶,干系也不大,只要知道那是與天道相當的存在既可。”蒼詰說著又叮囑浮蘇幾句,到了逆世那里要注意些什麼,最后一句話總結:“隨在為父身邊便好,凡事有為父替你擋著。”

有個爹果然還是有作用的!

因著逆世雙修大典還有一天多時間,緋羅和之曼非要領她上玄冥集市上去走一走看一看,買些女兒家用的小物什。在蒼詰“慈父”般捧出大把靈石的殷殷期待下,浮蘇只得跟緋羅和之曼去逛集市。浮蘇想著不出玄冥,總不會有什麼差池,誰料想得到,不出玄冥照樣該出差池還出差池。

集市上原本熱鬧得很,來來往往全是魔修,得虧浮蘇跟魔修沒太深的仇恨,否則非祭出飛劍來一掃而過不可。她才這麼想,集市上就一下子熱鬧起來,不知哪里來的正道修士,修為頗高,卻是一男一女,劍意高深至極。浮蘇原本被緋羅和之曼護在角落里不冒頭,卻不想劍芒亂飛,差點被斬個正著:“這里躲不得,緋羅……人呢?”

緋羅和之曼被劍芒炸得遠遠的,只剩下浮蘇在原地,她身負第四重劍意,這威力不甚高的正道劍修發出的劍芒對她來說威脅不大,所以她並沒有受到太大波及。只是她見劍意來勢洶洶,下意識從藏身處蹦出來而已。她正想找個地方再貓著,卻不料那一男一女一對兒劍修在人群中看到她了,也是,她一身通紅赤羅,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小祖宗!”緋羅和之曼見浮蘇被那一對兒劍修給看到,眼看要被圍攻,顧不得對方修為高深強大,趕緊上前來救援。只是她們哪里是那對劍修的對手,還沒來得及上前來擋,就被那一對兒劍修一人一劍炸飛。

浮蘇見狀,直想召流光出來,可她哪敢,那對劍修看服飾是乘云宗門下,她連功法都不能動:“小祖宗快跑,往玄盧山跑。”

喊什麼小祖宗,愈發讓那對兒劍修把她當靶子,如果不是危機當頭,浮蘇真想吐槽緋羅和之曼一頓:“兩位遠道來玄冥,不知有何貴干,不日便是玄祖雙修大典之日,兩位若是來飲水灑的,自當歡迎,可兩位若是來鬧事的,玄祖豈能容得二位安然抽身。”

浮蘇希望玄祖能鎮得住這兩位同門,可這兩位同門修為高深,豈會被她嚇退。只見那男修橫劍冷笑,那女修則連個冷笑都沒有:“豈敢勞動玄祖,有你便足夠了,他們喚你小祖宗,想來在玄冥地位不低,就你了!”

什麼?

難道是因為綁了小光頭,現世報來得快麼,小光頭才走,她又被綁了!浮蘇被裝入乾坤鐲后,腦子里充滿疑問,這兩位同門哪峰的,怎麼跑到玄冥來搞綁架。

那兩位劍修綁了她后,便出天源上西海,待到浮蘇再見天日時,已置身西海不遠處的一片山林中。浮蘇大惑不解,這兩位同門綁她做什麼:“兩位,玄冥與滄海界修士向來井水河水不相犯,二位這是作甚?”

“作甚,捉個魔女來,自是有無上妙用。”那男修原本的冷笑,此時看起來有點變了味道。

浮蘇怎麼琢磨都覺得“無上妙用”四個字代表的內容會有點少兒禁止,明明著乘云宗弟子服飾,怎麼……怎麼居然去玄冥捉魔道女修來“無上妙用”呢?很快浮蘇就知道了,這兩人壓根就不是乘云宗修士,乘云宗的服飾可以仿得出來,但那面料卻是不同的,這兩人的衣服乍一看很像,但經不起細打量。

從前,浮蘇也聽說過滄海界幾個行雙修之法的門派到冥淵捉魔道女修采陰補陽,以前只當是個謠傳,現在看來是真的!

流光都被她這個結論嚇住了:“浮蘇,你確定你沒弄錯?”

“百分之百確定,死了,流光,你能不能逃出去?”

“天快黑了,我沒法出去,會被發現的。被蒼詰發現還好,要是其他人,你的身份就全會被戳穿,你不想這樣的吧。”

鬼才想,可是她也不想被采陰補陽后成個人乾兒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5:15

第六十八章 推倒光頭,絕不手軟

浮蘇眼睜睜看著那一男一女兩名劍修商量著怎麼三人行,怎麼采補,采誰補誰,怎麼分她這大補藥,心肝就一陣一陣抖。她被那兩名劍修下了禁制,對方修為境界遠在她之上,她壓根沒辦法解開,只得在邊聽邊擔憂自己將要遭遇的一切。

“浮蘇,還有一個辦法。”流光忽然又出聲了。

一聽流光有辦法,浮蘇大喜過望,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流光絕對是史上最坑主人的仙劍:“小光頭離這不遠,我能替你捎個信給他,讓他來救你。不管怎麼說,落到他手里,也比落到這倆人手里好是吧。”

這狗屁辦法,此時一男一女倆劍修已經商量得差不離,這就預備要動手,浮蘇趕緊沖流光吼道:“快去快去,我不要被吸成人干。”

“要半柱香啊,你等著,為了不讓小光頭知道魔修浮蘇和浮蘇師妹是一個人,我得偽裝一下。”流光說著趁不注意,在霞光映襯之下,化作一縷流霞一般向來飛去。浮蘇默默看著,暗暗祈禱流光能快點把小光頭叫來救她。

景喚此時正在山中與個妖修纏斗,才將妖修收服,只見空中一道劍芒飛刺而來,景喚揮杖便擋,一時間金鐵之聲大作,過得好一會才散去:“何方妖孽。”

流光扔下一個傳影符趕緊走,它怕被景喚認出來,好在浮蘇乾坤鐲里有現成的傳影符,這還是上元真人用來給她防身的,今日正好派上用場。傳影符有些像現代的即時通訊,不過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一枚符分兩面,一面留在浮蘇那里,一面則被流光帶到景喚手上。給力文學網

見手上多出一枚傳影符來,那道劍芒又迅速退去,一點痕跡不留,景喚以為是滄海界正道修士發出的求救信號,便輕指一彈將傳影符打開。先入眼的便是一抹足令人驚心魂魄的紅,“魔修浮蘇”著一身紅衣,妖冶無比地倚在石榻上,在她一側,一男一女正互相交纏著彼此的身體,脫著對方的衣服。“魔修浮蘇”似乎不能動彈,正在那張著口作出“救我”的口型,景喚眼睛瞇起,很不喜歡看到“魔修浮蘇”也穿紅衣的樣子,這讓景喚覺得很礙眼。

“魔女,你也有今朝。”雖說是魔女吧,但景喚也不能不去救,還是那句話,他睡過的人,去睡別人都不成,何況被人睡。他不在意看不到也就罷了,偏是不在意還看到了,當然只能去救上一救。

救完再收拾,完全來得及!

法葉寺就在西海附近的山林之中,所以景喚對這片山林都很熟悉,找到那地方不費吹灰之力,且還有流光破空而去留有痕跡。景喚到時,那一男一女正脫得差不多,正要合力去脫浮蘇的衣裳,浮蘇心里著急,卻也動彈不得。景喚見那二人修為較高,毫不講究地暗中偷襲,左右開弓將那一男一女放倒,接著便自云上現出身形來,居高臨下地看向“魔修浮蘇”。

“魔女,我早說過,莫要有落到我手里的一朝。”景喚持杖在手,緩緩自云端降下,站在浮蘇數米遠的地方冷清清地看著她。卻沒忘施法去解浮蘇身上的禁制,心底愈發看著浮蘇身上那紅衣裳礙眼:“以后莫穿紅衣裳,你……不配。”

浮蘇真想一棍子將景喚拍倒,然后拖走小皮鞭辣椒水伺候一頓,省得這麼嘴欠:“多謝景喚禪師相救,大恩不言謝,當然,如果您能本著慈悲之心原諒我以前所作所為的話,我會更加感激您的。”

“將汝所贈返施汝身,諸念皆能消。”

“什麼意思?”浮蘇對這種句子實在不是很能理解,哪怕她在這里活了一千多年,大多數人平時說話都很正常,就連蒼詰現在跟她說話不也大白話麼。

“你對他做過什麼,他照樣在你身上施展過后,他心中的仇恨怨憎就都能煙消云散。這是禪宗典故,你平時多讀點書,長得不好看,好歹腦子里就要多裝點東西填補填補好吧。”流光對浮蘇這不學無術,沒有出息的勁真的受夠了,想道宗當年何等博聞廣識,哪跟浮蘇似的,簡直拿它當移動百科使喚,它只是柄仙劍好不好。

“噗……他是要強回來麼。”

然后輪到流光來“噗”了:“最多揍你一頓,當然,也不是沒有強回來的可能。得了吧,比起被小光頭強上,難道你還寧願被人逼著三個人那什麼什麼,別一臉要被強的表情,心里巴不得吃干抹凈還要裝矜持,你不就不想負責嗎,每回都折騰得跟心里不情不願意一樣,真虛偽。”

流光吐槽完,立刻切斷相通的意念,愛怎麼撲怎麼撲吧,這倆現在見面要不撲一撲流光都覺得太陽肯定是從水里撈起來的。

林間飛鳥穿枝打葉而過,帶起簌簌一片聲響,鳥聲過后,林間愈發顯得安靜。浮蘇看著小光頭越走越近,似乎好像景喚是真的要強上她,浮蘇脖子一梗,連“不要”都懶得喊。

浮蘇腦子里浮光掠影一般閃過從前肢體相纏的片斷,她好像真的很久沒吃肉了,小光頭看起來也愈發可口了,更重要的是,該死的現在她腦子里就一個念頭:誰吃誰不是吃,干脆別矯情,上吧!

其實景喚只想走近了好好教訓魔修浮蘇一頓,然后了結這仇怨,回頭好好跟浮蘇師妹談談。可景喚思緒萬千時,不免有些出神,腳底下一沒留神就踩空,直接撲在浮蘇身上,手還好死不死地擱在浮蘇被扯開得酥|胸半露的薄裳之間。

“又不是一回二回,矯情個鬼,女愛,正常需求嘛!”浮蘇還順便安慰自己,禪宗修法對她有致命吸引力,所以她心中有萬千香艷想法實在正常。好吧,老妖婆饑渴了而已,沒那麼多說頭。

老爹說得對,大能下世了不起啊,就算是我強你,那又咋滴,氣不過你再強回來呀!

景喚傻眼間,浮蘇已熟門熟路地伸小手將他僧袍剝得一干二凈,那的小嘴兒吸吮著他愈見寬厚的胸肌。濡濕的舌頭拂過結實的軀體,留一下些光亮濕潤的痕跡令人臉紅心跳。景喚仿如被定住,這種感覺該死地好,他應該推開,但卻不想推開。

不,不行,此時他腦海中想起的卻是浮蘇師妹。同著紅衣,但眼前的卻是魔修浮蘇,景喚伸手要推開浮蘇時,浮蘇的小手已十分不老實地順著腹肌落在那叢林深處揉捻起來。

眼看要吃上肉的浮蘇好生激動,哪兒還顧得上矜持之類不切實際的玩意,這時候拆吃入腹才實惠。小手一揮,景喚的僧袍已經被她全部揮開,光潔溜溜的結實肉身完完整整一絲不遮地祼|露在她眼前。嗷,小光頭的本錢越來越雄厚了丫。

“魔女,你敢。”

浮蘇深深覺得這是情趣情趣,便小眉眼一抹,自覺媚眼如絲地湊到景喚耳邊,輕吐香風道:“禪師,你說我還有什麼不敢的呀,是這樣呢,還是這樣……”

說完,浮蘇咬上景喚的唇,尖軟的舌頭鉆進景喚唇齒之間,一只手壓著景喚的手不讓亂動,另一只手則解著自己身上的衣裳,赤羅本就嬌細易損,此時在她的暴力破解下哪還能抵擋得住,一時間光畢現,潔白細嫩的小身段襯著那未褪盡的紅衣,愈發如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嬌嫩得讓人忍不住迷戀于她的芬芳和嬌軟。

“禪師,怎麼我主動寬衣解帶,你卻反倒矜持害羞起來,禪師真是青澀得招人喜歡呢。”話一說出口,浮蘇都有點不相信這話是她說出來的,透著那麼的老妖婆,只怕以后景喚會更加堅信她是個魔女。

但此時,景喚卻無法抵擋暴力魔女的強行推倒,在來之前景喚拼力降妖,來之后又偷襲那一男一女兩名劍修,加之本身受傷,不能很好運用自身修為,只光講力氣,景喚這小嫩蔥,真不是暴力魔女的對手。

眼睜睜看著浮蘇趴在他腿間,雙手交揉著,眼神火熱地盯著他那里張著小嘴,似帶著些驚訝,表情甚是……甚是令人滿意。景喚心中此時也似有火燒,但他是來了解仇怨,不是來解新仇怨的,他還有浮蘇師妹等著去好好談談呀。

但他的理智,很快便被燃燒怠盡,在唇舌之下,在那雙小手之間,景喚的心神全線告失,他開始依憑著心中的上下其手。

“早說過了,寂滅劍意和禪宗修法是相互吸引,要不是寂滅劍意,小光頭沒這麼容易失守。再者,專門準備的爐鼎,如果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麼配做爐鼎。”流光偷看一眼,心中暗暗贊嘆,主人果然不是什麼好家伙,魂飛魄散那麼久之后,都要展現他曾經獲得過的“三千界最佳損友”稱號。

這兩個人從功法上相互吸引的人,沒念頭就算了,一旦念頭起,那就必然要你推我呀我推你。浮蘇在吃小光頭這件事上沒什麼節操可言,小光頭又被人吃順嘴了,意志力根本不在正常水平。吃來吃去很好嘛,大家都漲修為,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呀,再要矜持顯得多麼多余。

“推倒光頭,絕不手軟,浮蘇努力!”流光喊完,趕緊收回意念,接下來這段,擱浮蘇來的那地方,據說會被一只神奇的河蟹吃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5:45

第六十九章 這般不堪采伐,如何是好

山間忽起濃霧,夜幕已低低垂下,天際幾枚透亮晚星在深藍琉璃一般澄凈的夜空下散發著清澈光芒,仿如才自上好的珠寶大師手下被完美切割出來的寶石,散發著靜若處子一般的迷人光芒。

林間樹梢上,晚歸的燕雀各自成群,不時數聲清鳴洞徹天地。濃霧在枝葉上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在鳥語蟲鳴中墜落成含有林木芬芳的濕潤。此刻在景喚的眼中,多年前的一刻又仿佛上演,浮蘇眉目之間的雨露仿佛帶著甜香,令人不自覺想嘗一嘗是否一如想象中的馥郁甘美。

景喚伸手輕觸浮蘇的眉眼,指間一片微濕,因兩人都不自覺地運轉些許靈力以抵抗山間夜幕下的寒意,水霧氤氳間入手是暖而濕滑的觸感,似在碰觸著雨后沐浴在陽光里的花瓣。差不多已有二十年,直到此時此刻,景喚才發現,那一幕幕,如蝕骨的毒,已深扎根在他骨肉之中。

這是該被拔除的毒刺,但此刻,已將他的理智遮蔽大半,余下的幾分已不足矣讓他起手結印,將這根毒刺徹底拔除。他只是腰背一用力,反將浮蘇壓于身下,光潔的腦袋埋首在浮蘇同樣光潔不著寸縷的峰巒之間反復舔舐吸吮,想要將覆于其上的水露都盡數吮去。

不同于往日的力道,讓浮蘇不由自主地呻|吟,雙手動情地撫摸著景喚略有些刺手的腦袋。他將胸腹緊緊壓向她,使得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空隙,散發著滾燙熱度身體毫無遮擋的摩擦著,只是這樣簡單的摩擦,便已使浮蘇不可自抑地將腰身拱起來,想要需索更多。

“呀……輕些……”猛地經受一記啃咬,輕微的刺痛自峰巒頂上擴散至身體四周,刺痛未消,那舌頭重又溫柔下來,繞著峰巒上那顆小圓珠以牙抵住,一遍一遍來回舔弄。(給力文學網最穩定)浮蘇感覺自己仿如一塊融化在溫水里的冰塊,所不同的是,她融化在了景喚的唇舌之間,並且就此迷失沉淪。

順著峰巒起伏的曲線,那依舊殘花不死般繞在浮蘇腰肢上的赤羅被景喚一一褪盡,他濡濕的舌幾乎將她舔過浮蘇每一寸肌膚,然后落在腿間。浮蘇不自覺地想要收攏雙腿,卻被景喚按住膝蓋,略加施力便將浮蘇的身體完全徹底地打開。迷亂間,浮蘇仿佛看到景喚沖她熱火四溢地露出一個笑容,然后俯首,那點濕熱溫潤便沿著她的膝蓋一點點往上游移。

浮蘇已不堪忍受這樣的逗弄,她現在只盼著景喚快一些,不要再這樣逗弄她,逗弄她得幾盡瘋狂,卻又不滿足于她。他總是在將近那處嬌軟時,又離開,離開卻又復將灼熱的氣息噴吐出來,勾得她無法克制地挺起腰肢,渴盼著他的唇舌來光顧。

就在浮蘇差點要忍不住,伸手將小光頭按在她雙腿間的時候,小光頭眉眼間仿若有桃花盛開一般,從她腿間抬起頭來,無比妖冶地一笑。就在浮蘇被這笑容所勾住時,冷不丁的腿心最軟最滾燙之處被整個被納入唇舌之下——你個死潔癖,施個毛線的滌塵咒啊!

那微涼的冷風一過,浮蘇更是被溫熱的唇舌吸吮啃咬得直想喊叫:“搞毛線啊,要上就真刀真槍好不好,別盡整這虛的!”

因為這虛的更想讓她想要實的,身體的空虛濕潤渴望被填滿,仿佛從身體到靈魂都在吶喊著要小光頭趕緊狠狠“蹂躪”。

景喚豈會這麼容易就滿足于她,他的唇舌時而輕柔,時而用力在她蓊郁溫軟的溪谷間來回啃,好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仿佛她那里就是一朵可食用的花朵一般,他正一瓣一瓣剝開花瓣吞入腹,然后抵住花蕊不肯去,非要吸食盡花房里的甜蜜不可。

這一番動作,饒是浮蘇見過吃過,都不由瞠目結舌,因為意外更加情動如潮水,刺激得她忍不住高聲吟哦出來。浮蘇很痛快,但這種痛快累積得太多后,就讓她想躲開,愉悅感來得太多太快,多到快到她已無法承受。但景喚卻伸手將她的腰緊緊按在原地,唇舌輕輕蠕動,將那朵嬌花含得欲發深入不肯離去。

一通戲弄下來,浮蘇已徹底沉淪入灸熱的情潮之中,只覺腿間正在往外擠著什麼,渾身上下舒服得壓根無法用蒼白的語言表述。愉悅感仿佛狂風暴雨中,將要沖垮堤案的洪流,在沖破的那一刻浮蘇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愉悅感將她完全淹沒,潮水泄去的快|感久久無法平息下去。

景喚卻依然沒有停下,但浮蘇卻已無法再承受更多,只得一個用力,反奪在景喚身上,不肯讓他的任何動作再刺激她。景喚倒也不再堅持逗她,只輕咬她的耳朵,在她耳邊吐出熾熱無比地一句話來:“這般不堪采伐,如何是好。”

浮蘇雙目睜圓,她的手被景喚引領著落在他那柱硬挺上,怒張的欲|望連每一處褶皺都能撫摸得到。她這才想起,自己倒是愉悅了,不光頭壓根都沒真刀真槍來,那可不太好,小光頭看樣子不肯放過她,可她真的已經承受不起了呀:“咱們留著下次行不。”

對于她還想著有下次,景喚不置一辭,只伸手捧起她胸前白花花的肉團兒,拖起其中一團,修長光潔而有力的手指輕輕挾在頂端,戲謔地在她耳邊似有笑意地道:“喜歡?”

“咳,還好。”

“只是還好?”

見景喚又要翻身壓住她,作俯首往下狀,浮蘇趕緊按住他的動作,趕緊補充:“別別別,是很好很好,我很喜歡很喜歡,行了吧。”

很明顯,浮蘇不誠懇的語氣沒有敷衍住景喚:“不行,不真誠。”

那還要怎麼真誠,浮蘇真誠地想給景喚一劍:“我……我……太好太多,我一時承受不了那麼多,你……你得讓我喘口氣。”

“唔,這樣便顯得真誠。”景喚說著便不再動作,只將她攬在胸前,緊緊抱在懷中,手上的動作也輕柔起來。欲|望依舊未消,但是為著浮蘇方才的“真誠求饒”,景喚便饒她片刻時間讓她暫歇。

浮蘇趴在景喚胸前,開始還沉浸在高|潮過后的余韻里,但過得片刻,這樣的擁抱卻不住讓她想起宸君,眼睛微酸,心中默默地喊了一聲:“天宸。”

于是眼睛微濕,卻到底不肯淚流而下,浮蘇從未這樣惦記過一個人。哪怕是現代的父母,在試過種種方法都不能回去后,她也學會了不去記起,但她卻會這樣一遍一遍記起天宸來,如此便始知,世間情愛果然是最最擾人心的存在。

恰在此時,景喚勾起浮蘇的下巴,問道:“因何而感傷?”

“沒有原因。”浮蘇心想著,他們也就是做爐鼎與睡爐鼎而已,就別瞎聊什麼人生理想,沒意思。不過,小光頭,你居然在外邊隨便睡魔修,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啊!

景喚此時,有片刻神識似有清醒過來的跡象,但懷中滾燙嬌軟光溜溜的浮蘇一動身體,他剛要冒出來的那點清醒便又被壓下去,軟香浮動,浮蘇的肌膚如涂抹遍體胭脂,輕粉薄勻,恰是最誘人的顏色與姿態。

當景喚在浮蘇身上游移著雙手時,浮蘇不免皺眉,不是為身上不停歇地雙手,而是為景喚此刻的詭異狀態。為什麼景喚會這樣容易失守,景喚為什麼這麼容易沉淪與欲|望,僅僅只是因為寂滅劍意與禪宗修法相吸引麼,不,不像。那會是因為什麼,浮蘇此時不免懷疑起來,宸君下世之時,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否則最不容易動凡塵念的禪宗大能,怎麼會輕易墮入欲|海。

浮蘇正待要繼續尋思下去時,景喚的食指與中指輕輕一用力,將她腿間那朵猶嬌顫帶露的花朵剝開,然后順著濕滑洞穿她的身體。手指進入的感覺十分怪異,浮蘇不很喜歡,但因著體內積累著水液,十分順暢,倒減輕了手指進入的不適感,反倒有了幾分相互摩擦的愉悅。

景喚將浮蘇逗弄得幾欲迎著他的灸熱挺身納入,他自身也同動情不已,抵住浮蘇的硬挺上沁出幾滴露珠,圓滾滾地落在浮蘇肌膚上,然后因為兩人相互摩擦的身體被抹開,一股獨特的氣味隨之彌漫開。不難聞,也不好聞,但卻使得兩人都明白,彼此都準備好了。

但是景喚卻不著急,只是不斷地用手撩撥著她,似乎只想要讓她更加瘋狂地拱起身體,直到將他迎進花房深處。浮蘇向后一仰脖頸,整個上半身的線條被拉得極為修長,她長長吟叫一聲后,實在無法再忍耐等待下去:“給我,給我……”

“給你什麼?”

這是找推的節奏啊!小光頭也太不會吸取教訓了,上回他不是問過類似的話,結果推人反成被推,生生嫩嫩小青蔥什麼的就是不曉得要記打。

浮蘇果斷要翻身反壓,卻被小光頭強勢地按住不許她動彈,繼續語調惑人地問她:“給你什麼,你說,我就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6:05

第七十章 顫顫而開,瑟瑟而落

夜已沉,天際群星各呈顏色,滄海界似乎離群星更近一般,星辰光芒更亮,顏色更豐富也更鮮明。閱讀沒有月上枝頭的夜晚,星光更盛,不遠處有一團團瑰麗星云清晰可見。

也有銀河相隔,光帶上布滿碎小的星辰,仿若一條鑲滿各色珍貴寶石的項鏈,在光芒大作的群星之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它微光隱隱,卻如靜花一朵含苞待放,浮蘇曾聽人說過,那條寶石項鏈通向的遠方便是諸界諸天的連接通道,它甚至可以通向未來與未知的世界。

浮蘇曾想,穿過那一片星河,是不是可以抵達她來的世界,但這個問題或將永遠無解。

只是景喚的一個微微停頓,浮蘇便意外地被漫天星辰給吸引住心神,怔怔望著,忍不住去猜測,星河盡頭那些她曾經熟悉的人或事是否都還好。倘若他們知道自己此時此刻在此幕天席地與人赤|身相纏,是否會因此斷定她已然墮落。

不是她非要選擇在此時去想起早已遠去的人和事,而是當年她想念起這些時,總會抬頭看向無盡的星海,猜測著她離開之后他們的種種,她早已學會不輕易去看夜空,不料此時一看,便又想起來。

“看什麼?”

“星辰,看那里,它們美好又奇妙。”

景喚曲指一彈,花瓣顫顫而開,露珠瑟瑟而落,只聽得他說:“你這里也很美妙。”

不待浮蘇再胡思亂想,景喚輕輕使力一頂,便將滑入一片溫軟濕滑中。浮蘇已然經過高|潮洗禮,體內的水液使得景喚可以輕易進入,但浮蘇還是會略微感覺到有些酸脹難耐。身體不自覺地想將那異物擠出去,卻蠕動幾下,似乎咬得更深。

景喚在浮蘇耳邊一聲低沉的悶哼,將灸熱一寸一雨往濕潤之中推擠,尚余在外的些許正經由被剝開的花瓣緩緩穿入。並不溫柔,但卻顯得很有耐心,並不急著完全占有,但浮蘇顫顫幾下緊縮起來,使得景喚再也無法慢慢來,便一下用力完全埋入浮蘇身體深處,直頂得浮蘇低低吟哦起來。

浮蘇微瞇起的眼睛仿佛能滴出水來,被春潮染紅的臉頰比她的身體還要滾燙,浮蘇不住地抬高臂部,想要使得景喚更深地進入她的身體,當景喚依她的心願深深埋入其間時,浮蘇愉悅地不住輕喊:“呀……再……再快些。”

好麼,從欲拒還迎,直接升級到催促了。浮蘇說罷雖然心里有些尷尬,但身體上的愉悅很快將她那些許尷尬如狂風暴雨中的小柳枝一樣拍打去。原始的身體反應讓他們更架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唇舌相交,身體相纏,一下比一下更加深入的撞擊……

景喚的手作怪地捏了一把浮蘇腰間的嫩肉,用力略有些狠,把浮蘇捏得直高聲喊叫。浮蘇腰間分外敏感,輕輕拂過都能酥麻半邊身體,這般用力卻又是另一種感受,似難受又似很愉悅,想要景喚再更用力一些,卻又害怕那樣的愉悅,以及可能的疼痛。

仿佛知道她心里怎麼想似的,景喚原本纏在胸前不肯離去的手滑落在她腰間,或輕或重地揉著捏著,偶爾用力掐一下,浮蘇被景喚這動作弄得眼中波光大作,竟不自覺滑下幾滴來。景喚見她眼波盈盈含春滴露,便知她徹底被他撩撥得忘乎所以了,身下的動作更快更深入起來,將她的身體一下一下撞得退后幾分,直到浮蘇的背抵到一株樹干時,才有了可穩住身體的倚靠。

天際忽來一片陰云,蒼詰遠在云上,他自不會去看,不過之曼和緋羅已將下邊兩人在干什麼給他說了。蒼詰自不會有普通父親的憤怒,不就是吃個小光頭,大魔之女,吃吃肉強強人太尋常了,如果浮蘇有需要,蒼詰都能給她找一堆強壯美男來。

但是蒼詰不能容易自己派去的人沒照看好浮蘇:“各自回去,另派人來照料浮蘇。”

之曼和緋羅都是蒼詰屬下的血脈,蒼詰自不會去罰,對她們來說,最大的懲罰就是蒼詰不肯再用她們。之曼和緋羅雖然臉色發白,卻也不敢再說,比起逆世來,蒼詰待所屬簡直可以說一句菩薩心腸,只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卻就這樣被她們自己弄丟了。

蒼詰說完透過云層遠遠看了一眼,只要不動用神識,倒也不會感應到什麼不該感應的,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遠遠望著不過一點微白而已。搖搖頭,蒼詰對女兒的命運感到擔憂,原本是被一男一女帶走,最后卻和天宸攪到一塊,這樣執著的命運進程,是蒼詰都無法理解的。

一男一女之間的牽連,就算是用情再深,命運糾葛再不可分,那也不應當這般強大不可逆:“浮蘇啊,你這命不好改。天道君,你這般作賤我女兒,就不怕我與逆世一道繼續造你的反麼!”

蒼詰說罷望向深空,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就算你是天道,要搞我女兒,我女兒不願意你也得給我閨女讓開,否則信不信老子真去斬了你那無數化身的每一個。

打發走之曼和緋羅,蒼詰給下邊那倆“野合”的男女罩上一層禁制,然后便揚長而去。順便,蒼詰考慮著,是不是真的要給浮蘇弄幾個身強體健容色出眾的男寵,她是他冥祖蒼詰的女兒,養幾個男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嗯,為了下一代考慮,一定得是姿容無雙的,外孫女和外孫可不能再跟浮蘇一樣,容色平平得怎麼打扮都無從驚艷起。

蒼詰是典型的說干就干派,一回玄盧山,連夜就把青冥老祖給招來。青冥老祖大半夜收到蒼詰的傳訊符,還以為有什麼要緊的大事,結果蒼詰見了他直接問他要姿容出色魔修名單,還要人身修魔功的,蒼詰覺得女兒應該不很能接受魔身魔修:“老祖宗可是需要挑選幾個出色的放在身邊使喚差遣?”

“不,給浮蘇挑幾個男寵,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我好歹是她爹,總該為她打算打算。”蒼詰無比理直氣壯。

青冥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不過大半夜把他找來就為這個,也太讓人意外了點。但青冥還是很可靠地拉出一溜名單來,然后一個個把人叫來讓蒼詰看,蒼詰隨意挑選幾個他覺得浮蘇可能會看得順眼的留下:“老祖宗且歇著,屬下這就安排他們去萬花林。”

這些年紀較輕的魔修大部分都是玄冥之中人身修魔功的后代,對于成為強者的男寵這種事並不抵觸。且玄冥中也不講究強買強賣,不合了更離開,也沒有誰離不得誰的說法,他們從來也不講求什麼情與愛,心與意。

此時,渾然不知被蒼詰塞了五名男寵到萬花林的浮蘇正纏著景喚的身體,索取更多,景喚不知疲倦地在她體內耕耘,遍潤雨露,花瓣都已不再努力合攏,而是充血地向兩邊張開,露出藏在其間的所有。景喚掌惦一抹,兜出一小灘濕液來,沿著手指緩緩滴落,最后余下的一點,在他尖墜而不肯落,便在頂端凝結成珠,浮蘇看著臉“唰”一下紅了。

從頭到尾干什麼都沒羞過,這時卻羞得臉若朝霞,實在是那些水液太過曖昧,兩人的體液都有,融合在一起,卻好似又分明分得出是誰身體里涌出來的。浮蘇輕咳一聲,將腦袋擱在景喚肩頸處,試圖遮去令她覺得羞澀的畫面。

景喚卻輕笑一聲,重重一挺身體,將浮蘇又撞回樹干上,略粗礪的樹干蹭得浮蘇后背麻麻癢癢,她渾身幾欲脫力地靠著,任由景喚一下重過一下地低在她身體深處。浮蘇伸手抓向他后背,將身體的力量全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托著自己的臂瓣起起伏伏,胸前抖成一片白浪的峰巒越來越快地摩擦著他的身體,他沒有如何,浮蘇先不行了。

“景喚,景喚……”浮蘇不自覺地喊著景喚,景喚卻猶如沒到到一般,仿佛在攢著力氣進行最后的沖撞。浮蘇只感覺自己如海上巨浪中的一葉孤舟,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撞得七葷八素。到最后,她仿佛忘卻了所有,只有身下不停撞擊的灸熱身體,然后一切都高高被浪托到高出定住,久久沒有落下……

此時已是后半夜,林中水氣漸散,山中鳥獸也都靜悄無聲下來。

浮蘇因為不好運功祛除身上的疲憊,顯得分外虛脫無力,軟軟地倒在景喚懷里。景喚見她這樣,勾出一件在以備野外露宿時披蓋的線毯將兩人包裹住,景喚也累得慌,他靈力早已不多,且要用來療傷,哪還有多余的來去除身體上的倦意。

本想設個禁制,免得山中鳥獸相擾,但景喚試了試,在他們身周已有禁制,彌漫著濃濃魔息。此時的景喚不以為意,攏了攏獸在浮蘇身上的線毯,緊緊圈住了她,兩人便這般摟著靠在樹干上沉沉睡去。

至于明天天亮,兩人都徹底清醒過來時會如何,那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6:28

第七十一章 魔女,看杖

浮蘇醒在一片雨露清潤之中,下意識地先感應周身環境,薄如紗的晨霧之中盛放著飽含朝陽的花朵,幾只鳥雀在枝頭不知憂愁地鳴叫,帶起山間一片清越回響。風云網然后才抬起頭來看向景喚,于她而言,不會有什麼忘記昨日發生過什麼的糊涂。

晨光雨露之中的小光頭更加讓人止不住咽唾沫,景喚並不如何資容出色,論長相比不得沉淵,但這自帶光圈的體質,走到哪都是一片光風霽月,走到哪都能使他身邊的人相形黯然幾分。

伸出手輕輕觸一下景喚的眉心,身體不經意的摩擦帶起渾身一陣戰栗,浮蘇差點就軟下身體來,卻執拗地想要去碰觸景喚的眉心而不肯塌下腰身:“喂,天宸,你在不在,我們聊聊天好不好。”

明明知道天宸不可能出現,浮蘇還是忍不住想找天宸,就算知道是同一個人,景喚和宸君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雖然景喚越來越像上世,但給她依然無法停止住去想那個對給別人穿上衣裳有特殊愛好家伙。

“別傻了,宸君的那縷神識不會再醒來,只有等小光頭得到所有傳承,才能夠與那縷元神合而為一。而且,你確定你這樣宸君就不會拍你,我覺得要是宸君,你早死一萬遍一萬遍了,居然變著法哄騙小光頭的肉吃,你真是不道德啊。”流光感覺得到浮蘇心里在難過,身為貼心好仙劍,只得蹦出來刺激浮蘇,讓她不要沉迷下去。

“我知道。”浮蘇又嘆一口氣,轉而趴在景喚胸口,這樣的溫暖與平靜,好吧,小光頭其實也挺好,至少肉吃起來比較方便。要是宸君,她連想都不敢想,更別提強推強上還擦干抹凈嘴就走人。

唔,說到擦干抹凈走人,她好像是得趕緊走了,等小光頭醒過來的話,估計又是“魔女,看杖”之類的,“杖”就不必看了,“棍棒”伺候她還是很樂意的。找出件衣裳穿上,浮蘇召出飛行法器逃之夭夭,一點也不帶猶豫的。流光連勸都不勸,浮蘇和小光頭之間,不差多逃一次兩次的。

“不過,我這樣是不是很沒節操啊,明明喜歡天宸,可老想吃小光頭的肉,要隔很長時間不吃吧,還挺……挺……挺不適應的。”浮蘇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再想想昨天晚上她頗為“老妖婆”的那幾句話,除不好意思外,又多添幾分疑惑:“流光,我不懂。”

“不懂什麼?”

“我本性真的有這麼,這麼……”下面這個詞浮蘇真的講不出來,講別人可以,自己給自己下這個定義的話,似乎還是會有障礙。浮蘇說完就等著流光,她相信,流光會懂的。

流光確實懂,不過它的前主人好死不死有個“三千界最佳損友”榮譽稱號,做為仙劍的它又能遜色到哪里去:“你指什麼?”

從乾坤鐲里召出流光,浮蘇狠狠瞪著它道:“你懂的。”

“我不懂。”

“再說一句試試,別以為你是天火鍛燒的,我就拿你沒辦法。別忘了,我已得道宗傳承,道宗說倘若你真的那般耿耿于懷他扔下你獨個去魂飛魄散,可以依法行事,將你還歸本源。”流光的本源是礦石和天火,道宗其實什麼也沒說,浮蘇這是在誆流光。

流光果斷是個欺軟怕硬的,趕緊一晃躲開,劍身直哆嗦地道:“我懂我懂,我懂行了吧,你這要命的異端。”

浮蘇“哼哼”兩聲,催促道:“趕緊說。”

在浮蘇的話音落下后,流光帶著喟嘆地說:“浮蘇,你要明白,就算你無法打從心眼里承認蒼詰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身也流著他的血脈。他由道入魔,全身道息化作魔息之后才與孫鴻影生下你。魔息會影響你,甚至對你的影響還大過蒼詰,魔息入胎。這麼說吧,尋常道門弟子,胎息之中是純正浩然的道門修法所產生的道息,而魔修所產生的自然是魔息。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天賦道體,如果父母的修為都很高深,子女會有一定機率成為天賦道體,這是因為胎息之中淳正道息先天蘊養所致。”

解釋得這麼清楚,再不明白就有鬼,浮蘇半晌半晌才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天賦魔體,所以才看見小光頭就想吃他的肉,還越吃越魔怔?”

“天賦魔體天性如此,怎麼都抵擋不了小光頭的誘惑,與他雙修,修為進境極易漲,且沒有心魔之困。你有四成可能是天賦魔體,我不知道怎麼分辨,但蒼詰修為強大不可測,遠在當年主人之上,可想而知他的修為對你影響有多大。不過,孫鴻影是道門修士,還有兩成可能在她身上,另外兩成則看你命里該不該招這事。我估計你像蒼詰的可能性更大,孫鴻影修為境界較低。浮蘇啊,你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天賦道體和天賦魔體都是麻煩事,不論哪個,都是正道魔道人人想要咬上一口的存在。

“死了。”浮蘇沒聽過天賦魔體,但她知道天賦道體,因為她見過一個,那人修煉起來簡直跟天道是他親爹一樣,人家那是觀一草一木日出日落,浮云變幻斷壁殘垣就能悟透天地,修為一日不見如隔三十年的那麼漲上去。

不過,最后被魔修給采補了,天賦道體是魔修最好的采補對象。

“天賦魔體也是魔修采補的對象,比天賦道體還讓人操心,天賦道體好歹正道只會光明正大搞搞雙修,天賦魔體只有被采補的份吶。幸好你親爹是蒼詰,也幸好你得了主人的傳承,至于佛門那里,你睡過宸君,估計等閑的人不敢來惹你。其實這更麻煩,敢來惹你的都不等閑。”流光默默替浮蘇默哀。

“那還有誰敢惹我。”

“三千大世界,滄海界往上還多著呢,就算道修你不用擔心,佛門諸天又有宸君給你撐著,魔修呢,蒼詰對付不了的魔修不說萬八千個,百八十個是有的。”流光“誒”一聲,安慰地以劍柄點點浮蘇肩頭,真是沒見過比浮蘇更倒霉的女修。

“也就是說我防范一下魔修就可以了,魔修最怕什麼?”浮蘇問道。

“佛門修法還有……嗯,寂滅劍意,主人可真是前知百萬年后知百萬年,都給你準備好了。不過,寂滅劍意要修至圓滿,你還差得很,主人修前四重劍意只用三年,將寂滅劍意修至圓滿用了一百年,你慢慢尋思吧你。”流光對浮蘇能不能迅速吃透寂滅劍意完全不抱期待,浮蘇在悟性和資質上,都差道宗遠矣。

“嗯,是我能修的就好。”浮蘇頓時間有了倚仗,也就不再存有畏懼之心,甚至對景喚的那種心虛都淺了幾分——反正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著。大不了來揍我,揍不倒,咱就繼續吃肉。

有句話說得好,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要做豬的話就只能被吃,比狗還慘呢。

為了有肉吃且不被吃,努力奮斗!

