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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芃羽]英雄幫幫忙【群雄亂舞前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19:46     標題: [芃羽]英雄幫幫忙【群雄亂舞前傳】[全文完]

英雄幫幫忙(群雄亂舞前傳)作者:芃羽

哎呀不得了,這回可真是踢到鐵板啦!
為了偷回那張不平等契約,她喬裝混入敵營
怎曉得消息錯誤,害她把壞人當成是受迫害的可憐人
滿腔正義感沖昏腦袋,一心只想救他逃離「火坑」
唉,這下子偷雞不成,反倒成了羊入虎口……
厚!這個傢伙真是太太太可惡了!
明明是他使詭計搶了她家的地,還敢在她面前囂張
真是的,這世上怎會有這種多重性格的人?
長得俊秀又有氣質,嘴裡吐出的話卻比毒蛇還毒
為了契約她唯有忍忍忍,但他惡劣行徑著實令人髮指
故意利用她擺脫相親,事後還趾高氣昂地批評她
也不想想她的名譽清白全被這無恥混蛋給徹底毀了
原以為拿回契約就可以和他橋歸橋、路歸路
不料天不從人願,他竟大剌剌找上門來「討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0:43

  芃羽

  交了《驕犬》的稿子之後,如果照著我的個性和習慣,肯定是乖乖的將「所愛非人」系列第三本寫下去,這是金牛的基本個性吧?按部就班,有原則,不喜歡變動,而且固執。

  沒錯,固執,像頭牛一樣,表面嘻嘻哈哈的,骨子裡可嚴厲了,什麼事就只有一個標準——「就是要這樣」,從沒想過「如果不能這樣」,所以,一旦面臨「根本無法這樣」時,就只會抓狂地大喊:「怎麼會這樣?」

  咳,我不是在繞口令,而是突然覺得我這人還真不知變通,只知道一步一腳印,就從來不會來個大跳躍彧單腳蹬行,連一點投機的心都不想要(看清楚,不是不會,是不要),總是要很辛苦很辛苦地走完眼前的路,然後,累個半死。

  這麼多年來,我發現我就是用這種態度在寫稿,從一而終(這句成語好像不用在這裡),不完成絕不干休。

  但這一次,我把「野鳳」拋下了!甚至,很想把「惡貂」也擱置……

  因為,我還真喜歡「英雄幫」這一幫子人,他們不是厲害角色,可是卻很有趣,有點貪生怕死,有點膽小怕事,勇氣?不夠;膽識?沒有,根本稱不上英雄,但,不是英雄又如何,這年頭啊,當英雄太危險啦!還是當凡人就好。

  英雄,就留給那些男主角去爭吧!

  只是哪,也不知是否野心太大,想得太多,這本「前傳」可把我折騰得夠慘了,前面寫得開心,完全不顧後果,一直把關鍵重點壓著不談,結果,到後頭可就遭殃了,一堆故事要說明,一堆轉折要解釋,還有一堆「愛情」等著談……

  更重要的是,既叫「前傳」,就表示故事還未真正開始,而名為「群雄亂舞」,則更表示後頭還有一堆人排隊等著出場。

  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沒錯,就叫自討苦吃。

  想輕鬆點,就別弄個這種系列出來啊,我這「非得要怎樣」的老毛病就是改不了,導致最後這半個月神經緊繃,差點瘋掉。

  現在,終於完稿,再回頭看看整個故事,突然覺得,我好像不是在寫愛情小說,怎麼裡頭愛情成分這麼稀薄?

  因為,「英雄令」才是這本書的主角!傅攘之和馮小彧齊聲抗議。

  天啊!真的是這樣嗎?

  是真的。英雄幫同聲吶喊。

  呃……

  好吧!大概,可能,彧者,也許,是我太專注在「英雄令」上了,我會謹記在心,下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由於必須自我反省,這次序文就到此為止。

  至於接下來要寫哪一個系列?

  我也不知道,就隨心隨興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1:30

  楔子

  何謂英雄?

  晚清太平天國的石達開曾說過,英雄要有「四要八如」——

  四要即:要膽敢「勒馬定懸崖」;要能夠「彎弓射明月」;要捨得「頭顱作酒杯」;要堅決「飲盡仇仇血」。

  八如乃…心黑如漆、膽硬如鋼、好色如命、酗酒如泥、揮金如土、厚義如天、殺人如麻、視死如歸。

  那麼,現代的男人,又有幾個合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1:54

第一章

  「什麼英雄幫?裡頭全是狗熊!沒一個上道的,連幫主大伯也是糊塗蟲一隻。」馮小彧邊走邊咒罵著。

  她重重地踏著步伐走出「英雄幫」的總壇,一張慧黠的俏臉正燒著怒焰。

  「噓,小彧,我拜託你小聲點行不行?你有靠山墊背,我可沒有啊!」她的堂哥馮雨新左右瞄著,就伯他們之間的對話會傳進他那些叔叔的耳裡。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要是對那個什麼什麼『傅家大少』有什麼不服的,就當面去吐他們的槽,約個時間地點兩方人馬對決一番下就成了?幹嘛還想出這種見不得人的詭計,還要我去幫他們收拾爛攤子,有沒有搞錯啊?」馮小彧誇張地攤開雙手,垂到背後的辮子隨著頭顱晃來晃去。

  一想到方纔的事,她的心情就郁卒到頂點。

  「英雄幫」算是馮家的家族企業,幾個頭頭全是馮家的男人,據說當年馮老太太一連生了九個兒子,結果,九個裡有八個不學好,竟然自組幫派,還莫名其妙地在南台灣闖出了點名號,直到現在,黑道上的人都知道馮家兄弟在這裡勢力不小,一旦進入他們的地盤,就得特別小心,千萬惹不得任何姓馮的人。

  馮小彧的父親排行第三,是幫裡最有威嚴的「三哥」,整個英雄幫的規模幾乎是在他手裡完成的,只可惜,馮三早早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個寶貝女兒和病弱的妻子。

  馮小彧的母親在她十二歲時也去世,她便搬回老家那間日式大房子與奶奶住,成了馮老太太跟前最紅的人。

  在老奶奶的堅持下,馮小彧被禁止加入幫會,只能像個觀光客一樣偶爾到總壇串串門子,彧者,替老奶奶監視她的伯伯叔叔們有沒有「為非作歹」,好不時回家向奶奶報告。

  也因為她的特殊身份,英雄幫裡上上下下沒有人不對她必恭必敬,每當她到總壇,也就是大伯家的中式院落時,她儼然是代天巡狩,背著尚方寶劍來視察民情似的,眼睛掃到哪,大伙就趕忙把灰塵清到哪裡,深怕她一個不爽,又告到奶奶耳朵裡去。

  會造成這種特別待遇的原因很簡單,誰教她是馮家這一輩中唯一的女娃兒,又備受個性古怪兼嫉惡如仇的老奶奶的寵愛,才會得到這般「無法無天」的尊榮。

  多年來,她雖然表面上與英雄幫毫不相干,但事實上,早已融入了英雄幫的作息,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只差沒有點香立誓的加入形式而已。因此,幫裡若發生了任何大事,她大伯都會叫她到總壇來一起商量。

  而今天,正是她自認倒楣得像是跌進屎窩的一天。

  一早,她被大伯差人請到總壇,說是有要事討論,她只得跟學校請了假,來到這間古色古香的台式大宅,一進門,看到所有男人的眼睛都直瞪著她,她心裡頓時發毛,當場警惕暗生。

  這種鬼氣氛肯定又有什麼衰事要丟給她了!

  馮小彧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子,對即將降臨的事留上了神。

  「小彧啊!你可來了……」大伯笑得比平常還親切。

  有問題。

  「一大早就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大伯。」她故作閒適狀,輕快地走到她的位子上坐著。

  在總壇,這一大票男人刻意給她留了一個大大的座椅,又寬又舒適,還擺在正廳的大位上,比她的叔叔伯伯們位階都來得高,意味著她的不凡身份。當然,她心裡清楚得很,這全是衝著奶奶的面子。

  「小彧,咱們馮家位於山上那塊地被『傅家太少』那個惡霸派人要手段給強購去了,那塊地是咱們馮家太爺渡海來台所買下的第一塊地,要是讓你奶奶知道被買走了,她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二伯忙著說明內情。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被買走?」奇了,一塊地在那裡擱著,也會有事?

  「那個……傅氏家族是國內商界的龍頭,他們為什麼會看上那塊地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只知道他們為達目的,用了各種卑鄙、陰險的手段,外加威脅利誘,還有……」五叔立刻接著說。

  「等等,我得先弄清楚,你們有沒有跟人家去……呃,飲酒作樂?」她很快地打斷,這一點她得先問個明白。

  「那個……那個傅家大少是出面邀請我們到酒樓飲茶吃飯,說是要拜會……」七叔囁嚅地說著,聲音裡已開始心虛。

  行了!到此她幾乎可以猜出大半情形了。

  馮小彧揉了揉頭髮,一手拍在茶兒上,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我懂了!人家灌灌迷湯,再美言幾句,你們的魂就全飛了,連帶著腦袋裡的三成智慧也跟著掉進酒杯中,再加上夜總會幾個美女的鶯聲燕語,你們很自然地就點頭答應了土地的交易,對不對?」她厲聲喝問,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男人們。

  怎麼會這樣?並非她愛嫌棄,實在是她父親的這群兄弟全是膿包!

  大伯個性好大喜功,二伯軟弱,四叔衝動,五叔色厲內荏,六叔剛愎,七叔膽小,八叔好色無腦……只有九叔,那個大她七歲的小叔叔算是個較有能力的人,只可惜,他對幫派沒興趣,早就逃到英國去攻讀法律,根本不管幫裡的事。

  唉!生孩子這種事可是沒品質保證的,真難為奶奶了。

  她歎了一大口氣。

  「傅家好歹是名門望族,我們怎麼知道他們竟心懷不軌?」六叔大嚷著。

  「是啊!說好吃個飯,誰想到他們會趁著我們醉茫茫時才談土地的事。」四叔也接口辯白。

  「尤其是那個傅家大少更是個工於心計的傢伙,他故意找來一個投資顧問,扯了一堆,說什麼利多、穩賺、投資……用一堆奇怪的名詞釣我們的胃口,真是混帳傢伙!」大伯也開始絮叨了。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搶白中,馮小彧清了清喉嚨,舉起白皙的手示意他們暫停發言。

  場面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她。

  真是!這群男人加起來少說也有好幾百歲了,偏偏在心性上還是這麼不成熟。

  「先告訴我,目前情況有多糟?」這才是重點。

  他們面面相覷之後,才吞吞吐吐地道:「傅大少的律師直說我們點頭答應賣土地,這幾日一直來向我們索取印章,準備過戶……」

  「既然還沒過戶,那就別管他……」她不以為意,就她所知,土地過戶前任何交易都不成立,頂多賠償一些精神損失。

  「可是那個律師說我們如果違約,就要依契約上載明的條款,控告我們,求償地價的三倍。」大伯小聲道。

  「什麼?這是什麼爛契約?哪有人會訂這種自找麻煩的契約?」她愕然。

  「那個……因為我們沒看清楚……所以……」二伯心虛地瞄她一眼。

  「你們真的在那種可笑的契約上簽字蓋章了?」她提高音量,怒氣即將爆發。有時,真懷疑到底她是幫裡的老大,還是她的伯叔們。

  「我們也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在合約上簽了名……」二伯絞著手指,把責任推給了老大。

  「喂喂喂,這是什麼意思?這下子錯都在我身上了?你們幾個跟去吃暍玩樂的哪個有盡到保護的責任?一個比一個醉得還快。」大伯皺起那兩道灰白交雜的濃眉。

  「什麼……」

  眼見兄弟又要鬩牆,馮小彧馬上站起來,大喊:「停!你們要不要請奶奶出面處理這件事啊?」

  馮家兄弟們紛紛倒抽一口氣,噤聲搖頭。

  他們對從小一手將他們帶大的母親可都是非常敬畏的,誰教馮老太爺死得早,母兼父職的馮老太太對付兒子們的管理方式就只有一個字——揍!

  九個兒子從小被打到大,要不是她懶得管他們這一窩土匪幫派的事,自己住到老家去,恐怕這時候他們還得與她的「家法籐條」對抗呢!

  「好,既然這件事到這個地步,又不能讓奶奶知道,那你們想出什麼辦法了嗎?」馮小彧很滿意抬出了奶奶後的安靜場面。

  她大伯一聽她的問話,頓時眼中閃著一抹算計,他走近她,一手摟住她的肩膀,笑道:「其實,我們也想好對策了,只要能拿回那張被騙的契約,應該就沒事了,所以我們一致決定要派個人混到傅大少身邊去把東西偷回來……」

  「哦?為什麼得針對傅家大少?這種東西不都交給律師……」此時,她對自己即將被陷害還沒反應過來。

  「哎,整個案子就是他策畫的,我調查過了,聽說那份文件就在他身上,而且還聽說,這是他私人的行動,和傅家企業無關。」大伯篤定地道。

  「對,所以,要找回合約只有混進傅家才行。」二伯也道。

  「是嗎?那麼,你們打算派誰去?」她話一問出口就恍然大悟了,叔伯們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住她,臉上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小彧……」四叔笑得更不自然。

  「等等,別打我的主意。」她立刻擋回去。開什麼玩笑,要她去偷東西?被奶奶知道了還得了?

  「小彧,那個傅太少不是個好惹的傢伙,而且,他見過我們,你叫我們去哪裡找一個比你更機靈、更美麗的殺手去臥底呢?」

  「殺手?臥底?」她瞪大雙眼。糟!情況此她想的更壞……

  「是啊!最近聽說傅家準備替傅老爺辦六十歲大壽,所有親友都應邀參加,傅家位於台北的豪宅門禁比較沒那麼森嚴,你正好可以乘機混進去,用美貌迷惑那個大少爺……」大伯又道。

  「我哪裡有什麼美貌了?」她沒好氣地叫道,對自己的姿色有幾分幾兩早就有自知之明。

  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挺,嘴唇不夠豐厚,身材又不夠豐滿性感,至於女人最在意的胸部……只能算勉強及格,加上一頭蓬鬆的自然卷髮,總是要緊緊紮成一條辮子才不會顯得凌亂。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離「漂亮」還有一大段差距。

  「你當然有!瞧,你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眉毛又細又清秀,嘴唇紅潤紅潤的,怎麼看五官都正點,加上身材又好,如果個性稍微收斂一點點,保證迷死許多男人……」七叔言不由衷地讚美。

  「是嗎?」她冷笑,平常嫌她太刁蠻兇惡的叔伯們這下子全改口了,真是詐。

  「小彧,拜託,我們雖然也很想直接對付那個傅太少,可是又何必為了一塊土地而和傅家鬧得滿城風雨呢?你說是不是?」二伯陪著笑臉。

  「誰不清楚你們就怕奶奶知道。」她嘴角一揚,嘲弄地瞥了他們一眼。

  「那塊土地曾經也差點被賣了,當年是你父親守住的,他一再強調那塊地說什麼都不能賣,你忍心見它在我們手中又失去嗎?」大伯刻意提起她父親,動之以情。

  一聽見她最敬愛的父親,馮小彧的心就軟了。

  「可是,你們叫我去臥底,怎麼臥?」她無奈地低喊。

  「先假扮宴會籌備人員混進去,我們已經找到傅家外包晚宴餐會的一個餐廳領班,他說他可以帶你進去,這次的餐宴從事前準備到結束大概有三天的時間,你得在這段時間內把合約找到,偷回來。」七叔把劇本說明清楚。

  「天哦!你們居然要我當小偷……」她瞪大眼睛。

  「是啊,這樣才不會引起他們的戒備和懷疑。」五叔道。

  「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她沒好氣地反駁。

  「那就使出美人計,迷得那個傅家大少團團轉……」八叔立刻道。

  「可以的話,再捅他幾刀,替咱們出氣。」四叔狠狠地補充。

  「不不不,搞不好傅大少真的愛上了咱們小彧,她因此飛上枝頭,成了傅家少奶奶,這不是皆大歡喜……」二伯作著美夢。

  「這有什麼好歡喜的?這下就讓傅家佔盡了咱們英雄幫的便宜?」六叔怒道。

  「哎,老六,老二這點子其實也不差哦,咱們小彧說不定就是有這等福分……」大伯也跟著發夢了。

  看他們竟然扯得老遠,她實在聽不下去了,重重往桌上一拍,發飆地大吼:「你們說完了沒有?要不要我回去找奶奶來大家一起說個夠?」

  眾人立即臉色大變,大聲疾呼:「小彧啊!萬萬不可……」

  「哼!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長輩,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耶!雖然學了點防身術,但一混進去要是稍有個差池,你們怎麼向奶奶交代?」她心裡就是覺得委屈,這些叔伯們根本不顧她的死活。

  「不會的,小彧,你是這麼聰明……」七叔諂媚道。

  「而且機智。」二伯道。

  「行動又敏捷……」五叔道。

  「膽子又大。」六叔道。

  「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們英雄幫裡最厲害的大將老三的女兒啊!」大伯奉上一句最中聽的恭維。

  「那又怎樣?我終究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她努力想扭轉叔伯們對她的既定形象。

  「哇哈哈哈……」眾叔伯笑成一團,挪揄地瞄著她。「你如果是弱女子,全天下就沒有女強人了!」

  「你們……」這群老男人擺明就是要她收拾他們捅下的樓子,她瞪著他們,氣得說不出話來。

  是,她知道他們的意思,反正她馮小彧就是這一屋子男人的管家婆,在他們眼中,她完全遺傳了老太太的悍辣,再怎樣也稱不上是個弱者。

  「別這樣嘛!小彧,誰不知道你才是英雄幫的支柱?這可是你父親建下的基業哦!你忍心看著本幫受外人欺負嗎?」

  就是二伯這句話搞定了她的豆腐心。

  沒辦法,再怎麼晦氣,畢竟都流著馮家的血液,雖然她沒加入英雄幫,但又何其忍心見大伙被姓傅的騎到頭上撒野?

