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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張海帆] 五大賊王 (連載中) [列印本頁]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3:35     標題: [張海帆] 五大賊王 (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4-6-14 19:08 編輯

【作者簡介】:

張海帆(老夜)

  眾多網路、電視媒體稱「海中帆」為中國神祕文學第一人,卻不知真人是誰。其實就是張海帆寫的《冒死記錄》(《冒死記錄中國神祕事件》)一書,網路流傳如果有受害強迫症、妄想症、精神分裂症、憂鬱症以及腦控武器武器受害者,請不要閱讀此書。因為此書在流傳的過程中造成了多人病情加重甚至復發,已經得到證實,絕無虛言,許多地方的精神科醫生是嚴禁精神病患者讀這本書的。也因此得到了「中國神祕小說第一人」的稱號。

  張海帆是中國本土新一代作家,IT高管出身,現任慈文影視劇本中心總編。山東威海人,異常神祕。為人低調,不善交際應酬,但喜和三兩好友把酒言歡,酒後才思泉湧,語出驚人。

  曾用多個網名發表作品,每一個名字都極受線民追捧,但沒有人想到這都是同一個人。除上述筆名:「海中帆」以外,還有:

  筆名:「第三個宇宙的沉思」。由於文章太過於真實,至今仍有人認為此人已經神祕失蹤,所寫的文字都是自傳。

  筆名:「老夜」。很多人懷疑此人乃偷盜世家的後人。掌握無數祕密。

  其中老夜這個筆名在天涯論壇非常出名,許多張海帆作品的讀者,仍然喜歡稱呼其為老夜。

  線民驚呼金庸、古龍後繼有人,但張海帆不寫武俠,只寫傳奇。尤其擅長「邏輯複雜,構架龐大」的小說。《五大賊王》系列,還未出版,已被慈文影視重金購入電視劇改編權,將拍成傳奇電視劇集。《五大賊王》,將是經典。


【內容簡介】:

  天下賊術,皆出五行

  賊王世家、封建王朝兩者因為「五行至尊聖王鼎」而建立了賊王與帝王長達兩千年的契約——得鼎者得天下,以致一鼎惹來清末民初江湖腥風血雨!

  天賦異稟的奉天小賊火小邪捲入風暴之中,五行世家賊王門人、江湖神偷奇盜、皇家御風神捕紛紛出籠,奇遇之路歷經生死存亡……


【作者其他作品】:

  《冒死記錄》(《冒死記錄中國神祕事件》)、《青盲之越獄》、《五大賊王》、《啟示》(冒死記錄續篇)、《大魔術師》(麥田出版)等書。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4:01


第一卷 落馬青雲 第一章 引子


 我是一個法律記者,說實話不過是個實習記者,沒什麼經驗。今年五月份,重慶市公安局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有個犯人希望我採訪一下,這個犯人很重要,是個當地的有名的小偷,除此以外,什麼都不肯說,只是不斷強調那犯人點名讓我去見他,路費則由當地公安局報銷。

    我覺得奇怪,一個小偷這麼大排場?點名讓我去採訪?我本來有點猶豫,口頭上說我請示一下,猜想請示單位領導,單位領導估計不相信也不允許,沒想到下午重慶公安局就給單位發了邀請函的傳真件。這個傳真件我沒有看到,但單位領導卻顯得十分重視,說讓我儘快動身。

    這倒讓我好奇心頓起,反正對方付費,我也就趕緊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好第二天動身。

    到了重慶機場,公安局的人已經等著了我了,還專門派了一輛車接我,我有點受寵若驚,一路上問開車的員警怎麼回事,那員警始終笑而不語,就是不斷的說到了就知道。

    車一直開進了重慶第X看守所,一群員警似乎早就在門口等著我,有個自稱陳國放(諧音)的領導很熱情的和我寒暄了兩句,就把我請到一個地下室。我們在地下室裡走了半天,才算進了一個房間。開車的員警神秘兮兮的說讓我等一會,很快就聽到門外哐啷哐啷鐵鍊的聲音,有個犯人被帶了進來。

    我算是見過不少犯人,但絕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古怪的一個犯人!

    這個犯人全身從頭到尾都是鐵鍊鎖著,手上至少有七八層的鎖具,腳上穿著軍靴,從腳踝到膝蓋,至少還有五套腳鐐,頭上還帶著一個大大的頭盔,只露出兩隻眼睛。

    他那兩隻眼睛非常的銳利,好像從眼睛中能噴出兩把刀子來,他和我對視一眼,我頓時背上一陣涼。就算是我見過的最毒辣、最陰險的犯人,也從來沒有看我一眼,就能讓我脊柱發涼的。

    這犯人算是被一群員警架著,懸空挪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員警才十分緊張的給他解開頭盔,把頭盔拿下以後,他嘴裡還綁著鐵球,合不攏嘴,說不了話。

    員警向陳國放請示了一下,他點了點頭,員警才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嘴裡的鐵球取出來。

    那犯人張了張嘴,哈哈笑了兩聲,左右搖了搖腦袋,才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我。他那兩隻眼睛如同有射線一樣,在我臉上劃來劃去,似乎能把我穿透一樣,看的我又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精瘦,鷹鉤鼻。

    他看了我好一會,才踹了口氣,說道:“你就是嚴鄭?”

    嚴鄭是我的名字。

    我回答:“是我,我就是嚴鄭。”

    他似乎有點鬱悶,看著陳國放說道:“哦?沒弄錯吧。”

    陳國放很客氣的說道:“沒錯,就是他。”

    他哦了一聲,說道:“沒想到是個普通人,嘿嘿,也罷也罷,也就是你吧。”

    我有點生氣,這個犯人怎麼這麼囂張,但更奇怪的是,眾多員警無不對他十分的客氣,甚至有點敬畏的神情。

    犯人說道:“陳隊長,既然人來了,就讓他單獨和我聊聊吧,聊完了以後,按約定我會配合你的工作。”

    陳國放眉開眼笑,說道:“好,那嚴先生自便。”說罷揮了揮手,其他員警居然要退出房間,連陳國放自己,都有要離開的意思。

    我一愣,怎麼這人犯人也姓嚴?看到員警要離開,又是一陣慌亂,怎麼回事?留我和這個犯人單獨一起?

    我走上一步,問陳國放:“陳隊長,我和他單獨聊?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陳國放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你們單獨聊,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放心吧,放心吧。”他嘴上說著,還是將一頭霧水的我獨自一人丟在了房間裡。

    我莫名其妙,但我並不害怕,好奇心刺激的我臉微微有點紅,心想這樣的一個全身被綁的如同粽子一樣的犯人,還能把我怎麼樣不成?

    我坐在犯人對面,從包中掏出了紙筆和答錄機,說道:“你好,你怎麼稱呼?”

    犯人的神情倒是輕鬆起來,說道:“我姓嚴,名一,嚴一,和你同姓,放心,我和你一點親戚關係都沒有。”

    我說道:“你犯了什麼罪?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嚴一哈哈笑道:“我是個賊,偷東西的,重慶市黑白兩道上,都叫我火嚴,客氣點的,叫我聲火爺。”

    我應道:“哦,我還是叫你嚴先生吧。”

    嚴一笑道:“你果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根本不是我們賊道中人。可惜啊可惜,我還以為你是個什麼人呢,老爺子這麼看重!”

    我說道:“老爺子?”

    嚴一說道:“我找你來,其實要和你說的就一句話——老爺子想見你。”

    我滿肚子疑惑,繼續問道:“老爺子到底是誰?”

    嚴一嘿嘿笑了聲,嘴巴駑了駑,喉頭一響,只見一根黑色的彎彎曲曲的鋼針從嘴裡吐出來,叼在嘴中。

    我大吃一驚,刷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他說道:“你要幹什麼?”

    嚴一說道:“放心,你是老爺子的客人,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不要喊叫,否則我們誰都沒有好處。”嚴一說著低下頭來,不知使了個什麼花樣,只聽哢哢哢咯咯咯幾聲,嚴一上半身的鐵鍊齊刷刷的落下,嚴一身子扭了扭,一隻手腕就伸到嘴前,看著我笑了聲,說道:“讓你看看賊的本事。”

    嚴一話音剛落,手上的手銬就已經脫落了。

    我站在原地,驚的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

    嚴一捏了捏手腕,手放下去,又是哢哢哢幾聲,腳上的腳鐐等鎖具一一脫落,嚴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說道:“這些鎖具,也太差勁了!沒意思。”

    嚴一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竟向我走過來,我拿著鋼筆對著他,說話都不利索了:“你要幹什麼,幹什麼?再過來我喊了!”

    嚴一手一伸,我眼前一花,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已經將我的鋼筆和上衣口袋中的錄音筆拿了去。嚴一隨手將我的東西丟在一邊,說道:“我和你說的,你還是用腦子記住比較好。盜,亦有道!無論哪個行當,都是有規矩的。”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迷迷糊糊一個人走上大街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我一個人站在街頭發呆。下午發生的一切,都象做夢一樣。那個叫嚴一的犯人和我說了一番話,告訴了我一個地點,讓我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必須趕到。我沒有和員警說,員警甚至也不問我和嚴一聊了什麼,只是前呼後擁的將嚴一再次捆好,架了出去,似乎早就知道嚴一一定會解開所有的鐵鍊一樣。我被員警開車送到看守所外面一兩公里的地方,把我請下車,說了聲回頭見,就一溜煙的開走了。

    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呆呆的在大街上走了十來分鐘,還是一點頭緒都理不出來。嚴一說的“盜亦有道”幾個字一直在我腦海中亂竄著,好像這句話我曾經聽過無數次,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我看了看時間,伸了一輛出租,說了嚴一告訴我的地點,計程車司機連句普通的寒暄都沒有,開著車飛馳而去。

    嚴一告訴我的地方,非常的好找,沿著一條胡同鑽進去,順著門牌數,看到028便是了。

    這是一個十分老舊的宅子,估計是民國那時候留下的,院牆高聳,整整一面牆上也就一扇老舊的暗黑木門,連個窗戶都沒有。

    我看了看門牌號,沒錯,就是028。

    我走上前去,敲了敲木門,咚咚咚,沒有反應,我又敲了三下,還是沒有反應,裡面靜悄悄的,門縫中一絲光亮也沒有。我不便高聲喊叫,只好退後一步,看看有沒有門鈴之類的按鈕,很快就在左手邊的門框上看到一個似乎是個按鈕的東西,我摸了摸,可以按下,就輕輕按了下去。只聽門內慢慢的由小到大的傳出一陣舊時音樂,估計是《夜上海》那樣的曲調,但從來沒有聽過。

    這音樂響了約半分鐘,才停下,可還是沒有動靜。

    我心中生疑,擔心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又退後一步打量門牌。就在一抬頭時,那扇木門就突然吱吱嘎嘎的開了,著實把我嚇的一跳。

    門裡探出一張笑臉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模樣尋常,但看著十分的親切,她沖我笑著問道:“您找哪位?”這話一點重慶口音都沒有,倒是極標準的普通話。

    我倒是愣了,嚴一並沒有告訴我找誰,只說讓我來這裡找人。我抓了抓頭,生擠出一句:“我找,老爺子。”

    這婦人笑了笑,說道:“是嚴鄭先生吧?”

    我趕忙回答:“哎!是我,是我!”

    婦人說道:“嚴先生請進,老爺子等候你多時了。”

    婦人將門拉開,請我進去,我尷尬的笑了笑,邁進了這間老宅。

    於是,關於五大賊王的故事,那不可思議的盜術,防盜術,以及絕不會為人所知的一切,拉開了沉重的帷幕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4:31


第二章 國之重器(1)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京城,夜深人靜。

    頤和園的一扇側門飛快的打開,隨即三頂軟轎跨入,儘管只是兩人把持的轎子,可一看就知道絕不尋常,顯然轎子裡坐著的是皇家極為尊貴的人物。只是奇怪,方圓百步之內,竟見不到幾個兵卒,就算是開門迎轎子入內的兵勇,也都是神色緊張之極。那三頂轎子進了頤和園,隨行的不過六個轎夫,一個太監,三五個帶刀侍衛,而那幾個侍衛,竟也是穿著罕見的黑色常服。

    三頂軟轎在黑暗一片的園子裡火速前行著。天空黑壓壓的一片,連顆星星都看不見,而諾大的頤和園竟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燈光,一路上連個兵卒也沒有,整個園子鴉雀無聲,僅僅能聽到這一行人的腳步聲。

    抬轎的人都是極好的轎夫,肩膀不見聳動,腳下卻如同風火輪一樣小步疾行著,就算如此,前行的速度仍然不是很快,顯然轎夫對轎子的平穩,十分的在意。第一頂轎子旁邊,一身著太監服飾的瘦小男人一邊擦著自己滿臉大汗一邊不斷催促著:“快點,快點!”

    兩轎夫聽著,拼命加快了腳步,可遇著臺階,轎子仍然無法保持平穩,頗有些顛簸。

    那太監又喊:“慢點,慢點,你們倒是穩著點啊!”

    第一頂轎子的轎簾微微揭開,裡面一個女子十分費力的咳嗽兩聲,那太監趕忙側身問道:“老佛爺!您還好嗎?”

    那第一頂轎子裡坐著的就是慈禧太后,此時慈禧已經病入膏肓,不久於世了。

    慈禧十分費力的說道:“蓮英,不用管我,切勿耽擱了時辰!”

    那太監便是慈禧身邊的紅人李蓮英。

    李蓮英十分悲苦的說話,幾乎要滴下淚來:“老佛子,奴才心疼您的身子……”

    慈禧哀聲道:“我這身子比起大清國來,又算什麼!不用管我!”

    那三頂轎子,便在頤和園裡加快一倍的速度疾行而去,奇怪的是,轎子並不是向著頤和園裡的萬壽山慈甯宮,而是繞著昆明湖向對岸更深遠處的林中行去。

    三頂轎子先後停在一密林中的一間小院中,那小院十分的狹小殘破,孤零零在院中只有一間佛堂似的屋子,看著也像是年久失修。三頂轎子停在院中,已然占了個滿滿當當。

    那佛堂中有亮光一閃,似是有人劃著了火柴,隨即亮起蠶豆大小的燈光。佛堂裡迎出兩人,一人穿戴著一品頂戴花翎的官服,而另一個人則是一身土的長袍,面無表情,垂手而立。

    那一品大員便是載灃。載灃乃是溥儀之父,光緒皇帝之弟,三歲年紀的溥儀就位後,載灃和光緒皇后隆裕共同攝政。

    載灃搶一步趕到轎前,慈禧太后已被李蓮英扶出,慈禧一臉病態,卻一絲不苟的穿戴著太后服飾,這架勢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出行,顯然是有極重要的事情來到此處。載灃正要上前攙扶,慈禧說道:“我還能走動,你去扶著皇帝吧。”

    載灃連忙應了聲,趕去第二頂轎子前,那轎子中的人也被侍衛們慢慢扶下,不是別人,正是大清皇帝光緒帝!只見光緒帝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面如死灰,雙眼無神,嘴唇烏青,似乎已經命懸一線。就算如此,光緒帝也和慈禧一樣,穿戴的極為隆重正式。

    載灃趕忙上前扶住,低聲道:“皇上,您還好吧。”

    光緒嘴唇微顫,擠出幾個字來:“還……撐的……住……走……”

    載灃扶著光緒向前,目光卻向第三頂轎子看去,只見轎子上也已走下一婦人,手中牽著一個三歲年紀的孩童。這個婦人便是光緒皇后隆裕,她手中牽著的,就是載灃之子,未來的天子,清遜帝——愛新覺羅•溥儀。隆裕皇后也如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一樣,衣著正式。

    慈禧、光緒、隆裕三人,穿戴的都如登朝理事,出席皇家盛典一般,卻密密匝匝擠在這頤和園裡破陋的小院中,而且光緒、慈禧都是垂死之人,平日哪能這樣顛簸折騰,這讓他們此行更是奇了!難道這佛堂中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不成?

    慈禧在前,光緒在中,隆裕、溥儀在後,一行人十分艱難的向佛堂走來。那一直站在佛堂門邊,動也不動的土黃長袍男人不跪不拜,如同見若不見,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向佛堂內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眾人步入佛堂中去。

    佛堂裡豆大的燭光微晃,只聽得哢哢哢連聲機關做響,佛堂正中的佛龕下,慢慢顯出一個洞口來,能容三人並行而入,向下看去,似乎有漫長樓梯蜿蜒而去,看不到盡頭。

    土黃長袍男子還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率先步入洞中,走了兩步,那洞中便逐漸亮起柔和光芒。小溥儀緊緊拉住隆裕的手,奶聲聲的說道:“娘娘,我怕。”

    隆裕說道:“不怕不怕,皇上,額娘,都在呢。”隆裕儘管這麼說,也還是心中戰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4:52

第三章 國之重器(2)


 慈禧和光緒倒見怪不怪的樣子,李蓮英卻犯了愁,一臉冷汗,盯著洞中眼睛都不敢眨。

    慈禧說道:“蓮英,走吧。”

    李蓮英喉嚨發緊,難說得出什麼,只能強行鎮定著說道:“是,是!”這李蓮英常年跟在慈禧身邊,也算是見聞多廣,沒事還能給慈禧講講江湖中的奇聞軼事,但一路上見到這般詭異情景,還是心中惴惴不安,驚到腳跟發涼。除了慈禧和光緒帝以外,載灃等一干眾人無不神色大變,一時間竟都呆住了。

    光緒帝本是一臉病容,見那洞中亮起光芒,神色一振,抖擻著站直了身子。

    慈禧看在眼裡,不禁哼了一聲,轉回頭去,跟著那土黃袍的漢子,徑直向那洞中走去。眾人見慈禧先行,也都硬起頭皮,很快一行人都走下洞中。

    眾人全部進到洞內,向下走不了幾步,洞口就哢哢哢合攏起來,好在洞中已經亮如白晝,才沒把眾人驚倒。

    這向下的樓梯看著蜿蜒漫長,實際是洞口剛打開時洞內不十分明亮,且樓梯曲折的原因,真正走下來,也就二十多個臺階而已。眾人走下樓梯,就是一個已然燈火通明的大廳,十分的寬大,面積遠超地面的佛堂。而在大廳一側,站立了三排穿著各色衣服的蒙面漢子,每排五人,分別著黃、紅、青三色錦服,皆以於衣服同色的頭套遮面,僅露出兩隻眼睛。

    這十五個怪人垂手肅立,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動也不動,走在最前的那土黃長袍漢子連擊了三下手,啪啪啪做響,那十五個人才活動起來,從牆邊腳下抽出了木板等物,瞬間之內便拼成了三張軟椅,五人一組,分別向慈禧、光緒等人湧來。

    李蓮英嚇的大喊:“你們好大的膽子,還不跪拜!膽敢驚擾聖駕!”

    這些怪人也不搭理,徑直走上前來,將慈禧、光緒、隆裕等人扶上軟椅,抬了起來。

    李蓮英這時候已經緩過神來,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但猶自罵道:“哪裡來的狂徒!你們……”

    慈禧扶著軟椅扶手,微微顫了顫手,李蓮英趕忙閉嘴不語,慈禧低聲道:“切勿多言!”

    土黃袍漢子見慈禧、光緒、隆裕已經就坐,轉過身去,一掌拍在牆上,五指齊齊用力,只見牆上一磚石被他抽出,他雙手齊上,在磚上一壓,只聽又是哢哢哢做響,這面牆竟從中間緩緩分開,裡面顯出一條寬大的通道來。

    土黃袍漢子轉過身來,這時才向慈禧微微一個鞠躬,沉聲道:“驚擾太后、皇上了,請移駕入殿。”

    慈禧點頭示意,這土黃袍漢子領著眾人,又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遠,只聽數聲鼓響,前方一片通明,赫然是一間巨大的殿堂,眾人走進這個大堂,只見正中擺著一張八角祭台,足足有二人之高,各個面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祭文圖案,明眼人一看便知,所刻文圖,乃是五行八卦推算之數,分別是:九順九和義通三界、慈悲為本、道德必存、拾面八方、中孝義通三界、案六道六、禮義必先、三世國果。

    在這八角祭台之上,則有一尊寶鼎置於正中。

    這大廳四周,還站立了十餘人,也是皆穿黃、紅、青三色服飾,蒙著頭臉,只露出眼睛。在這八角祭台一側,還有一面高臺,上面站立著穿紅色長袍和青色長袍的兩人,垂手而立,卻不蒙面。台下有五面大鼓,奇怪的是,五面鼓邊只站了三人,還有兩面鼓前空無一人。

    有一身著黃、紅、青、白、紫五色彩衣的神漢模樣的老者上前呼喊道:“吉時已到!請五行至尊聖王鼎!”

    那慈禧面色微動,身子顫巍巍便要起來,李蓮英趕忙上前扶住,問道:“老佛爺,您這是要起身嗎?”

    慈禧顫聲說道:“扶我跪下!”

    李蓮英一驚,也不敢違抗,摻著慈禧來下。慈禧走上前幾步,噗通跪在這八角祭台前。光緒帝、隆裕也等人也忙不迭跟著按照皇家規矩,跪了一地。

    只見那二人多高的祭台微微做響,漸漸降下,一直降到半人多高時,這才停住。

    土黃袍漢子上前一步,將祭臺上那鼎取下,面色嚴肅,轉過身慢慢走至慈禧面前,將該鼎遞於了慈禧接著。

    慈禧接過此鼎,只見該鼎不過一抱拳的大小,古色古香,非金非鐵非木非玉,五條盤龍環繞鼎身,活靈活現,龍頭聚於此鼎頂部,又分五個方位探出頭來,張牙舞爪,十分逼真。那五條龍中,有三條龍的嘴中似乎銜著一夜明珠,分別從龍眼中滲出黃、紅、青三色光彩,更顯威武。但還有兩條龍,口中無物,眼中也黯然失色,如同此龍的魂魄已失,毫無生氣。

    慈禧也是看到那兩條黯然失色的龍,長歎一聲,悲戚戚的說道:“難道我大清朝真要亡了嗎?”

    李蓮英聽到此話,嚇的磕頭如同搗蒜,念咒一般嚷道:“大清萬世長存!大清萬世長存!”

    慈禧也不理他,跪在地上轉過身來,將鼎遞於光緒帝,悲道:“皇上,將此鼎傳於溥儀吧。”光緒帝顫巍巍接過此鼎,抱在懷中,雙目無神,念道:“溥儀,載灃,隆裕,你們過來。”

    那隆裕見此光景,不知是驚是怕,還是預感到光緒命不久矣,大清氣數將盡,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他們三人跪到光緒面前,溥儀在前,看著光緒還是懵懂不知所措,光緒帝看著這三歲的孩童,歎了口氣,抖擻精神,歎道:“溥儀聽旨!”

    溥儀年紀雖小,這句話還是聽的懂的,趕忙跪在地上,奶聲道:“孩兒聽旨!”

    光緒帝道:“寡人懷中抱著的,名為五行至尊聖王鼎,自始皇帝流傳至今,乃是歷朝歷代皇家至高至尊不傳之秘,得此鼎者,得天下,失此鼎者,失天下。此鼎又分五行,稱之為金涅,木廣,水靈,火煞,土盤,皆聚於此鼎之內,以龍嘴燈閃亮示人。若五燈皆滅,則五行皆散,氣數已盡,必失此鼎。此鼎由五行盜王看管,閒人不得妄動。載灃,隆裕!”

    光緒帝知道溥儀也聽不懂、記不住他所說的話,其實這番言語,完全是說給載灃和隆裕聽的。載灃心裡明白,字字句句聽的真切,聽到此處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念道:“果然我大清朝是有鎮國鎮邦的重器!那些宮中傳聞竟是真的!”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5:14


第四章 國之重器(3)



 載灃聽到光緒帝叫他,趕忙鎮定下來,應了一聲。

    光緒喉頭發甜,剛才那番話已經耗盡他體內殘存的真氣,顫聲對載灃說道:“此鼎上,所刻之典法,萬萬遵照,不可,不可妄為,保住,保住此鼎,我大清朝,還有飛鴻,騰達之日。”光緒帝說到此處,一口鮮血吐出,慘呼一聲,身子後仰,竟似氣絕,那鼎光緒帝也把持不住,咕嚕嚕從懷中滾落。

    眾人聽到光緒帝這番話,已明白此鼎乃保住大清殘脈的至尊之物,見此鼎滾落,無不驚呼,載灃腿腳快,撲過去想去接住,誰知還是差了一指,僅僅摸到鼎的邊際,生生看著此鼎從光緒帝懷中滾落地上。

    那鼎咕隆滾到小溥儀面前,溥儀倒是機靈,一把抱住,攬入懷中。

    光緒帝已然翻到在地,隆裕管不了這許多,撲到光緒帝身邊哀哭,那光緒帝此時已經魂飛魄散。光緒帝駕崩在此地宮之內,除在場的人以外,又有何人能猜的到呢?

    那李蓮英爬將過去,探了探光緒帝的脈搏,慘呼一聲:“皇帝駕崩了!”頓時眾人亂成一團。

    溥儀還不知生死為何事務,對光緒帝也沒有什麼感情,童心未泯,只顧著看著此鼎,看了一兩眼,就轉頭看著載灃,奶聲奶氣的說道:“爹爹,只有一條龍亮著了。”

    載灃早就看出光緒帝命懸一線,倒是並不驚慌,也不哀傷,正轉頭看那被溥儀抱起的五行至尊聖王鼎,就聽到溥儀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載灃也知道大事不好,趕忙俯下身子,從溥儀懷中拿起那鼎,果然,原本亮著的紅光、青光已經消失無跡,僅留一盞黃光殘存,看那樣子竟也如風吹殘燭一般,忽明忽暗,閃爍不停。

    載灃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慈禧尖聲罵道:“死便死了,嚎哭個什麼!能死在聖王鼎跟前,乃是光緒帝天大的福氣!”

    慈禧直呼光緒帝駕崩為死便死了,這可大大的違背了清宮常理,跪在光緒帝周圍嚎哭的眾人無不嚇了一跳,都止住哭聲,呆呆看著慈禧。慈禧面孔扭曲,竟似發顛了一般,尖聲罵道:“還不護著聖王鼎!我大清就是毀在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小兒手中了!”

    眾人這才拋下光緒帝,又圍攏在慈禧身邊。

    載灃抱著聖王鼎,不知是該自己繼續抱著,還是還給慈禧或者溥儀,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慈禧罵道:“載灃,你就好好抱著!”載灃連聲稱是,將鼎牢牢抱在懷中,那光芒漸漸平穩下來,不再閃爍。

    慈禧尖聲道:“這五行至尊聖王鼎,乃是我大清朝命脈所在,須以命相護!若在你們手中丟了此鼎,你們從此就是大清朝的千古罪人,萬世萬代都要在陰間受苦!記住沒有!”說完劇烈咳嗽不止。

    眾人無不扶拜在地,連連磕頭。

    等眾人抬起頭來,卻看到本來站在旁邊高臺之上的穿紅袍和青袍的兩人已經悄然走到慈禧身邊,一個穿紅袍的人向慈禧微微一鞠躬,說道:“太后娘娘,火煞燈既然滅了,嚴家人必須走了。”

    慈禧說道:“走吧,你們要走,便走吧!”

    那紅袍男人又是微微一鞠,說道:“謝太后!若火煞燈再亮,嚴家人會再回來守護此鼎。”紅袍人說完,向載灃走去,載灃一驚,將鼎抱緊,斥責道:“你是何人?哪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道理?”

    紅袍男人也不答話,兩手伸出,也沒碰到載灃身子,就在空中飛快一握,再攤開手,只見一隻手上捏了一粒珠子。載灃大驚,低頭一看,兩條龍嘴裡的珠子已經不見,絲毫沒有看到這紅袍男人是用了什麼手段將這兩顆本在龍嘴裡的珠子取走的。

    紅袍男人笑了聲,說道:“日後自然有人告訴你。”他說完轉身,將左手的珠子彈向青袍男人,青袍男人伸手接過,握入手中,微微側頭向慈禧點了點頭,徑直離開。

    紅袍男人對慈禧說道:“林家人脾氣古怪,太后見諒。”說罷竟也掉頭走開。

    慈禧攔也不攔,垂頭不語。

    載灃貴為皇親國戚,哪受過這個窩囊氣,就算這些人摸不清來路,但如此鄙視他,戲耍他,載灃還是無法忍受,騰的站起來,指著這兩人的背影罵道:“大膽狂徒,皇權再上,豈容你們放肆!侍衛!將這兩人拿下!”

    本跪在地上的四個帶刀侍衛話音剛落,就已經縱起身子,拔出腰刀,幾個箭步沖上前來。這些侍衛均是萬里挑一的滿族高手,根紅苗正,他們身手敏捷,身經百戰且忠貞不二,此時才顯出本事,眼中殺氣縱橫,舉刀直指紅袍、青袍兩人。

    慈禧尖叫一聲:“放肆!還不退下!”那四個侍衛聽到慈禧發話,頓時身子一軟,溫順的如同綿羊一般,弓著身子退開一邊。

    載灃說道:“太后!他們……”

    慈禧說道:“你懂什麼,他們是五行門下的高手,就憑這幾個尋常侍衛,能阻的住他們嗎?”

    載灃不語,憤憤然退開一邊。

    紅袍男人笑道:“謝太后不殺之恩!”仍然腳步不停,和青袍男人走出殿堂,呼呼啦啦,這殿堂中穿紅色和青色服裝的蒙面怪人也一併跟著走了個乾淨。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5:36

第五章 國之重器(5)


 慈禧咳嗽兩聲,轉向一旁肅立良久的土黃袍男人,顫聲說道:“田家護法,幸虧土盤燈尚存,請將聖王鼎盡速收回地宮吧。”

    土黃袍男人微微點頭,說道:“金、木、水、火四行已散,那五行地宮四道機關已毀,僅憑土行……其他人找不到地宮也就罷了,若找到地宮,地宮則形同虛設。太后不如囑咐皇上,將聖王鼎留在身邊,日夜看護,也比留在地宮穩妥。”

    慈禧說道:“田家護法,我這紫禁城裡,早就不安生了,請你還是將聖王鼎收回地宮吧。那地宮尋常人就算知道方位,恐怕也要找個十年八年的。”

    土黃袍男人乾笑一聲:“田家護法聽太后吩咐。”

    慈禧轉頭吩咐載灃:“載灃,將鼎還給田家護法。”

    載灃儘管頗多不解,也只好將鼎遞給土黃袍男人。土黃袍男人接過,悠悠然看了看亮著的土盤燈,將鼎收入懷中,雙手一揉,那鼎頃刻間竟然消失不見。土黃袍男人說道:“請太后移駕,此地已不便久留。”

    那溥儀拉著載灃的衣袖問道:“爹爹,那人是會戲法嗎?怎麼將鼎變沒了?”

    載灃只好答道:“皇上,不是變沒了,是藏在身上了。”

    溥儀仍然好奇:“藏身上做什麼?怕人偷嗎?”

    載灃答道:“是啊,怕人偷。”

    慈禧等人帶著已經駕崩的光緒帝屍身,出了佛堂,坐入轎中,那土黃袍男人在佛堂口向眾人微微一抱拳,推入佛堂,隨即那豆大燭光熄滅,佛堂內好像從未有人存在一樣。

    三頂轎子飛快移出密林,只聽身後有牆倒屋塌的聲音,響成一片。

    載灃說道:“快走!到正門!”一行人飛快向頤和園正門趕去,走到半路,就見正門口逐漸人聲鼎沸,火光攢動,似乎有大批人馬趕到。

    又往前走了小半裡路,路邊閃出十餘名帶刀侍衛,李蓮英喊了聲停,轎子停下,那十來個侍衛上前,將六個轎夫拽到一邊,還沒等那六個轎夫回過神來,噗哧噗哧一刀一個,那六個轎夫還沒能喊出一聲,已經命喪黃泉。

    侍衛裡又上來六個,抬起轎子,急奔而去。

    兩天后,才傳出光緒駕崩的消息,又過了兩天慈禧也在北京西苑的儀鸞殿一命嗚呼。半個月後,溥儀在太和殿即位,由光緒皇后隆裕和載灃攝政。第二年改年號為宣統,就這樣溥儀登上了大清王朝末代皇帝的寶座。

    李連英辦理完慈禧的喪事,于宣統元年(1909年)二月初二,離開生活了51年的皇宮。當時內宮主政的隆裕太后,為感謝他在宮中服役多年,准其“原品休致”,就是帶原薪每月六十兩白銀退休。李蓮英出宮後深居簡出,但最終還是被人在後海附近暗殺,乃是慈禧死前密授隆裕和載灃,怕李蓮英是漢人,知道了五行至尊聖王鼎的事情,留他不得。李蓮英死於宣統三年,時年64歲。

    宣統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暴發,次年2月12日,隆裕太后被迫代溥儀頒佈了《退位詔書》,溥儀退居紫禁城中的養心殿,宣告了清王朝的滅亡和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帝制的結束。

    隆裕在民國二年(1913年)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臨死之前,她要太監將遜位的宣統皇帝溥儀抱到身邊,對周圍的人說:“你們不要難為他。”

    而載灃在清朝的最後三年中(1909—1911),他是中國實際的統治者。載灃繼承了其父懦弱的性格,才疏識短,難當大任。他面對鼎沸的局勢,又屢屢舉措失當,加速了清朝的滅亡。1911年辛亥革命後,載灃辭去攝政王職,閉門家居,從此沉默寡言,不問政治,不參加張勳的復辟活動,此後在也未參加偽滿洲國的任何職務。他在日偽統治下沒有屈從日本人的一再勸誘,堅持不去東北,在政治上和“滿洲國”劃清了界限。全國解放後,載灃將家存圖書、文物捐贈北京大學,響應淮北水災捐款,帶頭購買“勝利折實公債”。1951年初,因多年老病感受風寒,於2月3日病故。

    1917年6月,張勳帶領辮子軍入京,和康有為等保皇黨一起,在7月1日宣佈溥儀復辟。12日,在全國一片聲討中,溥儀再次宣告退位。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派鹿鐘麟帶兵入紫禁城,逼溥儀離宮,歷史上稱這為“逼宮事件”。溥儀搬進北府(載灃的居處),繼而又逃進日本公使館。溥儀被逼宮後,日本各大報章都刊登出同情溥儀的文章,為以後建立偽滿洲國造勢,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八國聯軍的時候派兵最多,打得最狠的就是日本。不久,溥儀被日本人護送到天津。

    1932年3月1日,日本扶持溥儀為日本傀儡政權“滿洲國”的執政,建年號為“大同”。

    1934年改國號為“滿洲帝國”,改稱皇帝,改年號為“康得”,是康熙和德宗光緒的縮稱,意在紀念,並寄託了續承大清基業之願。

    致於五行至尊聖王鼎去了哪裡,普天下只有溥儀、載灃和滿洲國第一任國務總理鄭孝胥知道。當然,還有那絕對不為人知的五行世家。除此以外,各路軍閥、野心家,也對末代王朝留下的重寶覬覦不已,皇帝夢仍然縈繞在中華大地,儘管只有蛛絲馬跡,卻無一不在苦苦追尋。

    更糟糕的是,日本天皇裕仁也終於通過種種手段,確定了五行至尊聖王鼎的存在,對裕仁天皇來說,將五行至尊聖王鼎據為己有,是大日本帝國徹底征服中國,日本天皇成為名正言順的中華帝王的精神基礎,或者說是最重要的一條,以至於,日本這種欲望的強烈程度,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代價,傾國之力……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6:01

第六章 奉天小賊(1)


 我捧著一杯清茶,坐在一籐椅上,聽的入神。我面前坐著一個耄耋之年的老者,坐在躺椅上,半靠半坐,手上還掛著吊瓶。儘管如此,這老者說起話來,仍然中氣十足,分外清晰,他說話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他應該是北方人。

    我所在的房間,無論傢俱牆面地板,均是十分古舊,但是乾淨整潔,還有淡淡的香草氣味。這老者面對窗戶坐著,窗簷上擺著數盆鮮花,上面的花朵,也是開的正豔。那鮮花我也從未見過,只感覺花朵透著一股子極為妖豔的氣勢,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老者伸出手拿起椅邊矮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我早就忍不住,小心謹慎的問道:“老爺子,那五行至尊聖王鼎到底是什麼?怎麼叫得鼎者得天下,失鼎者失天下呢?難道這個鼎裡有什麼一統天下法寶嗎?”我腦子中佈滿了類似阿拉丁神燈那樣,一揭開蓋子,就會飛出鐳射炸彈或者無敵武器的畫面。

    老者輕笑一聲,說道:“哪有什麼法寶!這不過是一個傳承的信物罷了。”

    我說道:“一個信物?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不是沒啥用嗎?”

    老者說道:“你是新社會的人,不太瞭解中國還有皇帝時的觀點。這當皇帝的啊,最是相信冥冥之中,必有天意,改朝換代,定有徵兆!那五行至尊聖王鼎,就是天意的代表。從秦始皇當上始皇帝之後,這個鼎就有了,據說是始皇帝在泰山頂上封禪時,天上墜下一塊奇石,五色斑斕,便將此鼎打造而成。而後朝代更替,無不圍繞著這鼎明爭暗鬥,無論往後的唐宋元明清,無不是從前朝手中奪了此鼎,才坐穩了江山。此鼎本沒有什麼本事,但歷代皇帝哪敢有所閃失?那元朝何等強悍,就是因為找不到此鼎所在,不過幾十年光景,就天下盡失。又有傳說,明末李闖王攻入北京城,本已拿到此鼎,不知為何竟然被人偷了,輾轉到了滿族人手中,那滿族人本沒有機會奪了天下的,可得到此鼎後,似乎天意所向,平白鬧出個吳三桂、陳圓圓的風流韻事,吳三桂引了清兵入關,從此成就了清朝三百年的天下。”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但還是有無數疑問要問,便挑了一個,問道:“老爺子,那五行世家又是什麼人呢?”

    老者笑了笑,說道:“五行世家,都是賊。”

    “賊?”我一愣。

    老者說道:“五行世家之說,起於漢代,據說是漢朝皇帝生怕有人把鼎偷了,就尋遍天下的既善偷又善能防偷的高手,竟發現偷盜的技術也分為五行,金木水火土,彼此能夠相生相剋,只要有五行的偷盜高手共同推斷出防盜的法子,那鼎恐怕就再也沒人盜的走了!於是,漢皇帝就和這五行盜術中的最頂尖高手簽訂契約,封他們為五行世家,專為皇家守鼎,萬世萬代不愁吃穿用度。這五行世家的稱呼傳到民間,又是另一種說法,稱他們為五大賊王。”

    “賊王?”我一驚!

    老者點點頭,繼續說道:“賊王可不是好當的!這做賊的人,自古以來不是為生計所迫就是貪圖享受,才進了這賊道!投機取巧,雞鳴狗盜,精於算計等等手段無不是做賊的人的拿手好戲,自然也就心胸狹窄,比不上那些綠林好漢般豪爽仗義。所以這五大世家,不僅彼此勾心鬥角,也要日日夜夜防著覬覦這賊王封號的其他賊術高手偷襲。俗話說,越是亂世,越是賊道繁榮,橫行無忌的好時光,天下的眾多惡賊,哪容得太平盛世長久不衰?甚至五大世家中人,也覺得守著這聖王鼎太過無聊。巧的是,始皇帝造這鼎的時候,引了那天降奇石中的五道光華分開,以龍嘴燈示人,龍嘴中含一珠子,和龍嘴燈同亮同滅,把珠子取出,就算相隔十萬八千里,也絲毫不會妨礙。五大世家便和皇族約定,如果代表自己金木水火土的那盞燈滅了,便不用守鼎,取了龍嘴中的珠子便走,皇族不可阻攔,若龍嘴燈又亮起來,他們拿走的那個珠子也會亮起,他們便再回來,只是鼎這個時候落在誰人手上,他們就不管了。”

    我追問:“那如果珠子丟了呢?”

    老者哈哈笑道:“丟了?如果誰能把這珠子從賊王手中偷去,那他就是新的賊王了!五行世家,並不是父子兄弟聚在一起,相當於每個世家都是一個幫會,也有等級師承的。”

    我哦了一聲,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問出一句:“老爺子,你把做賊的都說的很壞,但我覺得,做賊的也有義賊吧,什麼鼓上蚤時遷啊,什麼香帥楚留香啊,不都是劫富濟貧的好人嗎?”

    老者看著我,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他笑的開心,前俯後仰,嘴上也說道:“說的好!說好的!義賊!好小子!真有你的!”

    我摸摸頭,不知道他為什麼笑的如此開心。

    ××××××××××

    注1:1926年12月5日,原為奉系的郭松齡倒戈大軍佔領錦州。13日攻克營口、瀋陽震動。張作霖準備下野,逃往旅順。郭松齡兩次致電日本公使和駐華外交團,聲明保護在東北的外國人,尊重既成條約,要求日本和各國嚴守中立,不要干涉中國內部事務。7日,日本關東軍迅速由鐵嶺、遼陽、海城等地結集於奉天府警戒,並聲明,表示不干涉中國內戰,同時警告郭松齡部和奉軍不得擾及滿鐵附屬地及日軍守備區域。15日,日本內閣決定:從其本土和朝鮮調動大批日軍到滿洲,增援張作霖。同日發表第二號警告,嚴禁對南滿鐵路兩側以及離鐵路20華里以內有直接戰鬥行為,並禁止對附屬地治安有紊亂之虞的軍事行動,否則一概繳械。18日,關東軍司令官移駐奉天省城,坐鎮指揮日軍。

    19日,增派滿洲援張日軍全部抵奉,總司令為齋藤義夫少將。日軍代張守衛奉天省城,張之衛隊急速開前線作戰。同時,日兵又喬裝張軍,向郭軍左翼側擊,日本的士兵和大炮加入奉軍防線。22日,郭軍與奉軍在巨流河展開激戰。日軍一方面以80架飛機,用重型炸彈轟炸新民一帶,配合奉軍正面戰場,一方面借“南滿附屬地不得干犯”為由阻止郭軍前進;同時以喬裝奉軍從左側壓迫郭軍,並掩護吳俊升部騎兵抄襲白旗堡郭軍後方。郭軍三面受敵,23日戰敗。郭松齡夫婦棄軍潛逃營口,在新民被捕。同日,張作霖下令將郭氏夫婦就地槍決。

    郭松齡反奉事件使日本獲得機會。本來他們無助郭反奉之心,但郭松齡明確警告日本不要干涉中國內政,終使日本繼續支持張作霖。在關鍵的巨流河之戰中,日本炮手就起了很大的作用。而當時關東軍開入奉天一帶的兵力已達4萬人,將日旗遍插各處,勒令郭軍不得通過,遂使郭軍走入死胡同。在郭軍咄咄逼人時,日本即向張作霖提出簽訂密約,作為出兵襄助的條件,密約包括五條:

    一、日本臣民在東三省和東部內蒙古,均享有商租權,即與當地居民一樣有居住和經營工商業權利;

    二、間島地區行政權的移讓;

    三、吉敦鐵路的延長,並與圖們以東的朝鮮鐵路接軌和聯運;

    四、洮昌道所屬各縣均准許日本開設領事館;

    五、以上四項的詳細實施辦法,另由日中外交機關共同協商決定。

    當時的張作霖正慌不擇路,馬上一口應允。但是這個條約是不成文的,而且有“另外協商決定”的約定,故張作霖事後即予反悔。(總算張作霖沒賣成國)這為日後日本製造皇姑屯事件炸死東北王埋下了伏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6:25

第七章 奉天小賊(2)


 1926年1月,由於日軍入滿援奉,郭松齡被處死(注1),奉天城裡遍佈日軍,到處插滿了日本鬼子的膏藥旗。奉天城大街上不時有日軍軍車橫衝直撞,疾馳而過,人人都急忙避讓,一片惶恐,日軍軍車一開過,所有人都收緊了衣領袖口,匆匆而逃。

    一個街角的避風處,三個破衣爛衫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擠在一堆,蹲在角落。奉天這個季節十分寒冷,這三個小子衣著單薄,儘管擠成一團,還都是凍的呲牙咧嘴。

    居中的一個戴著狗皮帽子的小胖子說道:“媽媽的,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旁邊一個消瘦的小子邊沖著手哈氣,邊說道:“大哥不會出事了吧,外面這麼亂。”

    另一個年紀看著最小的十分肯定的說道:“大哥不會出事的。”

    胖子沖消瘦小子嚷道:“老關,你這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好話!”說著拿手擂了消瘦小子一掌。

    這消瘦小子綽號就叫老關槍,中間那胖子綽號叫浪得奔,年紀最小的則綽號癟猴,這三個小子都是奉天城裡的流浪兒。

    老關槍讓浪得奔一掌打的吃痛,摸著後腦罵道:“浪得奔,別打人成不?疼死了!”

    浪得奔罵道:“你這烏鴉嘴,就是欠打!”

    老關槍氣呼呼的,也不敢頂嘴,縮了縮脖子,三個人繼續擠成一團。

    三人又蹲了一會,不斷打量著路口,浪得奔也似乎有點沉不住氣了,嘀咕道:“大哥都去了這麼久了,要不咱們也去看看吧。”

    癟猴嚷道:“不行不行!大哥讓我們再這裡等著,哪裡都不要去。”

    老關槍到是同意浪得奔的意見,說道:“癟猴,要是大哥真出了點什麼事,我們在這裡躲著,不是一點江湖義氣都沒有了!老浪,咱們去看看吧。”

    浪得奔扶了扶帽子,狠狠抽了抽鼻涕,嚷道:“走!”說罷,已經站了起來。

    老關槍也跟著站了起來,癟猴還是不起來,生生被老關槍拉起,罵道:“你這龜孫樣!數你膽子最小。”

    這三人抖擻了一下精神,一前一後的鑽出街角,走上大街,剛沿著街走了沒兩步,拐角處齊刷刷奔出一隊日本兵,列隊向前奔跑。他們三人趕忙縮到路邊,看著那隊日本兵跑過,浪得奔沖著這隊日本兵的背影罵道:“小日本!得意你娘的X!”

    癟猴拉著浪得奔的衣角,說道:“老浪,快走啊,快走!”

    這三人又向前哆哆嗦嗦的前行而去,轉了個彎,鑽到一巷子裡,在牆邊又蹲了下來,都是神色緊張,四下張望。浪得奔抬頭看去,他們靠著的是一面極高的圍牆。浪得奔說道:“癟猴,踩著我肩膀上,到圍牆上看看。”

    癟猴這時膽子到大了些,聽浪得奔招呼,站起來就要踩住浪得奔的肩頭往上攀爬。癟猴剛剛站穩,就聽到圍牆裡一陣大亂,裡面人大喊大叫:“抓賊啊!抓賊啊!在那邊!那邊!抓住他!打死他!”

    癟猴嚇的一顫,腳下沒踩住,徑直從浪得奔肩頭跌下,老關槍上前扶住,也還是被癟猴身子一帶,三個人摔成一團。

    這三人摔倒在地,只見牆頭一個身影一閃,一個人已經從牆頭一躍而下,正好落在他們腳邊。這個跳下的人,十五六歲的年紀,也戴著一頂破破爛爛的狗皮帽子,眼睛不大但極有神,臉上髒兮兮的,卻還掛著一道血痕。這少年落在浪得奔他們腳邊,定眼一看,不禁罵道:“你們怎麼來了?”

    浪得奔三人都不約而同的喊道:“大哥!”

    這少年罵道:“你們怎麼不聽話!快跑啊!”

    話音剛落,只見街頭路口也沖進人來,乃是五六個夥計的打扮,人人手中拎著一根燒火棍,指著他們四個嚷道:“小賊在這裡!在這裡!”說著就向他們沖來。

    這少年拉起癟猴,四個人拼了命的撒腿向前跑去,身後眾人緊緊追來。

    少年跑在最前,老關槍緊跟在後,浪得奔身子雖胖卻也咬牙跟上,只有癟猴落在後面。最前面那少年嚷道:“分開跑!快!老地方見!”眼看前方就是一岔路口。

    可就在這時,癟猴大叫一聲,腳下一個不穩,咕隆隆滾到在地。少年、老關槍、浪得奔都是一愣,本來已經跑出七八步,回頭見癟猴摔倒,也沒有什麼猶豫,都轉身回來,齊齊上前去拉癟猴起來。

    浪得奔氣的大罵:“癟猴!你個廢物!爺爺們要死在這裡了!”

    三人剛把癟猴拉起,癟猴腿卻吃不上力,絲毫跑不動了。少年見狀,歎了一口氣,罵道:“叫你們別來!”

    少年歎完氣,身後那群夥計已經追上,拽住他們幾個劈頭蓋臉一頓棍棒。他們四個抱著一團,用手護著腦袋,高聲大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這群夥計揍了片刻,才停下手來,又拿腳連踢帶踹,把四個人逼到牆角。

    少年嚷道:“又沒偷你們什麼金貴玩意,還你們便是!別把人往死裡打啊!打死了我們,變鬼也要糾纏你們!”

    一持棍夥計罵道:“小兔崽子!還頂嘴!敢到張四老爺家裡偷東西!打死你們也白打死!”

    少年嚷道:“別打別打,還你們就是。”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布袋,丟在這群夥計腳邊。

    從夥計身後氣喘吁吁鑽進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奔的急了,用手扶著帽子,瞪著眼睛,也說不上話。夥計對著管家模樣的人報告:“劉管家!就是這幾個小賊!抓到了!一個不少!”

    劉管家總算喘上起來,身板一直,指著四個少年罵道:“小王八羔子的!折騰死爺爺我了!你們,誰是頭?”

    少年也是強硬,顫微微從地上爬起,應道:“我就是!”

    劉管家上下一打量這少年,罵道:“膽子不小啊!誰指使你們來張四爺家偷東西的?”

    少年說道:“小爺我自己的主意!這位當家的,不就是偷了你們一些點心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劉管家罵道:“大驚小怪?張四爺家容得你們進進出出?一些點心?就算是你拿根針出來,就要打斷你們的腿!來啊,給我繼續打!把這四個小王八羔子的腿都給我打折嘍!讓他們還敢偷四爺家的東西!”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6:47

第八章 奉天小賊(3)


 幾個夥計應了聲,提著棍子就要衝上。

    少年罵道:“慢著!慢著!難道你們沒見過小爺嗎?小爺的名頭叫拿破天!你們要是把我惹急了!保管你們誰都討不到好!東西都還你們了,再打,就別想在奉天城混江湖了!”

    這少年說的中氣十足,毫無懼色,幾個夥計的棒子已經掄起,聽他這麼嚷嚷,也是有點猶豫,都向劉管家看來。

    劉管家大怒:“什麼拿破天!拿他祖宗的天哦!給我打!”夥計們見有劉管家撐腰,掄起棒子就要打下。

    這小年心中慘道:“完了,沒騙住他們,估計咱們幾個今天要去見閻王老子了!”

    這少年眼一閉,雙手護頭,就等著挨上一頓棍棒。少年閉了半天眼睛,遲遲不見棍棒落下,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只見夥計們放下棍棒,一個小丫鬟打扮的俊俏妮子在劉管家耳邊說了什麼。

    劉管家連連點頭,指著少年他們罵道:“今天便宜了你們!張四爺大好日子,不想見血腥!你們快快滾蛋,再見了你們,見一次打一次!讓你們長點記性!呸!”

    劉管家啐了一口,揮了揮手,戴著一幫夥計,便跟著剛來的那小丫鬟快步趕了回去。

    那少年對著他們的背影低聲罵道:“狗日的,等你爺爺我發達了,女的全賣到窯子去,男的統統去當炮灰!”少年說完也向地上啐了一口!少年眼前一亮,他從懷中丟出來的布袋子還躺在街上,不禁心中一樂,趕一步上前把袋子撿起。

    浪得奔哼哼唧唧的嚷道:“大哥,好一頓打!還以為要死了呢!”

    老關槍也爬起來,揉肩摸臉,說道:“有本事就單挑!一群人拿著大棍子打人,算個毛的本事!”癟猴也有點害怕的站起來,說道:“大哥,老浪,老關,都怪我摔跤,都怪我!”

    那少年上前一步,使勁拍了拍癟猴的肩膀,笑道:“說啥呢!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浪得奔也擠過來,嬉皮笑臉的對癟猴說道:“哈哈,他們那頓棍棒,全當給爺爺們按摩了!”

    少年一掌打在浪得奔頭上,罵道:“浪得奔,是不是又是你讓大家來找我的?不是說了嗎!不准來找我!”

    浪得奔呲牙咧嘴,摸了摸頭,說道:“還是大哥的拳頭厲害!好疼好疼!咳!我也是怕大哥出事。”老關槍也擠過來,對少年說道:“大哥,你就原諒我們吧。”

    少年倒笑了,把袋子提起來,說道:“今個儘管是慘了點!白白挨了頓啊!但大哥我承諾給你們偷到的上好點心,也總算是可以一飽口福了!”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盯著少年手中的袋子,無不大咽口水,歡呼道:“大哥英雄!大哥英雄!”

    這少年,就是這四個流浪兒的頭頭,無名無姓,在奉天混的久了,倒也有了一個綽號,本來是個極不雅的名字“禍小鞋”,這少年生生將自己綽號改了,叫做——火小邪。

    這四個流浪兒經常受人欺負,三天兩頭挨頓打早就是家常便飯,都有了一身抗打的本事,知道怎麼護著自己的要害,所以,儘管他們挨了一頓棍棒,全身無處不疼,無處不酸,缺也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他們幾個彼此捏捏揉揉,蹬腿拽手,也就算是沒大礙了,彼此攙扶著儘快離開了此處。

    這四人摸清了方向,撿著溝邊小路,避人之處快步而行,直到天色黑了,才走至北城荒地裡幾間破敗的草房,打量了一下四下無人,這才鑽了進去。他們這時早就餓了,肚子都餓的咕咕直響,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無不看著火小邪手中的袋子大咽口水。他們也都懂規矩,大哥火小邪不發話,誰都別想吃。

    東北奉天城一帶做賊的規矩便有這一條,若是從別處偷到了好吃的好用的大把金錢,路上不能分、不能露,一定要避著人快快回到老巢,才可瓜分。賊道裡有俗話說的好,偷來的東西剛拿到手上,都思念著舊主,變著法子要跑,你若是不找到萬全之處把它們鎮著,沒准鬧出什麼事端來。

    就算東北的大盜,偷到什麼玩意,也都是捆紮包裹的嚴嚴實實,卯足了勁奔逃,決不敢中途拿出來賣弄。

    火小邪他們從小就為了能夠活命,偷雞摸狗,這些規矩自然懂的。他們剛出來就被打了一頓,更是一路上不敢造次,儘管饞的吞了一肚子口水,也都是回到住所,這才思量該如何享用。

    火小邪看著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那樣,也心裡明白,讓他們縮到屋角草炕上,自己去把油燈點了,才返身回來,和他們擠在一團。火小邪把裝著點心的袋子丟在中間,低頭念叨:“不是我偷了你,而是我們有緣,既然你已經來了,還請安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火小邪這一通自言自語,也是賊道裡的一條規矩,就是偷來的東西無不帶著怨氣,偷東西的人要安撫一番,才可享用,不然這些偷來的東西怨氣不解,還是會帶來災禍。偷到金錢的,一般都要“打錢”,有道是金錢氣勢最硬,好言好語是聽不進去的,故而要“打”,用牙咬,用鞋底拍,暴曬,火烤,水浸,適時而為。若是偷到吃的穿的,則要好言相勸,這樣才吃了不傷身,穿了不被抓。

    所以火小邪一干人都如同哄著撿來的小狗一般,對那袋子點心廢了半天的話,火小邪才呼喝了一聲:“好了!咱們吃吧!”其他人都是一陣歡呼。火小邪打開袋子,分別給大家遞上一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7:09

第九章 奉天小賊(4)


 那張四爺是奉天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據說和東北大軍閥頭子張作霖的關係頗深,算得上奉天城裡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自然他家的點心,也都是精美之極。儘管那些點心用袋子裝了,弄得爛糊糊髒兮兮的,卻並不妨礙他們大吃大嚼。浪得奔吃的急了,噎的直翻白眼,嘴裡仍然呼喊著:“好吃好吃!真他媽的好吃!”

    老關槍吃著吃著竟哭了起來,火小邪一巴掌打過去,罵道:“吃就吃,哭個什麼?”老關槍抹了抹眼淚,說道:“大哥,我是吃這麼好吃的東西,不由得想起我爹媽來,他們這輩子恐怕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呢。”癟猴年紀小,聽老關槍這麼一說,也眼淚翻滾,兩行淚嘩的滾入嘴中,而癟猴也不停,仍然奮力咀嚼,合著眼淚一起吞咽,也不說話。

    浪得奔緩過氣來,罵道:“老關!癟猴!你們兩個喪氣包!吃點好的就這樣!真是沒種!”浪得奔轉頭看向火小邪,說道:“大哥,你說是不是……”浪得奔看見火小邪也是神色黯然,便沒敢再說話。這浪得奔從小就是孤兒,根本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子,自然體會不到老關槍、癟猴和火小邪的心情。

    這四個少年沉默了片刻,火小邪把臉上的沮喪神情一收,換了張堅毅的臉來,笑道:“我以後一定要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天天有酒有肉吃,出門就坐洋車!大家說怎麼樣!”

    老關槍、癟猴、浪得奔都齊聲高呼:“好啊!好啊!聽大哥的!聽大哥的!”說到這裡,他們才又都提起了精神,幾個人吃著點心,做著發財、出人頭地的夢。

    老關槍說道:“等我發達了,我就天天吃大肥肉,用粉條燉的一放嘴裡就化的那種!”

    浪得奔罵道:“你就這點出息?要是我,我就天天找奉天城裡最紅的小德張他們來唱二人轉,要他們唱過橋就過橋,一百八十出,天天不能重樣的!癟猴!你呢!”

    癟猴想了想,說道:“我要發達了,我就蓋棟大宅子,讓奉天城裡象我們這樣的都住過去,再不挨餓受凍,再不用偷別人東西挨打。”

    浪得奔推了癟猴一把:“嘿,你小子還真仗義啊!”老關槍也撲過去咯吱癟猴,嚷道:“你小子還有這好心腸哪!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長了一副佛爺相!”這三人頓時鬧成一團。

    浪得奔縮著脖子笑哈哈的退出戰團,看見火小邪若有所思,不禁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火小邪說道:“倒也沒想什麼。”

    老關槍和癟猴停止打鬧,都看著火小邪,老關槍說道:“大哥,說說吧,如果你發達了,你最想幹什麼呢?”

    火小邪說道:“真不知道想幹啥。”

    癟猴擠上一步說道:“大哥,你就說吧,你肯定早就想好了。”

    “就是,就是!”浪得奔嚷道。

    火小邪看了大家一眼,抓了抓頭,傻乎乎的笑了聲,說道:“其實吧,和你們說了,你們也別笑。”

    “說吧說吧,保證不笑!”大家嚷道。

    火小邪慢慢的說道:“如果我發達了,我,我很想去找……”話剛說到這裡,這屋子的破門讓人嗵的一腳踹開了。

    只見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穿著狗皮襖子,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一看也不是善類的男人。這漢子踹門進來,頓時把火小邪他們嚇的一愣,等看清來人,四人臉上都是一臉懼色。

    這漢子罵道:“狗崽子們,你們躲在這裡,以為老子就找不到了?”

    火小邪趕忙答道:“齊老大,我們打算這就回去的!”

    這漢子便是火小邪他們四個真正的老大,名叫齊建二,火小邪他們幾年前讓齊建二收羅了,這幾年沒少教唆著讓他們幹些偷摸的壞事。齊建二生性好賭,手氣又極爛,最近一段日子,更是輸了個底掉,便日日催促著自己手下的流浪兒去偷錢來孝敬自己。而最近一段日子,奉天城因為郭松齡起兵和張作霖放對,大批日軍湧入奉天城,戰事也急,奉天城內幾乎家家閉戶,來往做生意的人也都躲著戰亂,不敢進城,所以火小邪他們已經多日沒有什麼收穫。

    這火小邪四人,算是齊建二極得意的“弟子”,特別又以火小邪為首,幾乎得了齊建二的“真傳”,而且火小邪膽大心細,身手敏捷,如果光論掏人錢袋的本事,恐怕在奉天城裡火小邪已算流浪兒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本來火小邪等人每日都要回齊建二的“耗子樓”報數,但近日沒什麼收穫,沒少挨齊建二的耳光,打的火小邪心裡恨極,卻也不敢公然違抗齊建二。這奉天城裡做賊的,彼此之間都是知根知底,也是論資排輩,齊建二這種帶著一幫孩童偷竊的,稱為“上五鈴”,火小邪他們稱之為“下五鈴”,下五鈴若是沒有老大罩著,別說在奉天城裡偷竊,就是連改邪歸正幹點正經事情,也會被群起而攻之。俗話說的好:上賊船易,下賊船難,便是這個道理。

    民國亂世,各地戰火不惜,群雄割據,各行各業講究抱團,自然做賊的也不例外。而且,越是做下賤營生的,諸如做賊、行乞、打家劫舍、黑惡幫會、土匪響馬的這些,越是講究抱團,江湖一口氣,不離不棄,同生共死,除非你做到大當家、大掌櫃、大在行這類能插上香的輩份,才可說句“老子金盆洗手”,像模像樣的退出。

    火小邪也思量過帶著浪得奔他們逃跑,脫離齊建二的掌控,可這兵荒馬亂的,奉天城還算能討到口飯吃,怎麼也算是有個落腳之地,跑又往哪跑去?其他地方沒准比這奉天城更加險惡。做賊的,俗名也叫做榮行的,最是害怕陌生人入夥,怕抓到一個,供出一串,跑到其他地方,若還是做賊,要想立足下來,除非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否則只能投靠幫派,就要能忍住“穿三刀”之刑,說白了就是三把刀,腿上紮兩刀,肩上紮一刀,還要紮准紮狠,刀不能倒。如此這般,才算是讓大家信你是個有義氣之人。

    做賊的規矩頗多,暫且表過,日後再講。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7:31

第十章 奉天小賊(5)


 齊建二見火小邪遲遲不回耗子樓報數,心中火大,就帶了兩人尋出來。這奉天城裡能讓火小邪四人躲著的地方,齊建二比火小邪還清楚,遠遠看到這幾間破屋中有微弱亮光,就躡手躡腳摸過來,果然聽到火小邪他們幾個在裡面說話,自然抬起一腳把門踹開,進來抓人。

    齊建二聽火小邪還敢頂嘴,上前一步“啪”的一聲抽了火小邪一大耳刮子,罵道:“也不瞧瞧都什麼光景了!還敢頂嘴!”火小邪被這一耳光抽的昏頭腦脹,摔倒在地,浪得奔幾個趕忙上前來扶著。眾人都是一臉懼色,絲毫不敢反抗,擠在一堆看著齊建二。

    火小邪挨了一耳光,心中憤恨,也不敢擺在臉上,只是心中暗罵:“齊耗子!打你爺爺我,日後一定加倍奉還!唉!怎麼這麼快讓齊耗子找到我們了!”

    齊建二搓了搓手,猛然鼻子抽了抽,四下看了看,說道:“怎麼一股子油脂香味?”齊建二東嗅西聞,很快就將目光落在四個人的嘴上。火小邪他們幾個吃的開心,嘴角邊上無不粘著點心碎末。齊建二哼了一聲:“你們幾個小兔崽子!不回來報數!躲在這裡偷吃?”

    齊建二“上五鈴”的輩份也不是虛名,做賊的最是眼尖,說到這裡上前一步就將藏在四人腳邊的裝點心袋子拽了出來,瞪了四人一眼,打開袋子,伸手進去抓出一塊點心來,放在鼻子邊一聞,喃喃自語道:“這點心油可用的重啊,不是尋常人家的點心!”說著,將點心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齊建二臉色一沉,將手中的點心丟回袋子裡,將袋子一握,指著火小邪等人罵道:“說!你們去誰家偷的點心!說半句假話,就打斷你們四個的腿!”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都不由自主望向了火小邪,火小邪知道瞞著也一點意義沒有,於是咽了咽口水,說道:“是張,張四爺家的點心。”

    “張四爺?你們能偷到張四爺家的點心?你們敢去張四爺家偷東西?”齊建二十分的不信。

    “是,是張四爺家的。”火小邪無精打采的回答道。

    “他娘的!你們還能活著回來?說!怎麼偷的!”齊建二似乎對能偷到張四爺家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張四爺家圍牆邊,有一顆歪脖樹,從樹杈邊能蕩到一個屋簷下面,那屋簷下能容一個人爬過去,爬個一二丈遠,躲過走廊的人,有一個板子鬆動了,能鑽到房梁裡,再從房梁裡,沿著香味尋去,就能到一個佛堂上面,裡面人很多,忙忙碌碌往內屋走進走出,等了一個時辰,才算沒人了,我用繩打著活套,吊下去將點心拉上來的。”火小邪說的含糊,看似輕鬆尋常,其實火小邪這一趟,可真是驚現絕倫,光是從樹杈邊蕩到屋簷下這招,若不是火小邪豁出性命去,也難做到。此行曲折,絕不是火小邪這三言兩語講的完的。

    火小邪這樣講著,那齊建二也聽的極為仔細。

    火小邪說道:“就這樣了。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個不小心,從屋簷下來上樹的時候,讓他們發現了,一直追我追到院外,把我們四個用棍棒打了一頓,幸好來了個小丫鬟,說張四爺大喜的日子,才算饒了我們一命,也沒把點心收回去。”

    [ 書客網] 火小邪抬眼看了看齊建二,齊建二正在思量著什麼事情,火小邪叫了聲:“齊老大,我說完了。”

    齊建二這才緩過神來,一張面皮倒變的怪異的很,說道:“禍小鞋,你說的都是真的?”

    火小邪說道:“齊老大,我有一句謊話,我就挨千刀萬剮。”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也是連連點頭。浪得奔說道:“齊老大,他們下手很重,真是差點沒打死我們。”老關槍也道:“是啊,是啊,齊老大你看我的臉,這半邊還是腫的呢。”

    齊建二沉吟一聲,說道:“今天老子就先饒了你們!滾起來,跟我走!”

    火小邪他們四個沒想到齊建二能這麼便宜了他們,心中一喜,哪管齊建二到底打什麼鬼心眼,趕忙都站起來,跟著齊建二走去。

    齊建二走的飛快,火小邪他們四個身上疼痛,苦苦在身後跟著,火小邪沿路一看,並不是齊建二的住所“耗子樓”方向,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齊老大,不回耗子樓嗎?”

    齊建二罵道:“少廢話!跟著走好嘍!”

    火小邪也不敢多問,想齊建二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估計也沒啥好事要幹。火小邪自從跟了齊建二,又何嘗碰到什麼好事情,所以也絲毫不去想齊建二要帶他們去哪裡。

    他們一行人急匆匆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奉天成東郊城門口的一棟宅子跟前,讓跟著他來的那兩人散開去把風,帶著火小邪四個走到宅門前。火小邪看了看,猛然想起這地方他以前來過,乃是奉天“榮行”(做賊這個行當的雅稱)的“大在行”劉逢寶的一處住所。劉逢寶在奉天賊道中又稱“三指劉”,他自幼左右手不知遭了什麼病災,都只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頭,卻練就了偷盜的奇術,能夠將整個手掌並上三根指頭,縮成僅有手腕粗細的錐狀,手指指尖更是又細又長,如同一把如意隨行的三爪錐,擅取人身上的細小金貴的物件。

    要知道這些偷過往行人錢財的賊,物件一般大小的倒不是很難,最難的就是偷細小之物,按賊道的俗話說:小一毫,險五成;偷針尖,乃稱聖!也就是說,要偷的東西如果小了那麼一點,想不被人發現,又能夠快速得手,就要比偷大一些的東西危險五成,如果你能將人身上針尖大小的東西偷走,那就是聖手了!大家想,針尖大小的東西,就算放在桌上,讓你用鑷子夾住,都要極為小心,聚精會神才可,何況是在人身上,埋在衣物裡面?

    三指劉儘管還達不到偷針尖的本事,但是據說他能夠從婦女耳環中不懂聲色的取下鑲嵌的玉石瑪瑙,也是讓火小邪感歎不可思議了!

    火小邪是“下五鈴”中的“品二”,也就是“下五鈴”中排第二的輩份,乃是這劉逢寶三指劉在此親自給火小邪提的鈴,火小邪怎敢不記得這個住所?

    齊建二走到門前,左右看看無人,上前敲了二短二長的“拜山扣”,轉頭瞪了火小邪他們一眼,低聲罵道:“誰都不准亂說話!”火小邪等人都連忙點頭,大家這時都明白齊建二來見極為重要的人。

    齊建二罵完,只聽院中傳來腳步聲,走至門前,也不開門,一老婦聲音念道:“黑燈瞎火,有什麼事情這個時候來找?睡了睡了!”

    齊建二趕忙抱拳,畢恭畢敬的說道:“風高月亮圓,城北齊二滾子來給老爺子點蠟。”

    門內那老夫人哦了一聲,問道:“沒帶甜果子來嗎?”

    齊建二說道:“還沒種下!沒那糕點勁。”

    這兩人說話聽著莫名其妙,實際乃是奉天榮行中的黑話,其實轉成白話乃是這樣說。

    齊建二:“我是城北的齊二滾子,有老爺子想知道的事情,不敢耽擱,趕快來向老爺子稟告。”

    老婦:“你要是身邊有麻煩事情就不要進來了。”

    齊建二:“絕對沒有!我用腦袋發誓!”

    話說成這樣,老婦便開了房門,一行人低著頭快步走進院中。

    老婦將門關上,打量了火小邪等人一番,目光銳利,看的火小邪心中一陣發毛。火小邪他們知道自己輩份地位,都趕忙垂著頭,身子微鞠,雙手手指繃直,緊緊貼著褲線,僅用小腿微微邁動著行走。這種姿勢也是規矩,做賊的人,行事之前都要四下打望,挺身仰頭,尋個好時機,那手臂手指也要抬起、蓄勢,擺好方位,待時機出現,便要用最短的距離伸出手去,以求快准穩。所以,火小邪他們這個姿勢,便是擺明自己身份低微,絕對不敢造次的尊敬之意。

    老婦人引了他們進來,在前帶路,穿過一間黑漆漆的前廳,直至後院一廳房中。廳房不大,點著香燭,倒也古色古香。老婦人說道:“齊二滾子,在此等著!”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7:53


第十一章 奉天小賊(6)


 齊建二連聲稱是,也不敢坐下,將火小邪他們一拉,讓他們站在自己身後,自己則筆直的站在廳中,頭也不敢亂轉,只有眼珠子還四下轉動打量。

    過不了片刻,內屋傳來咳嗽聲,慢慢走出一五十多歲的老者,拄著一根紅木拐杖,那握著拐杖的手,只有三指,形狀如錐,說是手吧,還不如說是用黑鐵打成的一件爪形器械。來人正是劉逢寶!

    齊建二見到,趕忙將雙手先前亮出,讓三指劉能看到自己的手掌,隨即兩個大拇指勾在一起,握住拳頭,整個人也向下深深一鞠躬,說道:“劉大爺爺。”

    三指劉倒也不似個陰沉之人,面色平易的笑了笑,沙啞的說道:“哦!是齊二滾子啊!坐吧!坐吧!”

    齊建二說道:“不敢不敢,我站著說就好了。”

    三指劉也不再客氣,走到廳中主座坐下,咳嗽一聲,說道:“齊二滾子,你很久沒來看望過我了,今天給我帶什麼好消息來了啊?”三指劉說著,目光也向火小邪他們四個看去,接著說道:“想必是這幾個小子知道了什麼吧?”

    齊建二說道:“劉大爺爺,正是這幾個小子知道了些您讓小輩們打聽的事情。”

    三指劉說道:“哦?齊二滾子,你還讓下五鈴的小子們去打聽?不妥啊!”

    齊建二趕忙說道:“劉大爺爺,我哪敢啊,是這幾個小子不知怎麼機緣巧合,進到張四爺他們家的佛堂去了!”

    三指劉一把抓緊拐杖,眼中精光亂閃,說話聲音竟也不沙啞起來,喝道:“齊二滾子!說話當真!”

    齊建二嚇的一愣:“當真當真,他們絕不敢騙我,我把他們都帶來了,讓他們親口講給您聽!”

    三指劉一跺拐杖,震的地面咚的一響,喝道:“講!”

    齊建二一把將火小邪抓到身邊,急切的叮囑道:“禍小鞋!把你怎麼進到張四爺家佛堂上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劉大爺爺講講!”

    火小邪本來一路上頗為緊張,聽他們兩人大驚小怪的,反而不在意起來,心想:“不就是偷點心那點事嗎?講就講啦。”

    火小邪懂得規矩,小心翼翼的道了聲:“劉大爺爺,給您請安,我叫火小邪……”

    火小邪低著頭,搖頭晃腦的把怎麼去張四爺家裡佛堂上面偷到點心的事情慢慢道來,和與齊建二說的,並無二致。

    那三指劉仔細聽完,半晌無語,頓了頓拐杖,歎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娃娃,還有這個能耐!”

    火小邪聽到三指劉誇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向齊建二張望,齊建二已經面露喜色,只顧著觀察三指劉的神色,齊建二心想:“估摸著這次三指劉一定重重有賞!這麼多天了,也沒有人知道張四爺家佛堂裡到底擺設了什麼,竟然讓我下面的小鈴鐺看到了!哈哈!”

    三指劉閉目沉思,卻聽內堂中傳來哈哈哈連聲大笑,一人又快步走了出來。

    齊建二抬頭一看,頓時嚇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只見來人是個黑臉大漢,一般高矮,精瘦的很,留著山羊胡,梳著個板寸頭,左臉齊眉處有道刀疤直劈到耳際,身穿一黃棕色大衣,敞開著衣服,腰間系了一粗大黑色的牛皮皮帶,皮帶上掛著一圈暗青色的蛇皮馬鞭。

    這大漢邊走邊笑,直勾勾的看著火小邪等人。

    這人乃是當時東北著名的四大盜之一,江湖人稱黑三鞭,一張黑臉,一道刀疤,一圈蛇鞭,乃是東北下八行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黑三鞭本是習武出身,不知何故進了賊道,曾經一夜之間連盜奉天城九家大戶人家,每家都丟了張畫著黑蛇的圖片,從此逃出奉天城,僅有江湖傳說黑三鞭的種種軼事!

    據說黑三鞭不僅偷盜,而且殺人如麻,你若是本書轉載ㄧбkwαр⑥сom

    阻了他偷東西,他發起飆來,全家無論男女老少,統統宰掉。有人說曾經震動東北的宮小川全家十六口人一夜被殺的宮家堡案,就是黑三鞭所為。

    所以這個黑三鞭猛然出現在三指劉家裡,還沖著他們哈哈大笑,自然讓齊建二嚇的腿腳發軟。

    齊建二心想:“怎麼黑三鞭回奉天了?難道三指劉讓我們去打探張四爺家的情況,和黑三鞭有關?”

    火小邪見到黑三鞭,想起江湖中傳說的“黑臉刀疤蛇鞭”,又看到齊建二嚇到身子微晃,也多少猜到來人是誰了。

    火小邪心中不安,尋思著:“難道這黑三鞭不相信我說的?若是他問起來張四爺佛堂裡的事情,我到底說還是不說,說了他又能相信嗎?”原來火小邪在張四爺家佛堂上方,的確看到一件他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事,只是過於怪異,火小邪心想說出來也是沒人相信,便就將這段略去不說。

    黑三鞭走到三指劉跟前,止住笑聲,沖三指劉抱了抱拳,說道:“劉大哥請勿見怪,我在裡面聽他們說的有趣,就忍不住出來來。”

    三指劉也十分客氣,點頭道:“黑兄弟見外了,我也正想著叫你出來呢。”

    黑三鞭道:“我可否問這個娃娃幾句?”

    三指劉道:“請問便是,都是些下五鈴的小崽子,不用客氣。”

    黑三鞭轉過身來,一雙細長的眼睛牢牢盯著火小邪,背著手向前走了兩步,問道:“你這娃娃,我問你,張四爺家佛堂中供的什麼佛,燒的什麼香?”

    火小邪心想:“果然要問佛堂裡的事情。”

    火小邪也不敢怠慢,回答道:“回爺的話,供的是地藏菩薩,燒的是九支三尺高香。”

    黑三鞭一笑,哼道:“佛前擺了什麼?”

    火小邪暗罵:“真狠!他怎麼知道!”原來這佛堂的佛前擺的東西,就是火小邪倍覺古怪的事物。

    火小邪略有猶豫,嗯了片刻,抬眼看了看黑三鞭。

    黑三鞭哼道:“你若去了,這些東西還看不到嗎?”

    火小邪連忙低頭,說道:“回爺的話,我怕我說了爺不相信。”

    黑三鞭說道:“只管說便是!你黑爺爺走南闖北,見的事情多了。”

    火小邪說道:“那佛堂的佛前地上,擺了一個半裸身子的女子……”

    眾人聽了,連本來安坐著的三指劉也是大為震驚,一雙小眼瞪的溜圓。

    齊建二罵道:“禍小邪!瞎說什麼!住嘴!”

    黑三鞭黑臉泛紅,沉聲道:“讓他說!”齊建二趕忙嚇的閉嘴,屁也不敢放一個。

    火小邪倒不驚慌,眼前似乎又回到佛堂上方的景象,火小邪理了理思路,慢慢說道:“我先開始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個活人,可仔細看了看,絲毫不象有人氣的。這女子儘管穿的少,但從頭飾打扮可以看出來,不是大清朝的人,應該更是前朝的。”

    黑三鞭問道:“這女子什麼姿勢?”

    火小邪說道:“平躺著,仰面朝天,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對了,對了,那女子額頭上似乎畫了一道朱紅色的符。”

    黑三鞭哼了一聲,刷的從懷中變出一張紙來,抖開了亮在火小邪面前,說道:“是不是這個符!”

    火小邪一看,只見紙上赫然畫著一個如同三個螺旋拼在一起的圖案,正和佛堂女子頭上的符一模一樣。

    火小邪連連點頭,說道:“就是啦,就是這個!”

    黑三鞭手一晃,又將紙收入懷中,一張黑臉漲的黑裡透紅,說道:“你個娃娃,算你運氣,竟能見到這等寶貝!”

    三指劉站起身來,走到黑三鞭跟前,說道:“黑兄弟,你說的莫非是女身玉?”

    黑三鞭笑道:“正是此物!我此行來奉天,就是來偷這個女身玉的!嘿嘿,果然落在這個張四爺家裡了!來!娃娃,這次你對黑爺我有大大的功勞,這是賞你的!”黑三鞭說道,從懷中摸出幾片金葉子,刷的丟在火小邪跟前。

    火小邪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擺在眼前,想也不想,就要蹲下去撿。齊建二見了金葉子,早就把畏懼黑三鞭的心思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眼睛一亮,動作麻利的如同黃鼠狼子偷雞的最後一招,一個躬身沖去,將火小邪撞開,眨眼就將幾片金葉子撿起來,連聲道謝:“謝謝黑爺,謝謝黑爺!”謝完還不忘側頭瞪了眼火小邪,嘴中罵罵咧咧:“回去再收拾你!”

    三指劉說道:“你們幾個就回去吧!嘴巴上清淨點!若再讓人知道,你們知道下場!”

    齊建二應道:“是,是,劉大爺爺,您放心,您放心!”

    齊建二拉著火小邪等人就要離開,幾個人剛走了幾步,只聽黑三鞭在他們身後叫道:“且慢!”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8:15

第十二章 火行亂盜(1)


 齊建二帶著火小邪他們幾個正要快步出去,聽到黑三鞭在後面喊,心中一驚,想道:“我的爺爺,您還有什麼事情啊!”齊建二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齊建二站穩身子,趕忙轉過頭來躬身道:“黑爺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黑三鞭嘿嘿一笑,說道:“這個誰,把說話的娃娃留下!以後跟著我辦事!”

    齊建二心中一松,說道:“好好,好好!”說著就把火小邪拽到前面來,叮囑道:“禍小鞋,你留在這,聽你黑爺爺的吩咐!”

    火小邪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他見這個黑三鞭絕對不是什麼善類,心中也是畏懼的緊,巴不得儘早離開。可黑三鞭讓他留下,齊建二屁也不敢放,火小邪又能有什麼法子?

    火小邪被齊建二拉出來,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見到,心裡也都怕火小邪留在這裡無異於身處龍潭虎穴。別看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年紀小,但和火小邪都是過命的交情,八九歲的時候就混在一起,一起玩樂戲耍,也一起挨打偷東西,儘管沒有正二八經的拜過把子,心中互相早就認對方是親兄弟了。

    齊建二拉扯著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罵道:“走走!走啊!”

    少年人沒有那麼多世故,感情真切,火小邪又是他們的大哥,浪得奔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伸手拉住火小邪的衣角死死不願鬆開,老關槍和癟猴更是都要哭出聲來,仍由齊建二拉扯著,三個人就是一動不動,不願離開。齊建二著急上火,也不敢發作,只好大巴掌直往浪得奔他們幾個的臉上抽。

    火小邪見浪得奔他們這個樣子,心中發酸,想到他們四個自從相識以來,幾乎沒有分開過一天,晚上都是擠在一塊睡覺,眼下竟然要分開,於是眼圈也紅了,但嘴上還硬:“沒事,沒事,我完事了再去找你們。”

    黑三鞭哼了一聲,說道:“你們四個小子,倒都是夠兄弟嘛!”

    齊建二趕忙說道:“黑爺,馬上走,馬上走!”上前又是硬拽,齊建二到底還是勁大,眼看著就把浪得奔他們拽開,癟猴忍不住,哭了起來:“大哥,大哥,我和你一起。”

    浪得奔也咣的跪下,連連磕頭不止,嘴上哭喊道:“黑爺爺,黑爺爺,我們不想和大哥分開,求求你也留下我們吧。”

    老關槍也立即跪下來,連連磕頭,頓時三個娃娃跪了一地,磕頭聲咚咚做響,此起彼伏。

    黑三鞭倒樂了,說道:“我倒是奇了,我又不是閻王老子,還怕我將他的命帶走不成。”

    火小邪見狀,也跪了下來,哀聲道:“黑爺爺,我們幾個從小就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一天,我們平日裡都是一起做事,黑爺爺,求你也讓他們留下吧!您一定用的上我們!”

    黑三鞭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三指劉。

    三指劉思量了一下,沉聲道:“這四個娃娃,倒是下五鈴裡出類拔萃的好手,彼此配合的不錯,也信得過,黑兄弟也許用的上他們。”

    黑三鞭嘿嘿一笑,說道:“也好!你們四個娃娃,起來吧,都留下!”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都歡呼一聲,本書轉載ㄧбkwαр⑥сom

    連聲道:“謝謝黑爺爺,謝謝黑爺爺!”火小邪轉頭看了他們三個一眼,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這點說不上是好是壞的事情,已經讓他們又樂成一團。

    三指劉沖齊建二說道:“齊二滾子,你這幾個小鈴鐺,就先留給黑爺使喚著吧。”

    齊建二連忙說道:“是,是。”

    三指劉說道:“那你就走吧!有什麼事兒,我找人吱唔你!”

    齊建二連聲應了,悻悻然看了火小邪他們幾個一眼,轉身快步退出廳堂,外面那老婦早就等著,引著齊建二離去。

    其實齊建二心裡也不好受,畢竟火小邪他們從小就跟著自己,怎麼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帶出來的,而且還頗得自己真傳,眼看著他們四個齊齊離開身邊,不知還會不會回來,也是神色黯然,心中如同灌了半壺醋一樣,酸溜溜的。

    黑三鞭見齊建二走了,將大衣一撩,坐在三指劉旁邊的客位上,嘿嘿直笑,看得出心情不錯。

    黑三鞭指著火小邪他們說道:“你們四個,從小到大把自己的名號說了!各自會些什麼,也都一起說了!”

    火小邪他們四個互看一眼,癟猴畏畏縮縮的先站出來說道:“黑爺爺,我叫癟猴。現在能打哨子。”這打哨子的意思是說,在幾人配合偷竊的時候,一個人故意吸引或者干擾“馬兒”(被盜之人)的注意力,以便他人得手,也能夠監視、望風、預警等。

    老關槍在四人中排老三,癟猴說完,老關槍說道:“黑爺爺,我叫老關槍,能跟背風和解三鈴了。”這跟背風是說,在確定馬兒身上的“旺子”(錢財等,分不同等級的旺子,一到九旺,代表錢財的價值)以後,一直跟著馬兒,方便時下手。解三鈴是偷東西的能力級別,也就是說人身上掛著鈴鐺,你去偷東西,不能讓鈴鐺發出聲音,最高的高手,據說能解二十四鈴。

    浪得奔站出來說道:“回黑爺爺的話,我叫浪得奔,最擅長的是捏旺兒,能解四鈴。”捏旺兒,就是偷東西的人要先判斷出馬兒身上的旺子放在什麼地方,多大多小,多輕多重,確定能用什麼法子拿到。

    最後輪到火小邪,火小邪想了想,說道:“回黑爺爺的話,我叫火小邪,已經能做到拿盤兒了。”

    黑三鞭仔細的聽著,前面癟猴、老關槍、浪得奔的說話,他倒是不覺得驚訝,尋常的路子而已。而聽到火小邪能“拿盤兒”,不由得吃了一驚!

    黑三鞭不太相信的問道:“禍小鞋,可不要在你黑爺爺面前說大話!你小小年紀,能拿盤兒?”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8:38

第十三章 火行亂盜(2)


 這“拿盤兒”是“榮行”裡的一門本事,十分講究。乃是在黑暗之中,給你一深底盤子,或磁或木或鐵,反正不管是何種盤子,在裡面放上一把珠子,也是不限質地,數量在五十之內。會拿盤兒的人,要捏著盤子,讓盤子裡的珠子或轉或動,然後判斷出盤子裡到底有多少顆珠子。必須十猜九中,錯的一次也不能差落過一兩顆,能做到這個,就叫會“拿盤兒”了。這本事,考量的是心、手、耳合一,心中要十分清淨,沉得住氣;手中要觸覺敏銳,動作準確;耳中要聽的乾脆俐落、毫微可辨。能做到“拿盤兒”的人,第一要天資聰慧,第二要心靜時如冰,第三要心手耳合一,端的是極難的一門本事。

    所以火小邪說自己會拿盤兒,也就是說自己至少有解九鈴以上的身手,打哨子、跟背風、捏旺兒都不在話下了!

    要知道做賊的人,普通的講究便是膽大、心細、勁足、身穩、手快、眼尖、耳亮、鼻子靈,往上再高級些,便要“合一”。這拿盤兒的本事,就是其中一個“合一”的法子。

    黑三鞭之所以不信,是因為他會“拿盤兒”的時候,已經二十五六歲開外的年紀,在“榮行”算是極快的了。可眼前這火小邪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跟著齊建二這種上不了檯面上的“師傅”,會“拿盤兒”怎麼可能?

    火小邪也是年少,不懂得含蓄一下,聽黑三鞭口氣中透著不相信的勁兒,有點急了,說道:“我就是會拿盤兒了,黑爺爺要是不信,我可以玩給黑爺爺看!”照“榮行”規矩,這話可不能這麼說,火小邪這種小輩,會拿盤兒也必須要說自己略懂而已,當著黑三鞭這種大盜逞能,恐有殺身之禍。火小邪平日裡,頂到天才見到三指劉這種算是對他們知根知底的行家,哪想過能碰到黑三鞭這種人物,不懂規矩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黑三鞭聽火小邪這麼說,心中罵道:“好膽!這麼多年沒人敢如此衝撞我了!我看你不想活了!”黑三鞭心中想,眼中殺氣一盛,哼道:“好啊!我倒想看你玩玩!”

    火小邪這小賊,眼尖的很,最會觀察人的眼神變化,見到黑三鞭眼色一變,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糟糕,定是惹到這黑三鞭,讓他動了殺機。火小邪知道不妙,趕忙口氣軟了,說道:“黑爺爺請原諒小子不懂事。”

    黑三鞭嘿嘿笑了兩聲,說道:“不妨!不妨!玩玩!”

    三指劉對黑三鞭十分瞭解,知道黑三鞭已經動了殺機,如果火小邪真的要玩一下,盤子拿出來之時,就是火小邪的死期!

    三指劉笑了笑,說道:“黑兄弟,我看免了,這禍小鞋的拿盤兒,我見過,他只能玩七八個珠子,倒是有點天賦。我看他能玩七八個珠子,曾經給他提過鈴。小娃娃不知道拿盤兒到底是啥,也沒見過世面,嘴上有些托大吧。我們還是商量要事的緊!”

    黑三鞭聽三指劉這麼說,倒是氣順了,心中也想:“我料這小子最多也就七八個珠子的本事,嘿嘿,罷了!”

    火小邪早就不敢說話,黑三鞭見火小邪也老實了,說道:“好了!今天就不玩了!不過禍小鞋,七八個珠子也不簡單,年少有為啊!”

    火小邪趕忙低聲答道:“謝黑爺爺誇獎!”

    黑三鞭說道:“你們四個小子,本事不錯!黑爺很是高興!往後幾日,你們聽黑爺我的差遣!今晚上,你們就住這裡吧!沒我的吩咐,不能離開此地一步!”

    三指劉點了點頭,喊道:“王媽!”

    那老婦從外門進來,說道:“老爺吩咐。”

    三指劉說道:“帶他們幾個去柴房睡覺!和孫高子一起!”

    王媽應了聲,過來對火小邪他們說道:“跟我來吧。”

    火小邪他們如釋重負,都跪下給劉大爺爺和黑三鞭磕了個頭,跟著王媽就要出去。

    黑三鞭眼珠子一轉,突然指著火小邪問道:“禍小鞋,你那個禍是哪個字?”

    火小邪本想說自己是“火”字,此時他心裡明白,不要逞能,於是老老實實的答道:“禍害的禍。”

    黑三鞭哦了一聲,又問:“你父母叫什麼名字。”

    火小邪答道:“從小就沒見過父母。”

    黑三鞭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火小邪等人諾諾連聲,低著頭,並著

    腿,快步跟著王媽出了屋。

    三指劉和黑三鞭見他們離開,三指劉才說道:“黑兄弟,你對火家的人還是忌諱頗深啊!那個禍小鞋的禍字,你也擔心是個火字吧。”

    黑三鞭撇了撇嘴,臉上一寒,說道:“我已經躲了火家十年了……呵呵,多少聽到火字,還是有點心驚。”

    三指劉說道:“這火家的人當真這麼厲害?”

    黑三鞭摸了摸頭,說話還是心有餘悸一般,說道:“厲害!厲害啊!太厲害了啊!賊王啊!我們這些榮行的,在他們眼中就和雞崽子一樣。”說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神色黯然,微微歎氣。

    三指劉默然不語,也是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三指劉才慢慢說道:“聽我師傅他老人家說過,金木水火土五大世家齊現江湖,當是天下大亂之時,但也聽說,有一個什麼寶物,誰能得到,讓五大世家聚首,天下就是誰的了。”

    黑三鞭也悠悠然說道:“自從我十年前碰到火家的人以後,咱們榮行中的傳言也越來越多,說是金、木、水、火四大世家的人都已經現身,各地的軍閥頭子,都在尋找他們的下落,據說只要攀上一個世家,找到那一統天下的寶物就有希望!邪乎的很,也不知是真是假!”

    三指劉聽著,也想到什麼,突然咦了一聲!

    黑三鞭問道:“怎麼?”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你覺得日本人會知道嗎?你看眼下我們這奉天城裡,遍佈日本小鬼子。”

    黑三鞭說道:“日本人?他們知道又能怎麼樣?難道日本小鬼子還想把中國占了,當中國的皇帝老子?”

    三指劉說道:“這可不一定!你和我是漢族人,不妨和你說一句,那大清朝,還不是女真族的韃子占了天下,當上我們漢人的皇帝。眼下,日本小鬼子在東北屯兵十來萬,恐怕他們的心思絕不是咱們東三省這一點地方。”

    黑三鞭笑了起來,說道:“劉大哥,你還挺操心這個呢?咱們做賊的,天下是誰的咱管個屁啊,倒是天下越亂越好呢!”

    三指劉說道:“也是,也是!天下太平了,哪有我們的飯吃?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咱們也搞不懂。”

    黑三鞭說道:“只要火家的人不來找我麻煩便好。呵呵!”

    兩人相視而笑。

    三指劉說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張四爺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聲:“儘快動手!”

    三指劉說道:“這四個娃娃,你都用的上嗎?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說道:“用得上,用的上,極好的喂狗的肉餡子。”黑三鞭說完,哈哈哈笑了起來!