浮蘇說話間已經回到玄盧山,她倒是完全把自己昨晚吃過小光頭,早上就把人扔野地里的事給忘個一干二凈。

景喚此時正瞇著雙眼,一手持紫金禪杖,一手托紫金缽立在樹下,看著草叢中散落的赤羅輕紗仿如落紅無數堆積在草中隱隱約約,那該死的魔女!景喚一經醒來,先憤怒的並不是魔修浮蘇的離去,而是想起了浮蘇師妹,心中無限怨悔,恨自己意志不堅,怨自己禪心不穩,更悔自己為何要來救這魔女。

這魔女被那一男一女采補了不正好,倒省得他來教訓,他卻偏要來。說到那一男一女,此時早已不見蹤跡,景喚四下看看確實見不到,相來是被那魔女帶走了,還不知要經受怎麼樣的折磨,該死的魔女!

更該死的是,第一次在林間,好歹她還留下給他來一句“我不會負責”,這回更干脆,連一句“我不會負責”都不給,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景喚仍能記起昨晚的每一個細節,仍能感覺到那入骨的愉悅,但昨夜有多愉悅,今晨就有多氣怒。如果景喚不是禪宗修士,這時肯定要氣得渾身發抖,他雖沒有,心中對魔修浮蘇原本的一點厭惡也迅速上升至憎惡。

若說以前只想教訓一頓便了,現在,可不是揍一頓就能解決的事。若有下一次落到他手里,他必親自將那魔女拎到修雙修之法,擅長采補的修士面前,讓那魔女嘗嘗被凌辱的滋味。

因丹田之中靈力不多,景喚只得換步行,如此便慢上許多,他自不會不智到現在這時候去追殺。有句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惟小人報仇才從早到晚。待他傷勢平復,修為全然恢復,定要那魔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憐的浮蘇,這次是真的把景喚得罪狠了呀!

不過浮蘇現在真沒心情管自己得罪了誰,她只知道現在蒼詰得罪了她:“老爹,你什麼意思?”

看著屋里五個或俊男或猛男的魔修,浮蘇嚇得腿一軟,問都沒問一句就跑到蒼詰這里來問。浮蘇是真的從來沒想到,滄海界的風氣敗壞到了這地步,居然到親爹都能給親閨女準備一堆男寵的程度了,太敗壞了!

“都大姑娘了,還跟為父這害個什麼羞。”

浮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6:46

第七十二章 大能的肉,一吃就見效

浮蘇跟蒼詰溝通很久,試圖告訴蒼詰她真不是害羞。風云網可蒼詰好像跟她遠不是一個星球的人,怎麼說他都認為浮蘇是不好意思,一時間惱羞成怒。蒼詰格外“慈父”地拍拍閨女,說這沒什麼,要是嫌那幾個還不夠好,玄冥的魔修隨便她挑,只有她看不上的,沒有她不能挑的,逆世除外。

“老爹啊,這麼著跟您說吧,我無法接受一個男人三妻四妾,也無法接受一女多夫,我……我只愛小光頭一個,要不您把他擄來。您看我也不挑嘴,小光頭就行,修為也不高,您隨便就能找人去把他綁來。”浮蘇實在沒辦法,把小光頭祭出來。

結果她一說吧,蒼詰居然捋著不知什麼時候留長的胡須在那考慮可行性:“難是不難,就是他上世麻煩了點,當然,你要偏是只喜歡他,為父自然要替你弄來。天宸下世又如何,就天宸在世,我閨女看上他,那他也該點頭答應。不過,那就不能用綁的,只能上門去提親,他要不答應咱們再威逼利誘,以力降之。”

真是寵閨女的爹,浮蘇輕嘆一聲,她真不該胡說八道:“老爹,你可別,我喜歡吃小光頭,那也是因為寂滅劍意和禪宗修法相互吸引。”

“她喜歡宸君。”流光冷不丁鉆出來爆料。

蒼詰早已見過流光,也知道它就是赤霄,自不會奇怪流光從乾坤鐲里鉆出來賣主。蒼詰聽完就看向浮蘇,皺眉問道:“你當真喜歡的是天宸,而不是他的下世?”

“她都喜歡,不過喜歡也有區別的,對小光頭是身體中毒,對宸君是靈魂中毒。”流光說完十分佩服自己,這比喻太貼切太到位了。

“我沒那麼濫情,別說得我跟見一個就喜歡一個似的。”雖然浮蘇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墮落,可她不喜歡這樣的比喻,更不喜歡把什麼都說出來,這讓她覺得自己如同不穿衣服行走在大街上,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

“便是見一個就喜歡一個也無妨,不過天宸的話,不太好辦。浮蘇啊,要不你再考慮考慮,為父給你準備的容貌資質不比天宸差。”蒼詰挑人,首先要好看,其次資質要好,至于能不能對女兒好,不在他考慮范圍內,玄冥之中的魔修,哪有幾個人敢不對他女兒好。

“不要,我要天宸。”浮蘇干脆耍賴,跟蒼詰講不通,反正蒼詰沒地給她綁天宸去,這是個多麼好的借口。

蒼詰果然頭疼了,只得又讓人去萬花林把那幾名魔修遣散,而且他還得哄閨女,閨女被他鬧得有點不開懷。浮蘇在蒼詰哄她好久后,才自覺得笑容軟軟甜甜地重新跟蒼詰有說有笑起來,蒼詰也再不提男寵之事,哄女兒這活計太折磨人。

在得到蒼詰保證,以后不會再派人去萬花林擾她清靜,浮蘇才折返回萬花林。夜里入定,浮蘇感覺到自己的境界更為穩固,而且隱隱有增漲的跡象,她沒來得及高興便要先擔憂:“要死,大能的肉,一吃見效啊,修為好像又有所增益,難道真要找小光頭天天搞雙修不成。”

流光這時忍住沒出來嘴欠,它現在也有顧忌了,萬一這異端真把它還歸本源可怎麼辦。

次日睜開眼來,境界依然沒有進益,但浮蘇能感覺得到,只要給她時間閉關打通關竅,返虛不敢說,化神大圓滿完全不成問題。因為逆世雙修大典在即,她沒工夫閉關,只得待回乘云宗后再閉關。

且說到逆世雙修大典這日,浮蘇早早就被兩個女魔修催促著起床梳妝,一身赤羅裳罩在身上,配上一枝琉璃紅山茶。其中一名女魔修手分外巧,在她眉心以朱砂畫了一枚火焰紋,唇上也難得地涂上胭脂,極濃的色彩,卻艷而不妖,濃而不厚。浮蘇對自己的容貌太了解,所以她壓根不照鏡子,對于自己的容貌她早已不抱什麼好奇心。

不過,蒼詰今日倒是眼前一亮,滿意地道:“今日這妝束好,你適宜著紅,仿如火焰。”

浮蘇今日的妝束,似彤云漫天,如朝霞漫野,極艷,但她恰如其份地壓下這艷麗顏色。浮蘇的姿容或平平,但通身氣場足以駕馭這份極艷的紅。此時此刻,蒼詰才看出來,浮蘇哪兒都不像他和孫鴻影,但這份氣場倒肖似,這倒新鮮。

帶著閨女一道出門,女兒自家的好,再姿容平平,在蒼詰看來也是舉世無雙的好。蒼詰攜浮蘇往玄空山落下,自不會理會外邊的人,而是直接去找逆世。逆世正在與幾個相熟的玄冥高階魔修飲酒說笑,見蒼詰帶得人來趕忙起身。逆世卻不是為蒼詰起身的,而是為今日蒼詰帶了女兒來,總得顯得好客一些。

“令嬡似汝,余事不愛,偏喜頂著張皮,與汝年輕時一般,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逆世一眼就把浮蘇那皮給認出來,是蒼詰的女兒,逆世自不會有懷疑,也不會去以神識相探,更不會試圖看清那皮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容貌。這是逆世對蒼詰的尊重,這份尊重是蒼詰自入玄冥以來所執著的,也是他數萬年掙來的。

“果然如此,想必容色非常,冥祖當年便喜將這令女修瘋狂的姿容遮起來,也是所求者甚多,苦惱啊!”

“諸位見笑,這便是小女浮蘇,浮蘇,來見過幾位長輩。”蒼詰替浮蘇一一介紹道,逆世等都給了一份不輕的見面禮,魔修與道修們一樣,修為越高越難于育有后代,眾人對浮蘇倒確實不錯,當然主要是看蒼詰的面子。

浮蘇一一見完禮后就乖乖坐在一旁,蒼詰和逆世他們說起玄冥的趣事樂事來,這大喜的日子,自不會說什麼太沉重或太掃興的話題。逆世見浮蘇坐在一旁不言不語,便擺擺手讓人領她下去看“新娘子”,逆世是覺得女人之間更容易有話說,也不必拘在一邊聽著他們幾個長輩說些沒趣的話題。

說到慶華,浮蘇還真想去看看,雖然蒼詰說沒什麼,但人都這樣,不親眼看看不能放心。

慶華此時本在梳妝,她是今日的正主,梳妝自然要繁復得多,此時聽人在耳邊報說“冥祖之女駕到”,慶華便只得暫停梳妝起身相迎。蒼詰在玄冥什麼地位,在逆世那什麼樣的大情面慶華都清楚,而且在玄冥,女兒的地位比雙修伴侶本身就更高一些。

“老早便聽說冥祖帶回來位千金,不曾想今日才得見,我是慶華,見過姑娘,未只姑娘高姓大名。”慶華見自己看不透對方的修為,便知對方要高她許多,這時倒也心服口服了些許。

“浮蘇,浮蘇酒的浮蘇,家父甚是愛飲浮蘇酒。”浮蘇刻意留意著慶華聽到她名字時的反應,如果她沒估計錯,慶華應該已經知道那日在火焰海邊不伸手救援的她到底是何方人士。

果然,慶華臉色微微一滯,片刻后又歡笑出聲:“冥祖真正是愛酒之人,浮蘇酒可是世間難得的佳釀呢。浮蘇快些進來坐,我這尚未梳妝完成,若是無事,我們便一邊梳妝一邊說話。一個人梳妝沒個人動動嘴聊聊天,還真是悶得很,浮蘇來了就好了。”

浮蘇點頭坐下,端了使女遞來的茶飲幾口,然后就笑嘻嘻地看著慶華梳妝:“對了,慶華仙子,聽說你從前是正道修士呀,那不是和家父一樣麼。家父是被師門所迫,慶華仙子是為什麼呢,也是被師門所迫麼?”

聽得浮蘇問華,慶華的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一半是師門所迫,另一半則是因為一名劍修。那名劍修是大宗門弟子,若不是她見死不救,我怎會被逼得只能來玄冥之中避禍。不過,若不是她,我又怎麼會遇上逆世,這麼說我倒應該好好感謝感謝她。”

慶華把“感謝感謝她”五個字吐得分外重,看來將來慶華“感謝她”的方式會相當暴力:“那人叫什麼,以后我若遇上了,也好替慶華仙子好好教訓教訓她。”

她這麼說,慶華似乎很想說出來,但到底還是咽回肚里。玄冥中魔修有多不講道理慶華已經見識過了,若直說也叫“浮蘇”,只怕光為這個冥祖也能滅了她,逆世……若是冥祖要滅她,逆世只怕都不會多說一個字。幸好,她也不是為多麼愛逆世而與他結成道侶的,不過是借勢罷了:“秦浮蘇,終有一朝,我要讓你在天下所有男人身下都能放|浪求歡。”

心里那般想,慶華嘴上卻半個字不露:“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如今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值當一記。呀……浮蘇你聽,前頭有鼓樂聲,該是開宴的時候了,浮蘇快些去,莫讓冥祖等。”

自慶華屋里出來,浮蘇走出老遠才回頭看一眼,然后笑笑繼續向外走去。蒼詰見浮蘇笑得詭異,便聲問她:“惹你了?”

“沒有,誰敢呀,有您呢。”

“那你笑得跟死了爹似的做什麼,為父還活生生的呢。”

只聽說過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怎麼還有笑得跟死了爹似的麼。

“老爹,那位,有機會就……”

浮蘇話沒說完,蒼詰點頭掐斷她的話:“為父明白,會為你處理掉。”

怎麼聽著這麼血腥,她只想說有機會就多給逆世送幾個小妖精,慶華不受逆世待見,也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蒼詰的反應卻是——殺掉殺掉,讓我閨女不順眼不開心的通通殺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7:09

第七十三章 事來心始現,事去心隨空

逆世的雙修大典在一片鼓樂聲中開始,空中漫舞著朱紅花瓣,那是滄海界最無用,卻偏又價格不菲的法器——千里紅妝。千里紅妝中封存著朱紅永世花的花瓣,長久保存都鮮嫩得仿若剛從枝頭折下一般嬌艷欲滴,浮蘇沒少參加雙修大典,也沒少見千里紅妝,卻很少見這麼密集的花瓣。

永世花仿如沒有盡頭一般紛紛落下,很快便砌起數寸,山間路上,屋檐樹下,皆如鋪上紅毩,端是華美撼人心。浮蘇不由得驚嘆,真美,蒼詰笑瞇瞇地取笑道:“待你出嫁之日,為父給你更好的。”

懶得理會蒼詰沒處發散的“慈父”情節,浮蘇繼續仰面看著永世花的花瓣四處紛灑,偶有幾片細小的花瓣落在她額頭,又被山風拂去。片刻之后,浮蘇忽然側臉去看蒼詰,問道:“老爹,你為什麼對阿娘這般難以相忘呢?阿娘雖姿容出塵,但滄海界並不乏比阿娘更出色的,老爹也經歷過比阿娘更美好的,為何老爹就只對阿娘無法割舍,衷情難卻。”

她的話讓蒼詰也忍不住看著漫天花雨微微出神,好半晌才輕一聲說:“為父也不知道,遇她之前,不知有情,遇她之后,知了情為何物,便再也放不下忘不得。遇了她才知道,這世上有為彼此而生的人,或一時不知在何處,但終能尋著對方,然后互相歡悅,至最后就想為她成為比現在更好的人。”

每每看著蒼詰說起孫鴻影時,浮蘇都會為蒼詰這份深情而感動,說到他們之間的情時,蒼詰總是用很平實簡單的語言,卻正是這份平實簡單,讓人覺得更應好好珍惜,大約孫鴻影也正是因此而終身不嫁,無法忘懷吧。當蒼詰說“想為她成為比現在更好的人”時,浮蘇縮縮鼻子,輕挽住蒼詰的胳膊,真心實意地喊道:“老爹,你已經可以讓多人羞慚了,不要變得太好,阿娘會認不出你的。”

拍拍靠著手臂的閨女,蒼詰笑意漸暖,浮蘇是否真心,他蔫能不知,他並不刻意說什麼做什麼,血脈天生,情感卻是后天的,若有自然欣悅,若無也不勉強。但,浮蘇真心實意的將臉靠在他手臂外側時,蒼詰的心中滿溢溫柔,甚至眼角微感酸澀:“再怎麼變,她也認得出來。”

鼓樂至此停,漫天花雨也漸歇,大典正式開始,浮蘇和蒼詰便也不再說話,而是關注起高臺上漸漸走出來的逆世和慶華。著紅衣的慶華與著玄色長袍的逆世並肩立于高臺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間陰云滾滾,似乎蒼天在預示著他們未來注定無法恩愛到白頭。對逆世來說,蒼天是祝福還是詛咒半分也不重要,但慶華原本是道門修士,對鮮花著錦,萬里彤云的雙修大典見慣,多少有些不安。

此時,高臺之上,有年紀較長聲望較高的魔修在頌念著什麼,一眾魔修皆仰面望向高臺,盡皆向著逆世奉上他們無聲的祝福。恰在這時候,天際忽然傳來一聲金玉之聲,浮蘇頭一個看過去,是道門修法的力量,帶著無限生機與平和。

“好像不是四大宗門的修士。”浮蘇看向蒼詰,蒼詰沖她搖搖頭,只讓浮蘇捱他近一些,余事並不關心。

逆世的雙修大典上有人來搗亂怎麼辦?這個逆世定早有防備,就算再沒防備,也不必蒼詰出頭,身為玄冥二祖,不至于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高臺上,逆世也看向天際,“嗤”笑一聲道:“若不嫌酒水薄寡,何妨落下,若來找麻煩,挑錯日子了。”

“是吾。”

“吾知。”

咦,怎麼這麼激情四射的感覺,浮蘇悄悄問:“是誰?”

“天道。”

浮蘇差點沒被茶水嗆死,蒼詰伸手拍拍她的背,浮蘇好不容易喘平氣,圓睜著眼睛道:“就是道家的那個天道?”

蒼詰含笑點頭,似乎對數萬年的封印已全然不放在心上,也許在遇到孫鴻影的那一刻,他心中一切紛爭與憎怨都盡皆消散。對的人,不但使人美好,也帶來美好,如此一切還重要嗎?嗯,已不重要。或許,他還應感激天道,若非那數萬年的封印,縱便有個孫鴻影闖入他漫長的生命里來,他也萬萬無法領受她的美好,亦無法回以溫柔相待。

本來浮蘇還想問“您不跟天道掐去”,但看蒼詰含笑的眉眼之中溢出溫柔之色來,便懂了。正要再抬頭看天空時,乾坤鐲里的流光忽然火光大作,這回連火焰都是顫抖的:“流光,你作什麼?”

“找個空便讓我不著痕跡地過去,我得去確認一下,希望不是真的,要不然……”流光沒有說完,它沒說完的是“要不然你這異端也就太悲慘了點”。

流光要出去,卻又得遮掩著不被發現。浮蘇左看右看,最后低下頭來,看著處處砌著數寸花瓣的地面說:“要不你從永世花里鉆過去。”

話音一落,流光便迅速躥出去,待到浮蘇再問時,它已經躥到了天際。她到化神之后,流光的速度和威力都有了顯著提升,不過浮蘇還是不明白,流光為什麼非要過去才能確認,不過天際而已,流光感應范圍很大,原本不必這麼麻煩。

“浮……浮蘇,我好像知道了很要命的事。”流光抖啊抖啊抖,抖得連話都說不周全。

浮蘇讓它慢慢來,待到流光能說時,浮蘇和流光的意念之中同時多了一句話:“不許多言。”

然后就聽得流光繼續抖,越抖還越厲害,帶著哭腔地說:“浮蘇,他不讓我說,他太厲害,我不敢。”

見流光怕成這樣,浮蘇自然不會再問,再要緊的事,也可以以后慢慢來,就算不告訴她,她相信也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就不要說,沒事的。”

說著浮蘇就召流光回來,流光回到浮蘇乾坤鐲里后還在抖著,流光一邊抖一邊哽哽咽咽地說:“浮蘇,那對你太不公平了,雖然我不能說到底為什麼,但我能告訴你,命運對你太嚴苛無情了。”

“命運待人,從來沒有溫柔多情過,若命運是個溫柔多情的可人兒,世間哪會有那悲苦別離。可是流光,若無悲苦別離,總會有歡聚喜悅。且不管待我如何,我未必就要依命運安排行事,人之所以甘願忍受千年萬年的寂寞孤獨,就是為了掌控自己的命運不被左右操縱。所以,它可以待我不公,但我不一定要領受這份不公,對不對。”浮蘇說完仰面看向天際,不管流光知道了什麼,也不管天道替她安排的是什麼樣的命運,當最后的命運來時,若是她不喜歡的——我有手中劍,誓破諸不平。

“可是……就算這樣,命運就是命運,尤其你的,不是那麼容易逆轉的。”流光如果有眼淚,這會兒肯定已經淚流成河。

“山高百萬丈和千萬丈有區別嗎,既然是既定命運,本來就不容易逆轉,怕它作甚。”在經歷過種種離奇后,浮蘇對自己的倒霉催命運已經大體有了認知,有心理準備后,她已經對此無所謂了。不是逃避,而是終于體悟到了那種“事來心始現,事去心隨空”的境界。

咳,這話要拿大白話來說,那就是——天要塌,也等它塌下來的時候再告訴我,典型的只要過得去眼前,管它以后還有什麼天大的簍子,等捅出來再說唄。

安撫好流光,浮蘇繼續看天道君來干什麼,似乎天道君和逆世在暗中交流著什麼,天道君與人交流,浮蘇怎麼可能聽得到風聲雨聲,只能在一旁看熱鬧罷了。倒是蒼詰,似乎加入到了交流之中,浮蘇也不急,能說給她聽的,蒼詰肯定會告訴她,不能說的她也不會去問。

約摸是兩刻鐘過去,天際青云收盡,又復濃云滾滾不見天日,蒼詰面色正常,看不出什麼不妥當來。倒是遠遠看著逆世的臉色又黑又青,似乎跟天道君談得相當不痛快。

這個插曲過去后,雙修大典照舊進行,慶華歡歡喜喜地被送進逆世洞府,開始了她身為玄祖雙修魔侶的人生。待到飲宴罷,蒼詰便領著浮蘇回玄盧山,路上蒼詰便跟浮蘇說起天道與他和逆世之間的對話。

“余事不相干,唯一事甚好,鴻影再過些日子便要轉世托生,只是不知落在誰家。”對蒼詰來說,兩刻鐘時間里,只有這一件事才是重要的,其他的不過是等閑小事:“就是你有點麻煩。”

“我怎麼麻煩?”

“浮蘇,你可曾想明白過,你心中的道是什麼,不管魔道與正道,左右不過一個道字,那麼你可曾自問什麼才是你的心中的道。”蒼詰沒答浮蘇的問題,反而問她問題。

“我手中的劍就是我的道。”

“不,不是這樣,心中之道應是你對萬事萬物的體悟,最終可能不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語數字。”蒼詰雖身為魔修,但若要登臨上界,魔修有多艱難,唯有道門正統修法才能致永生,魔道終歸不是正統。他雖修至如廝境界,但他受過的苦難,他並不希望浮蘇也領受一遭。

不屈什麼的不算麼……

噢,那是劍意,浮蘇頓覺苦惱。

玄而又玄,參禪悟道,這是世上最難的難題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7:29

第七十四章 越作死,越有趣

道是個什麼,浮蘇到現在都不是特別明白,何況她一直向內心求法,種種般般都要自己去感受。如今猛地要她說出心中的道來,她還真是糊涂,怎麼琢磨都沒有頭緒。

浮蘇更加不懂,為什麼非要明心中道,不明心中道她也已修至化神境,她覺得大道都在望了,可以不必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但蒼詰卻告訴她,這很重要,若不明心中道,再修千萬年也無法得成道果。

“浮蘇,你暫時還不能回乘去宗,需再多待些日子,一來就走,徒招嫌疑。至于了悟心中道,非一日之功,且慢慢來,你若需要閉關便閉關,為父眼下無事也可為你護法。”其實沒什麼不能走的,蒼詰只是憂心罷了,這關口上,不看著浮蘇蒼詰不能安心。

回不回乘云宗都不要緊,上元真人那里,只以為浮蘇閉關突破,三年五載都不會想起來找她。但玄冥卻並不合適,玄冥之中魔息過于濃郁,短暫來往不要緊,如果在這里閉關,那能要了正道修士的命。蒼詰便領上浮蘇,出玄冥上滄海界,乘云宗往外千余里,有一處當年蒼詰曾安身的洞府,靈氣充沛方向隱密。

山中蒼松翠柏郁郁深深,往松柏林深處行去,有瀑布嘩嘩作響,沿著溪流順水而上,那洞府的門便在一處亂石之中。禁制破去,一潭碧水映入眼簾,點點銀斑泛濫成池,蒼詰似乎特別愛水,玄盧山溪流瀑布池子潭子多不勝數,就是天道封印他在鶴鳴淵時也是水邊,這處洞府則直接便在水中小島上。

“自去閉關入定,為父在這四周看看。”蒼詰說罷揮手,在洞府外又加了兩層禁制,然后就四處閑晃。不過蒼詰閑晃也有目的,他掐指一算就算到景喚要打這附近走過,所以才特地到這邊來。之所以到這來,是因為他打算好好跟天宸嘮嘮,大能肉不好吃,他的女兒又豈是能隨便睡的!

此處離乘云宗千余里,離法葉寺卻不過百余里,蒼詰跟浮蘇只說離乘云宗多遠,卻沒說離法葉寺多近。確定浮蘇已入定后,蒼詰就將他給浮蘇預備的那幾個男修召來:“仔細看守,萬不能有失,老夫去去便來。”

“是,老祖宗。”這幾個男修是蒼詰下屬的晚輩,特意挑出來,閨女看不中,非死心踏地要那光頭。蒼詰也沒辦法,卻又不能不給下屬一個交待,便把這五個留下來作了隨使。做男寵還是做隨使,對這幾名男修來說都是天上掉餡餅,自然欣然應從。蒼詰知道閨女不好意思,叮囑過他們不要跟得太近,遠遠墜著即可。

蒼詰這是預備捉光頭去,天宸怎麼了,現在是下世,老祖我說捉就捉,等你重修回上世修為,也不過與老祖我半斤八兩,誰還怕誰不成。睡了我女兒,豈能容你拍拍屁|股走人,連責任都不負。

景喚要是知道,肯定會覺得無比冤枉,他上趕著求負責,被一次又一次拒絕,太傷人了。這也就罷,偏偏“老丈人”還當他不願意負責,搞搞清楚好不好,每次拍拍吃干抹凈,提起裙子就不認賬的是你家“舉世無雙”的好閨女。

本來景喚傷就沒好,想著出來走走曬曬心里那些快發霉的事,沒想到遇上蒼詰。蒼詰站得老遠袖手看過來,景喚知道這是魔修浮蘇的親爹,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未知冥祖大駕光臨,法葉寺當灑掃相迎才是。”

“那倒不用,老夫專程為找你而來。”蒼詰說著手一揮,云上自生出桌椅來,至于茶水點心,蒼詰除了給女兒倒過那麼一杯水,連鴻影都沒得過,是鴻影軟化了他,卻沒來得及享受他的溫柔。

也不知道景喚出于什麼心理,從袖中取出茶具,燒水溫盞,手起湯開:“請用。”

蒼詰卻不急著端起茶盞來品飲茶湯,而是看著景喚,好半晌才輕笑出聲,在笑聲中,蒼詰伸出手指戳向景喚眉心。景喚想動,卻發現他根本動彈不得,他原就傷病未愈,蒼詰修為又遠在他之上,哪里抵抗得了:“莫慌,老夫並無惡意,只想找天宸聊聊。”

在蒼詰的手指戳到景喚眉心時,景喚仿佛感覺靈魂深處有什麼被打開了一般,瞬間他便被禁錮起來,仿佛是他自己的靈魂將他給禁錮了一般,這種感覺無法形容。景喚依然能感應到身體的動作,茶杯上的溫度,也能聽到看到,但是這一切不歸他控制了。

當蒼詰收回手時,天宸的神識便控制了身體:“蒼詰,你越界了。”

“哈,開什麼玩笑,你……”接下來就沒了聲音,對景喚來說是如此,但蒼詰並未停頓:“睡了老子的閨女,還讓她因為你有那樣悲慘不可逆轉的命運,老子好好的閨女,被你睡了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因為你而奉獻靈魂,靈魂和肉身你全占,還偷走她的心,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從蒼詰連“吾如何”“汝如何”都不說,直接來大白話就知道蒼詰現在是個多麼憤怒的“閨女她親爹”。

一說這個話題吧,天宸其實也沒什麼立場,畢竟下世沒有的那幾回記憶都在他這里,要說到吃,下世其實不能算吃著了,他才是真正吃到嘴里的那個。輕咳一聲,天宸道:“是令嬡不負責。”

這話也就天宸說得出口,要換下世的小光頭,怎麼也不可能這麼無恥。雖然事實是這樣,但要把這話說出來,非天宸不行。

蒼詰一聽,先是怒,后是……尋思尋思,雖然蒼詰跟浮蘇相處的日子不長,相認的日子更短,但自家那閨女多少他能明白一些。而且,浮蘇跟他說過“我不會對你負責”那出,但是蒼詰認為現在不同:“你知道,浮蘇一心向著你,雖這光頭是你下世,但浮蘇念著的只是你的上世。你說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你那下世把她分成兩人,浮蘇又把你的上世和下世分作兩人,你們倆是要搞什麼名堂。”

天宸端起茶喝一口,有些啞然,不禁回想,他年少時當真也有這麼呆?

“我會護她。”

“老子要你負責是,她心悅你,若是你自會應允。你若不應允,老子立刻回去給她安排千兒八百個男寵,一天照三頓換人也能一年不重樣。”蒼詰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天照三頓換,得把浮蘇折磨成什麼樣。

“盡可試試。”天宸說罷放下茶盞,又道:“我神識損耗太重,不能多言,盡管安心,我已有安排。”

“成,什麼時候。”

“已妥。”

“很好。”眼看天宸神識將要重新沉睡,蒼詰趁工夫多問了一句:“你心中待她如何?”

“君請自便,且安心托付。”

說罷,天宸的神識便歸于沉寂,蒼詰聽得懂,這話是說“你要做什麼事就隨便去做,浮蘇可以安心托付給我,她的一切我都自有安排”。蒼詰終于能放心了,妻子不需多久便要轉世托生,那也是個此生此世不安生的,他到底無法分心二顧。但如果天宸無法托付,他自會把閨女也帶在身邊,雖難一些,但不能不管,畢竟是自己的閨女。

有天宸這句話,蒼詰便能安心去處理妻子轉世的那個見鬼身世和見鬼命運,不管和天宸曾經有多不對付……嗯?天宸跟玄冥才是不死不休的,居然對浮蘇一點也不膈應?蒼詰多少有些不明來路,但卻並不奇怪,畢竟他對孫鴻影已至天高海深的境界,天宸接受個魔修之女又有什麼可稀奇。

其中必然有些門道,蒼詰卻並不需要知道每一個細節,只需要知道天宸亦是言必踐諾,誓必守信之人即可。蒼詰又與景喚閑談幾句,然后手一揮離去,留下景喚在原地怔怔出神。

他好像又錯過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

“罷,先回寺中。”景喚回到寺中,玉潭禪師見他滿臉憔悴,遂命他去調息休養,暫時不要出寺。

景喚答應了,玉潭禪師見自家弟子頗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便問道:“這是怎麼了,把魂丟給哪家妖精了不成。”

師父,您總是如此一語中的。

“師父,我找到了那……那取我元陽的女修。”景喚認為自己是時候找個人說一說了,雖然師父總愛調侃他,但也會給他找出主意來應對。

“你不也取了那女修的元陰,你也不虧,怎麼活像被嫌棄了似的。”玉潭禪師一邊逗著徒弟,一邊心里麻麻,逗徒弟是很有趣,但徒弟有朝一日長成大能的話,就有趣得如同作死。

越作死越有趣!

師父,您又說對了。

“我……”景喚又不好說那是個魔修,只好把魔修浮蘇這邊先放下,轉而談浮蘇師妹身上:“我欲與她結成雙修道侶,她確實拒絕了我。”

“嗯,哪門哪派的女修,連你都看不上,還能看上誰……你愛往乘云宗跑,是乘云宗的?你這脾氣,認得的人只怕也不多,天衍峰的吧。陸紅塵?顧流云?秦浮蘇?不,不應該是秦浮蘇,那樣貌,遠不及陸紅塵與顧流云。”

師父,這次不全對。

而且,浮蘇師妹很好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09:47

第七十五章 悟天地玄機,破心中諸相

到了,景喚還是沒說明白是誰,他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有所懷疑。就如同浮蘇所疑惑的那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里裝著天宸,卻對吃小光頭的肉無比歡喜,分明她是拿那當兩個人的。景喚也一樣,一邊是魔修浮蘇,一邊是浮蘇師妹,心中甚悅浮蘇師妹,但他的意志卻無法抗拒魔修浮蘇的誘惑。浮蘇好歹知道天宸和景喚是上下世的關系,景喚又上哪里去知道魔修和師妹都是同一個浮蘇。

且不說景喚心中如何琢磨不清,浮蘇此時卻已在閉關之中,化神大圓滿是中三境最后一關,破除並不難,但要在破除境界壁壘之后,順利化神返虛卻並不容易。很多修士可能就是卡在這一關難以突破,破化神入返虛並不僅僅只是修為上的增漲,而需要悟天地玄機,破心中諸相。若能參悟得天地之間一縷造化玄機,自然會有種種幻相出現,若能一一破除,便自然能化神返虛,破除問鼎天道的最后一個難關。

“那天地之間,到底藏著什麼玄機呢?”浮蘇始終不懂。

就算到滄海界已有一千多年,浮蘇始終頑固地保有現代人的思維方式,現代人對天與地的了解,在短短一百年里遠遠超過前人數千年的理解。對于天與地,現代人不會像古時候的人那樣持敬畏之心,總覺得四時有序是玄機,日升月落是玄機,葉碧花開、滄海桑田無不是天地造化而成。至于星空,現代人會想到外星人、星座,七大行星,但不會去想宇宙之中,還有怎樣深奧幽玄的道。

當人類習慣用數學和科學去看待世間萬物時,一切的美感奧秘都被量化,唯哲學神學與文學,依舊會用天真曼妙的語言和文字去描述想象,贊美並揣測其中的種種玄機。

“雖然我確定了若干遍這里不是地球,但和地球的環境相差並不大,有太陽,也有月亮,而且這里的人們也這麼指稱它們。星辰、大海、高山、深林,也都和地球沒有太大區別,這里的人也不是長著奇怪觸角的外星人。這里的天和地,難道和地球還另藏著什麼通天徹地之大造化嗎?”浮蘇表示,她實在不知道這一切和道有什麼干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四季變化,星辰移轉,樹木枯榮,自轉公轉,離太陽的遠近就可以解釋,這里邊什麼玄機也沒有好不好。

浮蘇忽地皺眉,因為她好像想明白了些什麼,所謂道,未必是指這些,就如同道這個字本身,既是腳下所行,也是心中所感,此身所修。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萬千大道始于心田,于是浮蘇懂得了:“山不讓寸土成其大,海不舍涓滴始能深。”

沒文化的人都能想起這麼一句來,浮蘇是真的領會到了:“所謂修道,便與天爭命,與天拼命。”

當知道她的人生被一只或數只手暗中操控后,她便起了抗爭之心,說到底還是不屈服不甘心,所以要抗爭。如果不屈服不甘心,只是沉默而抗爭,那麼最后也只能憋屈地接受,那不是她想要的。

到最后還是那句——我有手中劍,誓破諸不平。

蒼詰說這是劍道,但劍道未必就不能是她心中之道!

只一刻通悟,水到渠成,浮蘇心頭一切雜念都消,丹田之中寶光氤氳,似有絲絲暖流自丹田而出,順著經脈自行流轉。這一刻,浮蘇才明白,道門所修,不論順應是逆反,皆是大道所行。

禁制外,歸來的蒼詰看著漫天彤云,最終滿意地點點頭,算天道這混帳東西還有點良心。雖則命運很難更改,但若修為高深總能更多些機會活下去,並活得好好的:“我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待她好便罷,若她不好麼……”

浮蘇自入定中睜開眼時,化神境已成大圓滿,也已自天地之間悟得一縷玄機,但奇怪的是沒有出現幻相,所以她沒能更進一步踏入返虛。不過浮蘇很滿足,比起她的前一千二百年來,近二十幾年簡直是就是坐著火箭往上升。

一出禁制,浮蘇便找蒼詰,卻一出來就被浮蘇在萬花林里見過的那五名魔修其中之一告知:“老祖宗不忍道別,已先行離去,小祖宗若有吩咐,便差遣我們五人即可。老祖宗留有玉符與小祖宗,若小祖宗有難事,便可以玉符告知老祖宗。”

說著,那魔修雙手奉上玉符,浮蘇接下玉符,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兩個人問道:“老爹把你們留下在我身邊保護?”

兩人點點頭,剛才遞給浮蘇玉符的那名魔修道:“老祖宗恩賜修法與我們五人,只吩咐我們好生修煉,以便護小祖宗周全。”

這麼不靠譜的事,浮蘇就知道蒼詰肯定能干得出來,也不想想她是乘云宗門下,要帶了這五個魔修回去,不用別人,上元真人就能宰了她:“抱歉,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小祖宗言重,我是樂游,他是槐光,另外還有流素、白瑞、浩波在旁處候著。”樂游並不介意浮蘇記不記得住他們的名字,只要蒼詰能記住他們足夠,雖然一開始蒼詰有意把他們幾個送到浮蘇身邊做男寵,但很明顯,對于他們來說,做浮蘇的男寵,哪如做蒼詰的屬下。

“你們……要總跟著我嗎?”浮蘇可不希望他們點頭答是。

好在樂游搖頭道:“小祖宗若有事要辦,不需我們跟隨左右,我們便自行修煉,小祖宗若需要我們時,捏碎此珠即可,不管在何處,我們都立時到小祖宗身邊相幫。”

那就好,浮蘇松下一口氣來,接過樂游遞來的一枚乾坤袋,袋中裝著不少珠子,浮蘇認得,修N代們出行必備防身利器。一旦遇難,只需要捏破一枚,家中長輩就能立時趕來相救:“那你們先回玄冥,我就不回了。”

“是,小祖宗自便,不過,小祖宗莫這般急,待我把流素、白瑞和浩波叫來讓小祖宗認認。”樂游說著便聯絡另外三人,三人很快趕過來,各自簡單認了認人,把名字對上號后,樂游便要依浮蘇所言,與其他幾人一道離去。

恰在此時,景喚駕云而來,這里離法葉寺相當近,法葉寺中有不少人都感應到了,卻只有景喚出來。因為他能感應得到,那就是那該死的魔女浮蘇的氣息——為了讓浮蘇身上有魔息,蒼詰給浮蘇弄了點小玩意,魔息與蒼詰一脈相承,卻更柔和一些。

樂游等五人剛接手浮蘇的安全,便遇上個禪宗修士,便如臨大敵地戒備起來。一般來說,禪宗也不會見著魔修就喊打喊殺,但禪宗修士吧,也沒個準,他們幾個手上沾有殺業,那種業力,禪宗修士能明顯感應到。業力纏身,使得禪宗修士斬殺他們,不但不損修行,反而增長修為。

“魔女……”景喚看到浮蘇,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杖拍死。

樂游他們幾個把浮蘇團團圍在中央,還不時叮囑她小心些,浮蘇覺得這幾個人太敏感,趕緊笑著安撫這幾個人,她是怕真打起來。說實話,小光頭的戰斗力很強大的,禪宗修法又是魔修克星,打到最后吃虧的必然是她,不會有別人:“沒事的,不要這麼如臨大敵,這也是我認識的人。”

什麼叫做這“也是”我認識的人,景喚看著浮蘇身邊多出的五個人,越看越扎眼。但很快又警醒,他為什麼會覺得扎眼,不,這是不對的!可看不順眼還有什麼對和不對,這該死的魔女,居然在與他……雙修之后,又與其他人勾勾搭搭,且還不是一個,該死的魔女,真當他就下不得狠手嗎?