  因此,她才會在被迫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之後,在堂哥的陪同下走出總壇時,出口唾罵一番,紆解郁氣。

  馮雨新是大伯的長子,也是英雄幫的帳房,長得高壯,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男生,除了他,她還有十幾位堂兄弟也都是英雄幫的成員。

  唉!馮家別的沒有,就是男丁特別旺。她搖搖頭,又歎氣。

  「雨新哥,有沒有那個傅家大少的詳細資料?要混進去總得把敵人的底摸清楚一點。」她轉頭問著馮雨新。

  「傅大少名叫傅攘之,是傅老爺的獨子,今年二十六歲。」馮雨新道。

  「嘖,為什麼老天不分配得平均一點?乾脆把我們家一些男丁撥給他們算了。」她啐道。

  「就是說啊!」馮雨新笑了笑。

  「他長得什麼樣子?」她又問。

  「他很少露臉,要拿到他的照片不容易,我爸只說,他是個長相魁梧高大的男人,光站出來氣勢就夠嚇人的了……」馮雨新手上也沒有傅攘之的照片。

  「所以,大伯他們就被人家的氣勢嚇傻,白白讓人給唬弄了?」她譏諷地冷笑。

  「唉,小彧,別這樣,你也知道咱們這一幫子的人根本沒半個有氣魄,對外宣稱好勇鬥狠,得了個什麼『南霸天』的稱號,但這渾號只不過是嚇嚇別人而已,事實上,我們這一輩的男孩子早就沒想過自己是什麼幫派人了。」馮雨新語重心長地道。學文科的他被迫加入幫內事務,就已經夠痛苦的了,如果還要和人打來打去,他肯定第一個一命嗚呼。

  馮小彧豈會不明白,馮家這一代的男孩多半抱著好玩心態,早已無心於幫派事務了,整個英雄幫,不過是叔叔伯伯們緊抓著不放的虛妄夢想罷了。

  「唉!我看啊,等我把上地合約拿回來,叫大伯他們洗心革面,別再搞幫派了,這樣奶奶也會高興一點。」她歎道。

  「可不是嗎?」馮雨新附和道。

  她心思一轉,陡地站定,轉身看著他,匆道:「我從剛才就一直很納悶,傅家向來在台北,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幹嘛突然跑到南部來跟我們爭一塊地?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也不懂,這次他們主動找上門,到底圖的是什麼?照理說,咱們那塊地地點偏僻,向來只有咱們自己人知道而已,為什麼傅家會看上那裡?」馮雨新也皺起眉頭,百思不解。

  她聳個肩,「算了,探究也沒用,總之,那塊地是咱們的祖產,我爸千交代萬交代得將它保住,所以,得先把契約拿回來再說。」

  「也對。」

  「好,那就把這件事當個了結,叫那個飯店領班通知我『工作』時間。」她說著挺胸吸口氣,決定去會一會那位傅家大少,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要小心點,小彧,我聽說傅家的人都很厲害,傅老爺雖然色名遠播,怪癖一堆,但他可不能小覷,傅大少傅攘之雖然鮮少露面,但聽說他也是個狠角色,傅家國外的事業都由他一手打理,這種人絕不好對付,可以的話,你盡量別和他正面交鋒。」馮雨新拍拍她的肩,忍不住叮囑,就怕她太隨興衝動會惹事。

  「放心,我才不會傻傻的用什麼可笑的美人計呢,我啊,只要找到合約就閃人,速戰速決,根本不必驚動傅家的人。」她握拳一笑,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是……你做事向來就驚天動地……」馮雨新低聲吐槽,也許是在幫裡呼風喚雨慣了,這小妮子出去外面也都是這樣沒大沒小,不懂克制,老是看得他心驚膽跳。

  「哪有?」她瞪眼抗議。

  「好好好,沒有,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回來,否則我們一定會被奶奶揍到死為止。」馮雨新低聲咕噥,心裡不免有點擔心。

  坦白說,他總認為父親讓小彧去傅家根本就是在冒險,因為他太清楚她的個性雖然嗆辣,但其實心腸軟又沒心機,遇到老實人她的確能佔上風,但若是遇上太陰險的人,她根本就鬥不過。

  「喂,別觸我楣頭,不過是去拿回一張合約,我不會有事的。」她鼓著腮幫子,握拳捶了他的肩頭一記。

  「最好如此,記住,如果真的拿不回合約也別逞強,直接回來,我們再想辦法,懂嗎?」馮雨新正色道。

  「知道了,你就愛窮操心,你別送了,我走啦。」她白了他一眼,擺擺手,大步離開總壇。

  堂哥實在太小看她了,拖泥帶水可不是她的作風,她可不像馮家的男人那麼無能,她一天就要把這件事搞定。

  而且,絕對會搞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2:32

第二章

  傅家雖然低調,但派頭可不是蓋的,瞧瞧這次生日宴會的陣仗,就可以知道他們有多重視傅家老爺的生日。

  馮小彧穿著飯店工作人員的白色制服,將頭髮纏成一個高高的髻,臉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邊假裝排盤子邊觀察著這個偶爾會被媒體提到的名門望族,果然是台灣有頭有臉的富豪,他們一家子不管男男女女,個個氣質優雅,舉止有禮,倒沒有什麼凌人的盛氣,只有那身讓人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樣子讓她有點不爽而已。

  唉!比起來,她家那票男人就顯得太庸俗了。

  歎口氣,她暗暗搖頭,將盤子放下,瞄了身後那幢大得像古堡的房子,心裡不免嘀咕,要在這麼大一個花園宅子裡找一張紙根本就像海底撈針,而且,打她一進門,只看到一些傅家的親友,傅家父子卻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們不是太忙了,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這也好,傅攘之的人愈忙對她愈有利,反正她也不太需要和敵人打照面,只要查到他的房間,找機會溜進去,找到合約,就OK了。

  她在心裡暗付,左右看著每個人員都在忙著自己的工作,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於是搬起地上的箱子,佯裝走向花園中臨時搭建的食物分類區,再悄悄走向宅子廚房的側門。

  整個大宅,唯一對工作人員開放的只有這間大廚房,她早就想好,這裡正是她潛進去的最佳地點。

  不過,在潛進去之前,她得先把這身打扮換一換。

  傅宅的僕傭們也有特別講究的衣著,男的清一色是橄欖綠中山裝,女的則是同色系的改良式中式短衫搭上長褲,很有上海灘那種豪門之家的氛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為此,她早一步找到傅家送洗衣物的洗衣店,「A」了一件女傭服,偷偷帶了進來。

  由於今晚的家族宴先席開十桌,廚房裡,飯店外燴的大廚、二廚都忙著整理菜色,傅家的僕人們也進進出出在旁協助,根本沒人有空理她,於是,她順利地進去盥洗室換了裝,再從從容容地定了出來,搖身一變為傅家的僕傭。

  嘿嘿,接下來,該辦正事了。

  她在心裡竊笑,正打算閃出廚房,不料,身後一聲低暍硬生生將她喊住。

  「喂,等一下,你來幫個忙。」

  她僵直地定住,慢慢回頭,只見一個和她穿著一樣衣服的中年婦人對著她招手。

  「丫頭,過來,這個供果你拿到頂樓的佛堂去。」中年婦人叫道。

  「是……」她走過去,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盤鮮果。

  「咦?等一下,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你……」中年婦人瞄了她一眼,匆道。

  「我……是新來的……」她低下頭,隨口掰道。

  「哦?姚總管又找人了嗎?怎麼沒有事先通知我?算啦,忙完再說,你快端上去,我忙得都忘了得換供品了。」中年婦人愣了一下,不悅地攢了一下眉,才揮手叫她快定。

  「哦。」她點點頭,抱著那盤鮮果快步奔出廚房。

  簡直就是老天幫忙,她這下子可以名正言順地晃進這間大宅了。

  她高興地,咧嘴一笑,大刺黥地跨上階梯,來到二樓,卻在看到十多個房間時立刻傻眼。

  「不會吧……」她喃喃驚歎,瞪著兩排面對著一道長廊的房門,突然不知該從哪裡找起。

  依她猜測,那種東西比較可能放在類似書房的地方吧,所以,她得先搞清楚書房的位置……

  正思付著,兩個年輕女僕忽然從長廊底的一道門內走了出來,手裡各自端了個裝滿餐食的托盤,兩人一臉神秘地將門關上,並且立刻鎖上,然後交頭接耳地走了過來。

  她閃到屏風後方,聽著她們的對話。

  「真可憐,生了病還被關著,我看了真不忍心……」一個女僕滿臉憐憫,頻頻回頭看著那扇門。

  「就是啊!老爺這次也真夠狠的了,為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擇手段……」另一個女僕也歎道。

  「老爺真的是太過分了,就算要強迫她,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啊!叫人把她架回來,還把她關了三天,每天晚上都來騷擾她……」

  「沒辦法,誰教老爺太疼愛她了,怕她又像上次那樣跑掉……」

  兩個女僕邊走下樓邊道,她卻聽得有些心驚。

  強迫?疼愛?

  難道是什麼人被傅家老爺給綁來了吧?

  天哦!那個老色鬼該不會想強佔民女,而硬是將哪個女孩關在房間裡吧?

  有錢人都是這樣怪癖一堆嗎?仗著點財勢就胡作非為、欺壓可憐的弱女子?

  她的想像力開始飛竄,待四下無人,便好奇地走到門外,貼著門板傾聽裡頭的動靜。

  一陣陣輕微的咳嗽聲傳來,她攢起雙眉,那股與生俱來好打抱不平的義氣又衝進腦門。

  可憐的人,生病了還被關在裡頭,搞不好還得被傅老頭凌辱,這種事她可不能坐視不管……

  她衝動地握住門把,正想破門而入,但又及時煞住。

  等等,馮小彧,別忘了你的任務!

  她僵在門外,猛然覺醒,這個渾水瞠不得。

  她好不容易混進傅家,要是因此引起了騷動,不但合約找不回來,搞不好連她自己也逃不了。

  嗯,還是算了,她又不是俠女,這世界她看不慣的事太多了,總不能一一去在意。

  如此自我提醒,她於是放開門把,轉身走開。

  然而,才跨出一步,房裡地又傳出一陣強烈的咳嗽聲,也不知是不是她太多心,聽來似乎還挾帶著一絲悲鳴。

  她停下腳步,轉頭又看了門板一眼,一張小臉皺得像包子一樣。

  不行,她如果不救出裡頭可憐的少女,她一定會心神不寧得無法專心工作,這樣還是會誤事。

  心念一轉,她再度回到門前,暗想,反正只要悄悄把人放了,別驚動傅家的人就行了。

  點點頭,俠義心腸戰勝了理智,於是,她從頭上摘下一根髮夾,使出七叔傳授的開鎖絕技,在鎖孔裡挑轉了幾圈,只聽得「卡」一聲,鎖在她的巧手下輕易地打開了。

  她得意地揚起嘴角,不是她愛自誇,幾位叔伯的絕活裡,就屬這項技巧她學得最精,由於七叔膽小,又有幽閉恐懼症,才特地練就了這項本事。

  「學會了這個,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鎖關得住你。」七叔這麼告訴她。

  也算她有慧根,一學就會,七叔直誇她聰明,大伯卻擔心她書不好好念,盡向他們學些不入流的江湖把式,還一再叮囑她不能讓奶奶知道……

  哎,她怎麼會讓奶奶知道呢?在奶奶面前,她永遠都是個乖孩子、好學生哩!

  暗暗一笑,她輕輕轉開門把,小心地推開一道門縫,閃了進去。

  厚重的窗簾遮去了屋外的陽光,有點暗,但還是可以從縫隙透進來的光線清楚地看出整個擺設。

  房間比她想像的還要寬敞,佈置也非常時髦,很像那些五星級大飯店的高級套房,除了一組黑色牛皮沙發和強化玻璃長桌,還有一排矮櫃,櫃上擺放著一組音響,牆上還掛著一台超薄電漿電視,感覺上設備倒是挺完善的。

  她迅速瞄了一眼,注意力很快就被左方大床上傳來的一陣沙啞的咳嗽聲拉過去。

  床上,一個人連頭整個蜷蒙在被窩裡猛咳,她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直接就輕拍那人,低聲急道:「喂!快起來,趁著這個空檔,我幫你逃走吧!」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拉開被子,困惑地盯著她。

  她呆了呆,被露出來的那張臉嚇住了。

  天哦!原來她想錯了,被關著的這個人並非什麼弱女子,而是個……

  男人!

  而且還是個長得相當年輕俊俏又斯文的男子!

  「媽呀!那老色鬼居然是個喜歡男人的戀態?」她瞠目地瞪著男子,邊端詳邊喃喃自語,渾身還忍不住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堂哥所指傅老頭的「怪癖」不會就是指這個吧……

  這個可憐的男生,就因為長得太過俊秀而慘遭傅老頭的毒手,成為禁臠?

  真慘,瞧他虛弱又蒼白,敢情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在心裡感歎,眼中的驚愕頓時全轉成了憐憫。

  「咳咳咳……你在說什麼?」年輕男子愕然地坐起,不斷輕咳,俊臉充滿不解。

  見他從床內的陰影處移出,整個人的輪廓頓時更加清晰,看得她一陣閃神。

  一身白色睡衣,細瘦無力,短髮略顯凌亂,過長的劉海垂覆到眉眼,臉色白皙,看起來更沒什麼精神,但即使一臉病容,還是難掩出色的五官,朗朗的眉宇和清逸澄澈的眼睛,挺直的鼻樑不會過度突出,卻適度地襯出他臉部線條的立體,唇形弧度優雅,笑與不笑都別有一番迷人的氣韻。

  老實說,眼前這個男人完全顛覆了她對男性動物的既定形象,從小,她對男人的認知不外粗魯、愚昧、衝動、四肢強壯卻頭腦簡單,當然,這些全都是她周圍那些男人給她的觀感,因此,她從沒想過男人也可以長得這麼……這麼……

  清秀標緻!

  真的,搞不好比她還秀氣……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男子眉心微蹙,有氣無力地盯著她。

  「沒事,你的遭遇我都明白,今天遇到我算你走運,放心,我已經打開門了,你走吧!遠遠地逃出老色鬼的魔掌。」她拍拍他的肩膀,嚴正地宣稱。

  「什麼?」他似乎愣了一下。

  「我說,你快走吧!門鎖已經被我打開了。」這人是病糊塗了嗎?她暗啐。

  「你……要放我出去?」男子神色有點古怪。

  「對啊!難道你還想留在這裡?」她聳著眉低嚷。

  「不想。」他搖搖頭。

  「那就快走啊!趁著這機會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就不會再受傅老頭的欺負了。」她衝著他安撫一笑。

  聽到她的話,他原本無神的眼睛突然一亮。

  「別怕,有我在,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不用擔心。」她一臉認真地保證。

  「咳咳咳……」男子陡地低頭掩嘴大聲咳嗽,肩膀還抖動很厲害。

  「喂,你沒事吧?我看你好像病得不輕……」她關心地問,只是他咳的樣子實在有點奇怪,要不是知道他在生病,她會以為他在笑呢!

  好半晌,他才止住咳嗽,抬起頭打量著她,問道:「你不是這裡的女僕吧?你是誰?」

  「對,我不是。」她坦承。

  「那你怎麼穿著女僕的制服?」他看著她身上傅家特有的傭人打扮。

  「呃……這是借來的。」她眼珠子一轉,隨口道。

  「借來的?為什麼?你是特地混進來的嗎?」他的眼瞳閃過一絲異樣光芒。

  「哎,這你就別問了,總之呢,你快點離開這裡,現在大家都在忙,你只要下樓之後從廚房後方走,應該不會被發現。」她壓低聲音道。

  「那你呢?」他反問。

  「我?我還不能走,我有事要辦。」她很快地道。

  「你要辦什麼事?」他奇道。

  「我要來找東西……」她話到嘴邊,隨即搖搖頭,「這事有點危險,我不能告訴你……」

  「你要找東西?什麼東西?」他興味地問。

  「這事和你無關,你別問了……」她可不想把外人扯進來。

  「我在這裡待很久了,說不定可以幫你找。」他又道。

  「真的嗎?你在這裡住很久了?難道你一直在這裡忍受傅老頭的欺壓?」她驚訝地問。

  「是啊!我一直被他欺壓凌虐……」他臉色一黯,滿臉可憐兮兮的樣子。

  「天哦!那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逃出去彧是求救?」她覺得不可思議,這男生簡直比她的叔伯們還要軟弱。

  「我有我的苦衷啊……」他悲苦地搖搖頭。

  「什麼苦衷能讓你這樣忍氣吞聲?」她睜大雙眼,無法理解。

  「唉,這是我的個人私事,就別提了,倒是你不畏危險地來救我出去,我應該報答你……」他不太想提自己的事。

  「不用了,我救你可不是要圖你的報答,你快走吧!我得去忙了……」她說著又抱起那盆水果,直接往外走。

  「喂,等一下,你究竟要找什麼東西?我是真的想幫你……」他連忙叫住她。

  她站定,回頭看他,思索了一下,才點頭道:「好,那你告訴我傅家少爺的房間彧書房在哪裡。」

  「你要找傅攘之的房間?」男子一怔。

  「對。」

  「你要的東西在他房裡嗎?」他又問。

  「應該是。」

  「你要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真的很想知道。

  「哎,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她搖頭。

  「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找到,節省你的時間,然後我們再一起『逃走』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我也比較不會緊張……」他微弱地笑了笑。

  她聽出他話裡的恐懼,不禁啞然失笑,這個男生原來是不敢一個人逃出去啊!

  唉!真是膽小……

  「好吧!既然你不敢一個人先逃,那就等我吧……」他的軟弱激起了她的保護欲,她一臉老大姊的架式。

  「那讓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他衝著她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齒,臉頰上兩個帶點稚氣和淘氣的酒窩讓他看起來更形俊俏。

  她愣愣地盯著他,被他的笑容笑得一陣失神。

  「我知道傅攘之的房間,他現在好像不在,你要找東西正是時候。」他接著又道。

  一聽見傅攘之不在,她陡地回神,興奮地走向他,「真的嗎?他不在嗎?那太好了,快告訴我他房間在哪裡?」

  「咳咳咳……就在走廊的另一頭,我帶你去……」他邊咳嗽著邊拎起一旁的外套披上,站起身。

  這傢伙不但長得俊秀,骨架也細瘦,身高只比她高一點,以她一六六公分的高度來衡量的話,他大概不會超過一七四公分,和她家那一票粗野北方漢子完全不同。

  感覺上倒很像個弟弟……

  需要人保護的弟弟。

  「走吧!」他轉頭對她道。

  「哦,好。」她連忙點點頭,率先定到門口,打開房門,向外探望,確定沒人了,才向他招手。「現在沒人,快走。」

  他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間,與她一同快步奔向長廊的另一端。

  「傅攘之的房間是哪一間?」她盯著廊底的兩扇門,回頭問。

  「左邊那一間。」他道。

  她很快地旋開門把,拉著他閃進門內。

  房裡整齊明亮,雖然空間不小,但比起剛才那間似乎小了許多,真要細究的話,她反而會覺得那間還比較像少爺房。

  不過,此刻她急著找東西,也沒心思多想,一進門就直接走向角落的書桌,逕自打開每個抽屜搜尋那張該死的合約。

  「你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幫你找吧!」那男子來到她身旁,看著她翻箱倒櫃。

  「我在找一張合約。」她沒好氣地道。

  「合約?什麼合約?」他愣了一下。

  「一張上地買賣契約,傅攘之那傢伙從我叔叔伯伯手中騙來的一塊上地交易合約,如果不拿回那張合約,我家那塊上地就會落進他手中……」她嘴裡咕噥念著,搜索的手可沒停。

  「這樣啊……」男子盯著她的後腦,秀俊的臉上閃過一抹冷凜的神情。

  「那傢伙真的太可惡了,他要買地就光明正大地來談,幹嘛對那些老人誘拐哄騙?」她愈說愈氣,當然,除了氣傅攘之的小人手段,更氣自家那票沒腦袋的男人。

  「原來如此,所以你就混進來要偷回那張合約?」他又道。

  「對啊!我總不能眼睜睜看我家那塊地被姓傅的奪走吧?那可是我家很重要的一塊地呢!我爸和我奶奶都說,那塊地說什麼都得保住。」她蹙著眉,又走到床邊的矮櫃翻找。

  「為什麼?那塊地裡藏有什麼好東西嗎?」他跟在她身後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那裡是我爺爺來台灣之後買的第一塊地,有某種象徵意義……」她突然發現一個抽屜上了鎖,精神為之一振。「嘿,這裡鎖住了,可能在裡頭……」

  「為什麼你會認為傅攘之會把一張合約放在房間內?」他又問。

  「這個嘛……」她呆了呆,隨即想起大伯說的話,於是照本宣科:「因為我聽說這次的事是他的私人行動,和傅家的公司似乎無關,因此,我認為他很可能會把合約收在身邊……」

  「哦?」

  「哎,你別吵我,我得把這個抽屜打開才行。」她說著又摘下髮夾,伸進鎖洞裡挑了幾下,然後輕輕往左邊一扭,鎖一下子就打開了。

  「嘖嘖嘖,這種技巧你是從哪裡學來的?你這樣不就到哪裡都暢行無阻了?」他喃喃歎服。

  「別說得好像我很喜歡到處亂闖,我也有我的格調好不好?像今天這樣進來別人的房間偷東西還是第一遭呢!」她轉頭瞪他一眼。

  「是嗎?可是看起來好像很熟練……」他小聲地道。

  她再度給他一堆眼白,他立刻閉上嘴。

  「再多嘴我就把你關回去。」她凶巴巴地啐道。

  「對不起。」他低頭道歉。

  她哼了一聲,然後直接打開抽屜,仔細翻找,只是,抽屜裡都只是些相簿和信件,壓根沒什麼重要文件。

  「這傢伙怎麼回事啊?這種東西也要上鎖?」她拿起其中一張相片,瞪著裡頭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長得高大粗獷,另一個則瘦小又秀氣……

  嗯?怎麼這個矮個子看起來挺眼熟的?