    三指劉微微一笑:“莫非黑兄弟已經想到好辦法了?張四爺家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黑三鞭低聲說道:“劉大哥,我打算這麼辦,您也給我掌掌……”

    兩人竊竊私語起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9:00

第十四章 火行亂盜(3)


 張四爺家大宅,是奉天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宅地,八進八出的庭院,高牆廣駐,裡面數十間房子,供養的老老少少、管家護院,有近二百多口子。這張四爺據說和東北軍閥張作霖有著過命的交情,加上張四爺家似乎從來不缺錢財,所以這大宅的戒備,絕非是尋常富貴人家可比,在院內巡視的家丁,也都是荷槍實彈,身手高強。至於張四爺到底是幹什麼買賣的,如何有這等威風,倒是沒幾個人說的清楚。

    黑三鞭連盜奉天城八家宅子,打起自己名頭的時候,唯獨沒進張四爺家。倒不是黑三鞭和張四爺有什麼交情,而是奉天城裡的“榮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乃是“寧盜奉天府,不摸四爺門”。這是因為有關張四爺家的事情在“榮行”裡傳的也邪,主要的傳說有四件,第一樁傳說是張四爺家後院裡養著一種大狗,專吃人肉,這狗和其他狗不同,尋常的狗不能上樹,而張四爺家的狗卻能上樹、鑽洞,速度奇快;第二樁傳說是張四爺家的後院,是專門為張作霖這種東北大亨存寶物的,遍佈機關毒氣,走錯一步就有殺生之禍;第三樁是張四爺家裡有惡神保佑,你若是偷了張四爺家的值錢東西,不管你躲在何處,都會晚上有一群從天而降的“鉤子兵”過來,用大鉤子將你骨頭穿了拖走,從此渺無音訊;第四樁是最邪門的,說是張四爺家裡有一面勾魂鏡,你若是對張四爺家心存歹意,摸了張四爺家的門窗,就有勾魂鏡從天而降,落在你面前,你只要看了鏡子中的自己,過不了幾日,保准腸穿肚爛而死。

    這些傳說傳的邪了,做賊人漸漸沒人追究是真是假,只是多少心中忌諱,混口飯吃也沒必要招惹這神秘兮兮的張四爺,說不定還搭上性命去!所以這麼多年來,張四爺家後院中到底啥樣,也沒人說的準確。

    火小邪斷然是知道這些傳說的,之所以他敢偷進張四爺家,第一是他膽子大,不信邪;第二是他對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誇下了海口;第三是火小邪進的是張四爺家的中院,而不是後院,讓火小邪進後院,火小邪還是不敢的;第四是火小邪認定自己去偷的不過是吃的點心,偷吃的東西在“榮行”裡不算偷,也就算沒有歹念。

    就在火小邪被黑三鞭留下的兩日之後……

    子夜時分,奉天城大街上兩輛黑色轎車飛馳而過,轎車身後還有四馬三人,馬上人穿著黑衣,賣力抽打著馬匹,讓馬撒開了蹄子狂奔,緊緊跟著前面的轎車。

    也是奇了,按這種事無忌憚的架勢,就算東北軍不攔,日本人怎麼要出面阻擋盤查,可偌大一個奉天城中,他們沿路奔來,竟整條街上空無一人,任由著他們撒歡狂奔!

    等這些人駛過,才從街邊巷角鑽出巡城的士兵,呼呼啦啦將道路如同往常一樣封了,繼續巡視起來。

    這兩輛轎車,四騎馬,一直奔到張四爺家門口,才嘎然而停。騎馬的黑衣人不等馬兒停穩,就已經從馬背上翻身而下,身手極為敏捷。黑衣人穿的倒也尋常,不過普通的武師裝扮,只是在他們腰間,卻系著一條紅帶子,上面吊著一面也是紅通通的方牌。

    三個黑衣人湧到一輛車前,車也才算剛剛停穩,其中一個黑衣人上前將車門拉開,一個穿暗灰長袍的人從車中鑽出,沖大家點了點頭。

    這穿暗灰長袍的男人,三十多歲年紀,長方大臉,留著平頭,一臉的鬍子碴兒,顴骨高聳,看著極為精幹,他和這些黑衣人一樣,腰間系著紅帶,吊著紅牌,顯然是這些黑衣人的頭目。

    從兩輛轎車上總共鑽出了五六個人,其中一個顯然是日本軍官,穿著一身黃褐色的軍大衣,別著一把軍刀,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毫無表情。這日本軍官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筆挺西裝大衣的男人,四五十歲年紀,戴著眼鏡、禮帽,手中提著一隻小皮箱。這兩人一下車,走了幾步,前面那日本軍官小聲和這學者打扮的男人日語交流了兩句,看得出都是彼此尊敬,絕非上下級的關係。

    而其他人,都穿著便衣,看模樣也都是很不簡單的人物,只是人人都神情嚴肅。

    這些人都下了車,從張四爺家的院子中也早就湧出了七八個精壯漢子,一個六十多歲的乾瘦小老頭,迎著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行人也不客氣,一言不發,都快步向門ㄧб

    口走去,那乾瘦老頭將他們迎入院中,揮了揮手,院門便立即關上。

    這乾瘦老頭打量了一下眾人,目光落在日本人和其他便裝打扮的人身上,顯得頗為不屑,但是在看到灰長袍男人身上時,一下注意到這男人腰間的紅牌,頓時顯出一股子敬畏的神情!也不知這乾瘦老頭到底是和誰說話,頓時微微一個彎腰,向大家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在裡面候著各位呢!請給我來!”說罷,趕緊在前面帶路。

    這一行人都微微點頭,跟著這乾瘦老頭便向前行,過了前院,又穿過幾間敞房,便都來到這張四爺家的中堂。這中堂乃是坐落在一個院子裡的一棟三層樓高的大屋,修的古色古香,極為精緻,門前掛著一面碩大的鑲金牌匾,上書三個朱紅大字:鎮寶堂。

    那日本軍人見到這牌匾,轉頭和那學者打扮的男人交談兩句,似乎在問這匾上寫的是什麼意思,那學者也定是個中國通,解釋了幾句,日本軍人連連點頭。

    乾瘦老頭領著眾人,過了一石橋,走到門前,自己站在門邊,請他們入內。

    這乾瘦老頭的眼神一直落在走在最後的系紅帶的四個人身上,打頭的那個方臉男人沖乾瘦老頭微微一笑,也不搭理這乾瘦老頭,帶著人走入房中。那乾瘦老頭看著這幾個黑衣人的背影,趕忙抬頭擦汗。

    眾人走進廳堂,就聽到就樓上傳來爽朗大笑,一人喊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各位請坐!請坐!周先生,看茶!”

    這來人就是奉天城內頗有名也頗神秘的張四爺,只見他是一個四十開外的魁梧漢子,頭髮梳的工整,儘管其貌不揚,但一言一行,透出一股子霸氣來。張四爺呼喊的周先生,就是迎他們進來的乾瘦老頭。

    張四爺蹬蹬蹬蹬從樓梯上走下,十分客氣的向眾人團團抱拳,說道:“我就是張四,這個鎮寶宅的主人!”一個便衣打扮的中年人走上來,抱了抱拳,說道:“張四爺,打擾了!”

    張四爺一見此人,說道:“鄭副官,你我不要客氣!快快!大家請坐!”

    周先生已經招呼了丫頭過來,擺好了桌椅,端上了茶水點心。

    鄭副官指著日本軍官介紹道:“這位是日本關東軍依田極人少將!”依田少將站起來,微微一個鞠躬,用半身不熟的中文說道:“張四爺,久仰大名,幸會!”張四爺笑道:“請坐!請坐!”

    鄭副官又介紹那日本學者:“這位是日本東京大學的寧神淵二教授!乃是日本天皇身邊的中國歷史顧問!”甯神教授同樣微微一鞠躬,用純正的中文說道:“張四爺,請多多關照,能來張四爺的家中,是我的福氣!”

    張四爺笑道:“哪裡!哪裡!”

    鄭副官依次介紹下來,都是張作霖的東北軍中有頭有臉的重要人物,張四爺一一會過。鄭副官走到灰袍男人那群人跟前,倒似乎有點犯難,略有猶豫,說道:“這幾位,是張大帥的重要客人,說是幫著給掌掌寶。他們叫……叫……”

    那灰袍男人站起身來,笑道:“哦,張四爺,我姓嚴,叫我嚴景天就行了。我身後的幾位,是我的小兄弟,就不一一介紹了。”

    張四爺看著這灰袍男人,笑盈盈的抱拳說道:“哦!嚴兄弟!幸會幸會!”張四爺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心裡覺得奇怪,這嚴景天若是張作霖的重要客人,以自己和張作霖的關係,怎麼聽著完全陌生呢?這東北江湖中,哪有姓嚴的這號人物能讓張作霖帶他們到自己家裡來?想到這,張四爺的目光不禁向不遠處的周先生看去,只見周先生目光犀利,直勾勾看著張四爺,飛快的伸手做了一個上抬的手勢。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9:30


第十五章 火行亂盜(4)


 張四爺神色微微一變,知道周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幾個人來頭極大,決不可小視。張四爺什麼風浪沒見過,馬上定下神來,繼續說道:“請坐!請坐!”

    嚴景天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張四爺心想:“這嚴景天,看著是個精壯的漢子,應該是練家子,不過氣質卻平常的很,顯不出來他什麼來頭!奇怪啊!”

    張四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點頭向鄭副官示意。這鄭副官是何人?來頭也不簡單,乃是張作霖身邊的貼身副官,專門處理和日本關東軍的關係,可謂是東北軍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鄭副官上前一步,說道:“在座各位都應該知道,前段時間,張大帥在關東軍依田少將的幫助下,得到一個名為女身玉的稀罕寶貝!此寶極為稀罕,別處也不敢存放,就只能拜託張四爺給暫存著!同時,也請張四爺將這女身玉的寶相掌清楚了,這女身玉中果然有寶胎!這寶胎才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今天晚上就是極好的取出女身玉寶胎的時候。所以,邀請大家到這裡來,共同見證從女身玉中取出寶胎的歷史一刻!張大帥本想親至,但臨時有要務纏身!深表遺憾!”說著鄭副官向依田少將和甯神教授微微頷首,依田少將和甯神教授也點頭回禮。

    鄭副官說完,向張四爺示意。張四爺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說道:“請大家稍坐!這女身玉的寶胎取出,時間上不能偏差分毫!還有約半個時辰的光景,請大家先用茶,吃點糕點!我先去準備一下!”

    張四爺給大家抱了抱拳,離座轉到後室,周先生也早就會意的跟過來。張四爺問道:“周先生,那姓嚴的人,十分古怪啊。”

    周先生說道:“張四爺,若是你猜,你猜他們是誰?”

    張四爺慢慢說道:“這幾個人深藏不露,顯不出本事,張大帥卻讓他們跟著過來掌寶,我亂猜一下,他們,是火家的人……”

    周先生神色嚴肅,說道:“張四爺,他們腰上都別著一個紅通通的牌子,系著紅腰帶……”

    張四爺一驚:“難道真是火家的人?”

    周先生點頭應道:“八九不離十。”

    張四爺沉吟一聲,摸著下巴低頭沉思,在堂中不斷踱步。

    周先生說道:“如果真是火家的人,會來我們這裡看女身玉,來者不善啊!”

    張四爺說道:“火家人哪瞧得起女身玉這種二流寶物?周先生,我們的鎮宅之寶玲瓏鏡現在還好吧。”

    周先生說道:“沒有問題,我從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去看了,所有天鎖地鑠已經全部關上,就算他們是火家的人,也不是想拿走就拿走的!”

    張四爺說道:“我們靜觀其變,在不明確他們真正目的之前,千萬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有所警惕!他媽的,張大帥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周先生說道:“這二十年間,金、木、水、火四大世家都重現江湖了,只剩土家還沒有蹤跡。火家人擇良木而棲,沒准是他們自己找到張大帥的。”

    張四爺說道:“好了,周先生,咱們現在多想也沒用,女身玉開寶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準備一下吧,別誤了時辰。”

    這兩人說著,向後面快步走去。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周先生快步走入眾ㄧб

    人休息的廳堂,團團身給大家做了一鞠,說道:“各位客人,時辰已到,請各位跟我來。”

    眾人早就等的不耐煩,聽到周先生這麼多,都哄然應了,起身跟著周先生就走。鄭副官在前,日本人跟在他身後,再是東北軍的幾個人物,最後才是嚴景天他們。

    這一行人穿過這棟鎮寶堂,走過一道長廊,眼前豁然開朗,赫然顯出一個庭院來。那庭院中密密匝匝圍了一圈高舉火把的魁梧大漢,目不斜視,木樁子一樣紮在地上,眼鏡都眨也不眨一下,除了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剝聲外,整個院子內幾乎鴉雀無聲。而這些人圍著的,正是一個佛堂。佛堂大門敞開,裡面也是火光如織,亮如白晝!

    張四爺從佛堂中迎出來,抱了抱拳,笑道:“各位久等了!”

    這張四爺此時也已經換了一身非道非儒的法袍,頭戴一頂白色方帽,這身打扮,若是在大街上閒逛,定會被斥責為神經有問題,但在這個地方、這個時辰、這分光景,倒也合適。

    鄭副官可能見得多了,也不吃驚,而依田少將、甯神教授等人,從前面走過來,四周都是一片安靜,也沒見到幾個家丁,感覺不過是一個普通大戶人家的庭院而已。直到他們走到這裡,看到這種景象,感受真是天上地下一般,都驚訝的有些木納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往哪裡看,怎麼邁腳出去。

    好在他們也非泛泛之輩,強打鎮靜,都走上前來。

    張四爺將他們迎入佛堂,只見佛堂正中有一大桌,鋪著白布,上面躺著一個半裸的女子。沒見過這女身玉的人,見到這種景象,無不“呀”的一聲,叫出聲來。連見過女身玉的日本人也都連連皺眉。

    正如火小邪認為的一樣,肅穆莊嚴的佛堂之中,地藏菩薩的法眼之下,擺著一個半裸女人,而且那女身玉栩栩如生,毛髮五官俱全,顏色也和肌膚無異,又穿著一些衣服,好像一個翻身就能坐起一樣。猛一看怎麼都像一個活人,簡直有辱菩薩,邪門的要命。

    張四爺知道大家驚訝什麼,笑了笑,說道:“這看著象女屍一樣的玩意,就是女身玉,乃是用與肌膚同色的玉石做成。”

    張四爺走到這女身玉的面前,端詳著這玉石女子的臉龐,繼續說道:“女身玉是個寶物,卻是個至凶至陰的寶物!舊時,有大戶人家的女子懷孕,胎兒剛剛成形,卻死在腹中,導致腹中畸變,那女子便難受個七八十天,受盡人間苦楚,才終於恨恨而死。這女身玉的面孔,便是按照這死去的女子面貌雕刻出來的。因為死時太慘,恐化成僵屍怨鬼,就將屍身燒掉,用這女身玉下葬。有的人家,將死胎的骨骸取出,在女身玉的腹中埋下,若碰上機緣巧合,這骨骸引了女身玉上的玉氣,凝聚成團,化成一粒寶胎,約有半個拳頭大小。所以,這具女身玉,身上怨氣太深!不得不擺在地藏菩薩面前,日日夜夜輪番擺設瓜果點心,請童子來誦經,七七四十九日後才敢取出寶胎,否則恐遭厄運!”

    眾人聽了張四爺這番解釋,才都恍然大悟,頻頻點頭。甯神教授贊道:“張四爺!今天真是大開眼界!張四爺果然見識多廣!”

    張四爺笑道:“哪裡哪裡,我知道的這些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江湖傳說,下八行裡的本事,見不得光,見不得光!知道再多,也只能偷雞摸狗的。”

    甯神教授笑道:“張四爺謙虛了,中國文化裡最精深的東西,並不是尋常人知道的,都是皇帝、貴族和權臣掌握的秘密。我就聽說,中國皇帝有個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寶物,是由五大世家看護著……”

    張四爺笑了起來,算是打斷了甯神教授的話:“哈哈,大清朝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們現在是民國時代,沒有皇帝了。”

    甯神教授似乎興趣並不在女身玉身上,而是在張四爺這裡,仍然不依不饒的問道:“張四爺,你不知道大清皇帝有個五行的寶物,有個五大世家嗎?聽說,民間也叫五大世家是五大賊王。”

    張四爺搖了搖頭,歎道:“這皇帝老兒身邊的事情,我這個蠻荒漢子還真弄不清楚。哦!時辰差不多了,甯神教授,要不這個問題,我們找時間再談?”

    甯神教授扶了扶眼鏡,說道:“也好,也好!”

    張四爺笑了笑,說道:“請大家略退一步,儘量不要出聲,看我取寶胎出來。”

    眾人應了一聲,都退下一步。誰知灰袍男人嚴景天並未退後,鼻子抽了抽,說道:“你們沒聞到一股子汗臭味嗎?”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29:52

第十六章水火不容(1)

 嚴景天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大煞風景的話,把在場眾人都弄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是好笑,人人都不自覺的抽了抽鼻子,聞了一聞。那幾個東北軍的幹員,更是把肩膀抬起來聞了聞自己的腋下。大家互看兩眼,儘管沒有說話,卻都是暗道:“哪有什麼汗臭味?”

    張四爺面皮有點發燙,心中罵道:“就算你們是火家的人,也不該這麼放肆吧!”

    張四爺喜怒不行於色,也故意聞了聞,說道:“哦!可能是這裡護院的家丁不喜歡洗澡吧!”眾人本對嚴景天這些人就不是太待見,鄭副官心中不悅已經擺在臉上,正想埋怨兩句,聽張四爺這麼一說,也都作罷。

    張四爺給自己下了個臺階,繼續說道:“嚴兄弟請退後一步,我要取寶了!”

    嚴景天乾笑一下,說道:“那好,那好!”說罷也退到一步之外。

    張四爺抖擻了一下精神,看向周先生,周先生將手中一碩大的風水盤擺了擺,向張四爺點了點頭。

    張四爺神情專注,搓了搓手,就要伸出手去。早就等候在旁邊的兩個同樣穿著法袍的男子,也端著盛水的銀盆等物,靠了過來。

    嚴景天說什麼汗臭味,在場眾人不過當是個不合時宜的玩笑,而有兩個人聽到這句話,卻嚇得全身冷汗直冒。這兩人就是正靜靜趴在佛堂屋頂的黑三鞭和火小邪。

    原來自從火小邪和黑三鞭呆在一起了以後,黑三鞭便仔仔細細的詢問了火小邪進入佛堂的方法,覺得確實有驚無險,於是黑三鞭算計好偷女身玉的法子,由火小邪帶路,真的如同火小邪所說,一直爬到這佛堂上面來。黑三鞭本想著佛堂中無人的時候,偷摸著下去,將女身玉的寶胎取了,誰知今天整整半天,佛堂裡一直密密麻麻的人來人往,而且始終有人看守,所以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也就只好一動不動的趴了大半天。

    火小邪這種流浪兒,就算是夏天,也不經常洗澡,更別說這寒冬臘月的,所以身上發汗一多,就有一股子汗臭味。黑三鞭和火小邪相處時間長了,平日裡也就聞不出來。他們兩個在佛堂屋頂趴著,佛堂裡火燭高燒,暖氣都湧在屋頂,他們儘管穿的不多,但屋頂既不通風,溫度也高,所以兩人都已然一身臭汗,彼此都能聞到身上有股子寒酸臭味。

    那嚴景天一說有汗臭味,他們兩個做賊心虛,以為是下面那個灰袍男人聞到他們的氣味,更是冷汗直冒。火小邪忍不住,身子嚇的輕抖,好在黑三鞭不是尋常人物,儘管也是心驚,但只要火不燒到屁股上,就不會自我暴露。黑三鞭伸出手去將火小邪嘴巴捏住,不讓他再亂動。好在張四爺並沒有在意嚴景天的話,又拿了其他理由自我解嘲,沒有什麼反應,這才讓黑三鞭和火小邪送了一口氣,知道躲過一劫。

    嚴景天在下麵看著張四爺取寶,心中暗笑:“這個張四,還以為他能有什麼本事,只不過是個掌寶的而已,不聽我的警告,隨便你好了。”

    張四爺此時全神貫注,慢慢戴上細羊皮的手套,緊緊盯著女身玉的小腹,探出一隻手去,按入小腹中。只見女身玉小腹中光華閃動,似乎有什麼能發光的物件被驚動之後,終於顯性。張四爺心中喝了聲好,低聲喝道:“拿藥水來!”旁邊一個端銀盤的男人趕忙上前。張四爺又喊道:“鴨嘴鉗!”另一個男人連忙將一把鉗頭寬大形同鴨嘴的鉗子遞到張四爺手中。

    張四爺將這鉗子也小心翼翼的插入女身玉的腹中,頓了一頓,說道:“灌!”

    拿銀盤的男人上前,順著張四爺持鉗子的(16k手機站)

    手慢慢倒水,那水一片暗綠色,也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只見灌了片刻,猛聽嘶的一聲響,從張四爺雙手之間猛然沖出一股子酸腐臭味的黑氣!眾人都驚的叫了一聲,猛然往後退去!

    周先生趕忙喊道:“請各位勿慌!這氣已經無毒,剛剛被藥水化掉了!”

    女身玉小腹中的黑氣冒了一陣,也就散去。張四爺身子動也不動,雙手繼續向內插入,喃喃自語道:“竟然是一對玉胎!奇了!”

    眾人再次圍攏,大氣都不敢出,牢牢盯著張四爺取寶。

    女身玉腹中光華漸盛,那光華在女身玉的玉體中流轉不停,映的整個人體一片透亮,真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火小邪在屋頂,看的也是癡了。

    張四爺嘿嘿笑了聲,嘴裡喝了聲:“出來!”雙手一抖,只聽哢啦脆響,那女身玉從腹間轟然斷成兩節,張四爺手一提,一團光芒順著張四爺的手,離開女身玉的腹中。

    張四爺長喘一口氣,將手掌攤開,說道:“各位!這就是女身玉的寶胎,也叫做玉胎珠,今天我們也是造化,竟然是一對!”

    只見張四爺手掌中,赫然躺著兩個並不是圓滾滾的珠子形狀的東西,猛然看去,更像是兩塊毫無規則的石子。只是這“石子”一看就絕不尋常,隨著張四爺的手掌轉動,有光芒從這兩塊“石子”的各處透出,或紅或黃或紅黃交錯。

    眾人看著這兩石子,都是癡了。鄭副官說道:“怎麼不是珠子……”

    張四爺答道:“鄭副官糊塗啊,玉不磨不成器,哪有玉珠是天然而成的,都是要打磨的。”

    鄭副官煥然大悟,面露喜色,說道:“咳!真是糊塗了!”

    依田少將、甯神教授和其他人都要擠過來細細觀看,張四爺擺了擺手,說道:“不忙!不忙!待我裝在器皿中!來人!”

    張四爺話音剛落,又有穿法袍的男人上前,捧著一個半尺高矮細長的玻璃容器,裡面盛著淡綠色的藥水,張四爺將這兩顆“玉胎珠”放入。兩顆玉胎珠慢慢沉下,光芒襯著容器中的綠色液體,顯得分外妖異!

    張四爺將蓋子蓋好,已經有一人推了一張方桌過來,並將已經齊腰斷裂的女身玉的桌子移開。張四爺將這個玻璃容器放在桌上,說道:“現在玉胎珠已經取出,但毒性仍大,還需要浸泡一些日子去毒才可打磨。請各位觀賞吧!”

    眾人走上前來,圍著這容器內的玉胎珠指指點點,甯神教授說道:“張四爺,不知道能不能拿起來看看?”

    張四爺把羊皮手套脫掉,丟在一邊的銀盤中,笑道:“請便!”

    甯神教授推了推眼鏡,將容器一手拿起,左右晃了晃,那裡面兩顆玉胎珠隨著晃動輕輕起伏,不斷滲出紅黃兩色光芒。甯神教授默默點頭,將容器傳給依田少將,依田少將如樣看了,也是分外喜愛。

    這容器傳至鄭副官的手中,鄭副官讚歎道:“沒想到玉胎珠是這樣的!”鄭副官將容器拿在手上,左看右看,愛不釋手。

    甯神教授和依田少將有點心不在焉,他們似乎對這玉胎珠的興致並不是很高,而是對張四爺更感興趣,兩人也不圍在玉胎珠旁邊,交頭接耳兩句,甯神教授便向張四爺走來。

    張四爺知道甯神教授心懷鬼胎,但也不好躲著他,仍然對甯神教授滿臉笑意。

    甯神教授說道:“中華地大物博,寶物甚多,今天大開眼界!張四爺的本事絕不是尋常人可比啊!”

    張四爺笑道:“甯神教授客氣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0:16

第十七章水火不容(2)

 甯神教授推了推眼鏡,說道:“其實我也不妨直說,我和依田少將知道想見到張四爺不容易,所以特地借來看女身玉的機會,希望能和張四爺交個朋友,向張四爺多多學習!”

    張四爺說道:“我哪有什麼可以學的。”

    甯神教授說道:“張四爺客氣了,如果張四爺方便,能否私下交流幾句?”

    張四爺正想著如何把這個糾纏不休的甯神教授打發掉,卻猛然聽轟隆隆兩聲巨響,從佛堂頂上的天花板上墜下兩條黑影,直落玉胎珠上方。

    這兩條黑影,正是黑三鞭和火小邪!

    黑三鞭和火小邪趴在上方,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黑三鞭見張四爺把玉胎珠取出,裝入容器仍其他人把玩,知道時機已到,和火小邪叮囑一聲,使出全身蠻力,將屋頂一腳踏爛,落了下來。

    黑三鞭落在空中,就已然大吼一聲:“奶奶的!拿來!”黑三鞭使的是蛇鞭,鞭子又細又長,這可是黑三鞭的拿手絕活,鞭子一揚,嘩啦就把鄭副官手中的盛著玉胎珠的玻璃容器卷住,使勁一抽,鄭副官這時嚇的面無人色,哪裡把持的住,頓時就讓黑三鞭將玉胎珠卷走。

    火小邪也是身手靈活,一落地就向鄭副官奔去,手中持著黑三鞭交給他的剔骨尖刀,趁著鄭副官驚魂未定之時,那刀尖已經頂上了鄭副官的脖子!

    火小邪真要做事,也是虎虎生風,“惡向膽邊生”,絕對不是猶猶豫豫之輩。事情已經如此,火小邪心裡也明白,他和黑三鞭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容的思前想後?所以這火小邪下手也毒辣的很,他儘管比鄭副官個人還矮了半頭,但他上手抓住鄭副官的頭髮,拉的鄭副官一矮,刀子頂上脖子,紮入半寸深淺,再反手將鄭副官胳膊擰住,這就算得了一個人質。

    火小邪在鄭副官耳邊低聲吼道:“別動!動一下就宰了你!”

    鄭副官也是個有身手的人,換平時火小邪想將他這樣拿住,絕無可能,怪只怪這個鄭副官看著寶貝心癢難耐,毫無戒備,又被黑三鞭一鞭從自己手中搶走了寶貝,更是不知所措,這樣才能讓火小邪得手。

    黑三鞭是什麼人,東北四大盜之一,審時度勢的本事可不一般,早就看出鄭副官不僅地位重要,而且有機可乘,才會和火小邪商量出這個對策。

    這番驚天之變,也就眨眼的工夫,講究的就是出其不意!這在賊道裡有句俗話說的好,叫做“耳邊吼一吼,天王老子也要愣愣神”,黑三鞭特喜歡玩這一手,按黑三鞭的話說:“準備三天三夜,還不如嚇他個愣神時下手!”

    黑三鞭和火小邪這齣戲,還真就得手了。

    黑三鞭從腰中抽出一把郎寧槍,一手持鞭,一手持槍!大吼道:“都別過來!”說著,火小邪和黑三鞭已經退在一邊,火小邪牢牢架著鄭副官,躲在黑三鞭身側。一時間,屋子裡的人成對峙之勢。

    張四爺、依田、寧神等人算是完全反應了過來,依田大叫一聲八噶,刷的把軍刀抽出來,雙手持刀,指著黑三鞭和火小邪。

    張四爺倒是鎮靜,看了黑三鞭兩眼,哼道:“我說誰這麼大膽子,原來是名震東北的大盜黑三鞭黑爺!黑爺來我張四家,也不早打個招呼!”張四爺說到這裡,也已經滿臉殺氣!

    黑三鞭罵道:“張四爺,得罪了!我受人所托,就是要這玉胎珠,張四爺大方的話,把珠子賞了我,我黑三鞭認張四爺的仁義,日後為張四爺有事,自當相助!否則的話,咱一拍兩散!這位老爺的命也就陪我喝趟閻王老子的好酒了!”

    依田少將多少能夠聽懂,又是瞪著眼睛大叫:“八個呀路!死啦死啦的!”

    黑三鞭罵道:“小日本鬼子,關你鳥事,你吱唔個屁啊!”

    鄭副官讓火小邪控制著,脖子上鮮血直流,總算也靜下心來,顫聲道:“黑爺,身後這位小爺。”鄭副官不知道火小邪是誰,只能叫這位小爺,“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珠子,也不是我的,是日本人弄來的。”

    佛堂這番巨變,已經驚動了所有人,門外的大批手機訪問:wà①⑹

    壯漢,都已經蜂擁而入,火把高舉,將佛堂圍的水泄不通,亮如白晝!只是一時間,大家礙于鄭副官在黑三鞭手中,不敢貿然行事。

    黑三鞭罵道:“都給老子閃開!老子說了,讓我們離開奉天,我保證這位老爺平平安安的!”

    沒人答話,佛堂門口的壯漢倒有沖過來的勁頭。

    黑三鞭繼續罵道:“你們信不信!老子來就是不要命的!”黑三鞭說著嘩的把外衣扯開,只見衣服裡滿滿掛著兩排土雷,黑三鞭一擺手,一根粗繩從懷中扯出,讓黑三鞭一口叼在嘴裡。

    黑三鞭叼著繩子哼道:“閃開!媽的!老子一拉!附近沒有活人!”

    張四爺黑著臉擺了擺手,擠在門口的壯漢們慢慢退開,黑三鞭看了看,嘴裡叼著繩子,一手持槍,一手持鞭,向前挪動步子,同時和火小邪說道:“小子,跟緊了!”

    火小邪點頭,緊緊跟著黑三鞭。

    黑三鞭他們一步一步,邁出了佛堂,佛堂外,百十號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火把如林,人人臉上都是殺氣縱橫。火小邪見到這種光景,絲毫也不驚慌,心中反而豪氣升騰,暗叫:“小爺我也有這種英雄的時候!死了也值了!哈哈!”

    鄭副官心裡明白,這次他倒了大黴,挾持他的人就是十年前大鬧奉天的黑三鞭,是個玩命的傢伙,在東北江湖中名氣頗大,說話絕對不是嚇唬人的。鄭副官讓火小邪用刀牢牢頂著脖子,有勁也不敢發作,滿眼都是懇求的看著張四爺,嘴裡不停說著:“大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黑三鞭罵道:“這位大爺,你讓他們退開十步,如果不退開,就別怪我黑三鞭不客氣。”

    鄭副官趕忙嗚嗚道:“張四爺,請,請你的人,退開十步,張四爺!”

    張四爺、周先生、依田、甯神、嚴景天等人站在佛堂門前,看著眼前這一切,都是默不作聲,張四爺聽鄭副官討饒,眼睛閉了閉,說道:“所有人退開十步!”

    院內的那些壯漢,聽張四爺這麼吩咐,也都乖乖的慢慢退開幾步去,相隔黑三鞭等人近十步之遙。整個院中的上百號人,仍然都是一言不發,氣氛極為凝滯。

    黑三鞭左右看看,嘿嘿笑道:“好!”

    張四爺也哼道:“黑三鞭,我敬你是條好漢,如果你現在把鄭副官放下,我保證不動你分毫,讓你出了奉天城!”

    黑三鞭笑道:“張四爺,我信你!但是我不信其他人!走!”

    黑三鞭和火小邪緊緊靠著,慢慢向院子一側走去,人群嘩啦啦閃出一條道來,但始終保持著合圍之勢。

    張四爺也慢慢跟著,看著黑三鞭和火小邪,若有所思,側頭小聲問周先生:“周先生,那用刀頂著鄭副官的小子是誰?有點眼熟?”

    周先生看了幾眼,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奉天城裡下五鈴的小賊。”

    張四爺說道:“下五鈴的能有這膽子?你傳話下去,誰認識這小賊,速速報來。”

    周先生點了點頭,退後一步,鑽入人群中。

    黑三鞭走的頗慢,張四爺家的院子也頗大,穿門過院,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才算是看到圍牆。黑三鞭向圍牆慢慢挪去,圍牆下無法站人,倒空出一面牆,眼看著退無可退。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0:38


第十八章水火不容(3)

 劉管家擠到張四爺身邊,這劉管家就是前些日子暴打火小邪他們四個的管事人。劉管家湊到張四爺耳邊,說道:“回張四爺的話,這小子我見過,前兩天不知怎麼翻牆進來,偷了些點心走,讓我們逮住了,打了個半死。”

    張四爺問道:“叫什麼名字?”

    劉管家說道:“他應該叫……拿……破天,對,拿破天。”

    張四爺皺了皺眉,問道:“他一個人?”

    劉管家說道:“不是,四個半大小子,都讓我們逮住了,看樣子彼此都稱兄道弟的,啊,倒想起來了,這幾個小子經常在東市上合夥偷雞摸狗的……”

    張四爺沒等劉管家說完,眉頭一皺,叫道:“糟了!”

    張四爺話音未落,只見黑三鞭從懷中摸出一個玩意,手一揮,那玩意被甩上半空,咚的一聲炸了,煙花四射,極為顯眼。

    就當大家一愣神,抬頭看去之時,又聽轟隆一聲巨響,院牆竟被炸塌了半邊,而且白煙滾滾,鋪天蓋地的湧起,絕對不是尋常的炸藥,乃是混了白粉的煙幕炸藥。

    黑三鞭和火小邪頓時沒入煙幕之中,人群一片大亂,這些人也是訓練有素,前方什麼都看不清楚,仍然爭先恐後要向前沖來。卻見白霧中丟出幾顆土雷,落地即炸,頓時把人炸翻了十來個,在白霧中泛起一片血紅。

    黑三鞭名震東北,號稱四大盜之一,這名頭可不是沽名釣譽,乃是真正有過硬的本事。大盜不是土匪頭子,一般獨來獨往,不占山為王,以偷為主,能得手就輕易不殺人,耍的手段也比土匪高明。如果說土匪是強攻,那大盜就是智取;土匪是呈蠻力,大盜就是憑智商。所以,不知在東北,換在全國各地,能被人稱為大盜的,名氣地位都比土匪頭子要高,也更受江湖中人敬畏。黑三鞭是大盜,但匪氣也盛,別人來偷還要挖洞打眼,黑三鞭直接拿炮轟開了事!當然逃跑也是如此!

    黑三鞭帶著火小邪進張四爺宅子之前,就已經想到進來容易,出去難,想拿到寶貝再順利出去,恐怕實難如願。黑三鞭便安排了火小邪的幾個生死兄弟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等候在進來的圍牆外面,一見煙花騰起,就抱著炸藥上前炸牆。

    黑三鞭是使火藥的行家,一面牆讓他摸上幾把,就能估計出用多少火藥才能夠炸開,炸開又有講究,講究的是炸出個洞,還是炸塌一面牆。張四爺家的牆,黑三鞭用的是炸開一個洞的法子,這可是黑三鞭算計好的,如果炸開一面牆,人就能蜂擁而出,不是好事;如果只是一個洞,那麼追兵都要一個一個鑽出來,能延緩不少時間。

    黑三鞭丟了幾顆土雷,聽見慘叫一片,知道得手,反手一個槍托砸在鄭副官的後腦上,將鄭副官砸昏過去。黑三鞭沖火小邪嚷道:“走啊!”

    兩人架著鄭副官,朝洞口奔去,兩人連滾帶爬,眨眼就鑽了出來。火小邪剛一鑽出,就聽浪得奔在洞口外嘶吼:“大哥!大哥!”

    火小邪罵道:“你們這些笨蛋!”本想再罵幾句,哪裡來的及罵,黑三鞭已經拖著鄭副官先前趕去!火小邪趕忙跟上,浪得奔三人聽到火小邪的聲音,知道是火小邪,也聞聲趕上來。

    黑三鞭嚷道:“上來幫手!”浪得奔他們跑過來ㄧб

    ,眾人已經跑到白煙週邊,能看得清楚了面孔了。

    火小邪一見他們,嚇了一跳。只見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都是一臉灰黑,滿頭滿臉是血,他們三個也不管不顧,幫著火小邪將鄭副官拖著就跑。

    火小邪心中一酸,說道:“你們怎麼回事?”

    浪得奔叫道:“炸藥引子太短了!沒炸死算走運!”

    火小邪心中怒火升騰,看著黑三鞭的身影,心中罵道:“好你個黑三鞭,叫我兄弟們來送死的啊!”火小邪罵歸罵,但這個時候還是需要黑三鞭帶著逃命,也就只好忍住,緊緊跟著黑三鞭向前奔逃。

    身後張四爺家裡,已經有人從洞中鑽出,指著火小邪他們的背影大喊“在前面!”大批人馬直直追來!

    黑三鞭在前吆喝道:“快走!快走!”

    火小邪幾個玩命跟著,又跑了十來米,右手邊現出一條巷子,黑三鞭拽著他們鑽進巷子,繼續狂奔,而身後追趕的聲音也已經越來越近。

    這條巷子是條無人巷,兩側都是高牆,並無人家,荒草密佈,倒是十分僻靜。

    黑三鞭回頭一看,張四爺家的人已經沖進巷子,黑三鞭哈哈一笑,罵道:“奶奶的,叫你們追!找死!”黑三鞭笑過,又從懷中取出一枚土雷,向身後地上不遠處猛砸。黑三鞭不向著人丟,反而往地上丟,也是奇怪。卻見那土雷一落地,不是爆炸,而是騰騰湧起一片大火,那火燒的極旺,顯然是地上灑了汽油。

    張四爺家的追兵也是彪悍,見大火升騰,也不退後,有人大喊:“沖過去!沖!”可話音剛落,只聽轟隆轟隆轟隆連環爆炸,火焰從他們腳下地面騰起,頓時把這些人炸的稀爛,再也沒有人聲。

    黑三鞭哈哈大笑,繼續向前跑去。火小邪心中黯然:“這個黑三鞭,果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幾人又跑了一段,前方拐角處赫然拴著一匹高頭大馬,黑三鞭跑過去,旁邊顫巍巍站起一個人來,見他們這個樣子,知道碰上大事了,但這人也是腦子進水,仍然問道:“大爺,大爺,我等你一晚上了,馬錢你答應給五倍的!”

    黑三鞭抬手一槍,正中這人的腦門,頓時一命嗚呼。

    黑三鞭罵道:“你媽的瓜子!誰答應給你五倍馬錢了?”

    黑三鞭這一手,也把火小邪他們嚇的半死。黑三鞭罵道:“把那人給我推到馬背上來!”火小邪他們不敢違抗,趕忙把鄭副官推上馬背。黑三鞭一踩馬鐙上了馬,哈哈笑道:“你們幾個娃娃!做的很好!如果你們還能活著見到我,定當重重賞你們!駕!”

    黑三鞭一夾馬肚子,那馬便飛馳而去。

    浪得奔伸著手,不知所措,喃喃道:“黑大爺……不是一起走嗎?”

    火小邪一巴掌拍在浪得奔腦門上,罵道:“他把我們甩了!快跑吧!這次我們是殺頭的罪了!”

    這四個小子才算都清醒過來,撒足向前飛奔!

    黑三鞭把馬狂奔,眼看前方就到了巷子的盡頭,現出一個三岔路口。黑三鞭知道跑到這三岔路口,就算是成功一半了,黑三鞭回想今晚自己所作作為,不免洋洋得意,不禁喝道:“爽死老子了!”

    黑三鞭話剛說完,只見眼前黑乎乎的砸過來一件東西,黑三鞭一個機靈,猛一偏頭,那東西還是砸中黑三鞭的肩頭,竟一下子夾住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0:59

第十九章難分水火(1)

 這猛然一擊來的突然,勢大力沉,將黑三鞭差點打下馬來。黑三鞭猛拉韁繩,穩住身子,拉的馬長聲嘶吼,停了下來。黑三鞭肩頭疼痛,一側手將抓住肩頭的東西按住,抬眼一看,不免大吃一驚。

    原來這夾住黑三鞭肩頭的竟是一個黑乎乎亮閃閃的三爪鉤,這鉤子已經抓緊,尖齒已經穿破衣裳,刺入黑三鞭的肉中。黑三鞭一使勁,想將這個鉤子拔起,卻拉扯的皮肉生疼,顯然這鉤子的尖齒布有倒刺。

    黑三鞭仔細一看,見到這三爪鉤尾巴上連個一根又細又韌的繩子,已經崩的筆直,顯然另一頭是有人拉扯著。黑三鞭抓住繩子,牢牢拽住,緩解了一下肩部的劇痛,高聲大罵道:“龜孫子玩陰的!滾出來!”

    黑三鞭罵完,就看到繩索方向的屋頂站出一個人來,一身靛藍的短裝打扮,亦用藍布蒙面,只露出兩隻眼睛。此人肩膀上繞著一圈繩索,一隻手牢牢抓著繩子,正在使勁和黑三鞭的蠻力相抗。

    黑三鞭大罵:“滾下來!”同時全身勁力湧起,猛然狠狠的拽那根繩子。屋頂的蒙面人蹬的磚瓦嘩嘩直響,儘管想極力控制住,卻仍然不是黑三鞭的對手,悶哼一聲,從屋頂上直直摔下。這蒙面人身手也是敏捷,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四肢著地,竟似沒有傷到分毫。就算此人異常狼狽的被黑三鞭從屋頂拽落,但一落地,還是惡狠狠的盯著黑三鞭,拉著繩索,不願放手。

    黑三鞭見此人如此頑強,也不想和他糾纏,刷的從腰間拔出槍來,也不說話,嗵嗵嗵就是三槍。此人反應夠快,身子一晃,在地上連打了幾個翻滾,躲過頭兩槍,但第三槍還是打在腿上,身法一亂,跌倒在地,但手仍然不肯鬆開。

    黑三鞭惡吼:“找死!”手中槍又向這人指去,定要將他斃於槍下。

    黑三鞭還沒扣動扳機,卻聽到耳邊風壓驟緊,餘光看到左右兩側幾團黑乎乎的東西向自己身上臨空飛來。這時刻黑三鞭哪還顧的上開槍,一個翻身就要從馬上跳下,可剛才那蒙面人拼死拉著繩索,黑三鞭動作不靈,身子還在半空之時,那幾團黑乎乎的東西統統砸到黑三鞭的身子,也都哢哢哢的夾住了。

    黑三鞭悶哼一聲,從馬上跌下,黑三鞭極為彪悍,一個翻滾就站起來,低頭一看,原來都是一模一樣的三爪鉤。黑三鞭暗叫:“不好!難道是傳說中張四的鉤子兵!”

    黑三鞭冷汗直冒,身上劇痛,抬頭看去,只見兩側的屋頂齊刷刷的站著七八個同樣打扮的藍衣人,也都是藍布蒙面。有四人拉扯著繩索,還有三人手中各持一把三爪鉤,拿在手中,瞄準著黑三鞭,隨時都可能擲出。

    黑三鞭怒吼一聲,一攬手,把幾根繩索全部攬住懷中,纏在手臂上,馬步一沉,頓時和藍衣人呈對峙之態。

    黑三鞭罵道:“龜孫子的!玩陰的!”黑三鞭一邊罵一邊從腰間抽出刀子,玩命去割繩索,一把鉤子唰的飛來,砸中黑三鞭的手臂,哢的夾住,將黑三鞭持刀的一隻手拉了起來。

    屋頂有一人哈哈大笑,同樣罵道:“黑三鞭!你這次玩大了!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黑三鞭抬頭一看,只見張四爺一臉肅殺的站在牆頭,正狠狠的盯著黑三鞭!

    黑三鞭勁道再大,也不是五個人的對手,漲的面色通紅,只能勉強維持,但馬步已經漸漸失穩。

    黑三鞭也知道這一招厲害,今天恐怕想跑難如登天了,突然哈哈大笑:“張四爺,好本事!江湖傳說中的鉤子兵,果然厲害!張四爺,不就是一個玉胎珠嘛!還你就是!咱們好話好說,張四爺今天能放我一馬的話,我一定惦記著張四爺的大恩,往後任張四爺差遣!”

    張四爺指著黑三鞭搖了搖手指頭,說道:“晚了!黑三鞭,你好大的膽子!敢到我張四家偷東西,還傷了我許多人!今天留你不得!”

    黑三鞭大叫一聲,嚷道:“張四爺,

    慢著!正如張四爺所說,別說我黑三鞭,就算是東北四大盜合夥,也不敢來偷張四爺的東西,張四爺就不想知道背地裡,是誰在指使我做這件事嗎?”

    張四爺微微一怔,心想:“這黑三鞭說話有理啊,我張四家,東北三省是個賊就知道不要招惹,這黑三鞭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偷啥不好,偏偏偷個不入流的邪門外寶玉胎珠?定有古怪!八成黑三鞭就是受人指使!也罷,今天留他一命,嚴加審問,看他知道些什麼!”

    張四爺正在猶豫著,黑三鞭飛快的四下觀望,做賊的眼尖,黑三鞭一眼便看到不遠處的火小邪、浪得奔四個小子正縮在牆角,向這邊打量。

    原來,黑三鞭甩下火小邪等人獨自逃走之後,火小邪他們沒有退路,只能也沿著黑三鞭所去的方面逃竄。火小邪他們也聽到黑三鞭放槍打藍衣人的槍聲,儘管害怕,但還是向前跑去,等他們也快跑到三岔路口時,卻看到黑三鞭被四五根繩索牽著,站在路口中間,拉扯著繩子奮力抗衡,顯然是中了埋伏。火小邪抬頭一看,也見到七八個藍衣蒙面人,站在屋頂上,有拉著繩索的,有舉著鉤子瞄準的。火小邪幾個哪敢再動,趕忙鑽到牆角,大氣都不敢出的看著眼前的這場好戲。

    火小邪心裡小算盤也打的劈裡啪啦的響,想道:“黑三鞭果然沒跑掉!該!趁他們都不注意我們,躲在這裡避過風頭!這場戲好看啊!不看不值啊!”

    其實火小邪他們幾個,見到這場面早就看呆了,既不能回頭,也不能前進,那就呆在這裡看唄!

    黑三鞭向他們看來,火小邪和黑三鞭對了一眼,頓時心中驚的小鹿亂跳!暗罵道:“完了完了!怎麼黑三鞭這混蛋看到我們了!”

    黑三鞭見到火小邪,心中一喜,但並不聲張,眼神立即繞開去,拿手肘探了探別在懷中的玉胎珠容器,暗哼道:“也罷!”

    黑三鞭看見了火小邪,又見張四爺神態略有遲疑,知道今天可能保住一命,嚷道:“張四爺,我黑三鞭服輸了!”

    張四爺見黑三鞭把下盤放鬆,知道他這是服軟的架勢,於是指著黑三鞭說道:“今天暫且饒了你!我倒想聽聽你這膽子是怎麼來的!”黑三鞭聽張四爺說話,也把本來緊挽在手臂上的繩索鬆開,將手舉起。

    張四爺手一揮,藍衣的鉤子兵便沒有將繩索繼續拉緊,剩下的幾個從牆上跳下,快步靠近黑三鞭,打算將黑三鞭綁了。黑三鞭供了供手,從懷中抽出玉胎珠的容器,遞了出去,一個藍衣鉤子兵伸手就要去接。

    黑三鞭哈哈一笑,臉色猛然一變,罵道:“給你媽的X!”黑三鞭一聲大吼,手臂使勁,竟將玉胎珠的容器向火小邪這邊丟過來!

    張四爺哪還顧的上什麼修養,大罵一聲:“操!”那些鉤子兵和張四爺心意相通,見黑三鞭要丟玉胎珠,也沒等張四爺吩咐,就迅速收緊繩索,可還是晚了一分,眼見著那翠綠悠悠的玻璃容器在空中打著轉,向巷子口的陰影處飛去。

    火小邪本來估摸著黑三鞭算是完蛋了,正在打算如何趁亂溜走,卻見黑三鞭把玉胎珠的容器猛然向自己丟過來,全身頓時一片發麻,腦子裡如同爆了千萬顆炸彈,亂成一團。

    那容器瓶子還在空中,鉤子兵的繩索已經收緊,黑三鞭下盤勁頭已泄,噗通一下被拽倒在地。黑三鞭哇哇大叫:“禍小鞋!拿著瓶子跑!還能活命!”

    容器瓶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一端著地,在地上顛了顛,也沒摔破,咕嚕咕嚕徑直滾到火小邪面前一步之遙。火小邪他們誰能有個主意,都是腦子裡炸了鍋。黑三鞭讓他們拿瓶子跑,倒切中他們做賊的心思。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3:58

第二十章難分水火(2)

 可憐火小邪這些半大小子,從小到大就是偷了東西以後,被人提著棍子追趕,自己玩命的逃跑,這已經變成他們自然而然的生理動作,根本不用過腦子。說火小邪蠢,那肯定是冤枉他了,但他就是會不由自主的幹蠢事。

    於是,火小邪紅著眼睛如同大蛤蟆一樣,嗵的一下跳出來,抓起容器瓶子,沿著原路向巷子裡跑去。火小邪此時哪管前方是不是死路,和耗子亂竄沒什麼區別。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三個也是想也不想,小耗子跟著大耗子,跳出來跟著火小邪狂奔而去。

    火小邪跑了七八步,才回過神來,心中怒駡自己:“火小邪,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但事已如此,腳步也停不下來,能跑多遠就先跑多遠,等走投無路時再說!

    原來舊社會做賊的人,骨頭不象現代人這麼軟,都有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毛病,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哪怕你是偷了聖山上仙龍的金蛋,身後電閃雷鳴、十萬天兵天將來抓,只要不是刀斧架上自己脖子,也先別腿軟,玩命先逃。火小邪先前偷了張四爺家的點心,管家帶著人拿棍子追上來,火小邪直到被暴打一頓之後,怕管家打死了他們,才將點心還出來,就是這個道理。

    火小邪抓著玉胎珠的容器,撒足狂奔,浪得奔他們緊緊跟著,誰還能顧著互相說話!

    黑三鞭這一招使的厲害!張四爺他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黑三鞭身上,而且從黑三鞭落馬到把容器丟出去,看著發生了許多事情,其實不超過一分鐘的時間,張四爺他們哪來得及觀察角落中是不是躲著幾個黑漆漆的小孩?所以火小邪他們撿起容器狂奔而逃,張四爺腦子裡一下子竟反應不過來,瞪著眼睛呆在原地。黑三鞭趴倒在地,動彈不得,哈哈大笑!

    張四爺聽著笑聲刺耳,耳朵發燙,回過神來,喝道:“追!都抓活的!”

    有八個鉤子兵,估計平日裡訓練的異常默契,連商量都沒有商量,四個留下繼續控制著黑三鞭,剩下四個,二上二下的從屋頂、地面直追火小邪而去。

    火小邪他們奔出不遠,又看到黑三鞭用火攻封住的巷子入口,此時正火光沖天,似有大批人正聚在巷子口大聲喧嘩著滅火,但沒有沖進來。

    火小邪明白再向前跑仍是死路,心也靜了下來,打量著左右兩側,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破損的矮牆,並不是太高。火小邪一轉頭高聲大叫:“上牆!”火小邪這話浪得奔他們都聽的明白,就是翻牆跑的意思。

    火小邪身手最為敏捷,一個加速急奔,腳蹬上一個磚坑,身子一躍,雙手十分準確的一前一後把頭頂的兩道磚縫牢牢摳住,雙臂使力,腿又猛蹬,再換了兩把手就攀上了牆頭。

    火小邪騎上牆頭,伸出手來,把緊跟在後面的老關槍一把拉上牆頭。這四個人中,火小邪身手最好,其次是老關槍,再次是癟猴,最後是浪得奔。按著四人平日的默契,翻牆的事情,都是浪得奔殿后,給癟猴墊個腳。可事關緊急,火小邪在牆頭伸出手,大叫:“浪得奔,一起上!”

    浪得奔聽到,正要和癟猴一起爬上。癟猴吃不住力,剛剛攀上牆,因為個子矮小,沒能摳住高處的磚縫,從牆上掉下。

    浪得奔平日裡就處處護著癟猴,見到癟猴為難,不禁哎呀一聲,從牆上跳下,過去用肩膀頂住癟猴的腳。癟猴有了踩腳的地方,攀住牆面,手向上伸,眼看著就能抓住火小邪和老關槍伸出的手。

    就在這時,一把三爪鉤激射而至

    ,哢的一下夾住癟猴的手肘,震的癟猴手一偏,火小邪一撈,沒有撈住癟猴的手,眼看著三爪鉤後的繩子繃緊,生生把癟猴拽下牆頭。

    火小邪慘叫一聲:“癟猴!”順著繩索方向看去,就見一個藍衣鉤子兵正拉扯著繩索。癟猴被夾子夾住,大聲喊叫,浪得奔也撲過去,兩人合力想去把夾子掰開,卻絲毫沒有辦法,眼看癟猴被那鉤子兵拉開牆邊。

    火小邪和浪得奔、癟猴情深意重,哪管那麼多,本想跳下來相救,卻看到對面屋頂上一團黑光迎面砸來,火小邪一個激靈,猛一縮頭,一把三爪鉤從頭邊略過,砸中牆頭,那勁道居然把牆頭砸出一個缺口,碎末橫飛。這鉤子要是打在腦袋上,估計也能要了半條命去!

    只見那砸中牆頭的鉤子震向空中,唰的一下向回退去,顯然是鉤子兵在收繩索。火小邪又一抬頭,看見對面屋頂兩個藍衣鉤子兵已經就位,而地面上又有兩個,一個已經抓住了癟猴,另一人邊跑邊把三爪鉤擲出來,哢的一下夾住浪得奔的大腿,把浪得奔也拽倒在地。

    浪得奔抓著那鉤子,沖著牆頭的火小邪和老關槍吼道:“你們快走!別管我們!”

    火小邪急的目跐盡裂,還是打算跳下去和浪得奔、癟猴他們同生共死,但屋頂的兩個鉤子兵的兩把三爪鉤齊齊飛來,火小邪和老關槍躲著三爪鉤,把持不住,都大叫一聲,從牆頭跌落內院。

    浪得奔隔著牆不斷大叫大吼:“大哥!你們走!你們快走!別管我們!”癟猴也是哭喊著:“大哥、老關槍,跑啊!”

    老關槍和火小邪對視一眼,火小邪眼睛通紅,狠狠砸了一下牆面,叫道:“走!”說罷,火小邪和老關槍又急奔向前。

    火小邪和老關槍從牆頭翻進來的地方,乃是一戶人家的後院,此時屋中人估計已經聽到外面亂成一團,男主人點了燈,披著衣服,顫巍巍的從房中出來,正要去前院打開院門,偷偷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當男主人剛剛打開院門,火小邪和老關槍瘋狗一樣奔過來,把這院子的男主人撞了個四腳朝天,拉開院門就往外跑。這男主人正想罵,就見自己家屋頂有兩個藍衣蒙面人踩著瓦片,嘩愣愣做響,飛也似的奔到屋頂邊緣,雙雙一個縱身從他頭頂跳過。這兩個藍衣鉤子兵身手不凡,蹬著院牆又是一躍,跳到另一家人家的屋頂上,向火小邪逃走的方向追去。男主人嚇的動也不敢動,也不敢爬起來,半晌才緩過勁來,顫巍巍的說道:“見鬼了哦!”

    火小邪跑出這個院子沒有多遠,就聽到身後稀裡嘩啦屋頂磚瓦亂響,側頭一看,驚的汗毛倒豎。那兩個鉤子兵如同惡狐附體,在屋頂上跳躍著追來,如履平地一樣,眼看著越來越近。

    一個鉤子兵估摸著火候已到,從屋頂一躍而下,人在空中時,手臂一晃,那三爪鉤沖著老關槍的後背飛來。這三爪鉤造的怪異,收起來的時候如同一個細長的橢圓形棒槌,又如同一把巨大的流線型匕首,剛一丟出後速度極快,而快靠近目標時,又能夠“嗵”的一下三爪齊張,一碰到目標就哢的一下合攏,除非熟悉開啟之法的人,萬難將三爪鉤再次分開。

    只見那三爪鉤飛至老關槍背後,嗵的一聲三爪齊張,如同惡蟒張口攻擊獵物,哢的一聲把老關槍的腰側夾了個結實。這個一擊一夾的勁道,就算是一個魁梧大漢也受不了,何況是十五六歲的老關槍?老關槍被三爪鉤震的向前一個翻滾,跌倒在地,身上一口勁還沒泄,滾了幾滾竟站了起來,還想向前跑,卻一口鮮血噴出,直翻白眼,頭一低,如同一段木頭一樣直愣愣的撲倒在地,不省人事。

    火小邪聽到哢的一聲,回頭一看,就見到老關槍口吐鮮血栽倒在地,仍剩一個鉤子兵緊緊向他追來。火小邪心中如同撕裂一般疼痛,慘叫一聲,也顧不上老關槍了,自己繼續向前跑去。

    火小邪跑不了多遠,聽到身後顯然有人從屋頂躍下的聲音,知道這次就是來抓自己了。火小邪這個時候全身神經緊繃,敏銳到了極點,“拿盤兒”的本事顯了出來,就感到脖子後面有勢大力沉的東西飛快的靠近,已經到了避無可避的程度。這火小邪,嘩的一下從懷中把玉胎珠的容器抽出,握著一端,竟把這細長的容器瓶子當成棍棒使用,一個返身全力揮去,只聽哐啷一聲,火小邪震的手臂直麻,一把三爪鉤在火小邪面前哢的合攏,鉤子尖端從火小邪咽喉處劃過,割出一條血槽,同時也把容器瓶子夾的粉碎。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4:19

第二十一章難分水火(3)

 火小邪歪打正著,用硬物擊打三爪鉤,乃是破鉤子兵單兵的法門之一。火小邪這一招,那個鉤子兵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火小邪,竟動作一滯,忘了把三爪鉤收回,愣在原地。玉胎珠容器已破,裡面兩顆玉胎珠也被震出,順著力道從火小邪肩頭飛過,落在火小邪身後。

    火小邪躲過一劫,反應起來比鉤子兵更快,轉身就連滾帶爬,把兩顆玉胎珠從地上撿起,塞進褲兜中,繼續向前逃去。那吃驚不小的鉤子兵回過神來,氣的呀呀呀大吼,又跟著追上來。

    火小邪知道直著跑下去,再讓鉤子兵丟三爪鉤出來,估計自己就躲不過了,所以,火小邪跑了幾丈遠,看到路邊橫著一條臭水溝,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也顧不上臭不臭,踩著爛泥,手腳齊上,前進的速度竟還不慢。

    鉤子兵在屋頂、地面都是行動快捷的好手,碰到這臭水溝,泥濘不堪之處,倒一下子施展不出來,儘管也是一皺眉跳下水溝奮力追趕,還是被火小邪逐漸甩開。

    鉤子兵急了,見火小邪就要跑出視線之內,又把三爪鉤擲出,可這水溝彎彎折折,鉤子兵腳下也吃不住力,一擲過去,還是偏了幾分,咬在一段爛木頭上。火小邪知道這一擲沒有抓到自己,算是能逃出升天了,兩手兩腿車輪一樣翻滾,別人是“草上飛”,火小邪是“泥上飛”,眼看著把那鉤子兵甩的不見蹤影。

    火小邪從水溝中跳出,踏上路面,狠狠的沖身後呸了一聲,罵道:“讓你抓爺爺我!”說罷,想到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已經落在張四爺他們手中,生死未蔔,鼻頭一酸,眼淚差點落下。火小邪使勁忍住,抬起手肘擦了擦眼側,繼續狂奔而去。

    火小邪撿著黑暗之處,轉眼間就上了大路,這時候奉天城已經亂成一團,大街上軍警、日軍橫衝直撞,已經把張四爺家附近各條出城路口封了。

    火小邪躲在黑暗角落靜靜呆了片刻,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恐怕一時半會別想逃脫,正打算返身找個地溝狗洞躲上一夜,剛一起身,就覺得脖子後面似乎有個大臭蟲狠狠叮了一口,反手啪的一拍,卻什麼都沒有。正覺得納悶,眼前騰出彩光無數,身子一軟,頓時攤倒在地,動彈不得。

    火小邪耳邊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嬌滴滴的在他耳邊說道:“你能從張四爺的鉤子兵手中逃出來,也真算你的本事。”火小邪心中大驚,想道:“我這一路逃過來,處處小心,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人盯著自己啊?還是個女子?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發現我了?見了鬼了!看來我是中了麻藥了!”

    火小邪眼前五顏六色,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女子形同鬼魅一樣鑽到他面前,火小邪舌頭發硬,費力的罵道:“你……個……龜……下……藥……”

    那女子也不搭理他,低頭在他身上摸了摸,很快就從火小邪褲兜裡把兩顆玉胎珠取出來。這女子笑了笑,把玉胎珠在手中掂了掂,說道:“不值錢的玩意!哈哈,乾脆你吃了吧!”

    火小邪聽這女子說話瘋言瘋語的,竟然讓他吃玉胎珠,極力罵道:“你……奶奶……的!老子……”

    還沒等火小邪說完,這女子伸手過來把火小邪腮幫子一捏,生生把兩顆玉胎珠塞進火小邪嘴裡,又不知怎麼一拉火小邪的喉頭,那兩顆玉胎珠就讓火小邪生生吞了下去。火小邪只覺得滿嘴惡臭,也不知道玉胎珠是軟是硬。

    女子把收了手,火小邪不停罵道:“操……操……你……”

    女子笑道:“姑娘我還沒到出嫁的年紀呢!告訴你。"

    啊,你見過我的。就是前兩天你偷點心,差點被打死的那次,要不是我出面把管家叫回去,還有你罵我的時候嗎?你不謝謝我,還要操什麼操?嘻嘻,你多大年紀,能懂什麼?”

    火小邪還要罵,那女子嘻嘻一笑,火小邪感到後腦門上一記重擊,頓時昏了過去。

    火小邪迷迷糊糊,鼻子中湧進一股子極為刺鼻的惡臭,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火小邪抖了抖身子,發現自己牢牢的被捆在一根木樁上,而四周火把如織,上百人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一個藥師把湊在火小邪鼻子邊的小瓶子收起,轉頭向一側請示著說道:“張四爺,他醒了!”這藥師所持的小瓶子中乃是氨水等刺激性揮發藥物的混合液,江湖又名“催神水”,專解***之類的麻藥,以及重擊後的昏迷。

    火小邪定了定神,只見張四爺黑著臉,正坐在自己對面不遠處,周先生則站在張四爺身邊。張四爺身邊一側,鄭副官、依田少將、甯神教授、嚴景天等人默默坐在一邊,看著火小邪他們,也不出聲。那個鄭副官腦袋上包著綁帶,一臉鐵青,顯得極為憤怒,那神態簡直要隨時站起來要了黑三鞭、火小邪他們的性命一般。鄭副官這個樣子也是難免,他被火小邪用刀頂著脖子當人質,又被黑三鞭打昏綁在馬屁股上面死豬一樣趴著,真是能丟的臉都丟了。

    周先生揮了揮手,火小邪身邊的藥師快步離去。

    火小邪暗叫一聲:“完了!還是讓他們逮住了!那個天殺的小女子!小妖精!”

    火小邪想到著,一個激靈,扭頭左右看去,果然黑三鞭,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一人一根柱子,綁在自己兩側。除了黑三鞭瞪著眼睛,昂首挺胸以外,浪得奔、老關槍、癟猴都垂著腦袋,不知生死。

    火小邪清醒過來,黑三鞭也扭頭一看,滿不在乎的瞪了火小邪一眼,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也不說話。火小邪十分厭惡黑三鞭,不由得掙了掙身子,繩子綁的頗緊,紋絲不動。場中鴉雀無聲,只聽到火把燃燒的嗶剝之聲。

    火小邪心裡一橫,喊出話來:“我的三個小兄弟和此事無關!放了他們!”火小邪喊完,場子裡上百號人還是無人說話,火小邪心中發毛,想道:“這又是搞什麼鬼!”

    黑三鞭哈哈笑了起來:“禍小鞋,看不出你年紀不大,兄弟義氣挺足的啊!”

    火小邪不願搭理黑三鞭,猶自吼道:“放了他們!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黑三鞭繼續哈哈大笑:“張四爺,你是要問要審,要挖心還是要掏肺,倒是給個亮堂話啊,我們就算是唱戲的婊子,也該叫聲好吧!”

    鄭副官見黑三鞭綁在柱子上面,說話還如此乖張,實在忍不住,差點就要跳出來張口大罵。但鄭副官見張四爺絲毫不動,還是強行忍住,湊到張四爺耳邊低聲問道:“張四爺,人都抓到了!您看您這是等什麼呢?”

    張四爺毫無表情,說道:“不急,等他們涼透了!”張四爺說話的神色間,早就沒有了最初的和氣,鄭副官見了,心中一寒,知道張四爺動了真怒。鄭副官對張四爺還是頗多忌諱,不敢得罪,心中又忍了忍,把滿腔怒氣壓下來,縮回到椅子上不再吭聲。

    黑三鞭又叫又罵,滿嘴胡言亂語嚷了半天,也沒有人回應他。黑三鞭得了個沒趣,胸中氣一短,不再言語。

    火小邪等黑三鞭嚷嚷完了,才深吸了一口氣,喊道:“張四爺!東西在我這裡!只要你放了我幾個小兄弟出城,我就還你!”其實火小邪說出這話,心裡已經沒底了。張四爺他們以靜制動,擺足了氣氛,不審不問,就是侯著火小邪他們自己說出來。

    舊社會東北一帶做賊的人,不論年紀大小,性子都十分彪悍,大部分都是鴨子死了嘴硬的種,不像南方的賊那麼油滑,越是對他們玩硬的,嘴巴反而越嚴,逼急了吼一聲“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尋死了事。張四爺心裡明白,黑三鞭敢闖自己這座賊道裡聞風喪膽的宅子,背地裡不知道藏著什麼驚天陰謀,所以擺著這陣勢,其實就是震懾黑三鞭的威風的,那些火小邪等人都是些陪襯罷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4:42


第二十二章難分水火(4)

 火小邪胡亂喊叫,張四爺倒有點為難,但火小邪都已經說了自己知道玉胎珠的下落,張四爺再不問一兩句,就有些給依田少將、鄭副官臉色看了。

    火小邪嚷嚷完,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他們也紛紛抬起頭來,浪得奔鼻青臉腫,被抓的時候顯然被一頓好揍,說話舌頭都使不上勁。浪得奔奮力叫道:“大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好了!”

    老關槍也是一臉青腫的嘿嘿笑了聲,歪了歪頭,艱難說道:“大哥,這時候了,你別逞能了!咱兄弟四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不怕死。”

    癟猴嗚嗚有點哭腔,說話也不清楚:“大哥,嗚嗚,大哥,嗚……”

    火小邪罵道:“你們閉嘴!廢他媽的什麼話!剛剛我不是也自己跑了!”

    老關槍低聲道:“大哥,哪根哪啊,不是一碼事。”

    浪得奔咳嗽兩聲,說話聲音也嘶啞了:“大哥,別還給他們!大不了一死!”

    張四爺眼看這四個小子就要打嘴仗吵成一團,終於側了側頭,對鄭副官說道:“鄭副官,你看依不依著這小子?”

    鄭副官好不容易等到張四爺說話,想到火小邪拿刀子頂著自己的脖子的一幕,哪裡肯這麼便宜了火小邪,張口就接話說道:“這幾個小兔崽子,罪大惡極!決不能便宜了他們!”

    張四爺冷冷說道:“那鄭副官的意思?”

    鄭副官心裡早就想好了千百種報復的手段,也是張口就來:“我不信這小子不說!他不是夠兄弟嗎?我看他是如何夠兄弟的!”

    張四爺說道:“鄭副官代表咱奉天城的衙門,那麻煩鄭副官公斷吧!”

    鄭副官終於有了撒氣的時候,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火小邪的鼻子罵道:“小兔崽子!還有你討價還價的時候?”

    火小邪聽鄭副官罵他,潑皮無賴勁頓起,也罵道:“你媽的X,剛才真後悔沒一刀宰了你!”

    鄭副官冷哼一聲,走上前兩步,說道:“你們幾個,統統死罪!”

    火小邪不認得鄭副官,管他是誰,罵道:“你算個雞X!操你女馬!你媽咋就生了你這種長的象屁眼一樣的傢伙!”

    鄭副官在奉天城乃至東北張作霖所轄的地界,都是一句話要人性命的厲害角色,那聽過火小邪這點屁大小子直呼問候他親媽的話,氣得耳根都紅了。

    張四爺早就知道鄭副官從來沒有審賊的經驗,這是自找沒趣,但也沒想到火小邪年紀不大,膽氣卻足,不動聲色的心中暗笑一聲。

    嚴景天幾個人,有站在嚴景天身後的一個人忍不住,吃吃暗笑了兩聲。

    張四爺耳朵靈敏,聽到身後嚴景天方向有人吃吃暗笑,心中不悅,暗罵:“你們幾個又是什麼東西!怕你們是火家的人,處處監視著你們,留你們在場,要不早對你們不客氣了!”

    鄭副官不知該怎麼回罵,臉憋的通紅,憋出一句:“小王八蛋,珠子在哪裡!說!”

    火小邪說道:“我說過了,放我三個小兄弟離開奉天!我就告訴你們珠子在哪裡!”

    鄭副官冷哼道:“你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嗎?落在我們手上了,還想玩花樣!你是不說對不對?”

    鄭副官說著就把自己懷中的佩槍取出來,努著嘴向火小邪一指。火小邪絲毫不怕,罵道:“有種就開槍啊!”

    鄭副官冷笑一聲,槍口一轉,對著老關槍的胸口。火小邪臉色一滯,沒想到鄭副官這個人竟然玩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大喝一聲:“雞X毛的!有種對著我!”

    鄭副官說道:“說還是不說?你不想要你兄弟的命了?”

    火小邪直喘粗氣,不知該說什麼,眼睛瞪的滾圓。

    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看著鄭副官的槍口也愣了。老關槍愣了愣,罵道:“有種,你就開槍!打死我,我變成野鬼天天到你家鬧去!”

    鄭副官也不說話,就要扣動扳機。火小邪大叫一聲:“慢著!我說!別開槍!”

    鄭副官鬆開手指,輕蔑的看著火小邪,說道:“怕了?剛才不是挺威風嗎?”

    火小邪說道:“別開槍,別開槍!我告訴你!我把珠子藏在水溝出口的一棵老槐樹樹坑裡了!”

    鄭副官說道:“哦!是嗎?”

    火小邪說道:“是!是!不信你派人去找!”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5:04


第二十三章水火交融(1)

 鄭副官哦了一聲,腦袋轉過來,看了看手中的槍——只聽“呯”的一聲槍響!

    鄭副官突然開槍,罪惡的子彈噗的一聲,打進老關槍的胸口,子彈的熱量點著了外衣,槍眼處輕煙直冒。全場的人都呆住了!

    老關槍低頭看了看,眼睛使勁眨了眨,歪著嘴呵呵呵的笑了幾聲,抬起頭,看了看火小邪,說道:“我,我中槍了……”

    這一槍正中老關槍的心窩。

    一股子鮮血沖老關槍胸口的槍洞中湧出,老關槍把頭仰起,大口大口的喘了兩口氣,看著天上的星辰,說道:“一點,一點都不疼……”老關槍脖子一軟,重重的垂下了頭,死了。

    火小邪看著老關槍,喘氣聲急促起來,急促到幾乎連成一片,說話都不成句子:“老……老……我……我……老……”

    鄭副官吹了吹槍口,慢悠悠的說道:“軍爺我親手槍斃的人,少說也有百十個了,還怕你變鬼上門鬧?”鄭副官看著火小邪,說道:“小王八蛋,告訴你,你剛才撒謊了。你醒過來以前,那棵大槐樹已經搜查過了。你要再騙我,下一槍,就是他!”

    鄭副官唰的舉起槍,對準了浪得奔。

    浪得奔見到老關槍已死,整個人都已經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老關槍的屍體,根本就沒有注意鄭副官拿槍指著自己。

    癟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老關槍!老關槍!老關槍!”無論癟猴再怎麼哭喊,老關槍也永遠不會抬起頭來了。

    火小邪慢慢轉頭看著鄭副官,兩個眼睛已經紅了,眼淚順著眼角奔流直下。火小邪和老關槍他們平日裡嘻哈慣了,經常說混話什麼你死我活,不留眼淚之類的話,可今天看到老關槍真的永遠和自己分別,根本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火小邪如同癡傻了一般看著鄭副官,鄭副官也得意洋洋的看著火小邪。火小邪眼中沒有恨意,也沒有懼怕,滿腦子只是一句話:“我害死了老關槍?我害死了老關槍?”

    鄭副官說道:“怎麼樣?東西在哪裡?說吧?”

    火小邪張著嘴,慢慢的說道:“我,我,我……”

    浪得奔此時卻發作起來,啊的一聲大叫,身子劇烈的扭動,由於繩索勒著脖子,浪得奔的腦袋亂晃亂搖,頓時將脖子上的肌膚磨到爆裂,一片血紅。浪得奔歇斯底里的大叫:“啊!啊!啊!我操你女馬!我操你!我操你!……”

    浪得奔真的如同發瘋了一樣,張著大嘴,五官扭曲,極為嚇人,那吼聲已經根本不像是人聲,已經如同野獸一樣。

    鄭副官見浪得奔這個樣子,也有點膽顫,用槍指著浪得奔罵道:“你再叫就打死你!”

    浪得奔根本聽不進去,還是野獸一樣玩命的折騰,鄭副官正猶豫是不是現在開槍,黑三鞭猛然大吼一聲,那聲音蓋過了浪得奔:“吼你媽的吼!閉嘴!人都死了!”

    黑三鞭這驚天一吼,壓住了浪得奔,浪得奔一句叫沒喊出來,喉嚨咕咚一聲,竟憋過氣去,臉上肌肉一松,身子一軟,頭重重垂下,不知生死。

    黑三鞭罵道:“吼的煩死了!禍小鞋!你發什麼愣呢!該說就說啊!”

    火小邪也被黑三鞭一罵,回過神來,猛吸了兩口涼氣,說道:“我說,我說,那珠子,我吞到肚子裡了!吞到肚子裡了!”

    黑三鞭、鄭副官都一愣,鄭副官一回頭看了看張四爺。張四爺也有點吃驚,咦了一聲,站起身來,向火小邪走過來,摸著下巴問道:“你把兩個珠子都吞到肚子裡了?”

    火小邪說道:“別殺我兄弟,別殺我兄弟,我說的是實話!珠子,我吞到肚子裡了?”

    張四爺說道:“誰讓你吞到肚子裡的?”

    火小邪說道:“一個女的,她麻昏了我以後,把珠子塞進我嘴裡吞掉了。”

    張四爺神色一變:“一個女的?什麼樣子?”

    火小邪說道:“不知道,沒看清楚,當時中了麻藥,看不清東西。”

    黑三鞭也都聽了,琢磨了一下,頓時哈哈大笑:“張四爺,張四爺,感情還有這麼蹊蹺的事情哪?拿到珠子讓這小子吞了?哈哈哈!”

    火小邪十分懇切的看著張四爺和鄭副官,說道:“我都說了,說一句謊天打五雷轟,求你們放了我兄弟!別殺他們!這事和他們無關!求求你們!求你們!”

    張四爺皺了皺眉,思緒翻滾:“果然奇怪!抓到這個小子時,他昏在路邊,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讓我們方便的抓住的!如果這小子說話屬實,那玉胎珠真的讓他吞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在幫我們!可是這玉胎珠,乃是劇毒之物,換了任何人,含在嘴裡片刻,也要丟了性命!怎麼這小子還活蹦亂跳的?”

    鄭副官打算張四爺的思緒,問道:“張四爺,這小子真的吞了嗎?那還能取出來嗎?”

    張四爺長長喘了一口氣,說道:“能!來人啊!把這個小子衣服脫了!開腸破肚!”

    張四爺說完,揚長而去,人群中有人應了幾聲,嗖嗖跳出幾個刀手,都從腰間抽出亮閃閃的尖刀,撲上來將火小邪按住,就要脫火小邪的衣服。

    火小邪也不掙扎,猶自大叫:“我說了!我說了!放了我兄弟!放了我兄弟!”

    黑三鞭也說道:“張四爺,我看這幾個小子很是值得佩服,我也是拉他們來當肉包子的,沒他們的什麼事情,你就放了他們吧!”

    張四爺哼道:“黑三鞭!你好好看著!還不到你說話的時候!”

    眼看火小邪被拔了個精光,露出上半身,一個大漢拿個布條把刀子擦的錚亮,一個反手,刀尖就要往火小邪腹上按下去。這一手反手刀使的好的話,一刀下去,能聽到噗一聲響,腸子便會稀裡嘩啦湧出。

    就在此時,人群中一個人連滾帶爬的擠進來,瘋了一樣沖到張四爺身邊,噗通一下雙膝跪地,大叫起來。

    此人大叫道:“張四爺!不好了!”

    張四爺一見來人,神色也一變,捏住此人肩頭喝道:“怎麼了!”

    此人叫道:“鏡子!鏡子!丟……”

    張四爺沒等此人再喊出話,啪的一掌將此人打翻在地,騰的一下子跳起來,頭也不回的跳入人群中,人群嘩的分開,張四爺發瘋一樣奔去,不見蹤影!

    張四爺這個樣子,實在有失身份,而且事發突然,依田少將、甯神教授等一干人都是大為吃驚,紛紛站了起來,看著張四爺所去的方向,不知所措!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5:27

第二十四章水火交融(2)

 周先生顯然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臉色陰沉,連忙團團身一個抱拳,說道:“各位!各位!本府有重大事情發生!請各位稍等片刻!劉管家!”

    劉管家忙從人群中擠出來,叫道:“在!在!”

    周先生說道:“請各位客人去鎮寶堂喝茶休息!照顧好了!不要讓客人受到驚擾!”周先生這話的意思劉管家聽的明白,就是說讓劉管家帶著依田、甯神、鄭副官等人呆在鎮寶堂,嚴加監視,不要讓他們亂走亂動。

    劉管家連忙應了,上前去請鄭副官幾位。

    周先生又一抱拳,看了身邊一個藍衣武師一眼,也不說話,隨即便如同張四爺那樣飛奔而去。

    本來正要下刀給火小邪開膛破肚的刀手,見管事的人突然都走了,下不了手,愣在原地。周先生身邊穿藍衣武師走上前,說道:“人就綁在這裡,嚴加看管!下去吧!”那幾個刀手齊齊應了聲是,兩三個刀手上前給火小邪穿了衣服,又結結實實綁在木樁上。

    火小邪這才從鬼門關前撈回了一命!

    張四爺一路狂奔,一直奔到後院,後院中已經亂成了一團,有人見張四爺進來,上前彙報:“張四爺!天鎖地鑠全部都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但鏡子卻不見了!”

    張四爺沉著臉,也不答話,徑直向前奔去。一直奔到一棟僅僅有門但無窗的石頭房子前,這個房子門邊躺著七八個人,個個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不少人正在試圖用催神水將他們喚醒,但毫無反應,他們見張四爺來了,趕忙站起,給張四爺打開了房門。

    張四爺進了房間,下到地下,又彎彎折折走了半天,也不知過了多少道關卡,才走到一間內室中。

    只見這件內室中擺著一個圓形石台,上面卻空空如也。張四爺看著這石台,身子一下子都硬了,呆若木雞,幾乎要摔倒在地,有武師上來趕忙扶住張四爺。張四爺按住額頭,慘聲道:“不見了!不見了!”

    張四爺慘聲念了半天,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一把將扶著他的武師推開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怎麼丟的!怎麼回事!是誰!”

    身邊眾武師誰都不敢說話,張四爺紅著眼睛,如同惡狼一般掐住一個武師的脖子,大吼道:“是不是你!”那武師被張四爺掐著說不出話,拼命搖頭!

    張四爺鬆開此人,又一把抓住另一個武師,吼道:“是不是你!”那武師也不敢避讓,任憑張四爺掐著,氣都喘不上來,只是搖頭。張四爺一腳將此人踹開,仰頭大叫:“誰偷了!還我鏡子!!!!”至此,張四爺的神態已經和瘋了無異,口沫橫流,眼前也一片迷離,身子一躬,如箭一般撲到一個武師跟前,反手一把摳住脖子,手腕一擰,只聽哢噶一聲,竟將這人斃於掌下。眾武師誰人見過張四爺這般模樣,嚇的亂成一團,紛紛避讓。張四爺不管這麼多,雙手亂揮,只要抓到一個,不是將斷其筋骨就是要人性命。

    張四爺身後傳來一聲大喊:“張四爺!事已至此!請冷靜一下!”

    張四爺惡狼一般轉過頭來,五指齊張,身子一閃就撲過來掐住說話的人的脖子,當真是快如閃電。而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周先生。

    周先生趕到這裡,已經見張四爺形如瘋癲,見人殺人,一眾武師都面無人色,縮在一邊閃避,也不敢逃。周先生見此光景,不由得大喊了一聲。誰知張四爺瘋到認不出自己,竟也掐住自己脖子,周先生知道張四爺手段厲害,但還是奮力叫道:“我都認不出了嗎!”

    張四爺聽這個聲音,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氣息漸平,總算是略略恢復了些神智,不再用勁。周先生奮力將張四爺的手扳開,咳嗽一聲,說道:“張四爺,冷靜一下!冷靜!”

    張四爺臉上凶相漸平,卻又換上一副肝腸寸斷的表情,說話也哽咽了,扶著周先生說道:“周先生,那玲瓏鏡,可是我的命啊,鏡子丟了,和丟了命又有什麼分別。”說著竟如孩童一樣,抱著周先生的肩膀哇哇大哭起來。

    周先生頗為憐憫,拍著張四爺的後肩,湊在張四爺耳邊輕輕說道:“徒弟啊,鏡子丟了還能找回來!我們只要知道是誰偷的,就一定能找回來的!”

    張四爺一愣,又是淚如泉湧,也是低聲說道:“師父,你有快二十年沒叫過我徒弟了。唉……師父啊!您是非要見到我丟了鏡子,才肯認我這徒弟嗎?”

    周先生神色黯然,輕輕說道:“徒弟啊,不要再提了!這裡人多,我們還是以主僕相稱吧。”張四爺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周先生對周圍的人嚷道:“快給張四爺拿張凳子來!”

    眾武師見張四爺總算平伏,七手八腳拿來兩張凳子,扶著張四爺坐下。周先生倒沒有坐,而是眯著眼睛,在堂中四下觀看了一番,轉身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能有如此手段的人,普天下恐怕只有五大世家的人能做到了。”

    張四爺的精神已經慢慢平靜,聽到周先生說話,也沉聲道:“可我們和五大世家無怨無仇,見都沒有見過,他們為什麼要偷我這面鏡子。”

    周先生說道:“那五大世家的人行為怪異,有時候,並不見得是我們得罪了他們,而是因為我們這裡防盜之術做的厲害,傳的太廣,傳到他們耳中,他們便不請自到,故意要破一破我們的防盜之法,顯一顯自己的本事。”

    張四爺一驚,說道:“那他們並非沖著我的玲瓏鏡?只是想來挑戰我的機關而已,那是否鏡子還能還我?”

    周先生說道:“恐怕很難,除非你能找到偷鏡子的人,好好商量,才有可能。”

    張四爺說道:“周先生,你覺得是哪個世家的人幹的?那個叫嚴景天的,你不是懷疑他們是火家的人嗎?他們既然出現在這裡,會不是是他們幹的?”

    周先生說道:“如果他們是火家的人,倒是十分的可能,但聽說火家人講究的是身勢手法,我們的天鎖地鑠儘管在他們眼中可能並不高明,但想一點痕跡都不留下,還是不太可能。我倒覺得,很可能是水家的人幹的!”

    張四爺說道:“水家?”

    周先生說道:“是!我一路看過來,恐怕偷鏡子的人對我們這天鎖地鑠十分的瞭解,長期潛伏在我們這個宅子裡,待黑三鞭在外面大鬧之時,便乘機毒倒我們看守這地庫的管事,拿了仿製的鑰匙直接進來的。”

    張四爺眉頭一皺,若有所思,說道:“可地上的天地步機關,這賊怎麼會走?”

    周先生指著地上的一塊磚頭,沖張四爺說道:“你看,你地磚上是不是有一層石粉?”

    張四爺站起來,走過來蹲下用手摸了摸,說道:“果然!是有一層石粉。”

    周先生說道:“剛才我在門口看到被麻倒的大管事鞋底,也有這種石粉……呵呵!真是狡猾,此賊必定知道,黑三鞭鬧事的時候,我們要鎖上天鎖地鑠,大管事一定要先走一遍『天地步』,到鏡子跟前設防,這賊人提早料定,讓大管事踩了石粉進來,這賊只要順著大管事的步子進來出去,就不會觸動機關!”

    張四爺沉吟道:“看到這賊對我們是瞭若指掌了啊!”

    周先生說道:“不錯!這種情報收集、拿捏火候的本事,恐怕非水家人莫屬了!”

    張四爺說道:“黑三鞭看來就是受水家人的指示,故意惡盜我們的宅子!”

    周先生說道:“這也難說!我剛才進來之前,已經讓人去徹查宅子裡所有人丁,看誰曾不在宅子裡!”

    張四爺說道:“好!周先生!你看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周先生說道:“追!我們找遍天下,也要把偷鏡子的賊找出來!”

    張四爺神色又恢復了一片傲氣,說道:“當賊我們不行!抓賊,可是我們當家立業的本事!”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5:48


第二十五章水火交融(3)

 周先生說道:“張四爺,此事不宜驚動太廣,我們迅速把玉胎珠從那小子的肚子中取出來,打發鄭副官這些人離開!”

    張四爺點頭應了,兩人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鎮寶堂中,鄭副官正和依田少將、甯神教授等人竊竊私語,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這時張四爺的聲音傳來:“讓各位久等!抱歉了!”

    張四爺和周先生從內堂中走出來,團團向大家抱拳致歉。大家也都紛紛站起來回禮。

    張四爺臉色發灰,略顯疲憊卻也神態自若,說道:“剛才是一點小誤會,後院裡兩個管事打架,觸動了機關,還以為是什麼賊進了後院呢!呵呵,我是杯弓蛇影啊!抱歉!抱歉!”

    鄭副官說道:“那就好!沒什麼事就好!”大家也紛紛點頭。

    張四爺笑道:“剛才打了一個小茬,讓黑三鞭他們幾個喘了口氣,我們速速去處理吧!”

    鄭副官就等這句,也連忙說道:“好!好!”

    黑三鞭、火小邪他們綁在木樁上,張四爺他們這一走,也有了一盞茶時間。火小邪冷靜下來,老關槍已死,浪得奔生死不明,火小邪心中悲傷萬分,生死也看的淡了。火小邪明白自己再也躲不過,就等著刨腹取珠了。

    火小邪低聲對癟猴說道:“猴子,是大哥連累了你們,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癟猴一直嗚嗚咽咽的低聲哭啼,說道:“大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活下去,乾脆你讓他們給我一個痛快,也殺了我吧。”

    火小邪慘聲道:“猴子,你年紀還小,多活幾年吧!還等著你給我們燒燒香呢!”

    癟猴嗚咽道:“可是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火小邪說道:“你記得剛認識我的時候,你才多大一點?七八歲有沒有?你以前流浪的兩年怎麼過的?以前能活,現在就不能活了?再說喪氣話,我也不想做你大哥了。”

    癟猴咬了咬嘴唇,只好點頭答應。

    黑三鞭哼了哼,罵道:“屁大點年紀!說話絮絮叨叨的!煩死了!”

    火小邪萬念俱灰,也沒有脾氣可發,低頭不再語言。

    沉默了片刻,就見張四爺他們又走回院子,各自落座。火小邪心中想道:“死就死吧,就是死的有點丟人,腸子肚子都在外面!唉!可憐老關槍兄弟!哥哥我一會就來陪你。”

    張四爺落了座,閉著眼睛喘了兩口氣,說道:“刀手何在?去刨了那小子!把肚子裡的珠子取出來!”

    幾個刀手頓時應了,跳出來又拉扯著火小邪,要將火小邪開膛破肚。

    火小邪死意已決,任由著他們拉扯,也不反抗,轉眼就被刀手拔了個精光。那刀手擺了擺刀子,在火小邪耳邊說道:“小兄弟,怪不得我!”

    火小邪木然點頭,刀手甩了甩手腕,就要一刀刨下!

    嚴景天哼了一聲,突然站起身來,伸出手掌,喝道:“且慢!”

    張四爺本來就是一肚子怨氣,聽又是嚴景天他們說話,頓時臉上架不住,轉頭極為不快的說道:“嚴兄弟!有什麼事嗎?”

    嚴景天笑了笑,說道:“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這小子姓什麼。”

    張四爺極不耐煩的說了句:“嚴兄弟

    感興趣,那就問吧!玉胎珠老是泡在胃裡,時間長了,也沒了品質!”

    嚴景天微微一笑,抱了抱拳,走上一步,大聲問道:“那個小子!抬起頭來!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火小邪哼了一聲,說道:“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火小邪!”

    嚴景天又問道:“哪個火字?”

    火小邪說道:“火焰的火!”

    黑三鞭聽了,也是一皺眉,心想這小子明明叫禍小鞋,怎麼又叫火小鞋了?

    嚴景天哈哈笑了起來:“好啊!單名一個火字!”嚴景天笑完,一轉身,沖著張四爺一抱拳,說道:“張四爺,有個不誠之情,還望張四爺借一步說話!”

    張四爺嘖了嘖嘴,說道:“嚴兄弟大可直接說,這裡都是咱們東北地界上有頭有臉的人!”

    嚴景天說道:“既然張四爺不嫌棄,那也好。”說著,嚴景天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張四爺。

    張四爺有些吃驚,可這當下也不好不接,只好伸手接過,看了嚴景天一眼,將紙條打開。紙上密密書寫著:

    “張四我兄:今有嚴姓兄弟四人來你府上看女身玉,乃是我的貴客,請張四兄弟多多包涵!我本來想親自前來觀賞張四兄弟取玉胎珠,但嚴家兄弟說女身玉中的玉胎珠邪氣極盛,和我八字相沖,我就不便前來了。若是張四兄弟方便,請將玉胎珠贈給嚴姓兄弟幾人,不必讓日本人得知!煩勞!”

    紙上落款:張作霖親筆。旁邊加蓋著張作霖的人名章——雨亭。

    張四爺認得張作霖的筆記和人名章,心中凜冽,張作霖是何許人?東北大帥,雄踞東北,乃是說一不二的通天蓋地的人物,可這信寫的極為客氣,看來這嚴家兄弟幾個極不簡單,這玉胎珠想不給是絕對不行的。

    張四爺看完這信,明白的確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自己給自己喂了顆燙手的山芋。張四爺慢慢將信折了一折,心中已經想出如何處理的說詞。張四爺將信遞給周先生,自己嘴上說道:“啊!嚴兄弟,真人不露相,果然是掌寶的高人!若不是你提醒,我還真的忘了!”

    張四爺起身對依田少將、甯神教授說道:“兩位大人,差點忘了,玉胎珠不能就這樣從腹中直接取出,必須要用其他的法子,這位嚴兄弟,是取寶的高手,他有辦法取出來,只是要再等一兩天了。”

    依田沒有聽懂,甯神教授在依田耳邊翻譯了,依田和甯神此行根本不在乎玉胎珠,甯神教授眼珠一轉,與依田用日語說道:“隨便他們。”

    依田微微點頭,說道:“那,就請嚴先生,取寶吧。”

    鄭副官有點摸不著頭腦,火小邪已經躲過一死,怎麼嚴景天又出來搭救他一次?這火小邪的命也太硬了吧!鄭副官有點想不通,擠到張四爺身邊,低聲問道:“怎麼會這麼麻煩?”

    張四爺淡淡說道:“一會細說!”說罷也不搭理鄭副官,鄭副官討了個沒趣,也發作不出來,悶悶退到一邊。

    周先生也已經看完紙條,揣入懷中。張四爺轉身對周先生吩咐道:“周先生,那你安排一下嚴兄弟他們,去個僻靜的地方,無論什麼事情,都按照嚴兄弟吩咐的來!”