經過這些天的調養,景喚修為已恢復,傷勢也大好,便祭出禪杖來,紫金鈴一陣脆響。浮蘇還好,但樂游他們五人卻如臨大敵,便只是景喚禪杖上的紫金鈴響起,對他們來說也是莫大威脅。對付他們五人,景喚甚至不需要動手,口中頌咒,加持功法修為催動禪杖,言咒加上紫金鈴聲,樂游他們五人便已不堪重負。

蒼詰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幾個屬下還能跟景喚掐起來,而且還是一上來就跟景喚對上,要不然絕對會另外選人。

浮蘇見狀不對,趕緊喊:“你們走。”

“不,定要護小祖宗周全。”樂游他們哪里肯走,蒼詰把浮蘇交到他們幾個手中,他們怎能不戰而退。

“我……”浮蘇只得暗中傳一道意念給樂游,告訴他自己和景喚有舊,不過有些誤會,讓他們趕緊走,他們不走才糟糕。樂游依然不肯信,幸虧浮蘇從蒼詰那謀得不少好“垃圾”,其中一件便是可以把人傳送到千里之外,地點並不固定。

將法器祭出,瞬間樂游幾人便被法器卷進去,浮蘇長出一口氣,收起法器再看向景喚,立馬陪笑臉:“景喚禪師,別來無恙。”

景喚莫明憤怒起來,寧可自己留下面對,也要將那幾個“奸夫”送走保他們周全,這魔女太……太什麼景喚愣是半天沒想出合適的詞來。只瞇著眼睛看向浮蘇,這魔女竟不懼佛門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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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瞎想,不會每回碰上都吃肉,不過浮蘇要遭殃嘍,但估計大家看女主倒霉會覺得和吃肉一樣爽,因為她多招揍啊是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2:10:09

第七十六章 中招

浮蘇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到后景喚會拎著禪杖要揍她,而且她跑景喚還追著不放。

她思來想去,自己什麼都沒干,話都沒說兩句呢,怎麼就招來這麼一出你追我逃。幸虧,蒼詰有給她點東西,讓她不跟對方開打情況下動用靈力而不被人認出來,前提是境界不能比蒼詰高,當然,比蒼詰高本來也沒幾個。

打又不能打,小光頭又一副不把她揍個七分死不罷休駕勢,浮蘇除了逃也做不得什麼。她飛行法器和景喚云海不相上下,處跑不逃追不上凄慘境地。浮蘇多想回頭告訴景喚,其實我是你浮蘇師妹,可她敢麼,她不敢,膽小怕死心虛不敢承認錯誤,這樣缺點她身上隨便能找出一大把來,獨獨沒有敢說敢做敢承認這樣美德。

讓浮蘇覺得感傷是,她明明一劍就能把小光頭砍翻地,可她連劍都不能動用,別提運轉劍意。現小光頭,也不是她能一棍子放倒,人家也是化神大圓滿,比她不差什麼。

“流光,怎麼辦!”浮蘇被追得沒耐性了,幾次都要投降,心一橫說要死就死,可她對自己真狠不下這心來。

“我不知道,你們人類不就愛追來追去嗎,我看挺好呀。”流光樂得瘋掉,只是不知道宸君將來知道此刻所作所為,會不會惱羞成怒地把浮蘇滅掉。

“如果他是因為愛而追我,我立馬就停下,任他怎麼愛。可他是因為愛嘛,他是因為要揍我啊!”浮蘇看一眼身后,景喚還是那麼不遠不近地綴她身后,那不死不休樣真讓人手癢。

流光一點也不同情浮蘇,這異端就不值得同情,只值得幸災樂禍:“你也不想想,是小光頭沒事非要追著你揍嗎,分明是你自己招,你不一次又一次吃干抹凈走人,小光頭能追著你揍啊!”

此時,天際迎面而來幾名修士,看著像是華山門下,浮蘇本來心喜,但立馬又想到自己易著容,還被景喚追殺。這要是華山劍門幾名修士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真就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死了死了,流光趕緊想辦法,你不想看著我死這里吧。”

“哪有這麼容易,天道留著你還有用,不會看著你白白死掉。”流光說完四下一看,說道:“找個地隱蔽地方停一下,我帶你進天機山。”

頭回進無序空間,流光便定位了天機山,所以它現不需要去找無序空間入口,只需要直接打開去天機山通道便可。有它本體那里,這不難做到,難是它需要一點點時間來打開通道。浮蘇現吧,看樣子一盞茶辰光都擠不出來。

“不管了,憑空消失就憑空消失,總比被圍攻好。”浮蘇現顧不上這個了。

“不行,天機山靈氣濃郁,還有渾厚道門修法所成氣息,你要就這麼消失,不惹人懷疑麼。而且,如今處處妖魔橫行,萬一被人發現天機山入口,主人道場只怕要被夷為平地。”流光可不能答應,只催著浮蘇趕緊找個地方暫停一下。

浮蘇嘆口氣,只得跟沒頭蒼蠅似地四處亂撞,找著可以暫時容她藏身地方。這地方是山高林深,可山高林深對修士來說如同一點遮蔽用處都沒有,浮蘇后被逼得想出個辦法來:“我繼續跑,你這里準備,好了叫我,我再轉回來。”

看來也只得這樣,流光便下去準備,浮蘇則必需加速度,她只能乾坤鐲里翻“垃圾”。飛行法器倒是有不少,想要跑得過云海,還真挺難,浮蘇找半天,也只有飛舟似乎可以,飛舟又不能用:“誒,這個好像可以。”

祭出飛行法器,浮蘇速度確實有明顯提升,不過……為什麼小光頭看起來也了!浮蘇默默地回望,暗暗道:“小光頭,你確定你真是要追殺我,而不是來逗我玩。”

浮蘇可能真是往世從來沒干過好事,景喚后,華山劍門前,正好被夾個前后,她現是想跑都沒得法子。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上,浮蘇從乾坤鐲中拎出早已準備好哪天拿來揍小光頭木杖,劍意不能用,只能生扛,這是要作死啊!

但是讓浮蘇意外是,華山劍宗問景喚時,景喚並沒有請他們幫忙,而是客氣地跟人打完招呼后,繼續因“私人恩怨”而追殺浮蘇。劍宗幾名修士大約也知道禪宗大能脾性,就沒多過問,浮蘇長出一口氣,此時卻又多逃出老遠。恰此時,流光告訴她它已經準備好,浮蘇趕緊折身轉回去。

待到景喚再追上來時,浮蘇已進入天機山,道宗道場大殿里喘著粗氣。

“我以后再也不要用這張臉了,每回都能被小光頭撞上。”浮蘇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都,就浮蘇覺得自己已經很倒霉了時候,流光忽然悄沒聲息地給她吐出一個被被雷劈還雷人消息:“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雖時日不長,但確實有了!”

“你胡說,我不相信,哪有這樣事。我和他都已經是化神期,按說吃他千百回也未必能中,怎麼……怎麼還能就這麼中招。”浮蘇壓根不相信,她覺得流光又誆她。

“你必需得信,你自己感應一下,你身體你比我清楚。”流光才不管浮蘇信不信,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噢,順便說一句,別想著把那弄沒掉,掉不下來,大能種,憑你怎麼禍害也會順利降生于這世上。”

靠,浮蘇忍不住咒罵一聲,她還真是這麼想,她真對這個沒什麼愛好,什麼不生孩子女人一生是不完整,狗屁,她都第二世了,自覺人生尚算得圓滿,並不因為沒個孩子而有什麼缺憾:“流光,我是真不能要這個孩子,你想想辦法呀。”

流光抖了一下,瞬間飛到浮蘇數米遠外去:“你別害我,這可是宸君種,我要敢給你出主意,就算我是赤宵,也照樣只有一個下場。而且,你為什麼不能要這個孩子,化神期修士懷個孩子多不容易,你懷上了不想著怎麼好好安胎,居然想弄掉。”

“哈,又不是你懷胎十年,你當然無所謂。而且,這是罪證,再說生下來誰帶,你帶啊。如果我帶,帶回乘云宗我怎麼解釋。說是小光頭孩子,日期一掐算小光頭就能知道是跟誰把孩子弄出來,這麼一來你覺得到時候小光頭會怎麼對我,十年啊,夠小光頭得大半傳承了。”浮蘇從不覺得自己會是個好媽,她這般懶怠人,照顧自己都夠嗆,何況要悉心用心地照料個孩子,想想都會是一場天大災難。

“那倒也是,可……可我真不能給你出主意,你自己想到便罷,我要給你出主意,你覺得將來宸君能聽我解釋嗎?”流光打死也不敢,說到底,它比浮蘇了解宸君有多可怕,它哪里敢招宸君不。

浮蘇默默低下頭,長嘆一口氣,她有種預感,這個孩子本不該來到世上。她是爐鼎身子,魔障命運,這樣話,不論是天道安排,還是魔道干涉,都不會讓她多出個孩子來:“誒,事情越來越理不順了,有孩子會亂麻煩。”

靜靜一坐就是數日,直到浮蘇又重回復本來面目,她心中也沒有個頭緒。本該面容恢復后就出天機山回乘云宗,但是她忽然很想避開那一切,哪怕修為就此不再寸進,她也不想去面對那一切。碰到難事想逃避,本是人之常情,浮蘇也沒有壓下這種念頭,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真躲道宗道場:“流光,我們出去吧。”

“你怎麼……”流光看著浮蘇臉,她又把自己弄成魔修浮蘇面容,流光不能理解,浮蘇為什麼特意這里待到面容回復,又重把自己扮上。

“去玄冥,大概只有那里才能容得下我生個不知來路孩子,且沒人過問。人人都知道我是散修,我生個什麼樣血統孩子他們都接受是吧,玄盧山也不會有人非追著我問孩子父親是誰。”幸虧還有個親爹,浮蘇嘆口氣,從無序空間出來后便入玄冥,玄盧山上才捏碎玉符。

蒼詰果然不過盞茶工夫便出現,本以為浮蘇有難,卻見浮蘇只是坐殿閣中嘆氣,一副失魂落魄倒霉樣:“怎麼了?”

浮蘇莫明地就想哭,蒼詰關切眼神讓她無法停止住這種被扼住喉嚨悲切,此時此刻,她不想跟自己說哭是沒用:“老爹……”

看著撲到懷中就開始小聲啜泣浮蘇,蒼詰面色如同抹了墨一般黑,沉聲道:“莫哭,有為父,是何事,且說來。”

浮蘇只掉眼淚不說話,她跟自己說“哭完就好了”,心中情緒總需要找個突破口,如果眼淚能讓她好受一點,哭一哭又有什麼不可以。卻可憐蒼詰,見浮蘇哭成這樣,連去把天捅個窟窿心都有,心疼閨女吧,又不知道從哪著手問,不知道怎麼寬慰,只能渾身僵硬地抱著女兒任由她哭,唯一能做不過是拍拍她背,讓她別難過。

原來,就算修為可威懾三千世界,有些事還是能令人束手無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2:32

第七十七章 凡成仙、僧成佛、魔成聖

蒼詰向來自謂通徹天地玄奧,但聽完浮蘇的話后,他也開始弄不清楚。浮蘇的命運,他能猜個大致的走向,但絕對想不到會有孩子出現。蒼詰好半天沒出聲,他在琢磨,這難道就是天宸說的“安排妥當”。這個孩子本不該來到這世上,浮蘇的命運便也在此時出現天大轉折,這個轉折還使得她的命運變得不可捉摸起來。

輕輕拍著浮蘇的背,蒼詰道:“這不是壞事,你莫要擔心,若是憂心孩子無處可去,便交予為父。在為父這里,不會有人問孩子的來路,也不會有人細究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血脈,你且安心。”

此時,浮蘇已不再有淚,只是平平靜靜地坐坐著,點頭道:“我知道,老爹不要擔心我,哭完就好了。其實也沒有多麼傷心難過啦,就是有點被縱的不甘和不安。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就算我不知該如何照料,也總能安排人照料。”

這句話,蒼詰能理解,沉默片刻后吐出四個自來:“惟有更強。”

是,惟有更強才能主宰命運,惟有更強才能在命運被扭曲時與天道死掐到底。如同蒼詰:“老爹,您當年為什麼要由道入魔,我是說您資質那麼好,修道之時也是滄海界驚艷的天縱之才,您為何要放棄那條可以通天的大道,而轉向獨木橋?”

“那來那麼多為什麼,其實,這麼多年過去,倒也不很能記得當年為何要由道入魔,似只是一念之間,便決意要入玄冥求取魔道。現在想來,大約是覺得已能掌控命運,便想走一條無人走通之路。”蒼詰想起來不由一笑,又道:“那句話你也應聽過,由凡入道可成仙,由僧入入道可成佛,由魔入道可成聖。玄冥數百萬年從不曾見有魔修由魔入道,當時應當便是想憑資質天成去走通這條成聖之道。”

“由魔入道可成聖”這句話浮蘇當然聽過:“百萬年都無魔修得成正果,老爹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點。”

蒼詰搖頭笑說:“是啊,太異想天開,不過當時為父悟到一些,想要由魔入道,非人身入魔而后入道才能成,魔身修魔者並不得成道果。想到便去做了,管他怎麼著,總要試試能不能通。不能通也沒損失,為父現在也頗為逍遙自在,若是……”

“什麼?”

“走,我帶你去看鴻影的轉世。”蒼詰忽然念頭起,也許這個轉世會讓自家閨女心里好受些。

“阿娘她已出世嗎?”浮蘇沒想到蒼詰能這麼快找到孫鴻影的轉世,不知道這一世,孫鴻影是否還那般仙礀麗,清美絕倫。

蒼詰點頭,便帶上浮蘇一道出玄冥,這一世孫鴻影依舊托生在凡世,依舊是個不見聲名的凡世小富門庭。但是孫鴻影還沒有出生,還被那人稱“三娘子”的年輕婦人懷在胎中,“三娘子”便生得很美,但這種美很凡世,比孫鴻影當年的仙礀飄渺至少差上六成。

“這家人姓沈,在本地經營著幾家織布坊,早年中過秀才人稱沈秀才。十年前成婚,已經有一子一女,鴻影是他們的第三個孩子。那是鴻影這一世的長兄沈禮南,資質平平,倒是個讀書進學的胚子。那是她長姐沈淑萍……嗯,鴻影可不能叫什麼淑珍、淑慧的,這得想個辦法才成。”蒼詰可不想將來自己的妻子從好好的鴻影變成個這麼“鄉土”的名字,不管是樂聲還是鴻影,比之淑珍、淑慧對蒼詰來說都要好上萬倍。

“這家人看起來太太平平的,老爹為什麼要守著呢?”浮蘇能理解蒼詰的迫切之心,但從還在肚子里就守候起,這也太迫切了,好歹等見著小姑娘人,算得分毫無差了再守吧。

“這也是個麻煩,若不守著……空靈之體可聽過,在胎息中便易招妖物奪舍。為父好不容易盼來,怎可被妖物占去。”蒼詰說罷看著那三娘子滿臉溫柔,別誤會,他是在看三娘子肚子里的孩子,雖然那孩子都還尚未成人形。

浮蘇也隨之看向三娘子,三娘子大約已知道懷有身孕,臉上布滿幸福溫柔的光輝,令人看著就能明白,這是個生活十分幸福滿足的年輕婦人。約摸二十七八的樣子,眼亮而膚白,嘴角總帶著溫柔和暖的笑意,觀之能使人如沐春風:“流光,為什麼同樣是懷胎,我覺得自己這般不甘,她充滿幸福的滿足感?”

流光輕“哼”一聲道:“凡世的婦人,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這麼一小方天地,除了夫君子女,還能有什麼。如此,身懷六甲自然會覺得達成所願,並且有了依靠,你不同,你連蒼詰都不怎麼信,你最信的就是你自己手里的劍,所以你不能感受到那樣的欣然與滿足。”

“噢。”浮蘇好像懂了。

此時,三娘子正與一兒一女小聲低語,一個八歲一個五歲的孩子,呀呀囈囈地跟三娘子說著話,聲音稚嫩如同新開的花瓣。三娘子微彎著腰身,擦去沈禮南臉上的些許浮塵,陽光斜落在她身上,滿園笑語溫馨,浮蘇覺得,她永遠無法成為這樣的母親。也許一個人渡過太漫長的歲月后,孤獨得久了,就會害怕這樣的情形,有個孩子需要全心去愛護去照顧,很長的時間里都需要悉心地教養,才不致走入歧途。

養個孩子意味著,嬰兒時期把屎把尿,幼年時期擔心吃擔心喝擔生病擔心不長個頭;待到少年時,在這滄海界倒不用擔心讀書學問,要擔心的是如何擁有自保之力;等到青年,資質好便可略省心,資質若不好,要為之打算的便是其一世之無虞。

浮蘇是個怕麻煩的人,也許她沒有察覺到,也許察覺到了不肯承認,她害怕這個孩子的到來,她害怕無法擔負起成為母親的責任。而且,或許會沒有父親,那麼這個孩子生命中就會有一半情感的缺失,這樣對孩子的成長可能會更加不利。

“浮蘇,為父可是個好父親?”

浮蘇猛地看向蒼詰,眨眼半天才誠實地搖頭:“不是。”

“是啊,為父並不懂如何關懷你,如何去表達對你的情感,但是我們之間似乎相處得還不錯是吧。浮蘇,父母待子女,並不盼其如何偉大光輝,健康平安不受欺凌而已,想來子女待父母也應無差。”蒼詰說罷揉揉閨女的頭發,你看,就是天天頂著個鳥窩一樣的腦袋,他也從不嫌棄是不是。

“可是……我永遠不能像那樣去做一個母親,我不是那樣溫柔溫暖的人。”浮蘇覺得自己雖不能說天性涼薄,卻也遠遠不能到溫柔和暖的地步。

“一樣米養百樣人,沒有完全相同的人,浮蘇,你不能像三娘子一樣去為人母,三娘子又何嘗能像你一樣擁有強橫的劍意足可護兒女周全。她是閨閣中的溫軟女子,你是滄海界劍動四方的劍修,本就不同,如何能相提並論。”蒼詰安慰的話便到此為止,他確實不太懂得怎麼去寬慰人,這已經是極限了:“浮蘇,既然你不回乘云宗,不若便在此暫住,有為父在,必護你周全。”

“在凡世嗎?”

“對,在凡世。”

浮蘇聞言看向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散發著生活在此處的氣息。街道上叫賣聲與孩童的嬉戲聲,還有諸雜聲交響成一片凡世的生活篇章。並不如何美麗,但卻似乎有些動人心腸,渀佛陽光都散發著獨屬于凡世的味道。

“好。”

此際,凡世正值春天,被暖風叫醒的花朵開滿大街小巷,被碧水照鸀的青山在藍天之下青碧喜人,處處都充滿“生”之盎然。浮蘇細細觀察過后,猛然皺眉,她原本也是其中的一個,為何現在竟然會覺得“他們”雖一世短暫,卻活得不寂寞不孤獨不恐慌。

明明不知哪天便會辭世而去,但他們卻讓浮蘇覺得無比從容,從生到死這個過程里,對她來說他們的這個過程短暫到只不過她一個閉關就能過去。但對他們自身來說,卻是不緊不慢,安穩從容的一世。雖匆匆百年,卻抵得萬世千秋。

“慘了,我才想起來,人家只懷胎十月,我懷十年,怎麼能一樣啊!”浮蘇說完想起件更糟糕的事來,化神期修士不但懷的時間長,孩子長得也慢。算算二十年后,三娘子的孩子都二十幾歲,她要把孩子生下來也不過像凡世一歲的孩子而已。

一想到這里,浮蘇就扶墻嘆氣:“流光,我不要生,生了也不要養!”

“別跟我說,蒼詰肯定有辦法,不如你問他去。”流光才不擔這責任呢。

有個浮云,蒼詰現在除了天天趴人墻頭,看自己妻子在三娘子肚里成長之外,沒別的事干。蒼詰這樣的享受派,還買了個超級大院子,雖然不愁打掃不愁沒人服侍,可小集鎮上猛然來這麼一土豪,也很扎眼好不好。

浮蘇出門時總是樂游他們幾個陪著,某天上街,有人來這麼一句:“這位小娘子怎麼天天跟不同的小郎君出門,莫非那幾個都是小娘子的夫婿?”

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3:05

第七十八章 一朵蓮華劍底生

因滄海界修士與凡人共存,凡世之中常能見到強大女修養數名男寵的,市井百姓已多不見怪。漸漸的,那些個出身矜貴的女子也開始蓄養男寵,如此不知多少年過去,如今市井中家世好一些,家中長輩又寵愛女兒的,倒也能偶爾見著,雖不多,但並不會為人所唾棄。

漳洲是個小城,民風淳樸,倒是頭回見到有女子蓄養男寵,市井百姓們雖驚奇,倒也不至抱有什麼惡意。更何況,能蓄養男寵的女子家中想必財勢都不錯,市井百姓們更不會惡意指摘。

可憐浮蘇雖是個愛吃肉的,卻從頭到尾只吃過一個人的肉,這真是一桶臟水潑身上,她還沒地跟人解釋去。后來一想,算了,市井百姓們非要這麼揣測,自己又何必打斷大家對女權的美好展望,于是她便坦然地接受眾人驚奇的目光,也不再存著解釋的心思。但她還是跟樂游他們遞了個明白話,只是懶得與市井百姓費唇舌,並不是她存什麼色心色膽,不要到時候弄出什麼“沉默就是默認”這樣的誤會來。

其實,市井生活也有市井生活的趣味,吃吃美味佳肴,聽聽街談巷議,所謂的道未必不存于尋常的生活之中。

“秦娘子,可是要上廟會去,今日廟會熱鬧得很,要是不去就可惜了。秦娘子初來乍到,這三月女兒節,漳洲女兒節的廟會遠近聞名,最是靈驗……”招呼浮蘇去廟會的大嬸忽然住嘴,想著秦娘子已經不需要這份靈驗,人家三夫四侍何等逍遙,哪還用得著去求個妙檀郎。

“是麼,那便去瞧瞧。”今日槐光陪同出門,另外四個則靜心修煉,用蒼詰的話說,現在“身懷六甲”不宜與人動刀動劍。有什麼事都讓樂游他們去辦,哪怕只是拎個東西。

槐光臉有些圓,看著分外年少,眉眼一抹一挑間,盡是少年人的風流肆意。蒼詰這樣自戀的人。挑人都會照著他自己來挑。至少要有某些地方如他一般“出色”。槐光便出色在這份風流肆意,且樂游他們幾人都與蒼詰一般,身上半點不帶魔修的邪性。反倒顯得像鄰家少年一般親切可愛,槐光還愛笑,兼之一張略圓的娃娃臉,笑起來直能讓大姑娘小媳婦們心肝嘭嘭亂跳。

邀浮蘇一道的大嬸便看著槐光直“嘖嘖”:“這小郎君,真真是看著便暖人心腸。”

有嗎?浮蘇側臉看槐光,槐光笑瞇瞇地攤手,看著個千把歲的老妖在那兒賣萌騙無知大嬸,浮蘇汗毛有一根算一根,全都立起來致敬:“大嬸若喜歡。送你何妨。”

浮蘇自然是一句玩笑話,大嬸卻差點當真,連連擺手:“生受不起,生受不起。”

這玩笑讓槐光不免斜睨浮蘇一眼,與浮蘇傳音道:“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小祖宗你別鬧。”

說話間便到廟會上。大嬸便與浮蘇散了,大嬸比槐光還受不起浮蘇的玩笑。要真讓家里當家的知道,還不得生扒了她的皮。浮蘇便與槐光一道逛廟會,廟會上有雜耍,有小吃。有花燈還有滿街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和青澀明朗的少年人。說是女兒節,不如說是相親大會,小姑娘少年人們可以藉由此相相人,也可以借此機會看看家中訂下那人人品樣貌如何。

只是原本好好的廟會,卻意外下起雨來,浮蘇本不用躲雨,只是身在市井中,以靈力擋雨太不合群,浮蘇便也與槐光一道躲到廟外一處店鋪的屋檐下。槐光卻以手擋著眉仰面看天,好半會兒后才與浮蘇道:“有妖物出入,小祖宗,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為好。那妖物甚是厲害,只怕要招來道門修士,道門修士最見不到吾等混入凡世,若被他們發現,只怕又要怪吾等到凡世蠱惑人心。”

厲害的妖物自然會招來厲害的道門修士,槐光資質雖不錯,卻也不過出竅期,自不敢托大。浮蘇想想,也怕見到熟人,便要與槐光一道轉身而去,卻不曾想才轉過街角,便是一股腥臭之氣撲面而來,槐光趕忙擋在浮蘇身前:“小祖宗,小心。”

“不,你小心,是妖王,槐光,你斗不過它。”浮蘇說罷就要捏破一枚珠子,用以傳送到千里之外去,千里對他們來說不過轉瞬來回,她不想動武力。但就在她要捏破珠子時,那妖物卻似乎感應到她有降服它的力量一般,欺軟怕硬地向后退。妖物退的方向,正是市井百姓們集中的地方,浮蘇雖不是個講良善的,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妖物去禍害他們。

四大宗門本就不時有弟子外出幫助凡世中人降妖,浮蘇也領過這種差事,妖王帶給修士的可能只是區區傷害,但在凡世卻卻能橫掃整個漳洲城。浮蘇不能不救,一來是為自己,二來是為這些與她近來天天見面說話的人。

但是槐光在這里,浮蘇並不能施展開手腳,便將傳送法器祭出將槐光包納其中。此時已沒有時間解釋,槐光一走,浮蘇便召出流光,又脫去外邊赤紅罩衫,只著杏黃衣裙,還順手給自己蒙了個臉,她現在已藏頭露尾成習慣。

妖王靈智與人類並沒有太大差別,那妖王見浮蘇這陣仗,自然知道浮蘇不會放過它。便如臨大敵一般積蓄著力量,就等著浮蘇不注意時給致命一擊,浮蘇有流光在手時,頓有種大地也要在我劍下顫抖的豪情。許久不曾用劍,許久不曾運轉劍意,她都幾乎要忘了劍在手中時的快意與豪邁:“流光,別抖,我又沒用不屈劍意。”

丟人敗興的破流光!

“就許你興奮,不許我興奮啊,好久都沒見天日了,悶死人。”

“你是劍靈,謝謝,而且你怎麼悶都悶不死。”

流光“嘁”一聲,道:“別用安世蓮,太明顯。”

浮蘇本也沒想用第四重劍意,只要有執著劍意便足夠對付妖王,化神期大圓滿的靈力磅礡而厚重,用來凝聚執著劍意再合適不過。劍尖一挑,執著劍意隨之迸出,那妖王許是知道浮蘇劍意的厲害,連連往外撤。浮蘇哪容得它再往后撤,便欺身而上擋住妖王去路。

一劍揮出,劍意恰削去妖王頭頂生著的一叢茂密毛發,絲絲縷縷墜地后,那妖王有片刻停滯,然后便瘋一般向浮蘇沖來,很明顯浮蘇這個動作惹惱了它。妖王伸長手臂以詭異的幅度來回比劃,它似乎很費勁地在比劃著,濃重的妖息隨之彌漫開,將整條街都籠罩在濃濃的灰暗之中。

最后,妖王的身前,它方才比劃的地方生出一枚小小的珠子,那珠子泛著明光。只見妖王輕手一彈,便將那珠子對準浮蘇的腦袋急馳而來。浮蘇要橫劍去擋,流光前連忙制止:“別,那是妖王以暴戾之氣壓成的妖珠,你這一劍砍去,暴戾之氣四散將無孔不入。修士若被暴戾之氣入體,不用誰來砍,自己就會被自己心中生出的魔障給生生折騰得魂飛魄散。”

浮蘇收回劍,腦袋不自覺偏了偏,正好躲開那枚妖珠,但那妖珠仿佛安裝了定位系統似的,又再奔她飛回來。浮蘇立馬頭大,問道:“流光,可有辦法?”

“有,妖珠暴戾,需降以普世甘霖……噢,不用,你有金烏菩提露。取金烏菩提露出來,頌小咒。”流光慶幸浮蘇什麼不常用的玩意都有時,浮蘇給它來一句“我沒學過小咒”。頓時流光便覺得這異端沒治,它見過浮蘇用“雷云布雨咒”,哪知道浮蘇會高階的,卻不會初階。

雷云布雨咒是借天地之水澤,小咒則可以布施所攜帶的各種液體。一時間,流光都沒了主意,只得讓浮蘇趕緊躲開,它好再想想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要不我喝一口噴它!”

“也可以,不過要等它近你的時候才能噴,你要注意時機,莫真被那珠子給炸到。”流光想想又覺得不牢靠:“不行,你還是跑吧,這太危險。”

浮蘇哪管得它這麼多,一口金烏菩提露含在嘴中,就等著看準時機噴出去。不過她卻忘了,妖王心智等同人類,豈會如她所願。浮蘇見狀皺眉,然后她想出另一個辦法來:“安世蓮會也會炸開,我離得遠一些,讓安世蓮與那妖珠碰撞炸開,暴戾之氣可還能傷到我?”

“不會,你封個禁制,讓暴戾之氣不能出去,它便會與安世蓮相互抵消。”這時候也顧不上安世蓮惹眼不惹眼,先保住這異端的小命要緊。

浮蘇一聽可行,劍尖一轉,一朵蓮華劍底生,光渾流轉之間,又有數朵生出,或全開或含苞待放或已半謝,姿態各有不同。浮蘇這才發現,安世蓮又變異了,從前都只一模一樣的。

“好了,快封印,快退。”

浮蘇在流光喊之前便開始撤退,一邊撤退一邊下禁制,執劍的手還不忘朝那妖王一劍斬去。就在浮蘇禁制下完要退時,她忽然一回頭被自己給嚇著了:“流光……”

“這是我干的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3:38

第七十九章 澄靈澈體,道骨禪心

禁制一完成,浮蘇便下意識回頭,只見禁制中一片華光,那飛躥的妖珠在一片華光中還未來得及爆開,便已被壓制下去,這是意外之喜。讓浮蘇和流光都呆滯的,卻是那妖王,憑浮蘇的水平收拾妖王著實有些麻煩,浮蘇只想困住它,然后再一劍一劍把妖王收服。

卻沒想,她最后一劍,形態各異的安世蓮並沒有如她預期一般炸開,而是無聲無息地就將那妖王滅得渣都不剩。分明上一刻還張牙舞爪要撲過來,下一刻,浮蘇眼睜睜看著妖王被安世蓮所發出的華光一點點吞噬,華光散盡,妖王連點皮肉毛發都不曾留下。

浮蘇連眨幾下眼,她差點就要以為是自己眼花:“流光,當年道宗的相是什麼,是不是也這麼嚇死人?”

“主人的第四重劍意是黑骨隆咚的一個洞,有點像你說的黑洞,一旦現出什麼都能吸進去,再大也可化為無形,那這麼說你這個就是白洞,那妖王是被這片白光吃掉的啊!”流光真是不能再服,它的前主人真是選傳承人都要選得那麼與眾不同。

“怎麼第四重劍意還能有變化,原先不是這樣的。”浮蘇被自己給嚇個結實,若是動靜很大,或許還不至于嚇著,正是因為一絲聲音都沒有,那妖王甚至沒有掙扎。第四重劍意所散發出的劍芒輝映間,妖王再尋不到痕跡,怪不得人總說無聲勝有聲呢。

流光連連搖頭:“我也不懂,別逮著什麼事都來問我。”

見妖王已被消滅,浮蘇便解開禁制,那妖王就這麼憑空消失,自然沒得什麼需要收拾的。浮蘇四下看一眼就要轉身離開,卻見蒼詰迎面趕來,蒼詰先察看周圍,見沒有危險便道:“不是說遇險,妖王呢?”

浮蘇便與蒼詰說起來,待到蒼詰聽完,卻一點也不稀奇地說:“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安世蓮既有安世二字,便是妖魔的克星,你傳承自李少清,與他想像再尋常不過。”

“原來如此,老爹我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只怕追那妖王的正道修士就要來了。”浮蘇現在不想遇上,也不想被遇上,她現在真不是很願意見到熟悉的人,明知自己這樣不好,是在逃避著那一切,可她現在不很想費心力折騰自己。不管什麼事,十年后再說吧,既然這孩子怎麼弄都弄不掉,那便好好把孩子生出來。

蒼詰與浮蘇走后不久,天際便飛來一隊正道修士,領頭的正是乘云宗天衍峰下。

“白重師叔,這里有那妖王的氣息。”一名剛到元嬰期的弟子揮手向白重示意。

白重頷首降下,小巷之中惟有院墻里伸出來開滿各色花朵的嫩綠枝椏,卻並沒有妖王的蹤跡:“唔,除了妖王的乞息,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強大劍意,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經過,將那妖王給收拾了。”

“漳洲城附近這個月常常能見到妖物,白重師兄,是否這里有什麼是妖物所看重的。妖物們雖行藏于凡世,但卻由來不愛往人堆里鉆,怎麼這回反倒鉆到集鎮上來,今日三月三附近必定有廟會,正是人多的時候。”道家說人的體里陽氣盛而實,所以妖邪不敢侵體,因此妖物們雖吸食人精元,但卻並不敢向人多的地方來,這回這妖王卻不是。

“稍后我發個信回去,我們暫時在漳洲城歇腳,我們也商議一下,看該如何行事。”白重說著就去準備發傳訊符,漳洲城的妖物不僅出現得越來越頻繁,而且等階也越來越高,從妖兵到將將、妖王,估計要不了多久,漳洲城里就去出現妖仙、妖帝、妖君、妖尊一樣的厲害大妖。

發到乘云宗的訊息很快得到回復,各宗門長老一商議,又往漳洲城附近派來兩支小隊。白重為返虛初期修為,三支小隊就以他修為最高,便由白重負責管理安排。白重才安排好三支小隊怎麼輪替,就聽人大喊著:“救命……妖……妖怪啊,快快……快救救我……”

三支小隊都暫住在客棧里,原就有人負責察看四周,此時眾人一聽到這呼救聲,連忙趕出門去。各自駕起飛行法器升至半空,然后便發現兩條街外有一條寬廣的河流,河中有一妖物正在水里快速游動,好幾條船都已經被打翻,大喊救命的是一名正撐著小舟垂釣的人。眼看著那垂釣之人就要落進妖物口中,白重迅速馭劍而去,正好將那垂釣的人救于妖物嘴下,那垂釣之人不及道謝,一上岸便暈死過去。

近來天氣好,河上乘船游春之人頗多,不時能聽到女子們嬌嫩的尖叫聲。已不必白重安排,修士們便各自前去解救船上的游人。待得船都上岸,白重才來把眾位小輩都叫過來:“你們四個去下游攔截,你們去上游防它再逃脫,叔陽、修平布陣,宏曠帶頭主戰妖物。”

白重是高階修士,出行本就是為帶門中晚輩歷練,是此他並不需要動手,除非晚輩們有性命之危時,他才會伸手相助。

“是,白重師叔。”

說罷,修士們各就其位,便是沒安排到的,也在附近警戒著,以免傷及附近百姓。道家修行中,救民于水火的善便是其中一條修行之路,行善既是修心,不但可以減輕魔障,亦能添福緣。更何況,劍修們心中,大多都有個路見不平,拔劍相助的情結。

蒼詰和浮蘇在家中都感應到了來自河面上的妖息,亦感應到了道門修士的聚集,自不會再去擔心。只有浮蘇心里麻麻,心虛理虧的事做得太多,不敢見師門中人,就怕被戳破。

“老爹,要不要讓沈家搬走,我看著漳洲城不甚太平。”浮蘇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但蒼詰卻搖頭說:“搬走也沒用,搬到哪里都一樣。”

浮蘇不明白:“為什麼?”

蒼詰看向浮蘇搖搖頭沒有答話,浮蘇卻感覺得出來,這事又和她有關系。浮蘇指指自己的鼻子向蒼詰充滿張問地看去,蒼詰笑笑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這個孩子如你所想,不該來到這世上,不管是誰所為,這孩子只怕都有些來路。妖物聚集于此,既有食其元氣,噬其元神的可能,也有奪舍其身的可能。”

“我……我去玄冥躲著也不行嗎?”玄冥中魔修領地,倒是從沒見妖修去搗亂過。

只見蒼詰又是一搖頭道:“不成,起先我以為是鴻影招致的,但鴻影先天資質雖然上佳,但並不值得那麼多妖修前仆后繼而來。前兩日起卦推濱,你腑中這孩子,我只算出八個字來——澄靈澈體,道骨禪心。”

沒等浮蘇問這八個字有什麼不對,流光先炸開:“主人在上,浮蘇,你的命運還能不能再差一點。”

“聽著挺好的呀,怎麼又差了。”浮蘇愈發滿頭霧水。

“資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只不過結丹之前都得小心護著,一個不看住就會被奪舍,那是再好不過的奪舍對象。真不愧是你兒子,當娘的是好爐鼎,做兒子的是好寄身。”流光不由得懷疑,蒼詰說這是宸君干的,宸君怎麼也不該選這麼個孩子才是:“會不會有人在背后搞鬼!”