  她心中一怔,正想再把照片看個仔細,就在這時,房門倏地被打開,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壯男子毫無預警地走了進來,一見到她和那男子,以及凌亂的房間,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困惑地質問:「你……你們在我房裡做什麼?」

  馮小彧大吃一驚,暗叫不妙。

  瞧這男人的身形模樣,留著三分頭,五官嚴峻,高大又氣勢嚇人,正好和大伯形容的一樣,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就是傅攘之,她現在如果被他逮個正著,那不就完蛋了?

  於是她二話不說,抓起茶兒上的電話就朝他臉上丟過去。

  那高大男子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倉卒地閃到一旁,她則乘機衝上前,朝他的小腿踹去。

  「哇!」他痛得彎身抱著小腿。

  「我們快走!」她再不遲疑,反手拉住那俊秀男生的手便奪門而出。

  「喂!這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停下來——」那高大男子愣了愣,隨即追了出來,對著他們兩人大吼。

  馮小彧哪裡敢停,被他這麼一吼,她反而跑得更快,直接衝下樓,正要奔出大宅,那俊秀男生卻忽然踉蹌了一下,停下腳步,猛烈地咳嗽。

  「咳……」

  「喂!你幹嘛停下來啊?快走啊……」她急得直跺腳。

  「我……咳咳咳……」他咳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厚……你這樣拖拖拉拉會被抓回去的啦!笨蛋!」她厲聲低斥,抬頭一看,只見那高壯男子像旋風一樣地飆了過來,頓時嚇得頭皮發麻,一手撐架起身旁這個病小子的手臂,拔腿就往門外跑,奔向庭院。

  他們異常的舉動驚動了許多工作人員,一些傅家的僕傭都瞪大雙眼,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馮小彧如果是一個人,要逃出去絕對沒問題,偏偏她還帶了一個累贅,所以,跑不了幾步,她就被那個高壯的男人追上,堵住去路。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喂,你這個女僕為什麼進我房裡亂翻?」男子瞪著她,又一臉狐疑地看著那個男生,大聲喝問。

  「你看看你……你這個沒用的臭小子,我真會被你給害死……」她橫了身旁還不斷咳嗽的傢伙一眼,咬牙嘀咕。

  「對不起……我……咳咳咳……」他捂著嘴,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還是因咳嗽太過劇烈,眼眶居然還佈滿了水氣。

  她看得心一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只能反過來安慰他,「好啦,別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少爺!」一聲沉暍陡地響起,接著,一個長相穩重的中年男人領著保全人員大步奔了過來。

  「姚總管,你來得正好……」那高壯男子轉頭大喊。

  她見狀,心想再延遲下去就真的出不去了,因此趁著這男子不注意,猛然將一旁整排祝賀的花籃掀了。

  「喂!你幹什麼!」高壯男子又驚又怒,衝向她想制止她的胡來。

  她一不做二不休,又將花籃旁的桌子掀倒,並朝那俊秀男生大叫:「臭小子,你快走!」

  每個人頓時都盯著那男生看,臉上全寫滿了詫異。

  「你這個女人在玩什麼花樣?」高壯男子看不下去了,身手俐落地上前一把撲倒她,將她壓擒在地。

  「放開我!你這可惡的大石頭!」她奮力掙扎,一拳揮向那男子的臉,可是那男子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反而趁勢緊緊扭住她的手臂,簡直像鐵夾一樣,又重又硬,她根本無法動彈。

  姚總管擰著灰白的眉,看了看她,接著,目光移向立在一旁低頭掩嘴咳嗽的俊秀男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出來了?」

  「咳咳咳……」

  「老爺交代過,你病成這樣,不准亂跑,快進去。」姚總管朝保全人員揮手,保全人員立刻向他走去。

  「喂,你這個呆子還杵著幹嘛?快逃啊——」她急喊。

  她這麼一喊,眾人又是一陣驚愕,尤其是壓制著她的高壯男子更是納悶又不解,抬頭瞪著那俊秀男子,「她幹嘛一直叫你逃啊?少爺,你和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聽他叫俊秀男子少爺,她不禁一呆,抬頭盯著那個掩嘴猛咳的傢伙。

  「咳……咳咳……咳咳咳……哈哈……」俊秀男子放開掩著嘴的手,揚起頭,嘴角簡直咧到耳邊。他臉上的表情哪是什麼恐懼無助?他根本是在笑,而且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馮小彧怔怔地望著他,傻了。

  怎麼?難不成這小子……這小子……

  「呵……好了,正堂,別對她太凶,她其實沒什麼惡意……」他笑著對高壯男子道,邊說還邊捧腹。

  「看她剛才的樣子像是沒惡意嗎?這女人可凶悍了。」高壯男子啐道,手頭可沒半點放鬆的意思。

  「少爺,你究竟在幹什麼?」姚總管不悅地瞪著他。

  「沒什麼,我只是陪這個小姐玩一下遊戲而已……」可能是剛才忍了太久,他還是止不住笑,甚至還誇張地擦著眼角笑噴的淚水。

  大家左一聲少爺,右一聲少爺,叫得馮小彧頭皮一陣陣發麻。

  難不成……這個看起來瘦瘦的,病佩傲的,秀秀氣氣的傢伙……才是……

  博攘之?!

  傅攘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直勾勾地盯著她,用一種會讓人腦充血的嘲諷笑容問她:「好玩嗎?馮小姐。」

  「你……」她瞪大雙眼,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又驚又氣又懊惱,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鬧了個這麼大的笑話。

  「不過,現在遊戲玩完了,接下來,我們得好好來談點正事了。」傅攘之對她眨一下右眼,戲譫地道。

  這傢伙……這個臭傢伙分明從一開始就在耍著她玩……

  可惡啊——

  丟臉死了!讓她死了算了!

  她怒火攻心,氣得緊閉眼睛,把臉埋進地面,恨不能有個地洞把自己鑽進去。

  是誰說傅攘之長得高大雄壯的?

  是誰給她這個錯誤的訊息的?

  那些該死的老頭們——

  她在心裡大聲咒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2:54

第三章

  「你說,你叫馮小……玉?」

  傅攘之坐在他的房內,瞇著眼,打量著眼前這個差點讓他笑死的女孩,一想到馮家那群老男人竟派個這麼莽撞的丫頭來偷回那張上地買賣契約,他就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

  看看這女人,拿掉那可笑的黑框眼鏡,一張臉看起來還頗為俏麗機靈,眉目清雅,雖然不算漂亮,但好歹也一副聰明相,豈料卻虛有其表,做事橫衝直撞,居然會毫無警覺地闖進他的房裡,還誤把他當成了他父親的禁臠……

  一想到她剛才的行為,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抽搐,笑氣直哽胸腔。

  多虧了她,他這些天來被父親逼著相親的煩悶心情頓時清朗多了,別的不說,光看姚總管那張撲克臉滿是錯愕和驚慌就足以太快人心。

  「對,不過你可別想錯了,我的『彧』不是玉珮的玉,是『或』字加兩撇那個『彧』,哼,算了,我看像你這種人也不會認得那個字。」馮小彧恨恨地瞥了他一眼,雖然對自己認錯了人感到無比懊惱,但話說回來,真正讓她出糗的元兇卻是這個「假裝無助病弱」的臭小子,回想起他在她面前演戲的可惡模樣,她的血氣就始終在腦門打轉,怎麼也降不下來。

  這個糗,可不只她臉上無光,就連馮家的臉也一起丟盡了。

  傅攘之被她簡明扼要的自我介紹惹得又是一陣發噱。

  原來她叫「馮小彧」,想不到馮家那些愚蠢又胸無點墨的男人也能取出這種像樣的名字。

  「咳咳咳……『彧』應該是『美好有文采』的意思吧!你取這種名字實在有點可笑……」他輕咳了幾聲,譏諷地道。

  「你說什麼?」馮小彧兩眼冒火地瞪他。

  「不是嗎?從你的行為就能看出,你和你那群伯伯叔叔都一樣沒腦袋,才會天真地想混進這裡偷回那張合約,你們一家姓馮的還真的都一個德行。」傅攘之毫不客氣地冷笑。

  她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簡直快要氣瘋了。

  這就是剛才那個病弱得輕易引發別人惻隱之心的男子嗎?

  換上一身正統深灰色合身西裝,黑襯衫,銀色領帶,讓他看起來俊俏而修長,頭髮梳理得整齊有型,斯文白淨的臉龐就更加突出,也更襯出五官的深邃立體,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耀眼的貴族之氣。

  傅攘之長得並不高大,可是,那份氣勢卻像個小巨人,連站在他身邊的大塊頭方正堂也被他壓了下去。

  除了外表的改變,他的態度,他的口氣,也和剛才的怯弱回然不同。

  無助的眼睛變得精鑠,秀氣的薄唇正以一種讓人吐血的弧度上揚,好像把她當成傻瓜似的……

  真是的,怎麼會有這種多重性格的惡劣傢伙?明明長得俊秀又有氣質,嘴裡吐出的話卻比毒蛇還毒。

  「喂!姓傅的,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使詐騙了我大伯,硬是搶了我家的那塊土地,還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她大聲斥暍,也不管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連人帶椅就想街上去揍人。

  只是,她才一動,就被那個始終緊盯著她不放的方正堂給壓住了肩膀,按了回去。

  「安靜一點,馮小姐。」方正堂沉聲道。

  「別碰我!你這顆欠扁的大石頭!滾開!」她轉頭惡狠地瞪著方正堂,凶悍地大罵。

  搞半天,這個叫方正堂的人似乎只是傅攘之的保鏢跟班,她想了想,出面去訛騙她大伯的應該就是這大塊頭,才會讓大伯他們誤以為他就是傅攘之,說起來,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方正堂第一次碰見像她這樣口無遮攔的女孩,當場被罵得傻眼。

  這女人不但兇惡無禮,力氣也不小,剛才被她打中的臉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正堂,別惹她,她和我們傅家女孩可不一樣,她是南部來的一個野丫頭,不但沒教養,也不懂規炬和禮貌……」傅攘之雖然對著方正堂說話,但口氣裡的尖酸和貶損可是全部掃向馮小彧。

  「對,我是個野丫頭,但我可從沒拐騙過別人,不像你這個堂堂的大少爺,卻只會用這種下流的方式侵佔別人的土地。」馮小彧氣沖沖地反譏。

  「大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怎麼能叫拐騙呢?再說,你大伯已經是個六十來歲的人了,這種商場上的交易他應該很清楚,豈能簽了字又後悔,還派人來『偷』回去,真要說起來,下流的人是你們吧?」因為嚴重感冒,傅攘之的語氣中氣不足,可是那罵人的字眼並沒有因此而稍減銳利。

  「你……」馮小彧一陣啞口氣結,竟對他的指控無法反駁。

  都是大伯出的餿主意,害她只能傻傻地任人貶損……

  「哼,英雄幫在地方上也算有頭有臉,出爾反爾不怕被道上的人笑話嗎?」傅攘之雙手環在胸前,蹺著腿,冷睨著她,更加得寸進尺。

  臭小子……

  她氣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剛才她還對他這種人起了憐憫之心,甚至為了他把整件事搞砸,就算她認錯了人,但他好歹也該有點感恩之心吧?

  「就算被笑我也認了,總之,土地絕不能賣你。」她嚴正地道。

  「咳咳咳……但那塊地,我非要不可。」他又輕咳幾聲,臉上有些倦容,不過口氣倒很強硬。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不可?那只是塊偏僻的荒地而已,根本沒任何商業價值……」她不解地瞪著他。

  「那你又為什麼非得要回去不可?既然是塊不要的荒地,就賣給我。」他反問。

  「那塊地不能賣!」

  「為什麼不能賣?」

  「因為……」她頓了一下,競有點詞窮。

  坦白說,那塊地為什麼不能賣,她也不明白,只知道從小父親就是這樣告訴她,不過她從來沒問過理由。

  「因為……因為我爺爺和我爸都說不能賣。」她也只能擠出這個說詞。

  「難道他們沒告訴你,那塊地為什麼不能賣?」他瞅著她。

  「奇怪了,你為什麼非要知道為什麼不能賣?不管理由是什麼,我們就是不想賣,可以吧?」她不耐煩地低吼。

  「是嗎?說什麼都不賣嗎?」

  「對!」

  「可是怎麼辦呢?那塊地我是真的很想要,而且契約上明明白白寫著交易日期,就是下星期三……」他說著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手搭在方正堂的手臂上,一手擦著腰,傾身向她,俊臉上儘是嘲弄。

  馮小彧微驚,沒想到大伯那個呆子競在那張契約上連日期也押了?

  「所以呢,下星期時間一到,不管你們賣不賣,那塊地都會是我的了。」傅攘之笑嘻嘻地道。

  這傢伙……

  要不是雙手被綁,她真想海扁他那張令人氣結的臉。

  「這交易不會成立的,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棄?」她暗暗咬牙,懶得和他囉唆,也不想再和他打交道,直截了當地問。

  「放棄?明明就快到手了,我幹嘛要放棄?」傅攘之揚了揚眉。

  她再次被他的口氣惹毛,立刻氣得大罵:「是嗎?既然這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快放開我,我們就在法庭上見。」

  「這種事鬧到法庭你們也佔不到便宜的,馮小彧,再說,傅宅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傅攘之冷笑。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一怔。

  「你既然來了,就乖乖地留下來,等著你的伯伯叔叔們拿土地所有人的印章來把你贖回去吧!」他俊秀的臉上浮起了可惡的笑容。

  「你……」她睜大眼睛,沒想到這混蛋居然想拿她當人質。

  「我想,馮老三的女兒應該比那塊地值錢吧?」

  聽他提到父親,她驚愕得雙眼瞪得更大。

  「在馮家,你應該是個寶吧?一大群男丁中的唯一女孩,雖然沒加入英雄幫,但你可是英雄幫的靈魂人物,就像你父親一樣……」他接著又道。

  「你……」她心口一悚,忽然有點不安。

  看樣子,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可她卻對他這個人一點也不瞭解。

  「難得你自投羅網,我怎能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呢?」他又笑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太大意了,大伯他們碰上的可不是個好惹的傢伙,這個傅攘之根本是來者不善,也許,這次的購地事件,並不是件尋常的商場交易……

  「你……早就在打我家那塊地的主意了,對不對?所以才調查了我們英雄幫……」她喃喃地道。

  「沒錯。」

  「為什麼?那塊土地裡,有著什麼你非要不可的東西嗎?」她冷靜下來,細想從頭,總認為事有蹊蹺。

  父親一再叮囑不能動的那塊地,有什麼秘密嗎?

  但既是秘密,為什麼大伯他們不知情?

  為什麼……反而是這個姓傅的外人才懂得它的「價值」?

  她內心疑竇頓起。

  傅攘之眉一挑,倒沒想到她也會動腦袋。

  「怎麼,現在才開始好奇,已經遲了,那塊地已經是我的了。」他冷譏。

  「還不是!」她怒暍。

  「之前我還不敢如此肯定,不過從你踏進我家的那一刻起,我就確信那塊地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壞壞一笑。

  「別想用我去威脅我大伯他們!」她氣急地大罵。

  「不利用你太可惜了,有了你當籌碼,你大伯他們就不敢拖拖拉拉的了。」他冷哼。

  「你……」她還能說什麼呢?自己把事情搞砸,才讓人家有機可乘,如今落到這種地步,若真的拖累了英雄幫,她怎麼有臉回去見大伯他們?

  「哎,我好久沒這麼愉快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啊!馮小彧。」他粲然一笑,俊秀逼人的臉上儘是得意神采。

  「別高興得太早,姓傅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被他激得大怒,陡地用頭朝他的肚子衝撞。

  不過,她的頭在撞上傅攘之之前,就及時被方正堂的大手給抵住,她不甘心,駝著身,猛地用綁在身後的椅子甩向方正堂,方正堂大驚,情急之下踹了椅子一腳,將她和椅子一同踹倒在地。

  「哎喲!」她以一種可笑的姿態後仰摔下,撞到了手和後腦,痛叫了一聲。

  「天啊,你這女人還真是粗野……」方正堂低呼,又好氣又好笑。

  「哈……」傅攘之像在看人耍猴戲似的大笑出聲。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了一下,接著,姚總管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少爺,晚宴即將開始,三位小姐都到齊了,老爺要你立刻到大廳去見見她們。」

  傅攘之的笑容頓時從臉上消失,蒙上了一層厭煩和反感。

  「知道了。」他不耐地應了一聲。

  今天美其名是父親的六十大壽,但他心裡很清楚,父親十幾道急電硬是將他從國外召回,還把他鎖在房裡,為的就是要替他找個新娘。

  真是的,這種事那老頭怎麼老是做不膩呢?從他滿二十歲開始,這種老掉牙的相親就沒停過,好像很怕傅家香火就斷在他手中似的……

  「瞧,我爸真是用心良苦哪!」他嘲弄地看了方正堂一眼。

  「老爺也是為你好……」方正堂只能這樣安撫。

  「為我好?是為了傅家吧?他就怕我突然死了……」他冷笑。

  「少爺,別胡說。」方正堂不喜歡聽他把死掛在嘴邊。

  「看你緊張的,怎麼,你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死字說多了就會死嗎?」他譏諷地哼道。

  「我……」方正堂向來沉默少言,他在傅攘之面前經常不知如何回嘴。

  「你放心吧!大塊頭,傅攘之不會早死的,你沒聽過禍害留千年嗎?像他那種奸人,活千年都沒問題。」馮小彧雖然躺在地上,嘴巴還是不放過冷嘲的機會。

  「你真吵哪,就不能安靜一點嗎?」傅攘之皺起眉,轉頭看她。

  「不能,除非你交出那張契約,而且馬上把我放了。」她掙扎地想爬起來,偏偏身體綁在椅子上,怎麼轉也轉不過來。

  他被她滑稽的模樣惹得嘴角又忍不住上揚。

  這女人還真是有趣……

  「喂,你應該很忙吧?我的時間和你的一樣寶貴,我不想再和你耗下去,快放開我!」她的耐性已經用完了,扯著嗓子大吼大叫。

  他盯著她潑悍的神情,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點子,瞇起眼,臉上浮起了一抹詭笑。

  那塊地他派人潛進去找了好幾次都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彧者,馮小彧可以幫他解開這個謎題,只要他善加利用她,這個女孩也許可以幫他得到那個傳說中的東西……

  「正堂,放開馮小姐。」他對著方正堂道。

  「要放開她?這樣好嗎?」方正堂遲疑著。

  「臭石頭,你家少爺叫你放開我你還囉唆什麼?」馮小彧氣得大罵。

  方正宣瞪著她,實在無法想像會有這麼放肆的女人,都成了階下囚還如此囂張。

  「放了她,免得她又大吵大鬧。」傅攘之微微一笑。

  「是。」方正堂只得扶起馮小彧,鬆開她身上的繩索。

  馮小彧終於能脫離那張椅子,立刻跳起,揉著手腕上被綁得微紅的痕跡,邊扭動著僵直酸疼的頸肩邊瞪著傅攘之。

  「既然你不願放棄,那我們就法庭上見了。」她決定了,真拿不回契約,她就找九叔回來打官司。

  「不用那麼麻煩了,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契約還你。」他走向她,衝著她一笑。

  「做什麼事?」她警戒地後退一步,全身寒毛被他笑得全豎了起來。

  「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嘴角一勾,突然抓握住她的手。

  「喂!喂……你幹什麼?」她嚇了一跳,一時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拉著走出房間。

  「少爺——」方正堂也一頭霧水,急忙跟了出去。

  「正堂,等一下不論發生什麼都別多嘴。」他邊走邊向方正堂叮囑。

  「啊?」方正堂呆愣地跟在他身後。

  「喂,傅攘之,你到底要幹什麼?」馮小彧臉上驚疑不定,掙扎地想甩開他的手,可是,奇的是,這小於看起來瘦瘦的,手勁居然還滿大的,怎麼也掙不開。

  「你想不想拿回那張契約?」博攘之回頭看她一眼,腳下可沒停。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而來?」她沒好氣地道。

  「那就閉上嘴巴,陪我演出戲,如果成功了,我就放棄你家那塊土地。」

  「演戲?演什麼戲?」她愣了愣。

  他沒有解釋,拉著她直奔下樓,來到大廳,旋風似的捲入了人群之中。

  之前還空蕩的大廳此刻聚集了不少人,每個人都穿著正式服裝,其中有三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更是場中的焦點,她們彷彿互相競艷似的,穿得尤其顯目耀眼,從髮型、禮服到腳下的鞋子,無一不打理得精緻絕美。

  更奇怪的是,她們三人看起來竟然長得有點相似,並非面貌,而是那種氣質和感覺,都屬於纖細柔弱又美麗的那種類型。

  這是在幹什麼?選美大會嗎?傅攘之把她拉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馮小彧不解地暗忖。

  傅攘之一現身,整個場中的氣氛頓時顯得好奇緊繃,就好像大家引頸期盼的巨星終於出場,喧嘩的四周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就像馮小彧之前的感想,傅攘之天生就有一種懾人的氣勢。

  「攘之,你可下來了,快來見見三位小姐,她們可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好對象,就等你作最後的決定……」傅家老爺傅大權一見到寶貝兒子立刻歡喜地高聲召喚。

  馮小彧抬眼一看,只見傅老爺居然是個長得又矮又胖又不起眼,而且還是個大光頭的老傢伙,登時傻眼。

  未免也差太多了吧!無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傅攘之都不可能是這種人的兒子。

  她在心裡暗暗嘀咕,目光不停地來回看著傅攘之以及傅大權。

  「謝謝爸如此替我費心……」傅攘之來到父親面前,一反剛才的厭怒,居然還微微笑著,一派斯文有禮。

  「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來,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金林集團』的千金,和你一樣都二十六歲,她剛從美國哈佛大學畢業……」傅大權拉著他的手,指著第一位秀麗溫婉的美女。

  「爸,不用介紹了,其實我早就已經選好對象了。」他倏地打斷父親的話。

  傅大權一怔,隨即大笑道:「真的?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認識這三位小姐了?那你打算選哪一位當你的新娘呢?」

  「我選……」他故意賣著關子,目光從第一位小姐慢慢移到第三位小姐,吊足了每個人的胃口。

  馮小彧看著這陣仗,終於明白這是一場上流階級的相親大會,看來傅老爺為了傅攘之的婚事還真大費周章呢!