    周先生心知肚明,應了聲,走上前去,與刀手說了聲,刀手連忙答應,眾人又把火小邪的衣服穿上,從木樁上解下來,依舊捆著。

    周先生對嚴景天他們一抱拳,說道:“嚴家兄弟,這邊請!”嚴景天微微一下,帶著三個下屬隨周先生快步離開,刀手則押著火小邪跟著離去。

    張四爺見周先生、火小邪、嚴景天他們離去,心中更是悵然所失。張四爺闖蕩江湖數十年,大風大浪經歷的多了,無論是抓了個黑三鞭這樣的惡賊,還了放了馬上成為刀下之鬼的火小邪,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今晚事情不僅來的突然,而且古怪異常,更是稀裡糊塗就被人偷了自己視若性命的玲瓏鏡,心中惡氣一直翻滾不息,胸口無比煩悶,全憑自己超絕的意志力壓著,礙于外人太多,根本無從發作。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6:09

第二十六章水火交融(4)

 張四爺此時臉色逐漸發青,猛然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癱坐在椅子上。周圍一圈人都是吃驚不小,但張四爺府上的人卻沒有人敢上前來問,依舊鴉雀無聲。

    鄭副官仗著自己和張四爺的關係,忍不住小心問道:“張四爺,你怎麼了?”

    張四爺從懷中取出手絹,把嘴角的鮮血擦淨,冷哼道:“不要緊,不要緊,老毛病了!”

    “啊,張四爺,如果您身子不舒服,我看今天就這樣吧?”鄭副官儘管心中不願,嘴上還是要客氣一下。

    張四爺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這個黑三鞭,我還有話要問他!”

    黑三鞭見張四爺吐血,仍有話要問他,哈哈大笑:“張四爺啊張四爺!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看你這個樣子,恐怕不是為了我黑三鞭吧!”

    張四爺哼道:“你在我眼中還算不上個東西。”

    黑三鞭繼續哈哈大笑:“張四爺,我黑三鞭儘管算不上個東西,腦子也還不是木頭疙瘩,剛才你們鬧了半天,我自己抽空子也琢磨了一下!嘿嘿!張四爺,我告訴你吧,你可要仔細聽好,我黑三鞭以下所說絕無半句假話!”

    張四爺罵道:“黑三鞭,你小命難保,還英雄的很嘛!”

    黑三鞭哼了一聲,說道:“張四爺,咱們心裡都明白,你我被別人當猴耍了!”

    張四爺說道:“耍了?”

    黑三鞭說道:“我黑三鞭,的確沒有膽子來您張四爺府上偷東西,就算我要偷,也偷些立馬能換成銀錢的東西,那玉胎珠說是個寶貝,還不如說是個邪物,我偷來何用?我告訴您,張四爺,我此行前來盜寶,就是受人所托!張四爺不想聽?”

    張四爺罵道:“要說就說!”

    黑三鞭笑道:“讓我來偷玉胎珠的人,就是江湖人稱五大賊王之一的——火賊王!”

    黑三鞭這話一說出口,如同一聲炸雷響起,驚的在場人士再也忍不住,紛紛交頭接耳起來。甯神教授更是按捺不住,嗖的站了起來,牢牢盯著黑三鞭。

    五大賊王的名頭,張四爺府裡人人皆知,就連鄭副官這些當兵的,也是多有耳聞。自從大清朝覆滅以來,江湖中逐漸盛傳五大賊王重出江湖,儘管沒有什麼人真正說得清五大賊王到底如何,但架不住江湖坊間添油加醋的渲染誇張,搞的五大賊王亦鬼亦神、半人半妖一般。所以,黑三鞭說自己被火賊王差遣著來偷張四爺家,不鬧個滿堂譁然才怪。

    張四爺丟了玲瓏鏡,對黑三鞭是被五大賊王差遣也隱約猜到了幾分,聽黑三鞭所說倒不吃驚,但心中恨意升騰,暗罵一聲:“火家人!我得罪過你們嗎?天殺的小賊!”

    張四爺手指一緊,抓的椅子扶手哢哢作響,沉聲道:“黑三鞭!火賊王憑什麼讓你做事?你又怎麼知道是火賊王?”張四爺一開口,眾人頓時又都安靜下來,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這一等一的傳奇事情一句。

    黑三鞭嘿嘿笑道:“火賊王要我做什麼事,我敢問理由嗎?反正火賊王說了,讓我鬧的越大越好!”

    張四爺說道:“那好!但火賊王又憑什麼相信你?”

    黑三鞭哈哈哈笑道:“張四爺啊張四爺,我當你多有見識,感情還不如我呢!我告訴你吧,十年前我大鬧奉天后,在外面不知天高地厚,碰到了火家的人,他們拿了一根針,不知用什麼精妙的手法,打入我的脊柱裡面,每月中總有一日,疼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火家人說了,這針叫火曜針,普天下只有他們取的出來。”

    張四爺說道:“所以你為了取針出來,就聽他們差遣,來偷我家宅子?”

    黑三鞭笑道:“張四爺聰明,一點就透!”

    張四爺心中納悶,想道:“這黑三鞭不像是說假話,可周先生說玲瓏鏡失竊,應該是水家人的手筆,怎麼火家人也摻和進來了?難道水火聯手?這又怎麼可能?不對,我要再問問!”

    張四爺問道:“黑三鞭,我問你,火賊王什麼樣子?”

    “問的好!老實告訴你,我除了十年前見過火家人,這次根本沒有見到火賊王或者火家任何一個人,只是無意之中,發現自己鞭子上纏著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清楚,讓我做什麼,怎麼做,落款是火賊王而已!嘿嘿,張四爺,你覺得不是火家人幹的?”黑三鞭看張四爺並不置可否,嘿嘿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我黑三鞭靠蛇鞭成名,蛇鞭上纏著紙條,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上去的,光憑這手,就知道寫信人絕不簡單!嘿嘿,我這人多疑,光憑這個也是不能全信,畢竟是來偷你張四爺的家,但信中也說得清楚,事成之後可以把我脊背上的火曜針拔出來,普天下除了火家人知道我脊柱上有根火曜針以外,還有誰人知道?我不信也得信了!”

    甯神教授聽完,忍不住插上一句話:“黑三鞭,請問你十年前在哪裡碰見火家的人?這次又是在哪裡?”

    張四爺側眼一看,心中暗道:“這小日本鬼

    子!恐怕黑三鞭要去日本人那裡做客了!果然這些日本人關心的就是五大賊王!”

    黑三鞭眉頭一皺,看著甯神教授,嘴巴一撇,鼻子嗅了嗅,沖甯神教授嚷道:“你是哪根屌毛亂滋屁?輪到你來問我?我他媽的一聞,就知道你是小日本的野鬼子,滾一邊去!”

    甯神教授被這粗野的髒話罵的一愣,嘴中喃喃道:“屌毛亂滋屁?”細細一想也明白是極髒的罵人的話,白麵漲的一紅,指著黑三鞭一下不知怎麼回嘴。

    依田少將儘管聽不懂太多中文,但什麼小日本,小鬼子還是聽的懂的,把武士刀鞘向地上一跺,站起身來,唰的把武士刀抽出,單手持著,把刀橫在空中,指向黑三鞭,罵道:“你的,良心的壞的!大日本帝國的皇軍問你,你必須,老實的回答!”

    黑三鞭哼一聲,罵道:“你媽的巴子!老子回答你一句,老子就改名叫脫下褲衩子!”

    一九二幾年,東北已經遍佈日本軍人,還有很多日本移民,黑三鞭知道日本人名類似“脫下褲衩子”也是尋常。

    依田少將沒有聽懂,還想說話,甯神教授伸手按住了依田,湊到依田耳邊低語了幾句。依田瞪著黑三鞭重重哼了聲,刀一個翻手,插入地下,也不再說話。

    甯神教授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這個叫黑三鞭知道的,我們也很關心,我看能不能這樣……”甯神教授轉頭看了看鄭副官,“鄭副官!你看合不合適?”

    鄭副官對日本人一向客氣,趕忙湊過來。

    甯神教授說道:“張四爺、鄭副官,既然玉胎珠還要幾日才能取出,剩下的這些犯人不如暫時收押了。這個叫黑三鞭的,我希望由我們日本關東軍負責關押、審訊,不知兩位意向如何?”甯神教授如意算盤打的好,他見張四爺油滑的很,什麼都不肯說,而黑三鞭居然見過火家的人,只怕比張四爺價值更大,自然不願放過。

    甯神教授嘀嘀咕咕一番,鄭副官哪有什麼意見,點頭應了,張四爺心思不在黑三鞭身上,也不反對。

    幾人商量停當,安排人把黑三鞭解了繩索獨自押走,而老關槍屍體已冷,浪得奔不知生死,癟猴小孩一個,也沒有什麼用,被拖入張四爺家地牢關押。

    張四爺總算把這些麻煩人物打發走,獨自坐在鎮寶堂中發呆,卻見周先生從偏堂閃出來,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張四爺身邊,張四爺趕忙站起。周先生湊在張四爺耳邊低聲說道:“嚴景天他們,帶著叫火小邪的小子出城了!”

    張四爺一愣,說道:“走了?”

    “留不住的!”周先生緩了緩,說道,“不過,我已經查到,我們府上,半年前來的那個叫小翠的丫頭,已經失蹤了!極可能就是她所為!我現在懷疑,這個嚴景天、火小邪、小翠都是一路的!”

    張四爺說道:“小翠……現在一想起來,的確古怪……那現在怎麼辦?”

    周先生沉聲道:“咱們舍了這份家業,帶著鉤子兵,出奉天!這奉天城,已經不是我們安生立命的地方了!”

    張四爺神情嚴肅,看著周先生漠然不語。

    周先生說道:“怎麼?捨不得這十多年的家業?”

    張四爺輕輕一笑,說道:“不是。我是想我們現在就動身!”

    周先生倒是一愣,隨即笑道:“好!”

    張四爺拍了拍腦袋,一臉豪氣,說道:“咱們第九代禦風神捕!也來個重出江湖!師傅!咱們抓賊去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6:30

第二十七章火命猶堅(1)

 奉天南城門方向,四人四騎向城門飛馳而來,正是嚴景天等四人。守城門的士兵趕忙大聲吆喝,揮手阻止,有人見他們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把槍舉起,大罵:“停下停下!開槍了!開槍了!”。

    嚴景天他們一直奔到士兵跟前,才將馬勒住,四個人動作整齊劃一,齊齊停下,那氣勢嚇的一眾士兵面如土色,連連後退。打頭的隊長見過世面,知道這些人深夜裡事無忌憚的狂奔,來頭絕不簡單,趕忙跑上來,拉住嚴景天的韁繩,小心翼翼的問道:“您幾位要出城?”

    嚴景天也不接話,手一抖,一個信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飛入隊長的懷中。隊長不敢怠慢,打開一看,竟是張作霖親筆簽署的出城令。那隊長一個立正,啪的沖嚴景天他們敬了一個禮,回頭吆喝道:“快給幾位爺打開城門!”

    當兵的見頭發話,難敢怠慢,七手八腳將城門大開。嚴景天伸手將隊長畢恭畢敬歸還的出城令拿過,喝了聲:“走啊!”

    四匹高頭大馬一溜煙的飛奔而出,留下守城門的士兵猶自不停擦汗,望著嚴景天他們的背影唏噓短歎!

    嚴景天幾人駕馬狂奔了七八裡,直到郊外山口的分岔路才停了下來。嚴景天左右看了看,辨明瞭方位,囑咐道:“嚴守震,嚴守仁,你們兩個走西邊,到通河鎮等我,多多留心,不要讓人盯上!嚴守義,帶著火小邪跟我來!”

    嚴守震、嚴守仁應了聲,一夾馬肚子,飛馳而去。嚴景天一勒韁繩,就要和嚴守義向另一條路奔去。嚴守義馬背上綁著個巨大麻袋,麻袋裡面有人大罵一聲:“操你們祖宗的!給個痛快吧!再跑幾裡,老子就要撒架了!”

    嚴守義這人長著一張死臉,如同木頭雕刻的一般,聽麻袋裡的人咒駡,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反手一掌,打的裡面的人哇哇亂叫,繼續罵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嚴景天倒不生氣,沖著麻袋嚷道:“火小邪!馬屁股顛一顛就廢了?我還以為你是個好漢呢!”

    那麻袋裡綁著的正是火小邪。本來火小邪被嚴景天他們用布條紮了嘴巴,說話不得,可這一路狂奔下來,火小邪著實難受的不得了,五臟六腑幾乎都要從嘴裡嘔出來,於是用頭臉拼命在馬背上摩擦,終於弄松了布條,露出嘴巴,又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略有停頓,這才順過一口氣。火小邪想著自己遲早都是一死,哪管這些人是天王老子還是自家祖宗,張口就罵。但火小邪聽嚴景天這麼一說,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臨死之前還丟人現眼,肚子裡千萬句惡罵也就壓了下去,狠狠哼了一聲,嚷道:“要殺要剮趕快動手,折騰個球蛋!”

    嚴景天也不答話,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喝道:“駕!”兩匹馬奮蹄奔去。

    又行了約摸半裡路,嚴景天一抖韁繩,駕馬從大路上跑下,突嚕突嚕上了條通向側旁山上的土路,兩匹馬一前一後,向山上直奔。過了一個小山頭,已經沒了道路,馬兒跑不起來,只能慢慢前行。

    火小邪在麻袋裡又嚷嚷:“要憋死了!透口氣!”嚴景天聽了,給嚴守義遞了個眼色,嚴守義返身手掌一揮,也沒見用個刀子啥的,就將麻袋劃了道口子。火小邪這時候和憋久了的王八一樣,就算外面是屠夫的刀子,也要伸出頭去,一見亮光,一抬頭就將腦袋伸出。山中冷風勁吹,火小邪伸出腦袋,一張嘴就吸了口冷風,胃中頓時翻騰不已,哇哇大吐特吐。

    火小邪邊吐邊想:“嘿,這感情好,沒准把狗日的玉胎珠吐出來,省的他們把我肚皮刨開,死的模樣噁心吧列的。”可火小邪吐了半天,也沒覺得吐出來什麼大件的東西,盡是又臭又酸的湯湯水水。

    嚴守義說話淨一個聲調的問道:“吐完沒?”

    火小邪最後啐了兩口,嚷道:“吐完了!那玉胎珠也吐出來了!不信你看地上!”

    嚴守義果然低頭一看,火小邪乘著嚴守義腰間一矮的功夫,王八大張嘴,速度驚人,一扭頭就結結實實咬在嚴守義後腰上,可惜冬日裡衣服穿的厚,這一口沒能咬到肉,只咬住了嚴守義的腰帶。嚴守義腰帶上綁著一塊通紅的小牌子,也讓火小邪咬住,牙齒一順,竟將這小牌子含進嘴裡。嚴守義大驚,劈裡啪啦兩個大耳光子抽在火小邪臉上,可火小邪已經犯了混勁,當真比王八還厲害,打死也不鬆口。嚴守義悶哼一聲,抓著火小邪的頭髮拉扯,火小邪瞪著嚴守義,就是不松嘴。

    嚴景天哈哈大笑:“這小子,倒是頭不按牌理出牌的強牛!有趣啊有趣!嚴守義,不用管他,就讓他咬著吧,我看他能咬到何時!”

    嚴景天看了眼火小邪,說道:“好了小子,知道你邪門歪招厲害,處處爭勝,可惜你找錯了對手。”嚴景天說罷又哈哈笑了兩聲,打馬向前。

    嚴守義無可奈何,一張木雕似的臉上仍不禁抖了幾下,身子一扭,任由火小邪咬著腰帶,跟著嚴景天行去。

    火小邪心中罵道:“媽的個嘴的!老子就是不服,偏要一直咬著,看你們怎麼辦!”

    又走了一段山路,更是難行,嚴景天、嚴守義兩人只得下馬。火小邪咬著嚴守義的腰帶,如同一條大肉蟲一般吊在嚴守義的腰上,嚴守義只好把火小邪也放下馬。儘管火小邪腳上繩索讓嚴守義解了,可以走路,但火小邪就是不走。嚴守義也是個直性子,腦子不轉彎,火小邪你不走,那行,就拖著你走!於是嚴守義抓著火小邪衣領,拖著火小邪這人肉沙包繼續前行,這場面倒是又古怪又好笑。

    嚴守義勁力十足,火小邪也不是很重,所以繼續爬山倒也沒太大妨礙。他們三人走了半個時辰,登上一個小山頂,山頂地勢十分平坦,站在上面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遠處嚴景天他們分道而行的岔路口。

    嚴景天站在山頂邊緣,向下看了看,便坐了下來。嚴守義吭哧吭哧,把火小邪拖過來,坐在嚴景天身邊。嚴守義有些累了,呼哧呼哧直喘,臉色難看。火小邪緊緊咬著嚴守義的腰帶,瞪著眼睛,爛泥一般橫在一邊。

    嚴景天看了眼火小邪,哼了一聲,扭頭對山頂一側的林子裡說道:“跟了我們一路了,西洋景也看完了吧,該出來了,水家妹子。”

    林子裡有女子嘻嘻嬌笑兩聲,只聽西索西索微微做響,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人影,從林中三蹦兩蹦,跳了出來,身手極為輕盈敏捷。

    那人跳到嚴景天跟前,盈盈做了一個揖,也坐了下來,伸手將自己的頭罩摘下,撒下一頭秀髮,竟是一個看著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的女子。這女子長的俊俏,柳葉彎眉,櫻桃小口,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眉目含情,怎麼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這女子儘管長的如此標誌,卻在面容中透著一股子捉摸不定的味道,一會羞澀萬分,一會妖嬈嫵媚,一會竟英氣逼人。火小邪看在眼裡,本來看的有些癡了,可猛然心中咯噔一下,暗念道:“這小妖精!一股子妖精味道!八成就是她讓我吞了玉胎珠!”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6:54

第二十八章火命猶堅(2)

 這女子笑道:“火家大哥,這個叫火小邪的小子真有趣呢,我就見過王八咬人不松嘴,今天竟見到人和王八一樣的了!”

    火小邪瞪著這女子,暗罵:“你才是王八,妖精婆!也不知是哪個陰溝裡的蜘蛛精變化的!”

    嚴景天笑了笑,也不接話,說道:“水妖兒,這次你可玩大了,差點把我們也搭進去了。本來我們來找張作霖張大帥攀個交情,順便要了玉胎珠走。你怎麼把張四家的玲瓏鏡也偷了?”

    火小邪念道:“原來這妖精婆是有名字的,叫水妖兒?媽的,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妖精!”

    水妖兒輕輕一笑,撒嬌一樣說道:“嚴大哥,怎麼你生氣了?”

    嚴景天說道:“生氣倒不至於。就是你不該借我們火家的名義,指使黑三鞭去做事。咳,其實也無所謂。水妖兒,你偷啥不好,偏偏去偷張四的玲瓏鏡,張四他可是禦風神捕的第九代傳人,勢必要逼他出來尋你。”

    水妖兒嬌笑道:“什麼禦風神捕第九代傳人,聽說厲害的很。可我看他們那熊樣,也就是一幫會虛張聲勢的廢料,不偷他的,偷別人的哪能顯出我的本事啊。我爹爹也說了,我能偷到張四的玲瓏鏡,以後便不再事事管我。”

    嚴景天說道:“啊……水王他老人家可好?”

    水妖水說道:“老妖精了,身子好的很,看樣子還能活個一兩年吧,就是天天神經兮兮的。”

    嚴景天聽水妖兒這麼調侃她爹,倒是有些尷尬,呵呵一笑:“那好,那好……哦,水妖兒,玉胎珠真的讓這小子吃了嗎?”嚴景天說著,指了指仍然緊緊咬著嚴守義腰帶的火小邪。

    水妖兒說道:“當然是真的啊。”

    嚴景天哦了一聲,說道:“那這小子竟然還沒被毒死,也是奇了……也好也好,嚴守義,你把這小子帶到一邊去刨開肚子,把玉胎珠取出來吧。”

    嚴守義早就等的不耐煩,低低應了聲,一把將火小邪拽起來,就要向旁邊拖去。火小邪牙不松,嘴裡仍能支支吾吾的含糊罵道:“小妖精,等老子變成厲鬼,天天糾纏你!”

    嚴守義哪管火小邪嚷什麼,拖著便走,火小邪玩命的掙扎,仍然不啃鬆口。

    嚴景天看著水妖兒歎道:“這小子綽號單名一個火字,倒是個人才,可惜啊。”

    水妖兒看著火小邪,煙波流轉,突然笑了笑,說道:“嚴大哥,你真的要用玉胎珠去破木家的秋日蟲鳴術嗎?”

    嚴景天臉色一沉,說道:“你怎麼知道?慢著,嚴守義,先別殺他。”

    嚴守義已經走開幾步,聽嚴景天這樣說,也只好停下來,任由火小邪吊在腰帶上,垂手而立。

    水妖兒說道:“這麼點事,水家人怎麼會不知道啊。嚴大哥,你是忘了我是水家人了嗎?”

    嚴景天腦子一轉,回過神來,說道:“那是,那是……”

    水妖兒說道:“火家的哥哥們,個個都是好身手,就是不喜歡多打探些消息,腦子轉不過彎來。”

    嚴景天說道:“哦,火家人還真不擅於情報。既然水妖兒妹子都說了,我也不想隱瞞什麼,這玉胎珠正是用來破木家的秋日蟲鳴術的法門。”

    水妖兒撇了撇嘴,說道:“木王那老怪物,就是喜手機訪問:wà①⑹

    歡炫耀自己的本事,不理他吧,他就亂嚷嚷,理他吧,又費事的很。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你們還是去取珠子吧。”

    嚴景天點了點頭,對嚴守義說道:“嚴守義,這小子算是個人物,讓這小子死的痛快些。”

    嚴守義精神頭一下子又湧起,拖著火小邪三步兩步鑽到旁邊。

    嚴守義低聲叫道:“鬆口!給你個痛快!”

    火小邪緊緊咬著,搖了搖頭。

    嚴守義眼睛瞪圓,繼續叫道:“鬆!你鬆口!你不鬆就割掉你的頭!”

    火小邪才不管這一套,仍然連連搖頭,嘴裡嗚咽著罵個沒完。

    嚴守義霹靂啪吧又是一頓嘴巴抽上,打的火小邪眼冒金星。嚴守義也顧不了太多,伸手將火小邪嘴巴捏住,想將火小邪嘴巴捏開,可就算火小邪被捏的五官歪斜,仍然牙關緊咬,誓不鬆口。

    其實最簡單的幾招,其一就是一掌將火小邪劈昏,人畢竟不是王八,昏了以後肌肉再緊,也是鬆弛的,用不上勁;其二就是把衣服腰帶脫了,更是省事。可嚴守義這傢伙如同水妖兒所說,空有一身本事,卻腦筋太直,生生和火小邪這混人頂牛頂上了。這也真是火小邪命該不死,憑著下三濫的混招碰上了火家人的強牛脾氣,要是換了別人,估計早就陪閻王老子喝酒去了。

    嚴景天聽到林中嚴守義一片悶哼,又是劈裡啪啦的皮肉擊打做響,猜到嚴守義無法讓火小邪鬆口。水妖兒坐在自己面前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嚴景天面皮發燙,不禁站起來說道:“嚴守義,叫他鬆口這麼難嗎?比開鎖都難?”嚴景天比嚴守義的腦子靈巧不了多少,他也一門心思指望著火小邪就這樣鬆口,而不是打昏或者脫掉衣服了事。

    嚴守義在林中悶哼:“是!是!”隨即又傳來劈啪的抽打聲,恐怕再等一會,嚴守義真要把火小邪象舉沙袋一樣舉起來,摔鱔魚一樣摔死在地。

    水妖兒突然笑了起來,站起身說道:“好了好了,火家嚴大哥,你們的身手天下一等一,可犯起牛勁來,也真是天下一等一,非要把南牆撞個窟窿嗎?直接把衣服脫了,不就行了?還管他松不鬆口?”

    嚴景天心中一想,對啊,不就是這樣嗎?我怎麼糊塗了呢?這天殺的火小邪,你差點讓我們把臉都丟光了!

    嚴景天嘴硬,嚷道:“嚴守義!用重手捏脫他的下巴!”

    水妖兒歎了口氣,叫道:“好了好了!別殺他了!我就是逗你們玩的!玉胎珠在我這裡,不在他肚子裡!”

    嚴景天一愣,還是軸的要命,說道:“你不是說給他吃了嗎?這小子也說他吃了啊?”

    水妖兒歎道:“哎呀,我說話你們信一半就好了,我給他吃的是兩塊凍硬的羊糞蛋而已啦!東西在這裡哪!”

    嚴景天低頭看去,果然水妖兒手中拿著兩顆玉胎珠,擺在嚴景天眼前。

    嚴景天嘿嘿傻笑,說道:“也好,也好!省事不少!嚴守義,不殺他了,把他帶回來!”

    水妖兒駑了駑嘴,說道:“呐,拿去吧。”

    嚴景天摸出油紙,將玉胎珠包住,揣入懷中,笑道:“水妖兒,真服了你了。水克火,水克火,我是甘拜下風。”

    嚴守義的木雕臉已經氣歪了,喘著粗氣把火小邪又拽回原地,眼神十分尷尬的看著嚴景天。火小邪也正呼哧呼哧累的直喘氣,仍然掛在嚴守義的腰間。

    水妖兒指著火小邪,說道:“這小子挺好玩的,留著當猴子耍吧。對不對,猴子?”

    火小邪大怒,憤然大罵:“你才是猴子!”豈知一張嘴,噗通一下跌倒在地,這才想起來自己被水妖兒激將的松了口,心中黯然:“天殺的小妖精啊!老子又栽在你手裡!”

    嚴守義腰間一松,嗵的一下跳開幾尺,身子擺出架勢,生怕火小邪又撲過來咬住自己,嚴守義可真是怕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37:17


第二十九章火命猶堅(3)

 水妖兒拍著手掌邊跳邊笑,活脫脫一個天真的小姑娘的樣子,笑道:“真好玩!真好玩!”

    火小邪身子翻了翻,盤腿坐在地上,手臂仍然在身後綁著,擰了擰早已酸疼的下巴,看著水妖兒罵道:“小妖精婆子!日後定饒不了你!”

    水妖兒也湊過臉去,指著火小邪的鼻子,說道:“我又救了你一命!你還要報復我!你真是沒心沒肺的東西!”

    火小邪哼道:“小妖精,你再戲弄老子,老子立即死給你看!實話告訴你,老子有項自殺的絕技,只要眼睛一翻,一口黑血噴你一身,頓時變成厲鬼!你信不信!?”

    水妖兒嬌笑道:“我才不信!我才不信!你想騙我,還早了一百年呢!”

    火小邪哼了一聲,正要回嘴罵水妖兒,只聽嚴景天狠狠噓了一聲,說道:“別說話!”

    火小邪一愣,頓時閉上了嘴。水妖兒看嚴景天神色嚴肅,目光如同一隻敏銳山鷹,哪還是剛才被水妖兒戲耍時憨呆的樣子,水妖兒知道這遭絕不是兒戲,也趕忙順著嚴景天的目光看去。

    嚴景天蹲下身子,將手按在地上,慢慢抬起,說道:“有大隊人馬要經過下麵岔路口!”

    嚴景天站起來,向下看去,任憑山風勁吹,身子卻紋絲不動,如同深深紮在了山頂石頭上。漸漸有密集的馬蹄、轍重聲遠遠傳來,片刻工夫,聲音就越來越大。從山頂望下去,只見岔路口奔來了大批人馬,還有三輛馱著極大的黑色鐵箱的四輪馬車,用四匹馬拉著,也奔了過來。

    嚴景天眯起眼睛,嘴中默念道:“二十二人,四十五匹馬。”

    水妖兒聽的見,趕忙問道:“嚴大哥,你眼力真好!”火家人的這些手段,水妖兒不得不佩服了!

    嚴景天說道:“拿盤兒的小伎倆而已!水妖兒過獎了!打頭那兩個人,就是張四和周先生!呵呵,張四竟然連夜舍了自己奉天城的家業,重出江湖了!哼哼,除了全套的鉤子兵,連豹子犬都一起帶出來了!”

    水妖兒面色微變,說道:“連那種怪物都帶出來了?可是裝在馬車的黑箱子裡的?”

    嚴景天點了點頭,說道:“禦風神捕,可不是虛名!除了沒有和我們直接對抗過,天下還真沒有他們抓不住的賊了!他們若是現在放出豹子犬來尋我們,可就麻煩了!”

    水妖兒凝神而視,顯得心事重重。

    火小邪坐在地上,也是能看到山下的光景的,聽嚴景天這麼一說,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山下岔路口,周先生下馬打量一番,轉身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他們分兩路走了!看蹄印,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

    張四爺說道:“周先生,我們分兵兩路,追著去吧!”

    周先生翻身上馬,說道:“不妥!我們剛剛出了奉天城,很快張大帥,關東軍都要知道。此時不宜分開!既然已經出城,儘快避過風頭才好!我看我們還是一起去通河鎮的風波寨休整。”這周先生說的風波寨,乃是張四爺在通河鎮的一處隱蔽的大宅,專門用來臨時躲避之用。

    張四爺說道:“我們人數眾多,十分顯眼,多少會驚動他們,要不放出大嚼子和三嚼子,讓它們追上一段?”

    周先生說道:“我看也不必了!那丫頭小翠、嚴景天、火小邪他們幾個人就算再厲害,也在我們宅子裡留下了氣味,我已經收了。到時候只要讓嚼子們聞一聞,再追也不遲!”

    張四爺說道:“好!就聽周先生的!”

    張四爺回頭喝道:“弟兄們,全都跟上了!”

    那一眾人馬就要啟程,那三輛大車中的一輛,ㄧб

    突然咚咚做響,不住晃動起來,裡面有低低惡吼連連,十分驚人。駕車的鉤子兵叫道:“張四爺,二嚼子有點不耐煩啊!麻煩您來看看!”

    張四爺打馬回頭,來到車邊,揭開車身上的一個鐵蓋,沖裡面說道:“二嚼子,安靜點,再走一會,放你出來跟著我們撒歡!現在別鬧!”

    箱內那動物兩隻銅鈴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又低低吼了兩聲,總算安靜下來。

    張四爺關上蓋子,叫道:“走啊!天亮之前趕到風波寨!”

    馬嘶連連,一眾人馬煙塵僕僕的飛馳而去。

    嚴景天看著張四爺他們賓士而去,面若寒霜,說道:“這禦風神捕,不出江湖則已,一出江湖,聲勢竟是如此驚人!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今日看來算我們運氣。嘿嘿,恐怕這世道要更有趣了!”

    水妖兒也慢慢說道:“我爹爹准我偷玲瓏鏡,難道就是為了逼他們重出江湖?這可玲瓏鏡,到底有何稀罕之處,竟能讓張四舍了碩大的家業?”

    嚴景天說道:“這個我也不知。水妖兒,玲瓏鏡可在你身上?”

    “在。”水妖兒一反手,從背後的背囊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鏡子,“我已經細細看了,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似乎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罷了。”水妖兒說著,把鏡子遞給了嚴景天。

    嚴景天接過,細細打量,只見這鏡子十分平常,呈橢圓形,除了鏡邊雕刻著異常精美的花紋以外,並沒有鑲嵌任何玉石寶珠,看質地也不過是精銅打造而已。

    嚴景天皺了皺眉,說道:“也許是我們才識淺薄,看不出這鏡子中的驚天秘密。”

    水妖兒說道:“我拿給我爹爹水王看看。”

    嚴景天將鏡子還給水妖兒,說道:“水王見多識廣,是我們五大世家中最博學之人,應該能解。只是……水妖兒,張四已經出山,必定對你窮追不捨,特別是豹子犬,更是兇惡!你此行可要小心!要不然……”

    水妖兒一笑,說道:“嚴大哥若是不嫌棄,可否帶著我入關呢?我知道你們要去山西王家堡王家大院,剛好我爹爹也應該在山西一帶浪蕩著。”水妖兒這句話說中了嚴景天的心思。

    嚴景天想了想,說道:“也好!以我們水火兩家的交情,你又是個小丫頭……呵呵,不是小丫頭,是我們之間彼此也有個照應!咱們現在就走吧!”

    水妖兒蹦起來,勾住嚴景天的脖子,緊緊貼住嚴景天,撒嬌道:“嚴大哥真好!我見到我爹爹,一定說你好多好多好話!”

    嚴景天手足無措,任憑水妖兒摟抱著,說話也結巴了:“唉,水妖兒,別這樣啊。”

    水妖兒松了嚴景天,眼神又落在火小邪身上。火小邪哼了一聲,也不搭理水妖兒。

    水妖兒如同大人一樣,摸了摸下巴,踱步道:“這個猴子怎麼辦呢?”

    火小邪罵道:“誰是猴子!”

    嚴景天說道:“這還真是有點麻煩,他聽到不少我們的事情,放他走吧,恐怕要出亂子。我看,給他個痛快,埋在山上算了。”

    嚴守義頓時跳上一步,準備動手。

    火小邪仍然哼道:“要動手就快點,我也好去陰曹地府見我的幾個兄弟!你們今天放了我,我也會找你們算帳!”

    水妖兒拉住嚴景天的胳膊,說道:“嚴大哥,我看要不咱們就帶著這個猴子吧?以他的本事,逃不出我們三丈之外的。我一路上,也有個樂子耍耍!”

    火小邪罵道:“小妖精!你快快殺了我吧!”

    嚴景天想了想,說道:“也好!就留著他吧!”

    嚴守義重重跺腳,但也不敢發作。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8:00

第三十章火命猶堅(4)

 嚴景天轉身看著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我有緣,這趟路你就跟著我們,若是你造化到了,沒准能……”嚴景天說到這裡,生生忍住不說,略略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抱歉了!”

    火小邪還沒有來得及注意,只覺得嚴景天身子一晃,竟不見了。火小邪隨即感到腦後重重一擊,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嚴景天這一擊極重,火小邪也不知過了多長才悠悠轉醒,仍然頭痛欲裂。火小邪睜開眼睛,眼前逐漸清晰,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敗屋子角落的乾草堆裡。火小邪手一抬,摸了摸自己後腦,低聲罵道:“疼死我了。”

    火小邪一個激靈,翻身而起,頓時忘了疼痛,四下看去。屋子裡空蕩蕩,靜悄悄的,並無人際。看從房屋破洞中透進來的光線,大概是中午時分。火小邪沒敢叫嚷,輕輕從草堆裡爬出,心想:“這姓嚴的兩個混球和那個小妖精不會把我丟這裡吧。”火小邪想到這裡,一個貓腰蹲起,向前爬去,可爬了兩步,正想站起來,右腳腳踝上猛的一緊,把火小邪拉住。火小邪低頭一看,只見腳踝上綁著一根土的繩索,蹦的筆直,繩索一端則系在屋角的一根立柱上。火小邪暗罵一聲:“奶奶的!栓猴子呢!呸!什麼猴子!該死的小妖精!”

    火小邪蹲下身子,拉扯那根繩索,可這繩索材質古怪,十分有韌性,好像是牛皮筋做成的。火小邪氣不打一處來,一屁股坐下,想把腳踝上的繩索解開,可這繩索系的也怪,火小邪又是摳,又是撓,卻不能解開分毫,好像裡面都粘住了。火小邪暗叫:“這是什麼捆法?”火小邪見解不開腳踝上的繩結,又去解綁上柱子的一端,同樣毫無辦法。火小邪罵道:“看樣子他們也不想解開了,打的都是死結!奶奶的,老子用牙!”

    火小邪混勁發作,把繩子拉起來,放進嘴裡一通亂咬,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可別說能咬斷,反而越咬覺得越韌。火小邪大怒,把繩子吐出,握著繩子又在地上牆邊,凡是堅角鋒利之處,都磨了個遍,又拿著磚瓦砸打切割,又去想把立柱推倒拔起,等等等等,凡是能想到的,無不做了一個便。火小邪折騰的大汗淋漓,還是不能損傷著繩子絲毫。

    火小邪喘著粗氣,把繩子往地上一丟,乾脆大叫起來:“有人嗎!要死了咧!”

    房子外面撲騰騰驚飛幾隻麻雀,還是鴉雀無聲。

    火小邪又大喊:“姓嚴的!妖精婆!還在嗎?做人不厚道啊!”沒有人應他。

    火小邪罵了半天,終於頭一低,死了心思,想道:“一定是把我丟在這荒郊野外喂野狗了,還算他們仁義,沒有宰了我。”火小邪又渴又累,喘了兩口粗氣,把屁股挪了挪,靠在牆邊,歎道:“浪得奔、老關槍、癟猴,做大哥的對不住你們,又沒什麼本事,一根破繩子都解不開,還讓人當猴子耍來耍去,丟在荒郊野外等著喂野狗。唉……”

    火小邪猛然覺得,自己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人搭理,自己獨身一人,困於陋室的情景似乎經歷過,但僅僅一片朦朧,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罷了。

    火小邪歎了幾口氣,心中想著自己在奉天苦辣酸鐵的日子,又想起老關槍被鄭副官一槍打死,浪得奔大吼窒息的等等光景,悲從心來,抽了抽鼻子,眼角滾下一滴熱淚。火小邪抬手把眼淚擦了,用胳膊攏了攏亂草過來,蜷著身子躺了下來,全身勁頭已泄,竟又睡了過去。

    睡夢中,火小邪的一個夢境升起,乃是自己正處在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燒的極旺,毫無退路,火小邪撕心裂肺的大喊:“爹!娘!救我!”可就是無人回答。眼看火越燒越旺,就要燒到自己跟前,一個古怪打扮的人從火中跳出來,穿著從未見過的黑衣,蒙著臉面,雙手舉起一把明晃晃的細長彎刀就要向他刺來。

    火小邪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已經滿頭大汗。這個夢火小邪已經是無數次的夢到,卻從不知這個夢是何意。只是這次夢的格外清晰,就像發生在眼前似的,甚至連火焰的炙熱感在夢中都能感覺到。而且,夢中的那把刺向他的刀也格外的清晰,火小邪在張四爺家見依田少將手中持的就是這種刀,乃是一把日本武士刀。

    火小邪一醒,心中仍然蹦蹦亂跳,剛才夢中那感覺真是命懸一線!難道是自己獨自困在這裡,觸景生情?夢的更真了?可是那把日本武士刀又怎麼解釋?火小邪想著想著,從胸口再次湧起一股子勁頭,誓要逃脫此處,不禁抖擻了精神,翻身坐起,又把繩子拾在手中,賣力的拉扯起來。

    火小邪這次更是使盡了手段,整個人如同猴子一樣又蹦又跳,還伴隨著低聲怪叫:“哇,呀呀,啊,你媽的!日……啊啊,噶!”

    火小邪正在張牙舞爪、全神貫注之際,只聽耳邊傳來“哧”的一聲輕笑。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8:21

第三十一章水無定態(1)

 火小邪大驚,身子一頓,四處看去,大叫道:“誰!誰!裝神弄鬼死全家!”

    “猴子!你嘴巴真是欠收拾!”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輕輕一聲響,一個人影從房梁的角落處倒吊下來,竟是用腳尖勾著木梁,整個人垂下來,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看著火小邪,說道:“你想這樣解開牛黃繩,再跳幾年也沒用的。”說罷,腳尖一松,身子在空中一個旋轉,平平穩穩的落下了地。

    這女子就是水妖兒。

    火小邪倒是有些尷尬,嚷道:“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水妖兒背著手走了幾步,邊走邊踢地上的雜草,說道:“我一直在啊。”

    火小邪說道:“胡說!”

    水妖兒轉過臉,滿臉古怪精靈的笑道:“誰胡說了,剛才是誰邊做夢邊大叫,爹!娘!救救我啊!睡覺之前還哭了鼻子的?羞,羞羞!”說著刮了刮自己臉,吐出舌尖,從火小邪做個鬼臉。

    火小邪臉皮更加發燙,知道水妖兒沒有說假話,嚷道:“我,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水妖兒笑道:“你想找到我水妖兒,恐怕你還要練上一百年呢!我可是水家的人哦!哼,算了,說了你這土猴子也不懂什麼。”

    火小邪的確不知道在山頂嚴景天、水妖兒說的什麼水王、火家、水家、禦風神捕都是什麼意思,只是冥冥之中覺得,他接觸到的都是江湖中鮮為人知的秘密。火小邪眼前這水妖兒,怎麼看都只是和他年紀相仿的一個小姑娘,卻知道這麼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有勝他百倍的一身本事,不知怎麼,火小邪對水妖兒升騰出一股子敬畏之感。

    火小邪口氣一軟,說道:“啊……我的確不懂什麼?大姐啊,水,水大姐,能教教我這個繩子怎麼解嗎?”火小邪從小做賊,硬也硬的起,軟的軟的住,在奉天城的時候,鑽人褲襠、求爹爹告奶奶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這一番問還真應了“不恥下問”的古訓。

    水妖兒眉毛一擰,十分不悅的叫嚷道:“不准叫我水大姐,好噁心啊,真噁心,你這個東北土猴子,是不是碰到三歲大的女娃娃都叫大姐啊?碰到誰就叫大姐!好噁心好噁心!叫我水妖兒!水!妖!兒!”水妖兒的口音儘管南北混雜,聽不出哪裡人,但似乎對東北話裡套關係時一股茬子味的“大姐”稱謂很不喜歡。

    火小邪學著說話,口氣更軟:“好,好!水,水妖兒,水妖兒。”

    水妖兒沒想到火小邪竟然口氣真的軟了,倒是有些吃驚,看著火小邪噗哧一笑,說道:“怎麼了猴子,一下子就軟了?是服了我了?

    火小邪抓著頭皮,獻著媚笑,說話也甜了:“服了,服了,請水妖兒屈膝賜教!”

    水妖兒叫道:“屈膝賜教?討厭!”

    火小邪張大嘴巴,趕忙說道:“屈,屈屈屈尊賜教!不惜賜教!萬萬賜教!我沒讀過書,不知咋說!”

    水妖兒呸道:“你這壞蛋猴子,看著嘴軟,估計滿肚子壞水翻滾呢!嘴巴上占人家便宜。”

    火小邪滿臉委屈:“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是真的服了!”

    水妖兒掩著嘴咯咯嬌笑,說道:“你要是真的服了!跪下磕三個響頭,叫我聲奶奶,我就告訴你!”

    火小邪聽了,本想嘻哈兩句,可腦子一過這句話,氣的他傲氣升騰,頓時臉上也跟著一冷,啪的把繩子一摔,一屁股坐下,罵道:“不說就算!得意個屁!”

    水妖兒微微一愣,也不生氣,說道:“呦,翻臉比翻書還快哪!你這猴子脾氣也太壞了吧!”

    火小邪罵道:“愛咋地咋地!另外,再叫我猴子,我就跟你急!”

    水妖兒跳著腳叫道:“猴子,猴子,猴子,土猴子,野猴子,紅屁股猴子!”

    火小邪一躍而起,指著水妖兒罵道:“你還叫!”

    水妖兒一吐舌,繼續邊跳邊唱:“土猴子,野猴子,紅屁股猴子!哈哈,猴子猴子猴子!”

    火小邪臉上發燙,正想狂吼亂罵,念頭呼又一轉,想道:“這小妖精性格多變,裝瘋賣傻,估計又是故意耍我,我綁在這裡,打又打不著她,罵她她也不生氣,我再折騰還真成猴子了!”

    火小邪想到這裡,心中也寬了,吹了個口哨,又坐了下來,無精打采的說道:“小爺我懶得理你,我睡了。”火小邪自己給自己下臺階的本事,也是奉天城中下五鈴小賊的一流水準。火小邪說著,還真就往草堆裡一靠,閉上眼睛睡覺。

    水妖兒又唱了幾句猴子長猴子短,見火小邪真的閉眼不搭理她了,輕輕一笑……猛然間,水妖兒臉上那小女孩一般的頑皮樣子頃刻散去,一下子似乎長大了七八歲,顯得亭亭玉立,成熟文靜,宛若一個大家閨秀。

    水妖兒的口氣也變,語氣輕柔而清脆的說道:“火小邪,你真不想知道怎麼解這根牛黃繩了嗎?”

    火小邪閉著眼睛,聽到水妖兒說話聲音,又是一驚:“怎麼換了小妖精的娘說話了?我的老天!”火小邪身子一抖,睜眼坐起,果然看到眼前的水妖兒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神態氣質清雅動人。

    火小邪和水妖兒拌嘴也拌累了,見水妖兒這種神態,不禁坐直了身子,小心說道:“你,你,你是水妖兒?””

    水妖兒淺淺一笑,美豔不可方物,說道:“水家女子,脾氣性格千變萬化,你也不用驚訝。我就是水妖兒。”

    火小邪說道:“我很想知道的,可你,你……”

    水妖兒說道:“我看你已經服輸,又頗有誠意,告訴你吧。”

    火小邪還能如何?自然十分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謝謝啦!”

    水妖兒盤腿坐下,指著火小邪腳上的繩子說道:“這牛黃繩,不怕拉扯不怕摩擦,就是怕尖刀切割而已……你看你腳頭的繩結。”

    火小邪低頭看著繩結,說道:“綁的古怪,但就是解不開,是不是太緊的原因?”

    水妖兒淡淡說道:“這繩結是個障眼法罷了,牛黃繩不是綁起的,而是鎖上的。繩結其實是個鎖頭,繩子一端塞進繩結的鎖眼裡,就鎖上了。”

    火小邪萬分吃驚,把繩結翻起一看,皺眉道:“可是,怎麼看都不像能塞進去的啊,一點鬆動都沒有……”

    水妖兒說道:“這牛黃繩,需火家人的秘技才能打開。你伸手摸一下,能在繩子內摸不到不少硬塊,火家人只需要同時掐住其中五個硬塊,再同時用力擠向一邊,這繩子就開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8:43


第三十二章水無定態(2)

 火小邪聽著也按照水妖兒的指示伸手去摸,果不其然,在腳踝的繩子內,摸到幾個如同肉筋一樣的凸起,如果說牛黃繩是一根粗大的牛筋,那幾個凸起就是這牛筋中的牛筋。火小邪伸手去掐,左右手各掐住一個硬塊,擠了擠,似乎是活動的。火小邪還想再用其他手指同時掐住其他硬塊,卻發現無比艱難。

    火小邪試了半天,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說道:“同時捏住五個硬塊,這怎麼可能?”

    水妖兒說道:“你當然做不到,火家人能做到。”

    火小邪又試了一次,仍然絕無可能。一條手指粗細的繩子中,有五個硬塊,又滑又韌,必須要靠指尖的力道極力保持著才可捏住,稍不留神、勁力不穩就滑脫了,兩三個同時捏住還有可能,而要五個同時捏住,又要同時擠向一邊,就不是常人所能了。火小邪歎道:“這個我做不到!那就解不開了?”

    水妖兒說道:“法子告訴你了,解不解的開靠你自己了!”

    火小邪抓耳撓腮,說道:“你倒是告訴了我法子,就好像知道了月亮在天上,但必須把月亮摘下來一樣。我一個人怎麼能做到?”

    火小邪這麼一說,腦子又一轉,飛快說道:“水妖兒,咱們倆一起來不就行了?我捏住兩個,你捏住兩個,我再用牙咬住一個,一二三一起擠,不就行了。”

    水妖兒微微一笑,說道:“你倒是會想,但我只說告訴你解牛黃繩的法子,並沒有答應解開你啊。我真要解開你,用刀子一割就行了,還用這麼費事嗎?”

    火小邪失望的說道:“是啊,是啊,我是犯人,你是看守,怎麼會放了我。”

    水妖兒眼睛一閉,慢慢點了點頭,似乎有些累了。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不知她要如何。

    水妖兒眼睛閉了閉,突然之間眼睛猛的睜開,瞪著眼睛,從火小邪做了一個極為嚇人的鬼臉!

    水妖兒的面孔從文靜成熟突然變成鬼臉,可比火小邪翻臉快上百倍,真的象鬼魂附體,瞬間換了一個人一般,嚇的火小邪嗷的一聲大叫,猛的一縮身,撞的雜草亂飛。水妖兒把鬼臉一松,笑道:“我可告訴你了啊!猴子!”

    火小邪吱哇亂叫道:“你,你會變臉!嚇死我了!”

    水妖兒哼道:“土猴子,別狼哭鬼叫的,還真嚇到你了?好玩好玩!”

    火小邪掙扎著坐起身子,把頭髮上的雜草撥下,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怕,顫巍巍說道:“你這一手,若是晚上,能嚇死人的!這,這是你們水家人的本事嗎?”

    水妖兒笑道:“現在不告訴你!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在張四爺家可是丫鬟小翠,你見過的呢,是不是一點都不象啊?”

    火小邪仍然心驚,說道:“若是現在的你,打死我也不信你是那丫鬟。”

    水妖兒笑道:“是嗎?那這樣呢?”

    水妖兒一說,轉過身去,取出一塊素花方巾將肩膀蓋住,擋住上半身的黑衣,又把頭髮捋了捋,露出額頭流海,把頭髮在腦後擰成一根馬尾辮,用卡子別住,這才轉過身子,看著火小邪,小心翼翼的說道:“張四爺,剛才,您是叫小翠嗎?”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又是愣了,眼前這明擺著就是一個丫鬟小翠,連神態舉止,都是一個小丫鬟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

    火小邪叫道:“是你,是你,我偷點心時就是你救了我們!”

    水妖兒還是一副丫鬟模樣,竟有點害羞的說道:“呀,我並不是故意要救你們的……”

    火小邪打量著水妖兒,嘖嘖稱奇,從頭看到了腳。水妖兒扭捏著說道:“這位大爺,您別這樣看著小翠……我怕……”

    火小邪歎道:“奇了奇了,水妖兒你真是太厲害了!怎麼學誰象誰啊?可,可,可是,到底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呢?”

    水妖兒噗哧一笑,把蓋在肩頭的方巾取了去,將頭一側,用手擋著臉,慢慢轉回頭來,又變成了最平常的頑皮樣子。水妖兒說道:“猴子,別拍我馬屁啊,厲不厲害還要你說嗎?至於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嗯,呵呵,你希望是什麼樣子?”

    火小邪說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就現在這個樣子吧,覺得你和我年紀一樣,也能說的上話。”

    水妖兒笑道:“那好吧!你就把現在的我當成真正的我吧!”

    火小邪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句話彆扭,但也想不到到底哪裡不對勁,只好憨笑了兩聲。

    火小邪說道:“姓嚴什麼的,那幾個人呢?去哪裡了?”

    水妖兒說道:“嚴景天嚴大哥啊,他們去通河鎮了,現在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水妖兒說完,向外看去,指著遠方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呢,他們回來了!”

    嚴景天、嚴守義、嚴守任、嚴守震四人六馬,從山側小路向前方山坳處的火小邪、水妖兒所在的破廟急急奔來。嚴景天奔在最前面,神態焦急,玩命的抽打馬匹,恨不得馬兒能飛起一般。

    嚴守震是個長方大臉,粗眉細目,此時也是滿臉汗珠,沖著嚴景天的背影喊道:“嚴堂主,我們還要怕張四那些人嗎?任憑他們來抓就是了!火家人還用躲著他們嗎?”

    嚴景天轉頭罵道:“你懂個什麼!接到水妖兒他們兩人,我們立即繞行一百里,避開張四的鉤子兵!”

    嚴守震還是不甘心,嚷道:“嚴堂主!要不你先走!我去滅了這些小蟲!”

    嚴景天一勒韁繩,怒道:“嚴守震!你要違抗火王的命令嗎?再多說一句,家法伺候!”

    嚴守震儘管心中極為不悅,但也只能恭敬道:“不敢!一切聽嚴堂主的!”

    四人六馬繼續飛奔而去!

    原來嚴景天和嚴守義帶著水妖兒、昏迷的火小邪向通河鎮連夜行來,天明十分趕到鎮外,尋到了嚴守震留下的記號,知道張四大隊人馬經過,且並未走遠,似乎要在鎮邊山溝中修整。

    嚴景天唯恐帶著水妖兒和火小邪不便,繞行至旁邊的山上,見到一間破廟,便把火小邪用牛黃繩栓住,叮囑水妖兒等他們回來。

    嚴景天、嚴守義兩人在通河鎮外於守候多時的嚴守震、嚴守仁,一問才知張四修整的地方叫做風波寨,乃是張四的秘宅之一。嚴景天想著儘快離開,也沒有進通河鎮休息,四人趕忙回山接水妖兒、火小邪,路上見有貨站栓著馬匹,便讓嚴守仁去偷了兩匹精壯的大馬,以備後用,自然也留下二倍的馬錢,算是賠給馬匹的舊主。

    可嚴景天他們正要走近路到破廟所在,卻老遠察覺到張四的一組鉤子兵橫向巡山,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跡。原來嚴景天他們著急,張四更加著急!張四的大隊人馬一到風波寨,略作修整,就派了二組鉤子兵加上風波寨裡的武師出來尋人,礙於通河鎮是一個南來北往運貨必經的鎮子,行走商人馬隊頗多,又已經天明,便不宜放出豹子犬,只是由鉤子兵以人力巡查。

    張四爺的鉤子兵畢竟是奉天一帶的地頭蛇,熟悉地形人頭,知道該找誰詢問,很快就問到嚴景天等人的大致蹤跡,甚至還知道了嚴景天他們一行五人,還有一個女子身形的在其中。鉤子兵一邊飛報張四爺,一邊早嚴景天他們一步,把搜尋範圍縮小到進山山口一帶。

    嚴景天不願和鉤子兵現在就起衝突,繞行二十裡,偷摸著鑽回山上,向著火小邪、水妖兒而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9:06

第三十三章水無定態(3)

 豈不知嚴景天他們強龍鬥不過地頭蛇,偷摸著進山,還是被鉤子兵查獲,張四爺聽有女子和嚴景天一路,眼睛都紅了,猜到可能就是偷自己鏡子的丫鬟小翠,哪管那麼多,把豹子犬用車拉到山口,放了出來,嗅著嚴景天他們的氣味也尋上了山!

    嚴景天等人拍馬趕到破廟前,縱身下馬,嚴景天打個手勢,自己帶著嚴守義沖進破廟。水妖兒站在堂中,迎著嚴景天。水妖兒見嚴景天面色嚴肅,猜也猜到了幾分,但並不詢問,只是微微皺眉,等著嚴景天先說話。嚴景天沖水妖兒微微點頭,四下一望,看到火小邪也老老實實的綁在角落,這才說道:“水妖兒,我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說道:“嚴大哥,張四追過來了?”

    嚴景天並不回答,三步並作二步,走到火小邪跟前。火小邪也不說話,直勾勾看著嚴景天,臉上仍顯得十分不屑。嚴景天也不搭理,伸手把繩子一拉,雙手齊上,握住綁在柱子上的繩結,十指齊張,手指並在一起,略一用力,只聽劈啪幾聲,似乎皮筋崩斷的聲音。嚴景天手一抖,已然將繩結解開。

    火小邪眼睛都瞪圓了,自己費了無數心思,都不能解開這繩索分毫,嚴景天一上手,竟這麼快就解開了?火小邪又敬又妒,心中長歎:“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嚴景天解開了牛黃繩,一拉繩索,對火小邪罵道:“小子,老實一點,如果再犯混,就把你丟在這裡喂張四的狗!”

    火小邪一骨碌爬起,嚷道:“張四爺殺了我兄弟,以後我定要報仇,嚴大哥放心,我老實跟著你們,絕對聽話。”

    嚴景天點了點頭,也回望了一下水妖兒,暗想:“看來水妖兒降伏了這猴子!”

    嚴景天拉著繩索,火小邪緊緊跟著,嚴景天說道:“咱們這就走吧!”

    水妖兒一伸手,攔住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且慢走!”

    嚴景天一愣,說道:“水妖兒,張四放了豹子犬出來,讓這畜生追上,很是麻煩!”

    水妖兒哼道:“張四好大的膽子,敢追火家和水家的人!那豹子犬我是見過的,的確很難對付,但我們這樣走也不是辦法。”

    嚴景天驚道:“水妖兒,你切不可妄為!我們還沒有離開張四的地界!”

    水妖兒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要和他們現在鬥一鬥,而是讓豹子犬暫時找不到我們!我最討厭人放狗追了!”

    “怎麼?”嚴景天知道水妖兒有水家的絕學,說話並不是兒戲,倒也站穩了身子。

    水妖兒把身後的背囊拿起,從裡面摸出一個小藥瓶,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倒出一些淡的粉末在手掌中,將蓋子蓋好,把瓶子捏在手中,這才說道:“嚴大哥,把人和馬都叫進屋子來!”

    嚴景天應了聲好,把栓火小邪的繩索丟給嚴守義接著,自己快步出門,對外面的嚴守震他們喊道:“你們把所有的馬都牽進屋子!快!”

    嚴守震等的心焦,聽嚴景天喊他們,也沒多想,和嚴守仁牽著馬,都擠進屋子。

    水妖兒已經在地上攏起一小堆乾草,把藥粉灑在乾草上,退了幾步,對嚴景天說道:“嚴大哥,人和馬都進來了!生火吧!”

    此時六人六馬都已經擠在這破廟內,擠了個滿滿當當。

    嚴景天喝了聲好!右手在懷中一晃,似乎摸出了個小丸,一甩手丟入乾草中,啪的一聲,頓時一股火苗升起,把乾草點著!乾草撒了藥粉,緊跟著騰起一股子黃煙,頗為濃烈,轉眼就彌漫到整個屋子,所有人馬都浸入煙霧中。

    水妖兒在煙霧中說道:“各位大哥,此煙無毒無味,大家不要動,一會就好。”

    火小邪本想用袖子把鼻子捂住,聽水妖兒這麼一說,趕緊放下手。

    嚴景天說道:“水妖兒,是水家的淨味散嗎?”

    “對了!嚴大哥真聰明!”水妖兒嚷道。

    “見笑,見笑,有水家的淨味散,那就方便了!”

    “等煙霧散去,我們就可以走了,張四家的畜生肯定找不到我們!不過也只有半日的光景,嚴大哥,時間夠嗎?”

    “足夠了!”

    兩人講完話,這黃煙也慢慢消散,除了一股子煙草味外,屋子裡並無其他味道。

    嚴景天看了看,喝道:“走!”一行人迅速拉馬出了廟門。嚴守義拉扯著火小邪的繩子,一張木雕似的臉上,仍顯得對火小邪十分記恨。火小邪也不看他,快步跟著就走。

    嚴守義指著一批馬兒,說道:“你!這匹!”說著把繩子綁在馬鞍上,快步走開,攀上另一匹馬的馬背。

    眾人齊齊上馬,水妖兒也是一躍而上,火小邪看著馬屁股愁眉苦臉。嚴守震脾氣不好,嗓門也大,罵道:“你這小雜毛!愣什麼愣!”

    火小邪雙手一攤,苦道:“我不會騎馬……”

    嚴守震愣了愣,繼續罵道:“那你留這裡喂狗吧!嚴堂主,我們走吧!”

    嚴景天也是微微皺眉,心想帶著火小邪真是個負擔,不如把他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管他到外面瞎說什麼,這種半大小子,說什麼估計別人也不會信。

    嚴景天正想打定主意,水妖兒卻叫道:“我帶著他騎一匹馬!我們兩身子輕!不礙事!”

    沒等嚴景天回答,水妖兒把自己胯下的馬一拍,馬兒跑上一步,水妖兒鬆開腳蹬,一個躬身,從馬背上躍起,跳到火小邪的那匹馬上。水妖兒手一伸,沖著火小邪叫道:“猴子,快上來啊!想跟著馬跑嗎?”

    火小邪不知怎麼,看著水妖兒伸上來的纖纖細手,鼻子一酸,眼中淚花輕泛。火小邪趕忙壓住自己情緒,趕忙伸手拉住水妖兒的小手,仗著自己身手靈活,另一隻手一拉馬鞍,翻身而起,落在水妖兒的身後,順手就摟住了水妖兒的細腰,不禁心中一蕩,耳根都紅了。

    “抱緊我了!”水妖兒叫道,“各位大哥!走啊!”

    嚴景天見事已如此,喊道:“走!”嚴景天把馬一拉,就要領著眾人向南邊馳去。

    水妖兒看了看方位,皺了皺眉,叫道:“嚴大哥且慢!我們往東南邊走!”

    眾人一愣,嚴景天說道:“水妖兒,為何往東南去?”

    “他們用畜生聞不到我們的氣味,但能追蹤我們的足跡!東南邊有個亂石崗!我們跑過那裡,足跡全無!”水妖兒喊道。

    嚴景天驚道:“你怎麼知道?”

    水妖兒說道:“不是我知道,是我爹爹知道,他以前來過這裡,繪製了地圖!不用問了,聽我的沒錯!”

    嚴守震不悅道:“水妖兒妹子!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我們可是照顧著你的!”

    水妖兒冷哼一聲,也不答話,自己拉起韁繩,喝了聲駕,向東南方向騎去!

    火小邪坐在水妖兒身後,把頭一回,狠狠沖嚴守震做了一個鄙視的表情,嘴中嘀咕道:“有本事別跟著!”

    嚴守震罵道:“嚴堂主,你看你看,本來是我們照顧她,現在她還要帶著我們了?那個火小邪的小王八羔子!還凶!老子殺……”

    嚴景天瞪了嚴守震一眼,嚴守震把話吞進腹中。嚴景天也不說話,把韁繩一拉,拍馬跟著水妖兒飛馳而去。

    嚴景天這一走,誰還敢不跟著,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抖擻精神,拍打著馬匹,轉過方向,緊緊跟上。

    火小邪在馬背上看到嚴景天他們跟來,不禁沖水妖兒笑道:“他們這幫孬種!跟上來了!”

    火小邪本以為水妖兒也會跟著他調侃嬉笑,豈知水妖兒口氣極冷的說道:“少廢話!掉下來摔死你!”

    火小邪驚的一愣,儘管看不到水妖兒的表情,但也覺得她冰冷無比。火小邪閉上嘴,心中卻念道:“這水妖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難道她所有面目都是裝的?”

    火小邪閉口不言,山路顛簸,不由得緊了緊身子,擠住了水妖兒的背包。火小邪想到這背包裡又是玲瓏鏡,又是淨味散,不知還有什麼古怪的東西,不免有些好奇,盯著背包多看了幾眼。

    水妖兒似乎背上長了眼睛,又是冰冷的罵道:“你要是敢偷看包裡的東西,立即讓你死無全屍!”

    火小邪現在絕對相信水妖兒一定能說到做到,不知怎麼,竟開始有些怕她,趕忙說道:“是,是……”偏開腦袋,再也不敢打量水妖兒的背包。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9:29

第三十四章風生水起(1)

 火小邪他們離開破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破廟邊的草叢中黑影一閃,無聲無息的跳出一隻巨獸,落地無聲,也不吼叫,兩三個起落,跳到一塊大石邊,趴在地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破廟,極為專注。這巨獸說是象條大狗,還不如說象只黑色的獅子,通體黑色的卷毛,腦袋周圍的毛髮尤其濃密且長了數倍,而那腦袋足足有顆水牛的頭一般大小,張著大嘴,滿口閃亮的獠牙,黑紫色的舌頭從獠牙間一伸一吐,微微呼哧做響。

    要說它是條狗,追到這裡怎麼也該狂呋亂叫,引的主人前來,可這巨獸卻極為反常,趴在此處,竟如一只捕食的豹子一般,不僅不聲不響,而且還似乎全神貫注的觀察著破廟中的動靜。

    這只巨獸趴了片刻,慢慢站起,又如貓一樣半蹲著身子,撿著有大石遮掩的草叢向前鑽去。巨獸挪了一段,左右一看,盯著一個方位,喉中低低嗚嗚作響。只見這巨獸側前方的草叢中,又騰的跳出一直更大的巨獸,模樣相仿,只是身形猶比這只更大了三成。

    新跳出的巨獸,也是不吼不叫,在地上嗅了嗅,抬起碩大無朋的腦袋,窮凶極惡的盯著破廟,側頭對另一隻嗚嗚低吼了兩聲,算是互相應了。

    這兩個巨獸當真通了人性一般,彼此接上了頭,各自站起身子,分別往破廟兩旁騰的一跳,碩大的身子,竟都跳了五六尺高,巨爪攀住岩石,又是幾個騰跳,一直到跳到一塊巨石之上,才定住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破廟。其中較大的一頭巨獸揚起頭來,如同人一樣,竟皺著雙目之間的毛皮,眯著眼睛又聞了一聞,然後連連甩頭,嗚嗚低吼。另一巨獸緊接著做了同樣的動作,也是甩頭低吼起來。

    這兩隻巨獸也不妄動,仍然牢牢站在大石上,盯著破廟。

    片刻之後,上山方向人影湧動,一群藍衣人也是無聲無息的閃出身子,十分輕盈的飛速前行,打頭的三人,竟又牽著一頭黑色巨獸,那巨獸如箭飛奔,那三人如同被這巨獸拉離地面,飛一樣的來到這破廟前不遠的空地處。

    藍衣人越聚越多,但都一言不發,彼此間僅僅用眼神手勢交流,也顯得十分默契,破廟外只能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轉眼間,這些人對這破廟已成合圍之勢。

    又有兩人如狡兔一般飛身而至,在被三人牽著的巨獸身邊停下,這兩人氣息細密,絲毫不亂。其中一人拍了拍巨獸的大頭,說道:“大嚼子,做的好!”

    這些來人果然就是張四爺、周先生和一眾鉤子兵,那三頭巨獸,也正是嚴景天、水妖兒提到的豹子犬。二嚼子、三嚼子在前面尋路,也不吼叫驚擾,因為可由大嚼子帶著張四爺他們,跟在後面,這樣一來,這數十號人上山可謂毫無聲息。哪像現代社會有些搜山追捕,人牽著狼狗一路狂吠,凡是有點本事,身手矯健的,聽到聲音就知道人從哪裡追來,沒等人和狗趕到,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想當年,禦風神捕追捕的都是江洋大盜,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彪悍,哪容得你呼喊著抓賊上山,早就跑沒影了。所以張四爺、周先生練就的鉤子兵、豹子犬,均是可靜可動,不把你逼入絕境,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十拿九穩,的確是厲害之極,想不成就江湖威名都難。也難怪嚴景天、水妖兒這種神盜級別的人物,也要速速避讓,不和張四爺的全班人馬直接對抗。

    張四爺和周先生也都是一身緊身藍衣,分外精幹,只是在張四爺和周先生的胸前,各繡著一團銀色的盤雲。

    周先生疑道:“張四爺,二嚼子和三嚼子樣子古怪,停在這裡,莫非嚴景天他們就躲在這破廟中,給我們下了套子,候著我們來,要和我們一絕高下?”

    張四爺擺手道:“確有古怪,如果他們做下什麼套子,二嚼子應該已經發現!不過,以防萬一的話……來人!”

    張四爺身邊一鉤子兵應聲而出,抱拳低首站在一邊。

    張四爺吩咐道:“佈陣!七網羅漢陣!一隻蒼蠅也不能飛嘍!”鉤子兵聽了,一個點頭,跳了開去,雙手在空中交叉,嘴裡打了一串響哨。

    頃刻之間,十多個鉤子兵跳將出來,紛紛把三爪鉤持在手中,紮好身形,把這破廟團團圍住。而那三隻巨獸豹子犬,前爪一伏,利爪伸出,抓的山石咯哢做響,抬起大腦袋,雙目凶光亂射,大嘴一張,驚天動地的吼叫起來。

    三隻豹子犬同時吼叫,那吼聲真是震動的十裡八郊一片轟鳴,聲勢極大。若是膽子小的人,見到這種如同牛犢一般大小的惡獸吼叫,非嚇的腿腳發軟,束手就擒!

    豹子犬吼了一陣,破廟中毫無反應。張四爺皺了皺眉,手指伸出口中,噓的一聲響哨,那三個豹子犬幾乎同時止住吼叫,牢牢盯著破廟,僅喉中低沉嘶吼。

    張四爺喝道:“二嚼子!去!”

    只見最高處的體型最大的那只豹子犬,一個躬身,碩大的身體一躍而起,在空中穩了一穩,竟落到破廟的屋頂,震的磚瓦碎石齊飛。二嚼子身體極為敏捷,也不停頓,一個扭身,嘩啦一聲巨響,從屋頂的破洞中跳入破廟。

    張四爺繼續喝道:“三嚼子!也去!”

    體型比二嚼子略小的那只豹子犬,也從大石上躍下,從地面上直沖而去,如同一團黑色的旋風,從破廟的窗口一躍而入,把那本已腐朽的窗簷撞成碎片,四下橫飛。

    張四爺讓兩隻豹子犬沖入,乃是極狠毒的套路,豹子犬若在房中找到活人,不由分說就會撕扯個四分五裂。如果是火小邪這種級別的人物留在房中,恐怕叫都叫不出一聲,腦袋就得被豹子犬咬掉。

    兩隻豹子犬跳入房中,並無動靜,但片刻功夫就又大聲吼叫起來。

    張四爺聽到豹子犬的吼聲,皺了皺眉,罵道:“奶奶的!居然沒人!”

    張四爺命人撤了鉤子陣法的七網羅漢陣,自己大踏步上前,一腳將破廟的爛門踹飛,哢哢走進屋內。二嚼子和三嚼子仍然在地面上各處不斷聞嗅,顯得極不甘心。

    張四爺抽了抽鼻子,罵道:“煙火味道!”

    周先生也跟進房中,四下一看,快步走到地面上一小堆灰燼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指蘸起一點灰燼,用舌尖舔了舔,說道:“也就走了二柱香的時間。”

    張四爺點了點頭,四下尋去,走到綁著火小邪的角落,也蹲下身子,四處摸索了一番,自言自語道:“他們還綁住了一個人,看來這人並沒有掙脫開繩索。哼哼,極可能就是他們帶走的火小邪,他們帶走這種廢物有什麼用處?難道玉胎珠根本就不在火小邪肚子裡?”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49:53

第三十五章風生水起(2)

 周先生湊過來說道:“張四爺,嚼子們在這裡聞不到他們的氣味了。莫非……”

    張四爺起身說道:“周先生有何高見?”

    周先生說道:“他們上不了天,入不了地,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用了類似淨味散一樣的東西,蓋住了他們的氣味。”

    張四爺說道:“淨味散?就算是淨味散,我們的豹子犬不該聞不出來。”

    周先生低聲說道:“尋常的淨味散,也就罷了,如果那丫鬟小翠真是水家的人,又和他們在一塊,就不一樣了。水家賊道,變化多端,聽說其中一項本事,就是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或者掩蓋蹤跡,以便接近必要的人物,行偷竊之事。若是水家人的淨味散,恐怕我們半日之日,再也別想靠豹子犬聞到他們的蹤跡。”

    張四爺歎道:“這麼厲害?如果任他們跑出半日,我們再找到他們可就難了!”

    周先生也是低頭沉思。

    有鉤子兵飛奔來報:“張四爺,周先生,查到有馬蹄印記,有六匹馬!看深淺,似乎只坐了五人,空出一匹馬!馬蹄印向著東南方向的亂石崗去了!”

    周先生罵道:“好狡猾!從亂石崗這種地方經過,連蹤跡也找不到了!看來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還挺瞭解的啊!麻煩啊!麻煩!”周先生踱了幾步,閉目思索。

    張四爺見周先生也是煩惱,等了周先生片刻,直到見周先生眉頭展開之時,才適時問道:“周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哼哼,他們畢竟不是飛鳥!也不是穿山甲!只要從地面上過,多少會露出馬腳!來人啊,速速把風波寨中的飛鴿全部放出,通知三百里內所有的驛站哨子、茶水腳夫、穿堂掌櫃、綠林黑頭、馬彪山彪,就說奉天張四爺懸賞三千大洋,查四個隴西口音的漢子和一個小姑娘一行五人的下落!火速去辦,不得有誤!”周先生吩咐道。

    鉤子兵得了周先生的令,飛也似的退去了。

    張四爺喝道:“好!”

    周先生哼道:“想跑?以你們那些劣馬的腳力,我們必能在五百里內追到你們!”周先生轉頭對張四爺說道,“張四爺,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動身!”

    張四爺一點頭,沖仍在地面上苦苦聞嗅的豹子犬打了個哨子,叫道:“二嚼子!三嚼子!省點力氣!再陪爹爹趕路了!”那兩隻巨犬抬起頭來,似乎猶有不甘,仍聽從張四爺的號令,跳到張四爺身邊。

    有鉤子兵上前將豹子犬脖子上的鋼圈掛上繩索,隨著張四爺出門,眾人眨眼之間,就從這破廟中退了個乾淨。

    再片刻功夫,這一片地方又是空穀幽鳴,寂靜無邊,再無半個人影,哪似剛才發生了如此多的江湖奇事?

    暫且不表張四爺這邊的部署,又說回嚴景天、水妖兒、火小邪這邊。他們離開破廟,向東南方向奔了數裡路,就聽到身後的山谷中傳來豹子犬驚天動地的怒吼,儘管已經相隔的頗遠,但那吼聲仍然聲勢驚人,驚的兩邊林中飛禽走獸撲騰騰四下躲藏,喧嘩不已。

    嚴景天他們無不扭頭回望,心中暗道:“這是什麼怪物!莫非是張四家的豹子犬已經找到破廟了?”

    想歸想,眾人絲毫不停,更是快馬加鞭,直奔東南方而去。

    又行了十餘里,果然如水妖兒所說,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亂石崗來。這片地區乃是一片面積頗大的山谷盆地,常年積水沖刷,地勢又低,所以放眼看去,遍地都是高矮參差不齊的碎石,大的石頭有數人高矮。地面上除了石頭,無數條溪水縱橫交錯,從石縫之間緩緩流過。

    嚴景天他們一看,知道這片亂石崗能隱藏住他們的蹤跡,紛紛下馬,牽著馬從亂石崗中穿過。火小邪也下了馬,默默跟著水妖兒,走在隊伍中間。

    別看亂石崗大石林立,卻地勢平坦,十分好走,以嚴景天他們的身手,自然不在話下,就連火小邪,也是絲毫不覺的吃力。所謂亂石崗能隱去蹤跡,乃是因為亂石崗以石頭覆蓋,很難留下足跡,就算是鬆軟的地方踩的歪斜了,還有溪水順勢湧過來沖刷一番。儘管如此,嚴景天還是十分小心,命嚴守義、嚴守仁斷後,切切實實將所有可能被發現的痕跡銷毀。

    眾人走了約半個時辰,嚴景天摸清了方位,蹲下身子,把手按在地面上,又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地面上聽了聽,算是探了探附近的情況。嚴景天發現並沒有人追來的跡象,這才帶著眾人出了亂石崗,上馬繼續向東奔去。

    嚴景天他們這一走,就一日一夜沒停,中間不過短短修整了兩三次。行到第二天天色大亮,他們已經離開通河鎮三百多裡,算是把張四爺甩開了。人還能支持,馬卻已經都口吐白沫,再跑下去恐怕就會暴斃於路邊。

    嚴景天只好放慢速度,命嚴守震、嚴守仁再去沿路打探到了什麼地界,其餘人則就地休息。

    不一會嚴守仁來報,說是前方有一個界碑,此地叫做“落馬坳”,從未聽說這個地名。嚴景天問水妖兒是否知道,水妖兒也連連搖頭。

    又過一會,嚴守震也回來,報導:“嚴堂主,前方約二裡遠的山窩處,有炊煙升騰,可能是個村落。”

    嚴景天點頭應了,說道:“也好!我們去看看吧!沒准能討碗熱湯喝喝!”眾人都是人困馬乏,均無異議,由嚴守震帶路,向著村落走去。

    等走到嚴守震所說的村落外,大家倒也樂了,哪裡是什麼村落,竟是一間略顯破敗的客棧。嚴景天眼尖,看到客棧院子中有夥計跑進跑出的忙碌,院子裡還拴著七八匹馬,便知道客棧還在經營,並無異樣。那客棧門口豎著一面旗,上書:落馬客棧。

    嚴景天笑道:“兄弟們,水妖兒,前方是一間客棧,我們去好好休息一陣,晚上再走!”

    眾人也都叫道:“好啊!”

    這間落馬客棧,並非是常見客棧的格局,只是七八間緩坡上的民房,用柵欄一圍,把最前面一間房子前後牆打通,規整規整佈置些桌椅,再臨街起一個院落,用來拴馬駐車,便算是客棧了。

    此時落馬客棧前堂中正有一個掌櫃打扮的乾瘦老頭,抽著旱煙,戴著老花眼鏡,模樣倒還斯文,正靠在櫃檯後面搖頭晃腦的看著一本古書,看的帶勁了,邊看邊搖頭晃腦不止。

    哐當一聲,一個夥計從門中闖進來,沖的太快,撞在桌椅上,人也差點摔倒在地。

    掌櫃的一抬頭,見是夥計急急忙忙的,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還是把頭一低,繼續看書,嘴中則罵道:“賈春子,是見到鬼了還是看見妖精了?天天神叨叨的!”

    夥計賈春子身高馬大,身形極為魁梧,長方大臉,濃眉大眼,就是顯得有些憨頭憨腦的。賈春子撞到桌角,正疼的緊,歪著臉沒說出話來,聽掌櫃的罵完,才嚷道:“錢老爺!錢老爺!來,來來來,來客人了!”

    錢掌櫃的頭也不抬,罵道:“你說來個偷吃的狗熊啥的,我倒相信。”

    賈春子嚷道:“真,真的!一二三四五六,五六個人呢!”

    錢掌櫃把頭一抬,見賈春子目光懇切,不禁說道:“還真來客人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賈春子身材高大,雙手一伸,從櫃檯上把手插入錢掌櫃腋下,竟一把提了起來,把這個瘦小老頭從櫃檯後提到前面。錢掌櫃可能也見怪不怪,嘀咕了一句,整了整自己的大褂,趕忙迎出店門外。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0:16


第三十六章風生水起(3)
 
 嚴景天他們一行人在落馬客棧前下馬,正想呼喊,就看到錢掌櫃和賈春子一前一後的跑出來。錢掌櫃一看到嚴景天他們,笑的眼睛都沒了。別看他一把老骨頭,跑的和飛一樣。錢掌櫃一邊高呼:“各位大爺!各位客官!小店有人哪!有人!”一邊腳下不停,跑到嚴景天面前,一個抱拳,說道:“客官!裡面請,裡面請,小店正在營業!正在營業!”

    水妖兒早就換了一身尋常的女子小褂,把頭髮盤起,看著倒像個小媳婦,水靈的很。

    嚴景天左右看了看,院中一側的馬廄中尚有七八匹馬悠閒的吃草,馬背上鞍套齊全,像是住店的客人的。

    嚴景天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要趕遠路,這幾匹馬,麻煩用上好的草料。”

    錢掌櫃叫道:“沒問題,沒問題,裡面請,裡面請!賈春子,聽到沒有!”

    賈春子趕忙吆喝一聲,上前把各人的韁繩都接了過去,把馬拉向一邊。眾人看這個賈春子一副夥計的打扮,但個頭著實驚人,比個子最高的嚴守義還要高出一頭,巨人一樣,都是心中一驚。好在賈春子眉目間憨憨傻傻,滿臉堆著笑意,一看也知道沒什麼心眼的,才都略略放心。

    火小邪暗道:“看樣子比奉天城裡玩雜耍的史大個還要高出半個頭!不知力氣趕不趕的上他?”

    錢掌櫃在前面引路,大家在後面跟著,嚴景天問道:“掌櫃的生意可好?”

    錢掌櫃答道:“不行啊,自從郭松臨大人和張作霖張大帥開打以後,我們這條路上就沒有什麼生意了,今天好不容易才盼到您們幾位客人。”錢掌櫃說的郭松臨和張作霖開打,正是1926年前後,郭松臨反了張作霖,舉兵相抗,張作霖只好請日本關東軍來幫忙,這才抓了郭松臨,賜他一死。但郭松臨死後,還有一批死黨殘部抵死不降,嚷嚷著要給郭松臨報仇,導致還有些星星點點的戰役,所以這段時間,遼寧一帶兵荒馬亂,很多路都沒有客商往來了。這錢掌櫃倒是說的實情。

    錢掌櫃對嚴景天暗示般的提問毫無反應,自說自話,連火小邪都覺得奇怪,明明院中一角拴著七八匹馬,怎麼叫今天才盼到客人?難道這些馬匹是自己跑來的不成?

    錢掌櫃引了嚴景天進屋,客氣的問道:“幾位客官,是先吃飯,還是先住店?小店別看簡陋,後院裡有上好的客房三間,保證乾乾淨淨,住的舒舒服服。”

    嚴景天答道:“先吃飯吧!掌櫃的有什麼好菜,都端上來吧!差不了你的銀錢!”說著從懷中摸出幾枚銀元,丟在桌上。錢掌櫃眼睛都直了,上前把銀元收起,說道:“幾位大爺,請坐,請坐!小店有新鮮的山珍野味,絕對是城裡都難得吃到的,一會就來啊!”說著趕忙跑了開去。

    嚴景天他們圍坐在桌邊,無不伸了神懶腰。

    火小邪也老實坐下,左右望瞭望,用手指摸了摸桌面,說道:“我怎麼覺得這店裡不止我們幾個客人啊?”

    嚴守震罵道:“還要你說!”

    嚴景天說道:“嚴守震,你就讓他說說唄。”

    嚴守震沖火小邪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水妖兒拍了火小邪一把,顯得大大咧咧的說道:“猴子,想說就說唄!”

    火小邪瞪了嚴守震一眼,心中罵道:“就你會凶!”嘴中則說道,“剛才進來時,院子裡分明有幾匹馬栓在旁邊,連馬鞍子都沒解,要麼是和我們一樣,剛來沒多久,要麼就是要趕時間,隨來隨走。可這掌櫃的還說什麼沒生意,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們這幾個客人。”

    嚴景天說道:“不錯!還有呢?”

    火小邪說道:“還有,我們這張桌子,昨晚分明有人吃了酒菜,桌子沒擦乾淨,現在上面那層油味還在呢。”

    嚴景天一愣,說道:“這是個什麼道理?”

    火小邪說道:“你們都是不愁吃喝的人,我從小就餓肚子,饑一頓飽一頓的……其實這桌子上沒擦乾淨的油,一天一個樣子,我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了。”

    嚴景天問道:“那你怎麼學到的呢?”

    火小邪黯然說道:“小時候,餓的實在厲害了,就總去偷潲水吃,那餐館的後廚通常都擺了張桌子,只要那桌子上沒擦乾淨的油不過一兩天,就能吃到新鮮的潲水,否則會拉肚子。時間久了,就記得了。”

    火小邪所說,大家聽的都是有些愣了,嚴守震一張不耐煩的臉略略舒展開了一些,轉頭過來聆聽,神態略顯溫和。嚴守義還是一張木雕似的臉孔,動也不動,但似乎也略有所思。

    嚴景天輕聲道:“所謂的本領,始創之時,都是為了謀生。就好象我們偷盜之術,普天下第一個去偷盜的人,恐怕也是為生計所迫吧。”

    火小邪突然說道:“那你們這些世家的人,並不愁生計,還要偷什麼呢?為什麼去偷呢?又為了什麼人偷呢?”

    水妖兒張口答道:“為自己啊!我不去偷玲瓏鏡,我爹爹水王就一直要管著我。”

    火小邪點了點頭,又對嚴景天問道:“那嚴大哥你呢?”

    嚴景天眨了眨眼睛,慢慢咧嘴大笑起來,火小邪不知道為何嚴景天如此發笑,好奇的看著嚴景天。嚴景天呵呵呵邊笑邊說:“火小邪,你這小子,你這娃娃!問的好啊!只是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不上來。你不是個下五鈴的小賊,想的東西倒很有趣!”

    嚴守義木雕臉上動了動,也是猛然說道:“嚴堂主讓我偷,我就偷!管他為什麼?”

    嚴守震罵道:“嚴守義你就是個呆子!”

    嚴守義回罵道:“誰是呆子!”

    嚴景天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嚴守仁在火家四人中年紀最小,不禁跟著嚴景天哈哈哈笑了起來,隨即嚴守震也笑起來,嚴守義木雕臉扭了扭,嘿嘿嘿嘿出聲,仿佛笑了。

    水妖兒也笑道:“火家大哥們覺得樂呵的東西,還真不容易明白呢。哈哈,哈哈。”水妖兒自己給自己逗樂,也笑了起來。

    火小邪呆坐原地,自己本來自認為挺嚴肅的問題,怎麼最後讓大家笑成一團了呢?難道問這些偷盜世家的人為什麼要偷的問題,就是一個十足的玩笑?

    火小邪見嚴景天笑的直拍桌子,只好也跟著嘿嘿乾笑了兩下。

    火小邪擰著眉毛,壓低著聲音嚷道:“我是說,這家是黑店!是黑店!你們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唉……”

    可嚴景天他們就是不接火小邪的話茬,自顧自哈哈大笑。嚴守震、嚴守義、嚴守仁三人,更是互相推搡打鬧起來。

    錢掌櫃高喊一聲:“來嘍!”捋著袖子從後堂跑出,手中端著兩個盤子。錢掌櫃這一喊,倒是把嚴景天他們的笑聲打斷。

    錢掌櫃抱歉的說道:“打擾!打擾!”說著把盤子端上來,介紹道:“這是小店的兩道招牌涼菜,醬拌鹿筋和鹵汁貂子肉,幾位大爺、小姐請品嘗,絕對比奉天城裡的還要地道!”

    嚴景天笑嘻嘻的說道:“好!好!掌櫃的辛苦!”

    錢掌櫃應和道:“慢用慢用,熱菜很快就來!哦!各位,不喝點什麼?我這小店裡有自晾的陳年高梁酒。”

    嚴景天擺擺手,說道:“酒就不用了!掌櫃的端些熱茶來!”

    錢掌櫃哦了一聲,說道:“幾位大爺不喝酒的啊……熱茶,熱茶,稍等,一會就來。”

    錢掌櫃正要退開,水妖兒嚷道:“掌櫃的,我要喝,拿一壇來吧!”

    錢掌櫃連忙問道:“這位小姐,是,是要喝高梁酒?”

    “當然啊!渴死了!女的就不能喝酒啊?”水妖兒嚷道。

    錢掌櫃哭笑不得,幾個大男人滴酒不沾,而一個小丫頭卻要喝一罎子酒,張大著嘴巴說道:“啊……好,好,馬上來,馬上來……”打量了他們幾眼,趕忙離去。

    嚴景天見怪不怪,自顧自從桌上的筷子籠裡抽出筷子,嚷道:“來來來,大家都吃吧。”

    嚴守震他們也不客氣,都拿出筷子,大吃大嚼起來。水妖兒也沒那麼秀氣,一筷子夾了一大塊貂子肉,放在嘴裡大嚼。眾人贊道:“沒想到這種僻靜的小店,也有這種美味,不錯不錯!”

    唯獨火小邪沒動。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0:37


第三十七章風生水起(4)

 水妖兒用胳膊捅了捅火小邪,邊嚼邊說:“喂,猴子,發什麼呆,吃啊!你是不餓是不是?”

    火小邪肚子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見大家吃的高興,口水都咽了一肚子。火小邪說道:“大家,大家就這麼吃了?萬一,萬一這是家黑店呢?裡面下了藥呢?”

    水妖兒哈哈一笑:“哪有這麼多黑店!”

    火小邪繼續說道:“我在奉天的時候聽人說,外面的黑店,都是在這種偏僻的路邊,吃人肉的,那外面幾匹馬,空著沒人,會不會就是上一批客人被他們害死了。你們看那個夥計,比我們高出多少?像個屠夫,哪象個夥計?還有,那掌櫃的,乾瘦老頭,腿腳竟這麼靈光,跑前跑後都不踹氣!”火小邪越說越覺得心寒。

    嚴守震啪的把一塊骨頭吐出來,罵道:“小兔崽子,你覺得你比我們見識的還多嘍?還黑店,黑你個奶奶!你愛吃不吃,不吃滾蛋!我們都是呆子,就你聰明!”

    嚴守義嘀咕一句:“我們不是呆子!”

    嚴守震罵道:“沒說我們是呆子!反話你聽不懂啊!你這個呆子!”

    嚴守仁又忍不住,低頭一邊嚼肉,一邊哧哧哧哧的悶笑起來。

    嚴景天把筷子放下,說道:“火小邪,江湖中的確有險惡,你想太多了。如果是黑店,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發覺了。吃吧吃吧,味道不錯,不吃可惜了!”

    火小邪正要再說,錢掌櫃又在後堂邊走邊吆喝:“來嘍!幾位客官打擾!打擾了!”

    錢掌櫃提著一個酒罈、一壺熱茶,還在胳膊肘上夾著七八個酒碗,快步走到桌邊,將東西麻利的放下,擺了一桌,念道:“慢用,慢用,熱菜馬上,馬上來。”

    嚴守仁站起,提著茶壺給大家酒碗裡倒上茶水。

    水妖兒抱起酒罈,說道:“猴子,喝點酒吧?”

    火小邪向來信奉男子漢必能飲酒,見嚴景天他們這些大漢竟然滴酒不沾,心裡覺得奇怪,有點瞧不起他們,聽水妖兒招呼他喝酒,自然而然的說道:“好!喝一碗!”

    水妖兒一笑,穩穩給火小邪倒了一碗,再給自己斟滿。水妖兒舉起碗,沖火小邪一眨眼,說道:“乾杯!”說罷就一飲而盡。

    火小邪看著呆了,這偌大一碗酒,就這樣一口幹了?火小邪也不管是不是毒酒了,既然水妖兒都喝了,自己也幹了吧,於是舉起碗奮力一飲而盡。

    這高梁酒頗烈,火小邪只覺得一股子熱氣從嗓子眼沖下去,辣的胸前一片火燙。火小邪本來就一直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喝酒,最是易醉,何況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哪有這樣豪爽的喝酒經歷?火小邪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直,強行忍住胃中的翻滾,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鹿筋,塞到嘴裡,胡亂嚼了幾口吞下,才覺得略微好了一點。可一股子酒氣,從胸口熱氣中化開,直沖後腦,頓時讓火小邪腦子中一蒙。

    再往後來,火小邪半醉半醒之間,也管不了到底這裡是不是黑店了,有啥吃啥,放開了肚子狂吃。酒壯人膽,火小邪也拉開了嗓門,和嚴守震罵成一片,兩人居然互相罵的高興了,又和嚴守震一起戲弄嚴守義這個腦子直愣愣的呆子。火小邪的性格亦正亦邪,高興了滿嘴跑火車,但又說的讓人愛聽,並不覺得膩煩。

    一場酒肉下來,火小邪肚子撐的滾圓,酒也喝了七八碗,躺在椅子上,抱著肚子叫道:“我的娘啊,這輩子我不是就想過這種酒足飯飽的日子嗎?可吃多了喝多了,怎麼就這麼難受呢?我的肚子都要爆炸了!我的腦袋裡都是星星亂飛!我的娘啊!”

    水妖兒把壇中最後一點酒喝完,面色也微微紅了。水妖兒好酒量,這點酒都不算個什麼,就是灌倒了個火小邪。

    錢掌櫃上前問候:“幾位大爺,小姐,吃的怎麼樣?呦,怎麼還醉了一個?”

    火小邪嘟囔道:“我沒醉!”說著頭歪在一邊,呼呼大睡。

    嚴景天回錢掌櫃的話:“不錯!不錯!好味道!”

    錢掌櫃笑顏逐開,問道:“幾位大爺,這位小姐,如果不急著趕路,要不去後院的客房休息一下?”

    嚴景天手一伸,說道:“稍等!不要出聲!”

    嚴景天眼睛眯了眯,猛然一動不動的坐直,一隻手按在桌上,神態嚴肅。錢掌櫃有點吃驚,正要問話,被嚴守震按住肩膀。

    嚴景天哈哈一笑,恢復常態。錢掌櫃忙問:“大爺,您這是怎麼了?”

    嚴景天問道:“掌櫃的,你這裡是不是經常有些跑信鏢的人來往?我看院子裡的那幾匹馬,應該是跑信鏢的人的。”

    錢掌櫃一愣,隨即苦笑道:“大爺真是好眼力啊!前段日子,有跑信鏢的人從我們經過,便非要占了我們一間房間,那幾匹馬正是他們的,沒准今天要回來一次。唉,說的好好的,給我些店錢,可都幾個月了,一分錢也沒給過我,還白吃白喝的。我也不敢得罪他們……”

    嚴景天說道:“這些信鏢都是哪裡的鏢口?”