有人敢搞宸君的鬼麼,當然有,三千大世界,什麼樣的厲害人物沒有,敢在佛門十三天的人頭頂上動土的人還真數出一堆來。這些人非要為難為難宸君,只怕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畢竟宸君已然下世,手伸不得那麼長。

“你只管安心歇著,走哪都沒用,有為父在,定護你周全。”蒼詰說罷頭疼,一邊是轉世成“麻煩精”的妻子,一邊是比麻煩精還麻煩的外孫子/孫女。幸好當時安家離沈家就隔著一堵墻,否則還真是不好處理。

“我沒事,老爹不用擔心,老爹只管去看顧三娘子那邊,沈家上下皆是肉體凡胎,都無自保之力,我不同,我護持得住自己。而且,老爹我的劍意好像又……不好,河邊出事了。”浮蘇本來就分出一縷心神在河面上,畢竟有她的師兄和同門晚輩在,她不可能不分神看著。

浮蘇的話音都還沒落地,人就已經如閃電一般躥出去,樂游他們身上魔息未能完全收斂住,蒼詰只得自己跟在浮蘇身后出門:“浮蘇,莫急著過去,先在遠處看看。”

哪還用在遠處看,浮蘇此時雖然沒看到,但神識反饋回來的卻比看到還要更具體。浮蘇沖到河邊時,河面都被血水染出一條血帶,紅艷艷的橫在河上。再仔細看河中,竟不是一只妖物,而是一群妖物,約摸得有八九只,都是妖王級別。白重雖是返虛期修士,卻也不能都顧到,只能是救得一邊是一邊。

誰也沒料想到這河域下竟藏著一窩妖物,在白重等人措手不及疲于奔命的同時,幾名低階修士命喪妖物之口。浮蘇到的時候,一名年輕修士半截身體都已經提落入妖物手中,年輕修士總是血氣盛,見掙扎不脫竟要自爆元神。

浮蘇上去便是一劍,將妖物的爪子連腕剁下,那修士落地時才醒過神來,又趕緊納神歸海免于自爆。

寬廣的河面上,血腥氣漸濃,那窩妖物在白重和浮蘇、蒼詰的圍攻下,已盡數被滅。就在浮蘇以為可以松一口氣時,河面上浪濤猛地一高,一股濃的腥氣薰得人幾乎要暈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4:10

第八十章 聖境九重

河面之上,一似龍非龍,似魚非魚的妖物自水底緩緩升起,雪白的鱗片在陽光照耀之下,仿若無數片琉璃泛著寶光。妖物一般外形都較為嚇人,但這妖物卻似是神話傳說里的神獸一般,出場既不血腥也不陰暗,仿佛如同沐浴著渾身清輝,令人不自覺收手,生怕這真是一只神獸。

離浮蘇不遠的地方,白重正看向浮蘇,浮蘇周身的靈力中有乘云正法的痕跡,劍意雖不明何種卻強大無比,一招一式中,卻又頗有乘云劍法影子:“未知是哪位同門,在下白重,乘云宗天衍峰下上元真人座下弟子。”

因為擔心遇到這樣的場面卻不得不動手,蒼詰特地給浮蘇出了個主意:“散修一名,無門無派,只因當年救過乘云宗一位不知名的長者,那長者教了些粗淺的,是以學得像又不像,還請莫怪。”

乘云宗對門中劍法和心法里較為基礎的部分向來不自珍,而是廣發于天下,所以有人能學個半像不像,倒也不稀奇。白重聽了浮蘇的解釋,自也不再有疑問,便看向那白生生的妖物:“仙子可知這是何物?”

“不知。”

“龍河冰蟒,妖物中神智最高的存在,若修過萬載便可口吐人言,是也不是。”蒼詰朝那至今沒動作的的冰蟒看去。

那冰蟒知道眼前這人的厲害,當然不會動,但成就人身的機遇就在眼前,又怎麼能不心動。不論是妖物還是魔,又或是傳說中上古神獸那樣的存在,都不如人上得天機下得地利,魔還可修就人身,妖物卻永遠不能化形,這是上蒼對它們的詛咒,緊緊地束縛著它們。

魔和妖所不同的是,魔有人類血統,妖一絲人類血統也無。妖若想成就人身,要麼修到妖祖級別后放盡渾身血液,以血浴身,方能轉而投成人身,否則妖就妖,並不因投胎轉世而變成人。

冰蟒看向浮蘇,浮蘇的肚子里那尚不過一粒黃豆大小的胎身便是它的希望,至于為什麼知道,妖物對這類“非天道所降”又資質出色的胎身向來最是敏銳,一旦出現,千萬里之外也能感應得到。龍河冰蟒本就生活于這條河里之中,自然是第一個感應到的,但它並不急,近水樓臺足以得月。

但,這女人身邊卻有這般強大的魔修,強大到冰蟒見也不曾見過,那樣強大的氣息,縱使是冰蟒也不得不臣服:“若非我在此地,妖物早已橫行無忌,我不曾妄害性命,于妖物之中已可謂正人君子,為何不能我來得此機緣。”

“只因並非是爾等機緣,不管誰要來,思量清楚再來。”蒼詰話中帶有屬于高階修士的強大威勢,便是只向冰蟒而去,白重和浮蘇也都能清晰地感應到那股滔天之勢,很奇異的並不泄露絲毫魔息。

冰蟒看看蒼詰,又看向浮蘇,最終還是緩緩開始下沉,但在將要下沉之前,冰蟒又道:“我可以替你們擋去一些小妖,但……”

不等冰蟒把話說完,蒼詰手中便彈出一物,冰蟒接了喜出望外,再不多言,不消片刻便沉入水中,水面又恢復往日平靜,只除了那一條赤紅血帶依舊橫于河面,許久才逐水流遠。

白重向蒼詰和浮蘇道謝,卻並沒有多與兩人交談,他還得去收拾殘局。浮蘇見狀有些不忍心,白重雖不及沉淵那般含冰似雪,卻也是素來干凈好看的一個人,如今渾身上下血染皂裳,許多人一道來,卻只剩下他一個在疲憊地尋找著同門和其他宗門晚輩的下落。浮蘇的不忍心來源于,這一切究其根本,是因她而起,這些妖物都是沖她來的,白重帶人來降妖卻平白受了無妄之災。

此時,卻見岸邊漸有船劃向河面上來,起先是一兩艘,然后慢慢多起來。原來竟是附近凡世中人自發地聚集起來,幫著打撈或重傷昏迷,或身死的年輕修士。也許是修士們的面容太年輕,仿佛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便有人垂淚,其中的長者更是寧願自己身死,也不願害這些年輕燦爛的生命消失。

“老爹,這可是人類身上天道所愛重的一面?”浮蘇在現代沒有見過這樣的情形,到滄海界后,一直埋頭苦修,甚少來凡世,就算是來也很少受傷,也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是,這便是他最愛的,看著我們因同類的死去而悲傷,看著我們因心中有熱血而舍生忘死。天道認為這是偉大的,值得珍惜的,是啊,這是偉大值得稱頌珍惜,但天道不懂,情也傷人,義也傷人,這些善的好的他所珍惜的,傷起人來也同樣不遺余力。”蒼詰總說他入玄冥修魔道並沒有什麼原因,但其實,怎麼可能一點原因沒有呢,只是天長日久,漸漸的便連那一點原因也都消散去了而已。

“可是,我很感動呢。”尋常人身上小小的善,不,或許只是投桃報李,但浮蘇卻從其中看到了悲憫,不單單只是某一個人某一類人的悲憫,而是人與人之間互相的悲憫。白重雖也懷有悲傷,但卻依然寬慰著劃船而來的普通人,告訴他們肉身雖死,靈魂仍在,不過一輪回罷了。

但對凡世普通人來說,一生就是短短百年,至于來世,未知卻可期的來世對他們來說是遙遠的,所以他們仍舊執拗地對生命的離去而悲慟。

“修道的目的,不正是想到什麼,便能做到什麼。就此刻來說,我很願意為他們做點什麼呢,降服妖物,守護凡世中人短暫的一生不因外力而輕易丟掉性命,不必因……等等,流光,安世蓮為相代表什麼來著?”浮蘇猛地醒悟過來點什麼。

“舍身之花。”

“可我不想舍身。”浮蘇雖然很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做點什麼,但可不願拼此一身去成就偉大神話傳說。浮蘇此刻又記起當時自己心中所感,不免唏噓:“使世間太平,在這太平之下,人人各行其道,不受干擾。”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心甘情願的一天,前提是不要她拼命。不過照這麼下去,可能某天需要她拼命時,她也說不定會蒙著腦袋迎上去呀!這可不行不行,天大地大也不如命大,還是小命要緊。

“修道便是順應己心,莫強壓心中所想,易成魔障。此處已無事,我們先走,這里出這麼大一件事,四大宗門必會派得人來,只怕還會找到我們頭上。我們需得回玄冥避一避,人一多起來難免露馬腳。”蒼詰自己不擔心,浮蘇也還好,但樂游他們卻不能繼續待下去,會被識破身份。既然要回玄冥便都回去,沈家那邊,蒼詰已費大工夫布下傳送法陣,如今他只要心念一動,便能立時出現在沈家園子里。

浮蘇點頭,她確實不能留,萬一小光頭來了怎麼辦,罪證正在自己肚子里成長,而且她還頂著這張臉,小光頭萬一生氣想揍死她可怎麼好:“也好。”

回到玄盧山,蒼詰把樂游他們幾個打發去修煉,他自己則坐到了浮蘇對面:“浮蘇,為父有一事不明,想問一問你。”

“什麼事?”浮蘇沒見蒼詰這麼嚴肅過。

“你並非天生便有憫世心腸之人,為何在河面上看到那情形時,想要渡化那諸多凡人。”蒼詰還算了解浮蘇,膽小怕死,能不出頭就不出頭,從來沒什麼悲天憫人的心腸,更不會閑得無聊發什麼善心。可那一刻,浮蘇是真的做到了“憫世以安”四個字,至于“舍身”,佛門中且只有少數人能做到,何況浮蘇這樣最惜命貴命的道門修士。

“以短暫悲永生,如同螢火憐星海,或許是這種反差讓我覺得他們足夠可愛,足夠值得我在某一刻為他們做些什麼。兔死狐悲,草木尚且非無情,更何況我們是人啊,不感情豐沛一點,不在那樣的大悲大哀面前起些又蠢又天真的念頭,怎麼能算是感情豐沛的無知人類呢。”

我們是人……

蒼詰念叨著這四個字久久沒有言語,自入玄冥那一天起,他就忘了自己心中也曾懷有無限善念。他曾本著對凡世間人類的同情為他們做過一些事,也對身邊的修士常懷善意,從不口出惡言,踐行惡事,但最終卻被加以惡言,行以惡事。

“人性本善還是本惡?”

“我不知道耶,大概也看自己的選擇吧,向右一點成聖,向左一點成魔,這就是人生選擇題的美妙所在。”浮蘇說完看向蒼詰,現在的蒼詰似乎有點不對勁:“老爹,你怎麼了?”

“忽然想起當年入道門時,師傅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道者,德之所積也,修行既修心。”蒼詰如今並不想著成神成聖的事,到他這個地步,壽元天道都已經不能再束縛他,成不成神,成不成聖對他來說,已不重要,余生不過痛快活而已。

“老爹……”這是要由魔入聖的節奏啊!

聖境九重,不知老魔你想主哪一重,自遠古以來便沒有人修入聖境。

天道制衡人世,聖境制衡天道,浮蘇忽然了悟:“老爹,你不是想成為制衡天道的存在吧。”

“許多年前確實這麼想過,聖境不通男女之婚,我有你阿娘,入聖境作甚。”

愛情至上的大魔真是……讓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4:28

第八十一章 和風霽雨,九陌塵清

漳洲城在一場春末的細雨里漸綠起來時,妖物們也不復再來,各大宗門的修士雖覺奇怪,但細細察來又並無異樣,便自漳洲城退去。修士們一退,蒼詰便又帶著浮蘇回到漳洲城,因著近日來鄉人們多被告知盡量少出門,浮蘇這幾日不在漳洲城的事倒沒人知曉。

回到漳洲城后,蒼詰便又日日夜夜守著三娘子,準確地說是守著三娘子肚中未出世的孩子。浮蘇則又是整日里閑逛,說也奇怪,自從肚子里多出那黃豆大小一粒后,她的修為就不得寸近,原本已屆化神期大圓滿,近來竟有境界回退的現象。浮蘇也聽說過境界回退的事,不過卻只出現在受重傷或破某一境界失敗的修士身上,卻沒聽誰說過懷個身孕也會掉修為啊!

再聯想起流光依稀說過這個孩子來路不尋常,浮蘇心頭就有一千萬頭神獸在咆哮著狂奔而過,這得是什麼破孩子,才會還這麼一點點就知道怎麼拉低親媽的人品修為呀:“流光……你抖什麼?”

浮蘇本想問問流光還知道些什麼,卻不料浮蘇早在她乾坤鐲里抖得跟抽風一樣了。上一次見流光抖得這麼抽風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卻不知道流光又知道了什麼事情,居然如此興奮。

流光才不會告訴浮蘇小光頭來了呢!每每一想到浮蘇懷著小光頭的種,還天天跟不同的男人出門被人誤會成養寵,流光就默默期待著小光頭找來的那一天。以為要過很久才能看到這一幕,沒想到這麼快就來到,幸福果然總是這般突出其來呀。

當然,如果浮蘇不出門,碰不上也是白搭,于是流光果斷決定秉承前任主人的良好美德,在“坑主”的道路上行走得一發不可收拾:“悶了,抖著玩不行。辰光這般好,你不出門麼。”

從玄冥再回漳洲城,浮蘇還沒出過門,主要是這幾天浮蘇都因自己修為境界而操心著。一聽流光說出門,浮蘇確實有些心動,整日悶在宅子里,說是有花有草有樹有水,但哪如在大街上行走著熱鬧安適:“那便出門走走,既是來凡世,多看看市井中生活也甚好。修行本就有入世修和出世修,我歷來修出世,如今在凡世,也看看入世如何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有所增益。”

“對對對,就是這麼說的……”浮蘇願出門,流光再高興不過,連連說一堆違心的廢話后,便歡歡快快與浮蘇一道出門,只等著浮蘇的熱鬧。

今日是樂游與浮蘇一道出門,樂游生性沉穩,幾人里就他年齡大一些,日日相處著倒似是個頗懂照顧弟妹的兄長,槐光他們很警服樂游,浮蘇也挺喜歡與他相處。聽得浮蘇要出門,樂游看看天氣,便點頭放下手中的玉簡陪同浮蘇出門去。

甫一出門,浮蘇便遇上鄰家大嬸,那鄰家大嬸便是上回浮蘇調笑要把槐光送予的那位。鄰家大嬸此時倒似已完了浮蘇的玩笑,揚手便笑著打招呼:“秦娘子也出門吶,可要一道,仙長們把妖物收了去,咱們可又有太平日子過嘍。對了,秦娘子聽說了沒有,沈家那二老太爺回來了呢,真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好像是說與仙長們有關系,很是得臉吶。”

“哪個家,沈秀才家麼?”浮蘇略感意外,按說這事蒼詰應該知道,蒼詰如果知道沒道理不曾跟她提起。

“可不是,那是沈秀才的叔公呢,不過早些年沈老太爺子和二老太爺大吵一架,那之后二老太爺便再沒回來。不曾想昨日卻回來了,如今正在打聽著歸鄉置產安居呢,那二老太爺怕是得了仙長賜仙藥,如今瞧著還是幾十年前的模樣,與沈秀才站一道倒似是兄弟不似是爺孫。”大嬸說起那沈家二老太爺來,眉飛色舞得很,這大嬸年約五十許,當年便是見過二老太爺的。二老太爺生得好,年輕是便是個姿容出色的,如今姿容未變,又更添了閱歷帶來的沉穩氣度,更加顯得風采奪人。

凡世間分分合合的小事,浮蘇倒不放在心上,至于那二老太爺是否得了什麼造化,她也並不關心。沈家不管有什麼事,都有蒼詰去解決,有他在沈略那一家子出不了什麼事:“大嬸,這是你說過的幼孫麼,我瞧著……”

“怎麼?”

浮蘇忽然一怔,這孩子的資質竟如此出色,按說凡世中人身上總有絲絲塵垢,但這孩子年已六歲,卻仿若一枚凈透琉璃,竟一絲塵垢也不曾沾染。她打量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便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她,似乎也在打量她一般:“你叫什麼?”

“旺旺。”

這什麼破名字,不許打廣告。浮蘇遂看像大嬸,大嬸笑笑擺手說:“孩子下月才要去進學,這是小名,正要請個先生替孩子看看取個名字呢。”

浮蘇遂動了心,按說她也可以收個小弟子了,只是一直沒得著機緣,如今資質上好的孩子就送到眼前來,她也不能不動念:“家父早些年讀過私塾,雖無功名在身,學問卻是極好的。如今閑居鄉里,早便說要找幾個可調|教的孩子帶在身邊教文講學,大嬸若不嫌棄便把這孩子交給家父如何。”

“這……”大嬸瞧著浮蘇像是大家門子里出來的,可到底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更不知道浮蘇那父親學問怎麼樣,萬一耽誤了孩子可不行。

瞧出大嬸的顧慮,浮蘇便道:“不著急,既是開門授徒,自然要讓大嬸放心將孩子送來。”

展現學問一點也不成問題,漳洲城里,沈秀才雖只是個秀才,學問卻眾人公認的。蒼詰早便想與沈秀才一家過明路來往,沈秀才雖經商,對博學多聞之人卻向來最是仰慕敬重,有沈秀才作保,這……這“旺旺”她收定了。

想到要成為旺旺的師傅,浮蘇便對旺旺笑得柔和許多,伸手拍拍旺旺的小腦袋,自覺“慈愛溫柔”地說:“那過幾日便到我家來吧。”

浮蘇還默默加了一句,一定會給你取個好名字的,叫什麼也不能叫旺旺呀!

沒過幾日,蒼詰便與沈秀才熟稔得像認識好幾輩子似的,沈秀才連連稱贊蒼詰學問舉世難得。有沈秀才這句話,旺旺自是手到擒來,因要蒼詰出面,又說了是浮蘇的父親,自要扮得老一些,就為這個,蒼詰還沒少跟浮蘇“發脾氣”呢。

蒼詰多愛漂亮的一個人,如今非要扮老,要多不痛快就有多不痛快。不過,當安家把旺旺送過來,蒼詰眼睛就亮起來:“誒,果然好,這孩子眉目清澈,將來必是個有大出息的。”

也許是因為有了女兒,卻沒見過女兒小時候的樣子,蒼詰如今對小孩子頗為喜歡。頗為贊許地拉著旺旺左看右看,蒼詰連連點頭,安家人見他這樣,自然知道這師是拜成了。

“多謝先生不嫌棄,我家旺旺打小就是個安靜的孩子,蒙先生垂青,還望先生嚴加教導。”說話的是旺旺的父親,因進過學,說話也頗為斯文。

或許是看旺旺順眼了,蒼詰對旺旺的父親也十分和藹:“入我門中,自然是嚴加教導……至于名字麼,安身處,和風霽雨,九陌塵清,便叫陌塵如何?”

這話卻不是問旺旺的父親,而是問旺旺自己,只見小孩烏亮的眼睛眨一眨,思量片刻便歡喜地道:“學生喜歡這個名字,多謝老師。”

學生不但喜歡這個名字,還喜歡這個老師!

等到浮蘇想把旺旺,噢,現在是安陌塵,想把陌塵收歸座下做個開山大弟子時,蒼詰直接把安陌塵歸了他自己。浮蘇不滿,好不容易自己看中個孩子,卻被無良的大魔騙去,真是沒天理:“老爹,你太不講道理了,分明是我先看中的。”

“那又怎樣,那孩子更喜歡我。”說罷,蒼詰眼睛一挑看向一邊默默發散著仰慕光輝陌塵,蒼詰可喜歡這孩子這樣的目光,哪像浮蘇,從來就不懂得要向父親表示一下敬仰濡慕之心。

浮蘇真憋氣,蒼詰真是少兒殺手,陌塵確實很喜歡蒼詰,人和人之間的緣份還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沒得法子,浮蘇只得眼睜睜看著看中的孩子飛到大魔懷里去。

此時,當著陌塵的面,蒼詰揭去臉上的遮擋,用一張年輕的臉對著陌塵。陌塵竟也不驚不奇,只笑瞇瞇地看著,去戳蒼詰手上揭下來的皮道:“我早就知道了,姐姐和老師都是仙人。”

“那你可願隨我修道長生?”蒼詰肅了肅神色問道。

也許天才都是與眾不同的,陌塵竟也整了整笑臉,肅然地跪下叩頭:“弟子願意。”

“修道?”浮蘇深表懷疑,蒼詰懂得怎麼教人修道麼。

“本就是個道門的胚子,難道還能拐去玄冥不成,且,為父連你都教導得,為何便教導不得他。莫忘了,為父當年在道門不過千載,卻已是大乘圓滿的修為,你那師傅也不過大乘中期吧。”蒼詰在這一點上,永遠充滿自信。

陌塵連忙狗腿表忠心:“弟子相信師傅。”

多好的孩子,分明是她先看中的,怎麼就被蒼詰拐了去!

此刻,浮蘇並不知道,這個名作安陌塵的孩子,將會給她的漫長生涯帶來什麼樣的沖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4:51

第八十二章 小光頭,你別跑

四月的午后,漸漸有青蟬爬到草葉間鳴叫,柳綠花妍,天光一派晴好。因著陌塵是拿著學文的名頭過來,蒼詰自然要悉心教導,何況胸無點墨的人又怎麼能修得道門高深玄奧。好在陌塵在學問上也極為聰穎,連蒼詰都總是誇獎,陌塵上頭還有兩個兄長,比陌塵年紀卻要大上許多,那兩個也是讀書胚子。十余歲開始修道之人也並非沒有,蒼詰見陌塵出色,便尋個空見了見那兩個安家的孩子,雖則生來清俊,又聰穎至極,但卻並不具備修道的出色天資。

有陌塵在安家與“秦”家鉆進鉆出,安家倒也與秦家熟悉起來,安家從上到下,沒有不齊口誇贊的。秦老爺如何如何博學多聞,把孩子教得如何如何出色,家中規矩如何如何好,雖則秦老爺脾氣有些不太好,但學問好的人脾氣壞一點似乎也不是什麼大錯。一時間倒讓秦家熱鬧了許多,附近鄰家,家中倘有適齡的孩子,便都想著來探探口風,問部秦老爺是不是還收學生。

蒼詰倒無所謂,如今他正在其他小孩子身上找補著浮蘇沒能滿足他的“慈父情懷”,不過這也不意味著蒼詰會來者不拒。首先要聰明,其次要漂亮,最后要有修行的資質,這三點缺哪一點蒼詰都不收。浮蘇冷眼看著,心中郁悶,本是她想收弟子的……

最終蒼詰又收下兩個孩子,一個名作蕭林壑,一個名作王淳一,蕭林壑是蒼詰取的名字,王淳一這個名字聽來就與道家有緣法的卻是凡世某個老派世家的子弟。這三個孩子各有特色,陌塵清澈爽朗時時如同一抹陽光,總能使人暖徹心扉;林壑則是個特別可愛的小孩子,稚言稚語,肉肉的臉蛋配上那上天然萌的模樣表情,最是招人手癢;至于王淳一,或許是世家子弟的關系,雖是個不足六歲的小孩子,總顯得溫文爾雅,禮貌周到。

平時蒼詰去看未來娘子的時候,這三個孩子就由浮蘇帶著玩耍,浮蘇身為個千把歲的老妖婆,如今帶著孩子玩,只感覺連自己的心都鮮活起來,仿佛一陣清新的小風就這麼吹入心里,一下子便又感覺到自己年少天真起來。

“每一個孩子降生于世都帶來一個訊息,神仍對人類抱有希望。”浮蘇不太記得這句話是否正確,只記得是某位詩人的話(注:泰戈爾《飛鳥集》),如今思來,倒頗為正確。孩子的快樂簡單而純粹,總能讓人不由會心一笑,也跟著明朗清澈起來。

如果自己將要生下來的孩子,如同這三個孩子中的其中一個那般,浮蘇默默地覺得自己會喜歡他的。也許不會是個好母親,但她會很喜歡他,骨肉相連呢,大魔都無法割舍,她蔫能。

“師姐,我們行走的路也叫道,和我們修行的道有什麼不同呀?”問話的是林壑,捧著張小包子臉,鼓鼓地戳在那兒,可愛極了。

“走路用腳,修行用什麼呢?”浮蘇也不給答案,只讓他們自己去想。

流光默默地看著浮蘇和三個孩子相處,心中淚流滿面,自從那天出門不成后,浮蘇就被三個孩子絆住了腳步,再也沒提起出門的事。小光頭就在這里不遠啊,浮蘇,你確定你不去偶遇一下麼,去嘛去嘛,這麼好玩的事,錯過了多可惜呀。

“不知道。”小包子臉皺成一團,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呀。

“不要緊,慢慢地自然會知道。”浮蘇說完就任由他們自己繼續慢慢琢磨,她則以神識去碰觸乾坤鐲中的流光:“你又搞什麼,人有三急你是劍靈你沒有,急成這樣作什麼。”

“悶死了!”流光只能這麼說了,浮蘇出門的時候,都會暗中放它出去玩片刻,所以它這麼說浮蘇也能理解。

不過浮蘇是真不打算出門,這里還有三個孩子她得看著呢,浮蘇總覺得小孩子沒人看就不行的:“不行,陌塵他們在這里,我得看顧著。”

“他們用你看顧,一個比一個賊精賊精,就是那胖包子也精得很。別成天見他笑得軟綿綿的就覺得他可愛天真,他們能照管好自己,你就捎上我出去走走吧,這大好晴天窩在屋里,你不覺得浪費好天氣麼。”流光在“坑主”的道路上果然一去就不打算回頭。

在流光看來,聰明就是賊精,這幾個孩子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的,哪里用別人看著。況且,屋里還有樂游、槐光他們,幾個孩子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們去,一邊修煉,一邊順便看個孩子算什麼難事。

浮蘇也被流光說得有點心動,她是最不愛宅著的人,往前數一千多年,除非閉關,否則她就沒這麼困在四四方方小院子里過:“那好吧,我跟他們好好說說,你等著。”

結果浮蘇跟三個孩子一說,三個孩子都特懂事地表示他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用浮蘇在這里看顧。而且王淳一身邊還有隨身伺候的人,蒼詰也不講究這個,王淳王家中給的隨侍便一直在外邊候著。那隨侍的是個婆子,原本也就是來給伺候湯水茶點的,浮蘇交待了哪有不應的道理。

見果然能出門,流光興奮得簡直要尖叫,默默地暗吼著:“小光頭,你別跑,我這就帶浮蘇與你千里來相會了……噢,順便補充一下,還有你家那粒小黃豆。”

景喚來漳洲是為妖物聚集之事,雖眼下妖物盡去,但原因未明,各大宗門商議下來的結果便是把出色的弟子都派來探一探,如今正好輪到景喚。景喚四處勘察許久,並未見有什麼稀奇,卻聽百姓們說起那日河中還有一只似乎是龍的妖物,景喚便去河邊查看。

到河邊景喚才記起,漳洲城西正是龍河水系,景喚略一琢磨,便鉆入水中。冰蟒本來安安閑閑地在水底洞府中消化著蒼詰給的修法,卻被景喚幾句言咒所擾,便從洞府中出來,一出來便看到是個小光頭,冰蟒沒好氣地道:“光頭,來此作甚,老妖我並不曾為禍凡人,莫打斷我修行。”

見冰蟒周身一絲業力也無,景喚自然清楚這冰蟒從不曾傷人命,也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便問道:“你可知前些時候妖物為何聚集于此?”

雖是問話,但擺明是了然,景喚肯定冰蟒知道原由。冰蟒聽得出來,卻不願答景喚:“凡世之事,問我作甚,我倒知道,只是為何要告訴你。”

冰蟒雖然知道宸君,可並不知道眼前就是宸君下世,只知道是個小光頭打斷了它的修行。要不是冰蟒不願沾染業力,恐怕早一尾巴掃過去,將小光頭拍成兩截。

景喚輕哼一聲道:“好好與你問話不言說,非要以力降之不成。”

冰蟒雖神智極高且不願沾業力,卻也不是個好招惹的,景喚這一聲輕哼,冰蟒就來了脾氣:“哈,不過小小一個化神期大圓滿,在我面前狂什麼,你當你是誰。有能耐盡管過來,我要害怕,便枉活十萬七千年。”

禪宗修法對魔修來說是天生克星,但妖物們卻並不是,對妖物來說道門修法和禪宗修法沒有任何區別。冰蟒活了十萬七千多年,修為換算成人類,只怕早已渡劫飛升,只是妖物無法得道飛升,冰蟒便被困于此不得寸進。妖物想要以此妖身不經轉世而化形飛升,實在太難太難。

景喚如今脾氣也不好,倆脾氣不好的碰上,打得水起浪翻,幸好如今正值農忙時節,並沒有多少人在河面上乘船而行。加之景喚分出一分修為去護住那些過往行船,倒不用擔心有人落水或被他們斗法波及。

流光正愁沒有辦法把浮蘇引到河邊,此時景喚和冰蟒打起來,流光再高興沒有。還不待它開口,浮蘇就已經察覺到河邊的動靜了:“那冰蟒怎麼跟人打起來了,走,我們瞧瞧去。”

趕到河邊,卻只見波浪翻飛,水底不時一道白影晃過,卻看不見人。浮蘇皺眉,不像是道門修法,倒像是佛門修法,一看到佛門修法,浮蘇就想走人,可轉念一想,沒這麼巧的事,怎麼可能趕上個佛門修士就是景喚呀。

她的念頭都還在腦子里打轉,巨浪之中就升上一顆光頭來,浮蘇定睛一看:“哎呀媽呀,怎麼是小光頭。”

一看到是景喚,浮蘇別的不想,就想著趕緊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她現在可是魔女浮蘇,欠債欠得太多,實在是不敢面對債主了,誰讓她遇上的是比黃世仁還楊白勞的債主呢。

噢,看,她都語無倫次了。

浮蘇一個轉身就要跑,可景喚也看到她了,豈能容得她跑。景喚一看到她,連冰蟒都不管了,一個錯身就去追浮蘇。冰蟒遠遠瞅一眼,既然打架的人都跑了,那它就繼續安心修行。

不過,那小子的氣息頗有點熟悉,那跑走的女修則正是所有妖物們的目標,嗯,看來這女修確實動不得。那小子修為不高,卻頗為……冰蟒忽然想起點什麼來,愕然地看向遠去的光頭,雪白的身體猛然一抖,迅速潛下去,且打定主意,以后死都不再出洞府。如果不是答應蒼詰要鎮守于此,它也想逃之夭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5:21

第八十三章 劃時代的一幕啊!

奔跑在暖風里,初夏的陽光仿佛也帶著嫩綠色,浮蘇雖未著紅衣,卻是一身很合天氣的湖藍配蔥綠。大約也就女修們才敢穿這麼鮮嫩的顏色,襯得膚白無瑕的她們更加若白雪落在嫩草葉上。鮮嫩的顏色總是分外顯眼,雖因作凡女裝扮,通身上下都是凡世之物,只除腕間乾坤鐲,就是景喚也差點要認不出來。

但是怎麼會認不出來,景喚只一眼微訝然后,便將魔女浮蘇從人群里挑揀出來。岸邊的人本就不多,著一身蔥綠湖藍在明山凈水間自然顯眼,景喚是這麼跟自己說的。他如何會承認就算只是魔女浮蘇,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小的印記,如今浮蘇師妹不知在何方,先收拾了魔女浮蘇也好,待到師妹歸來,才有可結伴雙棲的機緣。

眼見著浮蘇力有不繼,樂游卻不敢現身,他要是一現身,只怕小祖宗更要不好了。這位麼……樂游隱約聽蒼詰含糊提起過幾句,只說遇到這位能不現身就不現身,至于他要與小祖宗真刀真槍開打還是赤|身肉搏,都不要去管他們。

雖然樂游覺得老祖宗在這事上未必太縱容小祖宗,但這位到底是禪宗大能下世,與他雙修自是益處多多,難怪小祖宗眼屆這般高,竟是瞧上了禪宗大能下世。

至于景喚,看到魔女浮蘇漸慢下來,既有滿心“魔女你也有今天”的痛快。也有些疑惑:“這魔女分明修為境界高過我,為何今日卻這般無力,是受傷了還是……不對,這魔女修為境界為何倒退了。”

上回看到浮蘇。浮蘇是化神中期的修為,近乎趨于圓滿,但浮蘇最近境界倒退嚴重,直接掉到化神初期,而且還有繼續掉下去的趨勢,這個連蒼詰都無解。沒頭沒腦掉修為境界,這事真沒見過。

于是,景喚便以為浮蘇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否則斷然不會如此。

其實,就算是化神中期也不至這麼廢柴。浮蘇卻駕著飛行法器沒多遠便開始感覺丹田后繼無力。腳下一個虛晃。人便落在一座小山的山頂:“怎麼會這樣?”

不說化神中期,就是元嬰期也不應該這樣,浮蘇思來想去。只能把這個歸結于肚子里的孩子太霸道,天道也見不得,于是她也跟著受牽連。

景喚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落下,他高立云端看向山巒之間,魔女浮蘇凝神佇立的情形讓他莫明有些遲疑,但過得片刻還是收起云海降落在小山山頂:“魔女,看杖!”

因景喚沒什麼可從語言上教訓的了,難道又說“魔女,你也有今天”,于是他直接一句就開打。

卻苦了浮蘇。她丹田雖不說像被狗舔過一般,卻也是只余薄薄些許靈力。境界本就低,還不能用劍意,浮蘇感覺自己今天要交待在小光頭手里了。當然,如果真到那關口上,她絕對要大喊一聲:“光頭,別揮杖,是我!”

可奇怪的是,景喚並未使用靈力,而是與浮蘇以自身力氣相抗。浮蘇見狀眼睛一亮,立馬抽出乾坤鐲里的長棍,迎著光頭砸過來的禪杖輕輕一點,便將禪杖彈開。乘云宗是劍宗之首,對凡世的劍法也有涉及,所以景喚這般“君子”要以力相爭,浮蘇還真一點不怕他。

不過,小光頭什麼時候這麼“君子”起來?

因為浮蘇胡思亂想,一個不注意就被景喚拍個正著,手臂一陣疼,浮蘇倒沒松開手中的長棍,但卻不免縮回手,臉白得像是盡失血色,還有幾滴冷汗適時地從額角落下來:“嗷……疼死了!”

浮蘇最怕疼怕死,否則也不會修大烏龜法,被一下砸個正著,景喚雖然沒驅使靈力,但力道並不小。只是景喚也沒料到,就這麼簡單的一招,魔女竟然都沒接下。景喚沒有再繼續,而是在魔女對面站了片刻,臉色一凝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去尼妹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浮蘇見景喚不要打了,收回長棍揉著胳膊。丹田靈力就那麼點,她得留著飛回去,便不想浪費靈力來止疼:“我又不是故意的,早說我不是故意的,你總是不聽。”

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在賣乖順便秀委屈,景喚太陽穴一陣跳動,好半晌才平復下來:“縱使第一次不是,上一次呢?”

“分明是你主動撲過來的。”浮蘇言之鑿鑿,不管當時情況怎麼樣,不管后來她有什麼樣的懷疑和后怕,反正當著景喚的面,絕對絕對只能抵死不承認,承認了有什麼樣的后果大家都懂的。

好不容易平復的太陽穴又猛烈跳動,而且比方才跳得厲害得多,景喚看向浮蘇,深深地覺得她是真的這麼認為,不帶半點懷疑:“滾回玄冥去,以后莫再讓我看到你,否則……”

我懂的,浮蘇縮縮脖子,她是真的沒想遇到小光頭好不好,有句話特矯情可特實在——天命難違啊!

見浮蘇似乎領會了他的意思,景喚二話不說便轉身要走,臨到走時卻莫明轉身,手指一彈,一道靈力便被他彈落在浮蘇手臂上。不待浮蘇再說什麼,景喚便頭也不回地駕上云海飛遠。

浮蘇則在原地愣神,手上漸漸消失的疼痛感告訴她,小光頭居然回身給她施法療傷啊!直到景喚所駕的云海都已看不到,浮蘇也沒能回過神來:“小光頭這是怎麼了?”

“我早說過他對魔女浮蘇有好感,現在麼,雖然好感減輕了不少,可好像特別糾結的不知道是愛是恨好。”流光別的沒學,盡學浮蘇心底那些亂兒八糟的詞。

“那也太三心二意了點。”浮蘇忍不住吐槽。

“哪里三心二意了?”流光一時沒明白過來。

“一邊念叨要與浮蘇師妹結成道侶,一邊又對魔女浮蘇愛恨糾結。這樣的男人……嗯,不能要。”浮蘇本來也沒想要,現在只是更堅定了信念,至于天宸。因為久不出現,浮蘇已經學會了習慣性略過。

略過……

流光默默等看戲,隨便現在怎麼嘴硬,浮蘇還真當她能逃得開宸君的手掌心,做夢去吧。宸君什麼坑都已經挖好,浮蘇跳也都跳進去了,想拍拍屁股走人,誰是親爹都不行。

“算了,回家,提醒我了。以后要少出門。不過……我看他下回不會再揍我了。誒。也挺好。”浮蘇一下高興起來,只要景喚以后不找魔修浮蘇麻煩,她的日子就能好過得多。好像也不需要減少出門,畢竟她主要避的是小光頭嘛。

不過,為什麼有種詭異地被治愈感,這些日子她分明一直很低沉啊!難道是債一清,整個人就輕松了,嗯,很有可能。

流光繼續默默:愚蠢的異端!