  只是,眼前這三個女人一個比一個還嬌美,她很好奇傅攘之會看上哪一個。

  不同於她看熱鬧的心態,那三位小姐都直盯著傅攘之,緊張又屏息地等著他公佈答案。

  「我選她!」

  傅攘之說著突然用力將馮小彧拉到他身邊,緊緊摟住她的肩膀。

  頓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家的眼光同時射向穿著女傭制服的馮小彧,都以為傅攘之在開玩笑,一時無法反應。

  但比起所有人的驚愕,馮小彧所受的驚嚇更是千倍萬倍。

  她瞪大雙眼,一顆心險些跳出胸口,下巴幾乎掉到地上!

  傅攘之這小子……在說什麼鬼話啊?

  「天哦!那女孩穿著傅家的僕傭服耶!」

  「傅少爺真的愛上了一個下人?這可是條大新聞哪……」

  周圍傳出了一些私語,聽得馮小彧一陣驚慌,她搖搖頭,急著想澄清,可是才要開口,就聽見傅攘之以篤定的聲音道:「我喜歡這個女孩,非常喜歡,除了她,我誰也不要。」

  她呆了呆,以僵硬又遲緩的速度轉頭看著傅攘之,心想他是不是頭殼壞了?不然怎麼會掰出這麼可笑的話……

  傅攘之也正好轉頭看著她,雖然笑得溫柔,不過她卻清楚地從他的眼神裡解讀到一種強烈的警告——

  安靜點,如果你想要那張契約,就閉上嘴巴。

  她心裡打了個突,猛地醒悟他剛才的話。

  他在演戲!而她最好陪他一起演下去……

  「我喜歡她,爸,如果要結婚,那非她不可。」傅攘之又丟了一記炸彈。

  傅大權稍微被炸醒了,他擰起灰白的雙眉,愕然又困惑地看著馮小彧,納悶地問:「攘之,她……是我們家的女僕吧?」

  「不是,她只是太想念我,為了見我,才特地假扮我們家女僕混進來的。」他邊說邊摟緊馮小彧,一副珍愛又不捨的模樣,對著她柔聲道:「對不對?小彧,你為了見我一面才辛苦地遠從南部上來……」

  嗄?馮小彧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這小子根本是個標準的雙面人,心機重又城府深,在這種時候竟還能演得這麼逼真。

  她差點就想大聲吐槽,把他之前對她的惡形惡狀全都抖出來……

  他的手微微用力,強迫她開口附和,她一凜,只得拚命擠出一點像在抽搐的笑容,以她自己從沒聽過的虛假聲音回答:「是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都沒聽你提過你有女友……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傅大權臉一沉,繼續質問。

  「認識好一陣子了,小彧是南部望族的千金,我們是在美國認識的。」他解釋道。

  居然連幫派也能說成了望族,聽傅攘之愈扯愈離譜,馮小彧開始發暈冒冷汗了。

  當然,站在外圍的方正堂也同樣冒著冷汗,他一點都摸不清傅攘之在打什麼主意,居然會異想天開地用馮小彧這個野丫頭充當情人。

  「南部望族?哪一家?什麼企業集團?」傅大權又問。

  「她家行事低調,所以你不見得聽過,不過她家的財富多得驚人,家勢又龐大,絕對不會讓爸失望的。」他努力吹噓著馮家的財勢。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傅大權半信半疑。

  「我之前不確定小彧對我的感情,這次她跑上來找我,我才放下心中的大石,知道她愛我就像我愛她一樣,所以今天很抱歉,讓三位小姐白忙一場,我真的無法再選擇別人,因為我的心早就屬於小彧一個人的了。」他歉然地看著那三位臉色鐵青的候選人。

  嘔……馮小彧聽得頻頻反胃……

  那三個富家千金豈能受這種待遇,尤其看見馮小彧的姿色不過爾爾,她們卻敗在她手下,自尊心所受的打擊更大。

  她們的父母也都心疼女兒,怒火沖天地向傅大權抗議。

  「傅老,你這是在幹什麼啊?早知道你兒子有對象,又何必找我們女兒來?」

  「就是啊!你這樣讓我們的臉往哪裡擱呢?」

  「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要人嘛!」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傅大權臉上無光,連忙安撫道:「各位,這件事一定是哪裡出了錯,請稍安勿躁,聽我說……」

  「都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是的……」傅大權急得跳腳,轉頭瞪著傅攘之,低斥道:「攘之,你別鬧了,你這樣讓爸爸多為難?這女孩一定是你臨時找來的,對吧?」

  「爸,我是說真的,我愛小彧……」傅攘之正色道。

  「夠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早就說過你的對象得由我親自替你挑選,除了門當戶對,還要能媲美你媽的美麗才行。」傅大權嚴厲地道。

  「爸……」

  「好了,把她打發走,別讓三位小姐難堪。」傅大權嫌惡地瞪了馮小彧一眼。

  馮小彧有點火了,這個傅老頭很過分哦!他那是什麼眼神?好像她是哪裡跑來的野貓野狗。

  「可是,好像太遲了。」傅攘之沒被父親的厲色嚇住,輕聲道。

  「什麼意思?」傅大權愣了愣。

  「其實,小彧……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了。」他接著道。

  轟!

  空氣裡像是爆發了核子彈,把在場所有人炸得七葷八素,東倒西歪,受傷尤其慘重的,就是馮小彧!

  她詫愕駭然地瞪大雙眼,好半晌無法思考,只覺得自己耳中嗡嗡作響,腦袋嚴重阻塞。

  這個小子……這個小子……奸像說了什麼很糟很糟很糟的話……

  氣氛凍結了彷彿一個世紀,傅大權才從震驚中回神,難以置信地大吼一聲:「你說什麼——?」

  「我說,小彧已經懷孕了,而孩子的父親,就是我。」傅攘之擁著馮小彧,笑吟吟地再說一次。

  這下子,全部的人都反應過來了,人人倒抽一口氣,再次把焦點集中在馮小彧的「身上」。

  馮小彧卡住的大腦終於通順了,也終於聽懂了傅攘之說的是多麼可惡又該死的天大謊言!

  「你……」她霍地轉頭瞪他,一肚子惡毒的咒罵就要衝口而出,但是,她的兩片唇辦才剛張開,就覺得眼前一暗,然後,她已經溢到喉嚨的一堆憤怒字眼全被傅攘之的嘴緊緊堵住。

  他熱切地吻了她,就像他和她真的是一對陷入熱戀的情侶。

  這一幕,讓整個大廳內外一片嘩然。

  但馮小彧卻什麼也聽不見了,她的大腦再次打結,全身的感覺全都被嚇飛了,不能動,不能想,所有想罵出口的話也都蒸發了,唯一存留的,只有那個活像下再由她控制的心臟,正以從沒有過的節奏在她的胸腔狂跳衝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3:22

第四章

  馮小彧呆愣愣地坐在傅攘之的房間裡,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整個人虛浮得好像踏不到地面。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連她怎麼離開大廳的都不記得了,好像大廳裡突然變得很吵,賓客騷動,傅大權不停地向大家陪不是……

  然後,傅攘之一臉陰險的詭笑,叫方正堂護送她回房間。

  所以她此刻才會坐在這裡。

  對,好像是這樣,但之前呢?之前傅攘之似乎做了一件很誇張很誇張的事……

  她怔怔地回想著,接著,剛才在大廳的情節一幕幕回流,從女朋友到懷孕之說……再到接吻……

  接吻!

  「哇——!」她驚跳起來,大聲尖叫。

  對,就是這個,讓她足足呆了好久的重點。

  那個渾小子竟然吻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吻了她!Shit!

  她按著臊熱的雙頰,慌張失措地來回走動,愈想愈氣。

  為什麼她沒一拳打過去呢?為什麼像個傻瓜一樣任他佔盡了她的便宜?

  而除了那個把她變白癡的吻,更讓人抓狂的是那傢伙竟然在他父親面前說她……說她……

  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小孩!

  天啊!地啊!佛祖啊!耶穌基督!這真是太——可——惡——了!

  她的名譽、清白,全被這個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又無恥至極的混蛋給徹底毀了!

  她正氣急敗壞,房間陡地被打開,傅攘之噙著笑意踱了進來,瞅著她那寫滿了怒火的小臉。

  「怎麼,你清醒啦?」他調侃道。

  「什麼?我本來就清醒得很……」她瞪著他,不知道為什麼臉更紅了。

  「可是,剛剛我一吻你你就傻掉了,不是嗎?」他一想到她被吻之後失魂傻愣的樣子就忍不住發噱。

  「你……你還敢說!你怎麼可以在那麼多人面前胡說八道?說什麼我懷孕了,而且還……還隨便吻……吻……我……」她指著他的臉,卻不小心盯上他的唇,腦中自動記起他唇辦的柔軟和灼熱,頓時全身一麻,臉頰滾燙不說,連向來便給的口才都變得結巴。

  他好笑地看著她緋紅的臉蛋,瞇起眼,故意歎了一口氣。

  「為了讓他們相信,就得演得像真的一樣。」他說得很無奈,但那種表情更讓人生氣,好像他吻她有多麼「逼不得已」。

  「那……也不能亂造謠啊!你這樣瞎扯,要是消息傳了出去,我以後還嫁得掉嗎?」她稍微恢復正常,厲聲痛罵。

  「應該沒有什麼影響吧?你這樣子,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你?」他惡劣地冷笑。

  「你……」這傢伙吃了她豆腐還這麼囂張,真的快要氣死她了。

  「再說,如果男人知道你是英雄幫的人,大概嚇都嚇跑了。」他再補上一句。

  她從沒見過這麼壞的男人,嘴巴壞,心腸更壞,比起英雄幫,他更像流氓。

  故意利用她擺脫相親,事後還趾高氣昂地批評她,她如果再和他耗下去,她就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

  「好,我認了,為了那張契約,我受的屈辱也夠了,現在,戲落幕了,可以把契約還我了吧?快還來——」她氣火高張地大吼,向他伸手素討。

  他噙著笑,陡地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低頭貼近她的耳畔,輕聲道:「噓,小聲點,要是被外頭的人聽見了,戲就白演了。」

  這曖昧的距離讓她的心一陣慌顫,一股熱火從耳朵癢進了心坎,她大驚,急忙掙開他的手。

  「喂!快放手!我告訴你,我已經幫你演完戲了,現在趁著你父親沒注意,快點把契約給我,我要閃人了!」馮小彧摀住耳朵,一顆心很沒種地狂跳不已。

  「還沒完呢,我爸疑心病特重,為了取信我父親,你還得多留幾天才行。」他笑道,總覺得惹她慌張侷促是件超有趣的事。

  「什麼?我才不幹……」她低喊。百分之兩百不想留下來演這種荒唐戲碼,絕對不要!

  「隨便你,看你是要再多演幾天戲,輕而易舉地拿回契約;還是就這樣空手而回?然後等著被我控告私闖民宅……」他陰險地丟出了選擇題。

  「你……」她一陣氣結,豁出去了。「好啊,那你去告啊!反正我也不怕,你真要槓上我們英雄幫,我們就來個對決……」

  「是嗎?說得真痛快啊,但你要想一想,你大伯他們有能力對抗我們傅家嗎?如果有本事,他們又何必派你來偷回契約?他們可是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難道你要讓他們知道你也只有這點能耐而已?」他尖銳地盯著她。

  她臉色微變,被他說中了心底的弱點。

  習慣了當英雄幫的管家婆,她的確自以為什麼事都難不倒她,也相信自己比大伯他們還強,但這次如果就這樣回去,大伯他們會怎麼想?她又如何向他們交代?

  「你應該不願意讓他們失望吧?」他又道。

  她蹙眉瞪著他,根本無法反駁。

  「所以,何不接受我的建議,只要再留三、四天,等我爸不再拿相親的事來煩我,我就把契約還你。」他繼續慫恿。

  她抬起頭,惡狠地瞪著他,總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被他看透了,才會任人串割。

  現在,她該怎麼辦?繼續和這個壞蛋周旋下去,會有勝算嗎?

  正衡量著情況,門突然被撞開,傅大權大步地板了進來,劈頭就大喊:「攘之,你最好再給我說清楚……」

  「爸。」傅攘之很快地向她眨個眼,才面對父親。

  傅大權擰眉看著馮小彧,又是惱火又是厭煩嫌惡,好像把整個晚宴的定調全歸咎於她。

  「爸,晚宴結束了吧?」傅攘之故意問。

  「攘之,你是存心的吧?為什麼偏偏等到這節骨眼上才告訴我你有了喜歡的女孩?而且,還是當著三位小姐面前……你這不是擺明了讓爸爸難堪嗎?」傅大權不得不唸唸兒子,口氣卻不敢放得太嚴厲。

  「對不起,爸,因為我怕你會反對……」傅攘之擺低姿態道歉。

  「我是反對!畢竟這個女孩……」傅大權指著馮小彧,毫下掩飾他的不滿意。「你看看她,長得又不漂亮,眉毛像兩條毛蟲,眼睛不夠大、不夠亮,鼻子不夠挺,嘴唇不夠豐潤,身材又乾乾瘦瘦的,一點也不性感,更別提她那頭讓人看了就煩的亂髮……」

  馮小彧愈聽愈火,怎麼傅老頭不罵兒子,竟然批評起她來了。

  「我是長得不怎樣,但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醜吧……」她忍不住出聲反駁。

  「看看,我在說話她竟敢回嘴,這也表示她的家教不夠好,這種女人怎麼能當我們傅家的媳婦呢?」傅大權嫌棄地瞪著她。

  她快氣昏了,傅老頭還以為她巴望著當傅家媳婦?

  「爸,小彧只是率直了一點……」

  聽傅攘之替自己說話,馮小彧覺得更恐怖。

  「我不管,她和我的標準差太多了!」傅大權大聲道。

  「爸,你不能老是以媽為標準。」傅攘之歎道。

  「為什麼不能?你媽美若天仙,又嬌艷可人,溫柔賢淑,她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傅大權激動地形容著自己的愛妻。

  「可是就是命不長。」傅攘之冷冷地潑了父親一盆冷水。

  傅大權臉色大變,彷如被掐住喉嚨般地瞪著他。

  馮小彧聽著他們父子的對話,這才想到從她進傅家之後一直沒見到傅攘之的母親,敢情,傅夫人早已過世了?

  「媽是紅顏薄命,太美太好,卻天生帶病,才會在我十歲那年就走了。如今,你卻以媽為藍本拚命想替我找對象,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麼排斥那種太過纖弱的女人嗎?」傅攘之擰著俊目,沉聲道。

  「人家那三位小姐外表看起來嬌柔,可是身體都很健康……」傅大權急忙強調。

  「那又怎樣?我就是不喜歡那類型的女人,她們會讓我想起媽……」傅攘之垂下頭,語氣中都是痛苦。

  「攘之……」傅大權看兒子這樣,頓感心疼。

  「再說,你這麼急著替我找對象,不就是因為伯我的身體不好,想早點生下子嗣嗎?那現在小彧有了身孕,你應該高興才對啊!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怎麼?傅攘之的身體不太好嗎?馮小彧愣了愣,一時忘了要澄清懷孕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了,攘之,爸只是希望你早點成家,定下來……」傅大權慌忙解釋。

  「那現在我有了喜歡的女人了,你為什麼還是反對?」他用他那張秀淨文雅的臉龐,動人心弦的聲音,盯著傅大權。

  不僅傅大權心軟了,連馮小彧也興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好想過去抱著他,摸摸他的頭……

  「可是,你真的喜歡這個醜丫頭嗎?」傅大權指著馮小彧,慎重地又問了一次。

  「是啊!我愛她,愛得可以為她赴湯蹈火,不顧一切。」他轉向馮小彧,深情款款地道。

  馮小彧的心一陣顫動,呆住了。

  明明知道傅攘之在演戲,她卻無法將目光從他深邃的眼睛移開,無法清醒地面對他純熟的演技,她像個笨蛋一樣,在這一瞬竟然對他的話信以為真……

  「好吧,既然你這麼愛她,而她又有了我們傅家的種,那就馬上辦理結婚吧!」傅大權突然道。

  「什麼?結……結婚?」馮小彧猛地回神,驚駭地瞪著傅大權,以為自己聽錯了。

  傅攘之豈會不明白父親探測的用意,面不改色地點頭,「好啊!我求之不得。」

  馮小彧更加驚駭地轉頭瞪著傅攘之,徹底地呆掉了。

  他們……在說什麼?結婚?誰和誰?

  「我的意思是指明天立刻辦理結婚手續,這樣你也願意?」傅大權施壓。

  「當然,我和小彧早就想在一起了。」傅攘之正面迎擊。

  「好,那就這麼辦,明天就幫你們完婚。」

  「沒問題!」

  「我是認真的哦!」

  「我也一樣。」

  馮小彧被晾在一旁,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簡直快瘋了。

  這對父子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在談的可是別人的終身大事,知不知道她這個「當事人」已經快要火山爆發了?