    錢掌櫃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跑信鏢的人,嘴巴都嚴的很。對了,正想和您們說呢,如果他們來了,萬萬要躲著他們,他們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之徒,惹毛了他們,沒准會殺人的。”

    嚴景天和錢掌櫃所說的“信鏢”,乃是那個時代的一種不入流的職業,簡單點說就是“非官方”的民間組織,專門傳遞緊急書信的。各地叫法不同,南方通常稱呼他們為“梭子”“毛腳”,北方除了叫“信鏢”,也有“馬彪”“跳辮”的叫法。舊社會通訊極不發達,中國面積廣大,所以傳個書信什麼的極為費時費力,通常書信往來一年半載的,信傳到了,人都死了。各地官府倒是設有通郵的驛站,但除了官家快馬加急,尋常的書信往來也是極慢,家書抵萬金的說法,倒也十足的貼切。

    所以“信鏢”這個行當便順應而生,專門為出得起錢的人家傳遞書信,本來看上去也無可厚非,算是個靠腳力吃飯的營生。但在清末民初,天下大亂,各地戰火紛紛,匪患猖獗,通郵極難,傳個書信和過一趟鬼門關一般險惡,於是這“跑信鏢”的漸漸隨時而變,越來越象“遊匪”,除了不占山為王外,行為舉止和土匪也差別不大。這些人嘴上說傳書信仍算是主要的營生,其實也可以收買他們流串千里殺人越貨,他們在城鎮村集中還算老實,一旦出了城鎮,在荒郊野外,什麼壞事都幹的出來。

    “信鏢”這個行當一度十分發達,但最後發展為惡霸幫會,危害四方,成為被打擊的對象。由於不允許“信鏢”進出城鎮取信傳信,也就斷了這門行當的主脈,一九四幾年的時候,全國的“信鏢”幫會逐漸消失殆盡,剩下的“跑信鏢”的人轉行,不是當了土匪強盜就是改邪歸正去了。慢慢的時光流逝,也就沒有多少人記得“信鏢”“梭子”“跳辮”這些名詞和這種行當了。

    故此,錢掌櫃這番提醒,也是理所應當。

    嚴景天謝道:“謝謝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錢掌櫃說道:“聽你們口音,是隴西人?”

    嚴景天笑道:“正是。”

    錢掌櫃說道:“好多年都沒有見到隴西人來這裡了,呵呵。這位大爺,您們若不急著趕路,我給你們開幾間客房休息?”

    嚴景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也好!掌櫃的,需要多少錢?”

    錢掌櫃忙道:“幾位大爺光臨小店,休息一下還收什麼錢,都在飯錢裡面了!請,請……”

    錢掌櫃正要帶路,卻見嚴景天他們並沒有跟上來,反而都向店門口看去,錢掌櫃一愣,趕忙也順著嚴景天他們的目光看去,只見灰塵滾滾,十來騎裝扮各異的人馬正向這家“落馬客棧”奔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0:59


第三十八章落馬惡債(1)

 錢掌櫃一臉驚慌,沖嚴景天他們叫道:“幾位大爺,那些跑信鏢的惡人來了!你們快回避一下吧!跟我來,跟我來!”錢掌櫃拽著嚴景天的衣角,神色慌張的拉著要走,“現在不是晚上,他們呆不了多久,還是避一避吧。”

    嚴景天環視眾人,嚴守震十分不快,但沒說話。水妖兒和嚴守仁架著火小邪,都默默點頭。嚴景天說道:“謝謝掌櫃了!”

    眾人由錢掌櫃領著,去了後院。

    客棧後院十分的寬敞,七八間草房分左右交錯而立,相隔都是十多步的距離。

    錢掌櫃領著眾人,去了一間草房,把門打開,說道:“一共四間房,你們先在這休息,我打發了那些跑信鏢的,再來招呼幾位客官!”

    嚴景天說道:“有勞掌櫃的了!您去吧,我們自有安排。”

    錢掌櫃趕忙應了,飛也似的跑到前廳去了。

    嚴守震不悅道:“嚴堂主,咱們躲一下張四就算了,怎麼這些跑書信的跳辮,我們也要躲著?咱們火家丟不起這個人啊!”

    嚴景天眉頭緊皺,想想嚴守震說的也有道理,自己是否太過小心了?

    嚴景天說道:“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先在此等一下,觀望一下形勢再說。”

    水妖兒笑道:“我去看看吧!你們等著,放心吧,不會讓他們發現我的。”

    嚴景天剛想說話,水妖兒已經把門拉開,哧溜一下鑽出去不見蹤影。

    嚴景天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歎了口氣,一屁股坐下。

    火小邪被丟在床邊,仍然醉醺醺的叫道:“我,我沒醉!不用扶我!”

    且說落馬客棧門口,一眾打扮各異的人馬徑直奔到店前,也不下馬,直沖進院。賈春子站在院中,左拉右拽,嗷嗷大叫:“下馬!下馬啊!”形象極為狼狽。

    打頭的一個穿著皮襖,留著一把山羊鬍子,光頭鋥亮的男人哈哈大笑:“傻大個!我的馬喂過了嗎?要是沒喂好,我們就把這裡踏爛嘍!”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賈春子嚷道:“都喂了!都喂了!喂的飽飽的!你們下來啊!”

    這光頭男人叫道:“六行道的換馬繼續走!剩下的和我留在此處歇息!”有人歡呼,有人唉聲歎氣,眾人紛紛下馬。一行人跑到馬廄邊,拉出馬,跨上去一溜煙的又奔出院子,揚長而去。剩下的人則跟著光頭,向店中走去。

    光頭轉頭一看,正看到嚴景天他們的馬停在院中另一側,光頭皺了皺眉,腳步也沒停,邁入店中,錢掌櫃正沖出來,和光頭撞了個滿懷!

    光頭哢嚓大手一摟,雙手捏住錢掌櫃兩個肩膀,左右搖晃了一番,大笑道:“錢掌櫃!好久不見了啊!不會不記得我了吧!”

    錢掌櫃被晃的頭昏眼花,掙扎著說道:“記得記得,鄭大川鄭大爺!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鄭大川哈哈一笑,松了雙手,摸了摸光頭,徑直走到店中,撿了張桌子坐下,他身後的一眾人也都嘩啦嘩啦走進店中,幾個人坐在鄭大川一桌,另幾個則坐到旁邊另外一桌。

    鄭大川把馬靴踩在長凳上,鼻子嗅了嗅,大叫道:“錢掌櫃!有酒味啊!來了什麼貴客啊!”

    錢掌櫃趕忙走上前,說道:“鄭大爺,您們是喝茶還是吃飯?我這就給您們準備著去?”

    鄭大川嚷道:“錢掌櫃,你可真會繞圈子。我是問,你這店裡來了什麼客人啊?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啊?”

    錢掌櫃本想避開不答,可鄭大川追著問,錢掌櫃只好答道:“開店做買賣的,來往的都是客,人走茶涼,也沒問他們太多。”

    鄭大川摸了摸光頭,嘖嘖兩聲,猛然拍桌罵道:“錢掌櫃,你這說話不是放羅圈屁嗎?我看你這生意不想做了!”

    錢掌櫃嚇的一個哆嗦,忙道:“鄭大爺,我這店裡好不容易才來幾個客人,您開恩啊,我就指望著這幾個客人賺點活命錢啊!您把他們嚇跑了,我也沒法開店了,以後還有誰在這條路上伺候著鄭大爺啊。”

    鄭大川摸了摸光頭,說道:“你這小老頭,還真是老油條,說話滴水不漏啊,好吧!既然錢掌櫃不願意說,我也懶的問了。錢掌櫃啊,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來吧,錢嘛,少不了你的。”

    錢掌櫃知道鄭大川根本沒有付錢的意思,說道:“各位大爺稍坐,我這就去準備著。”錢掌櫃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趕忙退進後廚。

    鄭大川瞟了眼身邊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低聲道:“萬狗子,去後院看看!摸清楚旺兒!”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獰笑一聲,起身離去。鄭大川所說的旺兒,乃是匪幫黑話裡的錢財是否好拿的意思。“榮行”裡說旺兒僅指錢財,黑話比匪幫要講究的多。

    萬狗子剛走,鄭大川身邊的一個陰沉沉,象個大煙鬼一樣的消瘦男子說道:“我說鄭老大,您看奉天城的張四爺到底要做什麼?這趟信鏢可是驚動不少人啊!什麼消息要散到五百里去?”

    鄭大川哼道:“趙煙槍,你管這麼多事幹個屁!張四爺肯出錢,我們就去辦!別說五百里,八百里我也跑!”

    趙煙槍就是這消瘦男子。趙煙槍說道:“我總覺得張四爺瞞著我們什麼。”

    鄭大川說道:“瞞?張四爺瞞我們有屁用?”

    趙煙槍說道:“鄭老大,你想啊,咱們跑信鏢的,從不過問信裡面寫的啥,送到即走,這是咱們的規矩。可這麼多年,張四爺用我們的時候,都是口信,因為知道我們一路上嘴巴也嚴。可是這一趟,卻是封口的信封!我覺得張四爺這次極可能在懸賞尋人!所以不讓我們知道內容。”

    鄭大川一癟嘴,皺了皺眉,說道:“趙煙槍,就你心思多,你說啥來著?懸賞尋人?”

    趙煙槍見鄭大川動了心思,趕忙湊上臉,繼續說道:“鄭老大,你想啊,如果真是懸賞尋人,咱們知道了會怎麼做?”

    鄭大川罵道:“真是懸賞尋人,那老子們自己就去做了!還等著別人來分錢財?遼西一帶,還有誰比我們腳頭更快?罩子更多?”

    趙煙槍說道:“鄭老大聰明!所以張四爺這次只讓我們傳信,啥也不說啊!不就是擔心我們貪賞錢,不好好傳信?而且要尋的人,能讓張四爺這麼著急上感著,估計也極不簡單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1:25

第三十九章落馬惡債(2)

 鄭大川拍了拍光頭:“你說的倒有些道理……媽的,趙煙槍,你是不是偷看信裡寫的啥了?”

    趙煙槍大呼:“鄭老大,我是懂規矩的!我要是偷看過,願受挖眼之刑!我就是猜到的!猜到的!”

    鄭大川罵道:“你個龜兒的,倒挺會猜!你再說說,你還猜到了什麼?”

    趙煙槍說道:“我還猜,張四爺真要懸賞尋人,恐怕那人身上帶著價值連城,富可敵國的寶物!你想啊,張四爺是什麼人?掌寶的啊!”

    鄭大川眼睛都直了,一拍桌子,罵道:“趙煙槍,你怎麼不早點猜!來人啊,給我去把六行道的人追回來一個!我要看信!”旁邊桌子邊就有大漢站起,要聽從鄭大川的安排。

    趙煙槍急道:“鄭老大!規矩!規矩!不能看信啊!”

    鄭大川罵道:“規他媽的屁矩!大把的錢眼前擺著,還規矩個屁!趙煙槍,你帶著人去追!”

    趙煙槍一拍腦門,驚呼道:“鄭老大!我想起來了!不用去追了!剛出去的萬狗子身上就有一封!忘了給六行道的老七了!”

    鄭大川叫道:“真的嗎?那還不去把萬狗子叫回來!”

    趙煙槍笑的花枝亂顫,暗自得意,連忙點頭,指著幾個人喝道:“你們!去後院把萬狗子叫回來!”

    幾個人吆喝著就站起來,直奔後院,片刻功夫,就見有人奔回來報告:“鄭老大,趙師爺!萬狗子昏迷不醒!像是被人打昏了!”

    說著話,萬狗子就被人把手提腳的拖了進來,鄭大川大罵:“怎麼回事?!”

    趙煙槍倒沉得住氣,走到昏死一團的萬狗子身邊,蹲下一拔拉萬狗子的臉,只見萬狗子雙目緊閉,臉上從下到上印著一大條紅印,鼻血橫流。趙煙槍“切”了一聲,把萬狗子虎口捏住,抬手啪啪啪啪賞了萬狗子四個大耳光!

    萬狗子哎呦一聲,悠悠轉醒,馬上一骨碌坐起來,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哎呦連聲。

    鄭大川走過去罵道:“你怎麼回事!”

    萬狗子跪在地上,捂著臉嚷道:“鄭老大,我也不知怎麼,剛到後院走了兩步,繞著房去看房裡有沒有人,就覺得後腦門上有人打我,我一回頭,腳下踩到什麼東西,面門就挨了一棍,十分厲害,打的我一退,又踩到什麼東西,後腦又是一棍,我就啥都不知道了!鄭老大!我一定是碰到山精了!”

    有抬萬狗子回來的大漢嚷道:“什麼山精,你腳邊一前一後兩把夯草的耙子!”另一個人也嚷道:“萬狗子,你是自己踩到耙子,讓耙子的木柄打的吧!”

    萬狗子愣道:“什麼耙子?我怎麼會踩到耙子!”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趙煙槍臉一沉,罵道:“丟人的東西!信呢!把信給我!”

    萬狗子還正昏頭腦漲,喃喃道:“什麼信?”

    趙煙槍一耳光抽在萬狗子臉上,罵道:“你說什麼信!我今天給你的!”趙煙槍一說此話,知道自己說露臉了。原來趙煙槍故意藏了一封張四爺的信,讓萬狗子收好,其中早就讀過信中寫的什麼。

    趙煙槍臉皮極厚,儘管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仍然罵道:“信!媽的!你說什麼信!”

    萬狗子總算回過神來,慌忙說道:“哦!哦!在!在!”說著就伸手去摸自己的懷中,誰知摸來摸去,一無所獲。萬狗子臉上也綠了,吞吞吐吐的說道:“趙師爺,沒,沒了?”

    趙煙槍大驚:“什麼!信丟了?!”

    萬狗子擺出一副哭喪臉,說道:“沒了……進屋之前我記得我還摸了一次,還在呢。怎麼就沒了?”

    趙煙槍罵道:“你這個廢物!豬頭!你,你你你!你媽的巴子的!”

    萬狗子哭喊:“我真不知道啊!一定是我剛才遇到山精,讓山精偷了去。”

    鄭大川臉上不悅,轉身回去坐下,罵道:“趙煙槍,你和萬狗子唱什麼二人轉呢!好玩是不是!”

    趙煙槍咳嗽兩聲,尷尬的說道:“鄭老大,真的,真的有信在萬狗子身上,哎呀……這個,怎麼會丟了呢?”

    “趙煙槍,你個龜兒子的淨胡扯蛋!還張四爺懸賞尋人!”鄭大川瞪了大家一圈,罵道,“老子差點忘了!你們當張四爺是什麼人?你們這些不開眼的東西,告訴你們,張四爺可不只是個掌寶的!他的來頭大了去了!張四爺要抓人,天下還有他抓不到的?都滾過來!這事一會再議!”

    趙煙槍是是連聲,再也不敢放一個屁。眾人趕忙都溜回椅子坐下,局促不安的看著鄭大川。

    鄭大川摸了把光頭,站起身,沖著後堂嚷嚷:“錢掌櫃!人呢!茶水呢!咋就這麼慢!”

    錢掌櫃遠遠的應了一聲,從後堂中跑出來,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拎著竹籃,裡面滿是花生乾果,邊跑邊嚷道:“來了來了!鄭大爺久等了!”

    錢掌櫃麻利的擺了一桌,給眾人茶碗裡倒茶。鄭大川也不客氣,拿起花生啪啦捏開了就吃,問道:“錢掌櫃!你後院裡住的客人,是練家子吧?”

    錢掌櫃應道:“這個我真看不出來。”

    鄭大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問:“幾男幾女啊?我看外面可是拴著六匹馬的!”

    錢掌櫃只好說道:“五個男的,一個女的……”

    鄭大川哦了一聲,說道:“行了,錢掌櫃我也不為難你了,你放心,我不想對你的客人怎麼地!其他吃的呢!快點!餓死了!把茶壺放這,不用你倒了!快去快去!”

    錢掌櫃把茶壺放下,趕忙又退到後堂。

    鄭大川哼了聲,對趙煙槍等人罵道:“你們幾個,再去後院看看!我倒想看看這破店裡住著哪路神仙!”

    趙煙槍連忙起身,點了點人頭,也叫上了萬狗子,五六個人張牙舞爪的又向後院尋去。

    錢掌櫃剛想進後廚,就見賈春子瘋了一樣的奔過來,腳下拌著雜物,碩大的身軀一個翻滾,滾到錢掌櫃面前。

    錢掌櫃正想張嘴罵,卻看到賈春子神色極不尋常。錢掌櫃扶住賈春子,悶聲喊道:“小聲點!怎麼了!”

    賈春子瞪著一雙牛眼,跪在地上,張著大嘴,指著自己跑來的方向,舌頭也不俐落了:“錢,錢大爺,那那,那裡!”錢掌櫃一巴掌拍在賈春子腦門上,罵道:“慢慢說!”

    賈春子咽了一口口水,說道:“鴿子,鴿子!鴿子!飛回來了!”

    錢掌櫃哎呀一聲,捏住賈春子的面頰,瞪著賈春子的雙眼,低聲吼道:“你看清楚沒!是不是鴿子!”

    賈春子被錢掌櫃捏著腮幫子,駑著嘴,仍然賣力的說道:“是鴿子!是鴿子!是以前飛走的鴿子!白白的!”

    錢掌櫃鬆開手,從賈春子身邊越過,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錢掌櫃跑出屋子,來到院子一側,果然看到一個破敗不堪的鐵籠子頂上,正停著一隻雪白的信鴿!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1:51

第四十章落馬惡債(3)

 錢掌櫃奔到鴿子面前,一伸手將鴿子抓住,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張紙條,將鴿子放進鐵籠子裡。錢掌櫃小心翼翼把紙條展開,正要閱讀,賈春子又是磕磕絆絆的沖了過來,嚷道:“我說是鴿子吧!”

    錢掌櫃一巴掌拍在賈春子腦袋上,罵道:“小聲點!你再嚷嚷就不讓你吃飯!”

    賈春子趕忙閉嘴,輕輕說道:“哦,我小聲,小聲。錢大爺,我等了一年了,終於見到鴿子了。這鳥是幹啥的?”

    錢掌櫃也不說話,把紙條展開,細細讀著。賈春子湊在一邊,他不識字,只能幹瞪眼小聲嚷嚷:“寫的啥?寫的啥?”

    錢掌櫃眼睛一咪,唰的一下把紙條捏入手中,臉上的神情再也不像一個開店的生意人,而是頗為犀利,錢掌櫃沉聲道:“張四爺,你終於想起我了!”

    賈春子在旁邊嘀咕道:“張四爺,誰是張四爺?”

    錢掌櫃轉身沖著賈春子呵呵一笑,神情古怪,說道:“賈春子,我們去做件有趣的事。”

    賈春子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跟著錢掌櫃快步離開。

    錢掌櫃剛一走,從旁邊房檐上哧溜掛下一個人,正是水妖兒。水妖兒用腳勾著房檐,倒掛在空中,雙手叉著細腰,納悶道:“怎麼回事?這店老闆有問題啊!難道被猴子猜對了,這是家黑店?不好!這開店的定是張四的手下!”

    水妖兒一翻身從梁上跳下,無聲無息落了地,貼著院子外側,向火小邪、嚴景天他們歇息的房子跑去,打算去和嚴景天他們商量。

    水妖兒從房後繞到房門前,左右看了看,拉開門就鑽了進去。水妖兒低聲叫道:“嚴大哥……”水妖兒馬上就感覺到嚴景天等人並不在屋內,沒有再喊,往裡屋一看,只見火小邪被拴在桌子上,正靠著炕邊呼呼大睡。

    水妖兒跳到火小邪跟前,狠狠捏了火小邪的臉一把,拽著火小邪的腦袋左搖右晃。火小邪喝了酒,也不知道疼痛,只是醒了,眼睛也不睜,嘟囔著說道:“別動,別動,睡一會就好。”

    水妖兒把火小邪眼皮子拉開,罵道:“你這臭猴子!嚴大哥他們人呢?”

    火小邪愣頭愣腦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啊,睡著了。”

    原來水妖兒自己鑽到外面,先是碰到萬狗子鬼鬼祟祟的尋來,水妖兒便仗著本事,讓萬狗子踩到耙子,自己把自己打倒,水妖兒順便也補上了一記重擊,把萬狗子打昏。然後她下來在萬狗子身上摸索,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見上面蓋著古怪印章,封的嚴實,就偷了去。

    水妖兒正想打開信封看,看到有人從大堂中出來,趕忙躲起。見他們找到了萬狗子,大呼小叫一通,把萬狗子拖了回去。水妖兒跟著他們,潛伏到大堂一側的角落,聽鄭大川一通廢話,正覺得無趣,就看到後廚一側賈春子發了瘋一樣四下亂跑。水妖兒十分好奇,趕忙跟了過去,目睹了賈春子、錢掌櫃的古怪一幕。

    而水妖兒去跟蹤錢掌櫃的時候,嚴景天他們還坐在屋裡。嚴守震從到屋裡來,就不停的罵罵咧咧,罵到最後,嚴景天也覺得有些窩囊,剛好從視窗看到趙煙槍又帶著人來尋,便再也按捺不住,把火小邪用牛黃繩拴在桌子上,他們四個走出屋外,在後院正中和趙煙槍他們撞了個滿懷。水妖兒此時正隱在角落,聚精會神觀察錢掌櫃的動靜,由於相隔甚遠,又有房屋擋著,也沒有注意到嚴景天他們已經出門。

    趙煙槍和嚴景天他們碰面,一見對方是四個大漢,看架勢也不好招惹。趙煙槍心眼多,沒有立即和嚴景天衝突,而是笑眯眯的問道:“呦!四位兄弟!幸會啊!你們可是住店的?”

    嚴景天一見趙煙槍他們幾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笑道:“這幾位兄弟,幸會!山高路遠,我們在此歇個腳。”

    嚴守震可不講什麼客氣話,瞪著眼睛罵道:“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想找死啊?滾一邊去!好狗不擋路!”

    趙煙槍腦門上青筋直冒,也還能強忍的住,但跟著一起來的幾個可忍不住。他們這些人平日裡都是橫行無忌慣了,被人指著鼻子張口就罵,哪裡受的了,頓時眼睛一瞪,根本不回嘴說話,摟袖子就要上前。俗話說的好,真有心打架的哪有功夫和你耍嘴皮子。江湖中實實在在闖蕩的,往往一言不合就直接開打,打不贏再說。

    沒啥大本事的市井無賴、潑皮混混,這些好吃懶做、貪生怕死、欺軟怕硬之徒才又叫又吼,先罵遍十八代祖宗再呼喊有種你來,這才一頓王八拳互相亂掄,鼻青臉腫不分勝負。要麼就是仗著人多勢眾,舉著利器一湧而上,打個稀裡嘩啦,被人捅死也只能怪自己倒楣,碰到個愣頭青拿著刀子沒長眼,亂紮亂捅傷到命門。所謂江湖江湖,到現代的21世紀,早就沒以前的彪悍純正,多是些陰謀小人變著花樣折騰。

    趙煙槍畢竟是鄭大川的狗頭軍師,見嚴守震上來就放出狠話,擺明瞭就想打架,倒留了個心眼,伸手把身後人攔住,繃著臉說道:“哦!幾位兄弟聽口音是隴西人?是不是要去大堂喝茶?我們請了,交個朋友如何?”

    嚴景天知道嚴守震亂罵人就是故意找事,此時也不想攔著。他們一路狂奔不息,嚴景天心中其實也一直壓著火氣。嚴景天見這幫跑信鏢的偷摸著探他們的旺兒,擺明瞭要欺負他們,如果他們真是軟柿子,被這幫人謀財害命也不新鮮,嚴景天心中實在不悅,想道:“還能讓這幫跳辮的小丑看扁了?讓你們見識一下火家人的厲害!”

    嚴景天這樣思量著,反而輕鬆了一些,說道:“也好!咱們去大堂坐坐!”

    趙煙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邊人互相瞪著,都快步走回大堂。

    鄭大川喝著茶水,本還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這小調乃是舊社會二人轉中的“十八摸”中的一段:“伸手摸姐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姐腦前邊,天庭飽滿兮癮人”。

    十八摸詞曲有不同地方有不同版本,說是極為穢,儘管現代人看來只是一般並沒什麼之處,但當時已經是挑戰道德底線,決不能登大雅之堂!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2:12


第四十一章落馬惡債(4)

 鄭大川本哼的起勁,聽到腳步聲密集,不禁餘光一瞥,見趙煙槍和嚴景天他們走入大堂之中,刷的變了臉色,立即坐直了身子。趙煙槍筆直跑到鄭大川身邊,在耳邊低語道:“後院的人就是他們!看來有點底子!引他們來了,聽老大發落!”

    鄭大川哼了一聲,站了起來,頓時他這邊的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只等鄭大川一聲吆喝,上前對嚴景天他們動武。

    嚴守震一看屋裡,不過十人,哼了哼,在嚴景天耳邊說道:“只要他們不動槍,我一個人就把他們全收拾了!嚴堂主看我的吧。”

    嚴景天略一點頭,四人走過去撿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嚴守震繼續說道:“嚴堂主,動手吧!先下手為強,還用和跑信鏢的跳辮子講客氣嗎?”

    嚴景天說道:“稍安毋躁!他們如果識相,遠遠滾開,我們也作罷!前面那光頭看著是他們的頭兒!他腰上,還有兩把槍!”

    嚴守震說道:“有槍我也一個人幹掉他們全部!就是花點時間罷了!”

    嚴景天說道:“不要勉強,真要打起來,守仁你也上,速戰速決,不要殺人,完後我們也好趕路!”

    嚴守仁餘光瞟著鄭大川他們,聽到嚴景天安排,微微點頭。嚴守義憋著勁,悶聲道:“嚴堂主,我也……” 嚴景天說道:“速戰速決,守義你也上!”嚴守義臉上泛光,趕忙點頭。

    嚴守震說道:“聽嚴堂主的。”

    四人坐穩了身子,看著鄭大川他們,不再說話。嚴景天從衣袋中摸出一把蠶豆,散在桌上,四個人撿著蠶豆,悠閒的吃著,似乎當鄭大川他們不存在一樣。

    另一邊鄭大川他們一夥人中,趙煙槍在鄭大川耳邊說道:“他們好像在安排什麼,鄭老大,咱們動手吧!我剛才看了,他們身上應該沒槍!”

    鄭大川眯著眼睛說道:“你懂個屁!這些人相當不簡單啊!你看他們,似乎對幹掉我們這些人,有十足的把握!”

    趙煙槍回道:“他們是外省人,估計不知我們的厲害!在那裝牛X呢!動手吧,鄭老大!你一槍斃掉一個,看他們誰敢動!”

    鄭大川低聲罵道:“少廢話!聽我安排!媽的,老子就喜歡啃硬骨頭,不用你廢話!”

    鄭大川一扭頭,沖後廚那邊大喊:“錢掌櫃的!人呢!滾出來!上茶!”

    錢掌櫃應聲從後廚跑出,神色如常,見到大堂中的場面,微微一愣,連忙說道:“哎呦,這是怎麼了?鄭大爺,幾個客官,您們這是……”

    鄭大川也不看錢掌櫃,盯著嚴景天他們,說道:“錢掌櫃,這幾位朋友,我請他們喝茶!快拿茶來!”

    此刻火小邪的房中,水妖兒哎呀一聲,想道:“看來嚴大哥他們忍不住,到大堂去了!”

    水妖兒劈裡啪啦對火小邪又是一頓揍,說道:“起來!起來!這家店是黑店!”

    火小邪捂著臉,不讓水妖兒亂打,嚷道:“輕點!輕點!你們不是說了,要是黑店早就知道了嗎?”

    水妖兒說道:“你懂什麼!猴子!快起來!張四追來了!”

    水妖兒這一說,把火小邪的酒勁嚇退了八成,慌忙爬起,半蹲在地上,叫道:“怎麼!張四爺追來了?這麼快?”

    水妖兒說道:“跟我走!我們出去!”

    火小邪往前一邁步,牛黃繩拉扯著腳踝,拖動著桌子嘩啦一響,火小邪愁道:“怎麼又把我栓起來了?”

    水妖兒一看,皺了皺眉,說道:“真是麻煩!”上前就去拉扯,豈知嚴景天他們把繩子栓在桌子的底梁上,恐怕一時半會想弄斷底梁,以水妖兒和火小邪的勁道,十分困難。

    火小邪叫道:“水妖兒,拿刀割斷吧!”

    水妖兒打量一番,說道:“這牛黃繩十分珍貴,就這樣割斷,恐怕嚴大哥他們怪罪,這樣吧,猴子,你把桌子搬起來,隨我出門再說!”

    火小邪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使出蠻力,把桌子抱起扛著。

    水妖兒打好主意,他們兩人趕快去大堂與嚴景天會合了再說,鄭大川他們畢竟只是游匪,嚴景天他們想打發掉他們,並不困難,怕只怕錢掌櫃他們有什麼陰謀。

    水妖兒收拾好自己和嚴景天他們的行囊,帶著火小邪出門。

    火小邪扛著桌子,緊緊跟著水妖兒。

    水妖兒和火小邪正要向大堂跑去,只聽哢噶一聲巨響,腳下地面震動。水妖兒叫道:“不好!”眼前景象把水妖兒和火小邪嚇的愣在原地,再也邁不出步子。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2:34

第四十二章初顯神通(1)

 只見前方的大堂,碩大的一間屋子,驚天動地的悶哼一聲,只搖了一搖,竟從地面上直直墜入地裡,眨眼就沒了頂,不見蹤影。灰塵鋪天蓋地的湧起,餘波強烈,震的水妖兒和火小邪都倒退一步。

    火小邪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水妖兒叫道:“是巨坑殺象!猴子!快跑!”拉起火小邪,拼命向院子後方山坡上跑去。

    火小邪扛著桌子,緊緊跟著水妖兒,身後爆裂之聲不絕,回頭一看,更是嚇的面無人色。只見後院中的屋子,也都哢嚓巨響,紛紛墜入地底,就連沒有屋子的空地,也是轟然現出一個漆黑的無底大洞。

    水妖兒頭也不回,拉著火小邪直奔,火小邪蠻力升騰,玩命一樣扛著桌子飛奔,要是慢了,恐怕也會掉入坑中。

    兩人奔了片刻,總算跑到後院的山坡上,此時腳下震動才略略平息。水妖兒和火小邪藏在山石後,回頭一望,只見僅剩下幾間房子孤零零立著,整個落馬客棧都消失無跡。灰塵滾滾,沖上半空,遮天蔽日,但隱隱約約看得到十來個極大的洞窟,佈滿原本落馬客棧所在的地面。

    火小邪驚的臉都綠了,張著嘴半天才說出話:“這!這!怎麼回事?”

    水妖兒早沒了頑皮的勁頭,神態嚴肅,冷豔之極,咬著牙齒說道:“這下糟糕了!千想萬算,也沒猜到這個客棧居然是巨坑陣的幌子!嚴大哥他們估計困在坑中了!”

    火小邪連連擦汗,問道:“巨坑陣?到底是什麼東西?”

    水妖兒哼了一聲,指著遠處地面上的大坑,說道:“巨坑陣,是古時的一種戰法,又名巨坑殺象。乃是在地下挖出垂直大坑,一般深達十丈,再從坑底用巨木托著一個碩大的蓋子,掩住洞口。尋常方式下極難發現,一旦發動,這個蓋子也一併墜入坑中。我們看到前面的屋子都墜入地底,是因為屋子本來就是搭建在這蓋子上的。這種戰法確有功效,但實在費時費力,工程浩大,慢慢就退出了戰場!到如今已有百多年沒有人真正見過了!”

    此時灰塵慢慢散了些,落馬客棧地面上的大洞更加明顯,這些大洞並不是圓形,而是長方形,看大小和墜入的房屋幾乎一致。火小邪說道:“好個巨坑陣!只是這十多個坑嗎?”

    水妖兒搖頭說道:“非也!真正的巨坑殺象至少有千百個坑!且應該位於兩軍對陣之處。這落馬客棧所在是荒野郊外,交通不便,不會是真正的巨坑群。看樣子是有人專門研究過這種陣法,只挖了十幾個坑而已!”

    火小邪讚歎道:“水妖兒,你知道的真多!我能知道一成我就心滿意足了!”

    水妖兒絲毫不笑,整個人早就換成了一副冰美人的樣子,淡淡說道:“我也只是聽說,沒有實際見過,這巨坑陣是如何發動的,坑裡面又是什麼樣子,我也一無所知。”

    火小邪說道:“嚴景天他們四個,火家的身手,就算跟著屋子掉到坑中,也能爬出來的吧?”

    水妖兒說道:“你倒想得開!坑底若是毒水尖刺,專門要人性命的,嚴大哥他們恐怕也危險了!”

    火小邪眉頭一緊,說道:“那怎麼辦?我們要去救他們!不能在這裡躲著!”

    水妖兒應道:“算你還是個有良心的人!只是現在形勢不明,我們先在這裡躲著,看清楚外面的狀況,再去不遲!順便,也把你的繩子解開……”水妖兒說著,從腰側摸出一把小刀,丟給火小邪,說道,“別割繩子,把桌子的底梁割斷就行。”

    火小邪接過刀子,那刀子十分精緻,有一個手掌長短,精銅刀鞘,上面刻著滾滾波濤紋理。火小邪將刀抽出,明晃晃的刀身亮的刺眼。火小邪暗叫一聲:“好刀!”手起刀落,就去削桌子底梁。

    這刀子別看小巧,鋒利異常,刀鋒所過之處,一片片木頭順刀而起,只要花二盞茶時間,削個數百刀,就能把底梁削斷,解開繩索!

    火小邪賣力的削著桌子,落馬客棧上方的灰塵漸落,越來越看的清了。漸漸淡去的灰塵中,人影婆娑。

    到底嚴景天他們是否落入了巨坑中?且讓我們回到鄭大川吆喝著讓錢掌櫃倒茶來的時候。

    鄭大川盯著嚴景天他們,說道:“錢掌櫃,這幾位朋友,我請他們喝茶!快拿茶水來!”

    錢掌櫃忙道:“鄭大爺,幾位客官,你們可千萬別動怒,我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錢掌櫃打量了一下嚴景天那邊,心中嘀咕:“怎麼只出來四個?還有一個小媳婦和半大小子呢?糟糕,看來等不及了!先抓住這四個男的再說!”

    錢掌櫃不動聲色,連忙退到後廚。

    後廚中,一個身形和賈春子一般高大,卻更肥大了一圈的巨漢正蹲在灶台邊。錢掌櫃進來,低聲叫道:“賈慶子!”這巨漢連忙站起身,只見他和賈春子長得一模一樣,除了滿臉鬍鬚,幾乎是一個胚子裡出來的似的。這巨漢身上穿了件油污累累的短褂,眼神也和賈春子一樣,略顯憨傻。

    巨漢賈慶子應道:“錢大爺,弟弟他已經下去了,我也想下去玩。”果然,賈慶子挪開身子,腳邊赫然一個能容一個人鑽入的洞口。

    錢掌櫃說道:“賈慶子,你也下去!幫你弟弟把轉盤儘快收緊!不得耽誤了!記得住嗎?”

    賈慶子咧嘴一樂,說道:“記得住!記得住!那,那我去了?”

    錢掌櫃一揮手,說道:“快去!”

    賈慶子一點頭,巨大的身子一晃,竟十分的敏捷,嗖的鑽出洞中。

    錢掌櫃暗歎道:“快十年了!我這個落馬客棧,早就該沉了!嘿嘿!”

    落馬客棧大堂之中,嚴景天和鄭大川兩幫人都是一言不發,只聽到嚴景天他們嚼蠶豆發出的咯蹦咯蹦之聲。

    鄭大川的光頭上青筋漸盛,背著一隻手摸在腰間的槍上。趙煙槍知道鄭大川正在尋找機會,也沉住氣,穩穩坐在鄭大川旁邊的椅子上。

    鄭大川突然哈哈大笑:“對面的幾位兄弟,到底是怎麼了?搞的跟要幹仗一樣?”

    嚴景天呵呵一笑,說道:“這位兄弟,不是我們想幹仗,怕是兄弟覺得我們好欺負吧。”

    鄭大川哈哈笑道:“出門在外的,靠得是朋友!幾位兄弟看著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闖蕩過江湖的,不妨道個名號,也好認識認識?”

    嚴景天說道:“我叫嚴景天,另外三位是我的本家兄弟!”

    鄭大川說道:“哦!嚴兄弟!我名叫鄭大川,遼西一帶跑信鏢的。你們打哪來,又要去哪?我對這一帶比較熟,沒准能給嚴兄弟指條近路!”

    嚴景天說道:“我們從奉天出來,回山西去。”

    鄭大川贊道:“兵荒馬亂的,幾位兄弟行走千里,真是好膽量啊。呵呵,呵呵!”

    鄭大川站起身,沖後廚喊道:“錢掌櫃!怎麼才來?”

    嚴景天也微微側頭向後廚看去,並沒有人出來。

    只聽“嗵”的一聲槍響,鄭大川就趁著這電光火石的功夫,拔槍向嚴景天開了一槍。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3:11

第四十三章初顯神通(2)

 鄭大川這人別看大大咧咧,實際腦子一點不笨,前面問的些廢話,僅僅是為了麻痹嚴景天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想和嚴景天他們和解的意思。只要讓鄭大川找到機會,他立即下手,絕不會留情。鄭大川心狠手辣,槍法又穩又狠,這一槍正對著嚴景天的胸口。

    嚴景天呀了一聲,一手捂住自己胸口,罵道:“你!”

    鄭大川雙手提槍,跳上桌子,用槍指著嚴景天他們,叫嚷道:“別動!老子的槍專門吃肉的!動一下就打死你們!小王八羔子們,敢在我鄭大川的地面上耍橫!”

    嚴景天臉上神色一松,頭一低,說道:“那好!你們既然狗改不了吃屎!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鄭大川明明看看子彈打中了嚴景天的胸口,正奇怪嚴景天怎麼還能神態自若的說話,就看到嚴景天手一抬,手中幾顆蠶豆連同一顆子彈掉落桌面,居然聽到噹啷噹啷三四聲金屬撞擊的聲音。鄭大川定睛一看,那顆子彈竟正嵌在一粒蠶豆中。

    嚴景天哈哈一笑,說道:“忘了告訴你,我這裡有鐵蠶豆,你的子彈,太差勁了!”嚴景天用鐵蠶豆空手接子彈的功夫,匪夷所思,把鄭大川一夥人看的傻眼,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鄭大川眼睛一直,立即回過神來,哇哇大叫一聲,雙手槍沖著嚴景天他們的腦門連連開火。

    嚴景天臉上堆著笑容,頭一偏就閃過一顆子彈,坐在座位上屁股都沒有動一下。另外幾顆子彈,分別打向嚴守震和嚴守仁。這個鄭大川也真是厲害,眨眼工夫就連開四槍,槍槍都是沖著要害,可鄭大川找錯了對手,他面前坐著的並不是江湖中的草莽野漢,而是四個火家的高手。

    嚴守震躲也不躲,身子彈起,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類似小銅碗的鐵器,握在手中,沖著向他打來的子彈一揮,子彈打入這個小銅碗中,咣的撞擊做響,順著銅碗裡的弧線,生生被嚴守震引開,啪的一下,反向飛出,打中鄭大川一個手下的胳膊。

    而嚴守仁似乎並沒拿出什麼道具,只是身子晃了晃,前後一閃就躲過兩顆子彈,也沒見他使勁,整個人從座位上翻起,雙手一撮,右手抬起指著鄭大川,兩顆鐵蠶豆從手中直直飛出,擊向鄭大川面門。

    鄭大川連開四槍,別說打中,傷都沒傷到嚴景天他們分毫。鄭大川心中一亂,知道今天是碰到高人了,他平日裡彪悍慣了,就算如此也不會認輸,大吼一聲,又要開槍。

    鄭大川還沒扣動扳機,眼前微光一閃,有東西向他雙眼飛來,他下意識的微微一偏頭,一顆鐵蠶豆打中他的眼角,一顆則正中他的額頭,打的噗噗悶響。鄭大川哎呀一聲,身子也歪了,但硬生生還是扣動了扳機,這沒有準頭,子彈不知飛哪裡去了。

    嚴守震已經從桌子上跳了過來,直撲鄭大川面前。鄭大川眼睛還沒睜開,嚴守震已經雙手齊上,把槍一下從鄭大川手中奪下。嚴守震仍然不停,借著身子勢頭未盡,一個順掛的身手,腳下一個勾,便把鄭大川從桌上摔下。鄭大川悶聲摔倒,身體把椅子砸了個粉碎,眼角和額頭都鮮血長流,根本一下子爬不起來。

    火家的本事一下子就顯了出來!

    嚴守震手中持的叫“四寡金片”,乃是用四片精鋼組成,堅硬無比,展開來握在手中,是個碗形,也能收起,並成一片,此時若拍在人腦門上,如金瓜擊頂,頭蓋骨都能砸出個大洞。“四寡金片”是火家盜術的一門本事,妙用無窮,以後慢慢道來。

    嚴守仁看似空手,其實不然。嚴守仁若用空手擲鐵蠶豆,很難達到這種勁頭速度,原來他右手中是個異常精巧的彈弓,能夠隨著手掌開合,彈弓握在手中時,很難察覺,展開手掌時,用無名指按下彈片,則有鋼條能卡緊撐住手掌,拉皮筋打出鐵蠶豆,極好發力。這彈弓叫“齊掌炮”,若用的精熟了,單掌即可完成從固定、拉弦、射擊的連串動作,之所以做這麼小,並非單純為了攜帶隱藏,而是因為火家賊道裡面,有時候要把極細小的東西打入某些小孔中,用以破壞防盜機關。

    嚴守仁打中鄭大川,手上就根本沒停,跳上桌子時就又射出兩顆鐵蠶豆,打向側面的兩人,鐵蠶豆都是沖著眼珠子去,極為狠毒,旨在一擊則中,擊中則倒。嚴守仁打的極快,鄭大川被嚴守震摔下桌子之時,身邊啊啊慘叫兩聲,有人捂著眼睛摔倒在地,疼的翻滾不止。

    嚴守震、嚴守仁這兩人一出手,真可謂先聲奪人,還沒等鄭大川一夥反應過來,就已經占了上風。等有人剛反應過來,手忙腳亂之時,一條黑影似的嚴守震已經閃到跟前,摔法一帶,就把人摔出三尺遠,專門讓人摔到桌椅板凳菱角之上,更是疼的鬼哭狼嚎,有人就直接摔昏了過去。嚴守震哢哢哢幾個跳躍,行動快如閃電,轉眼就又撂倒了三人,別說能和嚴守震對打了,摸到他都是毫無可能。

    火行世家成名基礎,就是身手極快,行動如風,肌肉反應就比常人快上數倍,根本沒有什麼武俠小說中所謂的三十六招套路,還和你打個十來回合不分勝負。火家功夫,全憑快准狠、勁道足,根本不容你有什麼反應,就已經勝負立分。其實真正的中國武術,綠林江湖,也都是講究一招制敵,實用為上,上來就一腳踹斷你的腳踝,或者拿住你的胳膊,喀吧一下把關節擰斷。只是這樣太過血腥,為了觀賞,才不得不弄出些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的雜耍本事。

    各位看官,你若真正闖蕩武林,起手勢過後,雙方近身拼命,想先打一套長拳熱熱身,互相試探身手,你來我往幾個回合?那就等著對方上來直接踢爆你的褲襠吧。

    趙煙槍躲在鄭大川身後,身子一矮,就是一個懶驢十八滾,退到戰局後方,四肢著地,飛也似的爬開,本以為能緩上一口氣,誰知脖根一熱,一隻大手捏住趙煙槍的脖子,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來。趙煙槍抬眼一看,居然是那個木雕臉嚴守義,趙煙槍再怎麼都想不通,看著嚴守義呆板的很,怎麼動作竟如此的快,快到驚人。

    趙煙槍掙扎著喊道:“好漢!住手!”目光左右一看,心中更是如墜冰窟,他們這邊十個人已經都翻倒在地,有的不省人事,有的不住的哎呦連聲,爬不起來。鄭大川正被嚴守震同樣拎著衣領,從地上提起,一把丟在桌上。

    按現代時間計算,從嚴守震、嚴守仁開始動手,到把鄭大川在內的十個人解決掉,也就約三十秒的時間。趙煙槍若不是親眼見到,恐怕打死他,他也不會信。

    趙煙槍已經嚇丟了魂,顫聲道:“各位好漢!大哥!大爺!祖宗!我們錯了!請饒我們一命!”嚴守義哼了一聲,一把將趙煙槍丟到鄭大川的桌邊,趙煙槍也不敢站起來,跪在地上,仍然死命喊叫:“我們錯了!不知天高地厚!狗眼看人低!狗眼不識泰山!請四位英雄饒了我們!”

    鄭大川睜著半個眼睛,儘管被嚴守震摔的一下,還喘不上氣,但嘴巴上仍不服氣,罵道:“算你們厲害!今個在這裡翻船!我們認了!要殺便殺,不殺我們你們日後定會後悔!”

    嚴守震按著鄭大川的光頭罵道:“好啊,我這就給你個痛快。”

    趙煙槍大叫道:“鄭老大,您就別逞強了!我們是碰到高人了!輸的心服口服不是?這幾位大爺都是真本事,硬功夫。”

    趙煙槍一磕到底,腦袋貼地,喊道:“幾位大爺祖宗,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們一條生路吧,以後再見到幾位大爺祖宗,繞道三十裡,決不敢再放肆了!鄭老大,你也說句話啊!”

    鄭大川讓嚴守震按著腦袋,五官歪斜,臉上掛著血痕,一隻眼也看到眾兄弟沒有一個還能站直身子的,聽趙煙槍這麼喊叫,也歎道:“幾位好漢,我們服輸了,求你們放我們一馬,我們立即就走。”

    嚴景天起身走到鄭大川面前,說道:“鄭兄弟,怪不得我們,只怪你下手太狠,不給人留一點餘地!我們也不是睚皉必報的小人,今天得罪了,放你們一馬,速速離開此地吧!”

    趙煙槍又是磕頭謝道:“謝謝大爺祖宗!謝謝大爺祖宗!”

    嚴守震松了鄭大川,罵道:“快滾吧!慢了一步小心老子後悔!”

    趙煙槍連連稱謝,扶了鄭大川就走,呼喊著其他手下,眾人互相攙扶著,都向大堂外的院子退去。

    嚴守震仍然罵道:“滾的遠遠的,不要再讓老子看到你們!”

    鄭大川他們剛剛連滾帶爬出了房間,嚴景天猛的把嚴守震一拉,大喝一聲:“不好!這房子有古怪!快走!”

    嚴守震一愣之時,只聽腳下巨震,哢啷作響。

    嚴景天四人正要向門口奔去,卻覺得地面一抖,震的他們身子一晃,就看到整個房子一矮,半個門高矮已經沒入土中,嚴景天大叫:“中計了!”

    話音還未落,房屋一黑,已經墜入地面,四人站立不穩,紛紛跌倒在地,跟著房子一併向下墜去。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3:34

第四十四章初顯神通(3)

 好不容易全部爬到院子裡的鄭大川等人,見到這種光景,都是嚇的滾倒在地,玩命的後退,親眼見到碩大的一個房子瞬間就沉入地面。

    鄭大川哇哇哇大叫:“巨坑殺象!”隨即煙塵湧起,把他們淹沒在內。地面震動不止,灰塵厚重,碎屑亂飛,誰也睜不開眼睛,都緊緊伏在地面,動也不敢動。

    好不容易停止了震動,鄭大川抬起頭,費力的睜眼看去,煙塵中,落馬客棧已經消失無蹤。

    火小邪和水妖兒趴在上坡上,也逐漸看清下面的情況。

    灰塵漸漸散開,落馬客棧院子裡,鄭大川他們或躺或坐,都愣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院子裡拴著的馬匹受驚不小,一個個都拼命的蹬腿亂跳,長聲嘶鳴。鄭大川他們那邊的馬有沒有拴緊的,二三匹馬已經掙脫了韁繩,發足狂奔而去。

    水妖兒見嚴景天他們不似在人群中,冷冷說道:“看來嚴景天他們跟著屋子掉到坑中了!好厲害!不愧是巨坑殺象,根本沒有時間讓你逃脫!”

    火小邪心胸豁達,這當下只記著嚴景天他們的好,猛一拍旁邊的石頭,悶聲道:“我下去救他們!”

    水妖兒拉住火小邪,冷冷道:“就憑你?你還是先省省吧!以火家人的身手,只要坑中沒有古怪的機關鎖住,他們定能脫身!我們在附近觀察,如果今天日落之前,他們還出不來,那我們再出手不遲!”

    火小邪想想也是,看著下方低頭不語。

    水妖兒又看著下方,眉頭一皺,低聲自語:“這麼那幫惡人還脫身了?奇怪?”

    “水妖兒,你看那!又有人從地下鑽出來了!”火小邪突然說道,伸出指去。

    水妖兒一看,果然在落馬客棧後廚的位置上,有三個人先後從地下鑽出來,看身形兩大一小,不是嚴景天他們,而是錢掌櫃和賈春子、賈慶子三人。

    水妖兒說道:“是錢掌櫃和夥計!這巨坑陣定是他們設下的!真是沒看出來,他們有這個本事!”

    錢掌櫃上來張望一番,見院子裡鄭大川他們一群人窩在地上,面色一寒,又仔細打量,不見嚴景天他們,這才嘿嘿一笑:“鄭大川這幾個廢物,運氣倒好!”

    賈春子和賈慶子從洞中跳出,看到眼前景象,兩人都瞪大了眼睛。賈春子叫道:“我的媽媽啊,這次玩大了,房子怎麼都飛了?”

    賈慶子嘟囔道:“你這個蠢蛋,房子都掉坑裡了,沒看到嗎?”

    賈春子揮了揮眼前的飛塵,樂道:“真的咧!地上好多大坑!”賈春子臉色一苦,又嚷道:“哎呀錢大爺,我們住的房子也沒了!哇哇哇,我的衣服……”

    錢掌櫃回頭罵道:“沒出息的!閉嘴!隨我來!”

    三人繞著大坑邊緣,向鄭大川他們走去。

    鄭大川呸呸呸吐出嘴中的泥沙,顫巍巍坐起來,看著眼前的深坑說不出話。趙煙槍也從地上爬起,擠到鄭大川身邊,嘀咕道:“鄭老大,幸好我們被他們趕出來了,你說這麼咋回事?他們算是救了我們?怎麼落馬客棧有這麼大的坑!”

    鄭大川說道:“這是巨坑殺象!娘的,一定是錢老頭幹的!”

    趙煙槍一愣:“巨坑殺象?什麼玩意?”

    鄭大川罵道:“懶得解釋,你自己去想!”

    趙煙槍苦道:“是,是……錢老頭,他怎麼有這個本事?”

    鄭大川哼道:“嘿嘿,看來這錢老頭,根本不是什麼開店的,而是十多年前突然銷聲匿跡的潛地龍一夥的。這個世界上,還會用巨坑殺象的法子的,恐怕只有潛地龍一夥。”

    趙煙槍驚道:“潛地龍?那幫挖坑掘墓的摸金惡賊?”

    鄭大川點了點頭。

    “哈哈哈,鄭大川,你們還好嗎?”

    鄭大川一驚,忙轉頭一看,正是錢掌櫃三個,正向他們走過來,說話人正是錢掌櫃。只是錢掌櫃這個時候,再也沒有了店掌櫃的神態,滿臉都是一副久經江湖,陰險世故的表情。

    鄭大川急忙從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習慣性的一摸腰,才想起自己的槍已經被嚴守震搶了去。

    鄭大川十分謹慎的說道:“錢掌櫃,你,你到底是何人?”

    錢掌櫃拍了拍衣服,說道:“鄭大川,實不相瞞,我十年前,江湖中有個綽號,叫做潛地鼠,潛地龍是我的大哥,你應該記得潛地龍吧!”

    鄭大川罵道:“你這個挖人祖墳的惡賊,真沒想到竟躲在這裡!”

    “惡賊?賊這個詞,已經有十年沒人對我說了,今天聽你一說,還覺得親切!鄭大川,你沒掉到坑中,算你走運,你要沒別的事情,趕快滾走吧!”錢掌櫃邊說,邊走到大堂墜下的深坑處看了看,坑中一片煙塵,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走?錢掌櫃,就算你是潛地鼠,我這裡十來個兄弟,你要我們走就走?兄弟們!拿出傢伙!”鄭大川叫道。

    鄭大川一夥人儘管被嚴景天他們教訓了一通,又被巨坑陣嚇到半死,還不至於把膽子嚇沒了,而且身上也並沒有大礙,聽到鄭大川吆喝,一個個從地上翻身爬起。他們在火家人身上載了跟頭,全因輕敵所致,這次聽到錢掌櫃的名頭,都做足了準備,爬起時都已經把腰間的長柄匕首持在手中,惡狠狠的盯著錢掌櫃他們三個。

    錢掌櫃嘿嘿一笑:“鄭大川,你當你們這十來個人,是我們的對手嗎?”

    鄭大川罵道:“龜兒子的,潛地龍有多少斤兩,你當爺爺我不知道嗎?挖坑盜墓之徒,鑽到地底爺爺還有點怕你,地面上我看你有啥本事!”

    錢掌櫃說道:“好!好!不錯!既然你們想死嘛……”錢掌櫃一側頭,對賈春子、賈慶子說道,“你們兩個,把他們都丟到坑裡去!丟不進去的,都給宰了!”

    賈春子臉上一樂,叫道:“錢大爺,你說的?絕對不罵我?隨便我怎麼做?”

    錢掌櫃哼道:“放心,保證不怪罪你們!”

    賈慶子也叫了聲:“好咧!”說著從髒兮兮的衣服裡唰唰抽出兩柄精鋼菜刀,拿在手上,鏘鏘互相摩擦了一番,大腳一跺,震的地面塵土飛揚,雙手持刀,好像只把鄭大川他們當成一窩豬仔,隨時可以沖過來剁個痛快。

    賈春子也嗷的一聲,跳到錢掌櫃前面,沖著鄭大川他們嚷道:“哪個先來,讓我掂量一下輕重?”說著,竟已經筆直向鄭大川他們走過來。

    鄭大川見到這種光景,心中又是一寒,暗罵:“今天老子是不是撞到掃把星了?碰到幾個住店的是高人,連平日裡隨便打罵的憨傻夥計,後廚伙夫,都看著凶神一樣?媽媽的,老子沒做夢吧?”

    鄭大川氣的青筋亂冒,大叫一聲:“給我剮了這傻大個!”眾人轟然應了,提著刀向賈春子沖去。

    有渾不怕死腳頭快的,率先沖到賈春子跟前,一刀就向著賈春子心窩刺去。這些人別看嚴景天對付他們時,如同雞崽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真正運動起來,也算得上極好的刀手,這一刀刺過去,身法上毫無破綻,眼看著刀尖就要紮進賈春子的心口。

    賈春子咦了一聲,刀尖已經刺破衣服,紮進皮肉半寸。持刀人暗喜:“原來真的是個傻大個”豈知賈春子大手一揮,啪一下將這人的拿到的拳頭握住,竟生生的止住了,再也刺不進去。

    賈春子叫道:“呸!一點都不好玩!”身子一轉,抓著這人拳頭,持刀人根本站不住,呀的一聲大叫,被拖了過去。賈春子胳膊一輪,借著身子轉動的勁頭,竟把持刀人拉離地面,如同一個沙包一樣揮上半空。賈春子轉完一圈,這人也在空中轉了一圈,不斷驚叫。賈春子叫道:“去!”對著地面一砸,把手中的人咚的一聲砸入地面,頓時一命嗚呼。

    撲上去的七八個人,見到賈春子把人如沙包一樣掄起,已經被逼退了兩步,眼看著自家兄弟就這樣被砸向地面,死的極慘,頓時眼睛都紅了,獸性大發,啊啊大吼,又齊齊湧上。

    鄭大川這些跑信鏢的,性格彪悍,平日裡都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辦事,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嚴景天他們使出的本事,他們前所未見,皆是敬畏之心,而且鄭大川也被按住求了饒,只能作罷抱頭鼠串。而賈春子用蠻力殺人,儘管看著驚人,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世俗的本事,吃驚不小但絕對不怕。這之間的差別,如同賈春子不過是只下山猛虎,而嚴景天他們卻是飛天惡龍,不能同日而語。

    鄭大川自然也不怕賈春子,見自己手下這樣生生被砸死,狂叫一聲,反手也從腰間抽出匕首,加入戰團。趙煙槍此時也象條漢子,大吼道:“還我兄弟命來!”提著刀也隨鄭大川沖上前。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4:03

第四十五章初顯神通(4)

 賈春子手仍然沒松,握著屍體的手腕,一把將屍體提起,當作大錘揮舞,鮮血四下噴灑,頓時一片血腥。

    賈春子揮動屍體,呼呼生風,又把沖過來的人逼退,一時近不了身。賈春子叫道:“好多血!弄髒了衣服!”又一掄,把屍體丟出,屍體直飛向巨坑,摔在坑邊,滾了一滾,就掉了下去。

    眾人又撲上來,和賈春子對峙,都在尋找機會,一時沒有撲上。

    賈春子不依不饒,咚咚大步上前,別看他身材高大,身手仍然十分敏捷,沖進人群中之後,有人忍不住從側面沖過來,向著賈春子腰眼一刀紮去。賈春子一把捏住這人的手肘,沒讓刀子紮到,另一隻大手騰過來,鉗住他的肩膀,啪啦啪啦幾聲,他如同紙做的人一樣,一條胳膊眨眼就讓賈春子擰成了麻花,大叫一聲,疼昏過去。賈春子把這人腰帶一抓,夾在腋下,咚咚咚大步跑出人群,一抬手把他也丟入巨坑中。

    大家看的愣了,賈春子卻又跑回來,伸出大手要抓人。鄭大川看這肯定不是個辦法,呼喊道:“避開他!聽我號令!”眾人聽到鄭大川號令,都跳開幾步,不再迎著賈春子廝殺。

    賈春子儘管敏捷,還是趕不上這幫跑信鏢的腿腳,沖過來沖過去,抓不到一個,氣的嗷嗷大叫:“你們耍賴!躲著人跑算什麼好漢!”

    鄭大川站在圈外,罵道:“傻大個!你殺了我兩個兄弟!今天你完蛋了!老子定要抓住你挖心挖肝祭我兄弟的亡魂!我看你能跑多久!”鄭大川又指著錢掌櫃,“錢老賊,你的夥計的確厲害,不過我已經知道破綻,今日我們就鬥個你死我活,老子就算賠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定要取你的狗頭!”

    鄭大川刀頭舔血的日子過的多了,見賈春子的動作,很快便明白,賈春子、賈慶子這兩個傢伙,力大無窮,近身惡戰恐怕一時討不到好處,但他們論腳頭速度和體力耐力,卻不見得中用。鄭大川此刻打定主意,只是圍著他們,避而不戰,把傻大個的力氣耗去大半之時,再下殺手。

    賈慶子把刀一磨,大叫一聲:“弟弟,我來助你!”就要跑上來。

    錢掌櫃手一橫,沉聲道:“賈慶子,別去!”

    錢掌櫃和鄭大川一樣,風風雨雨經歷頗多,看到鄭大川的人不再硬碰硬,猜到鄭大川已經想出怎麼對付他們,腦筋急轉,想出了其他的辦法。

    錢掌櫃對鄭大川喊道:“鄭大川,知道你和你的兄弟都是不怕死的好漢!但今天不是好時候,我要對付的並不是你們!而是住店的那幾個人!”

    鄭大川吼道:“錢老賊,少廢話!陪我兄弟的性命!”

    錢掌櫃說道:“鄭大川,你靜一靜!聽我說兩句,再打不遲!你就不想知道這裡是怎麼回事嗎?”

    趙煙槍罵道:“操你X,少玩些花花腸子!”

    鄭大川倒是有所思量,臉上橫肉抽了抽,叫道:“錢老賊!你說!”

    錢掌櫃喊道:“好!鄭大川你聽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潛地龍一脈十年前為何突然消失無蹤,留下許多的江湖傳聞,乃是因為我們不長眼,惹毛了張四爺,讓張四爺抓了以後,我哥哥潛地龍為了保我一命,丟了自己的性命!我從此便是張四爺的下人,隱姓埋名,守著這個巨坑陣!你宰了我也不要緊,但你得罪了張四爺,你自己想想後果!我之所以要發動巨坑陣,是因為住店的幾個,就是張四爺要抓的人!張四爺說了,尋到人的下落,賞銀三千,如果抓到活的,賞銀十萬!現在有四個就在坑中,保管一時半會跑不出來!還剩兩個不知所蹤,要下坑去看!這買賣,你做不做!你如果要做,咱們就暫且住手,別讓人趁亂跑了!無論是否抓到人,我們都對半分!你看如何?如果你不答應,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讓到嘴的鴨子飛了去!”

    趙煙槍一聽,愣了一愣,輕聲在鄭大川耳邊說道:“張四爺信中的確這麼說的!”

    鄭大川哼了一聲,並不搭理趙煙槍,對錢掌櫃叫道:“錢老賊!我為什麼信你?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錢掌櫃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在手中揚了楊:“我有飛鴿傳書為證!我這落馬客棧,就是張四爺的一個飛鴿信站!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你要不信,拿去看!”

    鄭大川說道:“丟過來!”

    錢掌櫃手一揚,把紙條丟到身邊不遠處。

    鄭大川捅了捅趙煙槍:“撿過來給我!”

    趙煙槍有點猶豫,鄭大川罵道:“叫你去你就去,你不是說這老賊講的是真的嗎?”

    趙煙槍定了定神,快步跑上去,從地上撿起紙條,飛也似的跑回來,把紙條遞給鄭大川。

    鄭大川展開紙條細細看了,眉頭一皺,自言自語:“果然如此!四個隴西口音的人!不就是剛才那幾個姓嚴的?”

    鄭大川把紙條收了,叫道:“錢老賊!信你一次,不過,要是我們合作,錢不能對半分,我要七成!剛才讓你弄死了我兩個兄弟,一個兄弟一成!”

    錢掌櫃笑道:“錢財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能為張四爺辦成事,還我自由身,才是正經!七成就七成!咱們一言為定!”

    趙煙槍在鄭大川耳邊說道:“咱們抓到人,首先還是弄死他們!”

    鄭大川動也不動,也說道:“這個還用你說,抓到人,老子第一個要他們的性命!六行道的人今天晚上之前也會趕回來!到時候我們人馬齊整,還有七八杆快槍!弄不死他們才怪!”

    趙煙槍臉上興奮,說道:“的確如此!鄭老大高明,現在不是和他們一較高低的時候!”

    鄭大川沖錢掌櫃喝道:“那行!咱們一言為定!駟馬難追!不過錢老賊,你要敢玩什麼花招,我可不是吃素的!兄弟們,暫且收了傢伙!聽我的吩咐!”

    錢掌櫃微微一笑,也叫道:“賈春子,回來!不打了!”

    賈春子抓了抓頭,不解道:“錢老大,還沒過癮呢!”

    兩邊各自收了陣容,錢掌櫃和鄭大川分別走出,互相不冷不熱的抱了抱拳,算是暫時和解。

    錢掌櫃說道:“鄭大川,咱們這邊請,商量一下!”

    “好!請!”

    兩人齊肩,向落馬客棧最邊緣的一間還未陷入地底的柴房走去。

    水妖兒和火小邪趴在山坡上,火小邪罵道:“怎麼不打了?和好了?”

    水妖兒說道:“恐怕他們已經聯合起來,要來找我們兩個的下落。”

    火小邪愁道:“真是糟糕!還以為他們要狗咬狗,拼個兩敗俱傷呢。”

    水妖兒淡淡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便是江湖。”

    火小邪一愣,說道:“那我寧願不在江湖。”

    水妖兒淡淡說道:“江湖,在人心中……除非你,沒有心……”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4:38

第四十六章火能生土(1)

 巨坑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墜入坑中的落馬客棧大堂,靜靜躺在坑底,並沒有摔的四分五裂,仍然十分齊整。磚瓦木梁的房子,這麼急速的墜下,還能保持完好,也是奇怪的很。

    嚴景天緩緩站起身,揮了揮面前的塵瘴,甩了甩頭,叫道:“守震、守義、守仁,你們在嗎?”

    黑暗中有人咳嗽了幾聲,從地上爬起,響亮的罵道:“操他們八倍祖宗的!差點摔死!嚴堂主,我在呢!沒事!”

    嚴景天聽出是嚴守震,略感欣慰,繼續叫道:“守震,先不要動彈,等我摸清四周的情況再說!”

    又有人在黑暗中喊道:“嚴堂主,你們都沒事吧!”

    嚴守震叫道:“守仁!我們還都好!你也沒事吧。”

    嚴守仁答道:“沒事!”

    角落中有人低聲說話:“嚴堂主,我也沒事,就是……腿可能斷了。”這是嚴守義的聲音。

    嚴守震罵道:“腿斷了還叫沒事?你是木頭啊!”

    嚴景天說道:“大家都還活著,很好!你們都不要妄動!這應該是巨坑殺象,我們已經墜入了坑底,恐有毒刺機關。”

    眾人應了,嚴景天提氣靜心,把五感收攏,慢慢前行,很快便摸到了嚴守義的位置。此時灰塵慢慢沉降下來,有微光透進房內,嚴景天也能看清房內的情況。

    房間裡如同被颶風吹襲過一般,亂成一團,地面橫七豎八的斷裂成碎塊,高低不平,鋪著一層雜物。房屋門窗,緊緊貼著洞壁,已經被塞死。

    嚴景天來到嚴守義身邊,摸了摸嚴守義的腿,發現小腿骨頭已經折斷。

    嚴守義並不叫痛,只是說道:“掉下來的時候,腳卡在地面裡,就斷了。”

    嚴景天雙手按住嚴守義的小腿,探清傷勢,低聲道:“忍住!”手腕一使勁,嘚哢一聲,把小腿扳直。嚴守義只微微哼了一聲。嚴景天從身邊摸到二根凳子腿,從衣服上撕下布條,給嚴守義綁上。

    嚴景天邊綁邊說道:“守義,你要疼的厲害,就喊出來。”

    嚴守義悶聲道:“生疼而已,能夠忍住。”

    嚴守震在不遠處罵道:“守義,你這個呆子!就愛逞能!”嚴守震這傢伙,無時無刻都不忘擠兌嚴守義,只是這個時刻,到讓嚴景天略覺安心。

    嚴守義抬頭說道:“誰是呆子!能忍住,不那麼疼!”

    嚴景天也不說話,暗歎道:“萬幸!這坑中竟然沒有布上殺人的毒刺腐水,不然這樣墜下來,恐難活命。”

    嚴景天給嚴守義綁好木棍,站起身又四處打探了一番,這才叫嚴守震、嚴守仁過來,把嚴守義搬起,整理了一小塊空地,四人聚在一處。

    四個人除了嚴守義斷了一條腿意外,其他三人都是受了些皮外傷,沒有大礙。嚴景天抬頭看了看屋頂,見屋頂承重的幾根木梁已經歪斜,所有木簷也都脫落,儘管如此,屋頂仍沒有四分五裂,僅破了十來個破洞,從洞中透出些光亮,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嚴景天吩咐嚴守仁道:“守仁,你爬上去看看,如果屋頂能打開,我們順著坑壁就可以爬上。”

    嚴守仁應了,幾個翻上就登到房頂,在破洞處用手敲打,扳下數塊磚瓦,亮光越盛。可嚴守仁再探手上去,赫然摸到一根近兩指粗細的鐵條,似乎埋在屋頂裡。嚴守仁大叫:“嚴堂主,這房子屋頂有問題!裡面有鐵條!”

    嚴守仁話音剛落,屋頂外轟隆巨響,似乎砸下來一物。嚴守仁大驚,一縱身從屋頂跳下。眾人嚴陣以待,抬頭看著屋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的確不知,這是被賈春子丟下的第一個人的屍體。

    又過了片刻,只聽一聲悶哼,屋頂上又墜下一物,震的屋頂碎片紛紛落下,之後聽到有人低低呻吟一聲,很快便再無聲息。這便是賈春子擰斷了胳膊,丟入坑中的第二人,這人掉下來的時候微微轉醒,砸到屋頂一下沒死,勉強呻吟了兩聲,才一命嗚呼。

    嚴守仁驚道:“是人?”眾人彼此看了看,都覺得十分古怪,怎麼這麼大的物件掉下,聲勢頗大,屋頂還沒砸穿?

    然後他們又等了片刻,再無動靜,卻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嚴景天皺了皺眉,默默向嚴守仁一揮手,兩人攀上屋頂,尋著發出巨響的地方找去。很快便確定,屋頂上墜下的兩物,就是兩具屍體。嚴景天把屍體砸出的洞口擴大了一些,果然看到成排的鐵條,相隔一拳的距離,密密匝匝的排列著。這樣的鐵網,自然人是掉不下來的。

    嚴景天沉聲道:“莫非這屋子,就是個巨大的鐵籠子?”

    嚴守仁驚道:“鐵籠子?這些鐵條難道是……”

    嚴景天點了點頭,說道:“極可能這落馬客棧的巨坑陣的坑口上面所有房子,都是鐵籠做成,我們看到的牆壁、木梁,都是糊在鐵條上做樣子的。若是隨著房子掉到坑裡面,就如同把鐵籠子開口堵上。”

    嚴守仁說道:“那不就是專門為了抓人設下的陷阱?”

    嚴景天說道:“的確防不勝防啊!”

    嚴景天從屋頂翻下,走到門邊,把木質的門框踹下,果然又發現了極粗的鐵條。嚴景天歎道:“這下糟糕!”伸出去摸門外的洞壁。洞壁上一層黏糊糊的瀝青,瀝青之下,覆蓋著的泥土異常的堅硬,嚴景天使勁用手指一摳,竟只摳下極小的一塊。

    嚴守震湊過來,問道:“嚴堂主,這牆能挖開嗎?我用四寡金片,挖上一段,應能從外面挖上屋頂。”

    嚴景天說道:“這洞壁是用一層瀝青石灰碎石混合塗抹而成的,奉天城裡有一些瀝青路面,就是用這種方法澆築而成,硬度極高,不是我們常見的磚石土牆。呵呵,看來做這個巨坑陣的人,想的非常周到,勢必要把人困在坑底!我們就算是挖,沒有稱手的工具,僅靠四寡金片,恐怕四人合力,一天的功夫也最多挖出一個人高矮。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4:59


第四十七章火能生土(2)

 嚴守震驚道:“什麼混蛋,費這種力氣做這樣的糞坑!”嚴守震說出糞坑兒子,又覺得不合適,趕忙改口道:“什麼糞坑,是臭坑,不,奶奶的,爛坑……”

    嚴景天打斷嚴守震的話,說道:“不用說了,這種坑恐怕是十年前流串北方的潛地龍一脈的人留下的,我看這個落馬客棧的掌櫃,必和潛地龍有極深的淵源,定是他知道了什麼,才啟動了巨坑陣,把我們困在坑中,等人來抓我們!”

    嚴守仁也湊過來,說道:“嚴堂主,那咱們也不能在下面等著人來抓吧!不能挖牆,我們可以試試能不能把鐵條據開!”

    嚴景天說道:“守震、守仁,你們兩個,在這間屋子裡速速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破綻之處!現在敵暗我明,不知道他們還會有什麼手段!”

    嚴守震和嚴守仁應聲就要離開,嚴守震突然想到火小邪和水妖兒,轉身說道:“不知道水妖兒和火小邪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嚴景天說道:“水妖兒只要不落在坑中,以她的本事,逃出這一帶還不是什麼問題,火小邪綁在屋裡,恐怕也和我們一樣了!”

    嚴守震不悅道:“本來我們可以快去快回,偏偏碰到這個古怪的水妖兒,偷啥不好,偏偏要去偷張四的東西,還帶著她一起趕路,落下一屁股麻煩事!”

    嚴景天怒道:“守震,最後一次告誡你,再說這種混帳話,火家家法拔去你的舌頭!”

    嚴守震趕忙說道:“不敢了!不敢……”說著騰的跳開,沿著牆壁摸索去了。這時灰塵已散,從坑口照射進來的光線充足,房內倒也光亮。

    嚴景天微微歎了口氣,也沒有閑著,攀上房頂,檢查起來。

    他們三個細細查了片刻,就聽到屋頂上有人大叫,傳進聲音:“嚴家的幾位兄弟!還活著嗎?”這聲音在坑中嗡嗡作響,回聲不絕。

    嚴景天他們聽了,都是一緊,紛紛停下手中工作,湊在一起。

    嚴守震低聲罵道:“嚴堂主!來人了!”

    嚴守仁也說道:“怎麼辦?我上去用齊掌炮把他們打下來!”

    嚴景天道:“勿動!我們現在身處險境,前途未蔔,先穩住他們。”

    屋頂外的人又喊道:“嚴家兄弟,我知道你們還活著!以你們的身手,這點事還不至於沒命!不要裝死了!回話!”喊話的人說的多了,聽得出似乎是趙煙槍的口音。

    嚴守震低聲怒道:“你老祖宗才裝死!”

    嚴景天說道:“你別說話,我來!”

    嚴景天抬頭高聲喊道:“外面的兄弟!你說的沒錯,我們還活著!”

    趙煙槍趴在洞邊,探頭向洞下看去,已能清楚的看到屋頂。趙煙槍聽到嚴景天回話,一回頭對身後的鄭大川和錢掌櫃說道:“他們還活著!”

    鄭大川說道:“繼續喊話,照剛才說的,叫他們老實呆著!”

    趙煙槍低頭對坑中繼續大喊:“嚴家兄弟!我是剛才和你們交手的朋友!跑信鏢的!不會忘了吧!”

    “不會!記得清楚!”坑中嚴景天回話。

    “幾位兄弟!你們在裡面呆著,不要亂動,也不要想什麼法子逃出來!你們絕對逃不出來的!我們和你們並沒有冤仇,只是你們乃是張四爺要抓的人。等張四爺到了,一切聽他的發落!你們只要老老實實呆著,我們保證不傷你們的性命!”趙煙槍口舌伶俐,連珠炮的把話說了,十分清楚。

    嚴景天略略沉默片刻,抬頭喊道:“敢問一句,與我們一起前來的一個半大小子和一個女子,也落在你們手上了嗎?”

    “哈哈,托你們的福,他們兩個也在坑裡面躺著休息!放心,只要你們不亂動,我們保證也不會動他們一根毫毛!一切都等張四爺趕到這裡!”趙煙槍說瞎話絲毫不會慚愧,理直氣壯。

    嚴守震在嚴景天身邊旁邊十分煩躁,低聲道:“嚴堂主!我忍不住了!別聽他們的,我們把鐵條鋸開,我上去宰了他們!救出水妖兒他們!”

    嚴景天並不接嚴守震的話,仍然抬頭喊道:“那便聽你們的!”

    “我說話不是嚇唬你們!你們別想穩住我們,再想鬼主意!你們只要敢挖牆,鋸鐵條或者別的什麼,我一把火丟下去,你們保管燒成焦炭!再者說了,那小妞和小子在我們手上,你們亂動一下,首先就先宰了他們!”

    “坑上的兄弟放心!我既然說了,就絕對不會亂來!”

    “那就好!你們可自己思量清楚啊!”

    趙煙槍喊完話,從地上爬起,擦了擦汗,對鄭大川和錢掌櫃說道:“該說的都說了!我看他們應該能老老實實的。”

    鄭大川對錢掌櫃哼道:“潛地鼠,你什麼時候通知張四爺?”

    錢掌櫃微微一笑,說道:“鄭大川,你還是叫我錢掌櫃或者錢老頭吧,十年都沒怎麼聽到潛地鼠這個綽號了,彆扭的很。”

    錢掌櫃返身將地上的一個鳥籠提起,從裡面抓出那只信鴿,在信鴿腳踝上綁穩一張紙條,摸了摸鴿子的羽毛,雙手向空中一展,信鴿撲騰騰展翅高飛,眨眼就飛得遠了,眼看著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空中。

    錢掌櫃看著天空,悠悠說道:“不超過明日午時,張四爺一定能到!”

    鄭大川哼了一聲:“張四爺的腳頭馬力,恐怕比這個更快!”

    錢掌櫃說道:“鄭大川,咱們這段時間,就精誠合作,好好看著這裡,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鄭大川哼道:“當然!你當我鄭大川是言而無信的人嗎?”

    兩人走開幾步,兩側各有人跑過來,一個是賈春子,一個是鄭大川的手下。

    賈春子說道:“他們住的那房裡,沒人啊!”

    鄭大川的手下的報導:“其他坑裡,也沒有人。”

    錢掌櫃眉頭一緊,說道:“再好好查!如果跑掉兩個,十分麻煩!恐怕生出禍端!”

    賈春子應了聲,掉頭又跑。鄭大川的人不聽錢掌櫃使喚,站著不動。

    鄭大川說道:“錢老賊,聽你的形容,一個小丫頭片子,加一個沒啥本事的小鬼,能鬧出什麼?張四爺要的一定是坑中那四個厲害的傢伙。”

    錢掌櫃輕輕一哼,說道:“真如你所願,那就好了!”

    鄭大川一愣,說道:“怎麼?張四爺還看上那小丫頭了?想娶這小丫頭當偏房?一個小妞,廢不著張四爺用這麼大精力!”

    錢掌櫃說道:“咱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說是不是?”

    鄭大川略一琢磨,也沖手下說道:“你!繼續帶著人查!不要只顧著朝下麵嚷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行就吊著繩子下去看看!”

    手下連忙應了,飛快跑了開去。鄭大川心中想道:“錢老賊,無論找不找的到他們,也定要在張四爺來之前宰了你!”

    鄭大川說道:“趙煙槍,你也去!給我盯好嘍!”

    趙煙槍也趕忙應了,跑去一邊。

    錢掌櫃說道:“好!那咱們兩個,就坐在這個坑邊,守著坑裡的四個寶物。”

    鄭大川嘿嘿一笑,說道:“行!”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5:24

第四十八章火能生土(3)

 火小邪和水妖兒在山坡上觀察了半天,眼看著下麵鄭大川和錢掌櫃的人忙忙碌碌,四處搜索,最後又都聚在院子中商議。

    火小邪說道:“看他們這個樣子,可能在找我們。”

    水妖兒答道:“他們並不慌亂,嚴景天一定是困住了,出不來。真是奇怪,就算連同屋子一起掉到坑中,嚴景天他們不該爬不上來。難道死了?”

    火小邪一驚:“不會不會,他們一定只是被困住了……”火小邪嘴上這麼說,還是胸口一陣刺痛。

    水妖兒說道:“如果嚴景天他們都跑不出來,我們也救不了他們。我們不能在此久留了,如果他們抓住了我們,反而更糟!我們走吧!”

    火小邪驚道:“走?不救他們了?”

    水妖兒冷冷說道:“救?怎麼救?火家人還需要我們救嗎?我們去救豈不是添亂?難道你想下去把他們都殺了?你看到錢掌櫃的兩個夥計了嗎?你覺得你能殺了他們?反正我是不殺人的。”

    火小邪怒道:“你怎麼這樣沒良心?嚴大哥他們是為了照顧你,才帶著你上路的,張四爺要抓的也是你,不是嚴大哥他們!你怎麼能見死不救?”

    水妖兒冷冷說道:“不錯!張四要抓的是我!嚴景天他們是火家人,張作霖的客人,張四沒這個膽子得罪他們!玲瓏鏡在我這裡,又不在火家人手中!你懂個什麼?你要走就跟著我走,不走的話,我自己走!”

    火小邪瞪著水妖兒,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叫火小邪,儘管不是火家人,也沒啥本事,但我名字裡有個火字!嚴大哥他們的命,就是我的命!你走吧!水火本就難容!”

    水妖兒冷哼一聲,身子一扭,閃到大石後,身影晃了晃,眨眼就不見蹤影。

    火小邪黯然惆悵,歎了口氣,返身回來,趴到大石邊,繼續觀察下麵的動靜。

    火小邪看著深坑,自言自語道:“嚴大哥怎麼會被困住呢?怎麼會呢?”

    火小邪猛然想起什麼:“掉到坑裡的房子,難道是鐵籠子?真有這麼大的鐵籠子嗎?嗯……一定有,有這麼大的坑,自然有這麼大的鐵籠子!”

    火小邪抓了抓頭,又道:“鳥兒不就是困在籠子裡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火小邪身後猛然有人說話,這一句話把火小邪嚇的七魂飛跑了三魂,呀的一聲悶叫,騰騰滾在一邊,一定神,卻看到是冷冰冰的水妖兒蹲在自己身後的一塊石頭上。

    水妖兒不屑道:“就你這點膽子,還救人?”

    火小邪嚷道:“呸,救人我不行,但我可以偷人!”

    水妖兒眉頭一皺:“偷人?”

    火小邪說道:“我見過有的貓兒偷鳥,是將鳥籠弄掉在地以後,把籠底撥開。”

    水妖兒說道:“你是說要從地下去偷人出來?”

    火小邪說道:“是,我從小就是賊,只是會偷,貓兒偷鳥,我們偷人。”

    水妖兒沉默片刻,一張冷若冰山一樣的臉,突然又變成眉開眼笑,一把摟住火小邪的脖子,用勁頗大。火小邪比水妖兒要高出一個頭,還是被水妖兒按下來,腦袋被水妖兒夾在腋下。

    水妖兒笑道:“猴子!猴子!你腦子還挺聰明的嘛!偷嚴大哥他們,好玩好玩!我就喜歡玩!”

    火小邪半張臉貼在水妖兒的胸前,只覺得軟綿綿的。火小邪已經十六七歲,自然知道這軟綿綿的是什麼,臉刷的紅了,尷尬說道:“水妖兒,你,你鬆手……”

    水妖兒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妥,聽火小邪嚷嚷鬆手,敲了火小邪腦瓜一下,鬆開胳膊,坐在一邊,笑道:“那咱們就去偷人吧,呀,什麼偷人啊,是偷嚴大哥他們四個男人。哼,你這個臭猴子,賊猴子,流氓猴子,怎麼想出偷人這個詞的!”

    火小邪見水妖兒這樣子,不知是該恨她還是愛她,但想到水妖兒不顧他而去,心中還是憋悶的很,也不回答水妖兒,只是冷冰冰的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是要自己走嗎?”

    水妖兒嘻嘻哈哈的說道:“水家人一會一個主意,你管的著嗎?我就是回來了,你怎麼的?氣死你,氣死你!把你猴子屁股都氣紅!”

    火小邪一拍額頭,對水妖兒也沒有了脾氣。火小邪是個心胸豁達之人,只要不把他逼上絕境,倒不會過於記恨什麼。

    話說回到錢掌櫃和鄭大川,他們派人一通尋找,並沒有在坑中發現水妖兒和火小邪,聚在一起一番商議後,由鄭大川帶著自己手下去後院的山坡上尋找,留下趙煙槍與錢掌櫃、賈春子、賈慶子繼續看守嚴景天他們所在的洞口。

    鄭大川他們尋到火小邪、水妖兒曾經呆過的地方,很快就找到火小邪扛到山上的桌子一張。鄭大川大喜過望,又繼續查去,一路上足跡清晰,明明白白的指向後山。鄭大川心想這一男一女八成沒啥本事,一個小妞腿腳能有多快,頓時呼喊著手下,向後山追去。

    鄭大川他們追到後山,才發現後山寸草不生,都是石頭。鄭大川沒了火小邪他們的足跡,哪裡甘心,仗著自己和手下都是腿腳極好的人,仍然向前追去,轉眼就沒入山石之中,去的遠了。

    鄭大川他們統統追入後山,火小邪和水妖兒才從後山入口一邊的草從裡爬出。

    火小邪十分驚喜,說道:“水妖兒,真有你的!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追進去。”

    水妖兒笑道:“笨猴子!換了是你帶著七八個腿腳麻利的人,去追一個毛頭小子加小媳婦,你能停下來嗎?”

    火小邪嘿嘿傻笑:“也是,也是!”

    水妖兒說道:“支走了一批人,我們也方便些了!跟我來,我們想辦法先鑽到地底去。”

    水妖兒和火小邪順著山坡,飛快的來到落馬客棧院落一側,藏在林中。水妖兒把小媳婦打扮的外衣脫了,露出貼身的黑衣,又摸出一塊黑紗巾,把自己頭發包住。

    此時日頭西沉,已近黃昏,太陽貼著山頭只露出半張臉,山影灑下,把落馬客棧地面蓋住了半邊。

    火小邪和水妖兒打量片刻,見錢掌櫃、趙煙槍、賈春子三人正在院中。錢掌櫃和趙煙槍倒是愜意,在院子中擺著桌椅,坐在桌旁,交頭接耳。賈春子坐在坑邊,兩隻腳放入坑中晃悠,顯得無所事事。只是持兩把菜刀的賈慶子不見蹤影。

    火小邪兩人又等了片刻,才看到賈慶子從已經崩塌了一半的後廚中跑出,抱著二個罎子和一摞碗碟,腋下夾著竹籃,肩上扛著山貨,手中還勾著數只煮熟的臘味野雞,直奔院子而去。

    水妖兒對火小邪說道:“跟背風耍的如何?”

    火小邪忙說道:“精熟!奉天城裡沒幾個比得上我。”跟背風其實就是做賊裡的一門基礎的本事,大意是說跟著“馬兒”(被偷之人),還不能讓馬兒發現,講究的是腿腳輕便,動作迅速。

    水妖兒說道:“跟著我!我們去後廚!”

    水妖兒說著,從林中鑽出,沿著落馬客棧的籬笆,找到個缺口處,鑽進院內。火小邪緊緊跟著,也是無聲無息,並不落下風。兩人躲在草垛之後。

    水妖兒略一回頭,沖火小邪淺淺一笑,腳下加緊,貓著腰,靈狐一樣跳到未倒塌的柴房牆邊,貼著牆邊,看了看錢掌櫃他們,沖著火小邪揮了揮手。火小邪儘管做不到水妖兒那樣跳躍著前進,但腳下小碎步踩的飛快,不動聲息的,眨眼也到了水妖兒身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6:00

第四十九章火能生土(4)

 水妖兒用胳膊捅了捅火小邪,眉開眼笑的說道:“猴子,一路上看你笨的和大狗熊一樣,活動起來,身手還不錯嘛!你這踮腳尖的小碎步是誰教你的?”

    火小邪想也不想,說道:“棍棒!”

    水妖兒驚道:“棍棒?什麼棍棒?”

    火小邪說道:“就是打人的棍棒唄。小時候天天跟背風,若被人逮住了就得挨頓棍棒,大街上人多,跑小碎步比較方便,不容易被抓到。因為怕挨打,就練出來了,所以是棍棒教的。”

    水妖兒笑道:“嘻嘻,你還挺行!看來不是個累贅。”水妖兒探頭再看外面,嘖了嘖嘴,說道,“不過下面一段路,有點難,恐怕你過不去。要不你等天黑再去?我先去探一探。”

    火小邪有點急,說道:“哎呀,你剛還說我行,怎麼又要甩了我?說話靠譜不?我肯定可以的!”

    水妖兒說道:“臭猴子,又耍嘴巴能耐!我還故意蒙你不成?下一段路就是難走嘛,你讓人發現,不是糟糕?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等到天黑,要是留下你一個人,你一個人不知會幹出什麼麻煩事。”

    火小邪抬頭望瞭望山頭的太陽,說道:“這太陽完全落山,還要一個時辰呢!萬一去後山追我們的那幫人回來,不是更糟!”

    水妖兒眼睛眨了眨,說道:“也對!那這樣吧,猴子,我給你一件東西,你蓋在身上,再爬過去。”

    火小邪不知水妖兒什麼意思,就看到水妖兒從自己背包裡翻出一個小布包,嘩啦一展,竟是塊巨大的方巾,顏色灰撲撲的,面料皺皺巴巴,但一看就知道極為輕薄。

    火小邪問道:“這是什麼?”

    水妖兒神色又換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淺淺說道:“本來不想給你用的……這是我們水家的玩意,叫做灰蠓帳,專門用於隱蔽躲藏的。你用這一面蓋在身上,慢慢爬行,加之有陰影掩蓋,只要你不跳起來亂跑,遠遠看去,不過是一堆浮土而已。”

    火小邪驚道:“還有這種好東西?”

    水妖兒點了點頭,慢慢說道:“剛才看了你的身法,應該問題不大!”

    火小邪說道:“這麼好的東西,我,我,我來用,萬一……”火小邪不是反復無常,又害怕過不去了,而是他這種一直窮苦的小賊,從來不敢用金貴的東西,生怕給弄壞了,弄丟了。火小邪年紀還小的時候,把他的老大齊二滾子耗子樓中的一個金貴的古董瓷瓶摔了,被暴打一頓,丟了大半條命,傷的極重,一個月之內連尿都是紅的,還好命大活了回來。這種經歷火小邪遇到多了,已經自然而然的畏懼用太寶貝的東西。

    水妖兒打斷火小邪的話,忽閃忽閃著眼睛,說道:“沒有萬一,我信你一定能做到。記住啦,徑直的爬到後廚的牆邊柴垛旁,靜靜趴著不要亂動,等我過來。路上有任何情況,都不要亂動!切記!”

    火小邪聽水妖兒都這麼說了,心中豪氣升騰,夾雜著心酸感動,不由得重重點頭。

    這塊灰蠓帳蓋在火小邪身上,十分奇特,儘管看著輕薄,但緊緊貼在身上,絲毫沒有起伏。火小邪從裡向外看,能夠看得清外面的情景,似乎是透明的,從外向裡,則不透光。

    火小邪聽水妖兒的號令,爬出柴房牆邊,摒住呼吸慢慢向前爬行,透過灰蠓帳向外看去,錢掌櫃、趙煙槍、賈春子、賈慶子四人正圍坐在桌邊,並沒有用心打量火小邪這邊,偶爾有目光掃過,火小邪都是一驚,隨即一動不動,但看上去,絲毫不會發現火小邪正在地面上爬向後廚。

    儘管路程很短,火小邪還是出了一身大汗,極為吃力,眼看著離後廚牆邊只有十步之遙,卻猛然看到賈慶子站起身,咚咚咚咚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跑過來。

    火小邪大驚,全身寒毛直豎,暗叫:“糟糕!難道被發現了!”

    水妖兒躲在後面,見賈慶子筆直沖火小邪方向跑過來,神色一緊,暗念道:“火小邪,千萬別動!一動就糟了!”

    火小邪眼見賈慶子越跑越近,心中真如千萬隻兔子跳躍不止,心臟幾乎都要炸開,全身肌肉崩的極緊,只要一念之差,就會跳起奔逃。可火小邪就在這當口,腦中炸出水妖兒的叮囑,心中頓時一橫,罵著自己:“沒出息的東西!就算他發現我了,把我跺成肉醬又如何?不動就是不動,打死也不動!來來來,有本事從你爺爺我腦門上踩過去!看我不擱斷你的腳!”

    火小邪打定主意,一動不動,瞪著眼睛看賈慶子直奔而來,嘴中輕念:“操操操操操操操……”賈慶子筆直向他跑過來,如果再跑十多步,就會從火小邪身上踩過去。

    而賈慶子奔到火小邪身前不過十步,卻停了下來,把腦門一拍,一個轉向,從火小邪面前折向後廚。賈慶子奔到後廚邊的柴垛,稀裡嘩啦抱起一大捆柴木,嘟囔著:“這裡也有,這裡也有,差點忘了!”賈慶子抱好柴火,返身又大步奔了回去。

    火小邪看著賈慶子的背影,身子一軟,罵道:“死大個,要命啊你,拿柴火幹什麼!”火小邪真是萬幸,賈慶子就是來拿柴火的,本來想直直奔到柴房,卻想起後廚牆邊還有沒用完的乾燥柴火,自然不願捨近求遠。

    原來東北地界,這季節十分寒冷,若有太陽照著,還算好點,一旦陽光被遮住,很快就冷的要命。錢掌櫃就是吩咐賈慶子取柴,在院子中生一堆火。賈慶子的確沒有在意地上還蓋了一塊灰蠓帳,低下還有個火小邪,可看那個筆直沖過來的架勢,火小邪剛才那個慘樣也不奇怪。

    英雄出少年,這種常人早就嚇的跳起亂跑的危機,竟能讓火小邪一咬牙忍過去了。

    火小邪再不願等著,定了定心神,又慢慢向前挪去,終於有驚無險的到了後廚牆邊。火小邪筋疲力盡,趴在地上,一動都不願動了。

    賈慶子拿了柴火,在桌邊不遠生了堆火,蹲在桌邊喝酒,不敢上座。

    趙煙槍自己留在這裡,沒了靠山,滿臉諂媚,對錢掌櫃說道:“錢掌櫃,您怎麼能耐得住寂寞,守著落馬客棧十年?”

    錢掌櫃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為了保命,才不得不隱姓埋名。我這條命是我師哥潛地龍從張四爺手中換回來的,我就算怕張四爺,但更念著我師哥的恩情,情願守著這份寂寞。這個落馬客棧,本就是潛地龍一脈偷偷研究巨坑陣的所在。我一直等著有一天,張四爺要再出山,我能用這個巨坑陣,幫他抓到人,那我就能重獲自由!本以為一輩子也別指望,誰知還真抓到四個張四爺五百里傳書的人!哈哈!哈哈!”