回去的路上遇到樂游,樂游當景喚沒來過一樣,直接把浮蘇接過來,駕上飛行法器便回漳洲城里去。樂游雖沒說什麼。也沒問什麼,卻不免看向浮蘇:“小祖宗真是藝高人膽大,連大能的肉也說吃就吃,二話沒有,當真威武霸氣,不愧是老祖宗的親閨女。”

回到園子里,兩個小的圍上來,林壑已經先回去,王淳一的家人今日要晚些來接他,陌塵因為就住隔壁,通常要等到吃飯才回去。陌塵叫聲“師姐”給浮蘇倒水,王淳一心細些,見浮蘇臉色有些發白,便不著痕跡地跑去關上窗戶,初夏的風吹到屋子里還有些涼。雖然王淳一有些奇怪,不說修道的仙長都百病不生麼,怎麼師姐也會著涼冒冷汗。

“師姐,是否要請師傅來?”樂游一把人送回來就不管事了,那是因為樂游覺得不算什麼大事,調息一下既可。但兩個小孩卻不這樣認為,王淳一或是被家中培養得如此,總是心細如塵,察人入微。

“不必,若是你家接你來得遲,就留在這里用飯,廚房里什麼都有……”廚房里什麼都有也是王家派來的那婆子置辦的,浮蘇和天宸從來沒有飽口腹之欲的意思。一是外人在不方便,二是怕麻煩。

“不用的師姐,家中長輩稍后就來,師姐不需顧慮我。陌塵也就快回去了,師姐還是去休息片刻吧。”王淳一知道既不能請大夫,也不用請大夫,便催著浮蘇去用“仙術”療傷愈疾。

“好,你也不要擔心,我沒事,只是有些脫力。”浮蘇說完揉揉王淳一的小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樣的孩子特別讓人心酸,小小年紀就要這般時時察顏觀色、懂事體貼,太累了。

于是浮蘇總是對王淳一格外憐惜,另兩個魔星,雖然她和蒼詰看著的時候還好,但一離開他們視線,那真是沒一刻消停,王淳一就總是那個跟在后邊收拾爛攤子,還默默背替兩個師兄弟黑鍋的。

陌塵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王淳一,心里有點失落落的,他不知道該怎麼關心師姐,好失敗!看看王師弟,再比比自己,真是天上地下。不過,不要緊的,王淳一最會關心人,他在一邊慢慢看著總能學到。為了以后能好好關心師姐,他要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小包子臉不知道,就因為他今天提前走,錯過了大師兄和二師兄之前最“波濤洶涌”的一刻,大師兄和二師兄的“仇怨”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爭“寵”奪“愛”,果然是讓人反目成仇的最佳利器。

以后,包子臉會長時間處在對今天的悔恨里,他怎麼可以錯過這樣劃時代的一幕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8:32

第八十四章 一群喪心病狂的深度妄想癥患者

次日王淳一上門時,王家特地派人送來補品,三個孩子都不曾跟家人說在蒼詰這里求仙問道,王家便只當秦家是博學又出身清貴的人家,來往上清清淡淡。風云網禮數周到妥帖,卻不會顯得過于殷切,讓人覺得膩煩,便連來送禮的人也都只三言兩語平平實實的問候。王淳一大約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才自小知冷暖、懂進退。

與補品一道送來的,還有王家的請帖,七日后便是王家老太爺子壽辰,特意給秦府上下發來帖子,既是看重先生,也是尊重博學之人。請貼也寫得十分謙和有禮,處處透著老派世家的沖融,浮蘇雖嫌這樣的人虛假了些,但與這樣的人相處確實舒服。

蒼詰則有些不耐煩:“凡世中人就這點不好,送淳一來的時候說一聲就成,非要拿匣子裝請帖來,俗套。”

淳一站在一邊不言不語,笑容柔和,並不以蒼詰的放為意。相處日久,淳一也明白自己這位師傅疼他們的真心,就是嘴上從不饒人。淳一這樣的態度一擺出來,連蒼詰都有些不好意思,拍拍淳一說:“也不是說不好,就是太瑣碎了些。”

溫柔體貼的少年朗含笑點頭,說:“師傅,您和師姐都是神仙中人,自不愛受拘束,弟子領會得,無妨的。”

看著淳一吧,蒼詰有時候都羞慚,他也敢稱一句滄海界風儀出色,風姿出眾之輩,可看著這小孩兒,總覺得自己十萬余年的風儀風姿都只是個屁。要說蒼詰喜歡是喜歡。不過堅決不肯把自己的外孫養成這樣。他每每一看著淳一都無比感激上元真人。幸虧女兒是在天衍峰長大,否則不知得被凡世中害成什麼樣。

“千萬不要把我外孫養成這樣,滲人。”蒼詰本想用意識跟浮蘇說,卻不想習慣了用嘴,直接就說出來。

陌塵和林壑都替淳一尷尬,淳一沒事人一樣擺手:“很辛苦的,不要這樣。”

“淳一,在這里沒外人。不必要這樣的。”浮蘇看著都替淳一覺得累。

陌塵卻急,我還沒學出師呢,怎麼能讓他不要這樣,二師弟,請你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絕對不要回頭,謝謝啊!

“可是不這樣,大家就不喜歡呀。”孩子生來便喜歡討長輩歡心,需要認同,在大家族中這一點尤其不容易。晚輩太多,能讓長輩捧在手心的就那麼一兩個名額。

也是。誰跟蒼詰似的,十萬年才得一個女兒,再怎麼矯情怎麼臭脾氣膽小怕死,蒼詰都看著心中歡喜:“為師喜歡你就成了,要旁人喜歡作甚,凡俗中人,你能陪他們一道走完此生,他們卻陪不得你走到永世。”

“我也喜歡二師兄。”

“吃貨,誰家有好吃的你就喜歡誰。”蒼詰轉眼便罵,像淳一這樣的孩子要疼著,像林壑這樣的貨要隨時棍棒伺候,至于陌塵,這孩子最好處理——讓淳一做正面教材,讓林壑做反而教材,然后他就自學成材了。

“二師弟,我也喜歡你,不用別人喜歡……還有師姐也喜歡。”為了安慰二師弟繼續走溫柔體貼路線,陌塵勉強獻出最親最愛的師姐。

“他們生我養我,本就該讓他們歡喜,不要緊了,我都很習慣了。”淳一很不習慣大家都關注著他,他在家中雖然受長輩疼愛,但卻從來沒有被這樣關注過。就連在一旁的樂游他們幾人也都看著他,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尷尬,浮蘇就挑眉去看白胖包子:“不要總說淳一,你答應我的好吃的哪去了,喂狗了麼?”

林壑:……

師姐,不要為了擇出淳一來就把我推下水,這樣不道德。

陌塵:師姐威武霸氣。

淳一則笑著退兩步,忽然感覺心是滿滿的,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似乎直到現在才懂得,有些人,不需要你費盡心思去討好,也會無條件喜歡你關愛你,這樣真好。

人予真心,我如何報之?無他,真心爾。

要說修煉,卻是胖包子最厲害,蒼詰經常罵胖包子吃的不是食物而是氣運:“別吃了,滾去修煉,樂游,把人拎走,看著煩。”

最近三娘子吐得厲害,蒼詰也連帶著心情並不很好,雖然他只在乎肚子里的孩子,可三娘子這般害喜,吃多少吐多少,蒼詰真擔心鴻影的轉世會因此先天不足。浮蘇寬慰幾句無果,便只得任由蒼詰又過去蹲點。

浮蘇打算出門,修為倒退不說,打坐運功也無法凝聚靈力,她只能放棄修煉的想法,干脆認認真真體驗凡世生活。雖說千余年前,這就是她的生活,但千余年后,她已忘卻自己曾這樣生活過。

“槐光,你避一避,有道門修士在。”浮蘇不在玄冥時,就會把蒼詰給的小東西取下,使自己身上沒有魔息,所以她並不需要避著道門修士,當然,乘云宗除外。

“是,小祖宗,你小心,有事請吩咐。”槐光倒也不擔心,他們五人修為都遜色于浮蘇,其實多半時候,只是蒼詰不放心浮蘇一個人出門,非要派個人跟著罷了。

出巷子往右一另便是漳洲城最熱鬧繁華的街道,浮蘇老遠便看見幾個著華山劍宗服飾的修士遠遠走來,浮蘇本不以為意,卻不想竟聽到了一個應早已布滿塵埃和蛛網的名字——七星。

“怎麼會是七星呢,七星不是說已經死了嗎?”問話的是個滿臉驚奇的年輕修士,境界不高。

“是啊,魂燈都滅了,按說是死了。”隨之有人點頭應和。

“可身魂命都還在,怎麼看著都是活生生的人吶。”

“嘖,這事肯定有古怪,上元真人現在正為七星奔走呢,說是要接七星回來。但他從妖獄出來,乘云宗哪肯要他回,四大宗門之首,乘云宗由來講究。再說,這事便是其他宗門也不敢接,寧信其有,萬一真的已然化妖,那可比一般妖物要厲害得多。”年長一些的知道得多一些,聲音也壓得很低。

“我瞧著不像已化妖,化妖是冷的,七星身子是熱的,連吐出的氣都帶著熱息。”

“話是這麼說,可誰敢冒險,除了上元真人,但上元真人說話也替代不得乘云宗上下,一個人說話哪管得什麼用。”

靜靜地聽著,浮蘇心頭卻已是千重浪起,不管是七星還是上元真人,于她而言都是要去持劍相護的。一個在漫長的歲月里曾悉心照料她,一個則無聲無言地幫助著她,浮蘇不能看著其中任何一個出差池。

“不行,我得回宗門去。”浮蘇想著現在上元真人最需要的便是來自弟子的支持,此時此刻,她必需回去。

她折身回園子里跟蒼詰一說,蒼詰卻只拔幾根草一推演便搖頭說:“不用回去了,確實已化妖,相信你師傅也推演得出來,至于為什麼還是要接回乘云宗,你那個師傅我聽著是個心地軟的,自然不會看著大弟子作為一個妖物被正道亂棍打死。嘿……若是不介意,我玄冥倒是很樂意收他,半人半妖既為魔,來玄冥再合適不過。”

“老爹!”

“行了,不跟你開玩笑,為父說的是實話,如今天下能容得下你那大師兄的,除了玄冥還有何處。正道不收,妖物不留,去玄冥有為父撐腰,怎麼著也要好過得多。”蒼詰倒真想見見初生的魔是什麼樣子,遠古傳說中,魔就是妖與人類結合所生的血脈,為蒼天所不容,上天為示處罰,將將所以生而為魔的血脈永錮玄冥。

“師傅不會肯的,老爹,我還是得回天衍峰去看看,不親眼看到不能安心。”浮蘇堅定了說要回就要回,但她並不打算光明正大回去,抽個空摸回去就好了。

見浮蘇堅持,蒼詰也並不繼續反對,而是說:“那為父送你過去。”

說回就回,蒼詰和浮蘇都不是拖泥帶水的,夜里蒼詰便將浮蘇送到天衍峰。天衍峰殿閣中燈火通明,顯然,今夜殿閣中有人,浮蘇得蒼詰相助,臉上的皮不過一柱香便揭下來,容貌恢復如初。

蒼詰把浮蘇送到殿閣外,浮蘇沖蒼詰招招手,便自己向殿閣走去。殿閣之中,浮蘇發現今日師兄師姐們到得比哪一回都齊整,她一進去,上元真人的十一名真傳弟子就全齊了。

“師傅,弟子回來了。”

上元真人見到浮蘇,也不知是欣慰還是喟嘆,點點頭讓她坐下。浮蘇又向師兄師姐們一一問候過,才在浩寧旁邊坐下。

本該離去的蒼詰卻並未離開,因為蒼詰比誰都不樂觀,妖獄是比玄冥還要更讓滄海界正道諱莫如深的所在。他們可以容忍玄冥魔修偶爾出來橫行,但妖修卻是見一個斬一個,更何況由人化妖,那是傳說中……

將有一人,生而為人,其后化妖,又再為人,是時,便見妖之盛世。

嘁,和逆世那不堪教化的一個德性,成天就想著怎麼推翻天道主宰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一群喪心病狂的深度妄想癥患者。

蒼詰可以預見,上元真人將感受到來自滄海界正道的深深惡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8:50

第八十五章 辟蘿演卦,天機可測

在滌蕩衣裳的山風里,蒼詰清晰地聽見上元真人說“為師要你們每一個人都離開”,但沒有人起身離去,蒼詰聽見上元真人說“你們大都無父無母,皆是為師領回來的,為人父母者,沒有丟下子女,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全文字閱讀在這一點上,蒼詰無比認同,若非上元真人一千多年來的關照,浮蘇也不能長得跟野草一樣,這不是不滿,而是相當褒獎,毫無疑問浮蘇現在的模樣很合蒼詰心意。

“不要說什麼與為師共存亡的話,為師由來不喜如此,該做什麼便去做什麼,一切順其自然。眼下,七星還不知在何處,你們也不必憂心,凡事到得來時,總有解決之道。”對上元真人來說,飛升問鼎大道固然重要,但生而為人,生命之中總有一些比得道飛升更要緊的事。

我們是人,因此有情,所以不能割舍。

“師傅,不管外界如何,弟子也會站在師傅身后。”宗正毫不猶豫,卻也不代表其他師弟師妹們表什麼決心。

沉淵看了一圈師兄弟們,才看向上元真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先找到七星師兄再說。”

十一名弟子,沒有一個反對上元真人去接回七星,但天衍峰能容得,乘云宗卻容不得。不是乘云宗便如此不通人情,而是七星若正已化妖,乘云宗作為四大宗門之首都接納來,只怕容不得乘云宗的便是滄海界所有正道修士了,身為宗主自然有宗主的考量。更何況,乘云宗有長老二十四。還有閉關參悟或數百數千年不曾出關的渡劫大圓滿修士八位。真傳弟子、普通弟子加外門弟子共數萬。如此龐大的人數,不是哪一個人說了就能算的。

“師傅,是誰最先發現七星師兄蹤跡的,在哪里?”

“正元宗玄池,在隕河,為師已去找過,並未找到他。”

隕河是八大荒之一,天原還勉強適宜居住。隕河便只適合去闖蕩歷練一番便趕緊出來。傳說中隕落的星辰帶著泯滅氣息匯聚于那里,后來便有了隕河這個名字,隕河真正是寸草不生,氣候和環境都極其惡劣,最重要的是妖獄的入口就在隕河之中,但卻從不曾為人所知。

殿閣遠處,蒼詰略微思索片刻,手中憑空出現幾根辟蘿草,纖長的草絲在風中如柳枝般展露修長身姿:“不用辟蘿草演卦久矣,但願還能推算得出來。”

辟蘿演卦。天機可測。蒼詰的演卦能力,早已不需要辟蘿相輔。許多事掐指一算就來,除非真的是要測茫茫天道的機數。辟蘿草已消失于滄海界久矣,蒼詰有倒一點也不奇怪。

兩刻鐘后,蒼詰看著卦象,輕哼一聲:“都是瘋子,道君,你還嫌不夠熱鬧嗎?”

當蒼詰看向天際時,一道雷光閃過,似乎在警告蒼詰一般,蒼詰渾不當回事地沖那雷光一笑,爾后又是一聲輕哼:“老夫雖對掌控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這樣愚蠢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但若是說與你作對嘛,這卻正是老夫興致所在。怎麼,不繼續劈麼,我看你是作死。”

此時,殿閣中上元真人已與弟子們說完話,弟子們言語不多,但卻都堅定地站在上元真人身后。這世間果有以心換心,蒼詰笑著搖搖頭,又沖天際看去一眼:“有時候,你是對的,人之于世,偶爾可憎,偶爾可愛。”

“愚蠢。”

“老爹!”蒼詰雖是傳音,但殿閣中的人都能聽到。

上元真人第一個皺眉,外邊有人,他竟絲毫也不曾察覺,而且浮蘇還管外邊那人叫“老爹”,上元真人看向浮蘇:“何人?”

“師傅……”浮蘇不想騙上元真人,她也從沒騙著過上元真人,自然不願意在此時瞞騙。但,蒼詰畢竟是玄冥兩大魔頭之一,浮蘇不認為上元真人能接受蒼詰的身份。

“老夫秦止。”浮蘇的姓氏正是來自于蒼詰,當年上元真人把浮蘇撿回來時,姓氏不僅僅來源于所謂的“十里橋下秦河水”,也來自于浮蘇身上的一枚玉佩,上面便有一個古意非凡的“秦”字。原諒浮蘇個沒文化的,當年跑去問上元真人為何她姓秦,上元真人卻忘了為什麼要給她取“秦”為姓,于是便隨口謅了一個,她也就這麼一直堅信著。

“秦止?”宗正看向浮蘇:“你爹?”

浮蘇只能默默點頭,然后坐在她身邊的浩寧特沒眼色地補一句:“你親爹啊?”

浮蘇繼續點頭,上元真人則直棱棱地盯著她問:“什麼時候認的。”

“很……很久了。我錯了,師傅,老爹不讓說的。”浮蘇只能把責任推到蒼詰身上,而且絲毫不覺得這是欺騙,善意的謊言和沒原則的欺騙是有區別的,嗯,絕對有區別。

“為父何曾不讓你說,是你自己鬧別扭,誰管得了你。”蒼詰一句話就把自家閨女的臺給拆個稀爛。

浮蘇:……

上元真人瞪浮蘇一眼,給浮蘇一個“有收拾你的時候”:“既是乃父,還不速速去請進來。”

可憐浮蘇小媳婦似地爬起來,趕緊到殿閣外去把蒼詰迎進來,看到蒼詰,浮蘇不免要小聲抱怨:“你不該走了嘛,而且干嘛要拆穿我,這是親爹所為嘛!”

“乖,不鬧。”蒼詰笑瞇瞇地道。

浮蘇沒好氣地把蒼詰迎進去,卻什麼也不敢多嘴,反正這場面她是搞不定的。

蒼詰倒是很自如,一派道家隱世高人形象,本來賣相就好,端起架子來欲發仙風道骨,簡直是沉淵的樣貌外加小光頭的佛子光圈,估計這時候有人在旁邊說這是冥祖,殿閣里沒一個人能信。

當年修道的蒼詰是某個遠古大宗門弟子,道門打招呼的獨特禮儀手勢比上元真人還門清。只見蒼詰進來后,雙手交疊成一個特殊手印,這樣類似的手印每個宗門都有,意味著自報家門,而且還帶防偽標識。蒼詰的手印結成后,右手拇指和右手食指之間有一枝蓼花,花瓣泛著微光,質感仿若淺紅琉璃:“玄門十六都,秦業。”

聽著很厲害,浮蘇對滄海界上古之前的歷史完全不清楚,流光便與她解釋道:“玄門十六都是遠古時期的一個大宗門,和如今的四大宗門差不多,不過你們比不得人家。蒼詰的手印代表是十六都中的蓼都,沒想到蒼詰以前這麼能耐,蓼都專出橫行于世的家伙。”

“原來是真的嗎?”

“肯定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那枝蓼花結不出來。”

浮蘇不認得秦業,不知道玄門十六都,不代表在場的人也跟她一樣沒文化沒常識:“是天玄宗前身的那個玄門?”

“是八百歲就修到渡劫的那個蓼都秦業?”

“失蹤多少年了?”

“十萬年?”

怎麼大家都知道!

當浮蘇用驚奇的眼光看向蒼詰時,蒼詰沖浮蘇挑眉,一副“老子就是這麼霸氣”的表情:“正是在下。”

只有浩寧不合時宜地來一句:“困在渡劫十萬年都沒飛升,這些年您都干什麼去了?”

蒼詰瞪浩寧:你管得著嘛,老夫上玄冥跟逆世、天道玩過家家去了,不行啊!

“請坐。”因著手印的特殊性,並沒有人懷疑“秦業”的來路有問題,當然,誰也不會想到,都已經渡劫大圓滿,只等招來雷劈飛升上界的秦業會去玄冥……呃,玩他的“過家家”。

蒼詰一點不客氣坐下,對上元真人表示了一下對他照顧自己女兒這麼多年的感謝,然后扒出一堆東西給宗正等一干弟子做見面禮,至于哪弄來的一點魔息都沒有的法器,浮蘇完全不明白:“老夫知道七星在何處,不要去找。”

見蒼詰一句話就把路堵住,上元真人不免冷眼以待:“為何。”

“還問我為何,你心里再清楚不過。”蒼詰說罷,遞給上元真人幾根辟蘿草:“推演推演。”

“辟蘿草……”上元真人自也知道“辟蘿演卦,天機可測”,便接過辟蘿草開始推演,這一推演便是多半個時辰,最后看著演卦結果,上元真人久久沒有出聲。約是沉默了一盞茶工夫,上元真人才仿如極疲倦了一般看向諸弟子,擺擺手說:“不要去找七星了。”

“師傅?”

“先生后死,死后又生,是應劫之數,他就是上古預言中自妖獄走出將帶領眾妖逆覆天道,統各界眾生的萬妖之主。”上元真人長嘆一聲,搖搖頭:“為師還是會去找他,起碼要親眼看看事實是否如此。”

演卦看天賦,上元真人明顯天賦上佳,但或許是上元真人太關心弟子,又或是比不得蒼詰這般卦通天機,並沒有算出七星之外,天道的那些破事。

“既如此,浮蘇我還是帶走,她近來修為境界上有問題,需帶回去好生看顧。”蒼詰是擔心上元真人照顧不到浮蘇,畢竟浮蘇現在就是妖物眼中的一塊肥肉,哪個妖物都想來試試看能不能吃到。上元真人忙著為大弟子奔走,浮蘇還是他自己帶著安心。

“如此,多謝。”

“她是我女兒。”

“是我養她一千多年。”

“沒我能有她啊!”

“是我養她一千多年。”

“還有別的辭嗎?”

“是我養她……”

蒼詰果然卷起浮蘇走了,死欠,怪不得把浮蘇教得這麼欠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9:35

第八十六章 有人給光頭作媒

把浮蘇帶回漳洲城后,第二天,蒼詰就遇到點小麻煩,這麻煩之于他自然不算什麼,可對沈略一家卻是個天大的麻煩。全文字閱讀那什麼叔公來路不明,來意不正,竟不知帶了何處的魂魄前來,要奪舍三娘肚子里那孩子。與沈家交往時,與四鄰來往時,因擔心門檻被踩爛,蒼詰和浮蘇從未顯露自身修為。

但像沈秀才這樣的人,實打實的實誠,若有什麼瞞著他的,他便會執著地認為你不可靠。蒼詰自作自受,只得暗中去收拾那什麼叔公,本來是手到擒來,小菜一碟的事,但卻意外地給那沈叔公逃走了。不過蒼詰也沒當回事,只要不打鴻影轉世的主意既可,別的他現在沒工夫計較。

幾日后便是王家老太爺子壽辰,請帖接了自然要去,蒼詰和浮蘇誰也沒想起來要備賀禮,畢竟是凡世中人,蒼詰這麼些年,也只需要給逆世備賀禮,哪想得起來。至于浮蘇,她一千多歲了,七十來歲算個什麼正經壽辰,滄海界修士,不過萬歲誰好意思辦壽。

于是,這倆就空著手上門,臨到門前時,忽然見人人都拎著賀禮……浮蘇看看蒼詰:“老爹,怎麼辦?”

“你也沒準備?”好麼,果然是父女,都沒這根弦。蒼詰琢磨片刻,沖浮蘇指指說:“翻翻你乾坤鐲里,有什麼破藥丸子,拿個好看點的匣子包了。”

聞言,浮蘇就翻乾坤鐲里,丹藥是肯定有的。什麼聚氣丹、上清丹、造化丹……“聚氣丹吧。這個凡人也能吃。他們家老爺子吃了,怎麼也得再多活出三五十歲去。”

蒼詰卻搖頭:“你得拿看起來就像仙丹的。”

浮蘇把聚氣丹放回去,從她的垃圾堆里刨半天,翻出一小瓶百花玉露丸來,這東西還是流光教她煉丹弄出來的,聞著就像仙丹妙藥,看著更是寶光氤氳,其實就是樣子貨。和低階養元丹效果差不多:“那就這個,我煉的,百玉露丸,取百花靈氣,采甘霖玉露……”

不等浮蘇賣完廣告,蒼詰就從小瓷瓶里取出一顆聞了聞,然后又給她彈回瓶里:“什麼破丹藥,盡是渣滓,煉個丹藥你加那麼多花和露水作甚。罷,就它吧。也就這樣的丹藥凡世中人才能承受得起。”

流光笑得直哆嗦,浮蘇煉養元丹的時候。缺少兩味藥材,浮蘇就隨便亂加,然后煉出這個什麼狗屁不通的“百花玉露丸”來,當時它就吐槽過了。

拿到禮案前登記,浮蘇半點也不羞慚地報上:“靈藥百花玉露丸一瓶。”

寫禮簿的賬房如果不是見這是王家大公子特地來迎的“秦老師”,只怕要把人趕到別處搗亂去:“秦府靈藥,百花玉露丸一瓶,承禮,高客請進。”

王家大公子把蒼詰和浮蘇往園子里領,邊走邊道:“家祖念及秦老師久矣,淳一自入秦老師門下,愈發勤學知禮,倍得家祖誇贊……”

王家大公子在一邊說著,蒼詰只偶爾矜持地點點頭,脾氣不好學問高的高人譜擺得極為足。待見到王家老太爺時,蒼詰和浮蘇又尷尬了,按說該行施禮問候一下高壽,可王老太爺連他們倆年齡的零頭都不到:“賀王老爺子壽比山高,福如東海。”

老爹,你偷我賀辭!浮蘇不著痕跡地瞪蒼詰,雖然這在現代很常見,可滄海界一般賀壽都不這樣說,現在蒼詰把她的賀辭偷走,她說什麼:“祝王老先生松柏長青,春秋永駐。”

王老太爺子和和氣氣地招呼蒼詰與他一桌入座,浮蘇測被請到花廳去,那里自有女眷招待女客。浮蘇無心參與凡女們的各種言談,自顧自在一旁賞花,就在她以為自己能賞花賞到最后一刻時,忽然耳朵顫了顫,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蘇家,景喚”之類的字眼。

差點忘了,蘇家也是凡世一個大家族,與王家差不多層次,小光頭應該不會來,但小光頭的家人肯定要來。雖說一入修行界,與家人的聯系就會淡下來,但那是指修行個千八百年后,景喚如今父母尚在,兄弟姐妹也都與正值壯年,自不會就不管不顧了。

景喚是轉世大能這事,對滄海界沖擊雖然大,但在凡世,成為修士和大能下世並沒有什麼太大差別。蘇家來的是景喚的長兄和長嫂,還有一姐一妹也都前來賀壽,見到她們,浮蘇不免多看幾眼。

然后就聽有人說:“要說當年我家侄女還與令弟配過八字呢,說是上等姻緣,可惜都還沒下定,令弟就為仙師帶走了,不知這些年可有歸家。修仙問道也是要成婚的嘛,總不能獨身一個人吧,不知令弟婚配否?”

景喚已剃光頭許多年,原因之一吧就是家中老催他成婚,于是心一橫剃光頭說自己已然出家,如今是佛門修士。于是蘇家兄妹三人只得陪笑,卻不好說自家那兄弟如今是個光頭。

還是那蘇家長媳說了一句話:“要是成婚必然要廣發喜帖,到時自會請各位過府飲杯水酒。”

“那就是沒有了,巧了我家侄女如今雖已然婚配,但外甥女今年恰好十六,不曾婚配,不知什麼時候能見個面相看相看。我家這外甥女與侄女命數相當,與令弟想必是配得的。”

浮蘇默默在一邊瞇起小冷眼,小光頭如今是她嘴里的肉,還是她孩子的爹,豈是凡女能消受的。

“這卻要問過家中長輩了,我們哪能作得小叔子的主。”蘇家長媳笑容雖沒變,心里也八成在腹誹著,天下男兒多得是,作甚總要揪著我家小叔子不放。

“那便好,回頭我就把人領過去,讓你母親瞧瞧,不是我要自誇,我那外甥女人品樣貌是一等一的好,便是那仙道中的女子也比不得。”

浮蘇覺得自己躺槍了,然后她要冷不冷,要熱不熱地蹦出句話來:“你們說的是蘇景喚禪師吧,幾年前在旁處看過,難道不是出家了麼,頭發都落了呢。”

一時間滿屋寂靜,蘇家兄妹幾個卻感激得很,雖然把景喚的事捅破了,但好歹算是把他們救于水火中了,至于旁人過后怎麼議論,那就讓景喚自己操心去吧。

這一頓飯,浮蘇吃得相當相當相當不開心,有人惦記孩兒他爹,這是不可以的!蒼詰領著女兒回家,見她這臭臉就問她:“怎麼了?”

知道浮蘇不會說,流光歡快賣主:“有人給光頭作媒。”

“不是喜歡宸君麼,那光頭要娶要相,你拈什麼酸。”

“就是,喜歡還死不承認,矯情。”

“我就不承認,怎麼了,我……”接下來的話浮蘇也不知道怎麼說,便閉上嘴撇開眼睛去,再也不理會一劍一人。

且說景喚就在附近,知道家人來給王老太爺子賀壽,便特地約定好相見。兄妹幾個一見就冷眼盯著他,景喚不為所動:“瞪我作甚。”

“不管你找個什麼人,勞駕你趕緊成個婚,別跟我掐字眼,我知道你們禪宗可以成婚。而且你把頭發蓄起來成不成,我這兩年可以打聽清楚了,禪宗不忌葷腥,不禁嫁娶,可以蓄發。”蘇大哥看著這光腦殼就想給拿塊布遮起來,明晃晃的四處行走,也不怕讓人看著眼暈。

“已有屬意之人,待……”景喚又看到魔女浮蘇了,待解決了魔女浮蘇,我就領著浮蘇師妹回家。不對,境界退得愈發明顯,化神初期的修為看著都不甚穩固:“長兄長嫂,長姐二姐,我有樁小事欲辦,你們稍待片刻,我去去便來。”

“誒……”

“一說他他就走,還什麼去去便來,哪回不是一說他就一去不回頭。”蘇家大姐沖著景喚的背影直搖頭。

景喚此時已追上浮蘇,浮蘇看著光頭心中直嘆氣:“景喚禪師,真巧啊,又遇上你了。”

“魔女,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便不取你性命了。”景喚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追來。

“別瞎說,誰命不久矣了,我……”浮蘇意識到是自己的修為境界掉得太快,被景喚看出來了:“我這是被一個縱橫三千界的超級無敵大混蛋給暗害了呀!”

流光在乾坤鑼里笑得不行,不知道將來光頭知道這個“縱橫三千界的超級無敵大混蛋”就是他自己,會怎麼修理浮蘇。

“過來。”

“我又不嫌命長,不過去。”

“我認識個人,或許能給你看看。”

“你不是巴不得……”浮蘇趕緊住嘴,話如果說全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招揍:“不必了,只是一時的,並無性命之憂。”

“若想死我成全你,若不想死,跟我走。”睡過我的人和我睡過的人,都不能死在別人手里,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這是屬于宸君的偉大邏輯。

浮蘇很想解釋,又很想問今天景喚發什麼神經,不是一見魔女就要往死里掐麼。居然一邊勾搭魔女,一邊還想著跟“浮蘇師妹”結成道侶,嘁,看“浮蘇師妹”還理不理你。

主人,沒能活到現在看到這一刻,一定是您最遺憾的事。主人,活著多好,偏要作死,后悔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5:59:52

第八十七章 妖物出世,濃煙滾滾

將要到漳洲城西門時,浮蘇才想起不對來,如果光頭這趟要帶她去看擅長療傷祛疾的修士,那豈不是……就算不是修士,只是凡世普通的大夫,現在也能看出她懷有身孕來。哪怕現在只是一粒小黃豆,小黃豆也無時不刻地秀著存在感吶。有句話說得對,懷才就像懷孕,肚子里有沒有貨遲早會被別人看出來的,關鍵是被別人看出來浮蘇不擔心,就是不能讓景喚知道呀。

在滄海界可從來不需要什麼滴血認親,更不需要耗時耗工夫現代醫學手段,會演卦的拿幾根破草吹口氣,真相立現。就算不會演卦,取精血一滴,彈指間就能什麼也一清二楚,想瞞什麼都瞞不住。

“流光,快點想個辦法。”浮蘇也只有在這時候才會想起流光的好處來。

雖然流光很不願意吭聲,但是有些事吧,太快大白于天下並不好玩,所以眼下還是幫幫這異端唄:“多簡單,傳音給蒼詰就成了,有他攔著,誰敢帶你走。”

不及多想,浮蘇二話不說便以傳音符聯絡蒼詰,漳洲城也就這麼大點,不消片刻,蒼詰便攔在了漳洲城城門口的官道上。蒼詰遙遙看向景喚,暗中卻中自家閨女擠眉,一副“我什麼也都懂。你不必細說”的表情:“不知宸君欲帶小女去向何方?”

“小女?”明明上回還是如同命令式一般對待下屬的語氣。這一回再見卻成了“小女”。頓時間,景喚有種又被浮蘇擺了一道的感覺。

“干爹,干爹。”浮蘇試圖唬弄過去,卻忘了蒼詰在這種事上從來不會配合的。

“你個見鬼的干爹,生父都不敢認,你也就這麼點出息。老夫是乃生父,難不成你還覺得吃虧了?”蒼詰對拆閨女的臺非常熱衷,其實蒼詰是專注拆臺十萬年啊。當年他拆完正道的臺拆天道的臺。拆完天道的臺拆玄冥的臺,拆完玄冥的臺拆逆世的臺,現在拆女兒的臺,能耐大修為高的人總有那麼點不為人知的趣味。

結論——在某些方面說來,蒼詰就是那移動拆遷辦!

果然,景喚眉目間怒意頓現,浮蘇掩面不忍看,好不容易景喚不怎麼打算追殺她了,但有這麼一親爹,估摸著打今天過后。又得繼續追殺。魔女不死,追殺不止。要命。有這麼一親爹,她肯定是做了千八百世的大奸大惡之輩,否則攤不上這麼一位主。

不過逃得過眼前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浮蘇就從來沒有過什麼長遠的戰略性眼光。浮蘇剛覺得她今天能過去的時候,忽地地面一陣震顫,只見不遠處的山巒間,似有什麼出世一般。魔物出世,烏云壓城,妖物出世,濃煙滾滾,在城門口遠眺而去,山巒之間,濃煙升騰,似要把天也遮蓋住一般。

濃重的妖息,站在城門口的三人都感覺到了,景喚看一眼浮蘇,連句“魔女,他日莫落在我手上”都不及說,轉身便走。浮蘇頗為慶幸,這妖物來得真是時候,蒼詰卻給她來一句:“他的能耐,收不服那妖物,再是大能,也不過化神期,能頂個什麼用。那妖物氣息如此之濃,想必非是普通妖物,只怕……小也得妖君級別。”

“這還小?”

“那要大,妖尊也有可能。”妖君之上只有兩個級別,妖聖、妖尊。滄海界如今的正道修士見都沒見過,可能大部分聽也沒聽過,但做為十萬歲出頭的大魔,蒼詰既聽過也見識過,還被揍趴下過。

“那……那……”浮蘇看著景喚離去的方向有些不安:“那我也去看看。”

蒼詰挑眉:“你去作甚,他這般見你一次就為難你一次,死了正好。況且他死不了,宸君下世,哪有這麼好死。”

“您不就想聽我承認我喜歡他麼……”就在蒼詰以為浮蘇要承認的時候,浮蘇一吸鼻子說:“死也不承認。”

“你這是為何?”蒼詰不明白,他有限的情愛來來自于孫鴻影這個感情豐沛,雖然柔軟,卻愛便愛了,愛上大魔也並無所畏的女子。所以他無法弄懂死別扭的浮蘇,把一個人分作兩個面,還堅定執著的只喜歡其中一面,這叫什麼情感吶。

“不承認就可以假裝不存在,宸君太遙遠,景喚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感覺有點不對。”浮蘇固執地把光頭認作另一個人,而不是宸君的下世,就算有一天他重證果位,浮蘇也不認為自己會把他認作宸君。待到重證果位那一天,大約她會覺得宸君就如同已不存在了吧。

別扭的異端——流光鑒定完畢。

搖搖頭,小兒女的情愛太過難懂,蒼詰決定不再過問,隨他們自行折騰去吧:“還低頭腦袋干什麼,數螞蟻呀,再不走就遲了,那光頭撐不得多久。妖物比魔身修魔者更容易引起心中難消的業障,若不早點去,他一身修為便將盡付流水。”

天宸這樣的主,大概就屬于讓人恨得咬牙,卻想想也覺得不應該見死不救的。蒼詰就曾經巴不得掐死天宸,但看到他的下世要被隨意左右擺布,卻還是無法袖手,蒼詰當然不會認為這僅僅只是因為自家閨女。

乘蒼詰駕的飛行法器,不過轉瞬間便落到和處山巒之上,蒼詰沒有收起飛行法器,而是站在一旁看了片刻才問浮蘇:“你那入魔后身死的大師兄叫什麼來著?”

“七星。”浮蘇皺眉,問道:“怎麼,是七星師兄嗎?”

“恐怕是的。”

景喚雖然先來,卻並沒有魯莽地沖下去與那出世的妖物纏斗,而是與蒼詰一般在半空中觀察那妖物。浮蘇和蒼詰對話,並沒有避著他,他自然聽得一清二楚:“沈七星。”

景喚不認得七星,但近來滄海界頗多傳言,景喚自然聽在耳里,記在心頭。

“才六百年不到,怎會這般……”不管是人是魔還是妖,都需要時間來累增修為,但七星似乎不是,七星在身死道消之時,便是返虛期。如今的修為看著,比對滄海界的修為境界,似乎已遠遠超過,說渡劫期圓滿也有可能。

此時,蒼詰卻看向天空,神色莫名,半晌半晌后來一句:“咱們回去,不要管他。”

“老爹。”

“他想讓我管,我偏就不管,老夫幾時曾順應過天命,如今也莫想。”蒼詰拂袖而去,反正他不管了。

浮蘇看著蒼詰遠去,只得自己祭出飛行法器來,他就這麼離開,不捎自己走就算了,還把一個曾經是照顧自己的大師兄的大妖留在這,另一個則是自己的天字第一號大債主,蒼詰是要鬧哪樣啊!

濃煙之間,浮蘇看了一眼景喚,然后又看向濃煙聚集之處,那里似有一個人漸漸站起來,然后濃煙漸收,青山始現。那人身著長袍,負手于身后仰面向蒼天而望,那桀驁不馴之氣,倒頗似蒼詰和逆世這樣的大魔,但卻因那一雙妖異的金色眸子而顯得分外詭秘。

突然間,那雙金色眸子忽然掃向浮蘇所在的地方,妖異的金色,竟顯出幾分云霞般的緋色來。他含笑,沖浮蘇遙遙而望,似乎還認得她,又似乎知道她的處境一般,暗中傳音道:“乘云宗哪一峰下?”

看來是不認得了。

“天衍峰,浮蘇。”

“原來,是當年那小丫頭片子,看來近些年際遇不錯,有大氣運加身,果與從前不同。”看向浮蘇暗中傳音時,七星還是與當年一般的溫平和氣,似乎下一刻他還會說“有事找師兄,師兄幫你”。

不過浮蘇知道,那不可能了:“七星師兄,你還回得去嗎?”

這句話也不知七星心中如何作想,他臉上的表情相當復雜,許久之后搖頭道:“回不去……”

“這位便是宸君下世麼,久仰。”

“人人都知道他是誰,那他下世的意義何在!”浮蘇實在不明白,天宸下世如果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到底干嘛來了,莫非真是注定來被她強推強吃還不負責的。

“我對妖祖亦是久仰得緊。”景喚淡淡含笑,天際有日光紛披,落在他身上遂成一片聖潔光圈。

一光一暗的對比,那般鮮明,浮蘇心中微動,想向七星說點什麼,但七星卻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只沖景喚道:“客氣客氣。”

然后七星才看向浮蘇,凝神皺眉片刻后,分外妖異地仰天大笑,金色的眸子里一片嘲諷之意,又復傳音道:“你既還稱我一聲師兄,我便怎麼也不能看著你這般下去。”

啥?什麼意思!