  「你們夠了沒有?」她上前一站,猛地大吼一聲。

  傅大權和傅攘之都愣了一下,同時盯著她。

  「真是可笑,你們以為婚姻是兒戲嗎?隨隨便便就能決定?什麼明天就結婚,有沒有搞錯啊?本姑娘有說要嫁了嗎?」她兇惡地大罵。

  傅大權大概是沒被女人凶過,當場傻眼;傅攘之則是沒料到她會有膽子放炮,也是一呆。

  「我今天真是受夠了,又是懷孕,又是結婚的,搞得我頭昏腦脹,不管了,要結你們去結,我要走了。」她揉著一頭亂髮,轉身就走,被捉弄成這樣,契約不要也罷。

  「等一下,小彧……」傅攘之皺起眉峰,立刻上前拉住她。現在讓她走了,那就沒戲唱了。

  「放手!要玩你自己玩,我不奉陪了。」她說著用力甩開他的手。

  「喂,你別走……」傅攘之原想再說些動人的話留住她,但話才出口,陡地臉色刷白,揪住胸口,身體一晃,整個人向前朝她撲倒。

  「喂,你幹嘛?……哇!」她大驚,不自覺伸手要擋,但他卻全身失重般軟軟地靠往她胸前,她一時站立不穩,兩人就這麼相疊地向後仰跌,摔到地上。

  「哎喲——」她的臀部和背撞上地板,痛叫一聲。

  他整個人趴在她身上,不停地顫抖,呼吸短而急促,彷彿痛苦萬分。

  「喂,傅攘之……」她以為他還在演戲,怒火中燒,用力推擠著他。

  「別碰他!」傅大權神色慌張地對著她大吼,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傅攘之翻過身,急喊:「攘之,你怎麼了?又要發病了嗎?攘之……」

  「我……我……」傅攘之臉色由白翻青,牙關緊咬,連話都說不出來。

  「正堂!正堂!快來啊,快點……」傅大權驚恐地對著門外大聲疾呼。

  方正堂聞聲衝了進來,什麼也沒問,直接蹲在傅攘之身邊,撕開他的衣服,再從自己口袋拿出一根小型針筒,熟練地打進他手臂的血管內。

  馮小彧坐在一旁看傻了眼,傅攘之的情況簡直可以用嚇人兩字來形容,前一秒還好端端地,下一秒就像快掛了一樣……

  方正堂抱起傅攘之,將他放置在床上,接著便開始檢查他的瞳孔、脈搏、血壓,那模樣就和專業醫生沒兩樣。

  馮小彧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怎麼也無法想像這個高壯的保鏢會是個醫生。

  「沒事吧?攘之沒事了吧?」傅大權一反剛才的父親架子,害怕失去什麼似的,拉著方正堂的手急問。

  「別擔心,老爺,他這次不嚴重,疼痛應該很快就會緩和下來。」方正堂安撫著傅大權。

  「是嗎?可是為什麼發作的頻率愈來愈高?為什麼會這樣?」傅大權放心不下,緊挨著床沿,盯著傅攘之痛苦且死白的臉,焦慮不已。

  傅攘之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蜷縮的樣子像個小孩,看得馮小彧胸口一陣陣擠壓,呼吸困滯。

  「請問……他怎麼了?他生病了嗎?」馮小彧起身走到床邊,忍不住出聲詢問。

  「你是他的情人,會不知道他的病?」傅大權瞪著她。

  「我……其實我……」馮小彧正想澄清一切,方正堂卻突然替她回答。

  「老爺,少爺一直沒有向馮小姐說明他的病情,所以馮小姐並不知情。」

  馮小彧驚愕地看著他。這大塊頭為什麼也要說謊?

  「那麼,你老實告訴我,她真的懷孕了嗎?真的懷了攘之的小孩嗎?」傅大權追問。

  「這……」方正堂看了正被痛苦折磨的傅攘之一眼之後,方正的國字臉突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接著就以篤定的語氣道:「是的,馮小姐已經懷了少爺的小孩,而且剛滿兩個月。」

  馮小彧一臉錯愕地盯著他。

  「哦……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沒意見了,好不容易傅家有後,她又是攘之心愛的人,那麼,就盡快讓他們結婚吧!」傅大權守在兒子身邊,怒氣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天啊!這怎麼得了?再這樣下去,她難不成還真的得嫁給傅攘之?

  一想到後果的嚴重性,馮小彧立即上前,想把話說清楚。

  「呃,傅先生,請聽我說,其實我是……」

  「馮小姐,現在最好讓少爺安靜休息,別吵他。」方正堂突然出聲打斷她,並且拉著她往外走。

  「啊?可是我有話……」她瞪大雙眼,微微抗爭。

  「有什麼話到外頭去說吧!」他半強迫地將她推出門外,迅速關上房門。

  「喂!大塊頭,你在幹什麼啊?傅攘之發神經,你也跟著發顛嗎?我只不過是來要回一張契約而已,競搞到這種情況,太離譜了吧!」她壓低聲音急斥。

  「少爺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

  「這哪有什麼道理?他根本是在利用我擺脫相親而已。」她臭著臉道。

  「他的確被相親弄得很煩了,所以才會找你演這齣戲。」

  「可是戲卻走樣了,這樣下去,搞不好我還真的會被逼嫁給他。」她氣呼呼地道。

  「真要變成那樣,也沒什麼不好。」方正堂盯著她,喃喃地說著。

  「什麼?」怎麼,傅家的人是不是全都瘋了?連這個大塊頭也說這種話。

  「請諒解,馮小姐,我們少爺身體不同於常人,他一發病大家的心都很亂,我不想在這時又刺激老爺,所以,請你暫時留下來,等他醒來再離開。」方正堂低聲道。

  她看著方正堂鬱鬱的模樣,心不禁軟了,頓了一下,才忍不住好奇地問:「他……你家少爺到底是什麼病?」

  「不知道,一種不知名的遺傳性疾病,醫學上找不出任何病因,也無藥可醫,只知道其病症是會不定期的疼痛,而且,年紀愈大痛的程度會愈來愈遽烈,唯有以止痛劑止痛,當止痛劑也無法止住他的痛時,就……」方正堂說到這裡臉色一黯,住了口。

  「就會怎樣?」她追問。

  「到那時……恐怕就有死路一條。」他沉聲道。

  她驚愣住了,一種不舒服的疙瘩倏地竄滿全身。

  傅攘之……竟然有這種可怕的不治之症?

  「這種病患的生命都不長,少爺的病是遺傳自夫人,而夫人死時才三十二歲……」方正堂神情凝重地道。

  她呆了呆,突然覺得胸口好緊好悶,一想到傅攘之是如何活在一個隨時受生命威脅的時間裡,她就不太在意,甚至原諒了他之前對她的種種惡劣行為。

  「所以,請你幫他,馮小姐,請你一定要幫他……」方正堂匆地拉住她,慎重地道。

  「呃……我……我要怎麼幫他?」她下解地問。

  「你只要把你家那塊土地裡的那個……」方正堂一臉過於熱切的神情,正想說些什麼,傅大權走了出來,他只好放開她,閉上嘴巴。

  「你,快進去,你進去陪他,好好照顧他。」傅大權盯著馮小彧,臉上有種不得不妥協的鬱悶。

  「我?」她怔了怔。

  「對啊,快進去。」傅大權推她進門。

  「哦……」她轉頭看了方正堂一眼,只得乖乖走進去,不過,心裡卻有個疑問。

  方正堂剛才竟然提到了她家的土地……

  莫非,那塊土地有著什麼東西可以解決傅攘之的病,所以他才非得到不可?

  她沉吟著,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來把事情搞清楚,此外,她最好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也許,那塊地真有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3:39

第五章

  馮小彧就這樣在傅家暫時待了下來,既然傅攘之要她演戲,她乾脆將計就計,以傅攘之「未婚卻懷孕的女友」身份,陪在他身邊,探查一下他想得到那塊土地的真正目的。

  只是,面對傅家上上下下對她的異樣眼光,她心裡實在超級彆扭,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女僕,對她更為敵視,好像她用了多麼下三濫的手段才攀上了傅攘之。

  唉!這就是女人最不理性的地方,永遠視那個得到王子的心的灰姑娘為公敵

  她從廚房端了一盤水果出來,在僕傭們的竊竊私語中走上通往二樓的台階,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可笑,地站定。

  等等,她幹嘛把自己自貶成了灰姑娘?傅攘之又哪裡是什麼王子了?除了一張能騙死人不償命的俊秀外貌,他骨子裡可沒半點王子應有的高貴情操哪!

  一撇嘴,沒好氣地拿起盤中削好的水果就往嘴裡塞,她愈想愈是有氣。

  那傢伙病況稍微好一點就開始支使她了,一下子要她切水果,說她親手切的比較好吃;一下子要她親自把飯端到他面前,說什麼這樣他才有胃口……

  真是個混蛋,說得真好聽,什麼情人,他根本拿她當他的專屬菲傭。

  她在心裡暗罵,走上二樓,來到傅攘之的房門外,直接推門而入。

  「喂,你要的水果來了……」她話到一半就停住,呆愕地杵著。

  傅攘之正好淋浴完,從浴室走出來,身上只有一條浴巾鬆垮垮地圍著下腹,白皙的同體沾滿了水氣,頭髮也濕漉漉地披垂在前額,看起來競有份動人的中性之美。

  她以為他很瘦,卻沒想到他的身材其實挺好的,骨架勻稱,肌理線條優美,雖然五官俊美秀氣,但肩膀寬闊,腰幹結實,雙臂甚至還看得出精練過的肌肉,雙腿更是直而修長,整體比例完美而悅目,即使身高中等,卻不輸那些明星模特兒,彷彿融合了男女的特質,同時擁有雌性的陰柔,以及雄性的陽剛。

  她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收下回自己放肆的凝望。

  「你看夠了沒?」傅攘之一手搭在腰間,沒好氣地瞪著她那副好像看見多麼可口食物的表情。

  真是的!這個女人的反應還真奇怪,吻她一下她就嚇傻了,現在卻不害臊地看他的身體看得兩眼發直。

  「嗄?」她愣愣地問。

  「你沒看過男人嗎?馮家不是一堆男丁,怎麼你看起來好像第一次看見男人裸體?」他嘲諷道。

  「嗯,我家是一群男人,但每個都長得又黑又壯的,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她說著又拿起盤中的水果大咬一口。

  「像我怎樣?」他故意一步步逼向她。

  「又白,又細,又美味……」她怔怔地盯著他白皙的胸膛,脫口道。

  「你以為你在形容水果啊?」他瞪她一眼,陡地湊近她面前,在她鼻尖不到一公分處啐罵。

  她一驚,連忙後退,急道:「你幹嘛這麼近和我講話?這樣會給人很大的壓力耶!」

  「哼,你也會有壓力嗎?我看你這三天在我家過得還挺舒服自在的。」他□苦著,伸手從她手中的盤裡抓起一塊水果放進嘴裡。

  那天,他不知道馮小彧為什麼最後願意留下來,當他從昏迷中轉醒時,第一眼就看見她坐在他床邊的沙發上熟睡的身影,可能是為了舒服些,她將辮子拆了,微卷的蓬鬆頭髮披散在椅背上,凌晨的微曦透過窗簾拂照在她的身後,看來像是一幅寧靜的畫,意外地撫平了他長久以來內心的那份焦慮不安,那一刻,他只覺得平靜和安穩。

  之後,她的表現也不差,可能是為了拿回契約,演技也變得自然多了,那種照顧他的慇勤模樣,好像她是真的很愛他,連他看了都覺得好笑……

  也彧許是因為心情好,這次的病痛才會這麼快就減輕吧!不像以往,總要拖一星期才能痊癒,這點多少得歸功於她。

  「我哪裡舒服自在了?你的謊言害得我在你家僕傭面前毫無尊嚴可言,他們都把我當成了沒有道德觀念的女人,我還聽到有人說我用懷孕來釣住你,心懷不軌。」她將盤子往桌上用力一放,心裡還是對一些傳進她耳裡的閒言閒語感到氣悶。

  「是嗎?那很好啊,那就表示他們全都相信我們是一對了。」他輕笑。

  「你還笑得出來?我變成現在這樣,可全都拜你所賜。」她橫他一眼。

  這傢伙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病撅撅了兩天,今天情況就已好轉,可是才有了精神,就又開始惡形惡狀了。

  真是的,早知道就別太費心照顧他,讓他一直病下去可能對她還比較有利。

  「你還嫌?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進我們傅家大門,成為傅少奶奶?」他自負地冷哼。

  「那是因為她們都不知道你身染重病,說不定就快掛了……」她迅速反譏,卻在話出口之際才發現這些話太傷人,隨即閉上嘴,一臉悻然尷尬。

  果然,他臉色一變,俊目瞬間結霜。

  「誰告訴你的?正堂嗎?」他冷冷地問。

  「嗯……」她瞄他一眼,點點頭。

  「他還說了什麼?」

  「沒有,只提到你的病很棘手……」

  「原來是這樣,你知道了我的病情,所以你才留下來?你在打什麼主意?想乘機調查我的事?」他陰冷地盯著她。

  「我倒要問問你又在打什麼主意?我家那塊地,和你的病之間有什麼關聯?」她也懶得繞圈子了,率直地問。

  前天,她打電話給堂哥馮雨新,告訴他她得在傅家多待幾天,馮雨新緊張不已,一直追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她隨口帶過,沒有多解釋,就怕引起大伯他們的恐慌,不過,她倒是問了有關土地的事,但馮雨新也不清楚那塊地藏有什麼玄機。

  「難道……裡頭有什麼寶藏?」她突發奇想。

  「如果有,我們英雄幫就不會鬧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之所以賣地就是為了還他欠的債。」馮雨新歎道。

  「那麼,雨新哥,你去幫我問問奶奶……」

  「我哪裡有膽子去問奶奶這種事?不問沒事,問了搞不好英明的奶奶反而會發現地被賣了。」馮雨新低呼。

  「說得也是……」堂哥的顧忌也對,這種事得等契約拿回去之後再問會比較妥當。

  「總之,你別再蘑菇了,快點回來。」馮雨新頻頻催促。

  「知道了,我大概再兩天就會回去了。」

  她估計再待個兩天就走,所以與其浪費時間,乾脆直接問傅攘之還比較省事。

  傅攘之被她一問,眉峰一挑,突然冷冷一笑。

  「原來,你們英雄幫根本就不知道那塊地的秘密,那我又何必白白告訴你們?」

  「你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你,那畢竟是我們的土地,如果你的病真的需要……」她蹙眉道。

  「我的病我自己會解決,還有,請你搞清楚,那塊地是誰的可還不一定。」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向她逼近。

  「你在說什麼鬼話?不是說好我假扮你的情人,你就把契約還我嗎?」她不願後退示弱,挺胸迎向他,大聲嗆聲。

  「我有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他壞壞地勾起嘴角,睨著她。

  「你……」她氣得瞪大雙眼,怎麼也沒料到他會不認帳。

  「口說無憑,你怎麼這麼好騙哪?馮小彧……」他湊向她的臉,狡猶一笑。

  一股沐浴後的男性清香撲鼻而來,她心旌為之大亂,又氣又慌,情急之下伸手推他,掌心卻傳來一陣溫熱潮濕的觸感,她才意識到他此刻正裸裎著上身,臉頰倏地著火通紅,連忙收回手,但他卻陡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得更近。

  「怎麼了?你在害羞嗎?臉變得好紅哦……」他故意在她的臉上吹氣。

  「請……請你先穿好衣服……我我我們再談……」她又開始結巴了,這個以前從沒有的壞習慣是在遇見他之後才養成的,可惡。

  「你剛才不是還挺欣賞我的身體嗎?」他整個人壓向她,嗤笑著。

  馮小彧其實挺耐看的,她雖然不是那種美得讓人驚艷的女人,可是她很有活力,整個人充滿了朝氣,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人看時坦率又直接,毫不做作,當然,也絕不虛偽。

  她的情緒透明,不需要去費心揣測就能猜出她的想法,這點,總會引起他想招惹她的壞心眼。

  她的個子不算嬌小,起碼,她站在他身邊並不是小鳥依人型的,高瘦卻不顯得遲緩,反而像顆跳豆一樣,動作快又俐落,搭上她那根辮子,真的,還滿可愛的,即使多少沾惹了一點點黑道大姊大的作風,可是並不惹人厭,相對的更襯出她那份女人少有的灑脫。

  她,可說是他遇過的女人中最特別的一個,特別又投緣……

  只是,偏偏她是馮家的人,真可惜,真的太可惜了……

  「喂……傅攘之……請你放尊重點!」她不敢亂動,就怕碰到他的肌膚,因此只能拚命向後仰,大聲怒斥。

  「尊重?你怎麼忘了,我們是情侶,你的肚子又懷了我的小孩了,你還這麼見外啊?」他愈說愈向她的唇逼近,一副要吻她的樣子。

  「你你你……」她睜大眼睛,後仰的角度已到極限,背脊又酸又疼,偏偏手又被緊抓住,無處可逃。

  「彧者,我們乾脆假戲真做,來生個孩子吧?」他以性感煽惑的聲音慫恿,更往她的嘴上貼去。

  眼看他的唇就要覆上她,她再也忍不住,猛地用力推開他。

  「你別鬧了行不行?」她大吼。

  他被推得坐倒在沙發上,浴巾頓時掉落,全身一絲不掛,重要部位更是一覽無遺。

  她嚇了一大跳,呆愣了三秒,把人家全看光了,才蒙著眼睛轉身,氣急敗壞地驚聲尖叫。

  「哇——」

  「哈……」他對自己的裸體不以為意,反倒是被她的樣子惹得失聲大笑。

  「你你你……快點去把衣服穿上啦!」她背對著他,滿臉通紅地大喊。

  「不要,我習慣在自己的房間裡裸身。」他壞心眼地瞄著她的背影,悄然起身,無聲無息向她定去。

  「你這個變態!算了,你就自個兒脫個精光乾過癮吧!」她不敢回頭,低斥一聲,拔腿就想溜。

  「等等,你不能走。」他突然從後方將她緊緊抱住。

  「啊——你要幹什麼?」她大驚。

  「我需要你給我溫暖啊!小彧……」他雙手環住她的腰不放,嘴唇還靠著她的耳朵挑逗。

  「別靠過來!」她耳朵敏感地瑟縮著:心裡更驚慌,立刻奮力掙扎。

  「喂,你這樣掙抗,只會讓我更興奮……」他輕笑。

  她一怔,果然發現愈掙扎身體與他的碰撞就愈密切,整個背部甚至清楚地感受到他那男性的曲線和隱密部位的堅挺,頓時渾身一僵,小臉爆紅,再也不敢亂動。

  這混蛋……這個變態大混蛋……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拚命臭罵。

  「呵……這才對嘛!乖一點,我會好好疼你的……」他用一種色色的語氣調戲她,手還緩緩地往她胸口摸去。

  她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怎麼搞的,向來機靈的她每每面對傅攘之,所有的反應就變慢了,別說基本的防身術,此刻她全身的力量彷彿全都蒸發了,完全派不上用場,簡直就像遇見了天敵似的,只有認栽的份。

  他暗暗好笑,決定好好地整一整這個有趣的丫頭,不只手不安分,唇更不停地往她的後頸輕吻。

  「喂喂,我警告你別太過分哦!……」她倒抽一口氣,全身輕顫,大聲驚嚷。

  「我就是要過分,怎麼樣?」他挑釁地輕咬住她的耳垂。

  「傅攘之——」

  她再也受不了這種冒犯,抓住他的手,正準備全力反擊,房門卻在這時被打開,傅大權和方正堂踏了進來,一看見傅攘之全裸地抱住馮小彧,兩人狀似親暱,當場呆愣。

  馮小彧愕然地望著他們,身體就像被魔法定住,僵掉了。

  毀了!毀了!她的清白跳到哪個海洋裡都洗不清了。

  她在心裡哀號。

  只有傅攘之氣定神閒,雙手依舊摟著她,以一種被打擾的不滿語氣輕斥:「爸,你們進來之前都不先敲門的嗎?」

  「呃……」傅大權回過神,尷尬地咳了幾聲,才道:「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們正在……」

  「不是的……我們沒有……」馮小彧急著辯白。

  「小彧,沒關係,爸不會介意的,反正我們遲早要結婚的。」傅攘之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藉機阻斷她開口。

  她張開嘴,嚇傻了,只能瞠目結舌地呆杵著。

  「當然,我怎麼會介意呢?如果你們真的情投意合,不如早點結婚,我正好也可以了樁心事。」傅大權之前的疑慮全消,以前從不結交女友,也不碰女人的兒子難得轉性,而且瞧這情況,兒子似乎很愛這個姓馮的女孩,既然這樣,他就成全他。

  再說,他這些年來年年找借口替兒子辦相親大會,不就是怕兒子病發早逝而斷了後,才急著幫他找新娘?只要這女孩能生下傅家的子嗣,那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好啊!我也希望能早點把小彧娶進門。」傅攘之說著又擁住了馮小彧,彷彿真的愛她愛到不行。

  方正堂看著他,臉上閃過一絲驚奇,因為他忽然覺得傅攘之演得有點過火了。

  「等一下……」馮小彧聽他們父子又開始一搭一唱,急忙爭取發言權。

  「不能再等了,小彧,難道你要挺著大肚子舉行婚禮嗎?」傅攘之再一次打斷她的發言,他捧起她的臉,用讓人無法抵抗的迷離眼神震住她。

  她傻愣愣地望著他,大腦在瞬間失去功能。

  「對對對,是不能再等了,得盡快辦婚禮。正堂,去叫姚總管找相命的黃大師找個黃道吉日,明天馬上就開始籌畫……」傅大權興匆匆地轉頭吩咐方正堂。

  「是。」方正堂恭敬地道,轉身離開之前又看了傅攘之一眼。

  傅攘之回他一記詭笑,才對傅大權道:「好了,爸,婚事就由您去準備,現在,可以讓我們兩人獨處了吧?」

  「哈哈,好好好,我馬上走,馬上走。」傅大權曖昧地笑著,匆忙退出房間。

  「等等……」馮小彧終於從傅攘之的魔障中掙脫,上前想叫住傅大權,但傅大權根本不理會她,直接就將門關上。

  「沒用的,我爸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會拖泥帶水,你就等著嫁給我吧!」傅攘之笑著轉身走到衣櫃前,悠哉地穿上褲子。

  她霍地轉身,氣惱地瞪他。「你到底在想什麼?傅攘之,你不會是真的要和我結婚吧?」

  「真的。」他套上黑襯衫,笑吟吟地道。

  「別開玩笑了!快把契約還我,這鬧劇我不演了!」她衝向他,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事到如今,你不演都不行了。」他倚在衣櫃門板上,雙手環胸。

  「為什麼?」她擰著眉問。

  「因為,我是真的愛上你了,我非娶你不可。」他一瞬不瞬地盯住她。

  她睜大雙眼,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她只感到生氣,而且,開始懷疑他要她演這齣戲真正動機。

  從先前要計得到土地契約,到現在把目標放在她身上,他圖的是什麼?