    趙煙槍說道:“錢掌櫃真是夠兄弟,夠義氣的好漢啊!趙某人佩服佩服!佩服啊!錢掌櫃,來,幹一碗!”趙煙槍一仰脖,把酒幹了。

    錢掌櫃說道:“趙兄客氣了!”也端起碗把酒喝了。

    趙煙槍又提著罎子,給錢掌櫃斟上酒,問道:“那錢掌櫃,現在落馬客棧已經沉了,您打算以後怎麼辦?”

    錢掌櫃悠悠說道:“本來這十年,守著這家客棧,倒也習慣了當掌櫃的日子,覺得儘管寂寞,卻也落得個清閒。我們潛地龍一脈,一年中有半年都在地下挖掘吃土,想想也是窩囊。呵呵,所以嘛,等張四爺來了,還我自由身,我會遠去南方,找個鬧市再開家客棧,退出江湖!”

    趙煙槍歎道:“錢掌櫃真是有心啦!來,再幹!再幹!”趙煙槍又要一飲而盡。

    錢掌櫃推辭道:“老了,不能這樣喝了!慢慢來,慢慢來!喝多了誤事!”錢掌櫃抬碗,只是抿了一大口。錢掌櫃剛剛抿完,餘光一閃,頓時把頭轉向後廚那邊,定眼一看,只見山風卷著落葉掃過,並無異樣。錢掌櫃哼了聲:“天冷了!”

    趙煙槍見錢掌櫃神色專注,看向一邊,也看了過去,同樣只看到落葉飛舞。趙煙槍說道:“太陽一落山,小風就亂刮,這鬼天氣!”

    火小邪歪著腦袋,看水妖兒從柴房後一躍而出。水妖兒已經用黑巾把整個臉面都蒙住,只露出兩隻眼睛。火小邪看水妖兒的身法,更加吃驚!

    水妖兒並不是以前那樣跳躍著前進,而是如同定格一般,唰唰唰飛速前進幾步,身子一頓,或蹲或伏一動不動,如同機械人一樣。水妖兒行動的頻率或快或慢,停頓的時間有長有短,停下來的姿勢次次都不完全一樣,似乎整個人順著地面起伏,空氣流動,光線強弱方向而變化不停,如同一截無形無態的黑色液體,萬千變化著,流動時瞬息變換,停頓時又如水變冰一樣形態各異。

    火小邪趴在地上,看的癡了,歎道:“天下還有這樣的身法?看著和流水一樣,從一個容器流到另一個容器似的。”如果不是火小邪知道水妖兒從柴房後動身,恐怕猛一眼看過去,絲毫看不到還有人在移動。

    水妖兒一彎身已經閃到火小邪腳邊,把火小邪拍了拍,另一隻手解下面罩,低聲道:“起來!”

    火小邪這時才敢動彈。水妖兒把火小邪身上的灰蠓帳提起,折了折便收成一團,放回到背囊中。

    水妖兒一轉頭,看到火小邪揚著臉,癡傻一樣看著自己,突然臉上泛出一絲紅潤,低聲道:“猴子,你看我幹什麼!”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6:23


第五十章火邪之能(1)

 火小邪愣愣看著水妖兒,說道:“你剛才過來的手段,實在太邪門了!妖精也做不到啊!”

    水妖兒微微一怒:“這還要你說!”說著狠狠敲了火小邪腦門一下。

    火小邪哎呦道:“誇獎你還要挨打嗎?你這妖精婆真不講道理!”

    水妖兒低聲哼道:“別說話了!想讓人聽見嗎?臭猴子!爛猴子!”

    火小邪趕忙閉嘴,他朦朦朧朧知道些男女情愛的事情,對水妖兒這樣俊俏動人的女子,心裡也是喜歡的,但水妖兒一路上多次顯出自己的本事,火小邪自愧不如,總覺得低了水妖兒一頭,對水妖兒的言語多是敬佩、讚歎,絲毫不敢有曖昧之心。豈知剛才火小邪如果說水妖兒過來的手段,看著極美,水妖兒可就開心死了。火小邪哪懂得水妖兒生氣敲他腦袋的女人心思?

    後廚房子儘管沒有沉入地下,但因為靠著巨坑頗近,屋頂也崩塌了,除了沖著院子的半邊牆沒倒,其他各面牆都是殘破不堪。有的一塌到底,有的還剩下小半截。這樣的殘骸,倒是個隱藏、觀察的好處所。火小邪他們在山坡上看到地底有人鑽出來,正是在這後廚的房內。

    水妖兒探頭打量了一下,見錢掌櫃那邊並沒有什麼動靜,手輕輕一揮,示意火小邪跟上,自己一個貓腰,嗖一下從破牆處翻入。後廚院子的一側的牆沒倒,給了他們極好的遮擋。

    火小邪也翻入後廚房中,湊在水妖兒身邊。水妖兒環視房內,鍋碗瓢盆灶台櫃子,無不被掉下來的屋頂砸的稀爛,整個後廚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火小邪低聲愁道:“這可不好找!明明看著人從屋子裡鑽出地面來的!被埋住了?”

    水妖兒哼道:“笨猴子,這還不好找,明擺著在灶臺地下就是入口。”

    火小邪驚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水妖兒說道:“只有灶臺地下瓦礫最少不是?”說著已經貓腰鑽到灶台邊。

    火小邪琢磨了一下,明白過來,不由得暗暗點頭,跟到水妖兒身邊。

    水妖兒拿手一撫,就在灶台一角找到了一個暗黑色的把手,水妖兒拉了拉,紋絲不動,說道:“猴子,幫一把手!”

    火小邪也伸出手,緊緊拉住,兩人都使足了力氣,猴小邪更是憋的臉色通紅,兩人仍不能拉動分毫,好似這把手焊死在地面上似的。

    火小邪歎道:“不會錯了吧。”

    水妖兒哼道:“不會,你看把手下面,縫隙大著呢!定是還有一處機關,把這裡鎖死了。”

    火小邪一看,果然把手一側地上,有一道筆直的裂縫,赫然這把手連著一個碩大的蓋子。

    水妖兒說道:“你不要動,我在屋子裡找找。”

    火水妖兒正要起身去尋,小邪卻說道:“不用找了,就是一個粗苯的蓋子。”水妖兒一愣,只見火小邪順著裂縫摸到一堆瓦礫邊,用手撥開瓦礫,手掌往下一按,只聽“哢”的一聲,似乎是機簧彈開的聲音。火小邪再抓住把手一提,這蓋子就微微動了。

    水妖兒說道:“這麼簡單?”

    火小邪好奇的說道:“東北一帶地主家的地窖蓋子,都是這樣的啊,一個角有個撐子,按下去就開了,專門防豬狗、黃鼠狼子亂扒拉的。”

    水妖兒面皮微燙,只好說道:“哦,是我想多了。”水妖兒她們這些水家人,偷東西進出的場所,無不機關重重,需要費盡心思,僅張四爺家的天鎖地鑠,就有五五二十五道機關暗鎖。所以水妖兒事事都自然而然的以為有什麼隱秘的機關,反而繞了遠路,不及火小邪來的直白。

    兩人再次合力,蓋子儘管沉重,也還是被慢慢拉起。水妖兒湊在縫隙邊,淺淺聞了一下,並無異味,便和火小邪繼續用力,把蓋子一下拉出地面,蓋子與地面的咬合之力喪失,自然被使盡全力的火小邪和水妖兒猛的拉起了二尺高矮,“噗”的一聲,從蓋子下麵湧出滾滾灰塵。

    水妖兒低聲叫道:“不好!”一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出了灰蠓帳,一抖展開,把火小邪和灰塵一起蓋住,沒能讓灰塵揚起。水妖兒按住火小邪的背,說道:“再拉!這下面灰塵很大,揚起灰來會被人發現。”

    火小邪吃了一嘴的塵土,聽水妖兒這麼說也就心甘情願,忍著灰塵鋪面,再次使勁把蓋子完全提起。有灰蠓帳蒙著,地下湧出的塵土再不至於飛揚,就是可憐了火小邪,鼻子嘴巴大吃了一斤。

    別看這是一件小事,卻有十足的暴露危險,大量灰塵突然噗出地面,幾乎是個人都知道那邊有事情發生。做賊的人,若不知打開蓋子這件小事的其中厲害,極容易在此處被人發現。舊時一些大戶人家,為了防盜,有的在藏寶的地窖坑洞中會灌入氨氣,也有在其中點上一種叫“桂臭”的草藥,以這些烈性刺鼻的氣體充滿地下空間,若是賊人打開了坑洞的入口,這些氣味就會湧出,傳播極快,讓人聞到了,就知道有賊來偷竊。所以,一些有經驗的大盜,隨身都會帶著如同水妖兒的灰蠓帳這樣的道具,第一掩蓋氣味串出,第二能起到消味的作用。這種法子別看粗陋,卻極有效,可惜現代科技這麼發達,做的些金庫銀庫保險庫,紅外線紫外線放射線,反而繁瑣不實用,容易被破壞,俗氣點說,只要把電源切斷,什麼攝像頭鐳射槍感應環自動系統,瞬間統統完蛋。不過這些玩意,卻因為看著花哨,受人追捧,而且做賊的人也更不爭氣,早丟光了祖宗的本事,以至於這種舊時的防盜術,漸漸失傳。

    這種以氣味、材料的特性防盜的本事,五大賊王中的木家登峰造極,有的法子太過猛烈,世人甚至認為是妖術,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水妖兒明白巨坑陣從發動到錢掌櫃他們從地下爬出,時間並不長,他們出來以後,又是和鄭大川對打,又是忙忙碌碌四下搜尋,不象能返回下面再做手腳,所以放心去做。豈知啟動巨坑陣的這個地窖,十分巨大,有的管道和一些坑底相通,灰塵可倒灌進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6:44

第五十一章火邪之能(2)

 水妖兒收了灰蠓帳,火小邪一頭一臉都是塵土,但仍然顯得十分開心,說道:“打開了!”

    地面上顯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入口有一木梯通向下面,裡面灰塵滾滾,什麼也看不清。

    水妖兒看了看洞中,從瓦礫中抽出一塊破布,從背囊中摸出火信子點著,丟入坑中。破布緩緩下降,也未見熄滅。

    “不錯!可以下去!”水妖兒看了看,丟給火小邪一塊黑色紗巾,說道,“纏在口鼻處。”

    火小邪聽水妖兒叮囑,把紗巾綁好,紗巾湊到鼻子邊,才聞到異香撲鼻,精神也為之一振。

    水妖兒在前,火小邪在後,沿梯子下到坑中,火小邪反手一拉,把半掩著的蓋子拉下,緩緩蓋住,沒發出一點聲音。蓋子合攏,光線頓失,坑中伸手不見五指。

    火小邪與水妖兒順著梯子向下爬了五六人的高矮,才下到洞底。火小邪踩了踩地面,十分的平整,似乎將土夯實鋪成的地面。水妖兒在黑暗中說道:“火小邪,你先不要動,我聞到有燈油氣味。”

    火小邪應了,站住不動,儘管看不出這個地洞的大小,但能感覺到地洞中氣流急促,風從前方黑暗處吹來。水妖兒說話的聲音,回聲短促,似乎地洞並不寬敞,卻縱深很遠。

    水妖兒把手中的火信子拿出,晃了晃,火頭跳躍了一下,讓黑暗中一絲光亮閃過。還沒等火小邪注意,水妖兒已經蓋住了火信子,又是一片黑暗。只聽見水妖兒的腳步聲騰騰遠去,再無聲息。火小邪並非怕黑,但一下子看不見,聽不見水妖兒,還是有些發毛,不禁低低叫道:“水妖兒,你去哪裡?”

    遠處的黑暗中又升起亮光,隨即越來越亮,很快整個洞穴都明亮了起來。水妖兒撥了撥牆上的油燈,火苗跳躍著燒的極旺。水妖兒轉過頭對火小邪說道:“怎麼,怕了?怕一個人呆在這?”

    火小邪有點尷尬的說道:“那倒不是。”火小邪避開水妖兒看過來的眼神,趕忙走開幾步,四下打量。水妖兒輕輕一笑,不再看火小邪,也四處觀察起來。

    這個落馬客棧後廚下的洞穴,只有二丈方圓,也就是落馬客棧客房廳堂的大小,方方整整的,牆壁房頂也夯打的十分平整。在洞中一角,有一個二人高矮的巨大木質軲轆,直頂到屋頂,兩端都埋在土裡。這個軲轆不是水井上的那種橫躺著的,而是豎立起來,軲轆橫向纏著數十條粗大的麻繩,但大部分已經從軲轆上脫落,散落一地。洞中另一個角落,則堆滿了各式挖掘工具,數量龐大,鐵器已經鏽跡斑斑,木柄大多數也都斷裂了,落滿了塵土,顯然這些挖掘工具許多年都沒有人使用過了。再往油燈那邊看去,有一條和火小邪身高相差無幾的地道,兩人寬窄,筆直向內伸展,黑乎乎的,裡面什麼都看不見。

    水妖兒走到軲轆邊,拾起一根繩索拉了拉,又抬頭看了眼頂端,這些繩索是從軲轆上方的圓孔中鑽出,再被叉棍分了個向,這樣才纏到軲轆上的。

    水妖兒說道:“想必這個就是發動巨坑陣的機關樞紐,怪不得錢掌櫃的兩個夥計都是身高馬大,一般人還真對付不了這個軲轆呢。”

    火小邪也拉住一根繩索拽了拽,問道:“這機關是作廢了嗎?”

    水妖兒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巨坑陣運作的道理,不過我看這些繩索,似乎是從屋頂上面垂下來,穿牆而過。也許每根繩索,就是發動一個巨坑的導線。猴子,我們不用在這裡久留,再往前看看。”

    水妖兒去取了油燈下來,火小邪則繞到洞中一角,從廢棄的工具堆裡挑了一把還算完好的鋤頭,拎在手上,趕上前跟著水妖兒。水妖兒淡淡一笑,對火小邪撿鋤頭的行為不置可否,水妖兒舉著油燈,火小邪緊隨其後,兩人鑽入地道,又向前慢慢尋去。

    這地道十分狹窄,剛剛好容兩個人並肩通過,而高度和火小邪一般。水妖兒身材嬌小,走在前面倒很輕便,火小邪比水妖兒要高出半個頭,又拖著把鋤頭,只能低著頭緊緊跟著。

    地道前面二三十步地面牆壁還算平坦,越往後則越加坑窪不平,看得出越往後面,越沒有人來。他們兩人又走了二十多步,就看到前面現出一條四岔路口,通向三個方向,地面向下傾斜,似乎通向更深的地底。

    火小邪往三個方向都打量了一下,裡面黑洞洞的,絲毫看不到有盡頭的跡象,不禁說道:“水妖兒,不會是迷宮吧,怎麼看著無窮無盡的?”

    水妖兒說道:“什麼迷宮,迷宮可沒有這麼粗劣。”

    火小邪問道:“但你怎麼能確定呢?”

    水妖兒輕輕一笑,說道:“笨猴子,你沒有進過迷宮,自然不知道的,如果是地底複雜的迷宮,其中極為重要的一條,就是走進去以後感覺不到風,一絲一毫的風都沒有,因為連風都繞不出來,空氣都好像不會流動似的,非常可怕。不象這裡,能感覺到這麼強烈的山風。”水妖兒舉起手,憑空撫摸了一下,“這風直來直去,又夾雜著一股子山野土腥味,必然就是這條路吹過來的。”水妖兒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

    火小邪點了點頭,說道:“長見識了!水妖兒,那你曾經去過最厲害的迷宮是哪個?”

    水妖兒身子猛然一頓,突然緩慢而冰冷的說道:“成吉思汗陵下的十裡縱橫宮,土家第三十四代土王田士邱的傑作,分為十層,貿然進入,別說能夠出來,第一層還沒有探完,人就會窒息而死。”說著,水妖兒也不回頭,向著左手的地道走去。

    火小邪追在身後問道:“十裡縱橫宮?土家?成吉思汗怎麼會修這麼大一座迷宮?”

    “是因為成吉思汗,想守住一件東西,讓這件東西,永遠不要離開自己身邊。”

    “不是成吉思汗陵一直找不到嗎?”火小邪追問。

    “不是找不到,是你們這些俗人不知道方位和入宮的法子而已。有些地方,全天下也只有我們五大世家的人知道,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去找。”

    “可那是什麼東西?這個東西還在嗎?”

    “被木家的木王取出了。”水妖兒冷冷的說,並不願意回答前一個問題。

    “木家人能破了這個十裡縱橫宮?”

    “是,木家人是土家迷宮的剋星。”

    “不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你們也不會去嗎?”

    “為了那個東西,就沒有萬不得已!”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五行聖……”水妖兒說到此時,頓時打住,有點焦躁的說道,“火小邪,你不要問這麼多了,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有好處!聽見了嗎?我已經說的夠多了!”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的背景,知道水妖兒又變作了那個冷若冰霜的樣子,也不敢再問,一腦子的疑問盡力揮開,默默跟著水妖兒又向前走。火小邪心想:“水妖兒啊,如果你只是副調皮樣子就好,變來變去的,真讓人害怕。唉,為何你如此變化無常呢!難道水家人都是這樣?”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程,一會向上走一會向下走,好在都不是陡坡。沿路上有巨石嵌在地道牆壁上,兩人不得不彎腰通過。繞過了幾塊巨石,風刮的越急,呼呼作響,果然抬眼看去,前方已經到了盡頭,這股風,就是從地道牆壁頂上的一個碩大的塌陷處吹進來的。

    水妖兒走到風口,用手探了探,說道:“怎麼破了一個洞?難道外面就是坑?”水妖兒一轉頭,看著火小邪,火小邪害怕她是冰冷冷的表情,嚇的脖子一縮,誰知水妖兒臉上卻是一副淑女模樣。水妖兒淡淡笑了笑:“猴子,來,給我墊個腳。”

    火小邪趕忙蹲下身子,說道:“來,踩我背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7:07

第五十二章火邪之能(3)

 水妖兒盈盈一笑,說道:“謝了。”水妖兒把油燈往地下一放,蹬著火小邪的背,雙手一攀,半個身子探進塌陷的缺口處,停了片刻,就縮回了身子。水妖兒從火小邪背上跳下,又換成一副調皮的樣子,笑道:“猴子!如你所願,這地道果然和旁邊的大坑相臨!這裡的塌陷是因為掉下來的房子邊緣,勾住了土裡的大石頭,把坑的牆壁壓爆了所致。快!猴子,我們趕快沿路回去,找到嚴大哥他們掉下去的那個坑的方位,我們就能把鳥籠子的底弄開,偷出嚴大哥他們了!”

    火小邪一高興,伸出雙手,把水妖兒的雙手一握,興奮道:“太好了,太好了!”

    水妖兒一甩手:“哎呀,捏的疼死了!死猴子,這麼大勁!”

    火小邪連連告饒:“對不住,對不住!”

    水妖兒一笑,拾起放在地上的油燈,鑽到火小邪前面,趕緊沿路返回。

    兩人再次回到四岔路口,水妖兒停下四處看了看,指著來路的右邊通道,說道:“這個方位!沒錯!”

    兩人再往前走,這條地道並不長,走了約百來步,轉了兩個彎折,就已經到了死胡同。水妖兒一路摸著一側的牆壁,慢慢說道:“嚴大哥掉下去的那個坑,應該就在這面牆的後面。這牆壁上的土,顯然是後來填上去的。”

    “好咧!”火小邪把鋤頭一揮,就要鋤上去。

    水妖兒連忙阻止:“你這猴子,怎麼毛手毛腳的!你這樣亂挖,要挖到哪裡去?”

    火小邪愁道:“那不挖開,能怎麼辦?”

    水妖兒罵道:“就你這樣,還做賊呢?就算做賊,也是個笨賊!呆在這裡,我要測步!”

    火小邪說道:“測步?”

    水妖兒也不搭理他,從身後的背囊中取出一件東西,亮在手心中。火小邪湊近一看,只見水妖兒手心中的東西,是個圓形的羅盤形狀,中間是一個玻璃錶盤,裡面有一根指南針浮在寫著東南西北的盤面上,錶盤周圍,則是兩圈刻滿刻度的鋼環。水妖兒嗑勒嗑勒擰了擰最外面的一圈鋼環,讓兩圈鋼環上的刻度對齊。

    火小邪問道:“這是?指南針?”

    水妖兒說道:“沒錯,是個指南針,但也是水家用於測量距離的玩意,叫做雙環儀,本身並不稀罕,只能配合著水家的身法使用。這個雙環儀,上面的刻度衡量,都是以我的身形步伐長短刻制,所以說,只有我水妖兒用的准它。”

    火小邪看著這個雙環儀,又看了眼水妖兒移到胸前的黑色背囊,這個黑色背囊十分小巧,約有水妖兒半個肩膀寬窄,似乎是黑色皮草縫製,看著渾然一體,並沒有明顯的拉線開口,仔細一看,能看到背囊表面上有兩個細弱的縫隙,水妖兒應該就是從這縫隙中伸手進去,取出東西。背囊看著十分平伏,並不是鼓鼓囊囊的,貼身背在水妖兒身後,黑色衣服一襯,幾乎察覺不到。不禁贊道:“你這個背包裡,還有多少寶貝啊。”

    誰知水妖兒臉色唰的大變,一臉寒霜的說道:“你要敢打我背包的主意!立即要你的小命!”火小邪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水妖兒這樣,和水妖兒同乘一批馬的時候,水妖兒也是如此警告過他,火小邪心中一寒,連忙點頭。

    水妖兒臉色又唰的一變,變回調皮的樣子,笑道:“猴子,我去去就來,你呆在這裡不要動啊。”

    火小邪木納的應了聲,水妖兒沖火小邪做了個鬼臉,返身往外便走,即刻功夫,火小邪孤身一人,又身處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火小邪輕輕歎了口氣,索性坐在地上,靠著牆壁,回想著自從出了奉天以後的種種奇遇,也感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做賊的人竟然差別也如此之大,賊的本事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火小邪尋思著,以嚴景天、水妖兒這樣的本事,想偷個錢包什麼的,還不是探囊取物一般,一定不象他一樣為了活命苦苦求生,那他們習練出一身的賊術,又是為了什麼呢?

    地道之中,寂靜無聲,不可見物,火小邪也不知自己睜著眼還是閉著眼,就覺得有點困乏。迷迷糊糊中,火小邪只覺得,眼前有光亮越來越盛,定睛一看,卻見那光亮嘩的一下蔓延開,將他團團圍住,竟是無邊無際的大火,火小邪獨自一人,困在火中。火小邪想叫也叫不出,仍聽見自己不斷在喊爹娘救我,可無人答應他。火焰一晃,從火焰中跳出個持刀的蒙面人,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向他砍來,乃是一把日本武士刀,刀身上刻著一字:影。

    火小邪悶哼一聲,翻身而起,頓時四周又是一片死寂。火小邪大汗淋漓,不住喘氣,心驚道:“難道又做了那個怪夢?影?怎麼夢中多了一些東西。”

    火小邪再也不敢大意,抖擻起精神,原地踏步來回亂跑。

    水妖兒拿著雙環儀,回到剛下來的地洞中,以下來的地洞口為起點,用雙環儀調整好南北方位,沿著牆慢慢直線行走。每走一步,都會旋轉一下刻度環,有時是外環,有時是內環。水妖兒腳步均勻,步伐大小一致,十分的沉穩。水妖兒走了一段,便在牆上刻一個記號,再返回來校驗一次,如此往復不停,慢慢向火小邪的方位走去。

    原來在偷盜深埋於地底的事物時,若是有土石重重相隔,儘管有地道通向大致方位,省了重新挖掘之苦,卻因為地道彎曲不直,往往差之毫釐謬已千里。所以有準備的大盜,通常要先在地面上測位,掌握好地面距離,這樣下到地道中才不至於丟了方向。

    水妖兒用雙環儀,在確定南北方位,起始點之後,外環為外偏角度,內環為內偏角度,輔以水妖兒穩定的步距,這樣才能走到火小邪位置時,大致準確的摸清該從哪裡挖。水妖兒也認為落馬客棧的大堂,極可能是一個巨大的鐵籠子,所以最好能找准不設鐵條的門窗方位,這樣才能以兩人之力,偷出嚴景天他們。

    水家人對情報收集十分講究,繪製地圖、掌握地形都是水家必修的功課,水妖兒來到落馬客棧,在吃飯的閑餘時間,已經繞著大堂走過一遍,對房屋長短、門窗位置都有了較為精確的瞭解。倒不是水妖兒預感到以後會發生不測,只是水家人每到一處,若是時間充裕,都會做這樣測量的工作。對於水家人來說,掌握越多的情報,不管有用沒用,都能以備不測,預防萬一。

    水家人並不擅于挖坑掘穴地底游走,水妖兒這樣做,儘管也能成事,但土家人眼中,則顯得有些拙劣。一般來說,在陌生的地道中,尋找地面上的垂直方位,在地面上沒有人説明的情況下,有三點直線法和直角繩索法,但這裡水妖兒和火小邪也不會用,暫且不表。

    水妖兒用了不少時間,終於慢慢摸回火小邪的位置。火小邪在原地又蹦又跳,水妖兒十分奇怪,問道:“猴子,你跳個什麼?”

    火小邪終於見水妖兒回來,也歡喜的很,說道:“這裡太黑了,我蹦跳一下,不會走神睡覺。哦!水妖兒,你回來了?”

    水妖兒笑道:“這不是廢話嗎?我大活人站在著,當然回來了!”

    火小邪說道:“現在該怎麼辦?怎麼挖?”

    水妖兒把雙環儀調整了一下,在牆上用手摳了一個記號,說道:“這裡挖!如果沒錯的話,這面土牆後面,就是大堂的窗戶方位。”

    火小邪喝了聲好,提著鋤頭,走過去就是一鋤,噗的一聲,鋤頭紮進土中一指高矮。這土牆能吃勁,也沒聲響,火小邪手上一使勁,就把牆上的一大塊泥土撬下。火小邪喜道:“不難挖!”全身勁都象用不完似的,把鋤頭舞的呼呼作響,不斷鋤上牆面,片刻功夫,已經挖出一尺多深的小坑。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2:57:30

第五十三章火邪之能(4)

 火小邪在地下揮汗如雨,地面上的鄭大川已經帶著人從後山空手而歸。

    此時日頭已沉,位於兩山環抱中的落馬客棧,更是黑沉沉的如同墨缸。錢掌櫃命賈春子、賈慶子,把院子中的松油火盆點了,把方圓百步之內照的一片通明。

    鄭大川一路罵罵咧咧,帶著人趕回落馬客棧院中。

    錢掌櫃一看鄭大川這個德性,就知道他一無所獲,起身對鄭大川抱了抱拳,說道:“鄭兄弟辛苦了!”

    趙煙槍好不容易盼到鄭大川回來,又有了靠山,趕忙倒了一碗酒,端到鄭大川面前。

    鄭大川大咧咧坐在桌邊,接過酒碗,一口幹了,擦了擦嘴,罵道:“那兩個兔崽子,明明看足跡逃去了後山,卻好像鑽到地洞裡了!媽的個蛋,找不見了!”

    錢掌櫃暗罵:“這個鄭大川,除了腿腳快點,腦子還是豬腦!還以為他十拿九穩才窮追不捨呢!估計是被那小媳婦和小子騙了,以為他們跑到後山去了!”

    錢掌櫃說道:“如果跑到後山去了,的確不好找。不過我猜想,會不會他們兩個,還在附近?鄭大川,你覺得呢?”

    鄭大川哼道:“我又沒見過這小媳婦和小子啥樣,也就是聽你描繪了一下,我哪知道他們是什麼脾性?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們就是往後山跑了!”

    錢掌櫃心想和鄭大川這個混球也沒啥好說的,於是說道:“跑了也就算了,我們還是守著坑底的四個,抓不到全部,能抓到這四個,張四爺也定會重重打賞的。”

    鄭大川如同沒聽到一樣,轉頭吆喝著:“兄弟們,都休息吧!趙煙槍,你安排人,給我們把這裡看好嘍!”

    眾人轟然應了,該巡視的去巡視,其他人則圍著一個火盆,席地而坐。

    趙煙槍安排好眾人,擠到鄭大川身邊坐下。鄭大川也不搭理趙煙槍,用手剝著花生,一粒一粒嚼著,目光遠遠的向大路方向看去。

    遠處的黑暗中,漸漸有馬蹄聲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然後驟然而停,聽到尖銳悠長的哨子聲,鄭大川眉頭一展,騰的跳起來,也從口袋中摸出一跟細長的鐵管,放在嘴邊吹響——滴、滴、滴滴……這聲音尖銳,刺的人耳膜生痛。趙煙槍他們明白怎麼回事,都站起身來,彼此臉上都是興奮。

    錢掌櫃微微皺眉,打量著鄭大川,賈春子和賈慶子湊過來,看著錢掌櫃,不明所以。錢掌櫃沖他們使了個眼色,並不說話。

    遠處有一樣的哨子聲音回復了幾聲,隨即又聽見馬蹄聲響起。

    鄭大川收了哨子,輕聲哼道:“六行道的人終於回來了!”

    馬蹄翻滾,揚起層層灰沙,七八匹快馬卷著寒風,齊齊沖入院內,人嘶馬叫,鬧成一團。

    這群人中打頭的一人從馬上跳下,迎著鄭大川跑過來,一看此人的動作,就知道身手極好。此人長相普通,就是精瘦,穿著打扮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來到鄭大川面前,低頭抱拳,報導:“鄭老大,六行道來報!一路順風!把信都傳到了!”鄭大川喝了聲好:“六行道,辦的好!”原來此人就叫做六行道。

    六行道一抬頭,看見落馬客棧前方空無一物,房子都不翼而飛,神色大驚,叫道:“鄭老大,這是怎麼回事?房子呢?”

    趙煙槍似乎對六行道十分敬畏,正一臉笑容的想上前說話,被鄭大川一把攔住。鄭大川貼近六行道的耳邊,低聲道:“把槍都準備好,你明白?”

    六行道微微一愣,馬上點頭說道:“是。”轉身退回隊伍中。

    六行道的人都下了馬,指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落馬客棧空地,無不驚訝萬分。有鄭大川的手下過來牽馬,都是神色凝重,並不多說。

    六行道轉身回到人群中,使了個手勢,重重拍了拍前面幾個人的肩膀,那幾人都是微微一愣,隨即平靜下來,動也不動。六行道走到自己馬邊,從跨囊中摸出個布包,突然轉身叫道:“鄭大老,接著。”甩手就擲過來。

    鄭大川上前兩步,哢的一下身手接著,雙手一揭布包,手上頓時多了兩把短槍。

    鄭大川哈哈大笑,把槍口一轉,指向錢掌櫃,喝道:“錢老賊,還我兄弟的命來!”

    唰啦唰啦連聲做響,六行道的人都從背後抽出長槍,拉上槍栓,槍口統統指向錢掌櫃等人。六行道手中也持著一把短槍,指著錢掌櫃他們,緩步走到鄭大川身邊。

    鄭大川高聲贊道:“六行道!辦的漂亮!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

    六行道微微點頭,也不說話,神情專注的用槍指著錢掌櫃他們。

    錢掌櫃面若凝霜,緩緩站起,賈慶子和賈春子也跑到錢掌櫃身邊。

    錢掌櫃沉聲道:“鄭大川,你這是什麼意思?”

    鄭大川冷哼道:“你說我啥意思?老子不要七成,老子要全部賞錢。”

    賈慶子嗷嗷大叫,從腰間抽出菜刀,鏘鏘鏘互相敲擊,那架勢隨時都能沖上前。

    鄭大川罵道:“錢老賊,讓你的狗崽子老實點,想試試老子的子彈夠不夠快?”

    錢掌櫃捏住賈慶子的手腕,沖鄭大川喝道:“鄭大川,你還懂不懂江湖規矩?你以前說的話都是放屁嗎?”

    鄭大川罵道:“什麼狗屁江湖規矩,少他媽的拿十年前的江湖規矩說事!現在這個年歲,誰槍桿子硬,誰就是大爺!槍桿子,明白嗎?就是老子手中這十連發!老子說過什麼,你能信,只怪你腦子裡都是他媽的土坷垃!”

    錢掌櫃說道:“鄭大川,你要賞錢,全部給你就是!我潛地鼠也不稀罕那幾千個大洋,但人是我抓到的,你這個道理總該講的吧!我只不過想張四爺記著我這個功勞,還我一個自由身!鄭大川,你放下槍,我可以給你立個字據,憑字據說話,張四爺並不會管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鄭大川笑道:“錢老賊,少他媽的給我玩花樣,我饒你一條命可以,但是我要把你們綁起來!一直等到張四爺來,要不我也怕你玩什麼鬼花樣!”

    錢掌櫃:“鄭大川,你這又何必!”

    鄭大川叫道:“錢老賊,你如果不綁呢!我們立即開槍,把你們打出十幾個窟窿!如果你綁呢,還有機會活命!你賭哪個?”

    錢掌櫃猶豫不已,鄭大川繼續吆喝:“錢老賊,老子數十聲!快快做出決定!一!二!三……”

    眼看著鄭大川就要數到十,錢掌櫃慘聲叫道:“好!我就賭後者!丟繩子過來,我們自己把自己綁上!”

    鄭大川哈哈大笑:“好!算你這老磕巴腦子清楚!”鄭大川又沖趙煙槍高叫,“趙煙槍,丟兩卷繩子過去,讓他們自己給自己綁上。”

    趙煙槍連忙應了,跑去一邊的馬背上取繩索。

    錢掌櫃一口鋼牙都要咬碎,心中一橫,頭也不動一下的對賈慶子說道:“賈慶子,你怕死嗎?”

    賈慶子眼睛睜圓,說道:“不怕!”

    錢掌櫃說道:“好!你聽著……”錢掌櫃對賈慶子慢慢說話,賈慶子連連點頭。

    鄭大川聽不見錢掌櫃和賈慶子說些什麼,以為他們在商量怎麼綁起自己,心中得意,罵道:“趙煙槍!快點!”

    趙煙槍提了繩索,快步上前,把繩索丟在錢掌櫃腳邊,低聲沖錢掌櫃說了句:“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就趕忙退開。

    賈慶子一低頭把繩索撿起,往自己身上一搭,錢掌櫃和賈春子退到賈慶子身後,看樣子要先綁自己。豈知賈慶子突然眼睛一瞪,驚天動地大叫一聲:“捆你祖宗!”唰的一把將一大股繩索向鄭大川這邊擲出!腳下移動,雙手菜刀舞動的和車輪一樣,沒有向鄭大川他們撲上來,而是向後方火盆處快步退去。錢掌櫃他們三個,一直和鄭大川他們一夥以桌子為界,左右分開,鄭大川他們發動起來,六行道的人持槍在前,其他沒有槍的都見識過賈春子的厲害,並沒有立即合圍過去,僅是持刀躲在六行道的人身後,這也倒給了錢掌櫃他們一條退路。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7:04

第五十四章火邪之能(5)

 鄭大川大驚,邊追邊罵道:“開槍!開槍!”

    槍聲頓起,砰砰砰連響,有幾顆子彈讓賈慶子的雙刀蕩開,叮噹做響,但大多數還是噗噗噗的打入賈慶子寬大的身軀裡。錢掌櫃和賈春子躲在賈慶子這肉盾後,隨著賈慶子的步子向後退去。

    賈春子在賈慶子身後哭喊:“哥!別死啊!”

    賈慶子仍然高聲大吼:“死不了!”

    鄭大川他們一輪槍過,見賈慶子還沒有跌倒,渾身浴血的擋著錢掌櫃和賈春子後退,如同凶神下凡一樣,驚的手中槍都微微顫抖。鄭大川撕心裂肺繼續大叫:“繼續開槍!打死他!”

    眾人回過神來,都朝著錢掌櫃的方向追去,又是一輪射擊。這次槍槍都打在賈慶子身上,賈慶子猛然一頓,停下腳步,噴出滿口鮮血,哈哈大笑兩聲,頭一低,雙手一垂,竟如鐵塔一樣站著死了,卻已經掩護著錢掌櫃和賈春子退到火盆旁邊。

    賈春子大叫一聲:“哥啊!”一腳上去,把火盆踹上半空,滿盆的松油在天空中灑出一片火雨,阻的鄭大川他們腳步一滯。鄭大川他們看到錢掌櫃和賈春子趁著他們一滯的功夫,已經向馬廄跑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跳過地上的火點,再次死命往前沖,邊跑邊胡亂放槍。

    錢掌櫃和賈春子飛一樣跑到馬棚邊,錢掌櫃一腳把飲水槽踹翻,下面現出一個地洞入口,錢掌櫃一躍而入。賈春子回頭又叫了聲:“哥啊!”,腳步上緩了緩,一顆子彈打來,正中賈春子小腿,賈春子哎呀一聲,翻倒在地,勉強一個翻滾,已經滾到洞口。賈春子身材巨大,肩膀卡在翻倒的水槽底部,竟一下子鑽不進去。

    鄭大川他們趕上來,七八人將賈春子按牢,擰住手腳,把賈春子從洞口拖了出來,立即綁了個結實。

    賈春子坐在地上撒潑一般放聲大哭大叫:“哥啊,你死的慘啊!我也不想活了啊!”

    六行道舉槍上前,對著賈春子的腦門,罵道:“再嚎我一槍崩了你!”

    賈春子根本不管,仍舊大哭大鬧。鄭大川把六行道拉住,說道:“錢老賊跑了,先留這傻大個一個活口,說不定有用!來人啊,把他嘴巴塞上!”六行道十分聽話,將槍收起,其餘人則上前用破布把賈春子的嘴巴塞緊。

    鄭大川走到洞口,趙煙槍正在向裡面張望,趕忙稟告鄭大川:“鄭老大,這個洞可深啊!咱們要不要下去追?”

    鄭大川皺了皺眉:“不要追了!這個地洞,我們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哼哼,好你個潛地鼠,竟能用這個法子逃脫!”鄭大川沖眾人喊道,“來人啊,把這個老鼠洞中灌滿柴火,點著了!熏死地底的老賊頭!”

    嘍羅們齊聲喝了,七手八腳搬來雜草乾柴,塞入洞中,用松油淋了個透,一把火騰騰而起。

    六行道看著火光,微微一鞠,問道:“鄭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怎麼和錢老頭和他的兩個夥計幹仗?落馬客棧又怎麼消失了?”

    鄭大川說道:“六行道啊!多虧你帶著人及時回來!來來,我與你講講,這個事情,可萬分有趣呢!”

    鄭大川領著六行道走開,趙煙槍緊跟在身後,其他人對賈春子連打帶踹,拖著賈春子,也跟了上來。

    眾人走過賈慶子的身邊,賈慶子仍然站在原地不倒,鄭大川側頭看了看,哼道:“你真是條漢子!老子佩服你!來人啊,把他拖走,挖個深坑埋了!”鄭大川說完,把賈慶子後背狠狠一拍,賈慶子如山一樣的身軀才轟然倒地。

    嚴景天他們四個,靜靜坐在下面,屏息靜氣,洞察著四周的一切。聽到坑外馬蹄聲陣陣,片刻之後又槍聲大作,吼聲如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嚴景天站起身,抬頭看天,從屋頂破洞中能看到火光閃爍,片刻之後又安靜下來,濃煙升騰。

    嚴景天疑道:“怎麼回事?”

    嚴守震也湊過來,抬頭望瞭望,說道:“怎麼鬧起來了?莫非是張四的人馬到了?和他們起了衝突?”

    嚴景天說道:“我看不象!”

    嚴守震哼道:“嚴堂主,咱們要不趁亂也作為一下?”

    嚴景天說道:“不妥!咱們還是以靜制動。”

    嚴守震歎了口氣,說道:“等啊等啊,真要等到天亮張四那傢伙抓我們出來嗎?”嚴守震十分不悅,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嚴景天再次觀察了一番,坑頂上的確已經沒有了動靜,皺了皺眉,坐了下來。

    嚴景天沉下心,細細感覺地面震動,餘光看著房後的窗戶,心中念道:“還好,這視窗牆後深處的挖掘沒有停下,真的是火小邪和水妖兒在地底,想挖通過來?”

    嚴景天環視了一下嚴守震、嚴守仁、嚴守義,又想道:“牆後有人挖掘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們,不然以嚴守震的性子,沒准又要胡來。”

    嚴景天不愧是火家高手,五感強過嚴守震他們三個數倍,從火小邪第一鋤頭鋤下的時候,嚴景天就已經微微察覺到了洞壁震動。嚴景天無法猜測到怎麼回事,也就一直不動聲色,暗暗感知,逐漸明確了就在窗戶一帶的洞壁深處,確實有人在用鋤頭之類的工具挖掘。鄭大川和錢掌櫃在坑外火拼之時,這挖掘只是停止了一小會,便又重新開始,看來並未受到外界的影響。

    嚴景天靜坐片刻,坑頂有人沖下面高喊:“嚴家的幾位兄弟!還好嗎?回話!”

    嚴景天分辨的出這是趙煙槍的聲音,抬頭答道:“上面的兄弟,我們還好!”

    趙煙槍趴在坑邊向下喊道:“嚴兄弟,天黑了,不方便看到你們!你們都坐過來一些,坐到屋頂的破洞下!正中間那個!那個最大的破洞,死人旁邊的那個!嚴兄弟,動作快點,要是慢了,我一失手,火把掉下去了,各位性命難保啊!”隨著趙煙槍的叫喊,十餘隻火把在坑邊點燃,照的洞內一片通明。

    嚴守震用手擋了擋光線,低聲罵道:“他奶奶的!看我出去不第一個捏死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受過這種氣!”

    嚴景天喊道:“上面的兄弟還不信我們嗎?”

    趙煙槍不耐煩的喊道:“嚴兄弟,好話不說二遍,快點都坐過來,讓我能看到你們四個!”

    嚴景天緊緊閉了一下眼睛,胸中也是惡氣翻滾。

    嚴景天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到破洞下,踢開地上的瓦礫,坐了下來。嚴守震嘴上不停的低聲咒駡,和嚴守仁一起,扶著嚴守義坐到嚴景天身邊。

    趙煙槍喊道:“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幾位嚴家兄弟,我們上面時時刻刻有人盯著,你們萬萬不要打什麼鬼主意!好好坐著別動,不要離開!”

    嚴景天沒有答話。

    趙煙槍嘿嘿笑了聲,從地上爬起,跑回鄭大川身邊稟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7:25


第五十五章火邪之能(6)
 
 地道中的火小邪揮汗如雨,已經把外衣脫掉,只穿著一個短褂,光著膀子,奮力挖掘。水妖兒在旁邊看著,也幫不上手,只是聚精會神的看著火小邪幹活。火小邪幹起活來,神色異常專注,每一鋤下去,都微微抿嘴,那張十六七歲的臉上,倒顯出許多成年人的俊朗剛毅。水妖兒舉著油燈,看著火小邪額頭上密佈的汗珠流下,被燈光照耀著,在臉上劃出一道道閃耀著光芒的銀線,而火小邪的眼睛,也如同暗夜中的兩顆明珠一般,炯炯生輝,水妖兒看著看著,竟有些癡了,眼波不停流轉,或羞或贊或喜或悲,似有無數心思湧上心頭。

    火小邪專心挖牆,也不注意水妖兒到底什麼表情。地道中只聽見火小邪的重重喘氣和挖掘泥土的沉悶聲音。

    火小邪和水妖兒所在之處,極為隔音,有漫長地道擋著,又深處地下,裡面的聲音傳不到外面,外界的聲音也傳不進來幾微毫。可在鄭大川他們七八杆槍齊射的時候,火小邪還是微微一滯,停下手中的活,側耳用心聽了一下,並問了問水妖兒是否聽見槍響。水妖兒說沒有聽到,火小邪才放心下來,搖了搖頭自我解嘲了一番,繼續挖掘。

    豈不知,火小邪十六七歲就會“拿盤兒”,這可是讓東北大盜黑三鞭都曾經驚訝不已的天賦,而這“拿盤兒”最為考驗聽力,細微的撞擊之聲都必須聽的如同金玉脆響,差不得分毫。所以火小邪的聽覺其實比水妖兒更好,只是火小邪迷信水妖兒本事比他大,就處處比他強,水妖兒說沒聽到,火小邪估計就是自己耳鳴聽錯了。

    火小邪這一挖,就又是近一個時辰,牆上的洞已經挖了有三四尺深淺,但還見不到盡頭,火小邪筋疲力盡,默默坐下來休息。水妖兒看火小邪直咽口水,知道火小邪渴的厲害,問道:“猴子,渴了嗎?我出去給你找些水來吧?”

    火小邪連忙一揮手,喘著粗氣說道:“別去了!不礙事,我這個人,耐得住渴,以前,我在奉天城,偷店鋪裡的,東西,被人抓了,關了三天三夜,一滴水,也不讓喝,以為能渴廢了我,我也沒啥事,照樣生龍活虎的,讓我跑了!”

    水妖兒說道:“猴子,知道你就愛爭強好勝,編瞎話也得有個限度,我才不信呢!猴子,你是怕我去了上面,遇到危險嗎?”

    火小邪喘道:“那是,那是,你一個人上去,危險。我也不逞能,我是渴了,但還能支撐,沒准,再挖一尺,就通了,所以,現在你不要上去了,我能行,能行的。”

    水妖兒聽了火小邪的話,微微一笑,眼波飛揚,趕忙略略一低頭,不讓火小邪看到自己的目光,說道:“好吧,猴子,聽你一次,我也知道你能行,但你再幹一會,如果還挖不到盡頭,我必須給你弄些水來喝。”

    火小邪哈哈傻笑,突然說道:“其實,哈哈,我說什麼三天三夜沒水喝,確實有這件事的,也不是完全在吹牛,因為,如果不方便弄到水,把我逼急了,我喝尿也挺暢快。”

    水妖兒罵道:“你這流氓猴子,說這麼噁心的話!趕緊閉嘴!”

    火小邪抓了抓頭:“哈哈,對不住,對不住,我突然想起來了,就胡說八道,我自己掌嘴,掌嘴。”說著火小邪真的啪啪輕輕抽打自己的臉。

    水妖兒急道:“算了,算了,你還當個真……”

    火小邪笑了笑,咽了咽口水,慢慢說道:“有時候覺得,要是這世界上容不下我了,再也沒有我能立足之地,能找個僻靜的地方,就象這個地道裡面這樣的,抱著我心愛的小妞,那小妞也如我愛她一樣愛我,就這樣慢慢一起死了也挺好。”火小邪說者無心,但是聽者有意。水妖兒低著頭半晌不說話,側著頭不讓火小邪看到她的臉,火小邪感覺到水妖兒不對勁,趕忙說道:“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水妖兒搖了搖頭,還是不把頭轉過來,悠悠的說道:“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火小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抓了抓頭說道:“應該,應該是真的吧。”

    水妖兒猛然把頭轉過,目光犀利,牢牢盯著火小邪,咬牙切齒,聲音也變的十分尖銳:“什麼叫應該!”

    火小邪嚇的一愣,更是說不出話。

    水妖兒臉色一緩,站起身來,冷冷的說道:“你要是休息好了,趕快幹活吧。”

    火小邪趕忙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撿起鋤頭,又幹了起來。

    後廚地下通道裝著巨大軲轆的房中一角,緊靠著軲轆的地面,微微顫動了一下,一把寬沿的扁平尖刀從地下刺出來,把地面割開一個圓弧,刀子收回,地面一下子陷下去,透出光亮,竟露出一個能容一個人鑽出的洞口。有雙手從洞口攀出來,一條瘦小的身影騰出地面,四下望了眼,才似乎松了口氣,站直了身子。

    此人正是這個落馬客棧的主人——錢掌櫃,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十年前消失於江湖的盜墓摸金賊團——潛地龍一脈中人,綽號,潛地鼠!

    錢掌櫃用賈慶子做肉盾,好不容易逃過了鄭大川的獵殺,鑽入地洞中,賈春子卻沒下來。錢掌櫃本想在地洞口稍作停留,一則聽聽上面的動靜,賈春子是否活命,二則搏殺掉追入洞中的人,剛聽到賈春子能暫且不死,卻見洞口火光熊熊,濃煙滾滾灌入。錢掌櫃氣得七竅生煙,也無可奈何,只好向地洞深處退去。

    本來錢掌櫃可以沿地道逃之夭夭,卻難以咽下這口惡氣。錢掌櫃對自己挖的地道,那是精熟無比,一直摸到後廚的地洞之下,打算挖開地面,再從後廚上去,殺鄭大川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算解決不掉所有人,能把賈春子救出也行。錢掌櫃這般打定了主意,休整了片刻,從地道中翻出自己早已藏好的稱手工具,再花了一個時辰挖洞,才從軲轆機關地面中鑽出。

    火小邪和水妖兒正埋頭挖洞,兩人沉默不語,鋤頭鋤在泥巴裡,聲音不大,而錢掌櫃來的也是無聲無息,雙方相隔甚遠,一時間都沒有察覺到地底還有其他的“貴客”。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7:46


第五十六章火炙金融(1)

 錢掌櫃從地面中鑽出,他身處地下,又恢復了潛地龍一脈摸金盜墓的本性,一雙眼珠子中賊光四射。錢掌櫃從地下帶上來的油燈十分的小巧,只有巴掌大小,用玻璃罩子蓋住豆丁大小的火苗,光亮不足一根蠟燭,但對錢掌櫃這樣的盜墓賊,已經足夠。當時那個年代,手電筒之類的照明器具,還是十分稀罕的玩意,必須以火光照明。潛地龍一脈擅長盜墓,經常在地底穿行,知道墓穴之中,氧氣稀少,供人呼吸都難,哪有多餘的空氣點起火苗更大的燈具照明,所以經常備著這些氧氣消耗極少的燈具,稱之為“豆芽燈”。

    錢掌櫃綽號潛地鼠,可不是浪得虛名,除了鑽地打洞的本事,行事也是萬分小心。錢掌櫃上了地面,靜靜蟄伏了片刻,才站直了身子,無聲無息的向梯子走去。他本想就此從梯子上爬上,鑽出後廚,可鼠性中行事小心的習慣使然,鼻子深深嗅了嗅,下意識的退了回來,繞著屋子一轉,就很快注意到了不妥之處。

    屋子裡原本掛在牆上的油燈沒了。

    錢掌櫃心中一緊,手一晃,把豆芽燈弄熄了,屋中頓時漆黑一片。錢掌櫃眼力極好,稍稍適應了一下,便看到地道深處有絲絲光亮透出來,暗叫一聲:“裡面有人!莫非是那小媳婦他們!”錢掌櫃一把將腰間的寬沿扁刀抽出,持在手中,定了定心神,略略打量了一眼地道內,就毫無聲息的鑽了進去,立即就和黑暗融為一體,不見蹤影。

    火小邪賣力挖掘,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可水妖兒微微皺眉,有點心神不寧,總是回頭望向黑暗處。火小邪胳膊酸痛,略略停了一下,松了松筋骨,看到水妖兒的樣子,問道:“水妖兒,怎麼了?”

    水妖兒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發慌,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

    火小邪說道:“你可別嚇唬人,這裡已經夠慎人的了。”

    水妖兒說道:“我們下到這個洞裡,也二個多時辰了,一直沒有人來打擾,你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火小邪擦了擦汗,說道:“可能沒有人想到,我們兩個在下面吧。”

    水妖兒說道:“如果有人下來,我一定會察覺到。可從剛才開始,我感覺卻一直很糟糕,總是覺得有人在黑暗中盯著我們,但什麼都發現不了。”

    火小邪驚道:“什麼人這麼厲害?”

    水妖兒說道:“也許只是我的錯覺罷了,畢竟五行之中,土克水,水家人不擅于在地下坑洞中活動,若是碰見有土家本事的人,還真是不好對付。”

    火小邪問道:“這裡不會有土家的人吧?”

    水妖兒看了看黑暗之中,說話聲音漸大,說道:“起初我看到這個巨坑殺象,以為這個落馬客棧的錢掌櫃等人是土家的門生,後來仔細一想,土家人犯不著用如此下做的本事對付我們,看這裡的坑道佈局,只像是研究盜墓的摸金賊所為,呵呵,盜墓倒是土家賊術裡面的一個分支,要論盜墓,土家可是所有盜墓賊的聖祖先師了!”

    火小邪耳朵一豎,眼睛猛睜,他也覺察到黑暗之中有人存在。火小邪面色一緊,正想說話,水妖兒已經一下子站起身來,指著黑暗中叫道:“藏著偷聽的那賊!出來吧!!”

    黑暗中有人嘿嘿嘿陰沉沉笑了三聲,說道:“怪不得張四爺要玩命抓你們,感情你們是水家的人!”

    一條黑影閃出,並不上前,只是靠在地道彎折的角落處的明暗交差之處,正是潛地鼠錢掌櫃。水妖兒把油燈一提,把錢掌櫃照的清楚。

    原來這潛地鼠錢掌櫃,從地道入口尋著微弱的光線尋來,走過四岔路口後,就隱隱聽到了挖掘之聲。錢掌櫃一路尋來,並不聲張,直到接近火小邪他們挖掘的地方,才躲在地道彎折處的黑暗中,縮成一團,把呼吸都調整到極其微弱,偷偷觀察他們的動靜,並不著急動手。

    想要做一個上層次的賊人,極好的耐心是必備要素之一,只要能對自己有利,哪怕躲在險惡之處十天半月,也能心平氣和的不為所動。前面所說的東北四大盜之一的黑三鞭,別看他動氣手來,風風火火的,其實他的耐心也是一等一的足夠,他和火小邪趴在佛堂之上,張四爺他們沒來之前,眼看著女身玉就擺在下面,仍然靜若泰山,一動不動的趴了大半夜時間。就連黑三鞭前期做準備的功夫,都是耐心十足,潛入奉天城近一個月時間,找三指劉問張四爺家中的消息,細細推演全盤計畫,一絲一毫都沒有馬虎。錢掌櫃在十年前也是名震東北的潛地龍一脈中的頂尖人物,論耐心只比黑三鞭更高。

    做賊的人有耐心,並不是說他們是慢性子,該動手時,他們可要快如閃電,時機稍縱即逝,所有的耐心就為等待那動手的一刻。

    以錢掌櫃的身手,水妖兒的確沒有發現,全憑感覺,這感覺也稱之為“賊念”。也就是說做賊的人,如果都達到了一個境界,在某種特定的條件、場所中,是能夠互相感受到彼此的存在的。這“賊念”並不是封建迷信,更不是玄幻瞎編,而是確有可以考證的事實。古往今來的各行各業中的高手之中,也是屢見不鮮的一種情況,好比說現代社會中兩個頂尖的“炒股專家”,在操作同樣一件事情,儘管從未謀面,但彼此總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水妖兒“賊念”升起,心神不安,和火小邪說話,不僅僅是說出自己的感覺,回答火小邪的疑問,其實很多話都是刻意說出來給四周的人聽的。

    水妖兒說到水家、土家、盜墓等事時,錢掌櫃躲在拐角處,聽的也是心驚肉跳,腦海中翻騰不息,暗哼道:“居然這麼大的來頭,還知道土王土家的事情!媽媽的,他們果然不簡單!”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8:09


第五十七章火炙金融(2)

 錢掌櫃想到此時,呼吸也驟然亂了,身子微微一動,發出微弱的摩擦聲。就這點動靜,距離又近,火小邪和水妖兒都立即發覺,錢掌櫃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也不想躲著他們,站了出來。

    火小邪把鋤頭一提,頓時罵道:“老雜毛,你想怎麼的?”

    錢掌櫃嘿嘿一笑,說道:“我想怎麼的?自然是把你們兩個抓了,綁起來送給張四爺。”

    水妖兒冷哼一聲:“錢掌櫃,說話好大的口氣啊。有種你過來試試?”

    錢掌櫃說道:“不著急,不著急,我倒有幾句話想問問?”

    火小邪罵道:“廢話少說,哪個怕你?”提著鋤頭就要邁上一步。

    水妖兒把火小邪一攔,說道:“錢掌櫃,我先問你,你再問我!”

    錢掌櫃把手中的扁刀在空中一晃,丟到另一隻手,說道:“行啊,小丫頭,見你說話口氣大的很,我老人家也不和你們計較,你先問就是。”

    水妖兒哼了聲,問道:“錢掌櫃,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裡來?要做什麼事?”

    錢掌櫃說道:“問得好!我不妨告訴你,我十年前江湖人稱潛地鼠,潛地龍乃是我師哥!”

    水妖兒說道:“還有呢?”

    錢掌櫃說道:“嘿嘿,你剛才問了三個問題,我已經回答了一個,現在該我問你了!”

    水妖兒說道:“行!你問!”

    錢掌櫃問道:“好,你這丫頭,聽清楚嘍,你剛才不是說土家土家什麼的嗎,我問你,你是否認識現在土家裡的什麼人?”

    水妖兒冷冷回答道:“不認識。”

    錢掌櫃嘿嘿直笑:“丫頭,想清楚啦,不要說假話。”

    水妖兒一隻手背在身後,袖子中唰的落下一把快刀,握在手中,正是曾經給火小邪割開木桌底梁,松下牛黃繩的那把。水妖兒計畫著,錢掌櫃只要再回答一個問題,她就要先發制人!

    水妖兒罵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錢掌櫃哈哈大笑:“好!不認識就好!”錢掌櫃身子刷的一閃,竟又鑽回到地道中,不見了蹤影!

    水妖兒一驚,隨即大叫:“好個臭賊!”拔足就追,火小邪追在水妖兒身後,罵道:“老雜毛,有本事別跑!”

    水妖兒和火小邪跑到錢掌櫃轉彎的那個路口,火小邪憋足了勁就要轉進去,水妖兒把火小邪一拉,叫道:“慢著!別進去!進去就中計了!”

    火小邪看著前方一片漆黑的地道,裡面寂靜無聲,絲毫不像剛剛跑進去了人的樣子。火小邪急道:“可是如果我們不追,這老雜毛爬上去,叫人下來,就糟糕了!”

    水妖兒想想的確如此,緊緊皺眉,說道:“你說的也對!我看他並沒有跑遠!猴子,拿好油燈,給我照明!跟著我!”水妖兒把油燈塞進火小邪手中,手中一抖,又從袖子中亮出一把尖刀,持著雙刀,慢慢走進地道。

    水妖兒全神貫注向前走去,邊走邊喊道:“錢掌櫃,該我問你了,你不要耍賴!你要是跑上去叫人,那就不是英雄好漢,是狗熊!我一個小女子加一個半大小子,都把你嚇的抱頭鼠竄,還潛地龍的師弟呢!你師哥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地道前方傳來嗡嗡作響的說話聲,似乎是從牆裡透出來的:“嘿嘿,嘿嘿,小丫頭,你不用激將我!你和那小子能找到這裡,還是有點本事的!我不會上去叫人,我以我自己的本事會一會你!讓你輸的心服口服!你們往前走!我不會跑,你們也別想跑!”

    水妖兒腳下不停,喊道:“錢掌櫃,我問你,你是不是土家的門生?”

    錢掌櫃的聲音傳來:“嘿嘿,我要是土家的門生,我會在這個落馬客棧苦守十年嗎?哈哈!小丫頭,你知道的真不少啊!實話告訴你,土家賊王是和我們有關係,乃是因為我們的師父,才是土家的門生!不過是落魄了,被土王逐出來的門生,哈哈!小丫頭,該我問你了!你們偷了張四爺的什麼寶貝?”

    水妖兒領著火小邪,已經走到了四岔路口,這個四岔路口還有一丈方圓,剛好能容水妖兒和火小邪站在中間。錢掌櫃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根本無法分辨方向。

    水妖兒飛快的低頭抬頭看了看頭頂、腳下,說道:“這個問題我不能告訴你,你自己去問張四爺吧!”

    火小邪也說道:“對!有本事你問張四爺去!我們不會告訴你的!”

    錢掌櫃的聲音說道:“嘿嘿,我知道你也不願意說!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嘿嘿,那我也就不會放過你們!”

    水妖兒哼道:“誰要你放過我們!你不要跑就行!”

    錢掌櫃的聲音說道:“你們周圍有四條路,包括你們剛剛走過來的那條,可現在只有一條是活路,另三條是死路,你們選一個吧!如果你們選對了,就能找到我!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水妖兒罵道:“誰要試!錢掌櫃,你不要裝神弄鬼!有本事就出來面對面的較量。”

    “嘿嘿,嘿嘿,嘿嘿……”錢掌櫃的聲音竟漸漸遠去,隨即毫無聲息!

    火小邪和水妖兒愣在當地,絲毫挪不開腳步。兩人愣了片刻,火小邪才低聲說道:“這老雜毛……”

    水妖兒把火小邪一拉,輕輕噓了一聲,在火小邪耳邊低語道:“別大聲說話,他一定躲在什麼地方,能偷聽到我們說話。”

    火小邪趕忙也壓低了聲音:“到底怎麼回事?我們追不追?”

    水妖兒低聲哼道:“四門四向陣,確實是土家入門的迷宮陣法之一,只是這裡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按理說,這地下坑道面積不大,根本擺不出四門四向陣。”

    火小邪只能低聲問道:“那我們朝哪個方向追?”

    水妖兒指了指,說道:“那邊!”

    火小邪看著右手的地道口,問道:“為什麼是那邊,那邊我們從來沒有去過!”

    水妖兒說道:“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去過那條路,所以才走那邊!”

    火小邪說道:“那好,我們就去吧!”說罷就要動身。

    水妖兒略略一想,說道:“猴子!你留在此處,不要動!我一個人去!”

    火小邪急道:“那怎麼行?”

    水妖兒上前握住火小邪持油燈的手,認真的看著火小邪的雙眼,小聲的說道:“你留在這裡,也許真出了什麼事情,還能有個照應。”

    火小邪急道:“可是,我……”

    水妖兒把一把刀塞入火小邪手中,說道:“你坐在這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亂跑!這地道看著尋常,但如果是地道的主人來了,就很難說了!”

    水妖兒把油燈從火小邪手中摳下來,繼續說道:“我們兩個分開,一次他只能抓一個,剩下的一個還有機會!”

    火小邪聽著有理,緊緊抿了抿嘴,重重點頭。

    水妖兒深深看了火小邪一眼,拿著油燈向右手邊那條從未走過的地道中慢慢走去,很快轉了一個彎,看不見人了。

    火小邪一個人留在原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火小邪依照水妖兒所說,慢慢坐了下來,把刀緊緊握住,擺在腿上,深深吸了兩口氣,讓心裡靜了下來,豎起耳朵,使出“拿盤兒”的身手,全神貫注的聆聽著四處的動靜。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8:37


第五十八章火炙金融(3)

 水妖兒走出片刻,火小邪就猛然聽到頭頂有耗子飛速穿行而過的聲音,從頭頂一晃而過,竟向著水妖兒的方向去了。火小邪暗叫一聲:“不好!”正想站起身,卻又感覺到地底也有什麼東西咕隆咕隆的快速滾過,也向著水妖兒那邊過去。

    火小邪忍不住,大叫一聲:“水妖兒!”一咕嚕爬起,就想向水妖兒所去的地道跑去,可火小邪想起水妖兒的叮囑,狠狠咬了咬牙,沒有邁出腳步,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可火小邪剛一坐下,就聽到水妖兒“呀”的一聲驚呼,從地道中傳出來,隨即隆隆做響,再無聲息。這地道本來就十分陰森詭異,再加上這一遭,不禁讓火小邪全身寒毛直豎。火小邪牢記著水妖兒的叮囑,愣是沒有起身,心想:“糟了!水妖兒出事了!那條路真的是死路嗎?”

    火小邪大叫道:“老雜毛,滾出來!老子還在呢!快來抓我。”

    並沒有人回答,火小邪再次大罵:“老雜毛,出來啊,不出來你就是我龜孫子!孫子,別躲著你爺爺!”

    “嘿嘿,嘿嘿,嘿嘿……”錢掌櫃的聲音又由遠及近而來,環繞在火小邪周圍,還是辨不出方向,“小子,你呆在這裡幹什麼?怕死啊?剛才那小丫頭已經死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火小邪罵道:“老雜毛!我的乖孫哎!我去可以,你快出來給爺爺我磕幾個響頭!”

    “小子,口氣不小啊,你當你有多大本事?就你這德性,我看你連偷五鈴的功夫都沒有!”牆內的錢掌櫃聲音四面八方的說道。

    火小邪反倒哈哈笑了起來:“孫子!你是不知道爺爺的厲害!你知道你爺爺是什麼人?”

    “哦?小子,你是什麼人?”

    火小邪笑駡道:“想知道?說出來嚇死你,你滾出來,爺爺就痛快的告訴你。讓你心服口服的給爺爺磕幾個頭,爺爺饒你不死!”

    錢掌櫃的聲音沉默一下,問道:“小子,那小丫頭是你什麼人?”

    火小邪罵道:“你爺爺我不和泥巴說話,想知道就滾出來!”

    “嘿嘿,嘿嘿,嘿嘿,算你狠。”

    火小邪還想罵,只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從自己挖洞的那條地道中傳出來,一個豆丁大的火苗冒出,錢掌櫃已經站在了這四岔路口的地道口。

    火小邪不動聲色,穩坐如泰山,哼道:“孫子,算你聽話。”

    錢掌櫃把“豆芽燈”放在地上,並不走上來,站在地道口問道:“小子,不要耍貧嘴,我問你,你是何人?”說著手中的扁刀一晃,已經亮在胸前。

    火小邪也學著錢掌櫃的樣子,陰沉沉的說道:“告訴你吧,我是木家人!”

    錢掌櫃一愣,罵道:“小子,少胡說,就你這下三濫的模樣,還木家人?”

    火小邪哼道:“說不說由我,信不信由你,另外告訴你!你玩的些鬼把戲,在我木家人的眼中,簡直是,雞毛蒜皮一樣!”火小邪不知道“不值一哂”這個詞,只能用雞毛蒜皮充數。

    錢掌櫃眼中凶光亂冒,罵道:“臭小子,冒充五大世家,你膽子不小!看我上來把你剁碎了喂野狗!”錢掌櫃說著,刀子一橫,就要跳上前。

    火小邪指著錢掌櫃罵道:“有種你過來,你爺爺我警告你,老子不僅僅是木家的人,而且還有個綽號,叫做木毒邪!你有膽就上前試試!小樣,看你剁碎了我,還是我毒死你!”

    錢掌櫃身子一頓,本來已經跳過來,聽火小邪這麼一吹,頓時騰騰退後了兩步,凶光閃爍的盯著火小邪。

    火小邪說瞎話的混蛋招數,乃是在奉天城裡練就出來的,純粹為了嚇唬住逮住他的人,以求少挨點打或者能趁機逃跑,火小邪說瞎話騙人,向來臉不紅心不跳,說的應情應理,猛一聽都是真的。偷張四爺家的點心被劉管家他們逮住,火小邪吹自己綽號拿破天,乃是奉天城一霸;被嚴景天帶走時在山頂吹自己有個自殺的本事,能夠一張嘴黑血噴別人一身;和水妖兒挖洞的時候,又吹自己三天三夜不喝水還能生龍活虎的逃跑。火小邪並不靠騙人生活,平日裡也不是滿嘴跑火車的人,他不到緊要關頭,輕易不說瞎話,但逼急了他,他能夠把最近所聽所見的一切事物都擰在一起瞎說,還能說的極為順溜。

    火小邪之所以說自己是木家人,乃是聽水妖兒說過木王破了土王田士邱的十裡縱橫宮,又記得水妖兒走之前說這裡可能是土家的四門四向陣,再瞎編自己叫木毒邪,會用毒,則是隨意發散思維,專門嚇唬人的。

    火小邪這通瞎話,換了是鄭大川這些江湖混蛋,可能早就幾顆子彈喂上來了,而換了潛地鼠錢掌櫃,則聽了心驚肉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錢掌櫃這個人性格陰沉,但不是一個心思縝密、玲瓏剔透的傢伙,光看他兩個傻乎乎的夥計賈春子、賈慶子就知道一二。如果錢掌櫃這個人有水妖兒腦子的一半靈光,就不至於讓鄭大川這種只會用武力的混蛋,用槍趕到地洞裡去了。錢掌櫃就好象老鼠的性格,的確有機靈的一面,但要是路上碰到一個瓷器做的貓,也能嚇的魂飛魄散,管他真貓假貓,退避三尺再說。況且,錢掌櫃說自己的師父是土家逐出的門生,這可是一點不假,他從拜師學藝時起知道木家人是專克土家地宮的,而且木家人擅用毒攻,也正好和火小邪所說一致。

    錢掌櫃惡狠狠盯著坐在地上的火小邪,腦子裡細細琢磨他剛才說的話,越想越覺得是真的。錢掌櫃給自己找的理由有三,其一,火小邪的確與水妖兒這種水家高手在一起;其二,火小邪面臨這種局面,還能坐著一動不動,毫不慌亂,根本不尋常的半大小子;其三,火小邪坐在四門中間,正是破他這個半吊子的土家四門四向陣的法門。

    錢掌櫃口氣略緩,問道:“木毒邪木兄弟,呵呵,久仰了!我就說嘛,你們怎麼會知道在那個位置上挖掘,乃是救人的良策,原來是木家高人在此啊。”

    火小邪哼道:“既然知道了我是誰,還不放了坑底我那幾個兄弟!”

    “放!放!肯定放。不瞞你說,我也不想這樣做,廢了我一個客棧,心疼的很哪。”

    “那你為何還要這樣做?”

    “還不是因為張四爺的吩咐,呵呵,其實吧,只要木家兄弟你告訴我,張四爺為什麼要抓你們,是不是你們偷了他的寶貝,那寶貝又是什麼,我一定去把坑中的幾位大爺放出來。”

    “告訴了你,你又能如何?”

    “我就是特別想知道為什麼張四爺這次,如此興師動眾的抓你們。實話告訴你,我對張四爺也是恨的牙癢,如果我能知道張四爺的什麼秘密,我幫你們對付張四爺,也不是什麼問題。木家兄弟,你看這個交易如何?”錢掌櫃如意算盤還打的挺好。

    火小邪把手中刀拿起,亮在眼前,說道:“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此刀!”

    錢掌櫃一驚:“這把刀?”

    “對,這把刀裡有張四爺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錢掌櫃更是吃驚:“驚天動地的大秘密?木家兄弟,這秘密到底是什麼?”

    “你想知道?”

    “想知道想知道!”錢掌櫃連連點頭。

    “那你過來。”

    “不不,木家兄弟,你就這麼說。”

    “那我就不說了!”

    “這裡又沒有其他人,木家兄弟,如果你說了,我就幫你把坑裡的兄弟救出來,你要知道,上面的鄭大川他們那些人,十幾個,還都拿著快槍,他們執意要把人送給張四爺的!”

    “可我憑什麼相信你?”

    “以木家兄弟你的本事,殺我易如反掌,你之所以沒動手,還不是想著我能幫你?你說我猜的對不對。”錢掌櫃這時候腦子轉的飛快,就是根本不上正路,在歪路上越跑越遠,他還覺得起勁的很。其實錢掌櫃儘管對火小邪有些忌諱,但根本不信火小邪能易如反掌的殺了他,可錢掌櫃這麼一說還暗自得意,以為自己拿捏住了火小邪的心思。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8:58

第五十九章火炙金融(4)

 火小邪略一遲疑,心想:“如果我不繼續編下去,恐怕他會對我生疑,但如果就這樣僵持著,我言多必失,一定會露出破綻,這可如何是好啊!”

    火小邪猶豫了一陣,還是拿不定主意,錢掌櫃也不著急,一直用心的看著他。

    火小邪向錢掌櫃看去,突然一笑,說道:“好吧!我信你這一回!刀子拿去,自己擰開刀柄,抽出裡面的紙條去看!你若是敢起歪心,立即要你的小命。”火小邪說著站起身來。

    錢掌櫃微微一愣,緊張道:“木家兄弟起身何事?”

    火小邪罵道:“不是要你的命,囉嗦!”說著把刀子在地上一滾,滾到錢掌櫃腳邊。

    錢掌櫃飛快的彎腰撿起刀子,心中更是踏實,把刀柄捏在手中,全神貫注的去擰,一下子擰不開,不禁微微皺眉。

    火小邪罵道:“用點勁!你真是老胳膊老腿了嗎?要不要我上前幫你。”

    錢掌櫃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繼續,我繼續。”

    錢掌櫃用了吃奶的勁,還是擰不開刀柄,燈光昏暗,也看不清楚,他不甘心,把刀湊到眼前仔細打量。

    火小邪突然噗哧一樂,錢掌櫃一抬頭,嘴中嘀咕道:“怎麼?”話剛說出口,就覺得腦後風壓襲來,頭還沒偏過去,腦後就挨了重重一擊,哼都沒能哼出聲,就一骨碌跌倒在地,不醒人事。

    火小邪叫道:“水妖兒,你也太慢了!差點急死我了!”

    水妖兒從黑暗中走出,把手中的石塊丟下,踹了癱倒在地的錢掌櫃兩腳,拍了拍手,笑道:“猴子,真有你的啊,居然能拖住他這麼長時間!不錯不錯!”

    火小邪不悅道:“你上來一刀殺了他,不就行了!還費勁撿石頭來砸。”

    水妖兒說道:“留著他,用處多多!我們不是還沒有偷出嚴大哥他們嗎?”

    火小邪走到水妖兒身邊,兩人蹲下,將錢掌櫃腰帶解開,牢牢綁了。

    火小邪說道:“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怎麼能從後面出來的?”

    水妖兒笑道:“他這個破陣,最多困住我一時!多虧了你,把他騙出來穩住,要不我在坑道中,還真不好對付他!他只要現形,換成我在暗處,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火小邪問道:“那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從他身後出來了?”

    水妖兒說道:“要是換了普通人,恐怕也要丟了性命。”水妖兒便細細說了自己離開後的經歷。

    原來水妖兒進了地道以後,走了幾個彎折,就已經依稀看到地道盡頭。水妖兒心中奇怪,這一路風平浪靜,也沒見到什麼古怪,難道真的是條活路?水妖兒又向前走,即將接近地道盡頭之時,卻覺得腳下一震,地面下陷,水妖兒叫了聲不好,急急後退,誰知落腳之處,都在下陷。只聽轟隆一下,地面一塊足足二丈長短的蓋子打開,竟是一個和地道一般寬窄的深坑,水妖兒驚叫一聲,直直向下墜去。

    若是換了普通人,估計要一跌到底,水妖兒遇見此事心中仍能絲毫不慌,就在下墜初始,水妖兒就已經收好身形,用腳使勁一蹬洞壁,下墜的速度滯了滯。水妖兒一團身,手中刀哧一聲就刺入土裡,而原本提在手中的油燈,則跌入坑中。水妖兒雙手抓著刀柄,全身貼著洞壁,又往下滑了一尺,這才停住。水妖兒長長喘氣,又聽見隆隆作響,幾塊圓形大石從側面洞壁的槽中滾出,砸入坑中,悶然做響,若是人掉在洞底,定會丟了性命!

    水妖兒本想著儘快爬上去,趕回去和火小邪會合,但想到錢掌櫃還在泥巴裡不知何處,就這樣回去仍然不是辦法!水妖兒索性一縱身,仗著自己身材小巧,攀住滾出大石的洞槽,鑽了進去。果然應了水妖兒的猜測,沿著洞槽爬不了多遠,就摸到一個機簧室,有幾條孔洞通向四方。頭頂上火小邪正在說瞎話勾引著錢掌櫃,水妖兒在下麵聽的一清二楚,簡直哭笑不得,又不得不佩服火小邪能夠臨危不亂的本事。水妖兒順著一條孔洞爬上,鑽出來正在錢掌櫃身後不遠。原來錢掌櫃突然消失的法子,並不高明,只不過在地道壁下方,用了一塊沾滿了泥土的板子,蓋住洞口,別看法子笨拙,在光線不足的地道內,若是不知道方位,還真是很難發現。

    水妖兒若在暗處隱藏,錢掌櫃想發現還差了十多年的火候。水妖兒直到貼近錢掌櫃的後背,錢掌櫃仍渾然不覺。可火小邪卻看到了水妖兒,不禁大喜過望,便把刀子丟給錢掌櫃。錢掌櫃用心擰開刀柄的功夫,水妖兒已經撿了石頭,將錢掌櫃砸昏。

    水妖兒說完,火小邪贊道:“若換了我,一定被石頭砸死了!”

    水妖兒笑道:“我還佩服你呢!你要不把這老雜毛騙出來穩住,只怕更多麻煩!”

    火小邪略顯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嚇蒙的而已,咳,我們還是趕快回去挖洞吧!”其實火小邪第一次聽到水妖兒這樣誇獎他,心裡如同喝了一大罐蜂蜜一樣甜。

    水妖兒點了點頭,說道:“稍等片刻,我把這裡的機關關上。”

    水妖兒鑽回地底機簧室,將機關閉合,又從機簧室裡摸到一個比“豆芽燈”略大一點的油燈,返身回來,測了測地面的確鎖死,錢掌櫃所謂的三條活路一條生路,純屬勾引著人冒險一試,其實四條路都是深坑陷阱。在土家迷宮術法裡,有一條叫做“驚蠅術”,乃是在你鬱悶之極難尋出路的時候,故意現出一條看似可以求生的道路,讓你大喜過望,以為這條路可以出去,可一頭紮進去,才真正會萬難脫身,困死在地宮中。錢掌櫃所用的三死一生法子,實際只能算作騙術,為土家人所不齒。

    水妖兒檢查完畢,這才由火小邪拖著錢掌櫃,水妖兒拿著豆芽燈,再次回到挖掘之處。

    火小邪將昏迷不醒的錢掌櫃丟在一邊,揚起鋤頭繼續挖掘,剛挖了幾鋤,水妖兒突然叫道:“糟了!”

    火小邪連忙問道:“怎麼了?”

    水妖兒指著錢掌櫃,說道:“他如果一直綁在這裡,恐怕那兩個傻大個的夥計要下來找他!”

    火小邪一拍額頭,恨道:“真是如此!那怎麼辦,總不能把這個老雜毛再放出去吧!”

    水妖兒突然一笑,說道:“我倒有個法子!”

    “快說快說。”

    “我變成他的樣子,上去編個瞎話,騙住他們,不就得了!”

    “你變成他的樣子?”

    “猴子,今天讓你開開眼界,見識一下水家的真正絕學——易容術。”水妖兒平平淡淡的說話,又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所謂的無巧不成書,便是如此。火小邪和水妖兒哪裡知道,錢掌櫃其實是被鄭大川趕到地下。而地面上,鄭大川若要再次見到錢掌櫃,很可能會不假思索的痛下殺手。

    水妖兒把錢掌櫃扶正,就著燈光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又拿手在錢掌櫃臉上輕輕撫摸,用手指丈量了錢掌櫃鼻翼、臉龐、下顎的高低長短,又把錢掌櫃的眼皮翻起觀察,這才從身後的背囊底部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啪的打開,雙手一分,這鐵盒便分成了三層,每一層都有一格一格的小槽,容積或大或小,裡面裝著顏色各異的顏料和細小物件,有顆粒狀的、毛髮狀的、粘稠狀的等等,不一而同。

    火小邪在一旁看得愣了,也不敢說話。

    水妖兒把自己的一頭秀髮,用黑巾罩住紮緊,露出整個面部,說道:“幸好抓到的是這個錢掌櫃,他和我身材相似,要是那兩個夥計來了,怎麼易容都不會象。”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9:19


第六十章火炙金融(5)

 水妖兒用手指蘸了蘸小槽中的顏料,細細抹在臉上,水妖兒邊塗抹邊說道:“水家易容術,辯色為先,以定容妝。”很快就把自己白皙的臉龐蓋住,變成和錢掌櫃一般的膚色。

    水妖兒又從鐵盒小槽中捏起一小團粘稠物,繼續說道:“眼為先覺,鼻形做狀,眉下半掌,易容之竅。”水妖兒用這一小團粘稠物,慢慢先在眼睛上塗抹,又從鐵盒中拿出細線,貼在眼皮上,反復揉搓,眼睛睜開閉上。再往後,水妖兒又塗抹了鼻樑,從鐵盒中取出麵團一樣的軟物,黏在鼻樑之上。

    水妖兒這樣慢慢做完眼睛、鼻子,又說道:“腮可穩容,不差分毫。”水妖兒一隻手摸著錢掌櫃的下顎,一邊在自己腮幫處塗抹。

    水妖兒說道:“猴子,你幫我把他的外衣都脫下來。”火小邪應了,給錢掌櫃松了綁,七手八腳將錢掌櫃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水妖兒說道:“你繼續去挖,我還有片刻,你暫時不要看我。”

    火小邪正看得起勁,儘管不太願意,但還是按照水妖兒的吩咐,舉起鋤頭,繼續挖掘。火小邪身後水妖兒躲在一側,繼續裝扮,索索作響,弄的火小邪心癢難耐,真想扭頭再看。

    又過了片刻,只聽一聲咳嗽,有人說話:“小雜毛,以為我這麼騙的嗎?”

    火小邪聽著這說話,分明就是錢掌櫃的聲音,驚的一個翻滾,退到牆邊,定睛一看,眼前站著的不是錢掌櫃又是誰?此刻他正面露凶光,牢牢盯著火小邪,一手持著扁刀,就要撲上!

    火小邪大叫一聲,把鋤頭橫在胸前,可餘光一撇,還有個沒穿衣服的錢掌櫃躺在角落裡。火小邪指著站立著的錢掌櫃,說話打顫:“你,你,水妖兒?”

    “錢掌櫃”眉頭一展,嘿嘿冷笑,聲音還是和錢掌櫃一模一樣,說道:“猴子,你看我裝的象不象?”

    火小邪驚道:“這也太神了吧!象!太象了!你怎麼嗓音都變成他那樣子了?”

    水妖兒依然用錢掌櫃的嗓音說道:“這是因為我嗓子裡別了一個簧片,我再刻意模仿他的語調,只要不連續講話多了,一兩句是聽不出來的。”

    火小邪贊道:“奇了,真是奇了!你連動作神態,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啊。”水妖兒說道:“易容術最難的還不是把面貌做的一樣,而是氣質神態,行為舉止,裝什麼人要象什麼人,前面靠的是化妝的手法,這個則是要靠天賦了!所以,易容術可不是人人都能學的精通的。好了,猴子,也耽誤了不少時間,我現在就走,快去快回,你不要擔心。”

    水妖兒把機簧室裡帶出來的油燈留下,自己取了豆芽燈,最後仔細的把頭髮別在錢掌櫃的瓜皮帽中,快步離去。

    火小邪看著水妖兒的離開的姿勢,都和錢掌櫃別無二致,感歎道:“水家的這本事,打死我也學不會的。”

    火小邪見水妖兒走了,扒拉了一下錢掌櫃,緊了緊繩索,他還是昏迷不醒,也就放心心來,舒展了一下筋骨,繼續挖洞。

    水妖兒易容為錢掌櫃,看著花了不少功夫,實際不過二盞茶時間,算是極快。所謂的易容術,聽起來神乎其神,好像換張面皮,就沒有人能夠識破,那實在是太天真了!水家人的易容術也最多只能做到九成半,還需要掌握幾個關鍵要領。

    其一是抓特點,這和現代素描裡的速寫近似,就是要能夠確定一個人面部最顯著的特徵是什麼,如果特點抓對了,人就象了五成;其二是仿身形,我們日常生活中識人辯人,並不是看到正臉才認得出,畢竟人不斷移動,仔細端詳正臉的機會不多,所以身形體貌特徵也起相當作用,可模仿體貌行為比模仿長相還要難了數倍,畢竟長相為靜,體貌為動,有時我們看到某人照片,象極了另外一個,可是拉到一起,卻一點不象,這原因裡體貌占的比重頗大;其三,也是易容術裡最難的一項,就是神態似,人都有五官,除了長的歪瓜劣棗的以外,差不多都是那個神態,洋人看中國人都是一個樣子,分不出來,中國人看洋人也覺得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便是人的氣質神態作祟。一個優秀的演員,稍加化妝,只要把某人的神態學足,那就象了八成;其四是嗓音同,張口說話要是嗓音不同,東北話說成了廣州話,前三者你都十分精通的情況下,照樣會被人識破,不過嗓音同可以敷衍,比如裝作傷風感冒,或者少言寡語,都有糊弄過去的可能。

    水家人的易容術,這四者皆通,若有時間做足了準備,可以做到九成。水妖兒易容成錢掌櫃,頂多只做到了八成,但這已經足夠,只要掌握好光線明暗,不要近身相處,懵住火小邪這樣的人片刻工夫,還是沒有問題的。

    水妖兒拿著豆芽燈,沿梯子而上,把豆芽燈掛在梯子邊,推開蓋子,鑽出地面。水妖兒躲在陰暗處觀察了一番,只見鄭大川他們的人分兩堆團團圍坐在地上,也有人在坑邊巡視,卻沒有看到賈慶子和賈春子兩人。

    賈春子此時正綁的結結實實,塞緊了嘴巴,丟在草料堆裡面,折騰累了,一動不動,水妖兒自然看不見。而賈慶子也早就被鄭大川他們挖坑埋了,自然也沒有蹤影。

    水妖兒並不知情,見院子裡的人比原來更多了七八個,暗想:“那兩個傻大個呢?難道已經跑去找錢掌櫃了?不應該啊。”

    水妖兒從後廚繞出,借著黑夜沉沉,四處轉了轉,還是尋不到賈慶子和賈春子的蹤影。水妖兒心驚道:“莫非他們兩個下到坑裡去看守了?哎呀,真是頭疼,我還是去會一會那個光頭笨蛋吧。”水妖兒所說的光頭笨蛋,就是鄭大川。

    水妖兒拍了拍衣服,把錢掌櫃那酸溜溜陰沉沉的模樣,學了個十足,緩步從黑暗處走出,迎著鄭大川他們走去。

    鄭大川正在剝花生吃,卻突然看到坐在旁邊的趙煙槍眼睛都直了,嘴裡的花生都滾出來,盯著自己的身後不動。鄭大川正想罵,卻也順著趙煙槍的目光轉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嚇的鄭大川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水妖兒抱了抱拳,喊道:“鄭老大,回來的遲了點!這裡還好吧!”一臉假笑而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過來。

    趙煙槍低聲顫抖著說道:“鬼,鬼啊!”

    鄭大川反應激烈,震得桌椅亂響,所有人都注意過來,無不看到了這個“錢掌櫃”穩步向鄭大川走過來,都是驚的呆若木雞,眼睛都轉不動了!見過膽大的,沒見過這麼膽大的,真是見了鬼了!

    鄭大川五官扭曲,腦子裡想了千萬種理由,也不明白“錢掌櫃”為何毫無懼色的走來,哢啦把桌上的槍一把奪在手中,指著水妖兒大罵:“錢老賊!你來找死?”

    水妖兒也一愣,停下腳步,疑道:“鄭老大,你這是為何?我不過離開了片刻工夫,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

    鄭大川大吼道:“老賊頭,你玩什麼花樣?老子一槍崩了你!”

    鄭大川把槍已然舉起,大吼大叫,卻不敢開槍,他實在想不明白,天下還有剛剛跑掉不久,卻又主動送到槍口上來的人,還能恍若無事的模樣,難道說“錢掌櫃”就是想騙他們開槍?

    六行道也跑過來,同樣異常緊張的拿槍指著水妖兒,低聲問道:“開槍吧!鄭老大,你等什麼!”

    鄭大川盯著水妖兒,罵道:“老賊,你回來幹什麼?”

    水妖兒也是納悶,說道:“到底怎麼了?我的兩個夥計呢?他們去哪裡了?”

    鄭大川氣得直冒青煙,天下真有這麼大大咧咧裝糊塗的人,明明賈慶子已死,賈春子綁著丟在草料堆中,不禁大吼道:“你媽的巴子,你裝什麼糊塗?”

    趙煙槍在鄭大川身後,神色一涼,驚道:“鄭老大,難道有兩個錢掌櫃?或者他就是個山鬼,變成錢老賊的樣子,來迷惑我們的?”

    鄭大川聽趙煙槍這麼說,全身雞皮疙瘩亂跳,頭皮都麻了,他今天在落馬客棧,碰見的詭異事情太多,要說真有個山鬼來了,他也能信八成!

    水妖兒學著錢掌櫃的樣子,壓了壓手,說道:“鄭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放下槍!放下槍!”

    鄭大川罵道:“放你媽的個鬼槍!你他媽的要是個山鬼樹精,現在就給老子現形!老子命中九把天火,小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水妖兒真是哭笑不得,見鄭大川這些人一個個神經兮兮的,心中略略猜到一定是錢掌櫃和鄭大川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再留在此地和鄭大川他們周旋,極為麻煩。

    水妖兒想起火小邪編瞎話戲弄錢掌櫃的一幕,乾脆也將計就計,嘿嘿冷笑:“好眼力啊!鄭老大!你怎麼看出我是個山鬼的?嘿嘿嘿,嘻嘻嘻。”嬉笑間,竟已夾雜著女聲。

    鄭大川他們眾人頓時嚇的哄然一聲,亂成一團,趙煙槍大叫:“這是山鬼!已化**形!”

    鄭大川手中槍也抖了,大叫自己的狗頭軍事趙煙槍:“是山鬼!怎麼辦!”

    趙煙槍大叫:“開槍是打不死他!看我的!”趙煙槍說著,從懷中抽出一塊紅布,跳上一步,沖著水妖兒大叫:“山鬼你聽好了!老子手中的布是大覺恩寺開光的鎮邪之物,還不退散!否則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翻身!”

    要說東北這地界,地廣人稀,通常跑上百八十裡都見不到一個人。鄭大川這些跑信鏢的,經常深夜趕路,穿山越嶺,也見過不少鬼火擋路的奇事,別看他們孔武彪悍,卻最是迷信世界上有鬼神存在,尤其迷信山鬼一說。以前就發生過跑信鏢的人暴斃於山上,全身赤裸的奇事,反正也不知道原因,一律都歸為山鬼奪命。山鬼之說傳的邪了,都說是能夠在黑夜之中,化成熟悉的人形,讓你放鬆了戒備,偷摸著挖人心肝吃食。又說那山鬼刀槍不入,槍械刀具不能傷其分毫。

    趙煙槍說是鄭大川的狗頭軍師,也是身兼神漢一職,沿路遇見鬼哭狼嚎的怪事,都是他出面念咒燒香,做法驅邪。

    水妖兒看了看趙煙槍手中的紅布,趙煙槍正張牙舞爪的亂舞,順著他的勁頭說道:“啊,果然是好寶貝,得罪了得罪了!我這就退去!”

    水妖兒慢慢後退,趙煙槍仍然瘋癲了一樣,嘴中念念有詞,全身中風一樣的抽搐,好像是他正在發功,把水妖兒逼退一般。

    水妖兒暗罵:“可笑!真是可笑!”

    水妖兒慢慢後退,眼睛仍然四處亂瞄,眼看著鄭大川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馬料堆裡,滾出一人,嗚嗚大叫,看身形不是賈春子又是誰。賈春子是個混人,腦筋不靈光,聽到鄭大川叫錢老賊什麼的,睜眼一看正是“錢掌櫃”在不遠處站著,哪裡聽得進趙煙槍叫嚷什麼“山鬼”,只認得這是自己的大爺。賈春子一個折騰,便從草料堆中滾出來,讓水妖兒看了個正著。

    水妖兒心中大致明瞭,故意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退入黑暗中,身子一閃,就不見了。

    趙煙槍依舊抽風般跳躍了半天,見再無聲息,才直喘粗氣的停了下來。鄭大川趕忙上前一步,扶著趙煙槍,十分敬畏的說道:“趙煙槍,趙軍師!多虧了你!”

    趙煙槍呼呼直喘,說道:“鄭老大,這個山鬼十分兇猛,剛才嚇退他的時候,我全身精氣都險些被他抽走!實在是危險萬分!現在,咱們這些兄弟,都要聚成一團,誰都不可離開,只守著坑邊,靜待天明啊!”趙煙槍反正一通胡說,說自己剛才太上老君附體,大家都會信他,自然這時候的吩咐,有如天王老子的命令,誰敢不從。

    鄭大川吆喝著聚攏了眾人,把火盆聚起,所有人團團圍攏,再也不敢放肆。

    水妖兒躲在後廚斷牆邊看了,罵道:“一幫子神經病!不過也好,至少他們不會來找了!”