浮蘇不明就里時,七星卻手一揮,然后便轉身而去,浮蘇和景喚都沒動手,也沒有去追。七星身上已身負天地宿命,景喚可以不遵從宿命,但並不能干涉他人依宿命行事。

七星一走,浮蘇就看向景喚,也打算扯溜。

流光暗爽,溜個毛線呀溜,溜不掉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0:11

第八十八章 光頭,來推倒浮蘇吧

在浮蘇的印象里,或者說在天衍峰所有弟子心中,七星一直都是以溫暖體貼大師兄的形象出現,長久以來他照顧師弟師妹,替上元真人管理天衍峰一應事務。天衍峰在七星的管理關照之下,呈現著乘云宗其他幾峰都沒有的和睦氛圍,這使得一眾弟子更加欽佩與他,並信任他。

雖然七星已然化妖,但浮蘇以為一個人無論變成什麼樣的形態,本性是難以更改的,所以她覺得應該把七星找回去。但很明顯,她想岔了,七星給了她當頭一記重重的悶棍。

“為什麼,我動不了?流光……”浮蘇忽然收住聲,好像已經不用流光來回答她了,她已經找到答案:“師兄,你那句話的意思居然,居然是這樣麼。”

流光才不要和浮蘇意念相連,它現在幸災樂禍得緊,哪顧得上替浮蘇悲傷吶。在浮蘇悲傷著的時候,流光正在搖旗吶喊:“推倒,推倒,推倒,光頭,來推倒浮蘇吧。”

很明顯,流光猜中了結尾,沒猜中開頭。估計在七星看來,他的師妹就算要進補,那也得是她主動去進,而不是被動進補,所以當然是讓浮蘇去強推景喚啦。

妖物最擅長魅惑人心,在這一點上魔修且尚有不及,當浮蘇再去看景喚時,卻仿佛眼前已經不是景喚,而是她心中惦念已久的宸君。天宸對她笑,側臉上布滿清輝,看向她的雙目中溢著濃濃的情思,浮蘇一下便怔住,心中仿佛有根弦就這麼被挑破。她一步一步走向“天宸”。越靠得近。心中就越無法自抑。這無法自抑並非,而是連或許連她都未曾察覺到的入想念。

“宸君,你又醒了麼?”浮蘇看著景喚,他臉上的表情和眼神,確實與宸君看向她時無異。此時,她根本不會去疑惑,為什麼剛才還不能動,一看到“天宸”時。自己便可行動自如。

景喚卻是不能動,只能皺眉看著撲到懷中來的魔女浮蘇,心中疑惑頓生:“你何時曾見過我,莫非你……不你不過千余歲,不可能在上古之時見過我,你到底是誰?”

此時,景喚已冥冥中將自己與宸君的身份重疊,但他不知道,浮蘇心里,宸君就是宸君。景喚就是景喚。景喚是那個她可以叫小光頭,可以哄著玩的小禪師。宸君則是那會替她溫柔穿上衣裳,會告訴她若心有不快,便一劍漸去的天宸君。

“我是浮蘇啊。”自己想念的人居然問自己是誰,浮蘇有些難過地低下頭,踮起腳尖一用力,便已撲進眼前的人懷中。浮蘇雙手用力地摟住他的腰,埋著腦袋在他胸口,悶悶地道:“你不要忘記我,要記得我是浮蘇。”

“魔女,你又作什麼古怪。”景喚此時已生疑,自己不能動,魔女又這般作態,必是那七星動了什麼手腳。只是那七星為何要如此,眼看著魔女在自己懷中越來越不安分,景喚只恨自己方才沒干脆與那七星動手,為何要顧忌于修為,顧忌于七星所謂的宿命。

浮蘇卻像是聞到了魚香的小貓一般,舔舔舌頭,聞著味兒就往景喚衣襟里頭探去。先是用臉滾來滾去,然后似乎覺得不過癮,便伸手扯開那衣袖,當浮蘇的臉貼到溫暖而結實的胸膛時,才滿意地以鼻尖嗅嗅然后整個臉埋入其中揉來蹭去。

“宸君……”

也不知他身上有什麼誘惑著她,浮蘇就是想要剝光了他,然后去嘗一嘗味道,似乎是很美味的東西。此時浮蘇已半迷糊,心中滿是被勾出來的對天宸的種種牽掛與想念。

世間最容易令人瘋狂的,除了利益,便是思念。

“魔女,滾開。”景喚低吼一聲,試圖運轉靈力將浮蘇振開,但他的靈力已無法驅使,只緊守于丹田不肯出。

浮蘇卻忽然吃吃地笑開,微微拉開與景喚的距離,仰面看向景喚的眼睛,清澈的雙眸中既有惱羞成怒,也有一團火焰。浮蘇卻只看到那團火焰,雖微小,但足夠了:“你明明也喜歡,干嘛要讓我滾開,宸君,你變壞了!”

“嘶……”流光在浮蘇乾坤鐲里抖哇抖,這回當真有趣,比哪一回都有趣。不知道小光頭被“魔女浮蘇”當成他的上世給吃掉了之后,會是什麼樣的感想,哇哈哈,好期待呀。

一伸手,浮蘇扒下景喚的上衣,卻並沒有全褪去,胸膛露出大半后,浮蘇便急急切切地貼近,觀摩那光潔結實胸膛的片刻后,伸手舌頭,輕輕一觸那點。聽到景喚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后,浮蘇嬌笑兩聲,似乎很滿意于自己能輕易地勾起景喚的“欲|望”。

“魔女,不想死就趕緊清醒過來,否則……滾開!”景喚威脅的話沒說完,那原本離開的舌頭又復落下,在他胸前試探地輕舔幾下后,便加幾分力道以牙齒啃咬,以唇舌吸吮舔舐。

浮蘇的唇舌沿著景喚的胸膛如蟲爬蟻行一般向上緩緩攀去,散發著檀香氣的脖頸,微微有一點點扎人的下巴,浮蘇終于吸吮到了她肖想的彈軟濕潤。先是伸出舌頭描摹,然后又用力撬開唇齒,靈巧濕滑的舌頭遂鉆入景喚口腔中作怪。

“宸……宸君……”

浮蘇不清不楚地咕噥著,她或許本來沒想得到回應,便想移開唇舌,向其他地方去攻城掠地。但就在她想移開時,有一只手按在她后腦勺上,緊緊地按住,然后她唇上微微一疼:“唔……甭……咬我。”

景喚居然真的依言不咬了,而是盯著她紅潤濕亮的唇看了許久,然后手一揚脫去自己身上寬大的僧袍,然后便去解她腰間的系帶。那之前……感謝七星,他已設下禁制,禁制外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

待浮蘇稍稍覺得一冷時,光溜溜的身子已被緊緊抱住,身上還有一雙手在游移著四處點燃火焰。身下,被他堅實的硬挺抵住,似乎只要她隨意輕輕一提臂部,便可將那硬挺納入自己已然濕澤的蓊郁溪谷之中。

然后,她便真的這麼做了,招來的是景喚一陣悶哼,原本在她胸前揉捏著的手順勢滑向后腰,然后又向下落去一些,像揉面團一般,用力搓揉著她因為踮起腳尖包納著他而顯得愈發緊致的臂部。當浮蘇動得慢一些時,景喚還伸手將浮蘇的臂托起,重重地迎向他撞擊。

浮蘇此時忽然清醒過來,快感沖擊著她的同時,她的腦海里冒出一句話來:“依言運功,當是師兄最后的贈禮。”

其實都不用依言,當短短一百余字的功法傳到腦海中后,浮蘇就自動開始運轉那功法,然后她莫明發現自己身體里像是被充了電一樣,筋脈丹田之中舒爽無比。這種舒爽,並著吃肉的愉悅感,讓浮蘇不住高高低低地呻吟出聲,似乎同一時間,靈魂和身體都達到了極致的高|潮。

浮蘇雖已清醒,但她對吃光頭,一點壓力都沒有,反正吃這麼多回了,多吃一回也不會再多點什麼少點什麼,那就好好吃唄。至于她剛才的狀態,浮蘇現在根本不會去細細琢磨,她現在唯一琢磨的就是吃完肉后怎麼逃之夭夭。

誒,浮蘇師兄吃完了,還可以光明正大晃來晃去,甚至拒絕光頭的負責,魔女浮蘇吃完就只能逃哇逃的。果然,還是做正道女修好,占了便宜裝裝“我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身為魔女用這招,果斷找揍。

“啊……光頭,你輕點。”死光頭,怎麼每回都跟八百年沒吃肉似的。浮蘇揉揉后腰,卻被景喚的手給捉住,無比下流放蕩地將她的手捉向兩人體液飛濺之處,一時撫摸著她,一時又搓著他。

浮蘇臉不由得泛紅,小光頭越來越大膽,越來越有經驗了嘛。

至最后,浮蘇已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不過個把時辰,禁制之中什麼都沒有變化。浮蘇睜開眼時,本以為景喚又會一樣后于她醒來,但這回景喚先醒了,她一睜眼就正好對上景喚的雙眼。

“咳……”浮蘇差點沒自己把自己給嗆死,糟了,這回跑不掉了。

“你到底是何人,說。”景喚眼神冰冷,似乎一旦浮蘇不好好答,他就預備一掌劈下,結果了這小妖精。

浮蘇:……

“我是浮蘇啊,冥祖蒼詰的女兒,玄冥魔女嘍。”

“為何認識我……我的上世。”景喚很不喜歡這種被耍弄的感覺,似乎她什麼也知道,但偏偏什麼也不說,甚至,她似乎在不久前還曾見過他的上世一般。

“我……做夢夢見過。”那樣的美好,必然只應存在于夢境之中,浮蘇惆悵一笑,感覺胸口有點悶。

“魔女,果然是滿嘴胡言亂語,既如此,便領死吧。”手一抬,景喚便以穿好衣袍,然后佇立一邊,似乎是等浮蘇穿好衣裳站起來好,就要讓她趕赴黃泉。

啊喂,我不過吃完不認賬不負責,你這是吃完就翻臉砍人好不好,太不講道理了。

“你幾時見禪宗大能跟人道理的?”流光歡快補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0:29

第八十九章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眼見逃不掉,浮蘇衣裳也不穿,就這麼捧著薄薄衣裳半遮半露地坐在云海上,反正誰沒見過誰呀,她就不信就這麼著光頭能下得去手。至于節操這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還是任它束之高閣去積灰吧。她現在誰也揍不過,更打不過景喚,如果能讓她順利逃開去,她還敢再沒節操沒下限一點。

她這無賴的樣,著實讓景喚沒法兒可想,確實可以一杖拍去,但一杖拍死完全不打算抵抗的女子,哪怕是個魔修,也不符合景喚的審美觀,更何況這女子還衣裳半褪,昨夜更曾與自己一夜歡娛。頓時間,景喚都有了種欲狼狽而逃的沖動,這魔女實在太無恥!

“恭喜你,浮蘇,你抓住了與光頭相處的要訣,那就是死不要臉,死不認賬。有句話說得好,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流光絕對是在稱贊。

浮蘇心中“嘿嘿”一笑,卻不敢表露在臉上,她現在的心態就是“吃也吃了,睡也睡了,我就這麼著,你要揍死我盡管放馬過來,揍不死我下回咱該怎麼還怎麼”。

景喚神色幾經變化,最后甩了她幾個冰冷的眼刀子拂袖而去,這回進步了,連“魔女,下回如何”都不再說,哼都不哼一聲便轉身走人。景喚終于意識到,魔修這般墮落的生物是不可與之為伍的,就該見一個殺一個,看,他不過偶爾落下一個沒下去手,于是便從此不知道怎麼下手了。

見鬼!

見景喚頂著個光頭遠去,浮蘇終于長出一口氣。穿好衣裳趕緊回去。她一回家。蒼詰就挑著眉頭望她:“一夜未歸。如何解釋。”

“人生已經如此艱難,老爹,你就不要拆穿我了!”浮蘇說完掩面退場,她必需去趕緊入定調息,小光頭似乎真的很補啊。經脈丹田之中充盈的靈氣使得她知道,昨夜不僅吃著了肉,身體還進了補。

室中浮蘇盤腿坐在蒲團上,先是咂巴咂巴嘴。然后才意滿心足地瞌眼入定。經脈之中,原本已見稀薄的靈氣又復充盈,化神期圓滿經脈之中本應是生生不息的靈氣,可自行運轉,汲天地之菁華補充自身。但浮蘇自從有了那粒小黃豆后,就開始倒退,不但無法自行運轉,而且靈力就如同水變成了漿糊,流動得極慢,活像血栓。

蒼詰見內室中情況不大對。便閉目感應片刻,然后便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嘆氣:“那光頭。果是天下女修共垂涎的雙修上師,光頭,你若敢對我女兒不好,老夫定斬你于劍下!”

想想自家閨女也不吃虧,吃也就吃了吧。伸手從乾坤戒中取出幾盞靈燈來,燈芯草結陣,可聚靈入神,浮蘇境界倒退得太厲害,若不趁這機會穩固一下,誰知道下回什麼時候能逮著光頭。

待到浮蘇從入定中睜開眼睛時,已是數日后,才想坐起來,便聽門“吱呀”一聲打開,胖胖的小包子林壑探個腦袋進來,油乎乎的手上還抓著一根雞翅,星亮星亮的小眼睛掃向浮蘇:“師姐,再不來,肉就沒有了喔。淳一師兄帶來的醉仙樓密制燒烤,好多好多肉呀。”

“吃貨,淳一每回答應什麼都能做到,你答應留給我的吃的,就連渣子都沒見過一回。小心再吃下去,將來會長成個大胖子,再也瘦不下來。”接過胖乎乎的小手遞過來的雞翅,浮蘇也不講究,小胖子總能讓人分外不忍心拒絕他,哪怕這手八成臟得夠可以。

胖包子還不樂意,原本的十六個褶子瞬間皺成一百六十個:“師姐,最后一根雞翅了……”

“行了,回頭請你上醉仙樓,管飽。”捏一把胖包子肉乎乎的臉蛋,雪嫩雪嫩的小包子捏起來手感真真是好極了。

“對了,師姐,淳一師兄家里出事了,師傅說他不方便去,讓你去一趟呢。”胖包子見沒雞腿啃,就舔起油乎乎的小胖手來,偏他舔得還一點也不惡心,只讓人覺得那手上發亮琥珀色的油滴分外可口美味——這是個上廁所拉屎,你都不會覺得他粗俗的孩子啊!

胖包子說淳一家中出了事,浮蘇便拾掇了一下自個兒,總是要上門去,不能太失禮,主要是不能掉淳一的臉面。收拾妥當,浮蘇便自顧自去王家,蒼詰說他不方便,那就想必是王家的女眷有什麼事。在這些俗世大家中,女子還是不方便外男隨便見的。

遞了拜帖上門,接應浮蘇的是王淳一的母親王楊氏,王楊氏生就一張如明珠般圓融的臉,時刻含笑,溫柔清婉:“秦姑娘這邊請,是家中老太太有些不適,倒勞煩了您走這一趟。”

“有話說師徒如父子,這麼算來淳一便也是我弟弟,既如此又何必見。不知老太太有何不適,因何而起,可曾請過大夫?”因蒼詰在漳洲城里,除卻有文名來,還頗懂袪邪破魔、演卦測字之事,所以相熟的人家中,誰有個麻煩事,都愛找蒼詰問問。

“已請過大夫,連遠在京城的幾位名醫也設法請了來,皆是束手無策,還是淳一說秦老師學通天人,這才求上門去。只是秦老師頗為講究章法,因是外男不肯輕易入后園,秦老師說您也涉獵頗深,得您上門家中上下都甚是感激。”王楊氏領著浮蘇繞過幾重垂花門進了后園。

秦家的后園倒不見得多奢華,只處處花木扶疏,自有一派雍容之氣。王老太太住在開滿芍藥花的園子里,一進園子浮蘇便發現些不對勁:“花都成精了,不過草木化精,也可登仙,不應該是芍藥花的錯。”

花叢種一株開赤紅花朵的芍藥聽她小聲嘀咕不由瑟瑟,至最后見她沒怪到自己頭上,才安下心來。這時,卻又聽得她問“小花兒,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麼”。芍藥花想了想,那老太太待它們這些花兒草兒頗為不錯,便抖抖枝葉輕聲道:“有妖物,但你打不過,要請人來才行。你家中就住著個厲害的,把他請來才可以。”

“妖君還是妖聖、妖尊?”

“是個被豢養的妖物,豢養妖物的那人很厲害,我見過一次,似乎是個渡劫期的正道修士。”芍藥花小聲說完就不再多言。

浮蘇入內察看了一下,老太太果然是被妖物所害,但那妖物的目的卻並不是老太太。老太太不過是身體弱,才比正主還要更易受影響,應該是沖住在老太太這里的人來的:“老太太,您這兒可是住了幾個小輩?”

妖物最愛進食未成年男童女童的魂魄,且只食干凈的魂魄最易增長妖物修為,所以浮蘇才確定是住了小輩。

王老太太想想點頭,問道:“可要將那幾個孩子暫時送到別的院子里去養著,我這毛病可會傳給他們?”

“不礙事,只是需將那幾個孩子叫來瞧一瞧。”浮蘇說完,就見王老太太沖王楊氏點點頭,王楊氏便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有五個孩子被找來。大約都是十歲上下,應該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給老太太逗樂的,浮蘇瞧了瞧,這幾個孩子身上都有很淺的妖物氣息,看來這妖物胃口不小:“老太太,這事不難,您今天就讓淳一過來,淳一這孩子合格好,有斗星相照,淳一在這住一段時間,一切就會好起來。您這是……沖了太歲,淳一可以替您把它擋在外邊,這樣就沖不著您了。”

太歲是凡世的說法,浮蘇純粹瞎說,而且王淳一在這住也不作數,必需淳一帶著法器在那五個孩子周圍,然后她和蒼詰循著氣息去追那幕后操控之人,把那正道修士拿下,這事才能算完。

不過,讓蒼詰去追殺一個正道修士,這事會不會讓蒼詰名聲變得更加不堪啊!

蒼詰顯然對名聲這種東西完全不看在眼里,跟正道作對,絕對是魔修的第一責任:“這事我去既可,你們都在家中待著,樂游和槐光暗中守著淳一,莫讓他出事。”

“是,老祖宗。”

“淳一,你捧著這玉符,那幾個孩子既然都住在一個院子里,你也應該會安排在那,只要離得不太遠,為師都能感應得到。你也莫怕,有樂游和槐光在一旁保護你,記住,遇到妖物,最不能害怕,你一害怕它就有空子可鉆,一旦他鉆進你的心神里,那麼你這一輩子都將無法真正問鼎天道,可明白了?”蒼詰忽地肅然而問。

淳一小表情同樣肅然地點頭:“是,師傅,弟子明白,弟子什麼都不會害怕的……因為有師傅呀!”

幾個小的對強大如蒼詰這樣的存在,充滿種種信任與欽佩,對浮蘇則是信任有,欽佩就完全不存在了。當然,也是有蒼詰作為參照物,浮蘇比蒼詰,哪里夠看吶。

安好淳一的心后,未入夜時蒼詰便先讓槐光和樂游先喬裝入王家,然后便隱藏了氣息在王家不遠處的半空中等著那妖物來。只是那妖物出現時,蒼詰卻第一時間怔住了,那妖物……

那妖物的氣息是如此熟悉,熟悉得需要追溯到上古之時,那近十萬年之前的歲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0:48

第九十章 世間曾有一人,與我相知過命

月光之下,松柏蔭蔭,王家家中雖不曾種松柏,但王家附近卻有一處生長極為茂盛的松柏深林。蒼詰便置身于那松柏之上,一妖物奇形怪狀地慢慢浮游而過,正是浮游而非穿行。蒼詰再三確定,那妖物本身並不熟,而是豢養這妖物之人,他異常熟悉,熟悉到十萬年之前的恩恩怨怨都似又清晰可見起來。

彼時,他是秦止,天資出色,滄海界一時無兩,他曾驕傲不可一世,但他也曾與人交心,彼此以性命相托。不管心志如何堅定,當有一天,你以為你可托付性命,知你懂你與你交心之人,早已背叛你,且在那人內心中,與那些“凡夫俗子”是一樣看待你的。

“占天之寵,桀驁于世,秦止,你這樣的人,就不該生于世上。”

若尋常之人說這麼一句話,誰理會他,可若是你以為可以交心之人,可托付性命之人說這樣一句話。那麼所謂受傷,所謂背叛,更多的是來自于對自身的厭憎。

“世間曾有一人,與我相知過命,而后是背叛是詆毀,于是我憎惡自己比憎惡他更甚。”蒼詰低聲說著這句話,這是當年他入玄冥之時,對逆世說的話,當時逆世說“來我玄冥,我不負你”。逆世以玄冥作咒,以性命言咒,那時蒼詰覺得連個魔修都來得更可靠,于是便由道入魔,在魔修的路上一去不回頭。

“沈堪,又見面了。”蒼詰抿嘴一笑,神色間一片淡然。若十萬年過去。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那就真的太愚蠢。如今有妻正長成,有女在身邊逗趣,還有弟子在跟前稚言脆語,他的生涯已無需靠賤踏曾背叛詆毀之人來得到圓滿,所以他很平靜。

妖物進入王家后,不消片刻便仿佛被利器所傷一般。尖叫一聲向外逃躥。蒼詰凝神一觀,打下一枚印記,然后只待那妖物回到沈堪身邊,他便可以追查到沈堪如今所在的方位。

約是一盞茶工夫,那妖物便已停下。西南角。不過是眨眼間蒼詰便到那,竟是一處破敗的道觀,如今滄海界的天下,要找這樣破敗的道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沒想到這漳洲城外,還有這麼一處所在。

蒼詰在道觀外停下。遠遠望去,道觀外的牌匾雖積年為風雨侵蝕,但上邊的字際依稀可見。是三個朱漆大字——天尊觀。這沈堪果然已不怕招來雷劈,天尊那般目下無塵之輩,他竟敢躲藏于此。蒼詰不急著進去,而是在外布陣。雖則他已不必踐踏復仇,但遇到“故人”總該好好“談談”,在談好之前,不能把人給嚇走嘛。

陣布好時,有輕微的靈力波動,天尊觀中的沈堪同時察覺到,但察覺到的時候。他已經走不脫了:“什麼人。”

蒼詰在進入天尊觀時,已換了一張臉,這張臉是沈堪熟悉的面目。蒼詰走入觀中,不言不語只望像沈堪,沈堪在燭火之中,許久才如失魂一般,飄飄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來:“秦業。”

“是我。”蒼詰走到沈堪面前,沈堪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風采姿容與他不相上下的劍修了,蒼詰交朋友,一樣愛交漂亮的,長得不好有礙觀瞻,容易讓他心情不好:“何至如此?”

聽著像是不計前嫌的關懷,但蒼詰這人,向來如此,就算要掐死你,那之前也得好生溫暖問候幾句,要不然怎麼能聽到你倒你凄涼的苦水呢。那沈堪還是中了招,也是,如今的沈堪最缺的是什麼,不就是雪中送炭的人:“藹山師伯與師傅到門主處公論,雖則得以留在門中,但藹山師伯待你親如子,如何肯放過我。秦業,你去了何處,為何十六都的人處處找你,連人影都不曾見著。”

蒼詰從無所謂外界的眼光,不過,他不能看著他師傅因他入玄冥而受牽連,因此不換臉怎麼行:“有一個頗為有趣的地方。”

“呵,你也沒得問鼎天道,飛升上界,看來你這些年也不怎麼好過。”際遇凄涼的人似乎很願意遇到另一個際遇也凄涼的,這樣似乎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凄涼窘迫。

這種快|感,蒼詰怎麼會容忍有人從他身上找補到:“那就要讓你失望了,非不能是不想,我在等待一個人轉世,若有她世間何處不如上界,若無她縱使登天之頂也無甚趣味。”

“鶯露師妹?恐怖要讓你失望了,她已魂飛魄散。”其實沈堪和秦業脾氣上多少有些相似之處,否則當年不會成為摯交好友。

“不,她叫樂聲,至于鶯露,不是死在你劍下麼。當年你正是為她才詆毀于我,到得頭來,你竟斬她于劍下,是求而不得麼?”蒼詰含笑看著沈堪,見沈堪一時無言語相回,他便笑意更甚:“養妖食孩童精魄,沈堪,你已失天道,詆毀背叛于人在先,斬心之所屬在后,天道豈能容你再登仙問鼎,如此,何必再勉強。”

沈堪忽然眼利如刀地看向蒼詰:“噢,你是來替天行道的。”

蒼詰聽不得沈堪這調調:“曾輸予我的人,我從不屑動手,王家有我收的一名弟子,管你去哪吸食精魄,滾出漳洲既可。”

“你不想知道藹山師伯的下落麼,不想知道玄門上下十數萬人因何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嗎?”沈堪深知,就算秦業已無所謂鶯露,但對他的師傅藹山,再隔十萬年,秦業也不會不在意。

“十萬年來,我潛心學卦,你覺得這天下間還有幾件事是我推演不到的。”蒼詰說罷揮開禁制,若是沈堪拼死抵抗,或許他還會有點興致。可沈堪如喪家之犬般,蒼詰實在半點興趣也無:“饒你個死心,師傅轉世在天玄宗,玄門上下數十萬人,皆毀于上古之時玄冥五祖。”

上古之時玄冥五祖其中就有蒼詰和逆世,但這事跟蒼詰無關,跟逆世也無關,有關的人已讓蒼詰給弄死了,否則另外三個怎麼可能活不下來,只不過是蒼詰在背后使了陰招。

轉身離去,再不看沈堪一眼,他知道沈堪不可能再留下。凄涼者最不願見的就是當年他曾經背叛過的人,沈堪其人脾性更甚,從此之后必將離漳洲千八百里,再不相近。

“沈堪,鶯露從未曾心儀于我,她所屬意之人從來都是——你,你如今的報應,皆源于已被妒忌迷了心竅。”蒼詰完全不介意把沈堪打擊得更慘一點,不要以為他放過沈堪是顧念那完全不存在的舊情,不過是怕棒打落水狗不符合大魔審美觀而已。

輕輕松松走出天尊觀,月華紛披銀輝而下,蒼詰心中諸障皆消。說不在意,那是虛的,心中若無魔障,怎會因此身入玄冥。若說在意,已近十萬年過去,又有鴻影暖心,那些過往在蒼詰心中如一點污漬,被雨打風吹十萬年,石頭上刻得都能消去,何況是心上沾染的塵污。

頓時間,蒼詰忽然抬頭望天,天際有銀光閃爍,云層之上天籟傳來,鳳嘯龍吟之聲不絕于耳。蒼詰忽然仰天大笑,伸出手沖虛空中輕輕一點,任憑那銀芒有若實質一般鉆入他體內。

心障已除,天道通達,聖境九重,物我兩忘,便是無塵。

“吾道為何,原來如此,但,所等未至,所憂未平,是此,聖境九重,亦不相往。”蒼詰說吧手掌一拍,銀光收去,龍鳳吟嘯之聲消去,天籟也停。但那若有實質的銀芒卻並未停止鉆入蒼詰體內,直到完全鉆進蒼詰體內后,種種異象才歸于平靜:“噢,對了,還有個願廝守永世之人,是此,日后也不會去。”

夜,依舊清輝脈脈,雋永動人。

“你……你竟已至如斯境界。”沈堪訥訥低語,如何也不敢相信,自遠古之后便未曾再開啟過的聖境,竟為秦業而開啟。

“修得大道無邊,哪如相顧永世,沈堪,你所羨慕的,從來不為我所看重。”淡淡一句話,把人氣個半死不活后,蒼詰輕飄飄離去。

因他不接受成聖之路,于是,他依然是魔。因他只願與鴻影永世相伴,因此,他以后也只會是魔。但魔做到身無業力,心無業障,與聖何異。俗世中人拿他當魔還是當聖,與他又有何相干:“我只要妻女相伴,便永世不渝。”

如果天道化身在此,大概已不需要蒼詰動不動就說斬說砍,直接就被蒼詰氣死了。好端端替他安排,許他成聖的偌大機緣,他盡為只為一個鴻影便輕飄飄將這機緣拒之門外。

次日,浮蘇起來,見淳一平平安安的來了,胖包子和陌塵也都正在旁邊啃著王家婆子做好的早膳,便安心坐下吃面條。蒼詰出來的時候,浮蘇看了一眼,然后繼續埋頭吃面條,忽然重重地連咳幾聲,訝然地看向蒼詰:“老爹,你昨天晚上撿著什麼了?”

“天道,不過為父沒搭理他。”蒼詰的語氣,和告訴浮蘇在路上看到一枚銅錢,他懶得彎腰去撿沒什麼區別。

嚶嚶嚶……別人說肯定是特矯情的一句話,可聽蒼詰說出來為什麼這麼霸氣。浮蘇欲哭無淚,別人求十萬載也求不來,蒼詰晚上出去隨便溜個彎就撿回來了,天道真是欺負人吶!

天道君,您莫非是賤受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1:12

第九十一章 要麼裝死,要麼坦白

自從蒼詰得破心中諸相后,待人更加平和,使人觀之如沐春風,溫煦且自然。因家中沒個掌家的,浮蘇看著說十八也有人信,凡世間女子若出身高門,二十才嫁也不是沒有的。于是便有人動了心思要給蒼詰說親,蒼詰笑瞇瞇,客客氣氣地把人送出門,關上門就開始嘀咕那說親的人。

好在三個小的都知道蒼詰是仙道中人,家中長輩要有什麼想法,三個小的都已經從淳一那里學到了怎麼“委婉得體”地拒絕。浮蘇時常覺得吧,淳一這個孩子,要麼將來極好極好,要麼極惡極惡,這孩子人情世故上的練達,讓她和蒼詰都有些羞愧嘆不如。

不過,淳一其實是個無時不發散著善意和光圈的小孩,經過蒼詰的一番悉心教導,如今淳一也學會了跟親近的人表達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而不是顧忌著別人做什麼說什麼。胖包子家老爹連連上門感慨,孩子自打進了秦家,學問且不說,只說平日的言行舉止,端是妥當周到。蒼詰毫不覺羞地接受贊美,轉過臉去就讓淳一繼續對胖包子言傳身教。

胖包子也有胖包子的苦惱,陌塵、淳一最近都長了個頭,只有胖包子只長橫的,不長豎的:“浮蘇師姐,有沒有讓人變瘦的仙法呀。”

“有啊,練劍嘍。”胖包子貪吃也愛動彈,可就是喝水都長肉,胖包子家里也很操心,控制他吃喝吧舍不得,不控制吧他又癡長一身肉。浮蘇都有點看不過眼去。不過還真沒有仙法是可以瘦身的。但筑基之時去蕪存菁。身體便自然會伐去渣滓,那身肥肉倒也不是沒治。

胖包子看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劍,苦惱更甚了……

蒼詰卻拍一把胖包子的腦袋說:“胖點就胖點,有什麼不好的,別聽你師姐天天喊這長肉哪長肉,你可不知道她能長點肉多歡喜。像你師姐這樣天天吃那麼多還哪哪都不長的,叫白吃。”

浮蘇仰天一個白眼,蒼詰安撫好弟子。布置下功課去,然后就沖浮蘇招手:“走,為父有樁小事要找你幫忙。”

“好,去哪里?”浮蘇到蠻喜歡跟蒼詰出去的,跟蒼詰出去,什麼麻煩都會自動退散,比如——光頭。

“此地往南有一處深山,山中育有一株綠蕊正好今日可以采摘,如今三娘子腹中胎已成形,始吐納先天元氣。若以那株綠蕊化入先天元氣中,將來你阿娘必能早登仙問鼎。”蒼詰不懼等待。但如果能早一點,自然還是早一點安心。

果然還是修二代更幸福,浮蘇都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好。”

雖然知道如綠蕊這樣的靈藥,肯定會招來不少人搶,但有蒼詰在,還需要擔心什麼。到得深山之中,林茂遮天,連陽光也片絲透不進來,林間落葉厚得踩上去連半點腳步聲都聽不著。浮蘇落下后便有絲警覺,這里沒有人來奪寶,且極為安靜,安靜得連心跳聲,眨眼皮子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老爹,這里很古怪呀。”浮蘇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頗是不安。

蒼詰卻跟沒事人似的:“有蛟龍看守,自然鳥獸蟲蟻如何敢入此中來,加之這蛟龍懂得陣法,若非當年我曾經過此地知道此處有一株綠蕊,也看不到這里有陣,更不知道陣中藏著什麼。這蛟龍守在這怕得有幾萬年,你在外擺陣,擺好后替為父護法,莫讓人進來撿現成的便宜。這蛟龍雖麻煩,但並非為父的對手。”

蛟……蛟龍,這麼些年,別說龍和蛟龍,就連蛟也很少能見到,蛟龍可是神獸之下第一兇獸,殺傷力之大,尋常地仙天仙都不是對手:“老爹,你……若有什麼便叫我,我雖修為境界不高,但總能幫著你的。”

擺擺手,蒼詰讓浮蘇趕緊去擺陣。浮蘇在外邊按蒼詰的囑托擺可隱藏氣息,隱藏周圍環境的陣法,而蒼詰則在里頭擺用來困那蛟龍的陣法:“浮蘇,為父不叫你不許進來,可聽著了?”

遠遠聽到蒼詰的問話,浮蘇輕聲答應:“老爹,你小心些。”

待到浮蘇擺好陣法,便聽得里頭一聲似龍非龍,似蛇非蛇的鳴叫聲,震得人耳膜有些生疼。浮蘇連忙施了個小法術在耳朵上,既擋去蛟龍吟嘯之聲,又不至于錯過蒼詰的動靜。

密林之中,蒼詰將那蛟龍仿如小蛇一般拎著尾巴,那蛟龍自然不肯,便扭動近十米長的身軀欲掙扎脫身。但蒼詰早有預料,蛟龍現在唯一能動彈的也不過只有尾巴。但蛟龍不能動彈的時間只維持半刻鐘,半刻鐘一過,蛟龍便又重新掌控身軀,死命掙扎。

蒼詰,一枚玉符敲在蛟龍腦袋上炸開,炸得蛟龍一陣天旋地轉:“蛇兒,綠芯一株兩朵,我只采一朵如何。要說起來,你來此地便應該已見到老夫刻下的標記,這便是老夫人東西,能容你占一朵已經相當寬容,蛇兒,你可願意。”

蛟龍願意才怪,這人雖聽著像是在求和,但要真是求和,這人就不該喚它“蛇兒”,還喚得那般戲謔:“不願意。”

“得,這世上總多得是傻子,那老夫便成全了你這傻子。”蒼詰說完手頭布滿清輝的劍自右向左推移,劍身上如云如水一般的花紋美麗得不像一柄沾滿鮮血的法器:“我劍,承鈞。”

這蛟龍果然是上古所遺的,一聽承鈞便停住扭動的身軀,看向蒼詰道:“你上古之時的玄門十三都中之人?”

“正是,蓼都秦業,我們認識?”蒼詰怎麼也不覺得自己會認識這麼一只蛟龍,而他一點也不記得,況且,他的一生之中蛟與龍都常見。但也從未見過過蛟龍……活生生的一只立在眼前。

“不。我……我不認識你。”蛟龍沉默許久后。才對蒼詰說:“你拿一朵綠蕊走吧,我不與你糾纏。”

蛟龍雖然說的是實話,到最后肯定蒼詰贏,但蒼詰卻對這實話作理由很不信任:“你是何人,是誰人所奪舍,綠蕊除卻化入先天胎息之中,並沒有什麼太用途,你又用它來作何?”

蛟龍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取下它應得的那朵綠蕊,擺著長長的身軀騰空而去。此時蒼詰更加確定,看來當年的玄門還是剩下些人的,只是剩下的多半都是貪生怕死,要麼本身就非什麼好人。光耀舊門庭這種事,也不是人人都愛干的,蒼詰自然也不愛干。

不管那蛟是誰奪舍走的,總有一日他將查出來。

撤去禁制后,蒼詰也忽地疑惑起來,如果沈堪在。這蛟龍又是玄門中人奪舍而來,那麼玄門是否有更多的人選擇了奪舍而不是轉世托生?這個問題。蒼詰只一過腦海便斬時放下,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浮蘇啊,可以走……這丫頭跑哪兒去了,讓她好好守著,有沒有個譜,一下便不見人影。”蒼詰苦惱地搖搖頭,掐指一算,浮蘇沒有危險,他便捧著綠芯趕回漳洲城去。綠蕊需采下時用鮮的,效果才最好,浮蘇無事,蒼詰便不作耽擱。

可見,在蒼詰心中,妻女妻女,妻在前女在后,倒霉的浮蘇啊!