  「你真的愛上我?非娶我不可?哼,真的太可笑了,你當我是白癡嗎?」她冷笑。

  「你不相信?」他挑了挑眉。

  「換做是你,你會信嗎?對一個跑來鬧事,才認識不到幾天的女人產生愛情,連小說都掰不出這麼荒唐的劇情。」她譏諷道。

  「你似乎不怎麼浪漫,難道你沒聽過一見鍾情?」他微笑道。

  「我的字典裡沒這四個字。」才見一面就愛上對方?世界上哪有那麼笨的人?

  「唉!果然是在男人堆裡長大的,你真的快被你那群叔伯同化了。」他搖頭歎氣。

  「夠了,別說廢話了,我們說重點吧!你到底要不要把契約還我?」她再也沒有耐性了,面對難以捉摸的傅攘之,她實在無法應付,如果她夠聰明,最好當下就走人。

  「你就這麼急著想拿回去?」

  「對。」

  「好吧!」他說著從衣櫃裡的一隻公事皮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她。「拿去。」

  她愣了愣,接過來一看,果然就是大伯那個糊塗蛋簽下的土地買賣契約,只是,她沒想到他這次竟然這麼乾脆就交出來。

  「你……真的要還給我?」她覺得怪怪的,這小子又在耍什麼詭計了?

  「怎麼,你不要嗎?那就算了……」他伸手就要把契約拿回去。

  「要要要。」她很快地把契約收起折好,塞進口袋裡,暗吁一口氣。

  這張把她搞得快瘋掉的契約可終於拿回來了。

  「好了,契約還你了,可是為了避免將來不認帳,你得在這張證明裡簽名蓋章。」他說著又拿出一張文件。

  「這是什麼?」她不解地看著那張紙。

  他聳個肩,「簽收證明啊!表示我把契約還你了,以後可別又來鬧事。」

  「放心,以後就算你花錢請我來我都不會再來了。」她一心只想早點離開,二話不說,馬上拿起桌上的筆,簽下名字,又按了一下印泥,蓋上手印。

  他在一旁看著她簽豐,臉上閃過一抹狡惡的微笑。

  「好了。」她抬頭看著他,如釋重負地笑道:「這麼一來,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瓜葛了,你多保重,我走了。」

  「你這樣就要走了?」他挑了挑眉。

  「是啊!事情解決了,我幹嘛還留下來?」她輕鬆地道。

  「那我怎麼辦?」

  「什麼你怎麼辦?」她怔了怔。

  「婚禮啊!你忘了我們的婚禮了嗎?新娘跑了,新郎跟誰結婚?」他走到她面前,一臉不捨。

  「天啊,傅攘之,你入戲太深了是不是?快醒過來啊!」她好笑地將手搭在他肩上,終於逮到調侃他的機會。

  傅攘之微微一笑,抓起她的手,栘到嘴邊,輕咬著她的指尖。

  她一愣,渾身如遭電殛,驚慌失措地抽回手,整張小臉漲得通紅,一顆心又開始在胸口瘋狂彈跳。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她驚疑下定地瞪著他。

  「我不是在演戲,我是真的要和你結婚。」他眼中的深情令人撼動。

  「別……別鬧了,你要結婚去找別人吧!你不是說有很多人搶著要當傅家少奶奶嗎?」她暗喘一口氣,以緩和下正常的心跳。

  「別人不行,只有你才可以。」他認真地道。

  「可是我不想嫁給你……」她忙道。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他追問。

  「我……」當然不喜歡!按理說,她該理直氣壯地直接表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卻突然說不出口。

  「其實,你多少是有點喜歡我的,對吧?」他勾起嘴角,向她傾身。

  「怎麼可能?我對你沒興趣……」她向一旁閃開,躲到門邊。

  「但我對你很有興趣。」他一步步朝她走近。

  「你大概病糊塗了,之前你明明很討厭我的。」她想退,卻已抵住了門板,只能擰著眉瞪他,掩飾內心的慌亂。

  「不會啊!從你第一次闖進我房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好玩。」他雙手撐在她身後的門板,將她圍夾在他與門之間。

  「好玩?喂,我又不是玩具……」她不悅地大聲抗議。

  他乘機飛快地湊上前,攫住她的唇,而且,還大黥刺地將舌尖伸進她口中撩撥,來個法式的鹹濕之吻。

  她呆住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再一次佔她便宜,而且,還佔得更徹底……

  狂野的舌尖挾著灼熱的氣息,佔領了她的口腔,刺激了她嘴裡的每個細胞,同時掠奪了她的每一口氣,她無法說話,無法呼吸,也無法抵抗……

  他在心裡偷笑,她的雙唇柔軟又滑嫩,雖然反應青澀,但嘗起來卻甜美如芳蜜,尤其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競讓他捨不得就這樣放開她,那種感覺就像吃到一顆酸中帶甜的果子,愈吃愈意猶末盡,愈吃愈想啃吮得過癮。

  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快要窒息了,快要死了……

  從來不知道,人類嘴上那兩片唇竟會這麼脆弱致命,被人這樣攫吻著,就完全失去反擊的能力,甚至連全身都因此虛軟,只能任由對方予取予求,而且整個意識還陷入了一種類似魔幻的美好感覺中,不願掙扎,不想甦醒。

  腦袋紛亂地想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吻了多久,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直到他抬起頭,用一句話敲醒她的腦袋。

  「你就是我的玩具……」他戲謔地盯著她,惡劣一笑。

  她猛地回魂,雙眼瞪得又圓又大,感覺像是被抽了一鞭。

  這混蛋,根本是在戲弄她……

  她臉色一沉,用力推開他,邊以手背擦拭著嘴唇邊瞪著雙眼。

  「你說誰是玩具?」她鐵青著臉喝斥,心裡有種除了憤怒之外的刺痛。

  「你啊!」他一逕地笑著。

  「夠了,要玩,去找別的女人玩,我可沒時間陪你鬼混,而且,土地的事就此了結,從現在起,離我遠一點,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聽懂了嗎?」她兇惡地怒吼,不等他有所回應,轉身就摔門走出房間,頭也不回去奔出傅宅。

  既然拿到契約,她一刻也不願多待,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再和傅攘之這傢伙在一起,她早晚會被搞瘋掉。

  傅攘之不但沒有示意守衛阻攔她,反而站在二樓房間窗口,陰騖地目送她離去。

  「事情可還沒完呢!馮小彧,我們會再見面的,然後,這筆沉積了多年的帳,得開始清算了……」他在嘴裡喃喃自語。

  在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馮小彧很快就會知道,他可不是在玩,這件事,他比誰都還要認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4:05

第六章

  成功地把契約帶回英雄幫,保住了上地,馮小彧又成了眾人心目中的女英雄,大伯感激涕零地抱著她直說她太厲害了,二伯也說她是英雄幫的救星,可是,她卻心虛得不敢告訴大家,她之所以能把契約拿回來,憑的可不是本事,而是傅攘之的施捨。

  想想,要不是他自動將契約交還,她又能奈他何?整件事都該怪大伯他們太蠢,害她沒立場去討什麼所謂的公道,反而只是去丟臉而已。

  唉!真是嘔!

  一想到自己和傅攘之的交手每戰皆敗,她就心情郁卒到極點,而最讓她介懷掛意的,就是傅攘之那兩個吻……

  嘖,就是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吻弄得她心煩意亂,心底彷彿被下了蠱,整個人都不對勁,動不動就想到傅攘之的臉,以及他那又熱又軟的唇,他的氣息,還有他優雅勻稱的身體……

  停停停!不能再往下想下去,那限制級的畫面對她純潔的心靈是個嚴重傷害。

  她驚慌地喊卡,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會心跳加速,兩頰臊紅,而且呼吸困難……

  真該死!搞不好傅攘之那種怪病會傅染,所以她才會變得怪怪的。

  她狐疑又不安,心神煩雜,幾天下來根本心不在焉,不但懶得去總壇,從學校下了課也不去亂晃,乖乖地回家待在房裡,哪裡也不去。

  這異象看得馮奶奶又驚又奇,直覺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小彧啊,你是怎麼了?最近怪怪的哦!好像自從學校旅行回來就不對勁,有什麼事情讓你心煩嗎?」她走到馮小彧房裡,看著窩在床上的馮小彧,擔憂地問。

  「我沒事,奶奶。」她有氣無力地道。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一向活活潑潑的,怎麼變得這麼死氣沉沉的?你起來給我說清楚,到底有什麼事?」馮奶奶硬要拉她起來。

  「奶奶,我就說沒事嘛!我只是想睡覺……」她低喊著,就是賴著下想起床。

  「大白天的睡什麼覺?你從小只要有心事就會躲在棉被裡,快起來,跟奶奶說清楚。」馮奶奶正色道。

  「沒有啦……」

  「難道是你大伯他們又捅了什麼樓子?」馮奶奶敏銳地問。

  她微驚,立刻坐起,忙道:「沒有沒有,大伯他們那裡什麼事也沒有……」

  「是嗎?」馮奶奶的語氣略微提高,原本和氣富態的臉拉了下來。

  「哎,奶奶,你別亂想,真的沒事啦……」馮小彧連忙擠出安撫討寵的笑容。

  她從小跟著奶奶可沒白混,對奶奶的個性她摸得一清二楚,奶奶個子嬌小,一頭白髮,平時看起來像個親切和藹的外省老奶奶,但一凶起來可是會嚇死人的。

  「哼,只要他們別給我做出什麼有損馮家的事就好,否則,我跟他們沒完沒了。」馮奶奶冷哼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只有馮家人才會看見的嚴厲強悍。

  她怔怔地盯著奶奶,想起了那塊土地的事,回來之後問了大伯和其他叔叔們,沒半個人知道,她憋了好幾天,藉著這機會,忍不住問道:「奶奶,我們家位在山邊那塊地,有什麼秘密嗎?」

  馮奶奶愣了一下,看著她。「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呃,我只是很好奇,那塊荒地一直空著,沒什麼用處,可是爸生前卻一再說那塊地不能賣,感覺好像另有玄機……」她裝做不太在意。

  「那塊地是不能賣,也不能動,最好就這樣守著。」馮奶奶蹙著修剪得細細的眉說著。

  「為什麼?爸這樣說,你也這樣說,究竟那塊地有什麼奇特的?」她下懂。

  「因為,上地裡埋藏著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它的力量太大,要是見了世,又要惹出紛爭。」馮奶奶歎道。

  「土地裡藏著什麼?是什麼?」她愈聽愈奇,急著追問。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馮奶奶眉心鬱結,說罷就要走開。

  「等等,你一定要告訴我,奶奶。」她跳下床,拉住她。

  「你這丫頭是怎麼了?你只要知道那塊上地馮家永遠都得守著,其他的就不用問了。」馮奶奶斥道。

  「可是,總不能只有外人知道,我們馮家的人卻反而被蒙在鼓裡吧?」她大聲道。

  「什麼?你說外人知道了什麼?」馮奶奶臉色愀然大變,反身抓住她的手,疾聲厲問:「你說清楚,小彧,哪個外人?他們又知道了什麼?」

  「奶奶?」她第一次看見奶奶如此驚慌恐懼,不禁一呆。

  「快說,有誰在問土地的事嗎?」馮奶奶顫聲道。

  「嗯……有一個人……他似乎對我們那塊土地的事很清楚……」她不安地說著。

  「他?他是誰?」

  「他是……」她正要說出口,門外的庭院突然一陣哄鬧,接著,大伯馮一焦急的聲音嘩啦啦地在外廳響起。

  「小彧,小彧,你快出來!小彧啊……」

  她和馮奶奶詫異地互看了一眼,匆匆趕往大廳,只見英雄幫裡馮家兄弟全來了,而且個個神色慌張,一副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什麼事這樣大呼小叫的?」馮奶奶來到大廳,大暍一聲,威嚴十足。

  「呃……媽,有人要來帶走小彧……」馮一見到娘,畏縮了一下,才開口說明。

  「什麼?」馮奶奶一頭霧水。

  「大伯,你在說什麼啊?」馮小彧也聽得糊里糊塗。

  「小彧,叫你去拿回契約,你到底和姓傅的協議了什麼?傅少爺竟然帶人跑到總壇來找你,說什麼要你回去和他結婚……」馮二連忙道。

  「嗄?」她驚大了雙眼。傅攘之……找上門來了?

  「結婚?什麼結婚?小彧,你二伯在說什麼?」馮奶奶奇道。

  「媽,這件事說來話長……」馮六不太敢明說整件事的原由起於那塊土地。

  「那就說重點。」馮奶奶厲眼一瞪。

  馮家七個男人沒膽吭聲,一起望向老大,都指望由他說明。

  「這個……」馮一嚇白了臉,只能求助地看向馮小彧。

  「奶奶,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台北傅家的少爺傅攘之不知道什麼原因,看上了咱們那塊地,於是派人來收購,大伯他們不知有詐,於是簽下了契約……」她打算用最迅速最簡扼的話解釋。

  「混帳東西!那塊地不是早就說過不能賣嗎?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豆漿嗎?」馮奶奶沒聽她說完,衝著馮一就是一陣斥罵。

  「對不起,媽,都是我的錯。」馮一立正站好,垂著頭,像個懺侮的小學生。

  「奶奶,事實上,土地的事已經解決了……」馮小彧立刻替大伯解圍。

  「誰說事情已經解決了?還早呢!」一個馮小彧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倏地在大廳門外響超。

  眾人都是一驚,回頭一看,赫見一個高大壯碩的男子領著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人,旁若無人地跨了進來。

  馮小彧一看見傅攘之,一顆心陡地狂跳不止,然後,這一星期來的不正常症狀彷彿在每一個細胞不斷擴大,幾乎將她整個人全部淹沒,害她腦袋打結,呼吸阻塞,只能呆愕,說不出話來。

  「你們是什麼人?」馮奶奶上前一步,打量著這兩個闖入者。

  「媽,他就是傅家少爺傅攘之……」馮五指著方正堂道。

  馮小彧還沒來及澄清,馮奶奶就橫了老五一眼,制止他說下去。

  只怪自己生了一群膿包,居然看不出站在高大男子旁邊那個俊俏年輕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那份自然而然散發的優越感,以及隱藏在秀雅之內的霸氣,可不是一旁那個大個子所能匹敵的。

  「小伙子,你才是傅攘之吧?」她轉頭盯著傅攘之問。

  傅攘之眉一挑,緩緩從方正堂身後走出來,笑著道:「是,奶奶,我是傅攘之,特地來向您請安。」

  馮家兄弟們都愣住了,搞半天,跟他們打交道的競不是傅攘之本人。

  「你是來找我們家小彧的?」馮奶奶銳利地打量著他,心裡暗暗嘀咕,這小子長得這麼俊,可是個禍害啊!這種男人要把女孩子們迷得團團轉太容易了,而且從他精鑠的眼神看來,他可不是個好對付的等閒之輩。

  「是的。」傅攘之目光移向馮小彧,依然笑容可掬。

  「找她做什麼?」馮奶奶看看他,又看看馮小彧,沒忽略馮小彧臉上那份異常的癡愣。

  「是這樣的,小彧和我彼此相愛,她答應要和我結婚,現在婚禮在即,我特地來接她回去……」傅攘之說得好像煞有介事。

  馮家所有的男人全傻眼了,他們的小彧……要嫁給傅家少爺傅攘之?

  「我哪有說要和你結婚?你別胡說……」馮小彧瞄了奶奶一眼,氣急敗壞地大嚷。

  「小彧,你明明都簽了結婚證書了,為什麼還要否認?」傅攘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一副受了打擊的模樣。

  「什麼證書?我哪有簽字?」她衝到他面前,一把搶下那張白紙,定眼一看,差點厥過去。

  那張結婚證書上頭的簽名的確是她的筆跡,但,她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什麼時候簽了這個鬼東西……

  慢著,她一頓,猛地想起了傅攘之將契約交給她之後,要她簽收,保證不再找麻煩的另一張紙。

  可惡,這傢伙一定是趁那個時候使了詐!