    水妖兒回到後廚內,揭開地洞蓋板,鑽了回去。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09:46


第六十一章差之毫釐(1)

 火小邪在地下挖的又累又渴,強忍著全身酸疼,仍然在奮力揮鋤。他和其他年紀相仿的小賊不同,其他小賊都是見好就收,遇難就退,偏偏火小邪的性子從小就不服輸,別人說他不行的他就偏偏要去做。奉天城的張四爺家誰敢去偷?那可是尋死的風險,可火小邪許諾給自己的兄弟弄來張四爺家的點心,就真的去偷了。所以,要讓火小邪放棄挖洞,那是絕不可能。

    火小邪牙關緊咬,一鋤一鋤的鋤上,那洞已經挖了四尺深淺,絲毫沒有盡頭的跡象。火小邪毫不氣餒,絲毫也沒有懷疑水妖兒指示的方位不對,又是一鋤上去,只聽“咚”的一聲悶響,似乎挖到了硬物,火小邪大喜,俯下身子把頭鑽進洞中,伸手一摸,果然摸到極硬的一面牆壁。

    火小邪用手連摳帶挖,將泥土撥開,就著燈光看上去,這面硬牆黑乎乎的,連成一片,不像是磚瓦砌成,再湊近了一聞,有一股子瀝青味道。火小邪哼道:“怎麼看著象奉天城裡新修的柏油馬路?”火小邪這些在奉天城裡偷竊的小賊,天天在街上閒逛,哪裡街景路面變化了,都是記得。年前張大帥府邸的門前,新鋪了這麼一條柏油馬路,火小邪他們驚奇還有這麼一大片平平整整、黑乎乎的、沒有縫隙的“石板路”,還好好的在上面玩耍了一番。

    火小邪鑽出坑洞,心中還是大喜過望,啐了啐手,又揮鋤挖上,仍然“咚”的一響,竟挖不動分毫。

    嚴景天他們四個坐在坑底,這次可全部人都聽到了牆壁內有“咚”的一聲傳來,嚴守震身子一動,湊在嚴景天耳邊說道:“嘿!有人!在挖洞呢!”

    嚴景天皺了皺眉,也低聲說道:“不妥啊!再這樣挖下去,聲音定會越來越大!傳到地面讓人聽到了,十分糟糕!”說著說著,又有“咚”的一聲傳來。

    嚴景天站起身,想向後窗洞壁處走去,只聽坑頂有人大叫:“起來幹什麼!坐下!坐下!”原來是在坑上不斷巡視的鄭大川手下一人,名叫萬狗子,也就是曾經被水妖兒打昏的那人。

    嚴景天沖上面喊道:“解個手都不行嗎?”

    萬狗子罵道:“就在這拉!又不是婆姨!還要躲著?”

    嚴景天也罵道:“那就不解了!”坐了下來,嚴守震又湊過來低語:“嚴堂主,如果是來救我們的,咱們要趕緊通知他們,不要這樣挖啦!”

    嚴景天壓了壓手,說道:“如果是水妖兒和火小邪兩個,以他們的聰明,定會明白不能硬挖!”

    火小邪聽到咚的作響,仍不挖不動分毫,眉頭一皺,停止挖掘,心中暗想:“不行,挖也挖不動,還咚咚作響,若聲音傳到坑外面去了!那可糟糕!”

    火小邪把鋤頭放下,返身回到昏迷不醒的錢掌櫃身邊,捏住錢掌櫃的鼻子,啪啪抽了兩個大耳光,罵道:“醒醒!你這個老雜毛!”

    錢掌櫃臉上被抽出十條指痕,身子晃了晃,悠悠轉醒,睜眼一看,正見火小邪面對面的盯著自己,錢掌櫃啊的一叫,就想閃身逃開,可絲毫不能動彈,知道自己已被牢牢捆住。錢掌櫃擺出一副苦瓜臉,苦道:“木家兄弟!你真是好身手!我既然落在你手中,念著我沒有害你,饒我一命!”

    火小邪罵道:“老雜毛!還敢說你不想害我!”

    錢掌櫃頭一低,擺出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悶頭不語。

    火小邪抓著錢掌櫃頭頂的稀疏頭髮,把錢掌櫃拎起來,罵道:“老雜毛,別裝混,我問你,這牆裡面的硬牆,怎麼挖開?”

    錢掌櫃哼道:“木家人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火小邪一個大耳光子抽上,打的錢掌櫃一歪,罵道:“老雜毛,犯橫?告訴你,你要是不說,我有七七四十九種刑法對付你!”

    錢掌櫃繼續哼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愛咋地咋地!”

    火小邪發狠道:“好你個老雜毛!看是你狠,還是我狠!”火小邪一把將錢掌櫃按倒在地,正想動粗,就聽到水妖兒說話:“猴子,你幹什麼呢!”

    火小邪扭頭一看,就看到錢掌櫃打扮的水妖兒鑽了回來。火小邪便狠狠瞪了錢掌櫃一眼,說道:“水妖兒,你回來了?上面怎麼樣?”

    錢掌櫃看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走進來,頓時看的呆了,水妖兒學著錢掌櫃的樣子,惡狠狠瞪了錢掌櫃一眼,卻不搭理他。

    水妖兒把上面的情況大略講給了火小邪聽,火小邪也正覺得納悶,就聽錢掌櫃哈哈大笑:“小丫頭,你的易容術的確高明,把我都嚇到了,難免鄭大川那些混球把你當成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在地下嗎?乃是鄭大川突然翻臉,開槍把我趕下來的!你裝我裝的這麼象,還問他們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們不把你當山鬼才怪!嘿嘿!鄭大川!你媽的巴子的!老子一定要宰了你這個畜生!”

    水妖兒早想問錢掌櫃怎麼回事,見他恨的牙癢癢的說個不停,就在一旁提醒他:“錢掌櫃,鄭大川到底和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錢掌櫃罵罵咧咧的,把大概發生了什麼說了個清楚。火小邪和水妖兒聽了,也都感歎世界上真是人情冷暖,表面上合作無間,其實都笑裡藏刀。

    火小邪指著錢掌櫃,突然笑道:“哦!錢掌櫃,那你還不幫我們,把這個牆壁弄開?”

    錢掌櫃哼道:“我宰了鄭大川是我的事,但是幫你們弄開牆壁,卻萬萬不能!我就算便宜了鄭大川,讓鄭大川把人送給張四爺,但巨坑陣是我發動的,無論怎樣張四爺也會記得我的好!我要是幫你們把人放了,我豈不是啥屁都沒有了!嘿嘿!”

    水妖兒一聽,便問火小邪怎麼回事,火小邪把挖坑已經挖到硬牆的事情說了,水妖兒也略略興奮了片刻,鑽進洞中看了看,卻也愁眉不展的出來。兩個人商量,這硬挖肯定不行,聲音太大,恐怕深坑頂上的人能聽到,若是再尋其他法子,則還沒有個頭緒。兩人都覺得,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這個錢掌櫃嘴中問出怎麼不動聲響的挖開硬牆的法子。

    水妖兒主持,火小邪當副手,對錢掌櫃又是威逼利誘,又是甜言蜜語,又是拳打腳踢,可這個錢掌櫃已經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腸,又如地下千年的蛤蟆精,軟硬不吃,賴成一團,如論如何也不肯說。

    水妖兒神色淒厲,哼道:“好你個老鬼!本來還想留你一條性命!這回也留你不得了!我不信你不說。”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顆慘白色的藥丸,捏開錢掌櫃的嘴巴就要塞進去。

    火小邪驚道:“水妖兒,你要殺了他?”

    水妖兒點頭道:“這是迷顛丸,吃下去沒有問不出來的東西,只是藥效過後,瘋癲而死!其間痛苦,世間上沒有人能說出,因為吃了沒有不死的人!”

    錢掌櫃哼道:“小丫頭,別裝模作樣嚇唬我,你小瞧了潛地龍一脈的人了!我們這些盜墓的,一不怕死,二不怕疼,有啥花樣,儘管來就是!墓穴之中危險重重,若不注意中了招,所受痛苦保管你們想破腦袋都猜不到一兩分!來吧來吧,老子早就活膩味了,正想嘗嘗你這個什麼迷顛的鬼玩意,是甜的還是鹹的!”

    水妖兒罵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一把將錢掌櫃嘴巴捏住了,就要塞進去!

    火小邪把水妖兒手腕一拉,說道:“稍等!你讓我獨自審一審他!”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0:10

六十二章差之毫釐(2)

 水妖兒說道:“剛才我們兩人,都審不出什麼,你還有什麼辦法?”

    火小邪壞笑一下,說道:“剛才咱們兩個一起,有些法子不太方便,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再審一次,水妖兒你稍微躲開一些,別看我便是。”

    水妖兒看了看火小邪,見火小邪眼中自信滿滿,手一握收了迷顛丸,說道:“好!你再試一試!”說著站起身退到一邊,背過身不看火小邪他們。

    火小邪對錢掌櫃滿臉壞笑的說道:“啊,錢掌櫃,咱兩個大男人在,我就不客氣了啊!”說著把自己脫掉的褂子撿起,把錢掌櫃的嘴塞了個結實。

    水妖兒背著身,不知火小邪在幹些什麼,只聽錢掌櫃猛哼一聲,極為慘烈!水妖兒正想回頭,火小邪嚷道:“水妖兒,別看!別看!”水妖兒只好又轉過頭去,心想火小邪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只聽得身後火小邪罵道:“說不說?說就點頭!”

    錢掌櫃沒有言語,隨即大聲悶哼,好像火小邪幹了件讓他極為難受的事情!火小邪又罵:“不說老子一根根給你拔光!”錢掌櫃又是悶哼!這樣來來往往了七八遭,水妖兒聽的心驚,再也不敢回頭。

    火小邪罵道:“說不說?”

    錢掌櫃嗚嗚嗚連哼不止,火小邪叫了聲好,聽聲音似乎把錢掌櫃的嘴巴鬆開。

    錢掌櫃氣喘吁吁的說道:“你,你,還是人不?你要殺便殺,一定要這麼羞辱我嗎?”

    火小邪罵道:“快說!要再試試嗎?”

    錢掌櫃喘道:“我說,我說!求你不再拔了!這個牆,挖不動,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燒。”

    火小邪罵道:“怎麼燒?”

    錢掌櫃喘道:“燒就是了,還能怎麼燒?”

    火小邪罵道:“老雜毛!還逞能!”話音未落,錢掌櫃又啊啊大叫,身子亂扳亂摔,顯得極為難受。火小邪拉著長音咬牙罵道:“說……!你說……!”

    錢掌櫃的聲音不住顫抖,說道:“火燒,火燒,小火慢慢燒!”

    火小邪又罵:“說清楚點!為什麼要這樣燒?”錢掌櫃又是慘叫,撕心裂肺一般。

    錢掌櫃急促的說道:“因為,因為,坑中牆壁上,都是易燃的瀝青松油,如果直接燒穿了,就會引燃,所以,所以,只能小火慢慢燒,這個硬牆,就是怕火,你們燒化一層,刮掉一層,但不要讓牆壁著了,就這樣一直燒到快穿了為止,便安全了,一腳就能踹開。祖宗,祖宗,我都說了,求你鬆手,鬆手啊!”

    火小邪笑道:“是個好辦法!行!信了你!”

    火小邪又淅淅簌簌幹了些什麼,這才對水妖兒說道:“水妖兒,回頭吧!好了!問出來了!”

    水妖兒回頭過,看到火小邪得意洋洋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又拍了拍。錢掌櫃則面如死灰一樣靠在牆上喘氣,衣衫淩亂,依舊驚魂未定的樣子。

    水妖兒問道:“猴子,你到底,用的什麼法子。”

    火小邪壞笑道:“我這是拔毛術!是我火小邪的絕學!通常頂不過三招,這個老雜毛能撐住十多下,算是奇人了!哈哈!”

    “拔毛術?”水妖兒還是不解。

    火小邪壞笑一聲,說道:“水妖兒,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要問了,說出來不雅的很,你定會說我流氓。反正問出來了,呵呵,如果他敢瞎說,我再收拾他。”

    錢掌櫃死沉沉的慘聲道:“你簡直不是個人……我認了,我認了,再別這麼對我,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水妖兒隱隱約約想到火小邪到底幹了些什麼,因為臉上還蓋著顏料,看不出來臉紅,但脖子都紅透了。水妖兒趕忙回避了這個話題,說道:“那咱們快幹吧。”

    火小邪應了聲好,興沖沖的去準備了。

    火小邪所謂的“拔毛術”到底是什麼?各位看官,此事水妖兒也能猜到,就不便在書中明言了。火小邪名中一個邪字,並不是因為邪字好聽,而是他有時做的事,就是邪的厲害。

    火小邪提著油燈到了軲轆房間,把牆角的木柄、木棒等等木質的物件統統撿了,抱回挖掘之處,再用錢掌櫃的扁沿刀,把洞底硬牆露出的面積擴大到能容一個人鑽出的尺寸,找了兩根易燃的松木,潑上燈油點著,果然燒了一陣子,就看到這硬牆的浸火處慢慢鬆軟、冒泡,串出一絲絲藍色、混雜的火苗,輕微的啵啵做響。

    兩根松木燒了片刻,眼看著硬牆上的火要燒大,火小邪便用土熄了所有火焰,拿刀上前刮牆,用力之處,牆面如同一層軟蠟一般,很輕鬆的被刮下一層,但裡面仍然十分堅硬。

    火小邪刮完牆,又把松木點著,繼續燒牆。

    就這樣不斷往復不止,火小邪忌諱燒的太快,把坑裡的瀝青點燃了,所以十分謹慎。這樣足足折騰近了四五個時辰,煙薰火燎的讓火小邪全身黝黑,刮下的牆面在洞外堆的已經有小腿高矮。火小邪再一刮,就感到刀下猛的一軟,似乎通了。火小邪心中大喜,用刀一捅,整個刀都透了過去,再無遮擋,火小邪轉頭對水妖兒低聲叫道:“通了!通了!他奶奶的,終於通了。”

    嚴景天此時牢牢盯著後窗,就看到一把刀從油膩膩的洞壁裡穿出探了探,瞬間又退了回去,心中不禁大喜暗贊:“好啊!真是不簡單,竟能無聲無息的把如此堅硬的牆壁弄通了!”

    嚴守震等人也都注意到了這一幕,均是面露喜色,嚴守震低聲哼道:“嚴堂主,通了!咱們上前幫手吧!”

    嚴景天圓睜著眼睛看著後窗,低聲說道:“這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咱們再等片刻,首先確認是水妖兒和火小邪他們兩個!等我們肯定能一下子鑽出時,再動手不遲!”

    坑頂巡視的人拿著火把,仍然慢悠悠沿著坑邊行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坑底已有巨變的跡象!

    此時天邊泛白,已經過了整整一夜……

    火小邪興奮了一陣,反而安靜下來,對於他來說,現在並不意味著已經成功。火小邪別看他在奉天城裡專門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沒有辦過驚天動地的大案,但他非常明白“功敗垂成”這句話的道理,有時候希望就擺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時候,卻是整個計畫中最危險的時刻。火小邪偷人錢包,都已經得手,那“馬兒”不知怎麼屁股發癢,轉手一撓,正按住火小邪脖子,把火小邪抓了個現行!接著好一頓打!火小邪臉上的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火小邪靜下心,細細打量了一下牆壁。儘管的確挖通,但正如嚴景天所說,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小洞四周的牆壁仍然很厚實,如果貿然招呼嚴景天他們逃過來,哪怕一起用腳猛踹,也絕對不能把這個洞口踹出能一個能供人鑽出的大小。

    火小邪用足十二萬分的小心,撿了一根一端燒的通紅但並無火苗的木棍,又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將小洞四周刮薄。水妖兒也湊過來,幫著火小邪刮那硬牆,直到覺得牆壁足夠薄了,水妖兒才拿出尖刀,慢慢在四角打洞,刀刀都能很快穿過。水妖兒又打了七八個洞,才對火小邪點了點頭,低聲道:“你退後,我招呼嚴大哥他們。”水妖兒持刀在最中間的小洞中一攪,撥開了油污泥垢,用刀背擋著,透出一個小孔。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0:32


第六十三章差之毫釐(3)

 嚴景天他們看著後窗,一個個都是心急如焚,這半個時辰如同過了一年一般漫長,嚴守震幾次想起身,都被嚴景天牢牢按住。多虧了有嚴景天這種人在,如果都是嚴守震這種急性子,定會一看到火小邪第一刀穿過來的時候,就要起身發難,那可不僅逃不出去,還會搭上火小邪和水妖兒兩人。要偷的“旺子”(指被盜之物),有的本身就有特性,比如珍惜的雀鳥之類會驚叫報警,如果沒有事先掌握好,控制住這種特性,偷東西的成敗,有時是在“旺子”本身,還不是賊的技巧。在賊術中,這種情況又稱之為“雙偷”。

    嚴景天猛然聽到有極細微的聲音傳來,頓時耳朵一豎,只聽是水妖兒一字一拖再一頓的細細說話:“是……我……水……妖……通……了……上……前……踹……聽……到……嗎?”這種說話一字一拖一頓的說話方式,在賊術中稱之為“沌口話”,是賊語的一種,乃是在密閉安靜並受人監視的房間裡,在互相不可見的情況下傳話的一種方式,必須順著人的氣息,慢慢說出,儘量拖長音,若不是刻意聆聽的人,就算聽見,也以為是無所謂的噪音。這個法子與人體聽覺習慣密切相關,不再深入探究原委。

    嚴景天聽的完整真切,又看到小孔之中微微透出光亮,知道安全無事,使勁咳嗽幾聲,中間夾著回答:“好!你們稍等!”這又是一門賊人之間傳話的賊語方式,叫做“響裡滾”,也就是自己在製造無關的痛癢的聲音時,比如劇烈的咳嗽,把要說的話含在其中。這種說話方式比“沌口話”更難,要聽明白也難,五大世家的人精通各類賊語,彼此能夠知曉。

    火小邪沒聽懂水妖兒的“沌口話”和嚴景天的“響裡滾”,正在撓頭,水妖兒返身對火小邪低語:“我們退後,留出空間,嚴大哥他們已經和我們接上頭,等他們開洞出來。”兩人趕忙讓出洞口,退到地道中,把燈光調的昏暗。

    嚴景天向嚴守震、嚴守仁、嚴守義三人打了數個手勢,加上低聲話語,完整的意思乃是說:“聽我號令,守震你去踹開牆,守仁你和守義掩住,牆踹開後緊跟,我殿后。”

    嚴景天抬頭看了看坑頂,一個巡視舉著火把緩緩走過,不斷低頭打量坑底。嚴景天看著那人的行動,兩指向後窗一指!嚴守震那身形真是動如脫兔一般,都沒見到他怎麼從地上跳起的,就見人影一晃,已經到了後視窗,嚴守震回頭一望,嚴景天頓時激烈的咳嗽起來,嚴守震順著這咳嗽聲,咣咣兩腳,就把洞口踹開,那牆壁並未碎裂,而是幾乎整整一塊,翻倒在洞內,這得益于水妖兒四處打眼。嚴守震暗贊一聲:“想的周到!”身子一閃,如同一根箭頭一樣,一頭紮進洞裡,不見了蹤影。

    巡視的萬狗子低頭看下去,嚴景天正站著咳嗽,同時把手中的大塊磚石丟開一邊,砸的地面咣咣悶響,用以掩飾嚴守震踹開洞的聲音。萬狗子大叫:“幹什麼呢!老實點!”

    嚴景天抬頭罵道:“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裡,悶也悶死了!活動一下也不行?”說著又把腳邊的一塊磚石踹開一邊。

    萬狗子打量一眼,並沒有注意下面是三個人還是四個人,便罵道:“你們老實點!不要亂動!聽到沒有?”

    嚴景天哼了聲,坐了下來。萬狗子罵罵咧咧,又繞著坑繼續轉圈。

    嚴景天手一指,嚴守仁扶著嚴守義鑽向洞口,儘管嚴守義斷了一條腿,可兩人三足,仍然走的迅捷!嚴景天也悄然起身,跟在嚴守仁後面,三個人速速到了洞口,嚴守義第一,嚴守仁第二,嚴景天第三,火家人身手敏捷之極,根本都不用調整身形,如同泥鰍鑽洞一般,身子一晃就都沒了蹤影!

    火小邪、水妖兒在地道中迎著嚴景天他們,大家再次見面,都是不勝唏噓!火小邪被煙熏的漆黑,看不出表情,眼圈卻紅了,只低低喊了聲嚴大哥,就說不出話。眾人並不交談,彼此用眼神示意,水妖兒便領著大家,快步向後廚的地洞出入口走去,當然也沒有忘了把錢掌櫃押著帶走。

    坑上的萬狗子縮著脖子,打著呵欠,還在慢慢繞坑行走。東北初春的季節,天光時分尤其寒冷,冷的太厲害了,人的反應都會麻木。萬狗子嘟囔著:“總是我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媽媽的,坑底下的那幾個廢物,要跑早就跑了!還巡個屁巡!”萬狗子罵罵咧咧,但巡視的職責所在還是讓他低頭一看,竟從破洞中看不到人。

    萬狗子又困又累,嘟囔一句:“哦,不見了。”抬起頭本想繼續行走,腦子裡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騰的睜個老大,趕快低頭仔細一看,坑底房中哪還有什麼人在?萬狗子全身顫抖,騰騰騰繞著坑緊跑了幾步,從幾個角落都看了,還是看不到人。萬狗子嚇的舌頭都不知怎麼動彈了,啊啊啊了數聲,才終於吼出聲:“人,人呢?鄭老大!鄭老大!人!人不見了!”

    鄭大川、六行道、趙煙槍幾個人身處室外,都昏昏欲睡。鄭大川聽到萬狗子大喊人沒了,一個激靈翻身而起,罵道:“狗日的!看仔細了嗎!”

    萬狗子幾乎都要哭出聲來,說道:“真,真不見了!”

    鄭大川大罵:“你媽媽的大西瓜!”起身跑到坑邊,六行道、趙煙槍和一干人等,也都驚覺起來,都隨著鄭大川來到坑邊,十餘隻火把燃起,把坑底房內照的一片通明。

    鄭大川青筋直冒,急的跺腳,亂吼亂叫,指著萬狗子痛駡:“萬狗子!老子要你的命!”

    萬狗子嚇的一個哆嗦,跪倒在地,叫道:“鄭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鄭大川繼續罵道:“萬狗子,你給我跳下去找!找不到蹤跡,老子立即要你的命!”

    萬狗子哭喊道:“鄭老大!饒了我啊!”

    六行道一步沖過來,把萬狗子一擰,就要把他推落坑下。

    遠遠的黑暗之處,有人高聲叫道:“不用找了,我們在這裡!”

    鄭大川一愣,扭頭看去,只見嚴景天一個人從暗處緩緩走了出來。

    鄭大川眾人大驚失色,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萬狗子,慌慌張張的就要返身摸槍,豈知就在一低頭那一刹那,兩條人影不知從何處竄入人群,如同遊魚一樣貼著人縫亂鑽,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中一空,背上背的槍已經不翼而飛。

    眾人丟了槍,這才都大叫起來,可是那兩條人影抱著槍已經從人群中鑽出,跑回到嚴景天的身邊,稀裡嘩啦把七八杆長槍丟在地上。仔細看過去,槍栓都已經被拔掉了。

    嚴守震和嚴守仁拍了拍手,聚在嚴景天身邊,嚴守震哈哈笑道:“就你們這身手,偷你們的槍就和撿東西一樣容易。”嚴景天滿意的笑了笑,抬頭看著鄭大川他們,說道:“鄭兄弟,你現在想怎麼樣?要不要再來過幾招?”

    鄭大川和六行道兩人持著短槍,倒沒有被卸掉。六行道暴怒,大喊一聲,舉槍就要射擊,誰知鄭大川手一拉,把六行道止住。此時鄭大川臉上一片慘灰,對六行道說道:“沒用的,你沒見識過他們的厲害,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惹怒了他們,就麻煩了。”

    六行道來的晚,的確沒有見識過嚴景天他們的厲害,而且鄭大川礙於面子,也沒有和六行道細講在大堂中被嚴景天他們痛打的經歷。六行道悶聲道:“鄭老大,我倒想試試他們有什麼能耐!”

    鄭大川恨道:“少壞事!你是想死啊!把槍給我!”說著一把捏住六行道手中的槍,搶了下來。

    六行道一愣,嘴上仍硬:“鄭老大,我們不能服輸啊,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三個?”趙煙槍趕忙把六行道拉了一把,低聲說道:“六行道,咱真的不是他們的對手。”

    鄭大川也不搭理他們,把自己的雙槍並在一起,一使勁將所有短槍都丟到嚴景天的面前,神色黯然的抱了抱拳,說道:“幾位嚴家兄弟!事以至此,我們也沒啥好說的!只求幾位兄弟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們一條生路。”

    嚴守震罵道:“現在又慫了?饒你們一條狗命可以!給爺爺磕三個頭即可!”

    六行道把腰刀抽出,大罵道:“欺人太甚!老子宰了你!”六行道使出牛勁跳出人群,趙煙槍、鄭大川一把沒拉住,任憑他舉著刀直沖過去。嚴守震哈哈大笑:“來的好!”身子一晃,就要衝出。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0:55

第六十四章差之毫釐(4)

 “啪、啪”兩聲脆響,六行道哎呀一聲,摔倒在地,捂著臉疼的滿地亂滾。嚴守仁亮出手掌,用齊掌炮指著鄭大川他們喊道:“來的好!還有人要來嗎?”剛才嚴守仁打出兩顆鐵蠶豆,一顆正中六行道的鼻頭,一顆打中他的眼睛,那又酸又疼的勁,天王老子也受不住。

    嚴守震止住身形,嘀咕一句:“嚴守仁,你又多事,我正悶的慌呢!”

    嚴景天沖鄭大川抱了抱拳,說道:“對面的眾位兄弟,我們出門在外,也不願多生事端!既然你們當家的都罷手了,望各位兄弟,讓出一條路來,我們速速就走!若還有不服氣的,我們現在可以一較高下!”說完此話,嚴景天眼中精光四射,向鄭大川他們掃視了一圈,目光所至之處,無人不暗暗心虛,躲避著嚴景天的目光,誰還敢跳出來生事?

    鄭大川連聲說道:“得罪了,得罪了!謝謝幾位兄弟!謝謝!”

    嚴景天哼了一聲,領著眾人前行,鄭大川那邊人群嘩啦退開一邊,誰也不敢說話。

    嚴景天走到馬廄邊,水妖兒、火小邪、嚴守義牽著馬站了出來,原來他們早就在嚴景天和鄭大川對話的時候,來到馬廄,解下了所有馬匹。

    嚴景天他們正要齊齊上馬,火小邪還是和水妖兒同乘一匹。馬廄裡有人高喊:“幾位英雄,求你們帶我離開此地,留我在這裡,我小命難保啊!”這不是別人,正是那倒楣蛋錢掌櫃,現在綁著雙手,栓在馬廄裡的木樁上。

    水妖兒叫道:“你不是說要和鄭大川拼個你死我活嗎?這不是有機會了?”

    錢掌櫃死命哭叫:“眾位英雄,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是一時鬼迷心竅害了你們,可我也是受張四爺使喚,並非自己黑了心肝!救命啊英雄!”

    賈春子如同一條大蟲一樣也從草料堆中滾出,不停的在地上翻滾折騰,嗚嗚亂叫。

    錢掌櫃慘聲哭喊道:“賈春子,不是你大爺我不救你,是各位英雄見死不救啊!賈春子,你我的命好苦啊!受了張四爺十來年的折騰,苦心經營的客棧也眨眼沒了,結果什麼都沒討到,還要平白無故丟了你哥哥和我們兩個的性命!我們冤啊!”

    錢掌櫃哭喊的幾乎肝腸寸斷一般,首先火小邪就有點受不了,他最害怕見到這種場面,不禁對嚴景天說道:“嚴大哥,我看我們,就帶他們一段吧。”

    嚴景天皺了皺眉,卻也點頭道:“既然是你求情了,那就帶他們一段吧!嚴守震、嚴守仁,讓他們兩個各乘一匹馬,跟我們走上一段!”

    嚴守震、嚴守仁應了,分別解開了錢掌櫃和賈春子,命他們趕緊上馬。

    賈春子也想不清這到底怎麼回事,聽錢掌櫃的吆喝,兩人都各上了一匹馬。

    嚴景天沖還呆立在院子裡的鄭大川他們一抱拳,喝道:“各位兄弟,後會有期!”說著一夾馬肚,喝了聲駕,一行人帶著所有馬匹飛奔而出,轉眼就跑的遠了!

    鄭大川、趙煙槍等人呆呆站著,半晌說不出話。

    趙煙槍愣愣的罵道:“這幫龜孫,一匹馬都不給我們留下!下手也太狠了點!”

    鄭大川取下帽子,啪啪啪啪啪啪猛抽自己的光頭,跺腳罵道:“眼看著天就亮了!張四爺就能來了!這到嘴的鴨子都能飛了!”

    鄭大川咒駡不止,遠處山頭亮光一閃,一輪紅日冒出個尖,萬道光芒頃刻間揮灑而下,照的落馬客棧一片光亮!

    鄭大川見了這日光,更是恨的不能自己,抱著頭蹲在地下歎氣不止。

    趙煙槍猛然喊道:“鄭老大!來人了!”

    鄭大川抬頭一看,只見道路盡頭,黑壓壓一片人馬,正卷起漫天黃沙,向落馬客棧蜂擁而至!打頭的一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正是禦風神捕第九代傳人張四爺!而張四爺馬匹兩旁,奔跑著三隻巨獸豹子犬,亦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

    張四爺的大批人馬湧入落馬客棧的院落,整齊劃一的跳下馬來,絲毫不亂。

    三隻豹子犬撲到鄭大川他們面前停住,嗚嗚低吼,目露凶光,只等張四爺一聲令下撲上撕咬。鄭大川這些人見到張四爺的隊伍如此強悍,早就心驚,又見到豹子犬這般的惡獸,一個個嚇的面無人色,擠做一團。

    鄭大川大叫:“張四爺,是我,是我,鄭大川!”

    張四爺喝道:“嚼子們,退下!”三隻豹子犬聽了,聽話的後撤一旁,但仍然緊緊盯著鄭大川他們低吼。鉤子兵則聽周先生的號令,齊刷刷的從鄭大川他們身邊跑過,聚在坑邊,拿好三爪鉤,細細打量坑底。

    張四爺快步上前,罵道:“鄭大川,怎麼是你!人呢!錢掌櫃呢?”

    鄭大川說話聲音打抖:“張,張四爺,這個怪不得我,怪不得我,人,人跑了……”

    張四爺虎目猛睜:“什麼!人跑了?”

    鄭大川畏畏縮縮的說道:“本來,本來,他們困在坑下面,我們一直守在上面,等著張四爺來,誰知道,他們,他們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跑,跑出來了!就,就……”

    張四爺大罵道:“知道你們就是些不成氣的東西!廢物!廢物!巨坑殺象、鐵籠鎖屋都能讓人跑了!!叫錢掌櫃來!他人呢!”

    鄭大川趕忙稟告道:“那個,那個錢掌櫃和他們一起跑了!我看,我看就是錢掌櫃放他們出來的!”鄭大川倒很會栽贓。

    “放屁!”張四爺大罵道,“鄭大川,你腦袋還想不想要了!錢掌櫃什麼德性,我比你清楚百倍!”

    鄭大川面如土色,忙道:“張四爺,是我猜的,是我猜的,錢掌櫃的確和他們一起走了,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周先生飛奔來報:“張四爺,人的確不在了!沒看錯的話,坑底屋子的後窗處有一個洞口,很可能是有人裡應外合,從地底向裡面打洞,才弄穿了坑壁,放了人出去。”

    張四爺沉吟道:“他們竟有這個能耐!能從錢掌櫃的巨坑殺象中救人出去!”

    鄭大川心中一寒,暗想:“媽媽的,老子凍了一夜,怎麼沒注意到還有人在地下挖洞!早知道就不該對錢掌櫃下黑手了。”

    張四爺指著鄭大川問道:“我問你!他們一行幾人,什麼模樣,往哪裡跑了?”

    鄭大川趕忙回答道:“六個人,六個人,有四個成年人,穿著一樣的暗黑色褂子,打頭的一個三十多歲年紀,長方大臉,留著短髮,其他三個,有一個愛罵人,一個二十多歲的樣子,還有一個,一張木雕一樣的臉。我們就是抓到了他們四個,另外兩個沒抓到,後來一起跑了。”

    張四爺哼道:“還有兩個呢?”

    鄭大川說道:“還有二個人,沒看清楚,其中一個好像是個滿臉漆黑的半大小子,還有一個,像是一個小姑娘。他們騎著馬,錢掌櫃也和他們一起,都往南邊去了。”

    張四爺和周先生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點了點頭。張四爺喝道:“上馬,咱們向南追!”

    鉤子兵聽令,齊整整的退回,翻身上馬。

    鄭大川顫聲道:“張四爺,是我們也跟你們一起追?”

    張四爺翻身上了馬,罵道:“你們這些廢物!就留在這裡等死吧!”

    鄭大川應道:“好,好!張四爺慢走!張四爺慢走!”

    張四爺哼了一聲,不再搭理鄭大川,一拉韁繩,領著鉤子兵和豹子犬轟隆隆如狂風一樣沖出院子,絕塵而去。

    鄭大川愣在原地,摸了摸光頭,顫聲道:“果然是張四爺,威風啊!”

    趙煙槍擠到鄭大川身邊,嘀咕道:“鄭老大,咱們就算沒有看住人,咱們也至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張四爺怎麼也應該打賞我們啊!鄭老大,你是不是忘了說賞錢的事?”

    鄭大川勃然大怒,掄圓了巴掌狠狠抽打趙煙槍,罵道:“錢,錢你媽的錢!張四爺沒宰了我們,就算我們走運了!”

    趙煙槍捂著腦袋跳開一邊,恨道:“鄭老大,我也是為大家著想啊!咱們不僅連馬都讓人偷了,還死了兩個兄弟,你說我們這一趟算是辦了個啥事啊!咱們賠了個底掉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1:18

第六十五章差之毫釐(5)

 鄭大川青筋亂冒,一把抽出刀子,指著趙煙槍罵道:“趙煙槍,你不服是不是,老子這就宰了你!”

    趙煙槍的混勁也發作起來,叫道:“來啊,宰啊!賠的褲衩都輸掉了!我看你也就剩宰自家兄弟的這點本事了!”

    眾人一看不妙,紛紛上前拉住鄭大川和趙煙槍,鄭大川嗷嗷大叫:“趙煙槍,老子就這點本事,你不服是不是,老子這就剁了你!”

    正在這幫混球亂哄哄鬧成一團時,一批高頭大馬跑進院子,上面坐著一個藍衣的鉤子兵,高聲叫道:“鄭大川,張四爺賞你的錢!”

    鄭大川他們頓時愣了,鄭大川眨巴著眼睛,問道:“張四爺,張四爺賞的錢?”

    馬上的藍衣鉤子兵喊道:“張四爺一向賞罰分明,說話算數!你們儘管沒抓到張四爺要的人,但也有些功勞,這就是賞你們的!”說著將一個錢袋丟到鄭大川面前。

    鄭大川頓時眉開眼笑,趕緊撿起來,掂了掂份量,聽響聲似乎都是金條,更是樂的心裡開了花,大聲回道:“我們一定記得張四爺的好!張四爺有什麼吩咐,我們一定玩了命的去做!在所不辭!在所不辭!”

    鉤子兵叫道:“張四爺還有個吩咐讓我捎給你們,你們聽好了!”

    鄭大川笑顏逐開:“兄弟請講!”

    鉤子兵叫道:“張四爺說了,你們這一干人,包括你鄭大川,從今以後不得在東北地界上混!若再看見你們在東北,見一個殺一個!”

    鄭大川聽了,嘴巴都合不攏,臉上本還擺著笑意,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愁道:“大兄弟,這,這……這是個怎麼回事啊!”

    鉤子兵冷哼兩聲,罵道:“你們記住就好!”說著一拉韁繩,追著張四爺的隊伍向南奔去。

    鄭大川提著錢袋,呆若木雞,趙煙槍也愁眉苦臉的擠過來,問道:“鄭老大,那咱們怎麼辦啊,分了錢散夥?”

    鄭大川狠狠咽了幾口口水,突然狠狠的喊道:“媽的,不在東北混,就不在東北混!兄弟們,我們也出關,到中原一帶的山溝子裡當山大王去!願意跟著我的,咱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願意去的,老子給安家活命的錢!”

    眾人都愣了愣,無人說話。六行道捂著眼睛,站到鄭大川身邊,說道:“鄭老大,我跟你去!早就想當土匪,大口喝酒吃肉了!!”

    趙煙槍略一思量,也叫道:“我也去!這東北這地界,早他媽的過膩味了!鄭老大,剛才我對你說了狠話,就當我放了個臭屁吧!千萬別往心裡去!”

    有這兩人都表了態,其他人也就哄然一下統統應了,揮拳大叫:“當土匪!當土匪!喝酒吃肉!喝酒吃肉!”人人臉上豪氣頓生,都想早日大顯身手一番!

    鄭大川叫道:“好!各位兄弟!咱們這就走啊!中原大把的漂亮姑娘,都等著咱們來騎,遍地的金銀財寶,都等著咱們去搶!奶奶的,老子鄭大川,在東北當孫子也當膩味了!老子就不信活不出個人樣來!”

    眾人大喊大叫,歡欣鼓舞!十余人跟著鄭大川走出落馬客棧,也向著南方行去。張四爺陰錯陽差,逼著鄭大川離開東北,去當了土匪,反而成就了鄭大川日後的一世威名!

    這世間芸芸眾生的命運,真是瞬息萬變,難以預料,往往一念之差,便乾坤變化鬥轉星移,回頭看看過去,讓人不勝唏噓,或後悔當初本該如何,或欣慰幸虧以前決定正確。可對於自己的未來命運,誰又猜得出、摸得准呢?以至於大多數人,對未來都是茫然不知所措,隨波逐流。而仍有極少的人,卻清楚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正如現在的——火小邪。

    火小邪他們縱馬狂奔,片刻不停的向南跑了十余裡路,直到一片開闊地,才停了下來。

    嚴景天從馬上跳下,俯身在地,聽了聽動靜,說道:“張四他們大批人馬來了。”

    嚴守震叫道:“奶奶的,來的好啊!嚴堂主,咱們躲了一路了,就別躲了!都要憋屈死了!”

    嚴景天目光犀利,看著遠方說道:“我正有此意!”

    嚴守震一愣,驚道:“嚴堂主,你回心轉意了?”

    嚴守仁有點緊張的說道:“可是火王吩咐過……”

    嚴景天一抬手,打斷嚴守仁的話,說道:“不用說了,我知道!儘管火王再三吩咐,讓我們快去快回,一路上不要張揚,也決不能和張四這樣的人衝突,但落馬客棧我們輸的極慘,要不是水妖兒和火小邪,沒准已被張四生擒。這樣被他們窮追不捨下去,反而誤事!傳出去還折了我火家的威名!哼哼!久聞張四的鉤子陣、豹子犬厲害,我倒想會一會他們,分個高下!讓張四也弄清楚,天下的賊不是他想抓就抓的!”

    嚴守震高呼:“聽嚴堂主的!”摩拳擦掌,興奮異常。

    嚴守仁和嚴守義也都連連點頭應了。

    水妖兒和火小邪下了馬,水妖兒聽嚴景天決定和張四一較高下,也是興高采烈。而火小邪卻低著頭,顯得心事重重。

    嚴景天並未在意大家的表情,說道:“好!這件事情,一切責任都由我承擔,大家放手去幹!擺火錐陣,等張四他們過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讓他們好好見識下火家賊術的厲害!”

    嚴守震他們齊齊叫了聲,散開來勘查地形。

    嚴景天轉頭對水妖兒和火小邪說道:“這次多謝你們兩位了!水妖兒、火小邪,我們在此地和張四較量,必然會十分險惡,你們不便逗留在此,就先走一步吧。南邊再行百里,應該是涼河鎮,你們可以在鎮中等我們回來。如果情況有什麼不對,就請直奔山西,我們收拾掉張四,有緣時必會再見。”

    水妖兒一吐舌,笑道:“嚴大哥是擔心我們和你們在一起,會給你們添麻煩哪!”

    嚴景天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張四太過囂張,我收拾一下他,你們先走,這樣比較好,嗯,該怎麼說這話……”嚴景天對付水妖兒這種貧嘴丫頭,最是嘴笨。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1:41


第六十六章差之毫釐(6)

 水妖兒笑道:“好啦,知道嚴大哥是為我們好。不過呢,我覺得張四肯定不是嚴大哥你們的對手,我就留在這看看好戲吧。畢竟偷張四東西的是我,張四要抓的也是我,我就這麼走了,不是太不仗義了?”水妖兒看了眼火小邪,“猴子,你說對不對?咱們也留在這裡吧。”

    火小邪面色沉重,聽了水妖兒的問話,猛然抬頭說道:“水妖兒,嚴大哥,我,我想走……”

    水妖兒本來一臉笑意,聽火小邪這麼說話,頓時唰的變了臉色,冷冷說道:“火小邪,你害怕了?你就這點出息?怕嚴大哥他們不是張四的對手?”

    火小邪連連擺手,說道:“我不是怕什麼,我是想到我那幾個還關在奉天城裡的小兄弟,他們生死未蔔,我想回去救他們出來……”

    嚴景天剛聽到火小邪說想走的話,本來是吃驚不小,但聽火小邪說完,卻頗為讚賞的點了點頭:“火小邪,你果然是個漢子!夠義氣!我嚴景天等四個人,欠你一份恩情!”

    水妖兒面若寒霜的湊到火小邪耳邊,低低說道:“火小邪,你這個呆子!跟我們在一起,有什麼本事學不到?什麼世面見不到?你可要想清楚了!”

    火小邪仍然說道:“我不能跟你們走,我要回奉天,救我的兄弟。我已經決定了!”

    水妖兒罵道:“你這個笨蛋,我看你一輩子就只能做下五鈴的小賊!滾,滾吧!送上你一條命,救你的那幾個兄弟去吧。”

    火小邪側臉平靜的看著水妖兒,說道:“若沒有你的手段,我也沒法親手害死我那老關槍兄弟。但你畢竟救過我一命!多謝了!”水妖兒略略一愣,隨即冷哼一聲,扭頭走開一邊,再不願搭理火小邪。

    嚴景天見水妖兒和火小邪就要鬧僵,趕忙打圓場說道:“火小邪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一個人回奉天,確實危險,你當真想好了?有時候也不要太義氣用事啊。”

    火小邪對嚴景天笑了笑,說道:“嚴大哥,我真的決定了,生死由命。多謝一路上嚴大哥的照顧。”

    嚴守震他們三個聽到了火小邪話,聚攏過來,都聽到火小邪去意已決,不免神色複雜。嚴守震面色凝重,說道:“火小邪,你是個好樣的,我認你這個兄弟!”

    嚴守仁也說道:“火小邪,那你自己可要保重。”

    嚴守義低頭不語,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死命塞入火小邪的懷中,嘴角不住的顫了顫,還是說不出話,只好乾咳了一聲,掉頭走開。

    嚴景天從馬背上取下水囊乾糧,遞到火小邪手中,說道:“火小邪兄弟,你一路保重,咱們後會有期。你從路邊下去,先向西走,我們會把你的行跡抹去的,放心好了!”

    火小邪反倒有些尷尬,抓了抓頭,看著手中的金葉子,說道:“哎呀,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多錢呢!我就不客氣了啊!對了,嚴大哥,我還有一事相求。”

    嚴景天忙道:“你說!”

    火小邪說道:“那個,我腳上還栓著你的繩子呢,能給解開嗎?”

    嚴景天咳了一聲,說道:“我都給忘了!對不住,對不住!”

    嚴景天彎下腰,雙手一搓,就把火小邪腳踝上的牛黃繩解開,收了起來。

    火小邪把水袋乾糧拿好,仔細把金葉子別入懷中,沖嚴景天他們抱了抱拳,說道:“那我走了!嚴大哥,你們保重!”

    嚴景天等人也都抱了抱拳,目送火小邪離去。

    火小邪扭頭看了看水妖兒,水妖兒背著身,站的遠遠的,絲毫不看火小邪。火小邪只好輕輕喊了聲:“水妖兒,後會有期。”說完一扭頭,從主路下來,順著小山坡攀上頂部,沖下面又揮了揮手,仍然看到水妖兒背身站立著,不禁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行去,再看不見蹤影。

    火小邪剛剛不見蹤影,水妖兒就緩緩轉過身,掃了一眼山坡之上,再也不見了火小邪。水妖兒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把眼睛眨了眨。水妖兒扭頭看著奉天城的方向,如同木頭人一樣,默默站立,遙望遠方。

    錢掌櫃和賈春子一直躲在一邊,又驚又怕,見火小邪走了,才跑到嚴景天身邊,萬分恭維的說道:“早就看出各位大爺身手不凡,異于常人,果然是五行世家火王的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只不過,我,我我,那個,見了張四爺……我怕我……”

    嚴景天說道:“哦!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次全靠火小邪給你求情,要不然也不會饒你!你這就帶著你的夥計走吧!另外你給我記住,如果敢胡說亂講我們的事情,定取你的狗命!”

    錢掌櫃搗蒜一般的鞠躬,說道:“謝謝幾位大爺,謝謝幾位大爺!日後再能相見,小的願效犬馬之勞。”錢掌櫃一邊鞠躬,一邊後退到賈春子身邊,把賈春子一拉,低聲道:“咱們走啊!”賈春子木呐呐的應了,兩人拉過馬,翻身而上,一抖韁繩,向著南方速速奔去。

    嚴景天見該走的都走了,只剩水妖兒一個呆呆站立,神情木然,也不敢這個時候和水妖兒再說什麼,趕忙吩咐嚴守震他們繼續布火錐陣,忙碌起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2:04

第六十七章重回奉天(1)

 張四爺他們大隊人馬緊緊追趕,眼看只差一裡路就追到嚴景天所在之地。

    張四爺發瘋一樣的抽打馬匹快跑,可那馬兒急速奔跑了一夜,也沒有個歇息,已經精疲力竭,口吐白沫。張四爺又是一陣鞭子催促,胯下的馬兒再也熬不住,前蹄一軟,咕咚一下向前栽倒。張四爺罵了聲,就在馬兒撲倒之時,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落在前方,打了一個滾,毫髮無傷的站了起來。

    張四爺身後的鉤子兵所乘坐騎,沒有幾匹現在還能熬住的。鉤子兵們見張四爺摔出,趕忙都拉緊韁繩,止住奔馬。這些馬從急奔到驟停,吃不住這個勁,剛剛停穩,就悶聲嘶鳴,噗通噗通站立不穩,跌倒了好幾匹。

    張四爺走到自己的馬匹身邊,一拉韁繩想讓馬兒站起,可馬兒奮力掙了掙,卻怎麼也站不起來。豹子犬喘著粗氣,垂著舌頭,它們和馬兒一樣,跑了一夜,也是累極,只能呼哧呼哧的用頭拱了拱馬背,嗚嗚低吼,想幫著張四爺讓這匹馬站起來,仍然是徒勞無功。

    張四爺轉頭一看,身後二十多匹坐騎,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近一半。

    張四爺一拍大腿,罵道:“這些劣馬!”

    周先生走過來說道:“張四爺,人能扛住,馬是受不了了。恐怕我們沒法再追了。”

    張四爺虎著臉看著南方,一拍大腿,恨道:“就差了幾裡路就能追上!這不是又讓他們跑了!”

    周先生默然說道:“嚼子們也頂不住了,張四爺,咱們就地休息吧。”

    張四爺歎道:“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

    周先生說道:“只怕我們此行漫漫,絕不是一兩個月的問題了。”

    張四爺看著南方,咬牙道:“哪怕十年八年,我也認了!”張四爺轉身招呼眾鉤子兵,“弟兄們,我們就地休息!再做打算!”

    火小邪向西攀過兩座小山頭,已經距離嚴景天他們十分遠了,才轉了個方向,向北行去。這片丘陵地帶,越向北山頭就越高,火小邪順著山頂走了一段,就看到下方有煙霧升起。

    火小邪一看方位,似乎就是嚴景天從落馬客棧出來,一路前行的道路方向。

    火小邪又趕忙向前趕了一段山路,趴在一塊大石後向下看去,果然在二裡地開外的山腳大路邊,有二十多人,圍坐在路邊生火燒烤著什麼。看那個架勢,正是張四爺他們一夥人。

    火小邪縮回身子,驚道:“怎麼他們沒有追上去?還是他們已經抓住了嚴大哥他們?”

    火小邪又探出頭打量,看著張四爺他們只不過是在路邊休整而已,這才放心下來,把自己的行李攏了攏,就要繼續動身。

    誰知火小邪身後有人冷冷的說話:“你就不怕被張四看到了?”

    火小邪一驚之下,心中又猛然一喜,慢慢轉頭看去,只見水妖兒歪著頭,靠在一棵樹旁,面無表情,而水妖兒的眼睛,這時候卻顯得異常美豔,牢牢的盯著火小邪,微微的不斷眨動。

    火小邪不知是喜還是憂,只好輕輕說道:“水妖兒,怎麼是你……”

    水妖兒緩步走上兩步,依舊冷冷的說道:“你認識回奉天的路嗎?我看你這樣子,別說回奉天了,恐怕過一會就能迷路,死在這山溝子裡。”

    火小邪笑了笑,說道:“有這人命賤,輕易死不了。”

    水妖兒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火小邪身側,並不看火小邪,淡淡說道:“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兄弟?”

    火小邪並不回答,只是靜靜站著。

    水妖兒說道:“我帶你回奉天,幫你救出你的兄弟,你可以跟著我,也可以自己走!你看著辦!”水妖兒說完,從火小邪身邊走過,向一側的山路走去。

    火小邪轉過身,看著水妖兒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輕輕歎了口氣,緊追了幾步,跟上水妖兒。火小邪在水妖兒的身後喊道:“水妖兒,你慢點走,我跟你回奉天。”

    水妖兒停下腳步,低下了頭,把臉偏向火小邪看不見的一側,肩膀微微聳動。火小邪心中一驚,趕忙跳上前,拉住水妖兒的胳膊,急道:“水妖兒,你……”

    水妖兒猛地噗哧一笑,把臉揚起來,竟是一副頑皮的樣子,說道:“猴子猴子,你什麼你,你以為我哭了?”

    火小邪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水妖兒笑道:“猴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冷冰冰的樣子?”

    火小邪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水妖兒,你就不要戲弄我了……”

    水妖兒哼道:“誰還喜歡戲弄你啊?少臭美了!不說了,走吧走吧!”說著蹦蹦跳跳向前走去。

    火小邪哭笑不得,拿這個水妖兒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快步跟上。

    水妖兒似乎對這一帶的山路十分熟悉,輕車熟路的帶著火小邪翻身越嶺。火小邪問了問,水妖兒說是自己父親水王繪製過這一帶的地圖,她來奉天之前就已經熟記在心。至於嚴景天那邊,水妖兒也略略說了。

    原來水妖兒見火小邪走了,靜了片刻之後,就與嚴景天道別,要去找火小邪一起回奉天。嚴景天想了想,也沒有阻止,僅問了問水妖兒是否要把玲瓏鏡留給他們,以便引開張四爺他們。水妖兒並沒有答應,就這樣告別了眾人,尋著火小邪而來,其實以水妖兒的身手,早就追上了火小邪,但她並沒有馬上上前,跟了火小邪一路,直到見火小邪打量山下的張四爺他們,才出來相見。

    火小邪和水妖兒一路並不多言,火速趕路,僅路上歇了幾次,入夜時分就已經趕到距奉天城還有近二百里的銅山鎮。兩人並未進入鎮中,而是找了個破敗無人的農舍歇息下來。

    水妖兒讓火小邪在房中等著她,自己獨行而去,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回來,提了一包衣物。水妖兒展開一套衣物,讓火小邪換上,火小邪見衣物面料講究,卻不似新的,猜到定是水妖兒偷的。

    火小邪做賊做慣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把衣物換了,沒想到十分合身,看著倒像是一個破落的富家公子。

    水妖兒躲在一旁,淅淅簌簌的擺弄了半天,咳嗽一聲走了出來。火小邪一見,噗哧笑了起來。只見水妖兒並不是女孩子的打扮,而是扮成了一個微微佝僂著背的小老頭,一舉一動十分逼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之處。

    水妖兒甕聲甕氣,滿嘴京城的官話口音,聽著就是一個破落的滿清貴族老頭在講話:“我的孫兒啊,你爺爺我這身打扮如何?”

    火小邪笑駡道:“誰是你孫子!”

    水妖兒一口老頭的聲音,罵道:“你這個不孝子孫,連你爺爺都不認了嗎?”

    火小邪咧了咧嘴,說道:“好了,水妖兒,不要逗了,你是打算我們用這個樣子,混進奉天城去嗎?”

    水妖兒換了女聲,呵呵一樂,說道:“那是當然,要不你想怎麼辦?孤男寡女的引人注意?”

    火小邪抓了抓頭,說道:“沒錯,沒錯。”

    水妖兒又換成老頭的聲音:“猴子,我還要給你打扮一下,讓人再也認不出你。從此你叫侯金貴,我則是你的爺爺侯盡仁。”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2:26


第六十八章重回奉天(2)

 火小邪哼道:“姓啥不好,偏偏姓侯。總覺得你取的名字,處處占我的便宜。”

    水妖兒走到火小邪身邊,一把按住火小邪,笑駡道:“乖孫子,不要動,爺爺給你畫畫妝。”

    火小邪歎了口氣,只好坐下來仍憑水妖兒在自己臉上折騰起來。

    二日後午時,奉天城東市大街悅來酒樓,這酒樓金字招牌,頗為氣派,乃是奉天城裡數一數二的館子。

    跑堂夥計看著店中稀稀拉拉的食客,歎了口氣,懶洋洋的靠在店門口,雙手兜在袖子裡,昏昏欲睡。奉天城自從郭松臨反叛事發後,一直戒嚴封鎖,平日裡往來奉天的商販遊客懼怕戰亂,少了大半,所以悅來酒樓的生意也一直不好。

    有一老一少推門而入,夥計一愣,見來了客人,頓時活絡了起來,大聲吆喝著:“呦,兩位大爺來了,裡面請,裡面請。您是要包間還是散坐?”

    老者有氣無力的說道:“散坐吧。”

    這夥計應了聲好,將一老一少領到大堂裡靠窗的桌邊,請兩位坐下。可這夥計上下一打量,不禁眉頭一皺。

    只見那一老一少,老的約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年輕的不到二十歲年紀,穿的倒是上好的灰呢料子做成的長袍馬褂,卻皺皺巴巴的,顯得風塵僕僕。兩人沒什麼行李,僅少年手中提著一個布包,也是髒兮兮,皺巴巴的。

    夥計見兩人這般打扮,心裡明白了幾分,遠不如剛剛迎進門的熱情,口氣酸溜溜的起來:“呦,兩位大爺,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個悅來酒樓可是奉天城裡上好的館子,沒有便宜的東西,您二位可想好嘍。”

    老者坐穩了身子,咳嗽兩聲,說道:“你還怕我們付不起錢?”

    夥計酸溜溜的哼道:“那倒不是怕你們兩位付不起錢,只是提醒一下,我們店裡沒有什麼不要錢的湯湯水水啥的,省得到時候麻煩。”

    少年南腔北調的亂罵,倒聽不出是哪裡的口音:“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這裡有什麼好酒好菜,說出來吧!”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張金葉子,丟在桌上,“這夠不夠!拿去!”

    夥計一看桌子上的金葉子,眼睛頓時直了,臉上的表情變的比水妖兒還快,一把將金葉子握在手裡,興沖沖的恭維道:“夠!夠!絕對夠了!兩位大爺別見怪,千萬別見怪,兩位想吃什麼?我們這裡有……”夥計伶牙俐齒的報了十餘道菜名,都是十分稀罕的菜肴。

    夥計這般態度變化,也不奇怪。大清朝覆滅之後,京城各地的滿清遺老遺少,昔日的貴族公子,大多斷了財路,又被一些小軍閥趁亂劫財,家道中落,而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賺錢營生,所以漸漸處境極慘,有的甚至淪落到街頭乞討。奉天城畢竟是滿清入關前的大本營,多多少少還保存了一些大清朝的殘脈,保皇派不在少數,所以近些年裡,不少破落貴族拖家帶口的來奉天城,謀求生計,投靠親友。他們往往身無幾文,還要處處保持自己的體面身份,進些高檔的酒樓,卻要最便宜的飯菜。在奉天城開酒店的人,最是討厭他們,不僅招呼起來異常麻煩,打還打不得,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員警來了也最多息事寧人,讓店家自認倒楣。所以最初期開飯店的人還都客客氣氣的,照顧著他們的身份,能躲就躲,能免則免,可越到後來,越明白大清朝回天乏術,再也耐不住性子,大多數時間只問上幾句,就直接翻臉,惡毒咒駡把人趕走。

    老者和少年的穿著打扮,神態舉止,正和他們一模一樣,難免夥計冷嘲熱諷,以貌取人一番。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日高高在上的人物,都落到如此淒慘的下場,還不及一個打雜的火工挑夫,只能歎造化弄人,他們沒生在一個好時候。

    少年到微微一愣,不該怎麼點菜,看向那老者。老者摸了把下巴上稀疏的鬍子,說道:“那就鹿骨煨湯,九節黃,烏冬鳳翅和風柳芽肉吧。”夥計聽的眉開眼笑,贊道:“這位大爺真是行家!這些菜肴連奉天城的張四爺每次來小店,都必點的。”

    老者問道:“張四爺是誰?”

    夥計左右看了看,俯身說道:“兩位爺,你們是京城來的吧,當然不知道我們奉天城有個張四爺,那可是連張大帥見到都客客氣氣的大人物。”

    老者說道:“哦!那的確不知。我們餓了,麻煩你快點上菜來吧。”

    夥計應了聲,興高采烈的跑開,吆喝著後廚做菜。

    少年看著老者,說道:“水……”

    老者一瞪眼:“說什麼呢?”

    少年咧了咧嘴,改口小聲道:“啊,爺爺,爺爺……你來過這家店?”

    老者嘿嘿笑道:“那當然,只怕我在奉天去過的地方,比你還多!”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火小邪和水妖兒。火小邪在奉天城生活十多年,這些破落貴族的德行見的多了,有時候偷都懶的偷他們的,學他們的樣子都能學個八成象。水妖兒更是學誰象誰,不在話下。

    店裡食客不多,轉眼間就上了菜,火小邪與水妖兒這兩日忙著趕路,早就餓的厲害,放開了手腳大吃。

    兩人正吃的高興,就聽跑堂夥計大聲吆喝:“哎呀,鄭副官!劉管家!各位大爺!您們來了!上好的包房一直給您們備著哪!我還生怕各位今天不來了呢!老闆!劉管家帶客人來了!”

    火小邪和水妖兒抬頭一看,只見一行人陸續走入店中,夥計彎著腰,在前面引路。悅來酒樓的老闆從側旁跑出,樂不可支的連連鞠躬,與夥計一起,帶著這些人向二樓雅間走去。

    火小邪掃了一眼這些人,眼睛一下子直了,那一行人中居中的那個趾高氣揚的,正是開槍打死老關槍的鄭副官,他的模樣,燒成灰火小邪也認得出!

    那群人裡,火小邪除了認得鄭副官,還有那個劉管家。這個劉管家乃是張四爺家的人,火小邪偷了張四爺家的點心,就是劉管家帶著人追出,拿棍棒差點要了火小邪的命的那個。

    火小邪看著鄭副官大搖大擺上了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嘩的一下站起身。水妖兒把火小邪袖子使勁一拉,說道:“乖孫子,你幹什麼去?”

    火小邪低聲吼道:“誰是你孫子,你別管我!”

    水妖兒手上使勁,把火小邪拉的坐下,低聲說道:“你想去找死啊?報仇也不是你這樣的。別亂嚷嚷,你想讓人發現咱們嗎?”

    火小邪想想也對,極不服氣的重重喘了口氣,算是暫時作罷,但仍狠狠的盯著樓梯之上。

    水妖兒一邊吃菜一邊慢悠悠的說話,十足一個老秀才的口氣:“你這個脾氣,真是不可教也。真不知道你在奉天城十來年,是怎麼做賊的?這麼沉不住氣?你剛才哪裡象個賊,倒像個街頭無賴,見到仇人不分青紅皂白的上去瘋咬,能討到個好才怪!”

    火小邪靜了靜心,水妖兒這番批評聽著倒很受用。火小邪絲毫不生氣,反而頗為歉意的說道:“水……啊,爺爺,你說的對,剛才的確衝動了。那個鄭副官,我時時刻刻都想要了他的狗命,所以剛才一見到他,按奈不住……”

    水妖兒老氣橫秋的說道:“你這孩子,年紀還小,血氣方剛的,也是常情。我看嘛,要麼這樣……”說著往嘴中放入一筷子菜,慢慢咀嚼,並不說話。

    火小邪根本回不了嘴,尷尬的問道:“爺……爺爺,你說該怎麼辦?”

    水妖兒笑了聲,看著樓梯處,悅來客棧的老闆和跑堂夥計正急匆匆的從二樓跑下來,老闆邊跑邊吆喝著:“上菜!上菜!都給我動作麻利點!”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2:48

第六十九章重回奉天(3)

 悅來酒樓後廚裡忙的不可開交,炸肉的炸肉,切菜的切菜,亂哄哄的,掌勺的大廚吆喝著:“小三,牛油呢!沒啦!趕快端來!媽媽的,快點,手腳這麼笨!耽誤了樓上大爺的菜,要你好看!”

    那叫小三的後廚夥計忙不迭的翻找櫥櫃,剛剛把牛油罐子找到,正要轉身,迎面撞上一人,小三手一滑,差點把罐子摔出去。小三瞪眼一看,是個佝僂著背的老頭,不禁罵道:“老不死的,你怎麼進來的!出去出去!”

    這老頭混混沌沌的說道:“怎麼這裡不是茅房?茅房呢?”

    後廚裡的人都向小三這邊望過來,掌勺大廚罵道:“你先人的啊!出去出去!趕他出去!小三,拿牛油過來!快點!”

    有切菜的人奔過來,連推帶搡的把老頭趕出廚房。那老頭還嘴上不服氣:“別推別推!什麼破爛酒樓,連個茅房都不好找!”眾人也不願和他多說,把他推出屋外,指著另一個方向罵道:“老頭,這裡是廚房!你老糊塗了吧!茅房在那邊!見你的大頭鬼哦,找茅房能找到後廚來!”這老頭罵罵咧咧的緩步走了,臉上微微竊笑。這還能是誰?就是易容打扮的水妖兒。

    掌勺大廚接過牛油罐子,挖了一大勺出來,看也不看,投入鍋內,嘴裡還罵道:“小三,再有找茅房的人闖進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小三抓著頭犯嘀咕:“這老頭怎麼能進來的?”

    二樓雅間,門外站著幾個士兵和張四爺府上的隨從,提槍戒備著,而劉管家和鄭副官則獨自坐在屋內。劉管家給鄭副官倒上茶,十分客氣的說道:“哎呀,鄭副官,張四爺的去向我也不知道啊。他向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小的也不敢問他啊。”

    鄭副官喝了口茶,疑神疑鬼的說道:“聽守城的士兵報告,張四爺這次出城的動靜可不小啊,二十多人,還拖著三輛大車,急急忙忙的出去了,是不是張四爺府上發生了什麼大事?”

    劉管家滿臉堆著笑容,說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鄭副官,您看,我不是還在嗎?喝茶喝茶。”

    劉管家又給鄭副官倒上茶。鄭副官扶著茶杯哼道:“這可難辦啊,張四爺就這麼連個招呼都不打的走了,嚴景天他們幾個也不見蹤影。玉胎珠還在那個小子的肚子裡,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寶貝也不知下落,你叫我怎麼向張大帥和日本人交代?”

    劉管家說道:“都是我們的不是,以張四爺和大帥的交情,還請鄭副官多多體諒,與大帥多多解釋,多多解釋。”劉管家說著,已經從桌下遞到鄭副官腿上一個巴掌大的小布包,擠著眼睛說道,“鄭副官辛苦,辛苦!”

    鄭副官眼珠子左右轉了轉,根本就沒有推辭的意思,一把將布包拿過去,用手捏了捏,揣入口袋中,歎了口氣說道:“唉,要不是看著張四爺的金面,我哪敢亂說亂講啊,好吧好吧,我就試著去對張大帥和日本人解釋一下吧。提前告訴你,要是我說不通,你自己再想辦法。”

    劉管家笑道:“鄭副官放心,放心!絕不敢再麻煩鄭副官。”

    兩人都貌合神離的笑了笑,這事就算這樣擺過。

    悅來酒樓老闆敲了敲門,帶著夥計,一臉諂媚的進屋,親自把託盤上的菜肴擺上,一一介紹了一番,說道:“鄭副官、劉管家,這是小店的幾道名菜,張四爺每次來也都點的,兩位爺慢用,慢用。”說著退出屋外。

    劉管家趕忙招呼:“鄭副官,來,嘗嘗,嘗嘗。咱們邊吃邊聊。”

    鄭副官笑了笑,說道:“這悅來酒樓其實也是張四爺的家業吧?”

    劉管家笑道:“慚愧慚愧,鄭副官說的不錯,這悅來客棧的確是張四爺前些年從別人手上盤下來的,不過奉天城裡沒多少人知道。”劉管家挑著一道菜,用乾淨筷子給鄭副官夾了,放在小碟之中,擺在鄭副官面前。

    鄭副官說道:“這奉天城裡,恐怕上的了場面的酒樓,沒有幾家不是張四爺的吧。呵呵,既然是張四爺的館子,那我不嘗嘗,就說不過去了!”說著拿起筷子,把菜夾進嘴裡,慢慢咀嚼。

    鄭副官眉頭一展,贊道:“好吃!哈哈!好吃!來來,你也吃。”

    劉管家說道:“那您多來點,多來點。我伺候著您,您敞開了吃。”趕忙又給鄭副官夾菜。

    鄭副官再不客氣,敞開了肚子大吃,劉管家端酒倒茶,忙的不亦樂乎,自己真的一口也不吃。鄭副官這種場面見的多,並不為怪,就這樣不斷吃了個足夠。

    鄭副官放下筷子,笑道:“不愧是張四爺每次來都點的菜啊,好味道好味道,哪天張大帥高興了,我一定介紹張大帥也來嘗嘗。”

    劉管家忙道:“這哪敢啊,這哪敢。”

    鄭副官說道:“哦,劉管家啊,這次黑三鞭鬧的事情不小,奉天城裡議論紛紛,現在暫時讓我們給捂住了。不過你那裡關著的三個小鬼,不是死了一個嗎?剩下的兩個,留著也沒什麼用,放出去又會亂講,我看劉管家,你就偷偷處理了吧。”鄭副官手上做了一個斬的手勢,意思是讓劉管家殺了還活著的浪得奔和癟猴兩人。

    劉管家笑意盈盈,說道:“鄭副官放心,我一定處理的乾乾淨淨。”

    鄭副官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說道:“好吧,那就這樣吧,劉管家,我……”鄭副官話沒說完,面色突然一緊,身子收了收,隨即面露難色,看了劉管家一眼,勉強的說道,“失陪一會,去去就來。”說著趕忙起身,拉開門快步走出,隨從的士兵見鄭副官神色難看,正想上前問,鄭副官罵道:“沒你們的事!跟我走!”

    士兵趕忙跟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鄭副官滿頭大汗,慌忙下樓,邊走邊沉聲哎呦,並著雙腿,反手抓緊褲襠。這才讓人看出來,他是屎逼到屁股門上了。士兵強忍著笑,跟著鄭副官下樓。

    鄭副官剛剛下樓,悅來酒樓的老闆就趕忙迎上來,見鄭副官臉色難看,十分驚慌,上前趕忙問道:“鄭副官,您這是怎麼了?”

    鄭副官顫聲道:“茅房在哪裡?”

    店老闆明白鄭副官定是三急,趕忙給鄭副官帶路,來到後院,推開一扇房門,說道:“這裡,這裡!請請!”

    鄭副官回頭對隨從士兵罵道:“你們給我守在這裡!”趕忙一頭鑽了進去,店老闆出於禮貌,將茅房門關上。

    鄭副官進來的茅房,乃是給悅來客棧的貴客用的,不象尋常茅房那樣髒臭,相反十分講究,地面鋪著青磚,牆壁抹的雪白,掛著洋畫片,牆壁上開著通風透氣的三面窗,屋內還點著檀香去味。就是一樣沒變,出恭的地方還是蹲坑,只不過拉了一道漂亮的屏風遮醜。

    鄭副官吭哧吭哧把褲帶解了,將身上的武裝帶和佩槍掛在屏風上,蹲下身子,稀裡嘩啦,拉的驚天動地。鄭副官臉上一松,罵道:“怎麼搞的,難道油水太大?”

    鄭副官屎意濃濃,拉的沒完沒了,正滿嘴亂罵,卻突然面前人影一晃,從屏風處閃出一人,一腳就踹在鄭副官的臉上,把鄭副官踹了個人仰馬翻。鄭副官一屁股門的屎沒有忍住,噴出來粘的滿腿都是。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3:09

第七十章重回奉天(4)

 鄭副官正想發作大叫,一把尖刀已經橫在他的脖子上,持刀的人穿著短褂,用黑布蒙面,只露出兩隻眼睛,低聲罵道:“敢叫就一刀宰了你!”

    鄭副官縮在一邊,低聲道:“英雄饒命!”

    這蒙面客正是火小邪,火小邪低聲罵道:“饒不得你!”說著就要下手,但火小邪從來沒有殺過人,面對著奪人性命的事情,還是心裡微微發抖,刀尖微微顫抖。

    這鄭副官別看現在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卻是個老江湖,猜到面前這人恐怕是個生手,冤枉道:“英雄,至少給個話,我為何該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火小邪哼道:“去問閻王老子去!”心中一橫,猛的一閉眼,就要把鄭副官的喉嚨刺穿。殺人畢竟不是殺雞,心要狠,手要快,火小邪這下已經犯了忌諱。

    鄭副官這個混帳,並不是一個文弱書生,能混成張作霖的副官,反應機敏、急中生智的本事還是出類拔萃的,他見火小邪眼睛一閉,便抓住這個機會,猛擊火小邪的手腕。火小邪一刀沒紮進去,僅把鄭副官的脖子劃了條血口。

    鄭副官命在當下,哪管那麼多,一個就地十八滾,滾離火小邪的身份,同時大喊大叫起來:“來人啊,有刺客。”操起手邊的矮凳,揮舞的密不透風,讓火小邪一下子不能近身。

    火小邪大罵一聲“操”,卻苦於無法靠近,只好發洩般吼了句:“操你姥姥!”返身就跑,從窗戶中一躍而出。

    鄭副官的隨從士兵聽到茅房裡鄭副官狂吼亂叫,趕忙端槍沖進去,可見到鄭副官那狼狽不堪的樣子,都是一愣。鄭副官大罵:“看雞X毛看!刺客跑了!給我追!那個窗口跑了!”

    士兵急急應了,兩人攀著窗戶跳出,另幾個人打開茅廁房門,繞著去追。

    這些士兵追了半天,哪能見到半個人影?只好悻悻然返回。悅來酒樓有這一番折騰,頓時鬧了個天翻地覆。劉管家的打手,鄭副官的士兵,悅來酒樓的所有跑堂、廚子、伙夫、雜役、帳房等等,全部出場,把還在店中吃飯的客人全部抓住,一個都不准走。這夥子人恨不得把悅來酒樓翻了個底朝天,可除了在茅房窗外的牆上,發現有人蹬踩攀爬的痕跡,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

    火小邪和水妖兒早在鄭副官他們在樓上落坐不久,就已經結帳離去,早已不見了蹤影。原來水妖兒偷偷進入伙房,等到時機恰好時出來和小三相撞,眨眼的工夫已在小三捧著的牛油罐子中下了強力的瀉藥,大廚一勺子,將瀉藥全部舀走,放入要給鄭副官呈上的菜中,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這也多虧了水妖兒情報掌握的好,料定大廚忙忙碌碌的,就是為鄭副官準備菜肴。

    而給鄭副官做菜的大廚,害怕擔當鄭副官拉肚子的責任,只是一個勁喊冤,說自己做的菜絕對沒有問題,根本忘了後廚中曾經闖進來一個找茅房的老頭。這也正中了水妖兒的估算。

    水妖兒佈置停當,拉著火小邪就走,從外面繞到悅來酒樓的後院,和火小邪一起翻牆入內,告訴火小邪鄭副官拉肚子後定會來這個茅房方便,火小邪只要找準時機鑽進去宰了鄭副官就行。水妖兒擔心火小邪初次殺人莽撞,又細細叮囑了許多,讓火小邪在沒有得手的時候快快逃跑。等水妖兒都安排完,鄭副官剛好腹瀉發作,沖進茅房。

    只可惜,火小邪是個賊,不是個殺手,還是讓鄭副官逃過一命。

    悅來酒樓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裡,喬裝打扮成一老一少的水妖兒和火小邪慢慢走出,混入人群,絲毫沒有人注意他們。

    兩人走的遠了,火小邪才咬牙歎道:“這個姓鄭的雜碎,真是狡猾。”

    水妖兒說道:“好啦好啦,至少你出了口惡氣不是?我光想想鄭副官當時的樣子,就要笑死了。”

    火小邪低頭皺眉道:“可是我不甘心,就是猶豫了那麼一下。”

    “殺不掉他也好,你是賊不是殺手,一旦你殺了人,手上沾了血腥,這輩子恐怕就……”水妖兒說到這裡,竟說停住不說。

    火小邪問道:“恐怕什麼?”

    水妖兒輕輕一笑,說道:“殺人總之不是好事,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要用這種手段。”

    火小邪默默點頭,又問道:“爺……爺爺,你殺過人嗎?”

    水妖兒停住腳步,轉過頭看著火小邪,看得火小邪心中有點發毛。

    水妖兒說道:“聽真話還是假話?”

    火小邪聳了聳,說道:“這還要分真話假話?”

    水妖兒若有所思的緩緩說道:“我殺過人……還是我很小的時候……我一直很後悔,非常後悔……好了,別問了!我們走吧,去張四爺宅子附近打探一下。”說著移開眼神,默默向前走去。

    火小邪愣了片刻,鼻子竟然一酸,水妖兒以前到底怎麼生活?難道和他一樣,嘗遍人間冷暖,傷透了心?火小邪看著水妖兒模仿著老頭佝僂的背影,真的是惟妙惟肖,輕易不能辨出真偽,心中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趕忙跟上水妖兒。

    火小邪剛剛追上水妖兒,水妖兒卻突然伸出手把火小邪袖子一拉,低聲急促的說道:“小心,我們被人盯上了!別看!來人是賊道裡的高手!快走!”

    火小邪頓時驚的頭皮一麻。

    水妖兒一路上和火小邪貧嘴的時候說起,奉天城裡也就三指劉拿得出手,其他的賊都是不入流的。那個東北四大盜黑三鞭,還算是水妖兒還能看得上眼的,否則也不會用他來偷玉胎珠。不過黑三鞭被張四爺抓了,生死不明,張四爺等一干抓賊的好手,追著嚴景天他們出城而去,所以這個碩大的奉天城裡,當屬水妖兒恣意妄為的遊樂園。

    水妖兒這時比火小邪更加吃驚,盯著他們的人如同輕煙一般,只能感覺到這人的存在,卻無形無跡,根本發現不了他身處何處。

    水妖兒暗道:“怎麼還有五大世家的高人?以這種身手,恐怕他是故意讓我察覺到,讓我和他相見。”

    水妖兒定了定心神,帶著火小邪加快腳步。說是加快腳步,並不是當街狂奔,而是步伐脈動的頻率更快。火小邪見水妖兒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快步行走,不敢多問,只是緊緊跟著。

    兩人在大街上鑽來轉去,漸漸走到人跡稀少之處,水妖兒看前方有一片土丘林子,快步走入林中,這才站定,轉著身叫道:“偷摸跟著我們,要不要臉,有什麼話,出來說。”

    林中寂靜無聲,並無人回答。

    水妖兒又喊了幾聲,仍然沒人出來相見。

    兩人站在林中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毫無動靜,水妖兒不禁嘖了一聲。

    火小邪低聲說道:“是不是搞錯了?”

    水妖兒靜靜的說道:“不會搞錯,的確盯著我們的人,也到了這個林子,但現在好像又走了。這是什麼意思?看上去不像是要對付我們的。”

    火小邪有點緊張的說道:“那的確很奇怪。”

    水妖兒說道:“這種讓我都發現不了行蹤的跟背風,恐怕只有五大世家的人能做到,而且,至少是火家嚴景天嚴大哥那種級數的。”

    火小邪扳著手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世家,會不會……會不會和你一樣,是水家的人?”

    水妖兒說道:“當然有這個可能,只是水家的人,不會不出來相見的!”

    火小邪說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水妖兒哼道:“也罷,既然躲著我們,那就讓他盯著,我看他盯到什麼時候!又想幹什麼!我們走吧!”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3:30

第七十一章重回奉天(5)

 兩人回到大道,向張四爺的宅子附近走去,一路上水妖兒全神貫注,刻意觀察,但以前盯著他們的人卻似乎飛到九天雲外,再無蹤跡。

    兩人找了一家與張四爺宅子相隔不遠的簡陋客棧住下,已是黃昏,天色漸暗。這客棧年久失修,生意異常冷清,加上火小邪他們兩個,總共只見到五六個客人進出,看著都是風塵僕僕,衣著寒酸,和易容後的火小邪他們相似。不知道是開店的老闆故意節省,還是懶得點燈,客棧裡僅帳台旁的柱子上掛著一盞不大的油燈,照著整間客棧十分昏暗。

    好在這家店十分便宜,老闆又懶洋洋的什麼都不願問,省了水妖兒、火小邪的口舌麻煩。店小二同樣無精打采的提著燈籠,引著水妖兒他們上了二樓,打開了間客房,口齒不清的嘀咕:“有事就出來叫,熱水在一樓頂角,自己去倒,小店晚上沒吃的,要吃東西出店向東走,哦啊呱噶啦啦……”最後幾句更是聽都聽不清楚。店小二說罷轉身就走,也不愛搭理人。

    火小邪和水妖兒哪會計較這些,正經事要緊,趕忙進了屋。

    水妖兒鎖好門窗,用手一抹,撤掉了臉上的裝扮,一下子從老頭又變成了美豔的少女,到搞的火小邪有點不習慣,連連乍舌。

    水妖兒收拾停當,沖火小邪笑了笑,這才打開窗戶,躲在窗邊向外看出去,剛好能看到張四爺家的院牆一角。張四爺家院牆高聳,庭院頗深,僅能夠看到院子裡長著的幾顆參天柏樹露出院牆外,此時樹枝上面已經落滿了黑漆漆的烏鴉,還有不少烏鴉仍然繞著樹飛行,尋找可以落腳之地。這些烏鴉在黃昏的慘紅餘光中呱呱叫著飛起落下,十分詭異,也不見院子裡有人驅趕,任憑這些烏鴉飛舞折騰。遠遠看上去,張四爺那巨大的宅子,似乎是一座妖異的死城,透著股邪門勁。

    水妖兒眉頭一皺,將窗戶關上,慢慢坐在桌邊椅子上。火小邪跟過來坐下,問道:“是有什麼不對的嗎?”

    水妖兒說道:“張四爺才走了兩三天,怎麼宅子裡竟透著一股子邪氣?”

    火小邪驚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水妖兒說道:“你身上火性太旺,是看不出來的。五行之中,水性對事物的陰柔變化,最為敏感。”

    火小邪心頭一緊,覺得不妙,趕忙問道:“難道我那幾個小兄弟已經,死了……?”

    水妖兒搖了搖頭,說道:“不會,張四爺院子裡就算死上千百人,也不會讓我有這種感覺。我擔心,我擔心張四爺家……”

    火小邪急道:“快說啊,張四爺家怎麼了?”

    水妖兒歎了口氣,眼神迷茫,悠悠說道:“我只是胡亂猜測而已,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什麼。猴子,我本想今晚觀察一下,明晚再與你去救人,可我心裡十分不安,你呆在屋裡不要外出,我現在就潛進張四爺家看看。”

    火小邪一聽不幹了,急道:“是我回來救人,不是你去救,要去怎麼也得一起去!”

    水妖兒倒笑了:“猴子猴子,急個什麼,張四爺家你熟悉嗎?你有把握救人出來嗎?你跟著我去,我還要騰出一隻手照顧你。”

    火小邪急道:“可我有我的辦法!我進過張四爺家兩次,一次偷了點心出來,一次帶著黑三鞭進去,我也熟悉的。”

    水妖兒說道:“你不相信我?”

    火小邪說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那幾個兄弟,是我的事,應該我自己去做!”

    水妖兒沉默片刻,才慢慢說道:“那你還是恨我害死了你的兄弟?”

    火小邪一愣,低頭歎道:“這是哪跟哪啊?我恨你幹什麼。”

    水妖兒抬手按著火小邪的肩膀,說道:“猴子,我們有個約定好不好?”

    “你說。”

    “在我和你一起的時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想救出你的兄弟,就要按我說的來辦,好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你聽我的,今晚我去查看一下,不是一定能夠救出來的,但至少能夠確定他們的生死,到時候自然用的上你。好啦,猴子,你別欺負我了,討厭死了!”水妖兒說著說著竟然發起嗲來。

    “唉,我哪敢欺負你……”

    “你不欺負我,你就在屋裡坐著,等我回來!一定!”

    “這……”火小邪就是不甘心。

    兩人反反復複嘀咕了半天,水妖兒終於靠又是發嗲又是生氣鎮住了火小邪的強勁。火小邪多虧是碰見了水妖兒,在這件事情上,恐怕天下只有水妖兒能夠克制住他,還能讓火小邪無可奈何,沒有脾氣。水克火的五行道理,在火小邪和水妖兒身上屢次驗證不爽。

    初春的天色,黑的極快,剛還是天邊泛著微光的黃昏,眨眼就黑沉沉的進入夜晚。

    火小邪見水妖兒換上了黑色緊身衣,蒙著臉面,推開窗戶就要鑽出,還是頗為擔心的說道:“水妖兒,你小心。”

    水妖兒眼睛沖著火小邪眨了眨,笑眯眯的說道:“知道啦,張四爺家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個遍,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火小邪面有愧色,他總覺得水妖兒獨自一人幫他打探張四爺的宅子,十分慚愧,說道:“好,我在屋裡等你回來。”

    水妖兒叮囑道:“猴子,切記切記,不要離開屋子,在屋裡等我回來。”

    火小邪點了點頭,水妖兒頗為滿意的從視窗縱身跳出,也聽不到落地的聲音,再也看不見蹤影。

    火小邪連忙把窗戶關上,靠在牆上喘了幾口氣,走回桌邊坐下。

    水妖兒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回來,火小邪坐在桌邊,心急難耐,恨不得能跑出屋外,到張四爺家院外轉上一轉。可就這樣過了兩三個時辰之後,火小邪一直無事可幹,又只能幹著急,竟漸漸有些犯困,用手撐住臉龐,眼睛半睜半閉的打起盹來。

    正當火小邪就要進入夢鄉之時,就聽客房外面有人慘烈的哭喊:“我的娘親祖宗大老爺啊,鬧鬼啊鬧鬼!救命!救命啊!”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3:53

第七十二章重回奉天(6)

 火小邪聽到這呼喊聲,頓時沒有了睡意,唰的一下站起身,剛想走到門邊細聽,卻覺得脖子後一涼,屋裡冷風勁吹,點在桌邊的細弱油燈一下子熄了,房間裡漆黑一片。

    火小邪心中發毛,罵道:“還真是見鬼了哦!”

    火小邪摸黑回到桌邊,想找到原本放在桌上的洋火把燈再點著,可桌上空無一物。

    火小邪奇道:“明明記得放在桌子上的,怎麼沒了?”

    屋子外面那哭喊聲更大,簡直撕心裂肺一樣,但奇怪的是,整個客棧竟沒有人回應。

    火小邪天生不信鬼神,聽屋外的哭喊實在心煩,咬了咬牙,恨道:“奶奶的,我就看看是鬧什麼鬼!”

    火小邪想到此處,心意已決,把水妖兒的叮囑忘到九霄雲外,氣哼哼的走到門邊,把門拉開,走了出去。

    樓下大堂裡哭喊的人見終於有人出來,沖著火小邪大叫:“大兄弟,救命啊!”

    火小邪向樓下看去,只見店老闆只穿一條內褲,赤身裸體躺在地板上,不知死活,店小二趴在一旁,驚慌的不知所措,只顧著哭喊。

    火小邪扶著欄杆沖下麵叫道:“怎麼了?”

    店小二哭道:“有個白衣的女鬼,要了老爺的性命。大兄弟,救命啊,幫幫忙!”

    火小邪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從樓上跑下來,湊到店小二的身邊。躺在地上的店老闆睜著眼睛,全身沒有傷痕,看上去已經死了。火小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店小二驚魂未定的哭道:“我,我正在睡覺,聽到老爺叫我,就迷迷糊糊出來,誰知看到,一個白衣的女鬼,站在老爺的身邊,動也不動,我嚇的大叫,那女鬼一下子就不見了。我跑過來,老爺就一直這樣躺著,似乎被女鬼把精氣吸走了。這可該怎麼辦啊?”

    火小邪伸出手摸了摸店老闆的脖子,微微還有脈搏跳動,也是奇怪的很,說道:“他還沒死,有口氣在。店裡的其他人呢?”

    店小二哭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叫了半天,只有你一個人出來。”

    火小邪心想:“這麼大聲音,死人都能吵醒了,難道其他房客都怕事不敢出來?”

    火小邪知道此事既然讓他趕上了,就一下子脫不開干係,於是說道:“來,我們把他抬起來,搬到一邊坐下,你去拿衣服來。”

    店小二應了,兩人合力,把店老闆抬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火小邪使勁掐了掐店老闆的人中,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一抬頭正想和店小二說話,就看到店小二指著自己的身後,面孔上五官都扭曲了,上下嘴唇拼命顫抖。火小邪說道:“怎麼了?”

    店小二狂叫一聲:“鬼啊,鬼啊!”一屁股摔倒在地,慘呼著連滾帶爬的就跑。

    火小邪剛想回頭,一雙冰涼的手從他脖子後伸出來,摸在火小邪的脖子上,陰柔的女子聲音從身後傳出來:“不要回頭哦。你叫什麼名字?”

    火小邪全身雞皮疙瘩亂爆,儘管他不信鬼神,可這一下,還是把他嚇的半死,腦中一片空白,根本說不出話,也不敢動。

    火小邪身後陰柔的女生繼續說道:“不要怕,我不是鬼,我就是對你很好奇。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吧。”

    火小邪墳地裡蹲過,死人身邊躺過,膽子極大,硬起頭皮哼道:“我叫火小邪,火焰的火。你是什麼人,不要裝神弄鬼!”

    陰柔的女子聲音笑道:“好名字啊,我很喜歡呢。你敢跟我來嗎?”

    火小邪罵道:“有本事就出來一見。”

    “嘻嘻,我現在不見你,你跟我來,我就見你。”這陰柔的女子聲音說著,驟然間收了自己的雙手,竟似乎無聲無息的飄遠了。

    火小邪猛地回頭,身後一片漆黑,並無一物,火小邪罵道:“是鬼也別躲著!”

    那陰柔的聲音從店門口傳過來:“你來,你來啊,走出店外,跟著我走,我不會害你,我能幫你。”

    火小邪罵道:“來就來!”說罷跳起來,沖到店門邊,把門拉開,跑了出去。

    街道一片漆黑,連戶亮燈的人家都沒有,更加顯得詭異。

    火小邪罵道:“出來!出來!”

    “這裡呢,你來……你怕了?”

    火小邪抬頭一看,客棧拐角處,站著一個全身穿著白紗長裙的女子,披散著頭髮,看不見臉龐,沖著火小邪盈盈招手。

    火小邪最受不得這種激將,罵道:“來就來,有種別跑!”說著向白衣女子追去。

    白衣女子咯咯笑了聲,閃入巷子裡,火小邪緊追不捨,白衣女子不停在前面嬌笑,引著火小邪不斷追下去。

    火小邪混勁發作,咬著牙,黑著臉,玩了命的追趕,但始終和白衣女子保持著一段距離,越追離客棧越遠,越來越偏僻,最後竟追進了火小邪和浪得奔他們躲著偷吃點心的林子裡。可白衣女子身子一晃,消失在林中,再也看不見了。

    火小邪對這個林子十分熟悉,並不害怕。月朗星稀,讓這個林子十分光亮,能看清十步之內的景象。火小邪四下亂看,罵道:“出來,這個林子我熟悉的很,玩耍的多了!從來也沒見過什麼鬼!你再裝,讓我抓到你,無論男女,一律打死!”

    火小邪罵了一陣,沒有人回答。

    火小邪抓了抓頭,猛的想起了水妖兒再三叮囑的不讓他外出的話,暗叫:“糟了!我怎麼出來這麼遠了!不好不好!八成中了什麼人的詭計!”

    火小邪懶得再與白衣女鬼糾纏,趕忙就往回跑,剛跑了不遠,腳下踩到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差點把他絆倒。火小邪踩住的東西在地上翻滾,嗚嗚亂叫,竟是一個被綁成粽子一般的人。

    火小邪心中一驚,罵道:“誰?”

    地上那人滾來滾去,看著火小邪嗚嗚不停,火小邪借著月光一看,這地上的人,竟是張四爺府上的劉管家。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4:17

第七十三章黑火石令(1)

 真是冤家路窄!這個劉管家,儘管不如鄭副官那樣讓火小邪狠之入骨,但也是火小邪很想報復的人。火小邪一見是劉管家,突然心中一樂,哼了兩聲,走到劉管家身邊,嘲諷的問道:“怎麼是你?”

    劉管家嘴中綁著布條,說不出話,一臉祈求的看著火小邪。

    火小邪側頭笑了笑,伸手把劉管家嘴巴上的布條解開。劉管家長喘一口氣,連聲說道:“好漢救命,好漢救命!”

    火小邪哼道:“誰是好漢?誰要救你!我倒想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劉管家說道:“好漢,好漢,你認識我嗎?”火小邪臉上的妝沒有卸掉,穿著又是落魄子弟的樣子,劉管家估計一下子認不出來。

    火小邪說道:“當然認識,張四爺府上的劉管家嘛!奉天城有點眼力界的都認識你。”

    劉管家說道:“好漢,你既然認識我,就救救我,我一定重重有賞!”

    火小邪罵道:“誰讓你賞!誰稀罕你的臭錢!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在這,到底怎麼回事?”

    劉管家無奈說道:“我帶著下人出來辦點事,剛剛辦完,回去的路上,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昏了,綁住了丟在這裡,其他的我啥都不知道啊。”

    火小邪心中隱隱覺得不妙,連忙問道:“你到這個偏僻的林子裡辦什麼事?”

    劉管家愁苦道:“好漢,我和你無怨無仇的,就不要問這麼詳細了吧,你先鬆開我,我再好好和你講,你都知道我是張四爺府上的劉管家,就幫幫忙吧。你想要什麼,只管說。”

    火小邪恨的牙癢,一巴掌抽在劉管家的臉上,罵道:“老王八,找的就是你!說!你來林子裡幹什麼?不說的話,別人沒弄死你,我照樣整死你!“

    火小邪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劉管家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趕忙說道:“好漢好漢,我說我說。”

    “那就說!”

    “好漢,其實這都是我們張四爺府上的私事,見不得光的,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

    “少廢話!”

    “我們出來,是埋三個死人的。”

    火小邪一聽,腦子嗡的亂響,一把抓住劉管家的衣服,兇神惡煞一樣:“三個死人!哪三個死人?”

    “好漢,別這樣。我說,我說,是張四爺府上抓到了三個小賊,一時失手就打死了,張四爺怕麻煩,所以就吩咐我把屍首偷偷埋在這林子裡。”

    “什麼,什麼樣的三個小賊,叫,叫什麼名字。”火小邪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名字,名字我就記得有一個叫什麼浪得奔。”

    火小邪全身顫抖,松了劉管家的衣領,轉身低下頭,眼淚泛出眼窩,緊咬著嘴唇,心如刀割。

    劉管家不識趣的說道:“好漢,我都說了,字字是真,絕無虛言!好漢,我說了都是張四爺家見不得光的事情,和我無關的啊……好漢,救救我吧,咱們有話好商量。”

    火小邪暴吼一聲:“救你媽的X,老子要你的命!”說著從懷中摸出水妖兒給他的那把尖刀,一把按住劉管家的腦袋,高高舉起,就要一刀結果劉管家的性命。

    劉管家慘聲道:“好漢,我沒說謊啊!饒命啊!”