回到漳洲城中,蒼詰便暗中去關照別人家的“女兒”去了,至于他自己家的女兒,卻被兩頭妖物圍追堵截著。向前有妖,向后還有妖,浮蘇本想喊蒼詰,可開始的時候喊並不見蒼詰回應,她便只好駕法器趕緊先溜走再說。

好在左右無人,浮蘇倒也不怕被人認出來,抽出流光,左右各一劍斬去,幸而是兩妖將級的妖物,否則憑浮蘇劍意再高妙,也無法一劍便將妖物斬去。安世蓮的華光散去后,浮蘇便趴在飛行法器上喘氣,大有種“老了,不如從前了”的感覺。

從前就算丹田空得像被狗啃過,但身體不會像現在這樣無力,浮蘇方才追得急,岔了氣,一時不舒服竟咳出一口血來。她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手忙腳亂地摸自己的脈門,發現其實沒什麼事,這才安下心來。

“等等,我怎麼覺得這地方看著眼熟啊,流光,我們這是到哪里了?”浮蘇看向四周,滄海界深山老林雖多,可架不住浮蘇活得夠長,所以眼熟也沒多想。

“啦啦啦,啦啦啦……”當著浮蘇流光就哼起歌來,還《賣報歌》的節奏:“往東行三百余里就是法葉寺啊法葉寺,噢,光頭在乘云宗,你不用擔心。不過,你就是從乘云宗上空掠過的,我好像看到當時光頭正在劍閣之上來著,估摸著沒能忽略過你去。”

“上回我耍賴不肯穿好衣服,他才沒好下手的,現在我穿得齊齊整整的,他……他該不會要來揍我吧。”浮蘇內視一下自己的丹田,雖比被狗啃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去,靈力都已不夠她飛回漳洲城了。

“要不,我給你獻上一計。”

“趕緊說,就快來了。”

“你不吐血了嘛,裝要死唄,他肯定能被你唬弄過去。不過你想清楚了,你現在裝死是逃得開去,等秋后算賬肯定沒你的好。”流光雖坑主,但從來不肯坑得太明顯的。

“我才不要。”浮蘇已經受夠了“秋后算賬”這個詞。

“那還有一計。”

“嗯,說。”

“告訴光頭你有他的小黃豆了,雖然要過十年才能呱呱落地。”無責任提供建議,流光歡快地在“坑主”路上越走越歪。

告訴景喚她懷孕了,這主意可真夠臭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1:33

第九十二章 從此歲月將不再孤獨

把流光藏好,浮蘇琢磨半天,果斷決定……等光頭來了再說。

流云之下,一輪紅日漸沉,天幕之間漸起胭脂霞光,暮色之中山間氤氳水氣繞成煙帶,低低伏于林間,繞在草山。寂靜之中,有歸鳥一聲聲鳴叫,仿佛在呼喚著歸家的雛鳥一般。浮蘇猛然間心有所感,念有所動,也不知是被哪里牽動心腸,任由水氣落在眉尖成細小水珠,輕裳結帶也因無靈力維系而被打濕。

她往側一晃腰身,水氣隨著她著的移動而繚繞,仿若輕煙不肯去身。她再退,水氣又再繞著她流動,似向她撲過來,又像是被她振飛。煙霞透過水氣氤氳,如同一張渲染上佳,意境上乘的大寫意山水,而浮蘇便是寫意山水之間唯一的靈動。

“靜以忘機,動以窺道。”浮蘇忽然不言不語,盤腿而坐,雙手結印于胸前,輕煙自散,霞光仍留。

當景喚到山間來時,一眼便看到浮蘇在濃得幾乎見不到人的水氣之中盤腿而坐,不需多看,景喚就知道,浮蘇偶有所悟,正在靜坐入定。看著境界似乎還是不怎麼穩固,但至少沒有下降得太厲害。

景喚自不是趁人不備要人命的,便在一旁看著,到得最后,那魔女眉心竟有一枚閃著幽光的花朵,但景喚卻看不出是什麼花。在那朵花消去光華后,天地之間的靈氣竟瘋狂地涌向那魔女體內,如一口無底枯井,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周圍每一滴靈氣。

“這魔女要作甚。”每一個人能吸收的天地靈氣都有定數。多則爆體。少則不能達到入定行功的目的。景喚看著魔女浮蘇這樣下去很危險。本想去把人驚醒,但那光幕卻將他阻擋在外。

流光多想沖外邊的光頭說一句:“魔女正在替你家小黃豆胡吃海喝,誰你光頭你總也不來喂魔女肉吃。”

比起天氣之間的靈氣來,明顯的,和光頭雙修來得實惠得多。可光頭肉不常有,天地靈氣卻常有呀。

整整一夜,浮蘇都不曾停下,待到她停下來時。晚霞換朝霞,山間一片晨光流轉,露珠將每一片樹葉和草葉都打濕,在晨光投照下仿若碧綠的琉璃世界,處處呈現喜人的碧光。

“怪不得師傅總說,向內心求法,聽人傳道不如自己悟到,果然只要通一星半點就能得大……”浮蘇忽然住嘴,看向半空中,云海之上正是垂目望向她的景喚。浮蘇咬咬唇。下邊的話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然后她感應了一下,丹田充盈。經脈中靈力也相當充沛,既然不想打,又好像沒話可說,那就走吧,反正景喚也沒說什麼“魔女,納命來”之類的。浮蘇果斷轉身,祭出飛行法器,邁步登上去便駕法器一溜煙跑開去。

景喚在后邊看著臉抽了幾抽,然后才駕起云海追上去,他倒要看看,這魔女能跑到哪里去。

真不好意思,自從知道逃不開追殺與被追殺的命運后,咱就升級裝備了。浮蘇管蒼詰要了個特別快的飛行法器,還能適當地遮掩些許行跡。走到半道上,浮蘇發現光頭沒追上來,心里美滋滋的,止不住地贊美蒼詰:“這樣就不用再怕遇到小光頭追了,不管是追殺還是追著我負責,終于可以安心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光頭遇著大麻煩嘍。好像跟個正道修士在打,不過正道修士身邊有妖物的氣息,誒呀,不會是在漳洲城里遇上的那個吧,怎麼蒼詰都沒收拾干凈麼。”這樣一來,浮蘇就不能去,光頭是死不掉的,但浮蘇要去了,肯定能死得掉。

流光的想法,只要流光願意浮蘇就能感覺得到,流光不讓她去,可一想到那是宸君,就像戳中死穴一樣,哪怕力所不能及,都想去看一眼才好。浮蘇有種,哪怕他要死……我也要在旁邊,等等,為什麼是在旁邊?浮蘇知道自己心里對宸君有多麼眷戀,若經過這麼久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她就真算白活這麼多年。

“是啊,為什麼是在旁邊,潛意識里我是打算袖手旁觀的麼?”浮蘇在飛行法器上琢磨許久,也沒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女人果然很復雜呀,復雜到有時候自己都弄不懂自己。

“復雜什麼,人生來都自私,我倒覺得你這樣沒錯,浮蘇,你要記住,再怎麼掏心掏肺對別人都沒關系,但不能把別人看得比你自己還重。哪怕是宸君,哪怕是你肚子里那粒小黃豆,這是沈安安勸主人門下女弟子的話,現在送給你也合適。”好不容易這麼有趣,還可以隨時坑一坑的主人,就算是宸君,流光也不能允許浮蘇去為他做什麼犧牲自我的偉大付出。

“好像明白了。”浮蘇抬頭看向晨光漸起的云深處,眼底忽地綻放出溢彩流光,頓時神采飛揚,眸若飛星:“唯自愛者能愛人,唯自愛者人愛之。”

把自私的話說得這麼漂亮動人,也是一種能耐。

浮蘇潛意識里要圍觀,可是見到光頭和那修士打斗,光頭被揍得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時,浮蘇還是一杖祭出,便飛身橫掃過去。救人是道義,如果袖手旁觀,她自己都會鄙視自己,潛意識和價值觀相抵觸時,很明顯,她選擇了不違背自己的價值觀。

沈堪接下浮蘇一劍時,便感覺有些不對勁,這女修身上雖有魔息,但靈力中所呈現的卻是至正至純的正道修法。而且,沈堪鼻子一吸,空氣中便飄來屬于秦止的氣息,那股子清高風流味,他只怕永生永世都忘不掉:“你是他的女兒?”

沈堪明顯還記得蒼詰那句“妻女相伴便永世不渝”。

“前輩認識我爹?既然如此,為何冒然對禪門修士出手。”浮蘇當然不會以為對方是魔修,明顯是正道修士。和天玄宗的修法還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正道之間雖然常有齟齬。但從不這般明著來。

“看中光頭了唄,如果那噬魄妖能把光頭給吸干,別說飛升上界,蒼詰認識的這人,就是想飛升佛門十三天,只怕都可以去得。”流光讓浮蘇小心注意,蒼詰的舊識,估計沒幾個好貨色。

沈堪忽然停下手。將景喚扔出老遠,看向浮蘇道:“這光頭究竟是何人,為何他的精魄無法吸食。”

“十三天。”浮蘇確定這位很有可能是蒼詰為正道修士時的舊識,所以這位壽元不淺,想必手段多得很,還是給光頭先保個平安為好。

聽聞是十三天的人,沈堪幾次欲伸手,又幾次收回,終了沒再動手,但看景喚卻如同看一頓豐盛的美味佳肴。只是。這頓美味吃了麻煩太大,沈堪思量再三。這頓佳肴吃下去只怕要吐出更多來,于是忍著收回手道走了。只是臨走時,還回望了景喚幾眼,很是有些舍不得這頓飽飯。

見沈堪走遠,浮蘇才看向光頭,光頭似乎傷得很嚴重,在她來前,噬魄妖已經被沈堪扔到景喚腦門上,以天靈蓋相觸。所幸光頭是十三天的人,妖物再想吸也抵不住禪宗修法,否則現在光頭恐怕只能剩下個人干。

“景喚禪師,景喚禪師……”浮蘇扶起光頭,卻不敢用靈力在他經脈中游走,只得從乾坤鐲里左掏右掏,找出一枚療傷用的丹藥來,又再多給下了一枚調息用的丹藥,這才把人給放開。

做完這些,浮蘇左看看,右看看,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脫身了,再不走等光頭調息好又來跟她死掐活掐,她可承受不住。浮蘇駕起飛行法飛出去一段時,忽然聽得景喚喊她:“浮蘇。”不是光頭喊“魔女”的語氣,也不是喊“浮蘇師妹”的語氣,浮蘇訝然地回過頭,有些怔然。

“兀自猶豫作甚,只這片刻,不是想……我麼。”

浮蘇傻傻地看著光頭,啊……不,是宸君:“天宸。”

“你喚我之聲,聲聲入耳,不曾錯過,快來,莫耽擱。”天宸沖浮蘇招手,示意她到他身邊來。

“你……我……”浮蘇沒挪步子。

“什麼都瞞不過我,你還有甚可羞怯的。”天宸沖浮蘇一笑,眉目之間輕松舒緩。

“孩子?”

天宸點頭說:“我知道。”

而且我才是幕后策劃之人!

“修為境界?”

天宸繼續點頭:“來,我說予你聽。”

“我的……”心思你也知道?浮蘇不知道為什麼,在天宸面前,總是特別扭捏。也許女人在所愛之人面前,都會這般不知如何自處,因為在意他的看法想法,所以害怕行差踏錯,卻越是這麼想就越踟躕不知如何前行。

天宸再次點頭,笑得眉眼彎如天際方才隱去的弦月,薄云若紗,星辰隱隱:“吾知,亦懂,且重。”

還少了點什麼。

“死樣,還不滾過去,少你個毛線團子。宸君這是在說,他知道你的心意,也懂得你的心思,而且他同樣愛重你。這都不懂嗎,難道你以為禪宗大能這樣的貨色,會跟主人那樣無恥而直白地大告三千界‘祝安安,老子愛你愛到死’,別發夢了,滾過去。”流光分外興奮,浮蘇這樣的異端,能搭上宸君這條好船大船,以后的日子就舒坦了,它再也不用替這異端擔心什麼時候就死翹翹了!

從此歲月將不再孤獨——與君共勉。

“禪宗大能這樣的貨色?”

咳,流光果斷裝作自己壓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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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萬遍我喜歡宸君!雖然只有六個字,要流光來補充,不解風情的傻缺還不懂,但是寫的時候想到了“字字千鈞”這個詞。

寫的時候在想,如果非要定個時間,宸君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之重之的呢,我想其實就是他給浮蘇第二次穿衣服的那一刻,而浮蘇也是一刻才開始無法忘卻的,那是他們情定永世的瞬間呀!

我不因你是大能,你不因我是道宗傳承人,你是男,我是女,彼此意動情動,真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1:53

第九十三章 既如此,便好好咬

一步步靠近,浮蘇頗有近鄉情愈怯的感覺,天宸不曾催促,只是目光清越地看向她。柔和之中如有柔軟的聲音響起,柔軟的香氣飄來,柔軟春風吹過,從此始知,如君常伴我左右,四季只余一個春。

終于走到天宸身邊,天宸張開手,浮蘇羞羞地笑著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就在流光以為她要犯糾結的時候,浮蘇大張雙臂,如同蝴蝶一般撲進天宸懷中。始知君心似我心,原來彼此心許,是這樣渾身軟綿綿的感覺,只想就這麼跟沒骨頭似地擁抱到天長地久去。

浮蘇從不曾知道,她也是這樣柔腸萬千的人:“不過,為什麼呢。”

大概來得太突然,太深重,所以無法不存疑問。

天宸沒有說時間短暫,當直入正題這樣不解風情的話,而是將落在她頰邊的發絲抿到她耳后,才笑出聲道:“于澄山之中初見時,之于重修大道,便該斃你于掌下。”

好冷,浮蘇瑟瑟抖抖身子,一想到那時候她在鬼門關晃一圈回來,就覺得禪宗大能果然不是隨便人吃的主:“你沒有這麼做。”

“原以為是為少清而不能下手,第一次如此,第二次亦如此,若有一人當殺而不忍下手,一而再再而三以少清為借口,蔫如此自欺。于是便知,是你。”第一次在澄山他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浮蘇有近四個時辰,他是天宸,有諳世之能,只消一眼,前世今生盡得望。看過之后,心中應便有了憐惜之意,無數漫長歲月歷練之后。若不明白這一點憐惜意味著什麼,便是再多些年都算白活。

“你這樣說,我心里好歡喜……”浮蘇說著說著,眼睛都笑沒了,又覺得這樣笑太難看。把臉深深埋進天宸懷里都不肯再抬頭。此刻,浮蘇只覺得從身到心再到靈魂,都愉悅得無法再用蒼白的言語來概括表述。

總之。很美很美很美……

她的歡欣,天宸自深感于心,笑意便也愈發深起來,看著懷中只見頭頂青絲的小姑娘,天宸伸手揉揉她腦袋說:“終教你心里開懷了,日后莫要再事事憂心,也不需懼怕。你的宿命。輪不到任何人來安排。可懂了?”

使勁埋在天宸懷里點頭。點一下覺得不夠,用力地連連點頭才“嗯”一聲說:“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你說你也心喜于我,我便有了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什麼力量?”

“自信。”

流光好想吐槽,可當著宸君,它不敢要。浮蘇這異端真是,太不好言語了。她以前到底是多沒有自信啊,居然要從宸君的喜歡里找到立足于天地之間的勇氣和自信。

但男女之間,一旦心里有彼此,那就毫不講道理,說什麼都是對的、好的:“那便好,寂滅劍意在身,便應當無物不可破的自信。浮蘇,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寂滅劍意,論起破壞毀滅來,世間無有能與其相比的。”

再次用力點頭,心里歡喜的人,全世界的困難加諸在身上,也照樣打不倒、打不死:“那……你以后經常出現嗎?”

天宸搖頭:“還不到時候,若非上回蒼詰‘靈神一指’,我現在也無法出現。浮蘇呀,你也太欺負我的下世了,竟分作魔修與道修來繞得我下世團團轉,當真欠打。日后我下世若真捉起你來打,可不能與我來算,本就是你自作。”

“真打算追殺我個不死不休?”浮蘇苦著臉問道。

“嗯,若知道魔女與師妹是同一人,你的日子必定好過不了。不過,不用擔心,便是我下世也一樣下不去手。”天宸說完瞇著眼睛笑起來,拍拍浮蘇,似乎為她叫好一般。

難道我騙了他下世,他還覺得騙得好,這得對自己多狠的人吶。浮蘇“嘿嘿”陪著笑,難免心虛:“你還有多久?”

剛才天宸說不過片刻,浮蘇有些難過,才高興起來,滿心歡喜甜蜜的時候,就要作長久不能相見的準備。還不如不出……好吧,還是出現得好。

浮蘇理解岔了這時代的人對時間的解釋,比如古詩里的“剎時相會”,說不定就是整個晚上的抵死纏綿吶,所以浮蘇很快聽到天宸答她說:“兩個時辰,足夠用。”

什麼意思,浮蘇聽著有點不對,眨眼看向天宸:“你要做……做……”

話沒說完浮蘇就好像懂了,咬著下唇,又是羞羞地埋臉于胸。沖景喚她霸王硬|上弓都好意思,且什麼樣的動作體位都沒臉沒皮一樣上趕著來,可對天宸,她卻忍不住犯起羞澀來。

“如今所持無非已半得上世傳承之此身,否則也不必如此,若是你有不願,我再另尋他法。”天宸見她這麼羞怯,便也不想勉強她,才說透心意,本也需要有個全盤接受的過程。此時,宸君自不會在浮蘇身上用“諳世”之能,小兒女趣味,大能也懂的。

誰不願意了!可是浮蘇埋在天宸胸口,硬是沒好意思按心中所想一樣,直接撲上去將天宸撲倒,然后脫他衣裳大吃特吃肥肉:“我……”

“她很想吃,而且已經吃了很多次,而且每次幾乎都是她強上。求你們兩個了,趕緊吧,兩個時辰以為很漫長麼,一眨眼就過去了。”將媒人與老鴇這兩個職業加身,流光覺得自己簡直是無數世界中最強大的仙劍呀。

為了多增長點修為,好保命保身保小黃豆,還是趕緊該干什麼干什麼,別瞎扯沒用的。

流光本來安安穩穩待在乾坤鐲里,因它話太多,天宸手指一勾就把它給拎出來了:“赤霄,少清若再見你,必然也要認不出你了。”

“有樣學樣啊,跟著什麼樣的主人,就成為什麼樣的仙劍。”流光繼續嘴欠著。

幸好天宸沒多余地時間跟它計較,只伸手彈向劍身。流光頓時既說不出話來,也聽不到看不到感覺不到,然后天宸就把它扔回乾坤鐲里了。再然后,天宸看向還趴在懷里犯羞的浮蘇,伸手戳戳她臉蛋說:“還羞便沒時間了。既你由來如此熱情,不來麼……”

道宗在上,只一句“不來麼”就把她勾得魂魄都酥軟成渣了。浮蘇抬起一點點目光看著天宸,這人居然居然……居然等著自己去撲倒他:“禪宗大能都這麼沒節操嗎?”

天宸只是沖她笑,浮云聚攏成榻,天宸便倚在榻上,目含波光卻被遠煙遮去幾分灼眼地看著她,一副“還不速來采擷”的放浪形骸。浮蘇哪里能忍得住,跟狼要吃肉似的。“嗷嗚”一聲撲到天宸身上。

“你上輩子是狼麼。別咬人。”天宸被她一口咬在脖子上。雖不是很疼,但他幾曾被人這麼咬過,凡是敢對他動手動腳的,早被他剁在離他十里之外了。

“真的不能咬麼……”浮蘇瞇著原本就不算大的眼睛,迅速眨呀眨呀眨,然后臉紅紅地掃過天宸通身上下,頰邊的笑曖昧得不言而喻。

天宸按下浮蘇的腦袋。在她耳垂上也咬上一口,既不重也不疼,柔得像蝴蝶停落:“既如此,便好好咬!”

宸君豈是隨便人,皆因隨便起來不是人。

衣裳褪去,以赤裎見赤裎,浮蘇此時那還顧得上不好意思,任由天宸的手在她下巴與峰戀間輕如蘆花落雪般的流連。片刻的停頓后,浮蘇支開腿,坐在天宸腰上,將頭發撫過一側,然后俯首趴在天宸胸口,或輕或重地咬著那……咳,比她胸前要硬要小的果實。

但是與景喚不同的是,天宸都沒有輕呼低吟,浮蘇能感到他的愉悅與歡欣,可是好沒成就感。浮蘇憋氣地趴起來,支著下巴看著天宸說:“你都不給反應嗎?”

“沒有嗎?”天宸狀若真的不懂一般。

“沒有。”浮蘇小眼一瞇,用力搖頭。

“那你教我呀。”

“嗯?怎麼……”浮蘇的話沒說完,原本壓人的她就被反壓在天宸身下。

“且看看你如何反應……”言罷,天宸的唇自落在浮蘇唇上,輕舔,輕描,然后不期然地深入,攪起彼此唇齒間的濕潤,彼此口腔中皆是一片酥麻。

直到浮蘇“嗚嗚”好幾聲后,天宸才放開她的唇,並沿著下巴向下滑去,便至鎖骨,然后貼在起伏的峰巒間停駐。緩緩在峰巒間噴吐著氣息,浮蘇只感覺那氣息不曾消去,如水煙氣氛一般在她胸前繚繞盤旋。

然后唇舌落于峰巒至高處,濡濕滾燙的舌頭一卷,便將那粒小珠卷入濕熱的唇齒之中。浮蘇原以為自己有所準備,且已經經歷過多次,便不會因小小的一個吸吮,輕輕一的個舔舐而情動潮涌。但,天宸只是微施力一吮,她便不可抑制地呼喊出聲,仿如被驚,又似乎只是這歡愉來得太突然。

浮蘇的吟哦之聲仿如云端一只雁子鳴叫著自高空落下,于天宸而言,是響徹山谷的余音不絕,是回蕩深澗的纏綿不盡:“如此麼,我懂了。”

要死麼,你快點行不行,以后有的是教學並好好揣摩的機會,就兩個時辰,節省著點用,別鬧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2:17

第九十四章 這般不堪承歡

天際,晚霞漸收,明星乍起,夏日的天空,如同一枚明凈琉璃,偶有幾只飛鳥飛過,拍拍羽翼清唱幾句,帶著悠長婉轉的調子漸飛入一片青灰之中。遠處山脊起伏的線條,如同初長成的少女一般柔潤,靜而可愛地無枕水而眠。

卻有一片云,雖有著肖似夜幕的顏色,卻依然顯得突兀,就那樣橫亙于樹梢,周圍無數林木低伏,杳然無聲。星空之下,帶著草木清香的嫩枝葉柔柔地輕托著那片云,任由它隨風緩緩行移,在樹冠與樹冠之間飄來蕩去。

浮蘇從頭到尾臉都是羞紅的,雖則已是深夜,但她不需靈力加持于眼睛,也能將眼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天宸如同這片云一般,伏于她雪白的峰巒之間,並在品嘗足滋味后,抬起一雙布滿盈盈水光的眼看著她。

天宸攏著雪白的峰巒推高,他的眼睛從一片雪白之中穿過,抵達她的眼睛。浮蘇的唇忍不住微微顫著,是極歡悅,也是極動情。

“別……別這樣看著。”浮蘇越被他盯就越覺得臉發燙,可以料到,她現在的臉肯定紅得可以擺路上當紅燈使。

“若不看,如何知該作何反應。”天宸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表情頗為正經,縱使峰巒頂上那些濕津津的潤澤都出自于他的唇舌。

松開那兩座雪白的峰巒,輕啜其中一座的峰頂一下,然后順勢而上,天宸輕咬一下她的唇角,然后濕熱的舌輕輕一挑,便滑入浮蘇口腔中,與浮蘇攪在一處。天宸的吻柔和,卻也極具侵略性,浮蘇覺得舌根有些酸。便要推開天宸,天宸卻不許她推開他,而是更用力地抵住浮蘇的舌。迫她與他糾纏。

下一次相見,便是天宸也不知是何時。自然應當深入一些,用力一些,這樣才有足夠的愉悅可以去回味。

直到浮蘇拍著天宸的背時,天宸才放開她,瞧著那醴艷濕潤的唇瓣,又俯首啜吮一下,然后便隨雙手游移而下。向著浮蘇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摸索而去,最后卻停駐在浮蘇小腹處。天宸在她肚臍下方深烙一吻,浮蘇頓時有些怔忡,她似乎感覺到。天宸是在無聲地向她表示歉意,也是在道謝。

可是為什麼道歉呢,因為境界倒退?

不及多想,天宸便以手和唇舌,洗禮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在此刻,浮蘇幾乎要以為,自己的身體便是世間最美好的存在,所以他才百般不厭,才不舍得離開絲毫。

至最后。天宸的視線與熱息都停駐在一處,浮蘇很是難為情地要合攏腿,卻被天宸雙手一張,愈發撐開了許多。帶露的肉瓣在天宸的視線關照,與熱息噴涂下,不由得擠出些許水澤來,因腿被定住無法合攏,那肉瓣竟瑟瑟地微微抖幾下,如同花蕾綻放的瞬間,蕊珠隨之展露在天宸的眼中。

浮蘇愈發用力咬住下唇,不知為何,她竟覺得這樣好像是在猥褻佛子,尤其是他還頂著個光頭。她這麼想,天宸便從她雙腿間抬起頭來看她,眼中仿如涂著一層緋紅,浮蘇看了不由心神蕩漾,更覺得自己像個勾|引佛子墮落的魔女,好有罪惡感,可同時也有觸犯禁忌的興奮。

“猥褻?不,是魅惑。”說罷,天宸的手指便彈在肉瓣張開后露出的蕊珠頂端,指腹輕一下重一下地抹著,在蘸到流淌的汁液后,更加順滑地涂抹,也帶起更多歡愉如浪潮一般將浮蘇淹沒。

然后,另一只手趁勢一路揉過來,在浮蘇完全沉迷于歡愉時,毫不使她預知地躥進她濕滑的身體深處,且迎著內里一處突起屈指勾住,然后便攪打得汁液飛濺,水澤響成一片羞人的微聲。浮蘇抵不住這歡愉,扭著腰要夾緊雙腿,卻只被攪得更加深入,直到碰到至深處那一處柔軟時,他只彈指一觸,她便像是被施了法咒一般,急切地拱起腰身來,久久也不肯塌下。這歡愉已讓浮蘇忘卻所有,只想拱起腰需索更多更深入的給予。

愉悅感稍腿,身體便一空,浮蘇睜著迷茫的眼睛看向天宸,嫵媚而嬌嫩地輕吐出兩個字來:“我要……”

天宸挑眉含笑看浮蘇一眼,並沒有讓她等太久,緊緊地將她的腰按在云堆起的榻上,便欺身而上,他的炙熱重重一頂,便毫不猶豫地擠進那邊澤國的最深處,直到抵達藏在深徑里的秘密花園,才稍稍一頓,然后撤處再復戳擠得更深更重……

浮蘇的心中仿佛有無數片羽毛落下,酥麻微癢,山風順著他的動作,仿佛吹進了她的身體里,雖早已不懼冷熱,此時卻莫明一抖腰肢,腿便一夾,將正深入她身體內的天宸幾乎擠了出去。

然后,便感覺他愈發加重力道,那硬挺如鋒利的刀刃一般捅入,且緊緊按住她,不肯讓她再將他擠出來。至最后,已沒有什麼花招,只是憑著欲|望本能地動作,一次比一次深地貫穿她的身體,一次比一次重地撞著著她身體深處那處似乎正要張開的小口,幾欲鉆入其中。

“嗚……輕……輕點。”老妖婆終于也有點吃不消了,浮蘇覺得自己好似要被那硬挺|戳穿,體內又酸又軟又熱,身體里不斷涌出水澤。在山風吹拂下,更覺涼意透腦,但卻愈發抑止不住地不願停下。所以只需要輕一些,不需要停下!

星空之下,浮蘇的身體漸起胭脂色,不僅是身體中涌出水澤,眼中亦是波光盈盈動人心,嘴角不時吐出幾聲破碎的呻吟。此時的浮蘇,是如此能惑亂人心,縱便是佛子又如何,動起凡心來亦不曾有絲毫遲疑。天宸眸光一按,愈發快速地深入,力道只重不輕,雙手在她腰側揉掐。

浮蘇以手抵著天宸的胸膛,試圖讓他慢一點,輕一點,但天宸執拗地更快更重。到最后,浮蘇已無力出言再言語,只被天宸掐著腰,如巨浪中的小舟一般被一波一波的浪濤拍打得已不知方向。

這樣激烈地需索,使得浮蘇未消片刻便腰肢一繃如悲如喜地嗚咽著,然后身體一軟,她這小舟已被拍得暈頭轉向天旋地轉,且也再無一絲力氣,只體內的愉悅感依舊一波一波地沖刷著她的心神。天宸手一抬,給她體內渡去靈力,浮蘇哼嘰兩聲略作反抗,但反抗無果,天宸還是給她渡入靈力。

浮蘇自己的靈力運轉也可以消去疲勞,但高|潮的滿足感,和那種高|潮過后的激蕩卻不是靈力運轉可以平復的。奇異的是,天宸注入的靈力,卻使她從這激蕩之中很快平復:“時辰尚早。”

浮蘇懵懵懂懂地看一眼天宸,然后腦子里一下像炸開一枚炮仗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給炸暈了,略有些恍惚地說:“天……天已經很晚了。”

不是浮蘇不知道天宸什麼意思,可那是兩個時辰,四個小時啊!道宗在上,好吧,道宗就算在上,這會兒估計也不會搭理她。浮蘇覺得自己已經夠了,可眼睛默默下移,自己倒是已經夠了,可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才剛吃個開胃菜,正等著她這正餐喂飽肚子呢!

天宸輕拍一下浮蘇搖晃時胸前蕩起的白浪,眼半閉,垂目看向發絲已亂如為風吹散的菟絲,啟唇而笑,嘴角如含一朵半放的桃花,輕吐出六個字來:“兩個時辰,還早。”

遠處的山間吹散來一陣迷濛如煙的輕雨,天宸隨手一揮,薄薄一層光幕開啟,將細雨與山風都隔絕在外。

浮蘇這時才傻眼,天為被云為榻,這活生生就是野……野那啥了吧。她真是吃起肉來不要命吶,居然居然……好吧,什麼也都做完了才來注意這個,是有些遲。可真的要……要兩個時辰麼,這個水滴石都穿,何況她是血肉之軀呀。

羞羞的看向天宸,雖說心里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妥,可是……咬咬下唇,她有點別扭而幽微的期盼。捂臉,好墮落!

“何謂之墮落。”

“總查探我心里在想什麼,這樣很討嫌的。”浮蘇惱羞成怒了。

天宸俯首一啃她翹起的唇瓣,笑道:“我幾曾是討喜之人。”

浮蘇碰觸一下自己被天宸觸過的唇,心頭卻忽起疑問:“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問,我怎麼這麼……這麼……”

浮蘇不說了,遞眼風給天宸,話外音“你懂的”。

天宸不由失笑,此時浮蘇的精神已完全回復,他渡靈力的手隨之收回,一雙手將浮蘇的身子從上到下揉弄一通后,看向他們仍深深契合在一起的身體,悶聲哼道:“只對我一人如此,再……放浪形骸一些也無妨。”

說罷,重重一記撞擊,精神飽滿,靈力充沛的浮蘇正堪采伐!

“怎麼又咬……”

“蓋……蓋章……以后……你……你就是我……一個人的。”

“省著點精神,還有一個半時辰呢,若總這般不堪承歡,且看本君可還憐你。”此夜還漫長無邊,兩個時辰,才不過四分之一過去,漫漫長夜似若無邊,不如就此纏綿下去,抵達彼此的身體深處,靈魂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2:38

第九十五章 林蔭小徑,大呂黃鐘

夜至深時,山雨已收,天際群星交相輝映。

浮蘇被緊緊擁在溫暖的懷抱之中,她仰面看向群星,心中再無往日看星空時無法抹去的寂寥。如今,身與心都被填滿,連靈魂與經脈丹田也充盈無比。比起吃下世的肉,上世的肉果然要滋補很多很多很多。

境界桎梏只能靠自身突破,外力所補充的靈力並不能用來突破關竅,所以縱然浮蘇現在丹田經脈之中的靈氣遠遠高過化神期大圓滿,但她依舊不能化神返虛。至于天宸用什麼方法,讓她的丹田經脈容納這麼多靈氣,浮蘇連問的念頭都沒有。只需要知道,這些靈力足夠小黃豆吃,而不使她境界倒退既可。

只是,兩個時辰原來是如此短暫,怪不得詩人們說“剎時歡會”,原來真的是剎時。再過一刻鐘,天宸便又會重新沉寂下去,再見不知是何日,更不知在見到他之前會發生什麼:“天宸。”

“莫總是將我與我的下世當作兩個人,分明是同一人,雖我下世還不能盡得記憶,但並非沒有感覺。因此,我下世無法對是魔女的你下殺手,雖心中想法般般,卻哪回見你,不是輕輕松松便由你逃開去。我下世並非如你所想,既要勾著魔女,要想與師妹結伴永生,若不是神魂之中自有印記,在我下世手中魔女早已死千百回。”按天宸的脾氣,管是不是手無寸鐵,沒有反擊之力,該一杖拍死的就什麼也不用講究,拍死算完。

“這麼說光頭還對我手下留情了。”浮蘇撇嘴,反正她就是不能把光頭和天宸當一個人,不能就是不能,反正不能。

看著她這份別扭勁。天宸又是一連串笑出聲,重重掐一把她的臉頰道:“你就騙得我團團轉吧,到時莫怪我揍你。”

天宸再也不說什麼“我下世”。得開始讓浮蘇明白,是一個人。雖則有時候。天宸看著自己下世被浮蘇欺負十分憋氣,但天宸還頗為可樂,無數年前,自己這樣青澀懵懂的樣子,確實相當有意思。要說找樂趣,從自身找到的,除卻一樂。還有更多的曼妙體味。

“光頭現在揍不過我。”浮蘇得意洋洋,然后又蔫下來,光頭打不過她,那是建立在她能用劍意的基礎上。于是她只得換個說法:“就算是魔女浮蘇,至少也跑得贏光頭。還有,小黃豆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小黃豆……你就這麼稱他。罷了,隨你,沒什麼了不得來歷。非下世之大能,也非轉世之強者。只因原本不應出現,天道所不容,便需用本身真元靈力進行先天蘊養,因此才分外需要耗損靈力。”天宸掐算著時間快到。便勸浮蘇先提前走,否則她又得編瞎話來開溜。

浮蘇心中雖有不舍,倒也不作扭捏之態,不管會經歷多麼長久的別離,只要此心已定,倒也不會覺得太過寂寞難捱,何況光頭還是能調戲一下的:“那我走了,你……你早點出來。”

“我應你,去吧。給令尊帶句話,未必拋情棄愛方能成聖。”天宸說完便將浮蘇往外一推,省得兩人眼望眼,都生出不舍來。長久不相見,是為了更漫長歲月的相伴,如此,不需在此刻不舍。

飛出去好遠,浮蘇才回頭看一眼,然后堅定地駕法器飛往漳洲,雖不知下次相聚是何時,但蒼詰一千多年都能等,天宸總不會讓她等一千年。心中歡喜,靈魂餮足,便連等待也清美起來。

到漳洲城時,恰逢午夜,浮蘇進屋是特意動作輕一些,生怕打擾了屋里入定的人。但浮蘇才一落地,就看到蒼詰眼神賊亮地看著她:“為父是不是該給你定個規矩,姑娘家,一天到晚在外邊晃來晃去,半夜才回,這什麼規矩。推算好幾回,連你的去向為父都算不出來,做什麼去了。”

蒼詰哪是在責備浮蘇,他純粹是在找做父親的感覺啊!訓斥晚歸的孩子,不正是父親該干的事麼,所以到半夜蒼詰都在等著,大魔的癖好總是這樣奇奇怪怪呀。

浮蘇沒好氣地看向蒼詰:“老爹,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有鬼呢。”

“也差不多了,你再不回,我就準備化為厲鬼找人算賬去。”蒼詰雖然算不出浮蘇在哪,可浮蘇和誰在一起,他蔫能不知,大半夜回來還能干什麼去了,小兒女偷歡作樂的事唄。

“老爹,我見到天宸了……”說這話時,浮蘇臉上的笑甜得能抹下來擱鍋里熬糖。

這甜死人的笑看得蒼詰不住搖頭:“怪不得境界又回來了,靈力比大圓滿還充沛上許多。別傻笑,趕緊回去調息,難道還要為父教你不成。”

“噢,好。啊,對了,老爹,天宸讓我轉告你一句話,他說未必拋情棄愛方能成聖。”浮蘇說完也不管這話會讓蒼詰怎麼思緒翻騰,她只滿心歡喜回屋靜坐調息。

蒼詰若說不想成聖,制衡于天道之上,那是不可能的。但和制衡天道比起來,顯然妻女要更重要得多,不過,如果不拋情棄愛也可以成聖,蒼詰自然願意:“不拋情棄愛如何成聖,那日聖境開啟,我便已有所覺,若想進入其中,必先放下心中所愛,心中所掛。”

想到最后,蒼詰琢磨著還是得抽個時間去問天宸,這不清不楚一句話讓浮蘇捎來,難道還指望他跟禪宗那些光頭似的,瞬間頓悟麼。但,越過竹蔭小徑時,蒼詰忽然停下腳步,他看著那條幽深得仿如通向未知的小徑,心中似有大呂黃鐘響徹:“道……”

“成聖不止拋情棄愛一條道,只不過這條道要自行摸索,無前車可鑒。浮蘇這丫頭說過一句話,世間本沒有道,走的人多了,便自然成道,不拋情棄愛而成聖的這條道上,我是踏破荊棘的第一人。”這種事,是蒼詰喜歡做的。能人做不能,成人所不成。

接下來的日子,蒼詰除了守著正漸長成形的妻子外。便是思索有情成聖之法。

浮蘇則想著回乘云宗一趟,她想回乘云宗把七星的事給上元真人說一說。浮蘇卻比鴻影還離不得蒼詰,誰讓她身體里有小黃豆呢。想想三娘那黃豆都早成包子了,她的還是一點沒漲,真讓人憂傷吶。

“老爹,我快去快回也沒干系吧,您未必非陪著我不行。”浮蘇再怎麼也是回宗門,妖物再如何不長眼。也不敢輕易上大宗門去,強者太多,尤其是劍修門派,妖物要是嫌命長才倒可以進乘云宗逛逛。

但蒼詰卻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乘云宗那些“低階”修士。女兒當然只有自己親自看著才能安心:“既是午后就回,為父便陪你走一趟,省得為你操心。”

見蒼詰堅持,浮蘇就不再言語,要蒼詰把自己的易容功法散去后。浮蘇便換上帶有乘云宗刺繡印記的衣裳。蒼詰則一抹臉,把臉上的皮揭去,早在教浮蘇易容之法時,浮蘇就看過蒼詰的許多張臉了,所以哪張臉她都能適應。

蒼詰的真正面容。卻正是在鶴鳴淵澗底時,浮蘇在水邊見過的容貌,這也是秦止該有的容貌。蒼詰的易容之法,也是在去玄冥后才學會的。

一路飛行至乘云宗,上元真人正在就弟子們修行上遇到的問題答疑解惑,聽小童來報“秦真人到訪,浮蘇師叔拜見”,上元真人便示意暫歇。待秦止進來,互致問候后,秦止便在自顧自飲茶食靈果,由得他們師徒談七星的事。

雖上元真人早已有所準備,但聽得當年悉心教導的大弟子已化妖,卻仍是半晌無言。這事從外人嘴里聽來,與從自己弟子嘴里聽來不同,浮蘇的話上元真人無有不信:“他為何……”

浮蘇知道上元真人是想問“為何不回來”,但大約覺得問這句話現在也已多余,但浮蘇還是應聲答話:“師傅,七星師兄說——回不去了。”

上元真人點點頭,沒再言語什麼,浮蘇和在場的一眾師兄師姐都看得出來,上元真人為此很是神傷。弟子們各自寬慰上元真人一兩句,各自心中卻也不免悵然若失,今日,他們失去大弟子的失去大弟子,失去大師兄的失去大師兄,失去幾百年的人,以為有幸能失而復得,結果卻是比失去更令人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殘酷事實。

“倘若你們記他的好,見到便殺了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回報。”蒼詰冷不丁來這麼一句。

宗正帶頭瞪向蒼詰,上元真人卻擺手說:“莫如此作態,秦真人沒有說錯,斬了他帶回魂魄來。若能以不滅心燈蘊養三十六日,七星還可重新轉世投胎,如此才真正是有相見之日。”

蒼詰一句話就讓他們從傷神中走出來,自然不會告訴他們,妖主也是應運而生,不是誰都殺得死的。但,總要讓他們存有希望,做為“好爹”豈會讓閨女為師傅師兄們失魂落魄。

殿閣中,忽有一陣清如天籟的樂聲響起,樂聲是自蒼詰身上傳來,浮蘇看向蒼詰時,卻見他臉色大變,話也不說,人便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句話來:“浮蘇留在乘云宗,為父自會來接你,上元真人,勞你用心看護。”

“秦真人客氣了,我的弟子我自會好好照料,哪用秦真人多言。”

上元真人又把蒼詰給氣著了,這話外的意思分明是說——我的弟子我一直照料得好好的,倒是您這做父親的,一直以來可曾好好照顧女兒。

“師傅,您就別為我氣老爹了,上回他被您氣得憋了好幾天呢。”

”不念一念,氣他一氣,他就會忽略曾錯過的一干多年。"浮蘇不由失笑,卻也不由得看向蒼潔離去的方向,州象事情挺槽糕,那天籟般的樂聲,難道和鴻影的轉世托生有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2:54

第九十六章 拿閨女作餌,誘光頭上鉤

漳洲城沈家園子中,蒼詰以他能用的最快速度趕回,幸而他早有所準備,在沈家院中有蒼詰擺下的傳送法陣。若非當初花下大力氣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法陣,尚在三娘子懷中的鴻影轉世,只怕就要被那沈秀才那不明來路的叔公禍害去。便是在三娘子的胎中,蒼詰也設下重重禁制,為的就是防有人來奪舍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心上之人。

但,蒼詰突兀地出現在園中,卻被沈秀才和三娘子看個正著,便是連那叔公也都在場,並著園中幾個侍候待產中三娘子的丫頭婆子也一點沒落下,個個都瞪圓了眼珠子看向蒼詰。蒼詰在開啟傳送法陣前,就已易好容,為的就是防被人瞧見,卻沒想會是這樣的情形。

“秦……秦兄?”沈秀才怔愣中喊了一聲。

三娘子雖是后宅婦人,但到底是尋常人家的婦人,日常里倒也與蒼詰不時見得著,是以也是驚詫不已:“秦先生,您這是……打,打哪兒來?”