  「傅攘之!」她憤怒地抬起頭,瞪著他大喊。

  「是,你想起來了嗎?你可是心甘情願簽下結婚證書的哦!」他眼中閃著狡光,笑咪咪地面對她。

  「小彧,你喜歡他嗎?」馮奶奶突然問道。

  「奶奶,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我哪有……」她臉頰瞬間燒紅,口氣也變得結結巴巴。

  馮奶奶看得心頭微驚,馮小彧向來直率,幾時有過這種女孩家別彆扭扭的姿態了?但此刻瞧她的樣子,八成是真的喜歡上傅攘之這個俊小子了。

  「奶奶,小彧和我已私訂終身,上星期她在我家住了三天,我們就已談好了婚事,現在,婚禮已籌備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專程來接小彧回去。」傅攘之笑道。

  「奶奶,我沒有……」馮小彧跺了跺腳,紅著臉,忙著想辯解。

  「嘿,小彧,我們都袒裎相見過了,你還不認帳?」傅攘之戲謔地插嘴。

  「哪有啊?只有你脫光光,我可沒有……」她心急口快,完全沒注意到這句話等於承認了自己和傅攘之的關係不尋常。

  馮家男人們聽著他們的對話,全都面面相覷,一陣嘩然。

  「啊?不是,大伯,五叔,七叔……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她發現大家臉色不對,氣急得不知如何解釋。

  「小彧,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不但拿回契約,還當上了傅家少奶奶……」馮二沒有怒色,反而驚喜。

  「這門親事應該還不錯。」馮六也附和。

  「我就說我們家小彧有當少奶奶的命吧!」馮八笑得更開心了。

  「這也算替咱們出了一口氣。」馮四哼了哼。

  「不是啦!」她沒好氣地大吼。

  「夠了,你們給我安靜點。」馮奶奶倏地大暍一聲。

  馮家兄弟嚇了一跳,立即乖乖閉上嘴巴。

  馮奶奶神色冷凝地緩步踱到傅攘之面前,犀利地盯著他,問道:「我得先問你,你口口聲聲要娶我們家小彧,真的是因為愛她?」

  「當然。」傅攘之露出迷人的笑容。

  「你說謊。」馮奶奶冷冷地道。

  「奶奶,你不相信我?」他仍掛著笑,但眉心已警覺地蹙起。

  也許,英雄幫裡並非全是庸材,眼前這個老太婆就不是盞省油的燈,而且,很可能如他所猜測,她才是能給他答案的關鍵人物。

  「小子,你的目的是什麼?直說了吧!別耍弄我們了。」馮奶奶擰著臉。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要和小彧結婚……」

  「哼!如果你以為和小彧結婚就能得到那塊地,那你就死心吧!那塊地還在我的名下。」馮奶奶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我對那塊地並沒有興趣……」他毫不畏懼地迎向馮奶奶的目光。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馮奶奶又問。

  他似笑非笑地揚起臉,然後,突然隨口念出一串有如偈語的詞句——

  「『英雄令』一出,群雄亂舞,三強臣服,如虎添翼,無往不利,勢如破竹,稱霸天下,王者之福。」

  馮奶奶有如遭到雷擊,老臉在剎那間刷白,身子一晃。

  「我想,奶奶應該聽過這個吧?」他緊盯著她的臉道。

  馮小彧擔心地望著奶奶,上前扶住她。「奶奶,你怎麼了?」

  馮奶奶吸口氣,緩和一下震驚的心緒,冷冷地對著傅攘之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您怎麼會不懂?馮家和『英雄令』的關係匪淺,不是嗎?」傅攘之冷笑,收起了斯文的假面,露出了狂驚的真正個性。

  他料得沒錯,那個百年來被黑白兩道傳誦已久的「英雄令」果然就在馮家!

  「那只是個傳說罷了。」馮奶奶神色一正。

  「那絕不是個傳說。」傅攘之沉聲反駁,笑意從俊秀的五官消匿。

  「它的存在毫無根據,這裡也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別再執迷不悟了,也別拿我們家小彧開玩笑,回去吧!」馮奶奶好心規勸。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它是不是一個傳說,因為,長久以來,你們馮家正是『英雄令』的守護者。」

  馮奶奶眼裡閃過一絲驚異,這馮家最大的秘密,連兒子們都蒙在鼓裡,為什麼這個傅攘之會知道?

  「奶奶,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是『英雄令』?」馮小彧好奇地問。

  「小彧,你不是想知道你家那片土地有什麼秘密嗎?你應該問問你奶奶,為什麼不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你們,為什麼擁有一個強有力的寶藏,卻不使用,任由你們馮家氣勢衰微?」傅攘之挑釁地道。

  「奶奶……」馮小彧看著奶奶,困惑極了。

  「媽,這小子到底在說些什麼?『英雄令』又是什麼東西?」馮一也忍不住了。

  馮奶奶瞪著傅攘之,陡地發起脾氣,怒暍:「沒什麼,把這兩個人轟出去。」

  「媽!」馮家兄弟齊聲大喊,只想知道真相。

  「老奶奶不肯說,那就由我來解釋吧!」傅攘之決定把整個秘密抖出,藉此探探馮奶奶的口風。

  馮奶奶慍怒地盯著他,他卻冷冷一笑,看向方正堂,以眼神示意。

  方正堂點點頭,上前道:「『英雄令』是一隻獨特的令牌,可以號令三大家族,他們分別是『八韜館』、『長生部』還有『金銀閣』,任何人只要擁有這個令牌,這三大組織三大勢力便會傾全力輔佐,為其所用。」

  「這……這三大組織……又是什麼?」馮小彧奇道。

  「這三大組織歷史悠久,聽說早在明朝末年就已存在,一群明朝富商為了對抗滿清帝國而創建,他們集資成立這三個組織,『六韜館』吸收許多人才,專精兵法、武器和武術,成員個個武功高強,技藝驚人。『長生部』則集結一群藏族藥師,其成員均自小習醫,人人醫術精湛,傳聞能治任何疑難雜症,甚至讓人起死回生,長生不老……」

  方正堂說到這裡,馮小彧突然一凜,轉頭望向傅攘之,恍然明白他之所以要找「英雄令」,為的應該就是要醫好他身上的惡疾吧?

  「而『金銀閣』顧名思義,就是個帳房,集結一群精明的商人,以財養財,專門負責這三個組織的所有支出。這三個組織雖然由富商們所創,但各自獨立,各有其首,當時,富商們為了安全,不便露面,於是打造了一面『令牌』指揮三大組織運作,暗地裡從事反清復明大業,因此訂下了規炬,凡拿『令牌』者即是主人,三大組織唯令牌是從,不得有異。」

  「居然有這種事,真的有這種令牌嗎?」馮一驚訝不已。

  「那……這『英雄令』後來如何了?」馮六好奇地問。

  「『英雄令』在當時好長一段時間確實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三大組織儼然是反抗軍的領袖,他們最後更與幫派結合,勢力更為強大,曾讓清廷傷透腦筋。不過,隨著時代流轉,那些富商二老死之後,他們的後代子孫便開始為『英雄令』的歸屬鬩牆,『英雄令』頓時成為紛亂的根源,也成為每個野心分子覬覦的目標,尤其到了二0年代,局勢混亂,人人更想擁『英雄令』自重稱雄,因此,不論黑白兩道,大家都想得到『英雄令』,號令三大組織,就在大家你爭我奪之際,『英雄令』最後競落入一位黑道大亨手中。」方正堂侃侃地說道。

  「黑道大亨?」馮小彧一怔。

  「那人後來之所以能在大上海叱吒風雲,一手遮天,正是因為有『英雄令』的加持,三大組織成為他擴大黑道勢力的大功臣,使他能在軍政商界呼風喚雨,權傾一時……」傅攘之接著道。

  「你說的那人難道是……」馮二驚呼,已然明白他所指何人。

  「沒錯,那人在歷史上可有名了,只是,因為他的關係,『英雄令』也因此更染上濃濃的黑道色彩,成為幫派分子之間的一種信仰圖騰,一個傳奇。」傅攘之笑道。

  「那……『英雄令』又怎麼會和我們家扯上關係?」馮小彧問到了重點。

  傅攘之瞥了臉色愈來愈難看的馮奶奶一眼,才道:「『英雄令』落入那黑道大亨之手,三大組織的力量被濫用,後來,聽說有人潛入幫派內,將『英雄令』從那位黑道大亨手中偷走,三大組織於是在一夕之間全數撤出黑幫,銷聲匿跡。」

  「是誰偷走了『英雄令』?」馮小彧又問。

  「有人說是三大組織的首領不甘受指使,才派人偷取『英雄令』,但根據我的調查,偷走『英雄令』的,其實是當年那些富商其中一族的後裔,由於他們不願見『英雄令』淪為被操控的工具,於是立誓追回『英雄令』將其封存,並解散三大組織。從那時起,『英雄令』和三大組織就再也不曾出現。」傅攘之雙手環在胸前,嘴角一勾,繼續道:「聽說,偷走並封存『英雄令』的這一族人,正巧姓馮……」

  馮小彧和其他馮家兄弟們一聽到此,都瞠目驚詫地轉向馮奶奶,向她求證。

  「媽,他說的是真的嗎?」馮一急道。

  「我們家……真的有那個什麼『英雄令』?」馮二也追問。

  「媽,你說話啊……」馮五緊盯著她。

  馮奶奶看了兒子們臉上的興奮和激動,一臉冷硬地道:「沒有,這小子在胡認,我們家哪有這種東西?」

  「馮奶奶,你何必再遮掩,您以為將『英雄令』埋在那塊土地下,就能安然無事嗎?」傅攘之故意探她的口風。

  「那塊地?」馮家兄弟們齊呼。

  「夠了!你別再胡鬧了,滾出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馮奶奶對傅攘之厲喝。

  「馮老夫人,其實我們少爺只是想……」方正堂上前想進一步說明,但他話才出口,突然眼前黑影一閃,只見馮奶奶不知何時已欺到他面前,一記重掌打向他的胸口,將他龐大的身軀推得連退四五步,直到一隻腳跨出門檻。

  這一變化讓傅攘之錯愕,也把方正堂嚇了一跳,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嬌小的老奶奶身手這麼驚人。

  「快滾!」馮奶奶怒道。

  「奶奶……」馮小彧很少看見奶奶氣成這樣,而且還施展了多年來不曾展現的武功,這表示傅攘之真的把奶奶惹毛了。

  馮家兄弟個個早就懼怕得噤若寒蟬,傅攘之卻猶然不死心,跨前一步,強硬地道:「我不會就此罷休的,馮奶奶,『英雄令』我非得到不可。」

  「冥頑不靈,簡直是找死。」馮奶奶怒火燒得更旺,一個箭步衝向他,五指化成利爪,直取他的俊瞼。

  「少爺!」方正堂驚呼一聲,但已來不及保護他。

  傅攘之很快地閃開,卻躲不掉馮奶奶鬼魅般的手,一眨眼,脖子已被她掐住,手甚至還被擒扭住,身體被硬生生壓制在地上。

  「咳咳咳……」他單膝跪倒,氣一下子順不過來,拚命咳嗽。

  「奶奶!不要這樣——」馮小彧大喊,急忙上前拉住奶奶的手。

  「讓開,我要好好修理這個小子。」馮奶奶嚴峻地瞪著她。

  「可是他身體有病啊!你這樣他會受不了的!」她心急道,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口氣裡的擔心已遠遠超過一般的關懷。

  馮奶奶一怔,心頭更驚更氣,這個姓傅的小子實在夠狡詐的了,他故意從小彧下手,以為如此一來就能牽制她就範是嗎?

  「有病?那正好,乾脆讓我來收拾你,省得你苟延殘喘地活著……」馮奶奶大喝,指尖更加使力。

  傅攘之臉色更加發青,即使嘗試著要反抗,但馮奶奶的點拿捏得精準,饒是他的身材比她高大,競還是無法動彈分毫。

  「奶奶,你就放過他吧!奶奶……」馮小彧不忍心看下去,大聲替他求情,並且拚命用眼神叫大伯幫忙勸說。

  「是啊,媽,他可是傅家的少爺,你要是傷了人家,事情可能會鬧大……」馮一斗膽地出聲。

  馮奶奶瞪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才不太甘心地放開傅攘之。

  「咳咳咳……」傅攘之癱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著。

  「少爺。」方正堂連忙上前扶起他。

  「傅攘之,你沒事吧……」馮小彧正想靠過去,卻被奶奶一把拉住。

  「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而且以後不准再接近小彧,也別想再利用她打鬼主意,聽懂了吧?」馮奶奶像在面對仇人似的瞪著傅攘之。

  「奶奶……」馮小彧有點詫異,奶奶的樣子真的好可怕。

  「咳咳咳……我不會放棄的……」傅攘之抬起頭,不看馮奶奶,卻盯著馮小彧,俊臉轉為蒼白,不過神情卻依然倔強。

  他一語雙關,沒說明他不放棄的是「英雄令」還是馮小彧,但馮小彧卻被他看得一陣心悸,呆了呆,竟覺得他敢這樣跟奶奶頂撞,可比大伯他們還有男子氣概多了。

  「馮一,把他們轟出去!」馮奶奶暍令。

  「是。」馮一和馮二等人立刻圍住方正堂和傅攘之,不客氣地道:「你們快滾吧!別再惹我母親生氣了。」

  「咳咳……我會走的,我會……唔……」傅攘之話到一半,突然臉色大變,整個人又縮成一團,倒了下去。

  「少爺!」方正堂急忙撐住他。

  「傅攘之!」馮小彧大驚,用力甩開奶奶的手,衝了過去。

  「小彧,你幹什麼?別理他!」馮奶奶怒斥。

  「奶奶,他的病又發作了,他會痛得暈過去的。」她急道。

  「哼,他不會是在演戲吧?別想藉機給我死賴在這裡。」馮奶奶不悅地瞪眼。

  「奶奶,你是怎麼了?平常你連小狗小貓都會救回來的,怎麼今天這麼刻薄?」她生氣地大喊。

  「你這丫頭……」馮奶奶氣壞了,她一心幫寶貝孫女擋野狼,卻反被指責,這蠢丫頭到底懂不懂她的用心哪?

  傅攘之渾身發顫,漸漸失去意識,馮小彧顧不得奶奶反對,直接就對方正堂道:「快,快幫他打針,你不是都帶著藥嗎?」

  「是,但這次情況不太對勁,打完針之後我得送他就醫……」方正堂從口袋裡拿出針筒。

  「好,那你先替他注射,我知道附近有家大醫院,我馬上帶你們去。」她立刻道。

  「小彧!不准去。」馮奶奶厲聲大罵。

  「奶奶,他的病真的不輕,可能隨時都會死掉,再說,你都說我們家沒有什麼『英雄令』了,幹嘛還怕他搶?」她覺得奶奶太不近人情,口氣難免帶沖。

  「你……」馮奶奶瞪大雙眼,竟無言以對。

  方正堂不再遲疑,脫掉傅攘之的外套,將針筒內的液體打進他的血管中。

  這情景看得馮家兄弟又驚又奇,每個人都突然有個想法,要他們家小彧嫁給這種病夫可不行,萬一他就這麼掛了,小彧豈不成了寡婦?

  「快,我們送他去醫院。」馮小彧哪裡還有心情去管其他人的看法,她此刻整個心思都在傅攘之身上。

  方正堂點點頭,抱起傅攘之,隨她匆匆離開。

  馮一看了冷著臉的母親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媽,看樣子,小彧似乎真的喜歡上那小子了,怎麼辦?」

  馮奶奶還沒回答,馮二就插嘴,「其實這也不壞,聽說傅攘之是獨子,要是他死了,傅家所有財產正好由小彧接收。」

  「你在胡扯些什麼?小彧能嫁給那種人嗎?」馮奶奶厲眼一瞪。

  「是……我說錯了……」馮二嚇得立即道歉。

  「你們去給我好好守著……」馮奶奶擰著眉道。

  「守著土地嗎?」馮五問。

  「守著小彧,盯緊她,別讓她被個壞男人給拐跑了。」馮奶奶氣呼呼地罵道。

  「是。」

  「還有,派人看守土地,然後去查查那小子的祖宗八代,我要知道他的來歷。」馮奶奶又道。

  「是。」馮家兄弟們不敢多問,應聲退下。

  馮奶奶一個人留在客廳裡,一臉沉凝。

  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久到她都幾乎以為「英雄令」早巳被人遺忘了,為什麼會在這時又被提起?

  難道,在沉寂了將近百年之後,那塊令牌又要再興起波瀾了嗎?

  她,和她的子孫們守得住先祖遺訓?守得住那個累積了百年能量,等著被釋放的「英雄令」嗎?

  轉頭看向神桌上的馮家祖先牌位,她已開始擔心,一場風暴可能即將席捲而來,而首當其衝的,也許會是她的寶貝孫女馮小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4:37

第七章

  醫院裡,馮小彧守在傅攘之身邊,愈來愈焦慮,他昏迷了一整天了,一直沒醒來,方正堂去和醫生討論傅攘之的病情,病房裡只剩下她和傅攘之,整個空間裡充滿著她最討厭的藥水味。

  「真是的!究竟是什麼怪病,怎麼會把人折磨成這樣子?」

  她挨著床沿,低聲自語,盯著傅攘之俊美卻慘白憔悴的臉,整顆心像被什麼紮著般難受,比起來,她寧可看他精神奕奕地使壞,也不想看到他這樣虛弱地躺著。

  「喂,你是怎麼了?快睜開眼睛啊!再用你那可惡的語氣說話啊!這樣病懨懨的可一點都不像你了……」她嘴裡喃喃念著,輕輕地用指尖拂開他前額凌亂的頭髮。

  本來就長得夠好看的了,現在又加上些病容,要說有多惹人憐就有多惹人憐,要是他現在睜開眼睛求她任何事,搞不好她會什麼都答應。

  奶奶就說過,她這個人外悍內柔,見不得人受傷病痛,大伯他們就是常用這招吃定她,再這樣下去早晚會吃大虧。

  可這個性生來就這樣了,改也改不掉,再說,這還是個遺傳呢!因為,她發現奶奶其實也和她差不多……

  時間在她胡亂想著時一分一秒過去,都已經深夜了,傅攘之卻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看他昏迷得太過死沉,她越看越不安,俯下身湊近他,想測測他到底還有沒有呼吸,正當她的臉快貼向他的鼻尖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大吃一驚,急忙向後退開,但長辮卻不知何時被他的手揪住,整個人又趴向他的胸膛。

  「哎喲……」她輕呼一聲,趕緊用雙手撐住,以免兩個人的臉碰在一起。

  「你……想偷吻我嗎?」他盯著她,微弱一笑。

  「才……才沒有!」她紅著臉忙否認,心臟又開始亂彈亂跳。

  「那鬼鬼祟祟地靠近我想幹嘛?」他低問著,嘴正好對著她的臉吹氣。

  「放手啦!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沒氣了。」她試著從他手裡拉回自己的辮子,卻又不敢太用力。

  「怎麼?你很擔心我嗎?」他眉一挑,沒放手,反而將她拉得更近。

  「誰……誰擔心你了?你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俊秀的五官近在眼前,她不禁慌急地亂說話,但一說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是嗎?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這麼說來,我死了你也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放開她,淒然苦笑著。

  「呃,不是這樣的……」她滿心歉意,急忙搖頭。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所以才不願嫁給我……唉,都怪我不自量力,這種破身子怎麼配得上你?也難怪你會想逃開,也許對你來說我只是個病鬼,只會拖累人……」他轉過頭,面向另一邊,哀怨地道。

  「喂,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別亂想。」她低喊。

  「你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才想快點趕我走,和我劃清界線,再也不見我……」

  「我沒有……」

  「我想,即使我有最後的心願想完成,你大概也不會幫我了……」

  「你又沒說你的心願,我要怎麼幫?」

  「算了,我說了也沒用……」他歎了一口氣。

  「你說啊,只要你說了我就一定幫你。」她爽氣地道。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狡笑,緩緩地轉回頭,面對她。「真的?不能反悔哦!」

  她這才驚覺上了當,這小子誘她承諾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你……該不會是想要我幫你找那個什麼『英雄令』吧?」她直覺地道。

  他坐起身,笑看著她,心想,她其實還滿聰明的,只是性子太直了,才會老是被他佔了上風。

  「你應該已經猜出我找『英雄令』的目的了吧?只要有了『英雄令』,我就能請『長生部』的藥師們找出我身上這遺傳的怪病根源。」

  「可是我奶奶已經說過了,我家沒那個東西。」她擰眉道。

  「你信她?如果真的沒有,她又何必如此驚慌憤怒?」他冷哼。

  「這……」她不否認心裡也起了疑竇,因為奶奶的態度的確不尋常。

  「難道你就不好奇嗎?『英雄令』是否真的在你們馮家?是否真的能夠號令得動三大組織?」他瞇起眼睛。

  「我當然好奇,但那三大組織不是已經解散了嗎?那麼即使有了『英雄令』又能如何?」她不解。

  「三大組織不可能解散的,它們只是隱藏了身份,這百年來仍一代代流傳下來,目前,『長生部』隱匿在西藏一帶,『八韜館』則位於中國東北,至於『金銀閣』,則在美國,他們換了個方式,各自以集團的名稱發展自己的組織事業,有些還經營得有聲有色,只是沒有人知道那些集團行號背後的真實相貌,就是當年威震一時的三大組織。」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一怔,總覺得他對「英雄令」的事知道得太多又太詳細了。

  他神色一黯,「自從我母親死後,我無意問得知了『英雄令』的事,就發誓一定要找到相關資料,於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調查。」

  「是嗎?」她多少能瞭解他的心情,母親早逝,加上他自己又身染重症,一定急迫地想求得解救的方法。

  「現在,好不容易得知『英雄令』的下落,你一定要幫我,小彧……」他握住她的手,柔聲懇求。

  她呆愣了一下,沒來由的呼吸一窒。

  這傢伙未免也握她的手握得太自然了吧?真過分,老是用那張俊美的臉來誘惑她,他還真懂得善用自己的優勢哪!