    火小邪腦海中水妖兒的話無數次交錯的閃過:“你是賊不是殺手,你是賊不是殺手,你是賊不是殺手,你是賊不是殺手。我一直很後悔,非常後悔;我一直很後悔,非常後悔;我一直很後悔,非常後悔;我一直很後悔,非常後悔。”

    火小邪心裡狂喊:“水妖兒,不是我不聽你的,而是我恨,我恨啊!”

    火小邪再也顧不了那麼多,舉刀就要刺下,宰了這個劉管家!

    “呵呵呵呵,我說你跟我來,我能幫你,沒錯吧,呵呵呵呵。”一陣陰柔的女子嬌笑聲從林中傳來。

    火小邪一怔,刀子舉在半空中沒有刺下,嘩的一個反手,把刀持在胸前,全神戒備,慢慢站起身,沖著笑聲傳出的地方罵道:“你到底是誰,出來!”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林中晃了晃,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個白衣女子,正是火小邪一直追趕的那個“女鬼”,只是這次,白衣女子沒有披散著頭髮,而是把頭髮盤起,露出一張俏臉,笑的分外嫵媚,哪裡像個女鬼,分明是天仙下凡一樣。

    火小邪借著月光看到這女子的相貌,一下子愣住了,口中輕輕叫道:“水妖兒,怎麼是你……”

    白衣女子掩著嘴輕輕一笑,輕盈的向火小邪走過來,說道:“我這麼象水妖兒嗎?她平時也是我這個樣子嗎?”

    火小邪看著這個白衣女子,想到水妖兒千變萬化的樣子,還覺得是水妖兒在和他開玩笑,說道:“水妖兒,你又怎麼了?”

    白衣女子輕柔的笑了笑,說道:“好吧好吧,我就是水妖兒。火小邪,我覺得我很喜歡你,所以願意幫你,你應該謝謝我啊。”

    這個女子的確和水妖兒長的一模一樣,但神態氣質、說話口氣卻是溫柔中夾雜著一股子妖媚。水妖兒儘管當著火小邪的面,也性格多變,但從來沒有哪次變成這個樣子的。

    火小邪心中一寒,警惕起來:“你到底是誰!別過來!站住!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白衣女子盈盈站住,嬌笑道:“你怎麼這麼凶,我好不容易把你帶到這裡來,讓你找到了劉管家,讓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你一句謝都沒有,還要動刀?哎呀,我真的很傷心呢。”

    火小邪狠道:“你這個妖精,不要裝成水妖兒的樣子!”

    白衣女子又嬌笑著說道:“一口一個水妖兒,水妖兒的,怪不得水妖兒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果然討人喜歡。”

    火小邪持刀漸漸後退,這個白衣女子若在白天,還真是能迷倒萬千男人的風韻,可在火小邪的眼中,卻覺得她如同深水毒潭一般可怕。

    白衣女子笑道:“怎麼?怕了我?不就是水妖兒嗎?真是的,水妖兒那樣的,我想變就變,不就是這樣嗎?”白衣女子一轉臉,再轉回來,一臉頑皮的叫道:“火小邪,我是水妖兒啊,叫你不要出房間,你就是不聽!這下嘗到厲害了吧,給你個教訓,讓你以後也長點記性。”

    火小邪真的迷惑了,這不就是水妖兒平時的樣子嗎?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5:00

七十四章黑火石令(2)

 火小邪停下腳步,木納的說道:“水妖兒,真的是你嗎?”

    白衣女子跳著腳罵道:“你這個笨蛋,呆子,天下就只有一個水妖兒,不是我還是誰?剛才故意嚇唬你的!”

    火小邪腦中一片漿糊,迷迷瞪瞪的就要向前走。

    “火小邪!別過去!她不是我!”林中猛的又有女子聲音高叫。

    白衣女子一回頭,唰的又變回溫柔嫵媚的樣子,嬌聲道:“呦!動作挺快的嘛!”

    林中嘩嘩一響,一個黑衣女子從林中跳出,三步兩步的跳到白衣女子面前,擋住火小邪。這個黑衣女子並未蒙面,活脫脫又是一個水妖兒,指著白衣女子罵道:“水媚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裝成我的樣子!”

    白衣女子笑道:“水妖兒,你是什麼樣子,你自己能說清楚嗎?什麼叫我裝成你的樣子?”

    這下才算分清,水妖兒穿黑色緊身衣,白衣女子叫水媚兒。

    水妖兒冷冷道:“住嘴!輪不到你說話!”

    水媚兒笑道:“好吧,好吧,不管怎麼樣,我是幫你們呢,沒必要一見到我就這麼凶吧。”

    水妖兒哼道:“誰叫你們幫!我一見張四爺宅子,就覺得不對,沒想到真的是你們在亂來!”

    水媚兒笑道:“得了得了,水妖兒,你不就是在乎這個叫火小邪的小子嗎?我就是好奇,看看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樣,呵呵,果然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哥。”

    水妖兒罵道:“你到底閉不閉嘴!你再說一句,我一定會對你不客氣。”

    水媚兒說道:“我又不會搶你的男人,我就是好奇!”

    水妖兒臉色一寒,提著手中刀就向水媚兒沖過來,舉刀就刺。水媚兒嬌呼一聲,側身躲過,嬌滴滴的罵道:“真的動手?”

    水妖兒一言不發,又舉刀刺過去,兩人一黑一白,在林中不斷跳動追逐,根本看不清她們在如何較量,只能聽到叮叮叮叮刀子相撞的聲音連綿不絕。

    火小邪愣在原地,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超出了他的想像。

    黑影白影在林中鬥個沒完,火小邪完全傻眼,不知如何是好,卻又忽然聽到林中有個低沉的男人聲音罵道:“妖兒,媚兒,你們兩個太過分了!還不住手!”

    這黑白兩人才猛然分開,齊齊跑到林中跪下,齊聲道:“爹爹,息怒!是我們不對。”

    男人的聲音又說道:“你們兩個是同胞姐妹,為何每次一見面就要鬥個你死我活?”

    水媚兒叫道:“爹爹,你應該看到了,是水妖兒不講道理!先動的手!”

    水妖兒也喊道:“爹爹,水媚兒不欺人太甚,我也不會動手!”

    男人聲音罵道:“你們兩個今天再敢放肆,別怪我關你們半年水牢!”

    水媚兒和水媚兒齊齊抱拳喊道:“不敢了!爹爹請原諒我們吧!”

    兩人同聲同時的說話,剛說完又彼此瞪了一眼。

    男人聲音道:“你們帶那個叫火小邪的小子,去看看他兄弟的墳頭,了結他一樁心思吧!水媚兒,你帶路!另外,水妖兒,再也不許你和火小邪糾纏!”

    水媚兒興高采烈的說道:“是!”起身就跑到火小邪面前,說道:“喂,火小邪,跟我來,給你死去的兄弟磕幾個頭吧。”

    水妖兒跪在地上,半天才答道:“是……”

    水媚兒在前,火小邪在後,水妖兒垂著頭一言不發的走在旁邊。

    火小邪幾次都想與水妖兒說話,但見水妖兒的樣子,強行忍住。

    三人在林中走了一段,水媚兒停下,指著一個小小的土堆說道:“就是這裡啦,三個人,一個不少,我親眼見到的劉管家把人丟下去的埋了的。火小邪,你要不要拔開土見見你兄弟最後一面?”

    火小邪看著土堆,當真是草草掩埋,連個墳包都不算。火小邪心中酸疼無比,兩行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噗通一下跪在土堆前,放聲大哭:“老浪、老關、小猴,我來晚了啊!是我對不住你們啊!都怪我!都是我害死了你們!都是我啊!”

    火小邪情感宣洩而出,哭了個昏天黑地,幾乎都要昏厥在地。火小邪從小孤苦伶仃,來到奉天城裡受盡欺負,好不容易有個三個同生共死的結義兄弟,得以互相安慰,苦中作樂,掙扎著活到十多歲,卻霎那之間,只剩下火小邪一個人。火小邪傷心的痛不欲生,真覺得這個世界上,又只剩他一個人,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心裡再也沒有了寄託。

    火小邪千萬次的悔恨,如果他們不做賊,去做乞丐,就算天天只能吃豬糠狗食,是不是還能夠一起活下來,不至於到今天這個田地。可是,這個世界上,為什麼要有賊這個行當呢,火小邪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火小邪哭的憋過氣去,一頭鋤在地上,全身抽搐不止。水妖兒幾次都想要上前,卻都猶豫了,她的雙眼,也已經紅的象個蘋果,乾脆背過身去,不敢再看火小邪。

    水媚兒酸溜溜的哀聲歎道:“可憐啊,我都想哭了。”

    火小邪慢慢抬起頭,看著水媚兒,低聲問道:“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死了嗎?是劉管家殺了他們嗎?”

    水媚兒說道:“放心,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用麻袋裝著,倒出來的時候,看著身上完好,都是全屍。你是想殺了劉管家報仇?”

    火小邪低聲道:“不是,我不想殺人。我就是問問。”說著又對著土堆嗑了三個頭,再次淚湧,哀聲道:“老浪、老關、小猴,是你們大哥火小邪沒本事,連給你們修個墳的本事都沒有。你們在閻王爺那裡等著我,我會來找你們。”

    火小邪站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起身就走。

    水媚兒叫道:“就這麼走了?”

    火小邪頭也不回的說道:“謝謝你。”繼續向前走去。

    水妖兒慘呼一聲:“火小邪!你去哪裡?”

    火小邪低聲說道:“去我該去的地方。”說罷加快腳步,沒入黑暗之中。

    水妖兒慘聲大叫:“火小邪,求求你來找我,求求你也救救我!我在山西等你!”

    林中一片靜寂,無人回答。水妖兒癱坐在地,雙手捂著臉,低聲哭了。

    水媚兒不冷不熱的說道:“水妖兒,你還真的在乎這個小子?唉,他到底有什麼好?”

    水妖兒根本就不回答,只是捂著臉不住抽泣。

    有兩個人遠遠的從林中走出,其中一個隱在黑暗之中,看不見臉面,另一個人竟是劉管家!

    劉管家沖那人鞠了一個躬,說道:“水王,水妖兒和火小邪能有結果嗎?”

    那人低聲說道:“沒有,一絲一毫都不會有,水妖兒命中註定孤苦一生。”

    劉管家說道:“但是水王,我們是不是對水妖兒和火小邪太殘忍了點,至少水妖兒和火小邪在一起,水妖兒看上去很開心啊。”

    那人說道:“你忘了水妖兒是什麼樣的人嗎?她這樣下去,會殺了自己,也殺了火小邪。”

    劉管家連忙躬身道:“水王說的沒錯,這個我倒忘了。唉,可憐水妖兒年少時太過聰慧了……”

    那人說道:“水信子,不要再提她了。”

    劉管家應了聲是。

    那個說道:“這幾年你在張四爺身邊做的很好,再過幾個月,你就回來吧。”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5:37


第七十五章黑火石令(3)

 劉管家說道:“謝謝水王!我的確在張四爺家呆的有些悶了……啊,水王,你是對張作霖沒有信心了?”

    那人說道:“張作霖和其子張學良,都沒有爭奪天下的命相和手腕,張作霖更是短命之輩,活不過十年!五行世家之中可能火王對他還有點興趣,我們就作罷了吧。你把奉天各地的勾弦也都一併撤掉,不必再關注張作霖的情況。”

    劉管家應道:“是!”

    那人說道:“水信子,我們走後,你立即讓三指劉和齊建二把還活著的那兩個小子帶出奉天,遠去南方小城安頓,永遠不准他們回奉天,並告訴他們火小邪也已經死了。我不想讓火小邪再顧慮他所謂的兄弟之情。”

    劉管家說道:“水王放心,我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

    那人說道:“好!你去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做。”

    劉管家又鞠了一躬,身手敏捷的鑽入黑暗中,不見了蹤影。

    那人見劉管家走了,站住不動,手中一抖,一隻很小的黃雀不知從哪裡飛出,落在他的手指上,吱吱輕叫。他用手摸了摸這只黃雀的羽毛,將一個小布包別在黃雀的腳上,低聲道:“飛吧,去找火小邪!”

    黃雀吱吱兩聲,似乎聽懂了,撲楞楞展翅高飛。

    黃雀在空中盤旋一圈,低頭看著劉管家叫做水王的人,那人的模樣,居然就是火小邪所住客棧的店小二,只是他眼神之中,如同有一彎極深的潭水,不可窺探。哪有一點店小二的樣子。

    黃雀吱的叫了一身,筆直飛走。

    黃雀飛過水媚兒的頭頂,水媚兒還在對水妖兒低聲道:“好了,好了,水妖兒,不要再想那小子了,爹爹都來了,咱們回去吧。”

    水妖兒兩眼通紅的說道:“爹爹怎麼會來奉天?”

    水媚兒說道:“爹爹也沒有告訴我,你知道我都是聽爹爹的安排做事,不象你還有些自由。”

    水妖兒說道:“你為什麼要騙火小邪?”

    水媚兒說道:“我怎麼會騙他?”

    水妖兒看著水媚兒的眼睛,說道:“因為你的眼睛!你還沒有殺了你自己!”

    水媚兒漠然不語。

    黃雀又向前飛,穿過林子上空,在空中轉了個圈,直直向林內一側飛去。

    水王放黃雀尋找火小邪,並非臆想,舊時民間確有此種訓鳥奇術。主要分為雀持術、鷹鳴術、隼墜術三種,都是由飛鳥在半空中追蹤目標,鎖定後向主人報信或者直接把資訊傳達過去。大家常見的多為鷹鳴、隼墜,多在山丘、平原這種地形使用。而雀持術尋人通常用在城市、鄉鎮等房屋叢林密集之處,由黃雀、畫眉等類細小的鳥兒低飛穿行,又以黃雀為貴。雀持術在訓鳥術中最為困難,極少有人精通,後來又因為通訊科技發達,所以雀持術在民間漸漸失傳,到現代已經沒有人會了。

    火小邪坐在一間破屋角落裡,這間破屋就是火小邪和浪得奔、老關槍、癟猴三人經常呆著的地方,在這裡他們留下了無數的歡樂,也被齊建二抓到過無數次。

    火小邪靠在牆角,浪得奔他們幾個如同在眼前一樣,擠到身邊來問:“大哥,大哥,你偷到什麼好吃的啦?”

    火小邪臉上呆呆一樂,手一抓,卻抓了個空。火小邪低下頭,把刀子拔出來,慢慢頂在自己脖子上,一使勁刀尖就紮了進去,流出鮮紅的血液。

    火小邪如同沒有痛覺一般,喃喃說道:“我這就來找你們。”

    火小邪手緊緊握著刀柄,不知怎麼手上頓了一下,把刀子從脖子上拿下來,擺在手中一看。月光如水,從房屋的破窗洞中照射進來,投在火小邪的手中。

    那把刀的刀柄上,刻著一個“水”字。

    火小邪猛的把刀一握,說道:“水妖兒……”頓時和水妖兒相處的日日夜夜的情景都湧現出來。

    火小邪歎了口氣,說道:“我為何要找你?我為何要救你?你還需要我救嗎?我算是個什麼東西?”原來火小邪獨自離開的時候,清楚的聽見水妖兒在身後慘聲喊他。可火小邪想到自己死去的幾個兄弟,硬下心腸不願回頭。

    火小邪把手垂下,突然笑了:“我真是一個沒出息的東西,居然剛才想死,至少應該給弟兄們燒燒紙再死吧,咳,怪不得水妖兒說我是個呆子。好吧,好吧,不死了,不死了。”

    火小邪正想從地上爬起來,窗口傳來吱吱的叫聲,火小邪一看,見破窗的上停著一隻黃雀,正沖著他吱吱的鳴叫。火小邪心中奇怪,把手向前一伸,喃喃自語:“怎麼,你找我?”

    黃雀又叫了聲,展翅飛過來,在火小邪頭頂盤旋了一圈,落在火小邪伸出的手指上。

    火小邪目瞪口呆,天下還有這樣不怕人的黃雀,恐怕是打小由人餵養的,便目不轉睛看著這只黃雀。

    這小黃雀絲毫不怕火小邪,在火小邪手指上跳了跳,便用嘴去啄自己腿上綁著的小布包。

    火小邪趕忙伸手上前,把小布包解下。黃雀沖著火小邪吱吱吱吱連叫幾聲,撲棱了一下翅膀,似乎是讓火小邪把布包打開,然後飛到火小邪的肩頭。

    火小邪將信將疑解開了布包的繩索,只見布包裡躺著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石,布包內還密密麻麻寫著字。

    火小邪把黑石拿出來,卻見黑石上刻著一個火字,不得其解,趕忙借著著月光,細細閱讀布包內寫的文字。火小邪儘管是賊,但並非文盲,十歲左右,就能識得千字。做賊的不是做乞丐,可以大字不識一個,做賊的想登上一定境界,必須要有很高的文化,不僅要能識字計算,還要有一副好記性。因為有的時候,你大字不識一籮筐,狗屁都看不懂,別說偷了,就連富貴人家的門都找不到,非把三字經當唐絕韻不可。

    布包裡用蠅頭小字寫著:

    火小邪,你與妖兒有緣,妖兒也對你十分愛慕,可惜你火性太烈,妖兒水性極強,你們若是結合,必然化作雲霧消散。但我愛惜妖兒,還想幫你們一次,你看到的黑石,乃是五行賊王中的火王收納弟子的信物,我與火王嚴烈素來交往甚密,行走天下的時候,幫著火王物色些人才,故而我有此物。你拿著黑石,於今年六月十五之前趕到山西王家堡青雲客棧,自然有人尋你。若你有此機緣,能成了火家弟子,練成水火交融的法門,可救我家妖兒一生性命。我託付妖兒的終生幸福於你,你不要讓我失望。水王流川。

    火小邪細細讀完,呆若木雞。火小邪執意回到奉天,人生竟有如此大的轉折,火小邪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火小邪又速速看了一遍,默默記下,正想把布包折起,卻見布包火苗一閃,轟然一下化作一團火焰,眨眼燒了個乾淨。

    停在火小邪肩頭的黃雀吱吱叫了兩聲,展翅而去,飛出破屋,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火小邪一人捏著黑石,久久呆立在屋內。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5:59

第七十六章黑火石令(4)

 火小邪站立良久,直到身子都發涼了,才長長喘了口氣,走出這間破屋。他一直尋到和水妖兒分手的地方,哪裡還能看到半個人影?林中鴉雀無聲,剛剛發生的一切恍如夢境,只有那捧墳頭黃土尤新。火小邪跪在土堆前,嗑了三個頭,低聲道:“老浪、老關、小猴,本來你們死了,我也不想獨活,但有人將水妖兒的性命託付給我,我不能辜負別人,否則我就真的是個孬種了!你們大哥我,火小邪,不是孬種,不是沒用的蠢蛋!老子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重新安葬你們!你們,入土為安吧……”

    火小邪說完這番話,灑下熱淚,再磕了三個頭,才起身戀戀不捨的離去。

    火小邪在林中轉了半圈,尋不到劉管家的身影,並不為怪,料定劉管家要麼自己跑了,要麼被水妖兒他們抓了、放了、殺了,反正劉管家的生死下落已經與他無關,就懶得再去追究。火小邪明白自己孤身一人,缺少了水妖兒的幫助,絕不能在奉天城久留,便打定了主意,打算一大早就溜出奉天城,向山西進發。

    同年六月初五,山西王家堡。

    王家堡原先只是一個村落,但清末出了個赫赫有名的晉商,名叫王全,幾十年的商業經營,王全的商行可謂在山西富甲一方,王全在王家堡購入了大量土地,興建了王家大院,占地千餘畝,裡裡外外的房舍近千間。由於王全家生意種類繁多,幾乎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無所不包,所以帶動這一帶雞犬升天,使得王家大院外密密麻麻圍著近千家商戶,常住人口已近萬人,加上日夜穿梭往來的商賈車隊,各地遷移過來討生計的遊民,這個王家堡赫然成為了一個新興的市鎮。

    正對著王家大院正門的大街,叫做王興街,是以王全的大兒子王興命名。王興街是王家堡的主幹道,能容四輛馬車並排通過,道路兩旁商賈林立,彩旗招展,遊人如織,繁華程度竟讓人覺得進了省城鬧市一般。

    “讓開!讓開!快讓開!”街道一頭有人大聲吆喝,街上的眾人無不轉頭一看,只見四匹高頭大馬,向著王家大院的正門急奔而來,揚起一片沙塵。街道上的人趕忙讓出一條道路,讓這四騎快馬通過。人群退開的急了,慌慌張張的擠做一團,有年老腿腳不方便的,顫顫巍巍差點摔倒。

    這些騎馬人清一色的武師打扮,胸口繡著“金玉祥”三字,死命的抽打著馬匹,催促馬兒快跑。有王家堡的本地人認得,這些人王家大院的護院武師。

    有人議論紛紛說道:“最近幾天都看到王家大院的武師急急忙忙的,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鬼知道,別說最近幾天了,最近一個月,王家大院都神神秘秘的。”

    “也是啊,王全王大老爺許多天都沒有出來遛彎了!”

    “你不覺得最近咱們這裡來了些奇奇怪怪的人嗎?到處閒逛,啥也不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是啊,的確如此啊!前兩天王二叔家丟了一隻祖傳的金元寶,嚷嚷著尋死呢,莫非是這些人偷的?”

    “咱們少瞎說,孔鏢頭正查著呢!”

    這些武師快馬奔過,人群才漸漸的恢復平靜,熙熙攘攘的,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大街上剛才一個差點摔倒的瘦弱老漢,突然大叫:“我的錢呢?我的錢!沒了!沒了!哎呀我的娘啊,我的錢讓人偷了!”眾人趕忙圍攏過來,有好心的人問道:“老漢,怎麼錢就沒有了?”

    老漢四下拍打著身體,哭喊道:“我的錢就是放在貼身口袋裡的!一共十個大洋啊!哎呀我的娘啊!是我全家的積蓄!來王家堡買藥救命的!我們一家七口人!六個人等著買藥回去救命的啊!我可怎麼活啊!救人啊!抓賊啊!”這老漢傷心至極,蹲在地上不住哭嚎,拍打地面。圍觀的眾人無不唏噓短歎,不斷安慰著老漢。

    人群之外的一個街角旮旯裡,有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少年,靠著牆角坐著,慢慢啃食一張幹硬的餅子,一雙清澈但又犀利的眼睛,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這少年右眉下的臉龐上,有道一指長短的傷疤,倒讓他多了幾分男子氣息。

    這少年啃了一口餅子,眼神一轉,只見對面的一個平頭矮個男人,眼角微微一挑,瞟了人群一眼,閃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筆直走過了街,鑽進與少年一側,相隔十余步的巷子裡。

    少年微微一笑,把餅子胡亂塞進懷中,不停咀嚼著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也一轉頭鑽進身旁的巷子裡。

    這少年快步前行,走至一丁字路口,探頭一看,果然看見那個平頭男人背著身快步向前走去。少年左右看了看,這條巷子並無人往來,便走出來,無聲無息的跟上平頭男人。

    平頭男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得意洋洋的又走了一段,一個轉彎,鑽進了一條更為狹窄僻靜的胡同中,他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叫道:“前面的兄弟,慢走!”

    平頭男人一愣,一下子轉過身,神色緊張。平頭男人一看,竟是一個嬉皮笑臉的乞丐打扮的少年向他走來,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頓時臉上一松,罵道:“臭要飯的,叫你爺爺搞麼斯?”這人一張嘴,更是露餡,乃是湖北一帶口音。

    少年嚷道:“嘴巴乾淨點,誰是要飯的!小爺我和你是同行!”

    平頭男人哼道:“呦,同行?你看到我麼樣撒?”

    少年說道:“看到就是看到了,你不是本地人,咱們按道上的規矩——初來乍到,見面分一半!”

    平頭男人臉色難看,罵道:“臭要飯的,你還曉得規矩?老子拆了你,你信不信?”

    少年說道:“有本事你來,你他媽的,你來!看是你倒楣,還是我倒楣!”

    平頭男人罵道:“你媽了的個撅兒的!老子還信了你的邪!”他邊罵邊捋著袖子向少年沖過來。

    “郭老七!別放肆!”有一個清脆的男子聲音從平頭男人頭頂上傳來。

    平頭男人一愣,趕忙站住。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從牆上跳下,落在平頭男人身邊。

    這男人二十一二歲年紀,穿著富貴得體,長相斯文,要不是從牆上跳下來,走在大街上絕對被人認為是一個富家公子哥。

    平頭男人郭老七趕忙一臉笑容,對這男人說道:“大少爺!您怎麼來了!”

    這男人並不搭理郭老七,而是向對面的少年抱了抱拳,滿面笑意的說道:“在下蘇北人,姓鄭名則良,有個不成器的綽號,叫做『小不為』。初來乍到此地,得罪了!敢問對面的兄弟怎麼稱呼?”

    少年哼道:“我沒有什麼綽號,我叫——火小邪!奉天過來的!”

    鄭則良臉色不變,若有所思道:“哦!火小邪,好一個火字啊。敢問火兄弟不遠千里來這裡有什麼事?”

    火小邪哼道:“這你就管不著了,要麼你先告訴我,你千里迢迢從蘇北來這裡幹什麼?”

    郭老七對鄭則良說道:“大少爺,讓我上去宰了他吧,他連你的綽號都沒有聽說過,一定是個不開眼的。”

    鄭則良還是對郭老七不理不睬,對火小邪說道:“哦!既然大家來這裡都有事,那我們都別說了,呵呵,火兄弟,初次見面,咱們就別按什麼規矩分一半了,都是你的,算我給火兄弟的見面禮。”

    郭老七臉上不悅,說道:“大少爺,不能啊!”

    鄭則良微微一側頭,對郭老七說道:“我說了多少次,在這裡不准偷東西,你是哪根手指頭癢癢啦?自己剁下來。”

    郭老七神色大變,趕忙道:“大少爺息怒,小的錯了!求您饒了小的!”

    鄭則良哼道:“那還不把你偷的東西全部給火兄弟!”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6:32

第七十七章黑火石令(5)

 郭老七一臉冷汗,從兜中掏出一個小布袋,一把丟向火小邪。火小邪伸手接了,捏了捏,布袋裡約有十個大洋。火小邪把布袋收了,說了聲:“既然鄭兄弟這麼大方,那我也不客氣了!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火小邪說罷沖鄭則良和郭老七笑了笑,一轉身就快步離開,沒了蹤影。

    郭老七氣得咬牙切齒,罵道:“這麼囂張!大少爺,咱們在蘇北,哪個賊聽了你的名號,不退避三尺,今天這小王八羔子,太囂張,太囂張了!我受點氣不要緊,可不能折了您的威風啊!”

    鄭則良輕輕笑道:“郭老七,這裡不是蘇北,我們也不是來偷東西的,王家堡現在雲集了很多偷盜的高手,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這裡的陌生人,哪怕是一個乞丐模樣的小子。”他說著說著臉色一冷,卻仍然一臉笑意,輕描淡寫的說道,“郭老七,你要再敢手癢偷東西,我就一次剁了你剩下的六根手指!”

    郭老七看了看手掌,他左右手都只有三根手指,面色死灰,點頭如搗蒜一般說道:“大少爺,打死我也不敢啦!你放心,我再敢偷,我把自己腦袋都剁下來!我這就繼續打聽青雲客棧去!”

    鄭則良自言自語道:“眼看還有十天,就是六月十五,我們來了已經十多天,卻連青雲客棧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難道這是第一道關?”

    火小邪拿著裝了大洋的布袋飛快的行走,到了人煙稀少之處,打量了一下身後的確沒有人跟著,才松了一口氣,找了個草堆鑽了進去。火小邪明白剛才完全是險中求勝,實屬僥倖,如果不是那個叫鄭則良的公子哥出現,恐怕不是那個郭老七的對手。

    火小邪一路上風餐露宿,從奉天走到山西足足花了近二個月的功夫,第一次出遠門,不僅身無分文,而且全靠步行,其中艱辛自然不用多說。為了能夠提早幾天趕到山西王家堡,最後幾天更是連日奔波,顧不上冷暖饑餓,弄的自己和乞丐一般,才提前了十天,於六月初五趕到。但凡做賊的人,都有個好習慣,除非特別叮囑過,一般趕早不趕點,說是六月十五到,一定要提前到達,以做好準備。火小邪知道來山西王家堡事關重大,自然不敢怠慢。火小邪能這樣想,這天下收到黑石火令的賊人,手段比火小邪只怕更高,哪個想不到?所以無不提前趕來!那個鄭則良是蘇北賊道裡響噹噹的人物,更比火小邪早了十天,就到了王家堡,一直窩在普通客棧中,默默尋找青雲客棧的下落。

    火小邪剛到王家堡,就看到郭老七偷老漢的東西,心中一口氣實在咽不下去。他儘管從小做賊,但十分遵從奉天城“榮行”中的老舊規矩——三不偷。所謂三不偷是指,救命錢不偷,孤兒寡婦錢不偷,砍頭錢不偷。救命錢和孤兒寡婦錢容易理解,砍頭錢乃是指有的犯人被當街處決,親戚朋友來收屍的時候,會在屍體手中、嘴裡、衣兜中放幾個錢,根據家境貧富狀況,有多有少,乃是指望著死者能投個好胎,以後能生在富貴人家。還有一種砍頭錢,是指有人不幸從高處墜落、被車馬撞死等等全身流血的暴斃,死的時候身上帶著的錢,特別是粘了死人血液的錢。偷這種砍頭錢,乃是妨礙別人轉世投胎,必遭陰魂怨恨,所以偷不得。

    郭老七偷那老漢的錢,就是偷救命錢。火小邪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那老漢面如菜色,衣著破舊,一副病泱泱、苦命的樣子,還小心翼翼的護著懷中錢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個人處境極為糟糕,身上帶了一些銀錢。換了火小邪在奉天當賊的時候,見到這種老漢都躲的遠遠的,絕不會動他分毫,而一到王家堡就看到郭老七如此無賊德無賊恥,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還有這麼不要臉狗賊,八成是個“賤粽”。“賤粽”是舊時東北一帶“榮行”裡罵人的說法,是罵有的賊人,剛剛學會偷東西不久,專門幹“三不偷”的事情,這些賊人往往好吃懶做,坑蒙拐騙,又嫖又賭,惡習滿滿,還不懂“榮行”規矩,必將臉腐身爛而死。賊和賊之間也是互相瞧不起的,照樣分成三六九等,有正宗和野路子之分,也不是會偷東西的人都敢稱自己是“榮行”。火小邪的老大齊建二,儘管也是一身惡習,卻是三指劉正二八經收入堂下的弟子,算得上奉天城的正宗“榮行”,對“榮行”的規矩看的比命還重要。齊建二帶著火小邪他們暴打“賤粽”,乃至於剁了“賤粽”的手指的事情,一年中怎麼都有個二三次。

    郭老七偷老漢的手段,並不新鮮,火小邪十分精熟,在賊術中稱之為“大步顛”。“大步顛”是說要偷的“馬兒”做出摔跤、跳躍、蹬梯上樓這些比較大的動作時,下手去偷,這時候人體與衣物之間的空隙較大,注意力比較分散,容易下手,但時機稍縱即逝。還有“小步顛”,是說“馬兒”在慢慢行走或站立時,有轉彎、彎腰、咳嗽、撿東西等幅度較小的動作時下手,“小步顛”時機較多,更重視手法。

    火小邪跟著郭老七,郭老七渾然不覺,最開始火小邪以為這個“賤粽”沒什麼本事,大可用賊道規矩嚇唬嚇唬他。誰知郭老七動了殺機,準備對火小邪下手之時,火小邪頓時看出來這個郭老七恐怕更擅長動武殺人,而不是偷盜,驚出一身冷汗。好在鄭則良及時現身,止住郭老七,要不火小邪初到王家堡,就要載個大跟頭。

    火小邪在草堆中把布袋裡的大洋倒出來,除了十塊完整的大洋以外,還有七八枚民國通寶(銅幣,雲南東川鑄幣,一枚民國通寶相當於十銅錢)。火小邪嘿嘿笑了聲,自言自語道:“老頭,算你走運,碰到我啦!這幾個小錢打賞給我吧,算是個謝禮!”說著火小邪把那七八枚民國通寶取出塞入懷中,其餘大洋依舊放入袋子裡。

    大街上丟了錢的老漢當街哭了半天之後,被人扶起,攙扶到街邊臺階上坐下。那老漢面色慘白,哭倒是不哭了,可行若癡傻,嘴巴不停顫動,連話都說不出來,呆呆的在臺階上坐著。

    有幾個好心人湊了幾十個銅錢,塞給了老漢,並讓這老漢去找王家堡孔鏢頭報案,說不定還有追回的可能。說白了,這都只是安慰,舊時被人偷竊了錢財,除非當場抓到,才可能要的回來,否則錢一離身,極難有追回的可能。

    老漢失魂落魄的拿了錢,喃喃稱了幾聲謝。眾人見暫時安撫住了老漢,漸漸散去。

    老漢又坐了片刻,才站起身一步一顫的向前走去,剛走了沒幾步,一個乞丐打扮的少年急急走來,迎面撞上老漢,生生把老漢撞倒在地。

    那乞丐罵道:“老頭,你走路是不看路啊。”說罷也不攙扶,拔腿就跑。

    老漢這個時候根本就生不出氣,只能慢慢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可這老漢的手拍在身上,卻停住了,隨即劇烈顫抖起來。老漢將手探入懷中,竟摸出一個錢袋,正是自己剛才丟掉的那個。

    老漢慌忙把錢袋打開,摸了摸裡面的大洋,一塊不少,還有一張紙條塞在裡面。老漢把紙條取出,展開了一看,紙條上用黑炭寫著:“幫你要回來了。下次小心!我沒錢吃飯,少的幾個錢算你賞我的!”這老漢看了紙條,四下張望,可撞上自己的那個乞丐,早就不見了蹤影。

    老漢哭道:“好人啊!恩公啊!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老漢抬手擦了擦眼淚,趕忙快步離開。

    火小邪躲在一邊角落,探出頭看到老漢走遠,才懶洋洋的說道:“若再被人偷了去,我可幫不了你。”

    火小邪抖擻精神,從角落鑽出,打定主意,去尋找青雲客棧。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6:53

第七十八章黑火石令(6)

 火小邪身上有了七八個民國通寶,便找了一家舊衣店,花一個錢買了一身乾淨的短褂衣褲,又尋到一個水井,把頭臉手腳洗了個乾淨,才換上乾淨衣衫。這一番打扮下來,火小邪終於不象乞丐,活脫脫一個省城來的商賈子弟。火小邪自幼在奉天生長,就算做賊,也是城裡人,加上本身氣質尚佳,這樣打扮,自然比王家堡的鄉下小子多了幾分洋氣。

    王家堡儘管常住人口不多,但因為各地客商雲集,所以客棧竟有四五十家之眾,分佈在王家堡各處路口要道。這些客棧規模大的能容二三百人吃住,小一點的也有十多間客房,東南西北皆有,彼此隔的遠的,要從王家堡整個地界上穿行而過,走上一二個時辰才能到。

    火小邪花錢吃了頓飽飯,便一路打聽著青雲客棧,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卻無論問到誰,都回答王家堡從來沒有青雲客棧。火小邪並不甘心,堅持一家一家的客棧進店尋找,問問客棧掌櫃、小二是否青雲客棧是個化名。可整整找了一天,問了不少人,仍然一無所獲。

    火小邪尋思著,莫非是自己弄錯了,山西還有其他的地方叫王家堡?可想想自己自從進入山西境內,一路打聽著找到此地,從沒有聽到還有第二個王家堡的說法。火小邪又問了一些外地過來的運貨車夫,車夫也都說山西只有一個王家堡。

    眼看著日頭西沉,天色漸暗,街頭人煙漸稀,火小邪心想,恐怕今天是沒有結果了。

    火小邪見前方還有一家客棧,看樣子十分簡陋,心想這種客棧倒是適合我這種窮光蛋,今晚就在那裡住一晚吧,明天再說。

    火小邪走到客棧前,才看清了這家客棧的名字原來叫“大道客棧”。火小邪會心一笑,心想:“大道大盜,這名字起的,不是招惹著賊來偷嗎?也好,我是個小賊,住在大盜客棧,平升三級!不錯不錯。”

    火小邪邁步走進大道客棧,有店小二迎上來,一看火小邪單身一人,又不是買賣人的打扮,便問道:“這位小爺,你是找人還是住店啊?”

    火小邪故意拿出身段,甕聲甕氣的說道:“小爺我住店,怎麼,以為我是個跑堂夥計?”

    店小二忙巴結道:“不是不是,一看您就是城裡的大少爺,裡面請,裡面請。”

    火小邪大搖大擺的走到帳台前,一個微微發胖的中年男子沖火小邪抱了抱拳,一臉笑意的說道:“我是這家店的老闆,我姓張。這位小哥,是住店啊?不知有幾位?”

    火小邪抬頭看了看這家客棧的佈局,尋常的很,沒有什麼出彩之處。房屋年久失修,角落裡遍佈蜘蛛網不說,屋子裡還飄著一個股子酸臭味道。

    火小邪明白這家店寒酸,估計也貴不到哪裡去,便問道:“哦,張老闆,我一個人住,都有什麼房間啊?”

    張老闆一聽,趕忙笑道:“呦!我這家點別看破舊了點,倒有兩間上好的單間,一間都已經被人住了,還剩一間,一塊錢一晚?你看行不行?”

    火小邪叫道:“你真是見一個宰一個啊,這麼貴!還什麼有人已經住了一間,我看鬼才住!”

    張老闆愁著臉說道:“這位小哥,有人住了就是有人住了,我騙你做什麼。你要是嫌貴,我們這裡還有其他的客房。”

    火小邪眼珠一轉,口氣一緩,問道:“哦,張老闆,我問你個事?你要是知道,我就住。”

    張老闆忙道:“什麼事?”

    火小邪問道:“這個王家堡有沒有一個青雲客棧?”

    張老闆抓了抓頭,說道:“小哥,你這個問題,還真不是頭一遭聽見,算上你,怎麼都十來人問過我了。”

    火小邪神色一緊,忙道:“怎麼?都十來人問過你了?”

    張老闆說道:“是啊,什麼打扮的人都有。”

    火小邪嘖了一聲,問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張老闆愁道:“我從小就在王家堡生活,都四十多年了,哪裡石頭缺了一塊我都知道,可就是沒有聽說過我們這裡有什麼青雲客棧。五十裡外的平成鎮倒有個踏雲客棧,就是沒有青雲客棧啊。”

    火小邪追問道:“青是青色的青,雲是雲彩的雲,有沒有讀音相似的客棧?”

    張老闆說道:“這個字怎麼寫我知道,在你前面來問我的人,也是這麼說的。可真是沒有啊,沒有青雲客棧。”

    火小邪歎了口氣,低聲自語:“看來青雲客棧就根本不是一個住人的客棧。”火小邪看著張老闆,繼續說道,“這樣吧,張老闆,你沒有回答出我的問題,這個住店嘛……”

    張老闆十分懇切的看著火小邪。

    火小邪從懷中摸出一個錢,丟在桌上,說道:“我就這一個錢,你看我能住哪裡吧。”

    張老闆看著桌上的錢,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撿了起來,塞進袖子裡,說道:“那,那只有住柴房了。”

    火小邪說道:“行啊!那就帶我去吧!小爺我不是出不起錢,是我就是喜歡睡柴房!”

    張老闆只好招呼著店小二,讓店小二帶著火小邪去後院的柴房。

    火小邪剛想跟著店小二走,張老闆在身後叫他:“這位小哥,問你個問題!”

    火小邪哼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快問快問。”

    張老闆說道:“敢問一句,你們找這個青雲客棧是有什麼事情嗎?”

    火小邪笑道:“想知道啊,給我三個錢我就告訴你。”

    張老闆趕忙把袖口中的錢袋一捏,連連說道:“怎麼你們都是些怪人!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想知道了!”

    火小邪說道:“我可給你機會了啊。”說罷一揮手,對店小二說道,“走吧,帶我去柴房。”

    店小二領火小邪進了柴房,有氣無力的說道:“就是這裡啦,茅房在出門右手邊走到頭。”

    火小邪看了看,說道:“不錯,不錯,你這個柴房不錯!上好的睡覺的地方。”

    火小邪走到乾草堆邊,一屁股坐了下去,見店小二還站著不走,說道:“那你就走吧,還等著我打賞不成啊?”

    店小二突然諂媚的笑了笑,說道:“這位元小爺,我有個消息,和你要找的青雲客棧有關,你聽不聽?”

    火小邪坐直了身子,說道:“哦?那你說。”

    店小二說道:“小爺,這哪能隨便說的啊,你給我三個錢,我就告訴你。”

    火小邪罵道:“沒有!你能知道什麼,懶得聽。”

    店小二趕忙說道:“別著啊,一個錢,給我一個錢,我就告訴你!保證物超所值!”

    火小邪略略一想,說道:“行,你說!”

    店小二伸著手,猴吧吧的看著火小邪,說道:“小爺,先給錢。”

    火小邪罵道:“誰還會賴你的!”說著摸出一個錢,丟給店小二。

    店小二趕忙接了,連聲稱謝,然後神秘兮兮的說道:“小爺,我們這客棧裡有兩個單間,平時也沒有人願意住,不過昨天晚上,有一個找青雲客棧的人,住進去了,就再沒有看見他出來。”

    火小邪一愣,問道:“什麼樣子的?”

    店小二說道:“小爺,這又是一個問題了,要麼您再給我一個錢?”

    火小邪罵道:“你要說就說!信不信我告訴你老闆去,看他怎麼收拾你。”

    店小二慌了神,說道:“別,別,小爺你可千萬別和老闆說,他會打死我的。哎呀,你怎麼這麼摳門啊,太狠了你!”

    火小邪罵道:“你當我賺錢容易啊?要說就說,不說就走,你自己掂量,反正說出來我就不告訴你老闆了!”火小邪抓店小二的把柄,一試就准,這多虧了火小邪在奉天城裡市井中打滾,摸索出的識人相面經驗。

    在賊道裡面,判斷一個人好不好偷,要有“三道眼”,乃是:一看面相喜善富貧,二看身手遲重緩快,三看脾氣冷暖愁困。象這種店小二是不是害怕店老闆,耐不耐的住咋呼,幾乎寫在臉上,火小邪一看就知,一問就明。哪像現代的一些狗賊,以為人長的胖,就定會身上藏金戴銀,皮肉太厚不敏感,便下手去偷,沒准偷到個剛被炒了魷魚的廚子,體胖但身手敏捷,不僅偷不到,還能讓廚子拿著菜刀追砍幾條街。又沒准偷到個看似粗苯,實則精細的悍婦,讓悍婦五爪齊伸,抓個滿臉花。

    店小二連忙說道:“我說,我說就是。嗯,那個,那個客人,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火小邪說道:“得,幸好沒給你錢!”

    店小二說道:“不是我蒙你,是那個客人穿著大袍子,個子不高,腦袋包的嚴嚴實實的,聲音又尖又細,聽著好像是男人,也好像是女人。”

    火小邪撓了撓下巴,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我要睡覺。”

    店小二笑道:“謝小爺打的賞,謝了,謝了,千萬別和我老闆說。”說著點頭哈腰的退出柴房。

    火小邪見店小二退出柴房,身子一松,躺在乾草堆裡,拔出一根乾草棍,叼在嘴上慢慢咀嚼,喃喃自語道:“看來,我沒有找錯地方,青雲客棧就在王家堡,只是沒有人能一下子找到而已。這些和我一樣來找青雲客棧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呢?那青雲客棧,又到底是什麼呢?”

    火小邪翻來覆去,琢磨了半天,不得其解。火小邪又累又困,攏了攏衣服,慢慢進入夢鄉。

    “火小邪,火小邪,醒醒。”火小邪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他名字,火小邪迷迷糊糊的,還以為在做夢。

    “火小邪,嘻嘻嘻嘻。”睡夢中那聲音漸漸清晰,竟是女子的聲音。

    “水妖兒!”

    火小邪腦子裡精神一振,大喊一聲,翻身坐起,四下到處觀看。柴房裡黑乎乎、靜悄悄的,並沒有任何人在。

    火小邪從柴房窗口看出去,一輪皓月當空,四周寂靜無聲。

    火小邪歎道:“又是場夢?唉,水妖兒,你在哪裡呢?”

    火小邪長歎一聲,正想躺下繼續睡覺,大道客棧的前廳卻猛然吵雜了起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7:17

第七十九章青雲客棧(1)

 火小邪頓時沒了睡意,趕忙仔細凝聽,只聽到大道客棧前廳有人吵鬧。

    “孔鏢頭,我們這裡總共就五六個客人,哪有什麼賊啊!”

    “少廢話!你這客棧叫大道,大道大盜!不查你查誰?”

    “孔鏢頭,您這一查,我這小店也開不下去了啊!把客人都嚇跑了!”

    “去去,欠著我家王老爺的錢都還不上,我看你還是早點把這破爛客棧賣了!趕緊還錢,另謀生路!”

    “王老爺說了不著急……”

    “放屁,王老爺不著急,那是王老爺仁厚!我是幹啥的?你不還錢,我他媽的才著急!滾一邊去!來人啊!搜!搜!一間房,一間房的搜!敢在王家堡偷東西!我看是哪個毛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在老子的地頭撒野!”

    大道客棧前廳十來個人吆喝著四處搜索,腳步聲雜亂而又沉重,震的房屋亂響,同時罵罵咧咧聲不絕於耳。

    火小邪向窗外一看,幾間二樓的客房已經亮起了燈,裡面人影婆娑,頗多爭執打鬧之聲。

    火小邪正覺得奇怪,就聽到有幾個人大踏步向柴房走來,一路吆喝。

    “柴房裡住人沒有?”

    “住了,住了,一位外地來的小哥。”店小二小心翼翼的回答。

    火小邪暗想:“這可糟糕,若是搜到我這裡了,我還真不好和他們解釋,奶奶的,睡個覺都不踏實,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溜!”

    火小邪最後從柴房窗口看了一眼,這一看不打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只見一個魁梧彪悍的大漢身後,跟著三個同樣穿著王家大院鏢師衣服的男人,其中有一個年紀略長的中年男人,並不顯眼。月光明亮,火小邪看的清楚,這個中年男人,竟是奉天城的張四爺!

    張四爺的威風氣質,儘管此時不顯山不露水,好象是個跟班隨從,但以火小邪的記性,哪怕張四爺露出片頭皮,火小邪都能認出!

    張四爺跟著大漢走進後院,向著柴房走來,儘管不露聲色,但不怒自威,看的火小邪心中狂跳不已。只是奇怪,張四爺臉上多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燒傷,頭髮也剃禿了半邊,好像被火燒過一樣。

    火小邪哪裡顧得上細想,趕忙退開一邊,飛快看了眼柴房四周。這柴房除了眼前的大窗,房屋兩側的高處還有兩面小窗,下面堆滿了亂柴,並沒有踩腳之處。

    火小邪急得汗如雨下,從正窗出去,會被當場抓住,而爬上小窗,恐怕這會已經來不及了!

    領著張四爺進到後院的魁梧漢子,就是王家堡王家大院的孔鏢頭。孔鏢頭儘管只是王家大院的人,可實際上在王家堡卻相當於“警察局長”,行使些維護治安、抓賊防盜、日常巡邏等職能。這個舊社會可不象今日,一個千餘人的村子都有村支部,設立個村官啥的,那個年代象村鎮這樣的小地方,往往都是家族式管理,推舉同宗同姓,德高望重之人擔當族長。民國政府建立後,推行所謂的民主政治,給族長掛個頭銜,設為主席、鎮長、村長,就算了事,說白了不過掛個羊頭賣狗肉而已。

    王家堡做為新興的市鎮,規模頗大,民國政府在此地倒是設立了行政機構,也不過是個擺設三五個人做做樣子,王家大院的勢力仍然是一手遮天,王家堡的大事小事生老病死嫁娶喪葬,都是由王家人說了算。

    孔鏢頭領著張四爺,顯得十分的謹慎,不時的回頭看看張四爺,生怕張四爺有什麼眼色。他們一行人快步走到柴房前,店小二把柴房門打開,叫道:“小爺,打擾你休息了!”

    孔鏢頭、張四爺等人魚貫走入,四下一看,柴房裡空空如也,哪有火小邪的人在?

    孔鏢頭皺了皺眉,罵道:“小二,人呢?”

    店小二看著房中無人,也是驚道:“沒看他出來過啊,難道上茅房去了?”

    孔鏢頭罵道:“把人給我叫出來!”

    張四爺哼了聲,鼻子嗅了嗅,說道:“我看剛剛還有人在。”

    張四爺走上一步,向著柴堆走去。

    火小邪此時正鑽在柴堆後,眼看著張四爺走來,心中暗叫:“完了完了!這下子跑不掉了!”

    就在張四爺還差一步走到柴堆之時,只聽柴房外淒厲的哨聲不斷響起,屋頂瓦礫亂響,竟似屋頂上有無數人跑過,隨即傳來稀裡嘩啦的重物撞擊和瓦片碎裂的聲音。

    張四爺猛然一頓,頭也不回的跑出柴房,孔鏢頭等人哪敢怠慢,顧不得再勘察柴房,也跟著張四爺跑出屋外。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7:54

第八十章青雲客棧(2)

 大道客棧的屋頂上,站著十來個鉤子兵,不少人都已經放出繩索,牢牢拽住,剩下的則揮舞著三爪鉤,全神戒備!後院的正中間,一個身穿黑色披風,頭臉包的嚴嚴實實的人,已經被七八個鉤子咬住身體,拉扯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個黑袍人尖厲的怪聲罵道:“張四!你們好狠!居然玩這種陰招!”

    張四爺跑到近前,笑道:“灰毛虱,你以為你跑的掉嗎?追到王家堡才抓到你,算你好本事!”

    灰毛虱罵道:“張四,俺從來不曾招惹你!也從來沒去過東北犯事,你是不是太狠了點!”

    張四爺笑駡道:“老子就是看你們這些做賊的不順眼!抓你又怎麼的?我高興!”

    灰毛虱哼了哼,又用力掙了掙,知道已經回天無術,和張四爺根本說不通,乾脆閉嘴不語。

    周先生從屋頂跳下,跑到張四爺身邊,說道:“張四爺,抓到了!”

    張四爺點了點頭,沖孔鏢頭抱了抱拳,說道:“孔鏢頭,謝謝了!要不是你幫忙,恐怕我們還不能一下子把他趕出來。”

    孔鏢頭趕忙說道:“張四爺,您可是貴客,天下聞名的大捕頭,能來我們這個王家堡抓賊,親眼見到您的威風,實屬我三生有幸!張四爺,請請,王興老爺一定等著見您呢。”孔鏢頭根本對抓沒抓到人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張四爺什麼時候去王家大院見王興。

    張四爺微微點頭謝了,沖灰毛虱喝了聲:“綁了!帶走!”

    有數個鉤子兵從屋頂躍下,七手八腳將灰毛虱捆了個結實。有鉤子兵上前把灰毛虱頭巾拽掉,倒是嚇的一愣,只見這人生的極醜,一張老鼠臉上,五官歪斜,一雙黃豆大小的眼睛,賊光亂冒,滿口尖牙嗤出嘴唇,哪裡像是個人。

    張四爺罵道:“把他的腦袋蒙上,看著礙眼!”說罷轉身就走。

    鉤子兵應了,把灰毛虱臉蒙住,幾個人提著他的手腳,跟著張四爺快步走出後院。

    張老闆和店小二見真的抓到賊人,嚇得全身戰慄,畢恭畢敬的送孔鏢頭和張四爺走出大道客棧。張四爺頗有風度的對張老闆抱了抱拳,說道:“掌櫃的,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張老闆恨不得跪下給張四爺磕頭,慌的手足無措,滿嘴詞不達意的回話:“不敢,不敢!您慢走!下次再來,下次再來!恕不遠送!不是,您留步,不是您不送了!啊!對不起!我糊塗了……我的親娘。”

    張四爺不以為怪,孔鏢頭帶路,一行人眨眼走了個乾淨。

    大道客棧的幾個客人,先開始還對孔鏢頭半夜查房頗有微詞,見真的抓到了賊人,一個個議論紛紛,在前廳鬧成一團。

    張老板擦著滿臉的大漢,趕忙安撫眾人:“各位大爺,各位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驚擾各位了!”

    有住客罵道:“你這個開店的!居然讓這種惡人和我們同住!以後再也不住你這破店了!退錢!退錢!”

    “對!退錢!退錢!我現在就要走!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著啦!”

    張老闆安慰了這個,安慰那個,好不容易才打發了這些住客暫時回房。

    張老闆歎道:“我就說住單間的這個人模樣古怪,花錢又不吝嗇,沒想到還真的是個惡賊!萬幸啊萬幸,要不是給抓到了,估計我這兩年的積蓄都要讓他偷了去。”

    張老闆正在唏噓短歎,就聽角落裡有人叫他:“喂,張老闆!抓走的那個,就是住在你宰人的單間裡的?”

    張老闆一轉頭,看見火小邪從陰暗處走了出來,連忙上前拉住火小邪,低聲道:“小爺啊,您別嚷嚷啦。我真是怕了你們這些人啦!”

    火小邪說道:“什麼叫你們?我是我,他是他,你可別瞎說話。”

    張老闆壓低聲音說道:“剛才抓走那人,也是來找青雲客棧的。”

    火小邪哼道:“他找是他找,我找是我找,哦,你是說找青雲客棧的,都是壞人啊?這是個什麼道理!”

    張老板擦汗道:“是啊,是啊,是我的不對。我不是懷疑你,您可別見怪。您如果要走,我退你錢!”

    火小邪雙手一攤,說道:“誰說我要走?你是要趕我走?嘿嘿,我偏偏還要在這間店裡住幾天!但是明天的房錢,我就不給了!今晚都快吵死了!”火小邪想的清楚,張四爺在這店裡抓到了人,任務達成,定然不會再回來這家客棧了,這家大道客棧反而是目前王家堡裡最安全的所在。

    張老闆無奈道:“行!行!聽你的,聽你的!”

    火小邪打了個哈欠,說道:“那好,咱們可說好的啊。你可別反悔!回去繼續睡覺嘍!”

    火小邪大搖大擺回到柴房,躺了下來,這才松了口氣,想剛才若不是張四爺抓到人,恐怕自己一定落在張四爺手上,那可就糟糕了。

    火小邪細細琢磨一番,猜想剛才那番事情,一定是張四爺提前用鉤子兵悄悄圍了這間客棧,然後讓孔鏢頭進來大鬧大吵,把灰毛虱趕出來,落入他們的圈套,然後一舉擒獲。火小邪感歎道:“這個張四爺,真是不簡單啊!不過看他臉上的燒傷,是不是被嚴景天嚴大哥他們弄的?估計張四爺還不是火家人的對手。唉,嚴大哥啊,你在哪裡,你知道我也來王家堡了嗎?青雲客棧到底在哪裡呢?”

    王家大院內,火把如林,一片通明。這個巨大的院落,就如同一座小城池一般,七橫七縱的道路,錯落有致的把大院內的房屋隔開不同的群落。

    大家大院居中又有一套顯赫的院中院,乃是王全大老爺和王興大少爺的會客居所,裡面亭臺樓閣,都是金碧輝煌,絲毫不落於皇家氣派。

    孔鏢頭帶著張四爺、周先生走入碩大的客廳,有七八個人趕忙迎上,打頭一個穿著上好的絲綢長衫,四十多歲年紀,頭髮梳的油光發亮,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富大貴之人。

    這人迎上張四爺,抱拳深深一鞠躬,說道:“張四爺!在下就是王興。”

    張四爺習慣了這些場面,滿面笑意,說道:“王先生,多多打擾,多多打擾,在下奉天城的張四。”

    兩人寒暄幾句,王興一一介紹了一番自己的兄弟、妻妾,請張四爺坐了上座。十多個女僕,忙忙碌碌的給張四爺、周先生等人上了茶和糕點。

    幾人又彼此寒暄了幾句,這才說到正題。

    王興說道:“張四爺,禦風神捕重出江湖,咱們這些買賣人,可有福氣了!”

    張四爺說道:“什麼禦風神捕,都是前朝的事情啦,老黃曆,不提也罷。”

    王興說道:“張四爺,我們王家在清末開始經商的時候,禦風神捕可是我們家的恩人哪!”

    張四爺笑道:“哦?這怎麼說?”

    王興說道:“當年我們王家剛有起色之時,傾其所有家財,打造了一對風水珠,打算賣給京城的王爺,誰知在半路上讓賊人盯上了,把我們的珠子偷了去。多虧碰上禦風神捕,連追了三天,把賊人抓住,找回了珠子!從此才有我們王家以後的興旺發達。這可是大恩啊!”

    張四爺笑道:“哦!原來我們記錄的案卷中,那王姓商戶的風水珠失竊一案,就是說你們啊。這個我記得,記得!”

    王興說道:“但後來再沒有遇見你們,只聽說不少你們的江湖傳聞。大清朝顛覆之後,又聽說禦風神捕退出江湖了,不知身處何處,所以連個報恩的機會都沒有。今日得見恩人,請受我一拜。”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8:15


第八十一章青雲客棧(3)

 王興說著站起身,就要跪在張四爺面前,張四爺趕忙起身扶住王興,說道:“王先生,萬萬不可,受不起,受不起啊!那都是老一輩的功績,我萬萬受不起!現在所謂的禦風神捕,早已不復當年的威名,慚愧的很!慚愧的很哪!請坐請坐!再勿如此!要不然我沒法在這裡呆著,只好告辭了。”

    張四爺把王興按在椅子上,才回到座位坐下。

    王興歎道:“張四爺,敢問一句,禦風神捕真的重出江湖了嗎?”

    張四爺抿了抿嘴,微微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是啊,不得不重出江湖。”

    王興趕忙問道:“是有驚天的大案發生了嗎?”

    張四爺笑了笑,說道:“王先生,這些事情我就不方便講了,還望見諒。”

    王興說道:“明白!明白!我非常明白!不問了,不問了。”

    張四爺說道:“今日我們路過此地,乃是在追蹤一個叫『灰毛虱』的大盜,這個賊在山東一帶極有名氣,做過無數大案,但足跡從未出過山東!我這次在山西境內發現了他的蹤跡,十分奇怪,就一路追來,沒想到在王家堡抓到他。這還多虧了孔鏢頭的幫助!”

    孔鏢頭在一旁眉開眼笑,樂開了花。

    張四爺向孔鏢頭微微示意,繼續說道:“不過我這次來山西王家堡,並非只為了這個灰毛虱,而是另有要務。所以,驚擾了各位,十分過意不去。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話,留我們在此借宿一宿,我們明天就動身。”

    王興忙道:“張四爺還要去哪裡?”

    張四爺說道:“王家堡並非我們必經之地,抓賊也是順帶著手,王先生要問我們再去哪裡,實話實說,我們還沒有想好,可能需要在附近一帶做些調查以後,再做決定。”

    王興眉目一展,哈哈大笑。

    張四爺納悶道:“王先生笑什麼?”

    王興笑道:“我是高興,是高興!本來不敢留張四爺在此,怕耽誤了你們辦事,既然張四爺暫時不知道去哪裡,那我一定要讓張四爺在我們這裡好好住上十天半個月的!答謝禦風神捕對我們王家的大恩大德!”

    張四爺忙道:“這怎麼行?”

    王興說道:“你們該調查,就調查你們的,但一定要住在我這裡,讓我好好招待各位,什麼時候調查好了,你們就什麼時候就走,我絕不擋著。張四爺,你要是不答應,我只能給你跪下謝恩啦!”

    張四爺連忙伸手阻止,說道:“王先生,萬萬不可!你容我商量一下。”

    張四爺轉頭看著周先生,周先生沉吟片刻,湊在張四爺耳邊低聲說道:“自從我們敗給嚴景天那些人以後,嚼子們受了火攻,傷了鼻子,一時分辨不出他們的氣味。所以我們一路尋到山西境內,眨眼過了數月,還是毫無蹤跡。嚴景天既然說了鏡子在他手上,就算是假話,他必然也知道鏡子的下落,我們還是以抓住他為主。而我們自從進入山西,卻感覺到賊氣漸盛,到了這個王家堡,更是賊氣沖天,連山東的『灰毛虱』居然都能在逗留。恐怕王家堡這一帶有群賊聚集,不是針對王家的,就是另有圖謀。我們不妨就在王家堡住下來,先審出灰毛虱為何來山西,再多多派人在附近觀察,沒准能發現些線索!”

    張四爺低聲回道:“周先生說的有理,我看我們就賣他們一個人情,一則休養人馬,二則另議對策。”

    周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那好!”

    張四爺轉頭說道:“王先生,既然盛情難卻,我們也不好推辭!麻煩各位了!”

    王興滿臉高興,站起身喊道:“來人啊,給張四爺他們準備酒菜!再騰出一個安靜的院子,讓張四爺他們好好休息!”

    僕人們齊齊應了,匆匆忙忙下去收拾。

    張四爺、周先生和一眾鉤子兵,就算在王家大院住下。他們和王興酒肉吃喝一番,暫且不表。

    子夜時分,張四爺他們終於安頓下來,王家大院內又恢復平靜。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在王家大院一條僻靜黑暗的走廊中響起,一個男僕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這個鏢師身後,王興緊緊跟著,神色緊張,快步不停。

    這兩人奔至一個別致的小院落內,男僕退下,王興獨自前行,進了一間大屋。

    有個丫鬟上前,低聲說道:“老太爺在書房等著你呢。”

    “好。”王興並不停步,繼續向房內走去。

    王興走至一古色古香的門邊,輕輕推開房門,叫聲了:“爹,我來了。”

    屋裡書桌旁正坐著一個花白頭髮,白麵無須的老者,正借著燭光讀書。這老者看著十分精神,絲毫沒有病態,他並不抬頭,仍然用心看著書,問道:“王興啊,把人都留下來了?”此人就是王家大院的老太爺,乃是王興的父親,名叫王全。

    王興站在屋內,畢恭畢敬的躬身說道:“留下來了,十分穩妥,住的院子也都是爹爹安排的那套。”

    老者說道:“那就好,辦的不錯。王興啊,你明天在大街上多多鼓噪,說是禦風神捕蒞臨王家大院,王家堡要連唱十天大戲,請眾位鄉親多多捧場。”

    王興說道:“知道了,我立即去安排。”

    老者說道:“還有,他們要去哪裡,找人留意一下即可,千萬不要驚擾,隨便他們。”

    王興說道:“明白了。”

    老者說道:“好了,那你下去吧,好好款待張四爺他們,每頓飯至少一兩金子的價錢,多多益善。”

    王興應了聲,說道:“爹,您也早點休息,外面的事,您就放心吧。”

    老者揮了揮手,王興緩步退出了屋內。

    老者歎了口氣,把書放下,自言自語道:“禦風神捕啊,你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湊熱鬧。呵呵,也罷也罷,就讓他們熱鬧一下吧。”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9:18

第八十二章青雲客棧(4)

 王家大院中的一處院落,是張四爺他們的駐地。

    院內,有的鉤子兵在給馬匹喂草料,有的圍坐在一起抽煙聊天,有的打磨著自己的三爪鉤,看著十分平靜。院子一角,三隻豹子犬懶洋洋的趴在地上,面前是一大堆連皮帶肉的骨頭,看樣子也吃了個十成飽,張開大嘴打哈欠,無所事事。他們數月奔波,難得有這番清閒安穩。

    這院落中的一間房內,火燭通明,照的屋內如同白晝。

    張四爺坐在房間正中的一張椅子上,周先生則坐在一旁,而他們面前的地上,躺著捆成粽子一般的灰毛虱。張四爺手中拿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石,翻來覆去的仔細打量,這石頭正是火小邪也有的黑石火令,乃是火家招弟子的信物。

    張四爺對周先生說道:“這黑石上一個火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周先生一直盯著黑石,說道:“難道又和五行世家有關?這個火字,代表火家?”

    張四爺說道:“這倒很難說。”

    張四爺把黑石捏住,用腳踹了踹地上的灰毛虱,罵道:“你想清楚沒有,說還是不說?你既然知道我張四的名頭,早點說了,我饒你一命。”

    灰毛虱哧哧哧的尖聲笑了幾聲,說道:“張四,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俺灰毛虱,從來沒讓人抓到過,今天讓你抓到了,俺真的佩服你!但你想從俺嘴裡問出點事情,卻比登天都難。哧哧哧哧!”

    周先生說道:“灰毛虱,知道你是條好漢。我是覺得你划不來……”

    灰毛虱尖聲笑道:“你這老哥,你好本事,俺也佩服你。想耍花招套出俺的話,你還是想都不要想了。來來來,痛快點,要麼給俺身上撓撓癢,要麼就一刀送俺見閻王老子喝酒去。”

    周先生笑道:“灰毛虱,我不打你,也不罵你,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灰毛虱說道:“朋友?你這老哥,是不認識俺吧,俺灰毛虱,啥時候有朋友?哧哧哧哧,廢話說得多了,俺累的慌,莫問了莫問了,要打要撓,你們隨便。”

    張四爺說道:“周先生,我看不用問了,這種江洋大盜,哪個問得出半句真話?”

    周先生說道:“不妨,咱們還有時間。”

    周先生站起身,把灰毛虱扶正,將他腦袋上的頭巾揭開,牢牢看著灰毛虱的眼睛,眼神猛的迷離起來,如同囈語一般問道:“灰毛虱,這黑石和五行賊王有關嗎?”

    張四爺看見周先生這個樣子,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灰毛虱看著周先生的眼睛,腦袋猛地一晃,抖擻了精神,尖聲罵道:“你還會讀心?哧哧哧哧,好玩,好玩!俺看你能讀出個啥?”

    周先生並不搭理,還是喃喃自語:“灰毛虱,這黑石和五行賊王有關嗎?”

    黑夜沉沉,王家堡萬籟俱靜,仿佛所有人都已經睡去,誰能知道王家堡現在要發生什麼,未來又會發生什麼?

    火小邪倒是睡的踏實,一夜無夢,一覺睡到了天光。

    火小邪並非忘了在張四爺來之前,似乎有水妖兒在睡夢中叫他,而是火小邪覺得如果是水妖兒他們,要出來見就見了,如果刻意躲著他,就算去找也找不到,還不如安心睡大覺。火小邪不是那些優柔寡斷的情種,能夠念叨一個女人整夜不眠,火小邪有自己的觀點,天下之大,我就是我,犯不著巴結任何人,期望別人給你什麼奇跡,更不必刻意為別人活著。

    火小邪睡醒之後,到院內的水井邊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抖擻了精神,打算今天去西邊找找青雲客棧的線索。

    此時王家大院張四爺所住的院子內,眾鉤子兵已經吃過了早點,聚在院中各自操練。

    張四爺和周先生推門而出,鉤子兵們停下手,都向張四爺和周先生問好。張四爺笑了笑,示意大家繼續操練。

    張四爺和周先生慢慢走到豹子犬身邊,三隻豹子犬別看個頭巨大,見張四爺和周先生來了,還是異常興奮的用大頭在兩人身上亂蹭,十分親熱。張四爺和周先生摸了摸豹子犬的大腦袋,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個角落。

    張四爺問道:“周先生,辛苦了!很久沒見你用讀心術審問了!”

    周先生說道:“倒不辛苦!這讀心術再不用,就生疏了。說是讀心術,其實也就是提出一個問題後,觀察對方心裡想的是”是”還是”否”,問題問的多了,好像就能讀心了,呵呵,不算什麼大本事。只是這個灰毛虱,能名震山東,果然不是平常人,我花了一個晚上,也沒讀出多少是否。而且我們對灰毛虱為何來山西,毫無頭緒,不容易提出問題,進展艱難啊!”

    張四爺問道:“那現在有些什麼線索了?”

    周先生說道:“目前只能判斷出,這個灰毛虱來山西,的確和五大賊王有關,而且是和火賊王有關,他要在王家堡落腳,找一個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可能關乎著他以後的出路。”

    張四爺說道:“嗯,那的確還摸不著頭緒。”

    周先生說道:“不過我們時間還多,問個十天八天的,應該能夠搞清楚六七成。”

    張四爺點了點頭,兩人慢慢走了幾圈,伸展了一下拳腳。兩人見時候不早,便安排著鉤子兵整裝,打算去王家堡周邊巡查。

    他們正在收拾行裝,就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咚咚鏘鏘的鑼鼓聲傳來。

    張四爺十分納悶,這一大早的就敲鑼打鼓,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19:41

第八十三章青雲客棧(5)

 火小邪剛剛走到大道客棧前廳,就聽見門外鑼鼓喧天,敲鑼打鼓,十分喜氣。張老闆、店小二和幾個房客正擠在客棧門邊看熱鬧,火小邪湊過去,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向外看去。

    火小邪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樂了。

    火小邪面前的街面上,一隊彩妝的人馬敲鑼打鼓的正在遊街,打頭的一個小丑打扮的大嗓門男人,走不了幾步就大聲唱道:“禦風神捕蒞臨王家堡,抓獲山東大盜『灰毛虱』,王大老爺喜迎貴客,連唱十天大戲,鄉親老少爺們都去看熱鬧咧!”這男人身後,除了鑼鼓隊以外,還跟著一輛兩匹馬拉著的平板大車,上面四個戲子,三個裝扮成鉤子兵的樣子,揮舞著不倫不類的三爪鉤,一個則是扮成“灰毛虱”,一來一往的用戲劇的路子對打,直到按住“灰毛虱”,如此往復表演個不停。一大堆小孩跟在車後,不斷跳著腳拍掌高喊:“哦,抓到賊嘍,抓到賊嘍!”

    這一隊人馬熱熱鬧鬧的沿街行去,一路張貼迎客喜報,引得王家堡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從屋裡出來,駐足觀看。

    店小二樂的眉開眼笑,嘟囔著:“嘿嘿,有大戲看咧!好久沒看戲了咧!”

    張老闆一個響指敲在店小二腦袋上,罵道:“有你什麼事,你敢溜出去看戲,打斷你的腿!”

    店小二捂著腦袋,叫苦不迭,揉了揉半天腦瓜,說道:“老爺,昨晚上來的那些耍鉤子的天兵天將,就是禦風神捕嗎?好厲害的啊!”

    張老闆說道:“估計就是他們,那身手,刷刷刷刷,在屋頂上跑的跟飛似的。別說是人了,就算是個成精了的黃鼠狼子,也跑不掉。”

    其他住客沒事幹,聽張老闆他們講昨晚的事情,都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亂侃。隔壁一些商號的夥計,知道昨晚大道客棧鬧的天翻地覆,也跑過來探聽消息,眾人頓時聊的熱火朝天。

    禦風神捕這四個字,眨眼間就傳遍大街小巷,深入人心,連三歲小孩都明白禦風神捕是抓賊的。

    火小邪沒有與他們摻和,獨自走開,心中暗暗發笑:“這王家堡的王老爺,真是有趣,這樣喧鬧,生怕人不知道禦風神捕在王家堡是不是?感情像是給來這裡的賊通風報信的。咳!也許他們小地方的人,大人物來了都這樣吵吵鬧鬧的。”

    火小邪懶得管這麼多,向著西邊尋找青雲客棧去了。

    張四爺、周先生害怕豹子犬外出嚇人,也就沒帶豹子犬,留下了幾個鉤子兵看住院落和灰毛虱,領著其他人出了院子。馮鏢頭一直在院外等著,見張四爺出來,趕忙給張四爺引路,帶向王家大院正門。

    張四爺他們走了沒多遠,外面鑼鼓聲越發響亮,好像正向王家大院走來一般,便問孔鏢頭:“孔鏢頭,外面一大早就迎親嗎?”

    孔鏢頭笑道:“不是,不是,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張四爺將信將疑的跟著孔鏢頭,眾人快步走到王家大院門口,孔鏢頭打開大門,眾人魚貫而出,向正前方的王興街看去,無不驚的呆了。

    只見那隊剛才走過火小邪所在的大道客棧門前,為禦風神捕歌功頌德、極力炫耀的彩妝鑼鼓隊伍,此時正在王興大街上遊街,鬧得一片歡騰,緩緩向王家大院正門走來。

    張四爺、周先生看著遠遠而來的鑼鼓隊伍,愣在原地,下巴都要掉下來。孔鏢頭還在兩人身邊恭維:“張四爺,周先生,怎麼樣,我們這裡儘管比不上省城,還是置辦的挺熱鬧的吧。”

    張四爺、周先生哭笑不得,又絲毫說不出別人有什麼不對的之處。張四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咬牙切齒的笑道:“是啊,熱鬧,熱鬧,滿城皆知,滿城皆知了。”

    孔鏢頭渾然不覺,自顧自的說道:“匆匆忙忙的,排場還沒做夠,要不怎麼也要弄二三十個戲子,好好展現一下張四爺你們的威風。”

    張四爺歎了口氣,實在無話可說,只好任憑他們折騰,打算速速帶著鉤子兵溜走。

    張四爺和周先生帶著鉤子兵還沒走幾步,呼啦啦的從街角湧出一大堆人,都是王家堡能夠上的了場面的商戶老闆以及帳房、掌櫃,足足有二三百人之多,齊齊把張四爺他們圍住,擁著張四爺他們,都是請他們去自己商號參觀,順便他們教授些防盜防賊的法子的。一個個面色誠懇,好言好語的極為恭敬。

    張四爺他們擠在人群之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還不敢發作,張四爺只好高聲大喊:“各位鄉親,慢點來,慢點來!我們還要辦事!還有要事要辦!一家只去一個人!”張四爺這話本來意思是說,派一兩個鉤子兵一家一個人的去看看就行了。誰知張四爺話音剛落,人群躁動起來,立即開始瓜分鉤子兵,搶到人的,都像搶到寶貝一樣,簇擁著把人帶走。

    孔鏢頭興高采烈的高聲大叫:“這可都是王老爺的貴客,你們若是怠慢了,可要給你們好看!午時之前,必須恭送回來!誰敢多留,別怪我不客氣!”

    張四爺好不容易推辭掉無數人的邀請,衣衫不整的溜回孔鏢頭的身後,抬眼一看,十多個鉤子兵早已不見,甚至連周先生都讓人簇擁著帶走。張四爺一攤手,愁道:“孔鏢頭,你們王家堡的人,實在太……了。唉!”

    暫不表張四爺的窘境,說回火小邪這邊。

    火小邪在西邊尋了半日,還是毫無線索,已近午時,火小邪腹中饑餓,便找了個露天的煎餅攤,買了張大餅,坐在蔭涼處的桌邊,就著涼水吃了起來。

    火小邪剛吃了一半,餘光一瞥,就見到兩人湊了過來。火小邪剛想打量,這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火小邪身邊,一個人笑道:“咱們又見面了!”火小邪抬頭一看,這兩人正是自己昨天碰見的鄭則道和郭老七。鄭則道一臉笑意,而郭老七仍對火小邪恨的牙癢,歪著嘴也不正眼看火小邪。

    火小邪微微一愣,並不想逃跑,而是不悅道:“怎麼?不服氣,尋仇來了?”

    鄭則道笑道:“哪裡哪裡,火兄弟可別多心,我是覺得我們兩人有緣,見你在這裡,所以趕忙上來打個招呼。”

    火小邪冷冷說道:“咱們可沒什麼交情,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井水不犯河水。”火小邪對鄭則道這個人儘管不討厭,但是非常厭惡郭老七,想郭老七既然叫鄭則道大少爺,估計是他的下人,有這種沒賊德的僕人,主子估計好不到哪裡去。

    鄭則道還是淡淡一笑,說道:“火兄弟,昨天還見你衣衫襤褸,今天換了一身打扮,真是十足的精幹,差點都沒認出來呢。”

    火小邪咬了一口餅子,說道:“還不是托您兩位的福。”

    郭老七重重的哼了一聲。

    鄭則道說道:“火兄弟,我知道你覺得郭老七偷了救命錢,有違賊道的規矩,所以對我也看不順眼。我不僅理解,而且還對火兄弟十分佩服。”

    火小邪說道:“鄭大少爺,你就別繞著說話啦,我是奉天來的,就喜歡乾脆,你有話就直說好了。這個南方人和北方人,咋就差別這麼大呢。”

    郭老七嘴巴裡嘀嘀咕咕的亂罵,就是不敢罵出聲,不斷斜著眼睛瞪火小邪。

    鄭則道笑道:“那好!其實我就是想問問火兄弟,是不是你也在找青雲客棧?”

    火小邪一愣,心想:“估計這兩個傢伙,跟了我一路了!聽到我找別人打聽青雲客棧。”

    火小邪說道:“呵呵,既然鄭大少爺都說了,我也認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在找青雲客棧。鄭大少爺,你也是吧?”

    鄭則道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大家都在找青雲客棧,要不咱們互相照應著,誰有線索都彼此通報一聲,總比自己去找方便很多。火兄弟,你覺得呢?”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0:34

第八十四章青雲客棧(6)

 火小邪看了看鄭則道,到一下子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他的提議,又未嘗不可。火小邪略略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王家堡裡,恐怕打聽青雲客棧的賊道高手不少,我昨天才剛到這裡,你不找別人,為何找上我?你就不怕我拖你的後腿?”

    鄭則道笑道:“的確王家堡裡,已經雲集了的各路好手,可他們大多老奸巨猾,獨來獨往,不僅彼此都看不起,更互相信不過。與火兄弟昨日一見,儘管有些衝突,鬧得不太愉快,但我也能看出火兄弟乃是一個重信用、講道理、懂規矩的好漢,信得過!火兄弟,你把錢還給那老漢了吧,我可是看到了哦,呵呵。”

    火小邪心想:“你這個鄭則道,估計也和他們一樣,老奸巨猾!不過你願意和我分享情報,對我倒是沒什麼壞處。”

    火小邪說道:“那好,你既然信我,我也信你!你說吧,咱們怎麼合作?”

    鄭則道說道:“白天,我們就各自忙各自的,每天晚上八點,你來王興街的紅馬客棧甲三房找我,若有人問你,你就說找江蘇過來賣貨的鄭少爺。”

    火小邪說道:“你怎麼不來找我?”

    鄭則道說道:“你住的大道客棧,店小了點,住客不多,你又住在柴房,所以進進出出的恐怕招人耳目,呵呵,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火小邪暗罵:“既然連我住哪裡都摸清楚了,感情你一直留意著我。”

    火小邪說道:“行,我找你就我找你!”

    鄭則道抱了抱拳,笑道:“那就不打擾火兄弟了,告辭了!記得啊,今晚八點,咱們在紅馬客棧甲三房見!不見不散!”

    鄭則道和郭老七起身走遠。

    火小邪仍然坐在桌邊,有些發愣,慢慢吃著手中的大餅。

    鄭則道他們走的遠了,郭老七才不甘心的說道:“大少爺,我就是想不通,咱們與誰合作,都不用和這個小子合作吧?您不是說了,他頂到天會拿盤兒,論身份也最多是下五鈴裡的品一、品二,這種小賊毛,到哪裡都是一抓一大把啊!”

    鄭則道說道:“郭老七,你打打殺殺是個好手,卻不是個好賊!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郭老七愁道:“大少爺,那你就教教我吧。我鬱悶的很,真的想不通啊。”

    鄭則道慢悠悠的說道:“一個小賊毛,怎麼會拿到黑石?又怎麼會從奉天不遠萬里的來山西王家堡?就算他現在本事不大,也一定有特殊的天賦!更重要的是,我懷疑他認識火家的人,萬一有人給他走後門,透露給他一點青雲客棧的關鍵,那不是方便了我們嗎?”

    郭老七抓抓頭,說道:“這火王招弟子,都能走後門?”

    鄭則道笑道:“我看這小子拿到黑石,八成都是走的後門!嘿嘿!”

    郭老七一拍大腿:“大少爺,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鄭則道不再言語,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郭老七緊緊跟著,把鄭則道奉若神明。

    火小邪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鄭則道玩的什麼鬼花樣,既然想不出,就懶得再想。火小邪把餅子吃完以後,慢悠悠的在王家堡閒逛,不再打聽青雲客棧,只是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十分輕鬆自在。

    火小邪浪蕩了一個下午,自然青雲客棧所在沒有一點進展。火小邪並不著急,入夜之後,花了一個錢飽餐一頓,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悠哉遊哉的向鄭則道所在的紅馬客棧走去。

    王家大院裡,王興大宴賓朋,擺了二三十桌酒菜,把張四爺他們奉為主賓,菜肴奢華至極,席間吹拉彈唱,歌舞雜耍,弄的極為熱鬧!張四爺、周先生、鉤子兵一干人等,被人輪番敬酒,片刻都不能安閒。這場酒席,一直從中午折騰到天黑,才逐漸散去,張四爺、周先生、鉤子兵們常住奉天,東北那地界的人都是酒量極大,但他們喝到此時,仍然都有點微醉了。

    孔鏢頭和一眾王家大院的僕人,送張四爺他們回到院中,張四爺大著舌頭說道:“麻煩各位!辛苦各位!謝王先生了!實在太豐盛了!”

    孔鏢頭他們滿面笑意的客氣一番,目送著張四爺他們進院以後,這才離開。

    張四爺和周先生互相攙扶著,步伐不穩的走進院子,張四爺一路嚷嚷:“要是天天這樣吃喝玩樂,還怎麼在周邊巡查!走到哪裡,就被人請到哪裡!又不能發作!怎麼辦才好啊!”

    周先生也苦著臉說道:“哎,咱們人在異鄉,比不上奉天能夠隨心所欲,過了這兩天,再好好和王先生說說,看能不能給我們一些方便。”

    張四爺和周先生進了內屋,張四爺如同一灘爛泥一樣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著腦袋,就要睡覺。周先生緩步走到門前,把門關上。

    周先生本來也是滿臉微醉的樣子,門一關上,臉上唰的一變,頓時雙眼精光四射,毫無醉態。周先生一回頭,只見張四爺也神采奕奕的端坐在椅子上,哪有一絲一毫的醉意。

    周先生微微一笑,走到張四爺身邊坐下,兩人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這個王家堡,有古怪!”

    周先生說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他們根本就不想我們四處巡查,早上拉我們分散出去,應該就是他們的計策。我們裝了一天白癡,儘管十分辛苦,但也有所收穫。”

    張四爺沉聲道:“現在收回來的情報如何?”

    周先生說道:“這個王家堡,五成的大戶商家都和王興有或多或少的親戚關係,他們刻意掩飾,絕口不提王家堡的近況,但畢竟人多嘴雜,還是讓我們探聽到,最近一段時間,有許多外地人,來這裡尋找一家客棧。”

    張四爺說道:“什麼客棧?”

    周先生說道:“青雲客棧。”

    張四爺說道:“王家堡有這家客棧嗎?”

    周先生說道:“依我看,並沒有什麼青雲客棧,也許只是一個代號,恐怕尋找青雲客棧的,都是灰毛虱這樣的大盜賊人!”

    張四爺笑道:“嘿嘿,我就說灰毛虱怎麼會離開山東,到山西王家堡來,果然是有大事發生!江湖上有名的大盜,看來都聚到這裡來了!”

    周先生說道:“沒錯,我們有了青雲客棧這個線索,再審灰毛虱,就方便了!”

    張四爺說道:“事不宜遲,速速把灰毛虱帶來!”

    周先生點頭稱是,速速退出房間。

    片刻過後,周先生急急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鉤子兵。那兩個鉤子兵面如土色,一進門就跪倒在張四爺面前,咚咚咚連連磕頭,哭道:“張四爺,都怪我們,灰毛虱,他,他死了!”

    張四爺啪的站起,怒道:“廢物!你們怎麼看著他的?怎麼就死了?”

    鉤子兵哭道:“灰毛虱一天都不吃東西,只是用頭巾包著臉面靜靜坐在屋角,一動不動,下午的時候,還是活著的,能夠說話,我們以為他就是這個德行,便沒有太在意。剛才周先生來了,揭開頭巾,才發現他已經七竅流血而死。張四爺,請你處罰我們!”

    張四爺緩緩坐下,緊鎖眉頭。

    周先生低聲道:“死的十分蹊蹺,口舌乾淨,不似中毒,這一天除了我們,再沒有人進到關押灰毛虱的房間。不排除灰毛虱用了什麼法子自殺身亡。”

    張四爺哼道:“好手段啊!高明!我們的一舉一動,還是在王家大院的掌握之下。周先生,咱們連夜驗屍!我到想搞清楚灰毛虱到底怎麼死的!”

    周先生應了聲是,拉起跪在地上的兩個鉤子兵,出了房間。

    張四爺靜靜坐在屋內,面色一片肅殺。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0:56

第八十五章青雲客棧(7)

 王家大院內張四爺所住的院子內,一間房門窗緊鎖,門外站著七八個鉤子兵,眼睛一眨不眨的全神戒備,三隻豹子犬也來了精神,在院中來回兜圈,不斷昂起巨大的頭顱觀望。

    房內,兩張桌子拼著的一面檯子上,趴著渾身赤裸的灰毛虱屍體。張四爺和兩個鉤子兵站在灰毛虱腳邊,鉤子兵舉著燭臺,照著灰毛虱的屍體。張四爺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周先生,周先生正仔細的按壓摸索著灰毛虱的背部。

    周先生手一停,摸在灰毛虱的腰椎之上,俯下身去細細觀察,在灰毛虱的脊柱上,竟有一個細小的血點。周先生低聲說道:“有了!”

    張四爺趕忙湊過身,看著周先生手指點住的地方,說道:“這是一個血點?”

    周先生說道:“像是極細的針刺入體內留下的。”

    張四爺說道:“不錯!看這種血點,應該是刺入體內極深造成的,看部位,正是脊柱骨之間的接縫處,這一針下去,刺入脊髓中下毒也未嘗不可。”

    周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張四爺,你還記得我們在奉天抓獲的黑三鞭說過的話嗎?”

    張四爺沉吟道:“你是說黑三鞭說自己中過火家的火曜針,弄的他每次發作,都生不如死?”

    周先生說道:“對!可惜我們沒有來得及親眼看看黑三鞭的火曜針位於何處,就出城追趕賊人。否則我們就能確定是不是火家人殺的灰毛虱,那麼王家大院和火家的關係,就清楚了!”

    張四爺疑道:“如果就是火家人殺了灰毛虱,但他們怎麼下的手呢?並沒有其他人接近灰毛虱啊。”

    周先生說道:“恐怕我們住的這間院子,就有暗道機關。”

    張四爺說道:“這個王興就不怕我們發現?”

    周先生說道:“恐怕這個王家堡,就是一個極大的賊窩!我們現在沒有絲毫證據,和王興說了,他也不會承認,反而惹來殺身之禍!”

    張四爺罵道:“好個王家堡,好個王家大院,好個賊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奶奶的,老子端他們個底掉!”

    周先生說道:“端不掉的,這裡是山西,不是奉天,況且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們只能繼續裝傻下去,暗暗摸清楚這裡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只要能找到嚴景天的下落,我們立即就走!此地絕不可久留!”

    張四爺哼道:“想當初在大清朝時,我們禦風神捕能夠縱橫天下!什麼時候要裝傻充愣,躲著別人,可眼下!唉!不提也罷!”

    周先生說道:“現在說是民國,實際上群雄割據,天下大亂,而越是亂世,賊道越盛。從清末起,短短幾十年,平添了多少名震江湖的大盜!就算是張作霖,張大帥,都是一身賊氣!”

    張四爺黯然道:“盜民心,盜天下啊!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周先生點了點頭,俯下身子,又要仔細打量灰毛虱的屍身,卻聽到院子裡豹子犬驚天動地的吼叫起來!

    張四爺和周先生一愣,張四爺罵道:“看來有賊找上門了!”

    張四爺和周先生快步出門,只見豹子犬瘋了一樣抓著牆壁,想向上跳躍。鉤子兵無不持械,擺好了身形,準備動手。

    張四爺奔出房門,一個鉤子兵上前來報:“張四爺,剛才屋頂有一賊人過去了!讓豹子犬發現,就在院子外牆那邊,我們追是不追?”

    張四爺說道:“這是別人的宅子,我們不便動手!你看清是什麼了嗎?”

    鉤子兵答道:“那人身手極快,從屋頂一躍而過,模糊能認出,是一個光頭和尚,穿著袈裟。”

    周先生驚道:“和尚?”

    張四爺走上幾步,喝道:“嚼子們,不要叫了!過來!”

    嚼子們極為聽話,止住了叫聲,仍然憤怒不已的低吼著,走到張四爺身邊。

    張四爺隔空抱了抱拳,叫道:“哪路的賊子,出來一見!”

    “阿彌陀佛!好厲害的禽獸!”一聲佛號傳來,牆頭猛然站起一人,穿著破舊的灰布僧袍,看不清臉面,筆直的站在牆上,如同一根木頭一樣微微左右搖晃,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走一般。

    豹子犬又要衝過去,張四爺低吼:“別動!”

    豹子犬極為不甘心的站住,不再前沖,以前爪撐地,不斷低吼。

    張四爺從牆頭那人叫道:“你是何人?報上名號來!”

    那和尚說道:“小僧法號苦燈。張四爺,禦風神捕,久仰大名。”

    張四爺說道:“你來這裡做甚!和尚現在也做賊嗎?這是什麼道理!”

    苦燈和尚說道:“阿彌陀佛,和尚就不能做賊?你又是什麼道理?我就是來這裡看看,別無他意!不過見到各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多謝各位!告辭了!”苦燈和尚話音剛落,身子一晃,已經從牆頭跳下,再無蹤影。

    苦燈和尚剛走,才聽見王家大院內鑼聲震天,有各處的護院鏢師大叫:“有賊啊,有賊啊!抓賊啊!”王家大院頓時亂成一片。

    張四爺怒哼一聲:“現在才知道有賊!已經晚了!”

    周先生慢慢說道:“好厲害的賊和尚,和尚若是做賊,恐怕真的世道淪喪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3:29

第八十六章火靈乍現(1)

 王家大院內張四爺所住的院子內,一間房門窗緊鎖,門外站著七八個鉤子兵,眼睛一眨不眨的全神戒備,三隻豹子犬也來了精神,在院中來回兜圈,不斷昂起巨大的頭顱觀望。

    房內,兩張桌子拼著的一面檯子上,趴著渾身赤裸的灰毛虱屍體。張四爺和兩個鉤子兵站在灰毛虱腳邊,鉤子兵舉著燭臺,照著灰毛虱的屍體。張四爺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周先生,周先生正仔細的按壓摸索著灰毛虱的背部。

    周先生手一停,摸在灰毛虱的腰椎之上,俯下身去細細觀察,在灰毛虱的脊柱上,竟有一個細小的血點。周先生低聲說道:“有了!”

    張四爺趕忙湊過身,看著周先生手指點住的地方,說道:“這是一個血點?”

    周先生說道:“像是極細的針刺入體內留下的。”

    張四爺說道:“不錯!看這種血點,應該是刺入體內極深造成的,看部位,正是脊柱骨之間的接縫處,這一針下去,刺入脊髓中下毒也未嘗不可。”

    周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張四爺,你還記得我們在奉天抓獲的黑三鞭說過的話嗎?”

    張四爺沉吟道:“你是說黑三鞭說自己中過火家的火曜針,弄的他每次發作,都生不如死?”

    周先生說道:“對!可惜我們沒有來得及親眼看看黑三鞭的火曜針位於何處,就出城追趕賊人。否則我們就能確定是不是火家人殺的灰毛虱,那麼王家大院和火家的關係,就清楚了!”

    張四爺疑道:“如果就是火家人殺了灰毛虱,但他們怎麼下的手呢?並沒有其他人接近灰毛虱啊。”

    周先生說道:“恐怕我們住的這間院子,就有暗道機關。”

    張四爺說道:“這個王興就不怕我們發現?”

    周先生說道:“恐怕這個王家堡,就是一個極大的賊窩!我們現在沒有絲毫證據,和王興說了,他也不會承認,反而惹來殺身之禍!”

    張四爺罵道:“好個王家堡,好個王家大院,好個賊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奶奶的,老子端他們個底掉!”

    周先生說道:“端不掉的,這裡是山西,不是奉天,況且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們只能繼續裝傻下去,暗暗摸清楚這裡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只要能找到嚴景天的下落,我們立即就走!此地絕不可久留!”

    張四爺哼道:“想當初在大清朝時,我們禦風神捕能夠縱橫天下!什麼時候要裝傻充愣,躲著別人,可眼下!唉!不提也罷!”

    周先生說道:“現在說是民國,實際上群雄割據,天下大亂,而越是亂世,賊道越盛。從清末起,短短幾十年,平添了多少名震江湖的大盜!就算是張作霖,張大帥,都是一身賊氣!”

    張四爺黯然道:“盜民心,盜天下啊!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周先生點了點頭,俯下身子,又要仔細打量灰毛虱的屍身,卻聽到院子裡豹子犬驚天動地的吼叫起來!

    張四爺和周先生一愣,張四爺罵道:“看來有賊找上門了!”