見這家人雖驚詫,卻也都不曾露出驚懼來,這才是正常反應。丫頭婆子也一樣只驚不懼,畢竟這滄海界就算沒親眼見識過仙人仙法,總也該聽說過。不過那叔公卻是臉色大變,原本氣色不錯的樣子,如今卻慘白著一張臉。

蒼詰也暫不和沈秀才、三娘子解釋,而是只一步便逼近到那叔公面前:“本只當凡世中人替妖獄賣命以求長生富貴不過是傳言,倒不曾想,還真有你這般甘與妖物為伍的敗類。”

“你……你便是下禁制之人。”那叔公臉色雖然難看,且又懼又憂,但是腦子還很清醒。若沒有幾分膽色,妖獄中的妖物又豈能看得上眼。

“既然知道老夫禁制的厲害,還不速速滾蛋。”蒼詰說完就想起浮蘇那句話來——不知道有主的干糧不能動嗎。妖獄如今也世風日下。行事如此不講究,怪不得難成氣候。

“秦兄,這……這位乃是我叔公……”沈秀才是讀書人。讀書人講孝義,叔公自從回來對他一家老小照顧有加。沈秀才見蒼詰這樣不饒人不客氣。便出聲,意在告訴蒼詰,這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不軌之徒。

那叔公不言語,蒼詰便趁空看向沈秀才,沒好氣地道:“什麼叔公,這樣的叔公打出去才是正理,他可是要往你還未凝出渾圓魂魄的女兒胎中塞個妖物魂魄去。”

沈秀才一聽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秦兄,又看向他叔公,猶疑不定地移了好半晌視線才猛然一瞪眼,怒意便涌上來。把手里捧著的玉匣重重摔在地上:“你方才給三娘服的,到底是何物!”

現在沈秀才回想起來,才察覺出不妥來,分明說是補身益胎的仙丹靈藥,也香甜可口。但卻莫明散發著讓人心悸不安的氣息。而且,三娘服下后,似乎很是不適,連喊肚子疼。

蒼詰冷哼一聲,卻也沒再責怪沈秀才。而是一伸手定住那叔公,再一伸手便按在了三娘子脈門上。三娘子起先還有些掙扎,但到底憂心腹中的孩子,便任由蒼詰把脈:“秦先生,我現在還隱隱有些作疼,孩子可還好,那藥要不要緊。”

見沈秀才和三娘子擔心情切,蒼詰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又記起懷身子的婦人不能勞心傷神,便寬慰道:“無大礙,你胎中的孩子先天資質上佳,便有些妖物打歪主意,我與沈兄一見如故,自不能坐視不理,便給你胎中的孩子下了一道護身符。那藥恰和護身符相抵消,你疼痛,不過是被涉及,孩子無事。”

這話卻只是用來安慰三娘子的,怎麼會無事,好在蒼詰險險是個活了十萬余年的大魔,什麼沒見過什麼沒玩過,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理。掏出一枚丹藥,給三娘子服下,三娘子卻有些心悸,捧著丹藥不敢下嘴,這是被那叔公的丹藥給嚇怕了膽,還是沈秀才勸三娘子服下:“秦兄的丹藥,你便服下吧。”

三娘子卻還是有些惴惴不安,蒼詰只得再次出聲道:“你安心服下丹藥,不瞞你們,這孩子日后我是要帶走的,她有如此天姿,也不是你們能保得住的。日后,我自會教她通天徹地之法,她也自會有問鼎仙道長生的一天,如此,盡可放心。”

聽蒼詰這麼說,三娘子好歹安下心來,沈秀才和三娘子都以為蒼詰是看中他們這未出世孩子的天資,才想要收到門下做個弟子。師傅和父母都是一樣的,三娘子自不會再有什麼不安,放心將丹藥服下,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這時,蒼詰才有工夫去收拾那沈叔公:“你們這叔公,或許人沒作假,但這心卻假了,否則蔫能投身侍妖。你們不要再過問他的事,街坊鄰里問起,便只說他已離去,其他的事我自會安排。你這幾個丫頭婆子,稍后我會抹去記憶,至于你們日后總是要知道的,不外傳即可。”

沈秀才連連點頭,三娘子也趕緊答應,兩人現在都覺得有這麼個上通仙法大道的仙長在身邊,真真是個大好的倚仗,便對蒼詰愈發親近兩分。

抹去丫頭婆子的記憶,蒼詰把沈叔公拎回他們院子里,槐光本來正在教幾個小的功課,見蒼詰進來就把一個人扔地上,便要讓幾個小的進屋里去。孩子還小,實在不適合看接下來的事,槐光是這麼認為的。

但蒼詰卻擺手說:“都留下,今日之事,也恰好給你們教個乖。雖說你們都不過六七歲的年紀,但這幾個月教下來,應該能領會得明白。”

陌塵和胖包子林壑、淳一互相看看,都沒吱聲,卻乖乖地站到蒼詰身邊,等著蒼詰接下來的動作。胖包子家中雖不如淳一家那累世門第,卻也少不得那勾心斗角的事,所以胖包子和淳一都相應能明白得一些,也能預料得到個大概,只陌塵有些呆、

陌塵所生長的環境,太過平安和樂,雖有一大家子十來口人,但卻是兄弟友愛,姐妹和睦,畢竟門戶不大,只有正妻沒有妾室,自然就沒什麼嫡出庶出爭斗。加上他小,慣是受愛護的,上頭的兄長姐姐們都不自覺想著要把這聰明討喜的弟弟好生護著。

所以當,陌塵看到蒼詰一指彈向那一進來就倒在地上的人,那人又嚎叫得嘶心裂肺時,陌塵不免瑟瑟地往后躲,又側過臉去不忍看,甚至不忍去聽。蒼詰見狀,不免皺眉,他很喜歡陌塵這個孩子,天資無比出色,人雖小卻五官非凡,長大后必然是個極為漂亮,又極為厲害的。

安家太過和睦,在凡世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但苦難與困境才是真正磨礪人,催逼著人一步步邁向大道的推動力。所以,安家的環境,反而催生出一個陌塵身上不可忽略的缺點來——太單純,心志也略失堅韌。

道心不堅,大道不通;道心不堅,心魔橫生;道心不堅,縱修行千年,也可毀于一朝。不過,陌塵還小,可以慢慢調|教。

但,真正讓蒼詰意外的,不是陌塵,畢竟陌塵向來便是單純天真的性子,因為實在聰明,資質又太好,做什麼事都太容易成功,因此缺乏毅力。今天陌塵的表現,只是讓蒼詰起念要好生教導而已,但胖包子林壑卻蹦出來,笑得無比邪惡:“師傅,你是不是要問話呀,我幫師傅呀。”

說完,胖包子拿著根輕軟軟的鵝絨筆來,那本是大人拿來逗小孩子,撓他們癢的。一蓬鵝絨固定在竹管一端,胖包子邪惡一笑,扒下沈叔公上身的衣裳,然后就問道:“陌塵師兄,淳一師弟,哪里比較癢呀。”

平時這東西都是邪惡的胖包子在用,也是胖包子帶過來的,陌塵默默不說話,淳一托著下巴,像是在思考天地之間至高的大道一般,過得片刻才齜齜牙,似深有體會一般貢獻答案:“后腰。”

不知道胖包子從哪里學來的,最后果不其然用這辦法問出東西來,雖然蒼詰一個彈指就能解決,但蒼詰還是由著胖包子來。在胖包子看來,這其實就是在玩,至于淳一,王家那麼大的門第他什麼也明白。陌塵后來漸漸適應過來,而且撓癢癢在他看來真的沒什麼,也就笑哈哈過去了。

雖則蒼詰本來是想讓他們明白,這世間並不是人人可信,也不是人人都那般光明正大。通過今天這反應,蒼詰看得出來,胖包子這邪惡的孩子是不用教了,淳一也諳得,只有陌塵需要悉心再教一教。

“為師去接你們師姐回來,你們吃過午飯便入定調息,為師去去便回。”蒼詰安排好就走,至于那沈叔公,蒼詰在他靈魂中烙下個印記,便把人放了。他如今不想沾業力,再者,那沈叔公殺了也無益,背后那妖物如今已窩在三娘子胎息之外,他設下的三層禁制其中一層里,這是個麻煩事。

去乘云宗的路上,蒼詰不免想起天宸來,那妖物尚未入胎息,若能借得不滅心燈一用,一切難題便能迎刃而解。但法葉寺,怎麼可能將鎮寺重寶借出,所以蒼詰才想起天宸來。

要不,拿閨女作餌,誘光頭上鉤?

做為一個妻子比女兒重要上一大截的親爹,蒼詰覺得這是個大家共贏的好主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3:12

第九十七章 為了揍浮蘇,努力吧光頭

蒼詰趕到乘云宗時,恰是正午,修道長生之人,倒沒有什麼飯點不飯點的。浮蘇除了聆聽一下上元真人人的傳道授業,還被深淵點破,讓師兄師姐們給“敲詐”去幾本好修法。連上元真人也不能免俗,畢竟上元真人認為這些都是來自道宗傳承,道宗之所以稱道宗,且遠古上古加今時,那麼多人偏他這后來者居上成為道宗,總是很大可取之處的。

卻不知,這多半都是蒼詰給的,為此,滄海界道門都欠著他一個大人情,道門欠人情,自然會冥冥中找補到蒼詰身上來,雖然蒼詰並不需要這找補。

“沉淵師兄,我師嫂呢,你不說我要有師嫂了麼?”明明好早之前就說過,但浮蘇這幾次回來,都沒聽沉淵說起過。

沉淵掃浮蘇一眼,冰霜雪雨一般的眼刀子:“沒了。”

什麼叫作沒了,浮蘇琢磨半天,覺得還是不問比較好,畢竟沉淵的臉色不很好看。所幸這時候,蒼詰正好進來,浮蘇趕緊迎上去,免得被沉淵給凍死:“老爹,沒事吧。”

“有事。”

“那您有什麼事就說吧,看您是又要借我一用,行吧。誰讓我是您女兒呢。”浮蘇倒不介意替蒼詰辦點什麼事。受蒼詰這多照拂。浮蘇心中蔫能不存感恩。

但沉淵卻在浮蘇身后眉一抬,就遞來一句冷嗖嗖地話:“浮蘇師妹,你問過師傅了麼。”

于是蒼詰瞪沉淵,現在他最聽不過“師傅”這兩個字:“聞說那光頭在乘云宗,與我去見他。”

聽得是拉浮蘇去見景喚,沉淵反倒不管了,自顧自地轉身走。宗正也招呼師弟師妹們各自回去修行,至于浮蘇。雖是自家師妹,卻也是人家閨女,總不能連父女倆之間好好說說親密話都不許。

但浮蘇不想去見景喚啊,如果是天宸,當真只要勾勾手指,她就能飛奔過去。可景喚的話,心里發虛呀:“作甚要去見光頭,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煩見他。”

“三娘子那里要借不滅心燈一用,有一大妖的妖息丹卡在我設下的禁制中。既出不來,也鉆不進去。若不借心燈將那妖物消去。妖息勢必會影響到樂聲。”因擔心鴻影這個名字被有心人聽去,如今蒼詰和浮蘇也不再用這個名字相稱,而是都稱樂聲。

浮蘇自也不再喚“阿娘”:“樂聲那里,一定要用到不滅心燈嗎,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只見蒼詰先搖頭,然后又點頭:“有,除非佛門無上凈境中的金烏菩提露或可一試,但也只能一試。但那金烏菩提露,如今又上哪去找……”

瞬間大喜,浮蘇從乾坤鐲里把還余著多半罐的金懷菩提露晃晃蕩蕩地拿出來,遞到蒼詰面前說:“老爹說的是不是這個。”

打開罐子的嗅一嗅,正是佛上無上凈境中的金烏菩提露,金烏菩提露對正道修士來說,清涼若初化的雪水,可以清凈靈臺喚醒神智,平息心中魔障。但對魔修和妖物來說,卻是最為畏懼的,金烏便是太陽,可驅除一切黑暗與腐朽。蒼詰不敢沾手,卻感覺得出這平平靜靜一小捧水里蘊含著什麼樣恐怖的能量:“正是此物,你怎會有?”

“不記得哪年得的,已經好久了。本來是滿滿一罐子,近來被用掉一些,老爹要用得上就拿去,只要別讓我跟光頭見……”浮蘇遠遠看著遠處飄來的那團可疑云彩,果斷把話咽回去,要讓光頭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就算她現在是浮蘇師妹,光頭也照樣能掐她。

蒼詰回頭遙望一眼,見是光頭到來,就沖浮蘇會心而笑:“可要為父捎你一道回漳洲?”

用力點頭,再好不過。浮蘇生怕蒼詰想走,拉了蒼詰的衣袖,不免要向蒼詰這“好爹”發發身為女兒的嬌嗔:“快走快走,不是要去救樂聲嘛,遲了怕來不及。”

她這跟父親撒嬌的小閨女樣卻不免讓云天之上的景喚禪師心生莫明情緒,那情緒不住翻騰,如山間變幻的云霧一樣翻著騰著。浮蘇面前的男修,看上去便修為高深,風資奪人,站于山間林下望來,卻自有一股睥睨眾生之感,似乎世間萬物于他不過微塵。且,還有種不知何處而來的輕微熟悉感,景喚以為是曾經在哪個宗門見過,便沒有細究下去。

只是,這就差撲進懷里的動作是怎麼回事,浮蘇師妹竟然還任由那男修的手拍著她的肩,揉亂她的頭發,這種事怎麼可以發生,更何況還是活生生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浮蘇師妹。”

浮蘇假裝沒聽到,繼續催著蒼詰走,可蒼詰當真是她親爹,竟抱肘在一邊一副看好戲的態度。浮蘇只得堆起笑臉來,穿過云層迎向光頭:“景喚禪師,你也在乘云宗吶,我今日才回,正想著問問小童你在不在,若是在當去拜訪一趟呢。”

因不曾諳世,又不知老妖婆臉皮多厚,雖已不青澀,但仍然不夠懂人心隔肚皮這個道理。浮蘇一說要去拜訪他,他臉色便好看上許多:“知你歸來,我便想著來看看你,許久也不曾回,看著浮蘇師妹境界倒高了許多。怎麼看著化神已大圓滿,卻沒有突破關竅的跡象。”

說話間,景喚已從云海上降下,向著蒼詰點點頭算是致禮,畢竟景喚已得不少上世傳承,已有了上世的氣魄。前輩什麼的。很有可能在他上世之間不過晚輩而已。所以如今景喚待前輩。敬雖在,但禮儀卻收斂起一些來。有時候不是他不講究,而是旁人惶恐,受禪宗大能的禮,膽麻肝疼。

“只是還不得法,我倒覺得不難,只是身心中有所束縛,還不能放開罷了。”浮蘇指的就是小黃豆啊!

景喚一點頭。卻轉過臉去便與蒼詰詢名問姓起來:“法葉寺景喚,未知前輩是何方高人。”

這樣的光頭,當真很有趣,蒼詰不動聲色,雙手結印表明來歷:“玄門十六都秦業。”

很明顯,景喚對滄海界的歷史也不甚清楚,法葉寺眾人覺得沒必要再教他這些。人家是大能,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大能就該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才對嘛。所以。景喚也不知道玄門十六都,更不太清楚那朵蓼花代表什麼。只知道這必然是一個古老的宗門。

“前輩來乘云宗,可是為近來滄海界妖物頻繁奪舍凡人才來的,此事我倒正好有所見也有所疑,不知前輩可否賜教。”景喚決定好好了解一下,這個秦業是什麼來路,居然跟浮蘇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親密。

嗯,光頭泛酸了。

還是那句話,他睡過的人,怎麼可以隨意再被別人摟來抱去,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蒼詰笑瞇瞇地看著語氣有些許泛酸的光頭,半晌,不由得仰天大笑,天宸,你個混帳東西,居然也有這麼見鬼的時候。還是因為老夫的女兒,這事果然太爽了,老夫的女兒雖然相貌平平,但一逮一個準,手底下準頭不要太好。

這一笑,浮蘇悶悶地“哼”一聲,景喚卻莫明其妙:“前輩?”

“給你兩刻鐘,有什麼說什麼,為父去天衍峰等你。”最后蒼詰頗為“厚道”地點明自己身份,又特別“厚道”地當作沒看到景喚臉上的尷尬和那幾乎不可察的微羞笑意。

蒼詰一走,景喚便吱唔一聲,道:“浮蘇師妹,那是令尊?”

蔫蔫地點頭:“是,莫明其妙蹦出來的,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別管他。”

見浮蘇不願多談這事,景喚便又說起她的境界問題來,不過這個話題,浮蘇照樣還是沒興趣,景喚便問她:“浮蘇師妹,你可是有什麼事,為何心緒這般欠佳?”

流光在浮蘇乾坤鐲里,默默奉上一句:“如果你能給她肉吃,她心情就會很佳的。來吧,光頭,奉獻上你美好的肉|身,來讓浮蘇師妹開心一下吧。”

浮蘇只說因近來境界不前,心緒不寧,景喚便又寬慰幾句,然后說起一件事來:“再過數月,我便要與師兄一道去闖佛門菩提境,再見不知是何時,也許一年,也許三五年。浮蘇師妹,且容我問你一句話——可願相候?”

怔怔地張張嘴又閉上,浮蘇當然知道光頭的意思是問她是不是願意等他出來,但浮蘇仍然不願意,哪怕知道有一天他會重證果位,成為天宸。但她卻依然執拗地把他們區分成兩個,無法當成一個:“景喚禪師,你若要問,我的答案依然不會更改,如此又何必再問。”

而且,光頭,你居然吃著魔女,卻想著圈養師妹,還想享齊人之福啊!這下輪到浮蘇瞇起眼睛看光頭了,這光頭,欠教訓。

“唔……對了,禪師身上怎麼似有魔息,還帶著點花香氣。”身為魔女浮蘇時,浮蘇為掩蓋身上的氣息,所攜帶的東西里就有一味帶微甜花香的。

其實哪里聞得出來,只不過浮蘇一說,景喚還真被她給唬得死死的:“有……有嗎?”

“你就欺負他吧,回頭看他揍不揍你。”流光默默開始期待那一天的到來,那樣美好的未來相當可期呀。

為了揍浮蘇,努力吧光頭,別到時候打不贏還追不上,那就太丟宸君下世的臉面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3:30

第九十八章 飲食男女,不吃會死

卻說那日,景喚自山中醒來,晨光雨露紛披于身,他坐于云海之上良久,似有所失,又似有所得。卻不免記起魔女浮蘇來,怔然良久,心中卻理不出個頭緒來,若說他當真追不上魔女浮蘇,那卻也不是,他分明能追得上,只是他卻心有猶豫,便落于人后。云海之上,紅日東升,山間煙水將紅日遍染出的云霞渲染得分外溫柔迷離,卻使他想起浮蘇師妹。

那一刻,景喚對自己心中的思量已有些掂不清,若說此心中,自是師妹紅如火焰一般常駐,可他卻無法理解,為何仍是每一次都要對那魔女手下留情。那樣的禍端,他次次見到之前,都已下定決心要收拾干凈,但見到時卻又莫明施展不開手段。

此刻,再見到浮蘇師妹,景喚的心便又堅定起來,自己心中的心意還有誰能比他更清楚。只浮蘇師妹,才是那能與他笑看世間滄海桑田,坐忘人世古今變幻的共永世長生之人,至于魔女浮蘇,既顧念……顧念那雨露之情,無法抹去,那便不再去管她既可。只要自己不去追殺,那魔女想必也不敢找上門來,若找上門來,那便不能怪他不給她活路。

所以,景喚心意堅定地期待一個肯定的應允,卻沒想又再次遭拒,更讓他心虛的是,浮蘇師妹在他身上,聞到了微甜花香氣,那……那是屬于那魔女的呀。

“他臉一陣陰一陣陽的,在想什麼?”浮蘇不免好奇。

“他在想,如果魔女浮蘇找上門。被浮蘇師妹看見且誤會。他就把魔女浮蘇從這世上抹消去。”流光咂嘴。默默地想,遇上浮蘇這樣的異端,光頭是真倒霉至極。宸君識人不清,被浮蘇坑得極深,他倒是只需享受,卻要光頭來受這磨難,宸君真不愧是對自己比對別人還要狠的存在。

浮蘇現在可不怕景喚,天宸給她保證。她自相信天宸,且這麼多回,哪回光頭不要她死,可哪會真傷她一根汗毛。最多啃啃咬咬吃吃肉嘛,這個她還是很歡迎的:“我覺得不對勁,流光,如果我真這麼喜歡天宸,為什麼想到能吃光頭的肉,還是滿心期待啊!”

流光抖抖劍身,異端果然都該被燒死:“早跟你說是一個是一個。你有覺得宸君不許你在他沉寂期間吃他麼,相反。他很期待好不好。而且,你也一樣期待,好不好!”

真是飲食男女,不吃會死。

景喚此時又發出一問:“浮蘇師妹,你如今在外都于何處修行,日后是繼續在外修行,還是在乘云宗?”

“最近十年都會在外修行。”浮蘇在和流光說話的空歇,順便回了光頭一句。

“好,那等我回來。”說完,揚長而去。

浮蘇出神,繼續出神,然后神游天外……

直到蒼詰過來領著她回漳洲城,她還在出神中:“老爹,如果是你對樂聲說‘等我回來’一般會是什麼意思?”

“好好待著,好好活著,等我與她攜手于共,再不分離。”蒼詰忽然有點出神,這句話他真的曾對鴻影說過,只是待到他去找她時,她卻已身死道消,于是他便等候著她輪回轉世。

“死了,光頭剛才跟我說了這句。”浮蘇心說如果是三五年后的話,那最好見都不要見,雖說女修們懷胎,顯懷要等最后一年才能看得出來,但小黃豆的存在感會越來越重。到時候一見,就會知道她珠胎暗結,那可沒法解釋。

蒼詰卻掐算掐算說:“他三五年出不來,估計得七八年時間,正好那時候你已在玄冥待產,他見不著你。噢,不成,玄冥魔息太濃,這小家伙受不得,待樂聲出世,為夫與你一道去天原暫住些年吧,安生些。”

一聽七八年,浮蘇就安心了,可一想到天宸也一樣見不到面,浮蘇又不舍起來:“老爹,天宸說這孩子沒什麼來路,就是不該生于世上,所以得不到天地浩養,只能靠我們自身靈氣蘊養,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嗯,世間性命皆如此,按尋常見的來說,所有生魂都應當是轉世投胎而來,要經天道輪回的安排。但世間自有魂飛魄散,便也有生魂凝結,你那小黃豆就是這樣,是天宸以你二人之元精血氣與經脈中的天地靈氣蘊養三魂七魄而成,這倒解釋了你為什麼修為境界不升反退。不礙事,這對小家伙來說是好,無前世之因果牽累,無前世之業力阻滯,又是一個禪宗大能的胚子。”蒼詰忽然一怔,鴻影境界停滯不前,再無寸進,是否也有這干系。本來浮蘇也不應生于世上,只是某一天,蒼詰心念一起卦推演,卻忽然發現自己有了血脈相連的后代。

見蒼詰沉默,浮蘇以為他在想事,就沒打擾,這時已快到漳洲城。按說應該停在漳洲城外,但蒼詰卻駕著法器自漳洲城門上空掠過,浮蘇疑惑道:“老爹,咱們這是直接飛回家去?”

這下蒼詰才反應過來,連忙將法器撤回收起,找個無人的巷子落下:“浮蘇,樂聲不僅容色逼人,資質也同樣逼人,你今日說起凝生魂之事,為父才想起。為父命中,本不應有女兒,但樂聲卻生下了你。”

“老爹的意思是,樂聲是了生我才止步于出竅期。”浮蘇一下子心情壞得不行,孫鴻影拼著命生下來的女兒,被她穿來便占據了身子,這顯得孫鴻影所有的犧牲與努力都特別傻,簡直如同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中。

浮蘇幾欲張嘴說明實情,卻到底不知該從哪里說起,自己的事,她從沒跟任何人說過。雖說奪舍之事常有,可她始終覺得這個個秘密,跟誰也不能說。自然,流光可以從她記憶中窺見,但流光一直對此守口如瓶,也不曾與她多言,所以她有時候真的會忘記自己是奪舍而來。

“蒼詰不用說,宸君也不用說,甚至那鴻影仙子心中也有數。至于其他人不必知道你從何來,經歷過什麼。宸君曉諳世之法,只需一眼徹看前世今生,至于蒼詰,辟蘿演卦天機都可測得,便測不到你身體里如今裝著另一個魂魄麼。但他沒說,你便安安心心做大魔的女兒,這不挺好。便是鴻影其實也什麼都知道,她用自身靈脈蘊養出女兒的魂魄來,女兒就是她的一部分,她恐怕在當年你被上元真人帶回乘云宗時就知道了。”流光阻止浮蘇點破,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不說相安無事,一旦戳破一切或許就會開始改變。

何況,蒼詰不過是在尋找慰藉,就算這女兒與他血脈都不相通,那又如何,干系並不大。不過也因此,妻子比女兒重要許多,但浮蘇身上所流著的與他和鴻影相牽連的血脈,蒼詰依舊珍惜:“而且,浮蘇你要明白,若非你的魂魄奪舍,那孩子也保不住,只有鴻影的靈力蘊養,根本蘊養不出完整的三魂七魄來,這才是蒼詰真正不介意的原因所在。”

既你來此,便是我蒼詰的女兒,魂魄來自遙遠的世界又如何。

浮蘇忽然一下拽住蒼詰的衣袖:“老爹,謝謝。”

蒼詰目光微閃了一下,揉揉自家女兒千年不變的雜草腦袋,完全忽略這是被他揉亂的。蒼詰只一眼便明白浮蘇的意思,笑笑,再揉幾下道:“別忘了為父是大魔,世間的倫理在為父眼中就是個屁,謝個甚,為父樂意。”

在蒼詰的笑眼里,浮蘇卻忽然眼一酸,落下兩行眼淚來。蒼詰見狀微有些手忙腳亂,到底還是把浮蘇給抱在懷里,順了順她腦后被揉成草的頭發道:“女兒家就是麻煩,淚包,罵你的時候不哭,該笑的時候偏哭。”

這下浮蘇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含著眼淚卻“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老爹那些天訓斥我,便是因為想看我哭麼。”

蒼詰微尷尬,將原本揉順的頭發又給揉成雜草,然后甩手進屋,迎著撲過來的三個孩子抱成一團。浮蘇在門邊看著,心忽然是滿的,這種滿,和被天宸所填滿的感覺不同,溫馨而溫暖,像帶著昏黃調子照亮回家路的燈光,是父母給子女的,完全不同與愛情的溫度。

是真正給她的,而非給她這軀殼。浮蘇縮縮鼻子,忍不住伸手去揉腦袋,這才發現梳得好好的頭發已經被蒼詰給揉成雞窩。浮蘇難免臉黑黑,蒼詰這愛好到底哪里來的,就愛揉頭發。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浮蘇在街上看到凡世之中的父母長輩,不論誇獎還是安撫孩子,都喜歡將孩子抱在懷中摸摸孩子的頭后,才始能明白。

其實你還是不明白,就是你這雞窩腦袋招蒼詰手欠而已——流光默默補充,但它可不去點破,就讓浮蘇這麼認為最好,一個人寂寞著,何如有家人陪伴照拂,何如有愛人攜手與共。

待得次日,蒼詰便帶著浮蘇去沈家,沈家夫婦倆的態度倒沒怎麼變,不過略微敬著了些,倒還一樣是很親切的。因為給三娘子施金烏菩提露需要浮蘇護法,浮蘇也只好不再隱藏所學修為。

不過,因為蒼詰和浮蘇的舉止略微親近了些,尤其是蒼詰手欠,喜歡揉浮蘇的頭,不免讓沈秀才和三娘子有些犯嘀咕,這真是女兒嗎?莫非就像傳言中說的那樣,修士最喜歡養女弟子當作鼎爐,等到一定的修為便采補掉。

一時間,沈秀才和三娘子面面相覷,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若是個兒子便罷了,可如果是個女兒,不知道能不能不答應先前的提議。

流光在暗中跟浮蘇說了,浮蘇不免“嘿嘿”,誰說兒子就罷了,不知道有些修士是有特殊愛好的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16 16:03:50

第九十九章 你什麼來頭

擺好法陣后,浮蘇要做的事便只是在一邊看守著,以防出現意外。

家的園子得三娘子悉心打理,處處皆花木繁盛,盛夏的天對凡世中人來說炎熱得透不過氣來。但沈家的園子綠多半被綠蔭遮蓋,蔽去晴日,涼風自來。三娘子的別外兩個孩子,沈禮南和沈淑萍也在園子里坐著,似乎對她有些好奇,總不時打量過來,浮蘇便沖他們倆瞇瞇眼睛笑。

這兩個孩子資質平平,沒有修道長生的天賦,于他們而言平安一世便是極好,將來能得蒼詰護佑,便也有一生承平安泰。正這麼想著時,浮蘇又看到兩個小孩進來,也是一男一女,卻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大哥,大姐。”

“大哥,淑萍妹妹。”

聽起來像是沈家的小孩,怎麼卻從來沒見過,浮蘇看向沈禮南,沈禮南遂小聲解釋。原來沈秀才不僅有二叔公,還有三叔公,不過這三叔公卻已過世:“我叫沈多喜,我弟弟叫沈多福。”

既然是親戚家的小孩,浮蘇便也點點頭打招呼,她帶了點心水果來,原是想哄沈禮南和沈淑萍的,不過這倆孩子壓根不用哄,都被沈秀才教得……說好聽點是儒雅,說不好聽就是有點酸,不過都安靜知禮,倒也不費神:“都過來吃水果吧,這還是那日從山間過,見果子長得不錯特意摘來的,酸甜可口得很。”

浮蘇不很擅長跟孩子相處,便讓孩子們都吃東西,看著這四個。又想起她那幾個師弟來。相比之下。她那三個師弟似乎好玩得多。尤其是胖包子,小小人無比邪惡有趣。

想到胖包子,胖包子就出現,胖包子抱著一油紙包飛一般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師姐快來,師姐快來,再不來就要被搶沒了,我答應師姐要請師姐吃好吃的。”

胖包子跟個肉球似地飛滾進來。浮蘇一伸手便戳中他腦門並讓他停下來:“誰追著你了?”

“我家狗,浮蘇師姐,真不是我不想給你留,每回想帶出門,都要被狗盯上。今天我好不容易從狗嘴里把吃的搶下來,快來快來,狗追來了。”胖包子家的狗沒名字,就叫“狗”。

記得淳一曾經和胖包子這樣對話:二師兄,你家狗叫什麼。

胖包子答:狗。

淳一繼續問:嗯,我問它叫什麼。

胖包子繼續答:狗。

然后淳一忽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們家狗的名字就叫狗。

胖包子連連點頭。一副“師弟你果然可堪造化”的表情。

就在浮蘇想說點什麼的時候,一只狗叫聲越來越近。那叫聲,浮蘇一直以為會是條巨大巨大的狗,光聽那動靜也像。但是從偏門轉角跳出來的卻是一只毛線團子大小的狗,那狗要是再小點,估計就能放在掌心玩了:“林壑,這就是你家那只據說很兇悍的狗?”

胖包子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他家狗就像看階級敵人似的:“師姐,東西給你,快吃快吃,它太能搶了,我只要一拿吃的從它面前過去,不給它吃干凈,它就能死咬著我不放。”

“你家這什麼狗,怎麼這麼大點,你不說養很多年了嗎?”浮蘇再傻都覺得不對勁了,這哪里是狗啊,不是妖精就是神獸。這麼一想,浮蘇看向胖包子的眼神都變了:“你什麼來頭。”

還沒等胖包子答話,那狗就“汪嗚”一聲沖到浮蘇懷里,把那用油紙包著的蜂蜜雞腿連嚼都不嚼地吞下肚,那包雞腿起碼是狗份量的三倍那麼多。浮蘇眼睜睜看著狗眨眼間吃完,然后意得志滿沖胖包子又“汪嗚”一聲,就打算走。

就這樣,浮蘇當然不能容它走,將狗困住去將它抱起來:“喂,你什麼東西。”

狗“汪嗚”一聲,表情還特傲慢,浮蘇眼睛一瞇,開始找流光。流光卻跟沒聽到似的,這下浮蘇如果不知道有貓膩的話,那真是枉活這麼些年,也枉她天天跟流光嘴欠:“流光,你可想好了,你要不出來,我明兒就把你給滅掉。你還別不相信,你是知道的,現在天底下數得上號的仙劍,只要我說一聲,蒼詰肯定會想法給我,比你厲害的可不在少數。而且,不是哪柄仙劍都跟你似的,又嘴欠又坑主還沒節操。”

委委屈屈地流光忍不住嚎起來:“你們都是一群混蛋,我再也不想跟著你們混了,我要去找新主人!”

“說清楚。”

“你可以把胖包子當道宗看待,但他其實不是道宗,因為他是天道無數化神之一到人間的歷練之身。我也不知道會這樣,誰知道胖包子居然是天道化身,誰知道堂堂天道的歷練之身竟然認個大魔做師傅,蒼詰說得沒錯,天作就是作死。這……這不是狗,它是道宗從下界飛升時帶上來的神獸,據說是某只叫赤淵的神獸之子,麒麟來的。”流光看到林壑時確實沒感應到,但一見到這狗,好吧,神獸麒麟,哪里還能有差。

浮蘇默默地蹲下來看著胖包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問流光:“那我現在是叫他師傅呢,還是繼續聽他叫我師姐。”

“他沒有所謂的傳承記憶,所以你不用認他,我看他八成是為祝安安來的,這是天道欠祝安安的,不還祝安安一世情,天道也會被雷劈。”想想祝安安十萬年來被困玄冥受盡苦難,天道要不把這一世情還清,自有制衡天道的力量出現。

忽然,流光好像明白點什麼了:“如果蒼詰成聖,天道這是在拜碼頭啊,太狡猾可恥了,主人果然從都來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胖包子,對你家狗好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再給它吃。吶,這瓶里有丹藥,回頭給它喂。”神獸雖說吃得凡世葷腥,可還是不吃不好。浮蘇覺得堂堂一神獸,不能為了肉里那微末靈氣天天跟狗似的搶吃,太難看了。

沒曾想,狗對她大吼起來,胖包子臉色都變了:“師姐,不要這麼說不要這麼說,不讓它吃肉,不給它吃好吃的,它會咬人的,可疼了。”

流光道:“這貨最貪吃,靈力再充沛,嘴也管不住,不用搭理它。”

可是浮蘇還是沒看出來,胖包子哪里像道宗,只除了小小年紀就惡趣味滿滿,行事也相當邪惡無恥之外,胖包子還有哪可取的:“林壑,你家為生你沒少燒香吧。”

“啊,什麼?”胖包子不明白了。

“算了,你先過去,這雞腿師姐就當已經吃過,至于狗,讓它趴著,回頭給師傅看看。”浮蘇很期待看到蒼詰知道胖包子是天道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雖然蒼詰能算到很多事情,但不特意去算的話,根本不會知道胖包子就是。

打發走胖包子沒多久,蒼詰就從屋里出來,臉色明顯不是很好。浮蘇雖然有些擔心,卻沒當著眾人的面問,只待回到自家園子里才問道:“老爹,是不是情況不是太好?”

“嗯,那妖物大約很是厲害,金烏菩提露只能拖延一時,並不能把那妖物的精魄抹去。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讓三娘子提前生產,二是去借不滅心燈。三娘子現在才懷五個月,遠還不到生產的時候,所以還是借不滅心燈穩妥一些。罷了,為父去這一趟,為樂聲,再難也要試試。”讓浮蘇去勾得光頭把不滅心燈借出來,本來就只能是個美好的想法,不滅心燈這樣的法葉寺重寶,等閑的人豈能借得出。

浮蘇忽然一停腳,望著蒼詰的背景道:“等等,老爹啊,既然現在都說開了,那就不用藏著掖著呀,直接帶三娘子去法葉寺,求上門去,法葉寺從沒有不開方便之門的。更何況您當年的名頭還挺能嚇唬人的,禪宗修法您不也有涉獵麼,撿有用的遞過去便當是謝禮了。”

也許是關心則亂,蒼詰一時間真沒想到還能把人帶過去,也是蒼詰做大魔都十萬年了,早習慣搶來搶去,幾時上門去求過誰。倒忘了自己還有一個道門前輩的身份可以利用,蒼詰這才長舒一口氣:“是為父疏忽,既如此,便立刻帶上他們一家去法葉寺。浮蘇你先準備一下,把三個小的都送回家去,我去隔壁讓他們也準備一下。”

“好。”浮蘇想想,便沒說胖包子的事,等三娘子的胎安穩下來,這事再慢慢留著說,不急在這一時。

把三個孩子送回家,又將沈禮南和沈淑萍托付給安嬸子一家照看,浮蘇便和蒼詰一起,領著沈秀才夫妻倆去法葉寺。因事情來得急,也沒時間先跟他們講什麼仙家仙法,夫妻倆飛在半天上著實有些被驚著。好在離法葉寺也不遠,加上蒼詰的飛行法器夠快,不過三刻鐘時間便到法葉寺前。

因沈禮南和沈淑萍不是修士,只能在外寺待客處等候,要等蒼詰和玉潭禪師說過話,才可以把人請到內寺。

一見玉潭禪師,蒼詰就自報家門,他那結手印凝出蓼花這一套,到玉潭禪師這里也行得通。玉潭禪師見了還頗為感慨,因法葉寺和玄門也有些許關聯,蒼詰一說明來意,玉潭禪師便答應下來:“法葉寺從來向世人大開方便之門,既是秦施主有所求,斷無不許的道理。”

至于浮蘇,因為景喚還在乘云宗,加上進內寺的路上,有聽說景喚不在,她不知道多安心。

浮蘇,你就不覺得危險嗎,雙方長輩都在場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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