    張四爺和周先生快步出門,只見豹子犬瘋了一樣抓著牆壁,想向上跳躍。鉤子兵無不持械,擺好了身形,準備動手。

    張四爺奔出房門,一個鉤子兵上前來報:“張四爺,剛才屋頂有一賊人過去了!讓豹子犬發現,就在院子外牆那邊,我們追是不追?”

    張四爺說道:“這是別人的宅子,我們不便動手!你看清是什麼了嗎?”

    鉤子兵答道:“那人身手極快,從屋頂一躍而過,模糊能認出,是一個光頭和尚,穿著袈裟。”

    周先生驚道:“和尚?”

    張四爺走上幾步,喝道:“嚼子們,不要叫了!過來!”

    嚼子們極為聽話,止住了叫聲,仍然憤怒不已的低吼著,走到張四爺身邊。

    張四爺隔空抱了抱拳,叫道:“哪路的賊子,出來一見!”

    “阿彌陀佛!好厲害的禽獸!”一聲佛號傳來,牆頭猛然站起一人,穿著破舊的灰布僧袍,看不清臉面,筆直的站在牆上,如同一根木頭一樣微微左右搖晃,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走一般。

    豹子犬又要衝過去,張四爺低吼:“別動!”

    豹子犬極為不甘心的站住,不再前沖,以前爪撐地,不斷低吼。

    張四爺從牆頭那人叫道:“你是何人?報上名號來!”

    那和尚說道:“小僧法號苦燈。張四爺,禦風神捕,久仰大名。”

    張四爺說道:“你來這裡做甚!和尚現在也做賊嗎?這是什麼道理!”

    苦燈和尚說道:“阿彌陀佛,和尚就不能做賊?你又是什麼道理?我就是來這裡看看,別無他意!不過見到各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多謝各位!告辭了!”苦燈和尚話音剛落,身子一晃,已經從牆頭跳下,再無蹤影。

    苦燈和尚剛走,才聽見王家大院內鑼聲震天,有各處的護院鏢師大叫:“有賊啊,有賊啊!抓賊啊!”王家大院頓時亂成一片。

    張四爺怒哼一聲:“現在才知道有賊!已經晚了!”

    周先生慢慢說道:“好厲害的賊和尚,和尚若是做賊,恐怕真的世道淪喪了……”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5:12


第八十七章火靈乍現(2)

 火小邪在柴房裡睡的昏天黑地,哪知道王家大院此時正鬧的天翻地覆。

    火小邪睡著睡著,做起了好夢,夢見自己鑽進了一團暖烘烘的雲彩裡,而且香氣撲鼻,火小邪在夢中高興,乾脆一翻身,把一團香噴噴的雲彩摟在懷中。

    火小邪說著夢話:“真軟和啊。”

    “嘻嘻。”似乎有人忍不住的嬌笑。

    火小邪繼續夢話:“雲彩還會笑呢。”手緊了緊,把雲彩抱的更緊,又伸手摸了摸。

    而火小邪越來越感覺不對勁,那雲彩漸漸有形有質起來,摸著竟是一個軟綿綿的人。

    火小邪心中一驚,猛然把眼睛睜開,嚇的愣住不動,他懷中果然緊緊抱著一個穿著黑衣的女子,那女子的臉近在咫尺!

    火小邪大叫一聲,一把將這個女子推開,連滾帶爬退後幾步,指著這女子罵道:“你是誰?你幹什麼?”

    黑衣女子慢慢坐起,輕輕的說道:“火小邪,不認識我了?”

    月光明亮,從柴房的窗中灑入,這黑衣女子分外的俊俏動人。

    火小邪算是看清了黑衣女子的長相,木然說道:“水,水妖兒……”

    水妖兒冷冷說道:“見到我象見到鬼?是不是看見我就討厭?”

    火小邪趕忙爬過來,坐在水妖兒身邊,說道:“我,我沒想到是你,剛才,剛才得罪了,我剛才在做夢……”

    水妖兒並不看火小邪,冷冷說道:“沒想到你如此輕浮!剛才抱的那麼緊!”

    火小邪臉漲了個通紅,說話都結巴了:“真的,真的不是,我剛才真的在做夢!我騙你我就不是人。”

    水妖兒轉過身子,看著火小邪,淡淡一笑,說道:“算了……火小邪,沒想到是我吧。”

    火小邪尷尬勁還是絲毫不退,說道:“是,是,你怎麼在這?我,我……”

    水妖兒笑道:“你忘了?我說過,我在山西王家堡等你嗎?我當然在這裡。”

    火小邪不知道該怎麼說,咬著嘴唇不說話。

    水妖兒止住笑容,眼波流轉,突然頭一低,掉下眼淚,說道:“火小邪,你到底是來找我的?還是來當火王弟子的?”

    火小邪最怕見到女人哭,又一下慌了,忙道:“水妖兒,別哭,我……我……”

    水妖兒抬起頭,一雙美目,浸著淚水,在月光下爍爍生輝,那模樣真是讓人無比愛憐,火小邪看的心中一蕩,耳根發燙,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水妖兒身子一扭,靠到火小邪的懷中,輕啟朱唇,說道:“火小邪,我等你等的好辛苦,我爹爹不讓我見你,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只求見你一面。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尋我,我都認了……”

    火小邪溫玉滿懷,手微微顫抖,摟住了水妖兒的細腰,低聲道:“水妖兒,我……”

    水妖兒柔聲道:“今晚,我這身子就給了你。”

    火小邪滿腦飛絮,根本不知該想些什麼,做些什麼,火小邪一個處子之身,從未感受過男女之情,朦朦朧朧的只覺得那是件異常美好的事情。

    水妖兒用手一勾,把火小邪的臉拉近,眼睛半閉,無限柔情的說道:“火小邪,親我。”

    火小邪不斷哼著:“不,不,不,不,不要這樣,水妖兒,不要這樣……”卻止不住的貼近水妖兒的朱唇,淡淡幽香從水妖兒的口中吹出,火小邪更是迷亂,水妖兒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乾脆閉上了眼睛。

    就當火小邪要和水妖兒嘴唇接觸上的一霎那,火小邪心中猛然火光一閃,和水妖兒相處的一幕幕飛一樣的掠過,火小邪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一把將水妖兒推到一邊。

    火小邪睜圓了眼睛,說道:“你!你不是水妖兒!你是誰!”

    水妖兒面露驚慌,說道:“我怎麼不是水妖兒?”

    火小邪指著水妖兒說道:“你不是水妖兒!水妖兒絕對不會這樣!”

    水妖兒挪近一步,怒道:“你憑什麼說水妖兒不會這樣!”

    火小邪罵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

    水妖兒呆呆看著火小邪,半晌才說道:“好吧!我輸了……”

    這個水妖兒把臉一扭,再轉過來已經是一服陰柔嫵媚的樣子,嘻嘻笑道:“火小邪,真沒想到,美色當前,你居然忍的住。看來水妖兒沒看錯人,好吧,好吧,本來我剛才還挺有興致,你這一折騰,我也沒勁了,我不是水妖兒,我是水媚兒。”

    火小邪十分警惕的說道:“水妖兒呢?”

    水媚兒笑道:“她不能見你,在你沒有成為火王弟子之前,她都不能見你。”

    火小邪說道:“誰讓你這樣做的!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於不仁不義?”

    水媚兒說道:“呆子,我樂意這樣做,水妖兒喜歡的男人,我也喜歡。她得不到的,我卻可以得到。普天之下,能分辨出我們的,屈指可數,你算其中一個。火小邪,我和水妖兒長的一模一樣,你就一點不喜歡我嗎?”

    火小邪罵道:“水媚兒,你少胡說八道!水妖兒在哪裡,我要見她。”

    水媚兒笑道:“我說過了,她不會見你的。”

    火小邪說道:“水媚兒,那你到底來找我幹什麼?你再不走,我就要趕你走啦!”

    水媚兒咯咯嬌笑,說道:“告訴你吧,我爹爹水王怕你找不到青雲客棧,讓我給你帶個口信,青雲客棧在哪,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聽不聽?”

    火小邪怒道:“不聽!不聽!少來這一套,你回去轉告水王他老人家,我感謝他對火小邪的栽培和厚望,我能不能成為火家弟子,絕不靠別人,全憑自己。找不到青雲客棧,怪我自己沒本事!”

    水媚兒笑道:“你還真是一身的火家性子,愣頭愣腦,不懂圓滑。你不想見水妖兒了?”

    火小邪說道:“我沒有本事,我也沒臉見水妖兒!你如果沒事了,就請你趕快走。”

    水媚兒悻悻然站起身,嬌笑道:“好吧,呆子,你可別後悔!”

    水媚兒走了幾步,突然轉身對火小邪說道:“火小邪,你不會次次都分辨的出我和水妖兒的,下一次,我一定會偷到你的心!嘻嘻,嘻嘻!”

    水媚兒拉開柴房的門,身子一晃,就不見了。

    火小邪趕忙跑上前,把柴房門關上,靠著房門不住喘氣,慢慢悲傷湧上心頭,神色淒涼,說道:“水妖兒,對不起。”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6:46

第八十八章火靈乍現(3)

 王家堡一處僻靜之地,屋頂上站著一高一矮兩人,遙遙看著火小邪所在的大道客棧方向,兩人一動不動,如同雕像一般,任憑夜風吹的衣裳飛舞。

    另一條人影無聲無息跳上屋頂,來到這兩人身邊,此人就是剛剛從火小邪那裡回來的水媚兒,而屋頂上的兩人,一個是水王流川,一個則是真正的水妖兒。

    水媚兒走到水王流川身邊,說道:“爹爹,我回來了。”

    “火小邪願意知道青雲客棧所在何處嗎?”穿著一件暗黑色絲質長袍的消瘦男子說道。

    “不願意,他讓我轉告你,感謝你對他的栽培和厚望,他能不能成為火家弟子,絕不靠別人,全憑自己。找不到青雲客棧,怪他自己沒本事!”

    “呵呵,極好!”

    “爹爹,萬一他真的找不到呢?”

    “他一定能夠找到,我不會看錯人。”

    “爹爹,火小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小賊,你怎麼對他這麼重視,就是因為水妖兒喜歡他?”

    “水媚兒,這話你不該問。你下去吧,我有話和水妖兒說。”

    水媚兒極不情願的說了聲是,快步從屋頂上跳下,再無蹤影。

    “水妖兒,剛才水媚兒替你去見了一次火小邪,你該滿意了吧。”

    水王流川身邊的水妖兒,還是穿著一身緊身黑衣,面色憔悴,夜風吹的頭髮四下飛揚,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說道:“水媚兒永遠也不是我。”

    “可火小邪根本不會喜歡你的,你何苦如此執著?”

    “他愛我,恨我,煩我,惱我,我都無所謂,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我原來的樣子。爹爹,你不是和我一樣嗎?”

    “放肆!水妖兒,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放肆了!”

    “爹爹,你為什麼要幫火小邪,讓他來山西?”水妖兒根本不搭理水王流川的憤怒,自顧自的說話。

    “我自有我的打算。”

    “可是以現在的火小邪,根本通不過火門三關。”

    “水妖兒,火小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小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為什麼是青雲客棧?”

    “火家賊道,其性急,其情恭,其味苦,其色赤,化繁為簡,取直舍彎,不為所動,不受所惑,以形定物,不曲不繞,無須周折,火靈若在,眼見即是。若沒有火性之純粹,周番雜念不息,縱以五行倫理繁雜推導,斷然是找不到青雲客棧的。”

    “我明白了,火小邪的確能夠找到。”

    “火小邪若是今天聽了青雲客棧所在,下面的火門三關,必然沒有一絲通過的希望!我就會把他的黑石火令收回來,以免他去送死。”

    “爹爹,我知道了。”

    “水妖兒,這次來到王家堡的各地好手,有一人名叫鄭則道,乃是蘇北少年賊王,綽號小不為,此人天生命格中就有水火雙生,如果他這次通不過火門三關,我倒想吸納他成為我門下弟子。此人和你倒是般配,水妖兒,你想不想見見他?”

    “鄭則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我不見!”

    “水妖兒,火小邪就算進了火家,那水火交融的法門也不見得能夠學會,十年之後若有變數,你會心脈迸裂而死,死的時候人不人,鬼不鬼,你不怕嗎?”

    “我現在就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是鬼!不怕!”

    “鄭則道和你在一起,能保你多活三十年,而且你並不用喜歡他,水妖兒,你就一點都不理解爹爹的苦心嗎?”

    “爹爹,你不要逼妖兒,我不想和你一樣活一輩子。”

    水妖兒身子一動,跳下屋頂,消失在黑暗中。

    水王流川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說道:“月亮又要圓了。”說著身子一晃,如同一縷青煙一樣,眨眼間消失不見。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7:08


第八十九章火靈乍現(4)

 火小邪沒了睡意,再也睡不著,他生怕他再睡過去,水媚兒又鑽到他懷裡。火小邪抱著膝蓋,縮在草堆中,枯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

    火小邪不願在大道客棧呆著,出門洗漱一番,就大步流星出了客棧,直奔東邊的小山方向。

    火小邪爬到山頂,已是中午,便找了個避風的位置,坐了下來,向山下看去。王家堡所有景物,都一覽無餘。

    王家堡方方正正一塊,面朝東,背向西,主要是因王家大院的正門開向東邊,正對著王興街,所以東邊房屋密集,越往西邊則越發稀稀拉拉,林木稠密,罕見房屋。王家堡地面上的王家大院,占地巨大,幾乎佔據王家堡市鎮面積的一半大小,而且同樣是正正方方的。王家大院內儘管有七橫七縱的道路,但主幹道只有兩條,乃是一橫一縱,分別貫穿東西門、南北門。

    火小邪端詳了一兩個時辰,還是難解青雲客棧所在,不免有些難過,頗為沮喪的下了山,慢慢走回王家堡,已經天黑。火小邪沒有胃口,胡亂吃了些東西,見與鄭則道約談的時間將至,抖擻了一下精神,向紅馬客棧走來。

    剛走進紅馬客棧,遠遠就看到昨天給他帶路的店小二興沖沖的跑過來迎住,火小邪沒好氣的說道:“不認識我了?我找鄭少爺!”

    店小二滿臉堆著笑,說道:“這位爺,我當然認得你,只是今天鄭少爺出去了,還沒有回來。要不我給您砌壺好茶,上兩個小點心,您坐著慢慢等?”

    火小邪囊中修飾,知道自己花不起這個錢,皺了皺眉,說道:“不用了,我出去轉一會,再回來。”

    店小二趕忙應道:“哪行咧,如果一會鄭少爺回來了,我告訴他一下,說是您來找過,一會再回來。”

    火小邪說道:“也好!有勞了!”

    店小二恭維道:“小爺您可別對我客氣,這都是小的份內的事情。小爺您慢走,您慢走。”

    火小邪走出紅馬客棧,心中奇怪,鄭則道按理說不該這個時候還不回來,難道出什麼事了?

    火小邪在王家堡閒逛了半個時辰,回到紅馬客棧,店小二趕忙又迎上來,愁眉苦臉的說道:“鄭少爺還沒有回來,唉,平日裡怎麼也都回來了啊。莫非碰上了熟人,喝酒喝忘了?”

    火小邪問道:“你看看鄭少爺是不是退房了?”

    店小二說道:“呦,這可不會,鄭少爺包了我們甲三房整整一個月,到十八號才到日子呢,錢都給足了,他就算不回來住,我們也不敢當他退房了。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鄭少爺的確是提著行李出門的,我也沒敢問。”

    火小邪道了聲謝,心神不寧的出了紅馬客棧,快步走回自己住的大道客棧。

    大道客棧的張老闆和店小二正趴在桌上打瞌睡,見有人回來了,才迷迷糊糊的起身問好。火小邪問了問是否有人來找他,張老闆一問三不知,連連擺手。

    火小邪心中一緊,恨道:“莫非,莫非鄭則道已經找到青雲客棧了?”

    火小邪當晚又去了紅馬客棧幾次,直到午夜時分,鄭則道還是沒有回來,火小邪只好作罷,回到大道客棧的柴房,越想就覺得彆扭:“難道昨晚我和他聊了聊,就讓他找到青雲客棧了?唉!我怎麼這麼笨!”火小邪並不記恨鄭則道連個招呼都不和他打,就悄悄離去,火小邪只是覺得委屈,為何別人與他聊了聊,就有所斬獲,而自己究竟是什麼沒有想到呢?

    往後的兩三天,火小邪再也沒有見到鄭則道的身影,他好像真的和郭老七一起消失了,以鄭則道的性子,離開王家堡是絕不可能的,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鄭則道已經住進了青雲客棧。

    王家堡每天還是熱鬧非凡,各地商戶馬隊來來往往,片刻不停,川流不息,每天都能在大街上看到無數陌生的面孔出現。王興老爺安排的十天大戲,也是如約天天下午敲鑼打鼓的進行,張四爺每天樂哈哈的帶著周先生和鉤子兵看戲,看上去一眾人樂不思蜀,沒有一絲想抓賊的念頭。水媚兒再沒有來找過火小邪,連剛到王家堡時呼喊火小邪的聲音都再也不會響起。

    誰是賊,誰是民,誰還在找青雲客棧,誰已經消失不見,在這個太正常,太平靜的王家堡,好像任何人物事情都會迅速湮滅在歌舞昇平之中。

    轉眼已經是六月十一,離六月十五隻剩四天。火小邪還是孤身一人,默默在王家堡四處遊蕩著,他這樣的外地來的半大小子,衣著平常,滿大街都是,毫不起眼,再不會有人關注他。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8:54

第九十章火靈乍現(5)

 直到六月十一夜晚,火小邪在柴房中發愣,他身上的錢已經花完,再次身無分文。明天一早張老闆若要找他付一個錢的店錢,火小邪只能離開大道客棧,另謀落腳之處。

    別看火小邪落魄至此,他反而心情不錯,火小邪想得通,沒錢的日子又不是第一天過,沒人搭理還能落得個清閒,找不到青雲客棧還能每天有點事情做,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找就找,沒啥大不了的,何必給自己徒增無數煩惱?

    火小邪咬著草梗,躺在草堆上,望著柴房的門窗,無所事事的哼唧著:“青雲客棧,你在哪裡?青雲啊青雲,客棧啊客棧,這個青是三橫一豎,下面一個月,這個雲是上面一個雨,下面一個雲。青雲,呵呵,青雲。”火小邪邊哼,邊用手憑空寫著這兩個字。

    火小邪寫著寫著,腦袋裡火光一現,唰一下坐起來,用手指在地面上工工整整的又把青雲兩字寫了一遍。

    火小邪噗的一口把嘴中的草梗吐掉,盯著地上青雲二字罵道:“他奶奶的,就是這麼回事了!”火小邪翻身而起,拉開柴房的門,跑進大道客棧前廳。

    張老闆正在帳臺上趴著睡覺,迷迷糊糊睜眼看了看,火小邪拉開大道客棧的大門,沖張老闆喊了句:“不住了,我退房了!”

    張老闆張大嘴巴,哦哦了兩聲,又趴下來,嘟囔著:“退房就退房,退個柴房,還這麼大動靜。慢走啊,慢走……”眼皮子一沉,又睡了過去。

    火小邪出了大道客棧,一路直直向王家大院外牆奔去,奔到王家大院院牆下,火小邪繞著院牆就走。

    王家大院占地頗大,火小邪急急忙忙行走,還是花了一刻鐘,才走到王家大院的西邊後牆,再往前行了一陣,就到了王家大院西院牆的正中,這個西門生的古怪,不是貼著院牆開啟,而是平白無故的從牆裡面修出來一小截。西門的兩側牆上,每隔幾十步,還另開著幾扇狹窄小門。

    火小邪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無人,走到一扇小門跟前,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語:“沒有兩根。”火小邪又向前走,打量第二扇小門,仍然說道:“沒有兩根。”

    等火小邪走到第三扇小門的時候,火小邪嘿嘿笑了,只見那扇厚重的小門,一人寬窄,落滿了灰塵,看似很久都沒有打開過了。這扇門上面,什麼裝飾都沒有,只釘了兩道黃銅做的襯條,看著不倫不類,別在門上十分扎眼。

    火小邪走近小門,低聲道:“雲,雲,雲。”果然眼睛一亮,在門下的石階上的一角,看到雕刻著盤雲的圖案。火小邪嘿嘿傻笑,低聲嘮叨:“雨,雨,雨。”四下一看,門邊不遠處就有一石質水槽,裡面盛著清水,火小邪捧了一把水,送入嘴中含著,走到門前,噗的一口,吐在盤雲圖案上。火小邪擦了擦嘴,見沒有動靜,哼道:“看來下的雨還不夠啊。”

    火小邪又這樣折騰了幾次,直到把臺階上的盤雲圖案淋了個透濕。火小邪最後一口水噴在盤雲上,罵道:“還不開門!”

    火小邪剛剛罵完,只聽咯吱一聲,那扇灰撲撲的小門竟然慢慢開了一道小縫,火小邪大喜,顧不得那麼多,推門而入。

    火小邪進了此門,見到一條狹長石室,上不見天,兩邊牆壁上掛著亮光微弱的油燈,不知通向何處。火小邪向前走了幾步,身後的房門便慢慢彈回,哢啦一聲竟又鎖上,似乎有人操作一樣。

    火小邪並不在意,快步沿著石道向前走去,可是走了十余步,卻到了盡頭,竟是一個死胡同。火小邪罵了聲:“見鬼!”走到盡頭的牆邊,細細撫摸,那面牆滑不溜手,十分乾淨,竟似經常有人擦拭一般。

    火小邪把這面牆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毫無開啟機關和縫隙之處,火小邪奇道:“這裡無路可走,上不見天,不能翻越,牆壁堅硬,打也打不破,難道是讓人在這裡等著?既然好不容易找到這裡,等就等一下吧。”

    火小邪打定主意,便坐了下來,豈知屁股還沒坐穩,就覺得身下地面一震,轟的一聲,火小邪所坐的一端竟然沉了下去,原來整個地面就是一個碩大的翻板。火小邪驚的大叫一聲:“哎呀我的媽!”手上亂抓,可毫無著力之處,咕嚕一滾,便掉了下去。

    火小邪落下了二三尺,就碰到了一個陡坡地面,火小邪一個翻身,想站起來,但落下的餘勢未減,站也沒站得住,咕隆咕隆沿著陡坡向下翻滾,足足滾出了兩三丈遠,這才停住。

    火小邪罵罵咧咧站起來,眼前已經一片明亮,他竟已經滾到了緩坡底部。火小邪心中大喜,向前走了一步,邁出這個緩坡地道。只見一個寬大的地下廣場,面對著火小邪聳立著一棟建築,這建築的門眉上,掛著一個巨大的黑底紅字招牌——“青雲客棧”。

    火小邪大喜過望,呼喊了聲:“終於找到了!”快步向門口跑去。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29:20

第九十一章火靈乍現(6)
 
 火小邪找到青雲客棧的法子,還真是應了水王流川所說的火家賊道,“化繁為簡,取直舍彎,不為所動,不受所惑,以形定物,不曲不繞,無須周折,火靈若在,眼見即是”。火小邪來到王家堡,打聽青雲客棧未果,就已經覺得青雲客棧恐怕不在視線之內,必須要領悟到青雲客棧的含義才行。火小邪不象鄭則道那樣,大費周折,推理的極為複雜,他的確不願動這個腦子,也花不起這個時間,一概直來直去的猜想,是這樣就是這樣,絕不引申推導。

    火小邪去了東邊的山上,從上方觀察整個王家大院,倒是在王家大院的七橫七縱佈局中,看出一個青字,但又受一橫一縱主幹道所惑,仍然難以判斷出青雲客棧在王家大院何處。火小邪在鄭則道走後幾日,慢慢書寫青雲二字,終於讓他想出這麼一個道理。

    青字上部,乃是一個王字出頭,這個王字,正正方方的書寫,不就是代表王家大院嗎?而且在方位上,王家大院正門向東,背面向西,一個王字寫在王家大院上方,頭頂上多出的一筆,就應該是王大大院的正西,也就是西門位置,恐怕王家大院的西門,就是方位。

    再看青字下部,乃是一個月字,看到月字,一般人都會想像到月亮、時間、含義等等,而火小邪看到這個月字,只以形狀判斷,覺得不過是一扇窄門,上面有兩條橫線罷了。既然“王字出頭”,王家大院的西門是青雲客棧的方位,那麼月字不就是代表有一扇門,上面有兩根橫線,能找到這扇門,不就是找到入口了嗎?

    火小邪就憑這個看似無聊的道理,找到了地點。

    找到地點還不行,還要能夠進去,這對於火小邪可就更加簡單了,那個“雲”字,上雨下雲,不就是地面上有片雲,上面給雲澆點雨就行了嗎?於是火小邪用嘴含著水,在臺階上的盤雲圖案上亂噴,當成雨落到雲上。

    這些法子,就破解了“青雲”兩字的含義,自然青雲客棧便找到了。火小邪致始致終都認為,客棧就是客棧,是能夠住人的地方,不至於弄個地溝破窯讓人象老鼠一樣窩著住吧。至於焚燒黑火石令,或者在哪點把大火弄個煙霧升騰,火小邪想都沒敢想,萬一把黑火石令燒化了,燒壞了怎麼辦?又萬一縱火燒的不對,害人害已不說,就算見到青煙升騰,還能騰雲駕霧走了不成?

    火小邪純粹以形定物,決不周折,反倒順應了火家賊道的基礎道理。火家之所以用這種法子,就是希望所納的弟子,能夠火性純粹。只要你拋除一切雜念,僅以火性直覺思考,眼見即是所在,那就能夠找到青雲客棧了。這些道理,水王流川已經說的透徹,就不再多做解釋。

    火小邪跑到青雲客棧門口,見大門洞開,便大步流星走了進去。剛剛跨入門內,只聽一聲鑼響,有人叫道:“第十一位!”

    火小邪一愣,停住腳步。一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提著一個小鑼,從旁邊匆匆跑出,看他的長相,火小邪十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過。店小二笑著對火小邪說道:“這位客官,歡迎來到青雲客棧,客官,請問住店的信物呢?”

    火小邪哦哦連聲,趕忙從貼身的衣袋中把黑石火令取出,交在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笑嘻嘻的把黑石火令捏在手指中一看,一把捏住,笑道:“請問客官怎麼稱呼?打哪裡來?”

    火小邪連忙一抱拳,十分恭敬的說道:“我叫火小邪,奉天來的。”

    店小二依舊笑容滿面的說道:“火小邪,好名字啊。請跟我來,已經給您準備了上好的客房休息。”

    火小邪尷尬道:“那個,那個,我現在身無分文,付不起錢。”

    店小二笑道:“青雲客棧,從來就不收錢,你能在小店住多久,就住多久,吃穿用度,分文不取。請隨我來。”

    店小二領著火小邪再往裡走,穿過廂房,才算進了青雲客棧的前廳。火小邪四下看去,竟和普通的客棧別無二致,若不是這般離奇的尋來此處,又是建在地下,真看不出這裡能夠聚集天下一等一的賊人。

    前廳裡擺著十余張桌椅,此時坐著六七個人,一個和尚與一個喇嘛坐在一塊,低聲細語,面色虔誠,不知是不是在交流佛經?其餘人則各占一桌,靜靜喝茶食用點心,也不言語。火小邪走進來,向他們張望,這些人才抬頭打量了一番火小邪,似乎對新來了客人並不為怪,微微點頭示意。

    在前廳一側,還有四個店小二打扮的人分頭忙碌著,就是不見店老闆。

    火小邪知道這些人一定是比他早到一步的賊道高人,十分恭敬的向他們頓首示好,心中豪氣頓升:“我火小邪能來到這裡,與這些比三指劉和黑三鞭更厲害的高手同住一處,光是想想就知足了!哈哈!”

    店小二目不斜視,繼續帶著火小邪向前,上了三樓,推開一扇掛著“三五”標牌的房間房門,客客氣氣的笑道:“客官,您就住這個房間。”

    火小邪連忙謝過,店小二又說道:“無論需要什麼,都可以下樓來找我,若是不方便,不想出門,床邊牆上,有一紅線拉繩,拉動一下,馬上就有人上來伺候著。”

    火小邪謝道:“辛苦了,辛苦了!”

    店小二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客官,還有四天,才到十五日,這幾天您呆在店中,可以隨意串門走動,就是千萬不要外出,否則就回不來了。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

    店小二說完,笑了笑,轉身退開。火小邪壓根沒把這人當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目送店小二離開,這才走進房間。

    這間十一號房,儘管沒有紅馬客棧鄭則道住著的甲三房那般富麗堂皇,但別有一番風味,房間各處都擺設著古董字畫,看著十分的風雅。火小邪慢慢觀賞,所見之物都是異常精美別致,絕對不是尋常的器物,火小邪並未在意,繼續觀賞,停在一副畫前,那幅畫上畫著數只雀鳥,活靈活些,站在剛剛發出翠綠新芽的樹枝之上,似乎在歡聲鳴叫對話。火小邪贊道:“畫的好啊!”火小邪細細打量,只見畫作一邊,寫著畫作名字,乃是“江南春風鳥語圖”,再往下看,火小邪頓時愣住,那落款處竟寫著“乾隆”兩字,緊跟著幾方拓印,如果火小邪沒有看錯,其中一個竟是皇家玉璽印章,他之所以認得,乃是在奉天見過雜書上清朝皇帝玉璽的表印影像。

    火小邪驚的目瞪口呆,如果這幅畫真的是清朝乾隆皇帝的畫作,那可是價值連城之物,怎麼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掛在客房裡?火小邪一頭冷汗,慢慢轉身看著房間裡十多件字畫古董,突然明白過來,恐怕這屋裡的每件擺設,不是歷朝歷代皇家的御用之物就是稀世罕見的珍寶,隨便拿走一樣,一生都吃穿不愁。

    火小邪擦了擦汗,連連長歎,暗道:“這,這,難道火王富可敵國?這樣的寶貝都不放在眼裡?我的娘親祖宗啊,他們到底偷了多少東西……今天算是開眼了……”

    火小邪儘管看著眼饞,但絲毫沒有偷竊之心。火小邪從小做賊,卻絕不是貪財之人,見到眼前這番情景,心中更多的是讚歎佩服,想那火家的嚴景天等人衣著平常,花錢也絕非大手大腳充闊綽,相反似乎還有點摳門,如果火家富貴至此,火小邪和嚴景天分手的時候,不至於嚴守義摳摳索索,只給了一片金葉子,看來火家賊道,早已看破富貴錢財,另有所求。

    火小邪歎了歎,暫把眼前的寶物忘掉,再去房間臥室查看。裡面的臥室十分寬大整潔,桌邊擺著洗漱用品和幾套乾淨衣物,甚至配有幾雙鞋子,再往裡走,還有一間浴室,擺著一個碩大的木質澡盆,有一根竹管緩緩流出熱水,注入木盆之內。火小邪倒樂了,他一路風塵僕僕,沒有好好洗個澡,覺得身上都有點癢癢了。火小邪當下把衣服脫了個精光,跳入木盆內,先泡個澡輕鬆一下再說!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0:13

第九十二章火靈乍現(7)

 火小邪洗完澡,換上了青雲客棧準備的衣服,衣服十分舒適,而且合身,如同為火小邪量身定做的一樣。火小邪見怪不怪,知道火家理應有這個本事,也就不客氣,踏踏實實穿戴齊整。

    這一番打扮下來,火小邪神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近日的煩躁擔心一掃而光,胃口大開,肚子嘰哩咕嚕叫了起來,感到分外饑餓。

    火小邪不敢拉床邊的紅繩叫店小二來服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來到青雲客棧前廳。店小二笑盈盈的快步走過來,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火小邪十分小心的說道:“不好意思,肚子餓的厲害,有沒有什麼吃的?”

    店小二笑道:“有!有!客官想吃點什麼?”

    火小邪說道:“嗯,嗯,什麼都行,怎麼方便怎麼來,能吃飽就好。”

    店小二說道:“那行咧,請一旁稍坐,一會就來。”店小二轉身要走。

    火小邪連忙叫住他:“哎,那個,請問,你怎麼稱呼?”

    店小二說道:“哦!我是店小二。”

    火小邪笑道:“這可不好,你可不是店小二,你的大名怎麼稱呼?”

    店小二笑道:“哈哈,我姓店,名小二,我就叫店小二。那邊還有幾個,分別叫店小一,店小三,店小四,店小五。”

    火小邪啞然失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真有這樣的客棧,裡面跑堂的夥計,叫這種名字。火小邪只好說道:“怪不得你們的袖口上分別繡著一二三四五,原來是這樣……”

    店小二笑道:“客官,好眼力啊。呵呵,您稍坐,稍坐,我這就給您準備吃的去。”

    火小邪在前廳撿了張桌子坐下,此時前廳裡還有三人,和尚和喇嘛已經不見。那三人還是如同火小邪剛進青雲客棧時一樣,各占一張桌子,互相不搭理,自顧自的喝茶,慢慢食用點心。

    這三個人,一個是一個體型魁梧的髯須大漢,留著齊肩長髮,但兩鬢頭髮剃的精光,在腦後綁了一個小辮,此人穿著一身麻布衣服,背上斜背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帆布包,一隻大手拿著茶杯,把茶杯在手中轉來轉去,另一隻手捏住桌上的盤中的豌豆,手指一彈,一顆豌豆就彈入口中。

    第二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帶一副圓形的金絲眼鏡,梳著中分頭,面頰消瘦,精神不振,雙目無神,似乎大病初愈的樣子。看著極像一個大學裡的教書先生。他動作緩慢把一塊點心放在嘴邊,細細的咬下一點,然後慢慢咀嚼,這樣子吃下去,恐怕一塊點心要吃一個時辰才能吃完。

    第三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矮子,坐在桌邊,足足比火小邪低了半個頭,這個矮子留著光頭,腦門上橫七豎八的紋著彎彎曲曲的刺青,卻不象個圖案。矮子個矮,卻長了兩條沖天眉,一雙眼睛又細又長,鷹鉤鼻,櫻桃口,身上批著一件大紅的披風,腦袋從披風中鑽出來,領口極高,還是綠色的。反正這個矮子,越看越怪,但又覺得十分令人發笑。這個矮子也不吃東西,就是拿著一雙筷子,一顆一顆的扒拉盤子裡的豌豆,聚精會神,旁若無人,讓人莫名其妙。

    火小邪心想:“這大漢看著像是個屠夫,西裝男人看著象病號,矮個的看著象小丑。剛進來的時候,竟還有和尚和喇嘛,怎麼來的都是些怪人?”

    火小邪正想著,遠遠有人高聲叫他:“啊!這不是火兄弟嗎?”

    火小邪一轉頭,只見鄭則道興沖沖的快步向他走來,還是紅馬客棧的裝扮,一身闊少爺的行頭。鄭則道這打扮,在青雲客棧中倒顯得十分正常。

    火小邪暗念:“果然他在這裡!”

    火小邪站起身,沖鄭則道抱了抱拳,不冷不熱的說道:“啊!鄭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鄭則道一屁股坐在火小邪身邊,笑道:“火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找到這裡。”

    火小邪說道:“還不是托鄭兄弟的福。”

    鄭則道說道:“唉!我知道火兄弟一定記恨我獨自離開,連個話都不留。可是我那天出去,不過是打探一下,沒想到能夠找到,當時我見到門能打開,高興的忘乎所以,便不加猶豫的下來了。而這個青雲客棧進來了,就不能出去,我是乾著急,沒辦法啊!這幾天一直愧疚的很啊。”

    火小邪想了想,這個鄭則道說的合情合理,如果換了是他,估計也忍不住。

    火小邪輕輕一笑,說道:“鄭兄弟客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鄭則道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火小邪說道:“你那個手下郭老七呢?他也來了嗎?”

    鄭則道說道:“他跟我一起下來了,但他沒有黑石,不能住店,所以被人帶走了,不知道現在住在哪裡,我也有幾天沒見到他了。”

    火小邪輕輕哦了一聲,也不說話,若有所思。

    鄭則道湊到火小邪身邊,低聲說道:“火兄弟,我倆真的十分有緣,咱們在地面上一見如故,今日都來了這個青雲客棧,要不咱們還是聯合起來,互相照應一下?我這兩天在青雲客棧閒逛,搜集到一些有趣的情報,不妨告訴你。”

    火小邪聽鄭則道又在拉攏他,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說道:“這裡有這麼多高手,你何必找我?”

    鄭則道笑道:“火兄弟,你不知道,我要是能夠和他們合作,早就合作了。你看那個戴眼鏡的西裝男人。”

    鄭則道微微一斜眼,火小邪跟著鄭則道的目光看去,鄭則道低聲說道:“這個人我在蘇北就見過,乃是上海那邊的大盜,江湖綽號病罐子,偷東西的愛好古怪,專門偷珍惜的藥材,傳說他有個妹妹,從小就得了怪病,無藥可治,他家裡又沒錢,於是他便去偷各種藥材,後來他妹妹病死,他這偷藥材的毛病卻改不過來。此人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別說與他合作,說句話都難。”

    火小邪一聽,來了興趣,又問道:“那個穿著大紅大綠的矮子,你認得嗎?”

    鄭則道說道:“這個人倒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只是江湖傳說,有一個行走在川黔滇邊境的大盜,叫做紅小丑,就是個矮子,偷東西也怪,好像最喜歡偷年輕貌美女子的頭髮。不知是不是他?”

    火小邪點了點頭,問道:“那個大鬍子的壯漢呢?”

    鄭則道說道:“這個人我就一概不知了。”

    火小邪轉過頭,看著鄭則道,突然問道:“那你呢,鄭兄弟?我只知道你叫鄭則道,綽號小不為,其他一概不知呢。”

    鄭則道嘿嘿一笑,說道:“火兄弟,實不相瞞,我鄭家乃是蘇北的名門望族,我又是獨子,所以根本不愁吃穿,要什麼便能有什麼。我偷東西僅僅是因為喜歡,覺得樂趣無窮。可我越偷就越想偷難偷到的,但明白自己能力有限。而火行賊道,傳說是天下至尊的本事,沒有偷不到的東西!所以我得到黑石火令,欣喜若狂,來到此地,更是勢在必得,一定要成為火王弟子!火兄弟,我都說了,你呢?你為何來到這裡?”

    火小邪為之語塞,他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說自己不服氣不認輸?理由牽強;說自己受水王所托?簡直像是胡扯;說自己為了水妖兒?太過兒女情長;說自己不來白不來?又的讓人看扁。

    火小邪嘖了嘖嘴,慢慢說道:“因為我叫火小邪,僅此而已。”

    鄭則道愣了愣,略略思考一番,笑道:“高深!有理!若不是為了自己,誰願意來此地?因為我是鄭則道,所以在此地!真是好啊!好!”

    火小邪尷尬的笑了笑,真不知這個鄭則道是故意巴結他,還是嘲諷他。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0:35

第九十三章火靈乍現(8)

 店小二這時端著託盤快步走到火小邪跟前,見鄭則道和火小邪坐在一起,並不吃驚,一邊上菜一邊說道:“呦,兩位元認識啊?是一起吃飯嗎?還要不要加點菜?”

    鄭則道對店小二客氣的說道:“一見投緣,以前倒不認識。不用加菜了,我不餓,就是陪火兄弟聊聊天。”鄭則道看來絕不會提自己曾經在紅馬客棧和火小邪商議過青雲客棧地點的事情。

    店小二笑道:“那兩位元客官有什麼需要,隨時招呼小的。”店小二把二菜一湯,一疊饅頭放好,“請慢用!”說罷微微鞠躬,快步離去。

    火小邪一見桌上擺著的飯菜,胃口更是大開。一道菜是豬肉燉粉條,一道菜是小雞燒蘑菇,一道湯是酸辣湯,三個白麵饅頭,看一看就讓人口水直流。火小邪眼睛放光,抓起饅頭,顧不得搭理鄭則道,放開手腳大吃,不斷哼叫:“好吃!娘的!太好吃了!”倒不是火小邪餓的發昏,吃個驢糞蛋子都覺得好味,而是青雲客棧給火小邪呈上的這二菜一湯,乃是地道的東北家常名菜,做的口味不僅正宗而且濃香入骨,豬肉粉條放在嘴裡一滾,便能化做濃汁,雞肉蘑菇嚼勁十足,每一口嚼下去都暗香滿嘴!

    鄭則道看著火小邪狼吞虎嚥,十分不理解,想不過是亂燒亂燉的一鍋,黑乎乎的,連個菜品的模樣擺設都沒有,他碰都不願碰,火小邪還能吃的如癡如狂?

    鄭則道十分恭敬的問道:“火兄弟,這是什麼菜?真的很好吃嗎?”

    火小邪呼哧呼哧的哼道:“好吃啊!好吃!豬肉燉粉條,小雞燒蘑菇,我天天做夢吃大餐,總是這兩個菜!鄭兄弟,你嘗嘗,嘗嘗,不蒙你!真的好吃!”

    鄭則道略一思量,呵呵笑道:“那好!我就嘗嘗。”鄭則道從桌上筷籠中抽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塊蘑菇,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很快就微微皺了皺眉,沒敢再嚼,咕隆一口生吞下去。鄭則道極不習慣這種偏鹹的口味,絲毫不覺的有什麼好吃,吐出來又不雅,只能一口吞掉了事。

    鄭則道把筷子放下,摸出手絹擦了擦嘴,笑道:“的確味道不錯,不過我就不吃了。”

    火小邪含糊道:“味道不錯,就多吃點,還多的很,我吃不完。”

    鄭則道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嘗嘗即可。”

    火小邪管他吃不吃,呼哧呼哧自己猛撐,簡直要把這兩年欠下的吃喝全部補回來一般,吃的震天做響,不多久,便把二菜一湯三個饅頭一掃而光,恨不得把盤子都給舔了。

    火小邪拍了拍肚皮,心滿意足哈哈大笑:“哈!飽了飽了!好久沒吃的這麼痛快了!”火小邪見鄭則道眼睛眨了眨,余光向一邊看去,不禁也轉頭一看,只見前廳裡那大漢、病罐子、小矮子都正牢牢盯著自己,和火小邪目光一碰,就轉開來,繼續各自靜坐桌邊。髯須大漢把桌子一拍,站起身來,火小邪嚇了一跳,怎麼他要打人?

    髯須大漢自己對自己說道:“不吃了!回去睡覺!”邁出大步,咣咣咣走離桌邊,便要回房。

    火小邪打了一個嗝,說道:“對不住啊,太好吃了,沒注意各位,打擾了打擾了!”

    那個矮子和病罐子見髯須大漢走了,一個一個也都起身,便要離去。矮個子邊走邊瞪了火小邪幾眼,快步離開。病罐子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慢騰騰的向回走去,一步一晃,幾乎隨時都要摔倒一樣,根本不看火小邪。

    這三人走後,青雲客棧前廳只剩下火小邪和鄭則道兩人。

    火小邪抓了抓頭,慚愧道:“唉,可能我剛才吃相粗魯,把別人都氣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鄭則道反而陰陰一笑:“我看他們三個,剛才應該是在密謀什麼,結果被火兄弟打亂了。火兄弟,你這招用的巧啊。”

    火小邪一愣,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原來賊道之中,除了尋常能聽見的黑話套口,還有一種罕見的交流方式,稱之為“啜黑”,都是江湖中的獨行大盜彼此間使用。啜黑與商人之間互相伸手在袖子中討價還價的“掌價”十分類似,但是更為複雜,是以極細微的變化來交流。小矮子撥弄盤中的豌豆,病罐子慢慢吃點心,大漢往嘴裡彈豆子吃,看似啥也沒有,實際上毫微之處都有深意。

    幾個賊人合作行竊之時,有時候不能言語,要靠眼神手勢交流,遇到複雜的情況,要先討價還價一番,誰去做什麼能夠分到更多的贓物,都要事先說好才行,這就是啜黑的緣由。髯須大漢、病罐子、小矮個一直靜靜坐在青雲客棧前廳,看似一個個呆呆傻傻的,啥都沒幹,實際上正用啜黑的手段,密謀著什麼,也許與偷盜有關,也許與聯合有關,反正絕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因為若沒有啜黑先前約定的“引黑”,誰都看不明白。

    以火小邪的賊家盜行,哪懂得這麼高深的賊道手法?

    鄭則道見火小邪有些發愣,心裡明白了幾分,沒等火小邪開口,繼續說道:“咳!火兄弟,咱們不說這個,管他們做甚?要不去我房間裡坐坐,我給你講講青雲客棧的其他情況?”

    火小邪趕忙答應,跟著鄭則道起身回房。

    鄭則道一路說著:“火兄弟,這青雲客棧的紹興菜做得極為地道,咱們明天嘗嘗?這裡竟有蘭香館的招牌菜紹興小扣!萬分正宗!恐怕青雲客棧的廚子就喜歡滿天下的偷菜譜、佐料,還有紹興什錦菜,肉餅也極好味!”鄭則道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領著火小邪回房,暫且不表。

    火小邪從鄭則道口中,瞭解到青雲客棧不僅供人所住的這一片建築,繞過後院,還有無數洞口通下地下,但是都被鐵柵欄鎖住,掛著告示不准住客入內、違者逐出。這裡的賊人忌諱青雲客棧的地位,誰也不敢貿然打探,鄭則道更是如此,在火小邪沒來之前,他除了到處閒逛,閉門練功,吃飯睡覺以外,沒有其他事情可做,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過的實在鬱悶。所以鄭則道見到火小邪來了,總算有個不用太過提防的“傻小子”陪著,倒顯得十分開心。

    鄭則道亦雲,這個青雲客棧客房裡的古董字畫擺設,幾乎個個都是價值連城,看來火家的富貴早已超乎想像,所以這些寶貝根本都不放在眼裡。由此可想而知,火家賊道願去偷的東西,已經超凡脫俗,非他們這些民間草賊可以領會。鄭則道每每說到此處,都是兩眼放光,如癡如醉。

    火小邪對鄭則道這個人愛也愛不起,恨也恨不起,儘管能夠感覺到鄭則道與自己交好,多是利用之心,但無論怎麼琢磨,仍覺得時時虧欠著鄭則道一點情面。鄭則道對他講東講西,分析青雲客棧裡人物的種種異常,都顯得真心實意,而且句句是真,不象火小邪三竿子打不出一個有價值的悶屁,最多能夠講幾個市井笑話,就算講講笑話,還能把鄭則道笑的前仰後合。火小邪得過且過,鄭則道又十分熱情,每天一覺醒來,就敲門喊火小邪一起享用早餐,火小邪便日日和鄭則道廝混,除了睡覺、出恭不在一起,幾乎形影不離。青雲客棧中的住客,漸漸也有三兩成群的,儘管不如火小邪和鄭則道那般親熱,但吃飯的時候肯定聚在一起。

    幾日裡青雲客棧相安無事,風平浪靜,除了不斷看到陌生臉孔一臉錯愕驚訝的來到青雲客棧以外,這裡的生活份外安逸,乃是火小邪活到這麼大年紀,最悠閒舒服的一段時光。青雲客棧深處地下,不見天日,分不清早晚,餓了由青雲客棧提供天南海北的各地美食,閑了去後院的池子裡釣金魚烏龜,困了回房泡個熱澡睡覺,安逸的火小邪都差點忘了來這裡做什麼。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1:38

第九十九章 火靈乍現(9)

 “咣咣咣、咣咣咣”鑼聲不斷,火小邪正睡的踏實,被這鑼聲吵醒,只聽有人敲著鑼在門外叫喊著:“各位客官!六月十五啦!請火速來大堂聚集,正事來啦!不要慢了!不要慢了!”

    火小邪一個激靈,翻身而起,哪還有什麼睡意。火小邪麻利的把衣服穿好,就聽鄭則道在門外敲門叫道:“火賢弟,起來沒有?不要誤了時辰!”這幾日火小邪和鄭則道相處下來,火小邪改口稱鄭則道為鄭大哥,鄭則道則叫火小邪為火賢弟。

    火小邪趕忙叫道:“起來了!起來了!這就來!”

    火小邪推開門,鄭則道衣著光鮮,笑吟吟的站在門口,沖火小邪點頭示意。

    兩人快步走入青雲客棧大堂,大堂中早已或坐或站的聚了不少人,一個個面色凝重。火小邪、鄭則道尋了一張桌子坐下,陸陸續續又有人進來。片刻之後,似乎人已聚齊。

    店小一到店小五從各處鑽出,打量了眾人一番,其中一個說道:“怪了!還少一人!”

    “來了!來了!”一聲喊從側旁傳出,只見一個光頭小胖子滿頭大汗的跑出來,看也不看大家,哧溜溜就往人群中鑽。眾人正奇怪怎麼回事,又聽到側旁有人大吼:“你這個吃貨!偷你爺爺的菜譜!”一個光頭大胖子飛也似的追出來,手裡提著兩把黑漆漆的鍋鏟,這個光頭大胖子和先前一個簡直形如兄弟,只是體型更大,臉上留著八字鬍而已。

    留鬍子的大胖子大叫大嚷,提著鍋鏟如同一頭蠻象一般沖入人群,直直向小胖子追來,小胖子邊逃邊罵:“說好了是只是看看!誰偷你的!血口噴人!”

    大胖子揮舞著鍋鏟亂砸,怎奈小胖子總是快了一步,碰不到他分毫。大胖子氣得嗷嗷大叫,撞的桌椅歪斜,拼命追趕,大堂中亂成一團。

    大小胖子追逐一圈,小胖子終於停住,站在大堂前方空地處,從背後抽出一把黃燦燦的鍋鏟和一個黑漆漆的鐵鍋,迎著大胖子雙手一架,擋住大胖子的雙鏟猛擊。兩人都嗷了一聲,僵持在原地。

    大胖子咬牙罵道:“你這吃貨,從你來後就發現你不對勁,專讓我做些怪菜!還敢說不是想偷我的菜譜的!”

    小胖子拼死架住大胖子,也罵道:“說了只是看看!看後還你!還要我說幾遍!老子是住店的!你是店裡的廚子!還有廚子追打客人的嗎?”

    大胖子罵道:“偷我的菜譜,天王老子也要打!我操!”大胖子手臂一振,把小胖子推開,兩人嗷嗷大叫,又沖上來鍋鏟鐵鍋亂揮,叮叮噹當金鐵相擊,砸的亂響,打成一團!

    眾賊十分好奇,並無人上前勸說,圍在一邊冷冷看熱鬧。火小邪在一旁看的心驚,這兩個胖子別看都是一身肥肉,但動作均靈活無比,腳步輕盈,如同兩大塊豬肉在空中飛舞撞擊,皮肉相交,啪啪悶響。

    “咣咣咣,咣咣咣”又是一陣鑼響,壓住了大小胖子的全力搏殺之聲,店小二們叫道:“掌櫃的到!”

    大胖子微微一愣,騰騰跳開幾步,瞪了小胖子一眼,趕忙單膝跪下,垂首不語。

    小胖子累得氣喘,見大胖子暫時不打,又聽到有掌櫃的出來,呸了一聲,退下一旁。

    一個穿暗紅絲袍,留著三寸長短山羊鬍子的消瘦老者從前廳後側急急走了出來。此人頭髮灰白,向腦後梳的光亮,論長相只是平常,除了衣著富貴以外,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真的就象一個發了點小財的客棧掌櫃。

    這掌櫃的走出來,首先指著大胖子廚子低聲罵道:“胡鬧胡鬧!還在這裡丟人現眼?”

    大胖子廚子委屈的說道:“有人趁著住客在大堂會聚的時候,偷了我的菜譜,我不甘心,才追出來。”

    掌櫃的罵道:“先下去吧,我給你要回來。”

    大胖子連連點頭,乖乖的站起來,一溜煙的跑回後廚去了。

    掌櫃的堆起一張笑臉,沖大堂裡的各位團團鞠了一躬,說道:“都是在下管教無方,讓各位見笑了。我姓店,是青雲客棧掌櫃的,今天由我來給大家傳達火王的消息。”

    人群中有人冷哼:“店掌櫃,我本以為青雲客棧十分了不起,還不是讓人偷了東西!今天算是見識了!我看什麼火王的弟子,不過爾爾!”

    隨即有人附和,嘿嘿冷笑,嘲諷道:“就是!我們不辭辛苦來到這裡,你們除了會折騰人,倒也亮亮你們的本事!”

    店掌櫃的連連鞠躬:“各位客官!不要著急,我們這就是一落腳客棧,照顧著各位吃好住好,別的還真不行。”

    偷了菜譜的小胖子心中得意,站出一步喊道:“我並不是偷,我就是借來看看!只怪那胖廚子一驚一乍的!怪不得我!”

    店掌櫃的笑道:“這位客官,你若是真喜歡研究菜譜,不用急於一時嘛!只要能成為火家弟子,別說是借著看看,天下菜譜都是你的。”

    店掌櫃說罷,一翻手,從袖子中抽出一本灰撲撲的小冊子,在手中揮了揮,說道:“就暫時還給廚子吧,日後有的是機會。”

    小胖子一見店掌櫃手中的冊子,頓時愣在原地,隨即反應過來,啪啪啪連拍自己的身上尋找什麼,顯然那本小冊子就是小胖子一直藏在懷中的。小胖子瞪圓了雙眼,手停在身上,驚道:“怎麼會!怎麼在你那裡!這!這這!你什麼時候拿走的?我,我我……”

    店掌櫃把小冊子丟給店小一接著,吩咐道:“拿下去。”

    店小一趕忙退下一邊。

    小胖子還在四下亂摸,但汗如雨下,嘴中不停的喃喃說道:“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店掌櫃這一招下來,大堂裡頓時鴉雀無聲,剛才冷言冷語嘲諷的幾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乖乖靜立一邊。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時候接近的小胖子,怎麼從這種好手身上偷出來的,又是怎麼突然間落到店掌櫃的手上的?誰都沒有看到是怎麼回事!這簡直是匪夷所思,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如果在青雲客棧中放肆,被人一刀殺了,恐怕連人影都見不到。眾賊想到此處,誰還敢說青雲客棧的人沒本事?

    店掌櫃還是客客氣氣的對眾人說道:“閒話就不多說了!首先恭喜各位在六月十五之前來到青雲客棧相會。此次黑石火令發出三十五枚,收回十八枚,那便是在場的各位了!從今日起,各位將接受火家賊道的試煉,共有三關,稱之為火門三關,能通過三關者,即可成為火家弟子。這火門三關,雖是考量各位的火性賊術,但十分危險,恐有性命之憂,所以話說在前面,若是現在反悔,還可退出。不知有人退出嗎?”

    眾賊中有人高叫:“店掌櫃,我們能找到青雲客棧,已是不易!相信沒人願意退出的!請你往下安排吧。”

    眾賊嗡嗡一片,都應了,沒有人要在此時退出。他們這些人,腦袋一向別在腰上走路,性命之憂的話,都如耳邊風一般,還趕不上被啐一臉唾沫。

    店掌櫃笑道:“好!店小二,拿號牌來!”

    店小二早就準備好,提著一堆長方形的紅色木牌,走到店掌櫃身邊站住,另一隻手遞給店掌櫃一張信簽。

    店掌櫃把信簽展開,說道:“現在給各位發牌,此牌乃是各位火門三關的身份象徵,若是丟了,便視作退出!號牌乃是用各位先來後到的順序發放,我念到名字的,請上前來。”

    店掌櫃環視了一下眾人,開始念道:“第一位,吐魯番來的阿提木。”

    “哦,在這裡,來啦!哦啦啦!”一個西域口音的喊聲傳出,從人群中跳著舞走出一個穿著維吾爾族服飾的高挑男子,帶著八角帽,鼻子下一撇濃須,一路跳著民族舞步,來到店掌櫃身前,顯得十分喜慶。店掌櫃把號牌交給阿提木,阿提木把號牌拿在手中,展示給眾人觀看,只見號牌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壹”字。阿提木雜生的說道:“哦啦啦,我是一位,一位,哦的的!”跳回人群。眾賊中有人不禁眼露凶光,沒想到居然是這個蠻夷第一個找到青雲客棧的!

    店掌櫃看著信函,念道:“第二位,四海為家,苦燈和尚!”

    “阿彌陀佛!”人群中苦燈和尚高聲念著佛號,雙手合十走了出來,慢慢行至店掌櫃跟前,接過號牌,說道:“謝施主賜牌。”說罷慢慢走了回去。

    店掌櫃念道:“第三位,蘇北鄭則道,綽號小不為!”人群中有人輕輕低呼,看來小不為這個綽號在江湖中極有名氣。

    鄭則道站起身,向眾人團團抱了抱拳,笑道:“在下鄭則道,呈讓呈讓!”

    鄭則道笑著看了眼火小邪,走上前來,把號牌接了,揣入懷中,對店掌櫃微微一鞠,十分謙卑的說道:“請掌櫃的多多包涵!”店掌櫃笑著摸了把自己的鬍子,似乎對鄭則道的舉止頗為滿意。

    火小邪心想:“鄭則道一直沒和我說他是第三位找到青雲客棧的,藏的好深。咳,可能他不好意思說,覺得是炫耀吧。”

    店掌櫃繼續念道:“第四位,拉薩來的卓旺怒江大喇嘛。”

    一個個頭不高的喇嘛走了出來,並不作聲,快步走到店掌櫃跟前,接過號牌便走回人群。

    店掌櫃念道:“第五位,上海來的王孝先,綽號病罐子。”

    那個戴圓形金絲眼鏡,一身西服,病泱泱的男人咳嗽了幾聲,慢慢走出,拿走號牌,剛走了幾步,就站著劇烈咳嗽,他掏出手絹捂住嘴,手絹上滿是鮮血,他歎了口氣,便顫巍巍的走回。

    “第六位……”店掌櫃繼續念道。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2:26

第一百章火門三關(1)

 “第六位……廣東,甲丁乙……”店掌櫃繼續念道,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片愕然之聲,紛紛扭頭看誰是甲丁乙。原來這甲丁乙,乃是最近幾年突然活躍在廣東賊道上的神秘人物,名震華南一帶,可誰都沒有見過他的樣子。甲丁乙每次做案得手,都要留下一朵紅色紙花,紙花內寫著甲丁乙三字,所以賊道江湖中才稱他為甲丁乙。而甲丁乙如此有名,能引得群賊譁然,關鍵並不在他偷了什麼或者有什麼本事,而是他專門偷賊的東西,也就是說甲丁乙所偷之物全是被竊的贓物。為此甲丁乙得罪了廣東一帶的無數賊人,無不對其咬牙切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甲丁乙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能見到紅色紙花在各地出現,不露蛛絲馬跡,乃是華南賊道中的一個謎。

    眾賊看了半天,卻沒有人站出來。店掌櫃把六號牌拿在手中,說道:“甲丁乙,若是你不方便出來,就待我們把所有號牌發完……”

    店掌櫃話剛未落,一道黑芒從上空滾落,刷的一下把號牌卷住,嗖的一下,號牌被黑芒帶離店掌櫃的手中,越過眾賊的頭頂,沒入青雲客棧黑暗中,竟然再無聲息,如墜泥潭一般。

    眾賊大驚,紛紛後撤一步,拿穩身形,全神貫注以防不測。

    店掌櫃苦道:“我們這住客只有十八個人,你藏著也不是辦法,號牌發完,你是誰不是人人皆知了嗎?”

    “哈哈哈。”三聲大笑,一個乾瘦老者從人群中走出,雙目血紅,陰沉沉的笑道:“我就是是第六位,但我不是甲丁乙!因為我已經死了!”眾賊大驚,凝視著這老頭,老頭哈哈哈大笑,把額頭上的一塊膏藥一把揭開,額頭上赫然刻著一個血紅炎字,深可見骨,這老頭厲聲叫道:“我來到青雲客棧,報了甲丁乙的名號,但甲丁乙並不是我!不要怕,若你們怕了,大可作廢這次火門三關!否則甲丁乙定會成為火王弟子!到時看你們怎麼辦?哈哈!”老者說完,突然眼睛一翻,一口鮮血噴出,癱倒在地,身子在地上抽搐兩下,竟似死了。

    這死去的老頭,火小邪和鄭則道只在青雲客棧見過一次,不過他只是獨處一處,行為詭異,匆匆而過,就是一雙眼睛血紅的令人不安,印象深刻。

    店掌櫃臉色一片嚴霜,牢牢盯著地上的老者屍體,臉上不禁狠狠抽了抽,低聲吩咐店小二他們:“把屍體抬走,找個地方好好安葬。”

    店小二他們應了,上來兩人,把老頭屍體抬走。

    眾賊一片死寂,都覺得這事情來古怪萬分。火小邪見到這種死人方式,心中一片冰涼,暗想:“好厲害!竟用人頂包!說死就死!到底這個甲丁乙是何方神聖?手段如此狠辣,難道甲丁乙和火家有仇?”火小邪轉頭看了看鄭則道,鄭則道也是一臉肅穆,眼中透著層層殺氣,再不是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樣子。火小邪想道:“只怕這下麻煩大了!”

    店掌櫃看著老頭屍體抬走,生硬的笑了笑,對著黑暗之處說道:“甲丁乙!你若能過了火門三關,火王必會見你!但是你若在其中亂來,絕對出不了青雲客棧!信不信由你!”

    店掌櫃定定了心神,抿著嘴喘了幾口氣,說道:“下麵,第七位,川貴滇交界紅小丑。”

    剛才有甲丁乙鬧了這麼一番,眾賊一片安靜,都是漠然不語。

    那個紅披風、綠領子的小矮個走出,默默接過號牌,揣入懷中,退了下去。

    接著往下交牌,速度也快了起來,眾人心思重重,都是一言不發上前,拿了號牌便走,大堂裡靜靜無語,只能聽到店掌櫃生硬的說話聲和眾賊的腳步匆匆。

    第八位,福建三奇峰,乃是一個細眉細眼的精瘦漢子,穿了件身上縫著無數口袋的衣服,還背著三根皮帶,上面又掛著幾個皮袋。

    第九位,開封亮八,就是火小邪見過在大堂和病罐子、紅小丑密謀的髯須大漢。

    第十位,荊州尖耳朵,一張尖臉的瘦小漢子,有一隻耳朵缺了一半。

    第十一位,就是火小邪,火小邪上前拿了號牌,回頭見眾賊都冷冷打量著自己,心中一陣亂跳,趕忙把號牌放入懷中,強行鎮定的匆匆走回。這號牌乃是木制,巴掌大小,一指厚度,沒有掛繩孔洞,這麼大一塊牌子,無論放在身上何處,都是十分顯眼。

    火小邪知道面前的十來號人,隨便拎出一個,恐怕都比奉天城的三指劉要厲害,他以前見到三指劉這種輩份的,都是夾著腿屁都不敢放,可到了青雲客棧,與眾多大盜為伍,並不分江湖輩份,多少膽子不同以往。

    第十二位,山西鬼龍,身形巨大,滿頭頭髮如同鋼針一樣,穿著件熊皮短褂,露出長滿黑毛的胸膛,光著膀子,不象個賊,倒像個土匪。

    第十三位,四川胖好味,就是偷了胖廚子的菜譜,店掌櫃沒來之前,和胖廚子對打的小胖子。

    第十四位,哈爾濱李廖卓,綽號煙蟲,此人穿著一身夾克洋裝,皮鞋擦的錚亮,油頭粉面,嘴上總是叼著一根香煙,吞雲吐霧從不間斷。這個男人火小邪聽說過,乃是東北四大盜之首,俄國毛子數次懸賞上萬大洋抓他,都是毫無結果,煙蟲這幾年在東北從不現身,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東北四大盜,煙蟲為首,喬大腦袋和喬二爪子兩兄弟排二三位,黑三鞭則是第四位。

    第十五位,湖南郭寶寶,綽號鬧小寶。這鬧小寶看著年紀比火小邪還小,最多十四五歲,打扮和火小邪無異,穿著青雲客棧提供的衣服,就是顏色比火小邪身上的略淺,此人長的白白嫩嫩的,十分討人喜歡,眾賊一片冷寂的時候,就他還能笑嘻嘻的跑出來拿號牌。

    第十六位,南京章建,綽號窯子鉤,一看長相就知道常年混跡在春花柳巷之地,黑著個眼圈,獐頭鼠目,頭髮稀疏,一笑露出半嘴金牙。

    第十七位,北平趙順財,綽號大毛,身材短小厚實,面色黝黑,穿的倒很體面,不亞于鄭則道的裝扮,就是怎麼看怎麼象個挖煤的暴發戶。

    第十八位,杭州余娟兒,綽號花娘子,是這次來到青雲客棧十八人中唯一一個女子,此女穿著一身貼身暗紅繡花絲質高叉旗袍,露出兩條雪白的大腿,燙著卷髮,塗著口紅,穿了雙平底黑皮鞋,這在當時乃是極另類的打扮,只有妓女才會如此。此女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千嬌百媚,眼波流轉,十分勾人。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2:49

第一百零一章火門三關(2)

 店掌櫃發完號牌,松了口氣,這才說道:“各位拿到號牌,想必互相都認識了。這個號牌只能隨身攜帶,不可損壞,若是被人偷了,或者丟了壞了,都視作淘汰。不過號牌可以互換,只要有號牌在手,無論幾號,都算做你的。各位客官可否明白?”

    眾賊點頭應了。

    店掌櫃說道:“那好,請各位隨我來,我們這就去第一關!”

    店掌櫃帶著眾賊,走出大堂,向後院走去,來到地下盡頭牆壁處的一處洞口,洞口有鐵柵欄鎖著,店掌櫃伸手一撫鎖頭,也沒見用個鑰匙,門便開了。

    眾人跟著店掌櫃向洞中走出,走不了幾步,就是向下的石階,又向下了數百步,才到了底。洞底乃是一個巨大圓形石室,石室內火把通明,在一側牆上,開著十個路口,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處。

    店掌櫃環視眾賊一眼,說道:“各位聽仔細啦!此處為火門三關第一關,亦名為亂盜之關,各位請任選一個路口進入,每個路口都會通向一地下岩洞的不同位置,請各位客官各顯身手,從別人身上盜來號牌!無論自己的號牌是否丟失,只要集齊二塊,就可立即回到此處,算做過關。時限為三日!若是三日期滿,手中無牌或只有一塊者,便算為淘汰。三日內,身上無牌或只有一塊牌返回此處,做為棄權,也算淘汰。而中途返回者手中多出的號牌,我們將重新投回岩洞之中,但位置不明,找到就算你運氣。還有一種情況,各位切記,那就是如果手中集齊二塊號牌,但未在三日內趕回此處,亦算為淘汰。不知各位客官明白嗎?”

    眾賊面面相噓,隨即數人轟然高聲贊同。

    “好!這段日子手癢的厲害!正想和各位兄弟切磋一下!分個高下!”

    “要得要得,若不亂盜,怎能顯出本事?哈哈!”

    “極好!火王英明,正和我意!以免一些貓狗之輩混在裡面!看著極為礙眼!”

    沒有說話的人,也都輕輕哼笑,點頭同意。

    店掌櫃抱了抱拳,說道:“各位客官,岩洞之內各處儲有食物淨水、被臥鋪蓋,還有無數照明火盆,各位可以隨意行事。岩洞正中,有一大鐘,每過半個時辰,都會鳴鐘報時,請各位千萬不要誤了時間,以免遺憾。另外,再次囑咐各位,亂盜之關僅為考量各位賊術,不可故意傷人性命,但刀劍無眼,難免有失手之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望各位多多保重!”

    眾賊齊聲應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幾步跳出人群,找了個路口一頭鑽了進去,沒入黑暗之中不見蹤影。

    其他賊人也都各擇門路,眨眼功夫走了個七七八八,不剩幾人。這些賊人走的極為規律,第一批人都是各尋一條路口,絕不重複,而第二批中,有人追著某人從同一個路口進去的,恐怕是心懷鬼胎,認為比前一個的手段高明,緊追過去,打算對前一個先行動手。

    苦燈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選了個路口,緩緩走入,消失在黑暗之中。

    鄭則道沖火小邪笑道:“火賢弟,既然是亂盜之關,我們倆就在洞中見吧,先走一步。”鄭則道選了苦燈和尚旁邊的一個路口,快步走入。

    火小邪頭皮發麻,全身緊繃,他心裡明白,以自己的本事,能在三日之內不把號牌讓人偷了去,就算本事,而想從這些高手身上拿到一塊號牌,恐怕難如登天。

    火小邪暗罵一聲:“算個屁啊!老子拼了!也讓你們這些混球看看老子的本事!走!”

    火小邪心中一橫,大踏步邁出去,根本記不住誰進了哪個路口,反正硬著頭皮,全憑感覺,隨意尋了一個路口,急急跑入。

    地下石室中所有人走了個乾淨,店掌櫃四下一看,叫道:“甲丁乙,你也該去了吧。”

    “嘿嘿,嘿嘿。”冷笑聲傳來,從石室一角猛然現出一個黑影,看都看不清這人高矮胖瘦,只看到黑色人影如一股黑煙般急速翻滾,鑽入一個路口,而那個路口,正是火小邪進去的那條!

    火小邪走進路口,道路曲曲折折,一路向下。火小邪摸著牆壁快步前行,再通過一個彎折後,便看到前方有微光透過來。火小邪加快腳步,向著亮光之處奔去,終於來到一個能容一人鑽出的洞口,火小邪想也沒想,鑽了出去。

    火小邪眼前微微一亮,他所在之處,竟是一個溶洞的高處,向下看去,洞中央一塊不大的小廣場上,擺著一座四面鐘,前後左右點著四盞長明燈,但光亮不盛,僅能照到二丈方圓。火小邪這裡,離洞底小廣場約有三四層樓高矮。這個溶洞黑沉沉一片,但能感覺到十分巨大,可見之處無不高低起伏,怪石嶙峋,而從溶洞各處的微弱反光能夠大概看出,這個岩洞孔洞無數,乃是一個隱藏自己的絕好地方。

    此時溶洞中一片寂靜,落針可聞,絲毫不象剛剛才進來了十多人。

    火小邪知道一眾賊人都已藏好,不敢怠慢,連忙屏息靜氣,摸著洞壁小步前行,大氣都不敢出。火小邪走了一段,四周黑乎乎的越發難行,只好趴了下來,四肢著地向前爬行,心想趕快找個一個藏身之處。火小邪胡亂爬了一段,終於摸到一個四面巨石環繞的小洞,便一頭鑽了進去,這個地方還真是一個狗洞一樣的好地方,蜷著身子剛剛好擠滿。這小洞盡頭儘管堵死,但石頭之間有縫隙,剛好能夠向下看到四面鐘所在的小廣場。

    火小邪暗笑:“天助我也,尋到了這麼好的地方,我先在這裡躲上半日,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火小邪靜靜坐了一盞茶的時間,溶洞中仍然毫無聲息,火小邪暗想:“難道十多個人,都打算和我一樣躲上半日?”剛剛想到這裡,就聽見溶洞中傳來一聲悶哼,儘管聲音不大,但在這個空曠靜寂的溶洞內,卻聽得十分清楚,隨即有腳步追逐之聲傳來,同樣聽著份外清晰,火小邪趕忙從石縫中向外看去,黑暗之中確實有人追逐,但不明方位。片刻之後,追逐聲嘎然而止,又是一片寂靜。火小邪剛暗歎怎麼這就完了,就見遠處高空“嘭”的一聲,火光升騰,燃起了一團大火,頓時照亮了一大片區域。火光中,一個身形巨大的漢子,站在火盆邊,位置乃是一塊巨石之上,十分顯眼。這漢子一眼就知,乃是第十二位山西鬼龍。

    鬼龍高聲大叫:“你們這些孬種,一個一個躲在黑暗之中,和土鼈耗子有啥區別!憋屈死了!老子山西鬼龍在此,有本事的就來下方空地找我!”鬼龍這一番大吼大叫,震的溶洞嗡嗡作響,回聲不斷,只要耳朵不聾,沒有人聽不見。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3:10


第一百零二章火門三關(3)

 鬼龍從巨石上縱身一躍,迎著一塊鐘石跳過去,在空中雙臂一環,把石柱抱住,而撞擊之力巨大,竟把石柱撞斷,抱著石柱又往下墜。鬼龍喝了聲,把石柱一丟,一隻大手一伸,哢的抓住旁邊的巨石凸起之處,頓時緩了緩下墜的勢頭,鬼龍用腳一蹬,又向低處墜去,鬼龍空中連連換手,或抱或抓,身體砸在石頭上,嘭嘭作響,換了平常人,恐怕都會撞死,可鬼龍竟如同猿猴一樣,左右騰跳著,一路撞下,大石紛紛墜落,引得洞中碎裂撞擊之聲不絕。

    鬼龍跳到四面鐘旁邊,拍了拍大手,渾然無事,好像整個人都是鐵打鋼鑄的一般。鬼龍叫道:“我就在此處,要來的請便!躲著的都是孬種!”

    火小邪暗罵:“老子就是孬種,你能怎麼樣?老子就是不出來!”

    “哼哼!哼哼!好本事嘛!可是我看你象個開山砍柴的樵夫,哪有個做賊的樣子!你能到此處來,定是撞上了狗屎運!你站好了別動,我來會一會你這個樵夫!哼哼!”溶洞中一側的黑暗中有人不斷冷笑,嘲諷不止,同樣中氣十足,響徹洞中。

    鬼龍臉色一沉,大罵道:“你要是個好漢!就不要躲著說話!出來!”

    黑暗中火光一閃,又是一個火盆燃起,有兩個火盆照耀,洞中亮了一大片。火小邪放眼一看,這個溶洞恐怕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大,儘管仍然曲曲折折看不見盡頭。但不禁要讚歎這個溶洞生的妙,實乃世間少見!天工造物,鬼斧神工,把這個岩洞變化的如同一個七八層樓高的戲院,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火盆邊站著一人,指著鬼龍笑道:“你這個樵夫!不要亂叫,我來了!”

    這人是個髯須大漢,正是開封亮八。

    亮八所在之處沒有鬼龍先開始那麼高,他只是縱身跳下,尋著幾個踏腳處,便跳到了四面鐘旁邊的一塊石頭之上,站直了身子和鬼龍四目相對。

    鬼龍罵道:“亮八,果然是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亮八哼道:“就沒想讓你順眼過!哼哼,你想怎麼比試?隨便你!”

    鬼龍哈哈大笑:“好!爽快,咱們這裡既然是亂盜之關,比拼的是賊術,那咱們就比摸背!上前來!我們雙腳綁在一起,把號牌插在腰後,誰先拿到,就算誰贏!你敢來嗎?”

    亮八冷哼:“小兒科的把戲!如你所願!”

    鬼龍大笑:“好!”說著從腰帶上拽下一卷細繩,雙手一折,張開大嘴在繩子中間一口咬下去,咯蹦一下將繩子咬斷,一甩手將一截繩子丟給亮八。

    亮八伸手接住,兩人都十分默契的蹲下身子,把繩子綁在自己右腳腳踝上。兩人把繩子綁好,從石頭上跳下來,互相瞪視著走到四面鐘旁邊的空地上。鬼龍手一指,兩人跳上旁邊的一塊頂部平坦的石頭上,各自把自己手中的繩子一端丟給對方,又都蹲下綁在左腳上。

    亮八、鬼龍綁好了繩子,一言不發的把自己的號牌拿出來,在手中亮了亮,緩緩插到自己的後腰上。

    兩人站直了身子,緊緊盯住對方,猛然間兩人齊聲悶哼,幾乎同時撲上前去,啪的一下,四臂在胸前相交,頓時僵持在原地不動。

    火小邪在小洞的縫隙中看的起勁,這亮八、鬼龍兩人面對面捆住雙腳,要從對方身後把牌子偷到頭,真需要眼明手快才可以做到,這和比武較量不同,甚至更難,十分講究扭、鉤、鑽、繞、封、撐六種身法,不在於制敵之術,而在乎讓對方露出破綻。這摸背乃是賊道裡能夠登堂入室,排上輩份的一項基本功。

    火小邪在奉天的時候,也和浪得奔幾兄弟這樣玩耍過,但每每將腳綁住,就不好施展手腳,十分彆扭,別人移動,你也不得不動,所以總是互有輸贏。這裡面的無數賊術道理,他們的老大齊建二是個半吊吊,根本說不出什麼。

    火小邪看到亮八、鬼龍這兩個高手過招,心中激動,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不禁臉緊貼著岩縫,看的入神。可就在這時,火小邪猛然感到腋下一癢,胳膊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抬起,隨即懷中一空,號牌已然不見。火小邪大驚失色,猛地轉頭,一把細長尖刀已經頂住了自己的喉嚨。

    黑暗之中,只能見到閃亮的刀尖和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對手是誰完全不知道。火小邪越是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反而心中一片冰涼,不象尋常的小子早已嚇的癡傻。這本事火小邪似乎從小就有,加上在奉天做賊,手藝不精的時候,屢屢被人逼到死角,都是靠這種緊要關頭,不慌反靜的本事,才逃過無數生死劫難。

    火小邪輕輕說道:“你都拿走了我的號牌,已經贏了,就沒必要殺了我吧?”

    黑色人影嘿了一聲,忽然貼近過來,一團黑色離火小邪的鼻尖只有一掌距離。火小邪從岩縫的光亮中能夠看到,這個人全身如同包裹在一層純黑輕紗之下,連眼珠子都看不見,模模糊糊像是個人形。此人呼吸細密悠長,但在靠近火小邪面前的時候,突然長長吸了一口氣,嘿嘿笑了兩聲,刀尖一收,立即如同一股黑煙般湧出這個小洞,沒了蹤跡。

    火小邪見此人走了,才長喘一口氣,方覺得全身酸軟,心中狂跳不止,不禁把腦海中記得住的人物全部閃了一遍,可根本就沒有這樣神秘怪人的印象。火小邪猜道,莫非是那個沒有露面的甲丁乙?

    火小邪暗罵:“操他奶奶的,剛進來才沒一會,就丟了號牌!還是這種妖怪一樣的人偷走的!完了,完了,這下躲都不能躲了,只能出去和他們玩命了!”

    火小邪氣的直哼,耳邊卻傳來大吼,火小邪忍不住,湊過臉,向外看去。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4:50

第一百零三章火門三關(4)

 鬼龍和亮八腳上的繩索本來還留有一大截子,此時卻都已緊緊纏在腳踝上,不再多留一寸,使得兩人的腳貼在一起。這兩人貼身站立,互相抓住對方的手腕,正在較勁,鬼龍悶聲大吼,極力想把亮八的手擰到胸前,可亮八也十分彪悍,生生的穩住不動。

    鬼龍大叫一聲,腳下一分,把亮八拉的身形一晃,鬼龍借著這個工夫,雙手一下子鬆開,一個熊抱,竟把亮八抱在懷中。鬼龍這招使的巧,雙臂環繞之處,正好箍緊了亮八的手肘之下,使亮八抬不起手來。這一招鬼龍要是用的不當,必然會被亮八趁著貼身的機會,翻手把後腰上的號牌取走。鬼龍暴吼連連,手臂上青筋亂爆,把亮八提離地面半寸,一隻大手的手指已經在亮八腰上觸到了號牌。

    亮八知道成敗就在毫微之間,突然身子一抖,竟猛的瘦了半圈,就借著這個工夫,身子一滑,一下子從鬼龍的熊抱中下墜半寸。鬼龍就差一指,便能把亮八的號牌取走,見亮八突然使出這種伎倆,知道完蛋了,中了亮八的計謀,趕忙要把雙臂鬆開。

    亮八墜下半寸,手肘已經可以活動,沒等著鬼龍完全展開雙臂,肩膀一抬,用上臂把鬼龍的胳膊架住,一隻手繞到身後,已經唰的一下把鬼龍後腰的號牌摸到手中。亮八摸到號牌,身子往地上一滾,鬆開些腳踝的繩索,半跪在地上,抬頭對鬼龍冷笑連連:“哼哼!樵夫!你以為你蠻力大,下手准,我就沒辦法了?我一直在等著你這一招!哼哼!我贏了!”

    鬼龍哇哇大叫:“你贏了你贏了,但老子現在要宰了你!”說著就要撲上。

    亮八罵道:“還能由著你殺人?”

    亮八手上亮光一閃,一個圓盤從身後變出,哢嚓一下插入正撲過來的鬼龍胸膛。鬼龍一雙大手正要掐住亮八脖子,頓覺胸前一熱,低頭一看,只見一個亮閃閃的風水盤,半個邊緣都已插入自己胸內,血正汩汩流出。用風水盤做殺人武器,恐怕就這些大盜想的出來。

    鬼龍眼中一暗,哼了聲:“好!”手臂一軟,雙手儘管仍緊握著亮八的脖子,但人已經站著死了。

    亮八一腳將鬼龍踹倒,順勢把手中的風水盤拔出,哼道:“是你先下殺手,你不仁,我就不義!不要怪我!”亮八手一晃,用風水盤把腳上的繩索斬斷,走到鬼龍面前,踹了兩腳,鬼龍早已死透,就是睜著眼睛,五官歪斜,高舉著雙手,五指齊張,想必死的極不甘心。

    亮八蹲下身,把風水盤在鬼龍的衣服上擦了個乾淨,這才站起身來,把風水盤收入背後的黑色帆布包。亮八手中拿著鬼龍的第十二位號牌,沖四周抱了抱拳,高聲道:“各位躲在暗處看戲的朋友,多謝你們不出來打擾!大家都看到了,並非是我要殺了鬼龍,而是他先動的殺機,為求自保我才動手!怪不得我!請大家給我做個見證!我開封亮八,只要人不犯我,我決不犯人,公平較量賊術,亮八一概不拒,但如果誰想玩些不上道的手段,下場就如鬼龍!謝了!”

    亮八把鬼龍的號牌放入懷中,跳下大石,身子晃了晃,便隱入大石後,消失無蹤。

    火小邪看得心驚膽寒,剛才最後的一番惡鬥,看著十分漫長,其實就是眨了眨眼的工夫,尚不及亮八最後對大家說話時間的一半長短。十八人剛進溶洞片刻,已經有一個鬼龍一命嗚呼,這火門亂盜之關,果然事關生死,不可有分毫的狂妄大意。

    火小邪再不敢呆在這個小洞之中,光是回想剛才甲丁乙偷他號牌的一幕,就覺得甲丁乙取他性命,比殺一隻小雞還容易。火小邪爬出小洞,外面由於被鬼龍和亮八點著了兩個火盆,不再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地形走勢,火小邪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貼著洞中巨石,緩緩向下方陰暗處走去。

    火小邪慢慢前行,一直走到一片略為開闊處,才停了下來,蹲下身子仔細打量。前方是一片高臺,上面擺著一個碩大的火盆,火盆一側的搭了一個石片做成的半人高小屋,裡面似乎堆了一些被臥鋪蓋。火小邪心想,誰敢來這種寬敞的地方拿東西吃,不是找死嗎?

    火小邪退後幾步,撿著狹窄之處又向前行,火小邪並無明確的去向,就是想儘快走到洞裡面不見火光之處。

    火小邪走了沒有多遠,猛然覺得身上一涼,似乎有一隻耗子在身上亂鑽,火小邪一拍沒拍到這只“耗子”,手還沒放下來,又覺得褲襠一涼,那“耗子”又鑽到褲襠裡轉了圈。

    火小邪悶哼一聲,四下亂抓,可什麼都沒有抓到。身下有人咦了一聲,低聲罵道:“小子,你的號牌呢?”

    火小邪知道剛才是有人偷他的號牌,氣的耳根子都紅了,低頭亂看,就看到從腳下滑出一個人影,哧溜哧溜竄到三步外的石頭上蹲著。說是蹲著,仔細一看才知道他是站著,這個人就是那個小矮子,第六位紅小丑。紅小丑陰陽怪氣的看著火小邪,尖聲道:“號牌你是藏起來了,還是已經被人偷了?”

    火小邪一模褲子,自己整個褲襠都被刀子劃開,又一摸上半身,更是從後背到前胸割開了三個大口子,這衣服簡直不能穿了,火小邪氣的大罵:“小矮子!你要偷就偷,為啥把我褲襠都割爛?”火小邪本來就胸中惡氣翻滾,碰到這種丟人的事情,忍不住放開嗓門大叫,整個溶洞之中回聲不斷。

    紅小丑一皺眉,尖聲道:“這麼大聲喊叫幹什麼!”

    火小邪大罵:“我的號牌早就沒了!把你的給我!”說著就向紅小丑追過來。

    紅小丑咯咯一樂,騰騰往後跳了幾步,尖聲罵道:“沒了號牌就早點退出!小子,你是怎麼混進來的?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原來是個廢品!嘿嘿!”

    火小邪怒火萬丈,摟袖子想上前和紅小丑拼命,紅小丑根本不願搭理火小邪,身子一晃,跳入黑暗之中,淅淅索索輕響,眨眼不見。

    火小邪知道自己追不上,又恨又氣,乾脆啥都不顧了,騰騰騰爬上放置著火盆、被臥的高臺,站在高臺上大罵:“我是火小邪,誰敢上來比試!”

    溶洞中回聲不斷,就是沒有人回應他。

    火小邪脾氣發作,跑到火盆旁邊,摸到兩塊火石,擦擦擦打出火花,把火盆點著。火光明亮,把這個高臺四周照的一片通明。

    火小邪站在火盆邊繼續高喊:“我是火小邪,想比試的上來!”

    這次黑暗中有人冷笑:“傻小子,和你比試什麼?褲子都能讓人割破了,還在這裡丟人現眼!早點退出吧!嘿嘿!”
作者: q3362976    時間: 2014-6-14 17:35:12


第一百零四章火門三關(5)

 另一邊的黑暗中也有人接話:“有號牌就丟出來,沒有的話就滾蛋!”

    火小邪不怒反笑:“好!小爺我偏偏要在這裡呆著!坐在這裡看你們!誰不服氣,誰就上來!告訴你們,小爺我的本事,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施展出來,嚇死你們!”

    “哈哈!”

    “嘿嘿!”

    雜亂的笑聲響過之後,無聲無息,再也沒有人和火小邪說話。

    火小邪把褲子緊了緊,將開襠之處掩住,一屁股坐了下來,環視著洞中情景,倒也樂得清閒。

    黑暗中,一個和尚靜靜的站著,打量著火小邪,他就是苦燈和尚。苦燈和尚緊緊盯著火小邪,皺了皺眉,默默說道:“這個叫火小邪的少年難道明白亂盜紛爭,先失後得,火形不動的道理?這怎麼可能?”

    除了苦燈和尚,在洞中的另一角,有黑煙一樣的人影,似乎浮在黑暗中一樣,看著光亮之處穩穩坐在地上的火小邪,低聲冷笑不已,隨即唰的一晃,無影無蹤。

    火小邪坐在高處,整整十幾個時辰,都沒有人願意來搭理他。洞內前幾個時辰還頗為平靜,但越往後鬧的越歡,似乎這些賊已經彼此確定了對手,摸清了地形,想好了謀略。不斷有各處的火盆轟然亮起,慢慢的,碩大的洞穴之中,燃起的火盆數量已經多達十余個,光亮處比黑暗處更多了。

    火小邪能夠看到洞中不斷閃出彼此追逐的身影,能夠聽到眾賊在溶洞中的互相叫駡聲、挖苦聲、廝打聲,幾乎片刻不能安靜,心中漸漸踏實下來,覺得哪怕就在這裡坐著混上三天,就心滿意足了。

    火小邪吃飽了乾糧,喝足了水,躺在火盆旁邊有些昏昏欲睡,本還想堅持,後來實在困的厲害,就顧不了這麼多,倒頭就睡。

    火小邪睡的迷迷糊糊,鼻中漸漸聞到一股子濃香,不禁抽了抽鼻子,慢慢睜開眼睛,只見他前方高臺之下,有一個豔妝女子靠在大石上,沖他嫵媚的嬌笑。火小邪頓時一個激靈,翻身而起,那女子正是花娘子。花娘子把手指放在朱唇邊,輕輕噓了一下,示意火小邪不要喧嘩。火小邪不知怎麼,腦中昏昏沉沉的,竟遵循了花娘子的暗示,閉口不語。

    花娘子朱唇微啟,細細的說話,聲音直傳到火小邪的耳中:“火小邪,你來,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火小邪晃了晃腦袋,腦袋中如同一團漿糊,不知想些什麼,身子微微一動,就爬起來,迷迷瞪瞪的向花娘子的方向爬過去,一骨碌滾下高臺,跌在花娘子腳邊。

    花娘子蹲下身子,白花花的美腿亮在火小邪面前,伸出一隻小手,摸住火小邪的臉頰,細聲嬌語:“火小邪,姐姐很喜歡你這樣的美少年,你喜歡姐姐嗎?”說著,把火小邪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輕帶著火小邪手摩擦。

    火小邪滿腦子都是一個“不”字,可腦袋卻不受控制,竟連連點頭。

    花娘子嬌聲道:“既然你喜歡姐姐,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號牌藏在什麼地方了?你告訴姐姐,姐姐會對你好。”

    火小邪身子搖了搖,使勁蠕動了一下嘴唇,說道:“我,沒有,藏……”

    花娘子把火小邪的頭扶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溝上,此處香氣更盛,火小邪眼中一亂,竟看著花娘子長的和水妖兒一般,而且身體半裸,滿面春色。火小邪胡言亂語道:“你,水……妖……我……你走。”火小邪已經明白,自己肯定中了花娘子的招數,可就是想不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應該怎麼做。

    花娘子細聲道:“不要緊,就算你沒有號牌,只要你聽姐姐的話,按照姐姐說的做事,姐姐還是對你好。”

    火小邪緊緊閉著眼,重重喘氣,腦中只有一絲火光閃爍,但已經搖搖欲墜。火小邪手在地上亂抓,極力控制著自己心智不要全失,可是仍然心靈向著黑暗中墜去。

    “花娘子,你這娘們怎麼這麼?”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

    花娘子放下火小邪,臉色一凜!轉過頭看去,只見第十四位,東北四大盜之首的煙蟲叼著煙,一直腳蹬在石頭上,手插進褲兜,玩世不恭的看著花娘子和火小邪,不斷吞雲吐霧。

    花娘子冷笑一聲,說道:“煙蟲,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追在人家屁股後面,噁心死了!”

    煙蟲噴出一口煙,無所謂的說道:“你這娘們屁股這麼大,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十分顯眼,不追著你追誰?”

    花娘子露出一絲媚笑,嬌聲道:“煙蟲,我知道你是東北四大盜之首,有些本事,小女子也很佩服。那這樣吧,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我讓你好好的舒服舒服,然後我們合作,一起通過這個亂盜之關,你看怎麼樣?我可是很有誠意的哦!”

    煙蟲抽了一口煙,手中一晃,再變出一根香煙,低頭續上嘴裡的煙屁,把煙屁彈開一邊,笑道:“花娘子看上我了?你不是只喜歡小男人嗎?我一把年紀了,沒這個福氣享受你的花活。”

    花娘子神色又是一冷,厲聲道:“煙蟲,那你到底要怎麼樣才不跟著我?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煙蟲哼道:“我這個人,就是有點賤,八不得你過來殺我。”

    花娘子眼睛微微眨了眨,換出一副千嬌百媚的樣子,嬌聲道:“好吧好吧,不就是想要我的號牌嗎?我可以送給你,但是你自己過來拿。就在這裡呢!”花娘子把旗袍撩開,露出兩條修長的美腿,在大腿根部,用紗巾綁著號牌。

    煙蟲看了眼,笑道:“腿是長的挺好看,可惜我現在沒啥興趣,你不用勾引我過去,你身上的那些春毒,對我沒有效果的。”

    花娘子嬌聲道:“那煙蟲哥哥,我就不懂了,你到底想讓小女子怎麼辦?”

    煙蟲說道:“很簡單,只要你不再跑,施展出你的拿手本事,我們分個高下。”

    花娘子眼中殺氣閃了閃,冷笑道:“煙蟲,算你狠!我看你追我追到何時!”話音剛落,花娘子拔腿就跑,踩著石頭騰起,曲線動人的嬌軀在空中扭了幾下,沒入石林之中。

    煙蟲慢悠悠抽了一口煙,並不著急追趕,反而慢慢走到火小邪身邊,踢了火小邪幾腳。火小邪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是緊咬著牙關,雙目迷茫。煙蟲蹲下身子,沖火小邪吐了一口煙,哼道:“知道你正難受,不過我也幫不了你,小兄弟,奉天城來的?奉天除了三指劉湊合著能看看,還真沒啥好手,小兄弟,勸你一句,別在這裡硬撐了,回去吧。”

    火小邪翻著白眼,胡亂的搖頭,不知是否聽見了煙蟲的話。

    煙蟲站起身,說道:“你好自為之吧,呵呵,別怪我剛才攪了你的好事就行。”

    煙蟲抬頭四下嗅了嗅,笑道:“花娘子你這娘們,想躲著我就先把你一身的味消停消停再說,否則你跑不掉的,呵呵。”

    煙蟲叼著煙,狠狠抽了一口,快步向著花娘子逃走的方向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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