  她在心裡暗暗嘀咕,卻沒有甩開他,任由他握著。

  「可是,如果我們馮家真是『英雄令』的守護者,我就不能把它交給你。」她輕蹙著雙眉。整件事聽來玄得像故事,但即使她想幫他,也不能做出對下起奶奶的事。

  「其實,我只是想治病而已,並非想將其占為已有,不過如果你很為難,那就算了……咳咳咳……」他說著又連咳了好幾聲,倒回床上,微喘著氣。

  她看著他才說幾句話就彷彿要透支了的模樣,理智上那份微弱的抗拒終究抵擋不住心裡某種正在迅速形成的感情,她突然發現,她不希望他死掉,如果她家真的有「英雄令」,又真能召令什麼「長生部」救他一命,那麼幫他一次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你確定『英雄令』就在我家那片土地裡嗎?我記得那裡是一片荒蕪……」她試著問得更深入。

  他抬眼盯著她,因看出她的動搖而暗暗竊喜。

  「沒錯,『英雄令』的確在那裡,不過,根據我的推測,它可能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底下。」他道。

  「地底下?」她一愣。

  「我已經在地面上搜尋過好幾次了,都毫無所獲,因此才推斷地底說不定另有玄機。」

  「你居然已經去調查過了?」她瞪著他。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買地?」他也不避諱。

  「難怪,原來是因為這樣你才非要那塊地不可,怎麼,你是想把地挖開來找,是不是?」她暗哼一聲。

  「如果可以,我當然盡可能不去破壞土地……」他說著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顫了一下,似乎很痛苦。

  「你怎麼了?還會痛嗎?到底是哪裡痛?藥效壓不下去嗎?」她焦急地反握住他的手,總覺得心裡不知哪個點也跟著痛了起來。

  他抬眼看著她那真心為他擔憂的小臉,心頭驀地一震,接著,一股奇特的暖流悄悄淹漫上來,害他呼吸更加不順暢,只能頻頻吸氣來減緩那抹膨脹感。

  「喂,傅攘之,你不要緊吧?」她更加驚慌,探身俯著臉觀察他益發刷白的瞼色。

  靈黠明朗的臉蛋,清澈得沒有雜質的眼瞳,還有那兩片可愛迷人的唇辦就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加上她身上清新的女性氣味,揉合成一種要命的魅力,深深誘惑著他……

  他突然興起了想吻她的衝動,想再次品味她甜美的嘴唇,以及滑潤柔軟的舌尖。

  「傅攘之?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他怪異的神情讓她更加不安,湊近他的臉詢問。

  「我沒事……」像是警覺了什麼不該產生的東西正在入侵他的心,他猛然一驚,別開臉,避開了她。

  這女孩只是個工具啊!是他得到「英雄令」的媒介,他發什麼神經竟會對她有感覺?而且,他不是早下定決心,此生絕不愛上任何人了嗎?

  「可是看起來不像沒事啊!」馮小彧緊張地道。

  「我想,可能是期限快到了……沒關係,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他收攝了一下晃動的心,隨即縮著身體,嘶啞地道。

  那「期限」兩字像刀一樣割在她心口上,她正怔仲出神,方正堂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怎麼樣?醫生說什麼?」她急問。

  「情況不太樂觀,這裡的醫生一樣查不出病因,可是卻明白地表示少爺的身體正急速惡化,很可能……來日無多……」方正堂皺眉低歎。

  「什麼……」她被他的話嚇住了,這等於是在說傅攘之再也活不久了嗎?

  「請你出去一下,我有話想和少爺私下談談。」方正堂抱歉地看她一眼。

  「哦……」她愣愣地點點頭,走出病房,心裡像被什麼大石頭壓住了似的,又悶又緊。

  這時,傅攘之和方正堂的對話聲從門裡傳了出來,她忍不住悄悄貼近傾聽。

  「只要有『英雄令』就能請『長生部』的人救你了,那些藏傳藥師的醫術舉世無雙,為什麼你不請她幫忙……」方正堂激動地道。

  「別說了,我不想勉強她。」傅攘之低聲道。

  「可是……」

  「也許,我這一生能活多久是老天早就算好的了……」傅攘之的聲音突然中斷。

  「少爺!少爺!你撐著點……」方正堂大喊著。

  馮小彧大驚失色,直接推門闖了進去,急道:「傅攘之怎麼了?」

  「他又昏過去了,我想,我最好立刻帶他回台北。」方正堂看她一眼,憂慮地道。

  她一顆心因憂急而怦怦亂跳,看著臉色白得像紙的傅攘之,剎那間,奶奶的告誡全被拋諸腦後,此時此刻,她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去找出「英雄令」來救傅攘之。

  對,她必須救他,雖然他這個人很壞,很詐,很可惡……

  但是,她還是想救活他!

  咬著下唇,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衝出病房。

  她一離去,理應「昏迷」的傅攘之立刻睜開眼睛,緩緩坐起,嘴角揚起一記滿意的詭笑。

  「我就說,她很容易搞定。」

  「的確,不過,這也表示,她已經愛上你了……」方正堂看著他。

  他微怔,笑容一斂,一種奇異的窒悶感劃過胸口。

  「是嗎?那就得怪她自己了,分不清是敵是友就愛上對方,是她笨。」他刻意忽略過那股擾人的感覺,冷冷地道。

  「你呢?你沒有對她動心吧?」方正堂想起他和馮小彧在一起玩鬧時的愉快神情,謹慎地問道。

  他心一緊,不悅地攬起眉,瞪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丫頭?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這一生,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過。」

  「對不起。」方正堂道歉。

  「好了,她現在一定是前往那塊土地去了,我們也該行動了。」他說著起身下床,換上備好的勁裝,精神一反剛才的虛弱,顯得奕奕有神。

  「你的身體……」方正堂關心地問。

  「我現在很好,一想到就要得到『英雄令』,我就全身充滿活力。」他嘴角一勾,率先走出病房。

  等了這麼多年,他終於能有機會完成母親的遺願,只要「英雄令」到手,他就能將母親的宗族再度發揚光大,就能再建過去的榮景,到時,他會讓馮家的所有人明白,以「守護」名義私占「英雄令」,得付出多麼龐大的代價。

  ☆☆☆☆☆☆☆☆☆

  入夜,馮小彧摸黑來到馮家位於山邊的土地,其實這裡離老家不遠,小時候九叔還常帶著她和堂哥堂弟們一起來這裡玩耍,只是,這裡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是一片荒地,除了雜草樹叢還是雜單樹叢,要說這地底有什麼地方藏著一塊鬼令牌,她還半信半疑。

  搖搖頭,她正想沿著小上徑走進去,赫然發現英雄幫的一些小嘍囉正守著土地周圍,完全封堵外人的進入。

  她很清楚,這一定是奶奶下的命令,可是,也因為如此,她反而更加肯定「英雄令」就在這裡。

  小心地潛伏著,她正思索著要如何溜進去,陡地,一隻手從後頭摀住她的嘴,將她拉到一旁的樹後。

  「唔……」她奮力掙抗,拚命揮拳,擊中那人的下巴。

  「哎喲!痛死我了,你的拳頭怎麼這麼硬啊!」那人放開她,撫著臉低呼。

  「雨新哥,是你!」她回頭看著馮雨新,壓低聲音叫道。

  「我從我爸那裡聽到整件事,就猜到你一定會跑來。」馮雨新歎道。

  「我……」她滿臉訕訕,一副被抓包的樣子。

  「小彧,我爸說你喜歡那個傅攘之,是真的嗎?喜歡到膽敢違逆奶奶的命令?」馮雨新忽然問道。

  她頓了一下,才心煩意亂地揉著劉海,「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每次看他病成那樣,就會跟著心痛,而且明明被他氣個半死,又輕易地原諒他……」

  「天啊!我看你是沒救了,你真的愛上他了!」馮雨新睜大眼。

  「我不知道……看到他就心跳加速,常常沒事就會想起他,在一群人之中就只看得見他一個人,被他的話影響,情緒整個被他左右……這,就是愛情嗎?」她兩眼迷濛地望著在夜空中閃爍的星子。

  「醒一醒,小彧,你愛上他是一回事,他可不見得愛你啊!」馮雨新已從父親和各位叔叔那裡聽到許多有關傅攘之的負面形容。

  年輕俊秀、狡詐、精明又夠膽識,當然還有他的「病弱」,他光想像就能知道傅攘之有多麼難纏,又有多麼不適合小彧。

  「我知道,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愛我,要娶我,全部只是在演戲,在耍我而已。」她並不笨,傅攘之對待她的方式根本沒有絲毫愛情的成分,就連那些吻……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你既然知道,幹嘛還為他冒險來這裡?」

  她將目光從沒有焦距的天空拉回馮雨新的臉。

  「我沒辦法,雨新哥,只要一想到他很可能會死,我就無法坐視不顧,心根本靜不下來……」她鬱鬱地道,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現在卻怕傅攘之就這樣從人世間消失。

  「小彧……」馮雨新豈會看不出來,這小妮子已經成了愛情的俘虜了。

  她吸口氣,振作心緒,又道:「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奶奶肯定隱瞞了什麼重要的事,到底『英雄令』是什麼東西?它真的存在嗎?我認為有必要把它弄個清楚。」

  「我也覺得很好奇,甚至我爸和其他叔叔們也都很想知道真相……」馮雨新坦承。

  「那麼,我們就把真相找出來。」她眼睛閃著光芒。

  「我們?不不不,別把我也扯進去……」馮雨新連連搖手。

  「雨新哥,你怎麼長愈大愈膽小啊?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勇的,所以九叔最喜歡帶著我們兩個到處亂闖,有一次還跑進了一個地區大洞,差點被關在裡頭……」她忍不住取笑他,卻在話到一半時猛地怔住。

  小時候,九叔最喜歡帶著她和馮雨新到處亂闖的地方就是一片荒草地啊!而那個地底大洞,似乎就在這塊地底下……

  「是哦,那個地底大洞的入口很隱密,九叔不知道怎麼找到的,裡頭像迷宮一樣……」馮雨新接口道,不過,他話到一半也同樣停住。

  接著,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才齊聲低呼:「地底大洞!」

  「雨新哥,我敢保證,『英雄令』就在那裡面。」她興奮地道。

  「的確,現在想想,那個大洞真的很詭異。」馮雨新抬頭衡量方位。

  「那你還記得入口在哪裡嗎?」她急問。

  「應該在左邊的山壁那裡,走,我們去瞧瞧。」馮雨新憑著微弱的印象,打開手電筒,往左方走去。

  馮小彧跟在他身後,撥開橫生的草叢,來到山壁旁,四周黑漆漆的,實在很難看出哪裡有類似入口的痕跡。

  「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她四處找尋,有點失望。

  「嗯,我也看不出哪裡有入口……」馮雨新也忘了當初是怎麼進去的了。

  「那時是九叔帶頭的,他到底是從哪裡進入大洞的呢?」她皺起眉,試著回想七歲時的模糊記憶。

  「九叔個性古里古怪的,我從以前就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馮雨新歎道。

  「他的確和其他幾個伯伯叔叔都不一樣,聰明,又總是獨來獨往……哎呀!」她點點頭,握著手電筒往前走,卻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住,跌了一跤。

  「小彧,怎麼了?」馮雨新上前扶起她。

  「有東西勾住我的腳了。」她低頭用手電筒一照,只見一條粗重的鐵鏈環在她的腳踝。

  「這是什麼?」馮雨新湊近觀看。

  「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她拉起鐵鏈,卻發覺鐵鏈兩端被緊釘在地面上。

  「我看看。」馮雨新用力一扯,只見泥土地上一陣鬆動,接著,浮起一個隱約看得出約三尺見方的正方形上塊。

  「咦?這該不會是……」她心中一動,看著他。

  「入口!」馮雨新大喊一聲,立即使勁拉起,但那土塊似乎很重,只微微上升了一點。

  「我來幫忙。」

  她也握住鐵鏈,兩人一起施力,使盡力氣,才將那塊沾了一層泥上的厚重鐵蓋掀起,露出一方深不見底的地道。

  「我想起來了……」馮小彧怔怔地望著這似曾相識的地道,腦中閃過一幕迷宮般的通道,以及哼著一首小曲的九叔臉上奇異的笑容……

  「就是這裡,小彧,那一年,九叔正是帶著我們從這裡進入地底大洞。」馮雨新喜道。

  她點點頭,「沒錯,應該是這裡,故意在離土地好幾十公尺外的偏僻處這個入口,為的應該就是不讓這個入口被發現。」

  「走吧!進去瞧瞧。」馮雨新也被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了,他率先跨入地道。

  「嗯,走吧!」她跟隨在後。

  兩人沿著小而狹窄的石階往下走,石階往下傾斜,陡直深入,他們約莫走了五分鐘,終於來到乎坦處。

  「沒想到還滿深的,我真難想像小時候哪來的勇氣跑進這種鬼地方。」她抬頭看著頭頂,整個地底空間的高度大概有兩米,還好寬度足夠兩人同行,只是感覺上仍有些壓迫感。

  「是啊!這裡還真恐怖……」馮雨新小聲地道,不敢大喘氣,就怕吸進太多里頭濕霉的空氣。

  「好了,那麼,往前走吧!」她不想浪費太多時間。

  「可是,往哪裡走?」他匆道。

  「什麼?」她愣了一下,將手電筒栘向前,赫然發現前方黑暗中競有三條通道。

  「我就說吧!這地底是個迷宮。」馮雨新的臉垮了下來。

  「迷宮……」她瞪著那三條通道,蹙著眉心,傷起腦筋來了。

  「真想知道當初九叔是怎麼帶我們走的。」馮雨新歎道。

  「管他的,就走中間吧!」她大膽地說著,接著她就直接走進中間通道,但才進去幾步就嚇得又跑了出來,還拚命甩掉腳下的黑色毒蠍。

  裡頭不但是條死路,而且還有滿滿的一窩毒蠍子!

  「你……你別這麼莽撞行不行?」馮雨新縮到她身旁,緊挨著她,驚喘下已。

  「真奇怪,他那時似乎知道怎麼個走法……」她也暗暗吁了一口氣,沉吟著,驀地,她突然想起了九叔哼的那首小曲其中詞意好像是……

  左左右右,菩薩保佑,兩邊無門,中間有洞,仙人指路,前進如風,左閃右躲,小人驚恐,長驅直入,堪稱英雄。

  「左左右右,雨新哥,我們先往左。」她靈光乍閃,率先走向左邊第一個通道。

  「喂,小彧,你別亂闖啊!」馮雨新拉住她。

  「不會錯的,你記下記得九叔哼的小曲?」她回頭道。

  「小曲?他哪有哼什麼小曲?我不記得啊!我只記得他帶著我們拐來拐去的。」他納悶地看著她。

  「就是那個什麼『左左右右,菩薩保佑……』的啊!」

  「哪有什麼左右又什麼菩薩的?」馮雨新搔搔頭。

  她怔住了,為什麼雨新哥不記得,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想想也有點詭異,以她當時七歲的年紀,九叔嘴裡哼唱的曲於,她又為什麼知道他在唱些什麼?又為什麼會認為那曲子和這裡有關?

  「小彧?你在發什麼呆啊?」馮雨新拍拍她的肩膀。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多想無益,只有先走再說了,於是她直接走進左邊第一個通道,並且在地上用碎石交疊做了記號。

  「小彧啊,你可要定對路,萬一走錯了我們可就……」馮雨新忐忑地道。這丫頭膽子真大,黑暗中照樣橫衝直撞的,可真要把他嚇死了。

  「別伯啦,走錯了頂多再繞回來。」她大力拍了拍他的手臂,就往前衝。

  馮雨新臉色發白,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她胡闖,來到第二路口,又是三條通道,只見她毫不遲疑又往左,同樣做了記號,然後到了下一個點,直接就從中間跑進去,接著又是左,又是右,就在他驚恐莫名,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鬼地方時,她已帶著他來到一個密閉的空間,而空間的正前方有一道大鐵門,鐵門的把手上則有十個鎖將門鎖住。

  「這……這是什麼……」他愣了愣。

  「看也知道,我們得開門進去……」她定到鐵門前,看著那十個各形各狀的鎖。

  「問題是要怎麼進去?那麼多個鎖,如果七叔在就好了……」馮雨新搖搖頭。

  她沒有吭聲,從頭髮上摘下一根髮夾,開始一個個開鎖。

  就在馮雨新瞠目驚奇之際,她已將十個鎖全都打開,轉頭對著他一笑。

  「別擔心,我可是得到了七叔的真傳哩!」

  「天哪!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伎倆的?」他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很早以前就學了,你可別告訴奶奶……」她說著用力推開鐵門。

  門一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空蕩蕩的正方形石室,裡頭空無一物,只有面對門的那面大牆上,以遒勁的筆法雕著「英雄」兩個大字,氣勢磅礡,恢宏懾人,看得她怔懾呆立。

  這字跡……她依稀見過……

  馮雨新同樣驚愕不已,但他驚愕的是,在這空無一物的房內,哪有什麼「英雄令」?

  「會不會……我們走錯了地方?」他驚疑地問。

  馮小彧緩緩走進房門,看著四周,然後走向前,以手指輕輕撫摸著英雄兩字。

  「不會錯的……這字……好像是太爺的筆跡……」她輕聲道。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他也走進房內,皺起眉頭。

  「也許……這面牆有什麼玄機……」她拿起手電筒,仔細研究牆面。

  「該不會……這面牆就是『英雄令』吧?」他睜大雙眼揣測。

  「嗄?不會吧?『英雄令』應該是……」她傻愣了一下。

  「應該是怎樣?你知道『英雄令』長什麼樣子?」他看著她。

  「這……」她無言以對。都只是聽傅攘之在說什麼「英雄令」,可它到底長什麼樣卻沒個概念。

  「唉!真是的,結果我們很可能白忙一場。」他仰天歎氣。

  「彧者就是一個……呃……『令牌』,嗯,就是那個樣子嘛!長長的,短短的……喏,八成就像這個這樣大……」她說著手按在「英」宇的右下角那一點上,正想形容一下令牌可能的大小,豈料,被她一按,那一點競陷入牆內,緊接著,整面厚重的牆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淺層的壁櫃,就在櫃子裡,放著一隻長約三十公分,寬約十五公分的墨黑色長方形大盒,盒的正上方,還以精細的刀工刻著「英雄無敵」四個宇。

  「哇!雨新哥,我想……我們找到了!」她愣了幾秒,才驚喜地大喊。

  「你是說……這黑漆漆的盒子就是……」馮雨新屏息地問。

  「不會錯的,『英雄令』一定在裡頭!」她興奮地笑了,伸手拿起那個黑盒,可是卻拿不起來。

  「咦?這盒子好重啊!」她奇道。

  「我看看……哇!果然很重……」馮雨新得用雙手才能拿得起那不知用什麼材質打造的盒子。

  「這要怎麼開啊?沒有蓋子,也沒有縫隙……」這黑盒其實並不像個盒子,反倒像一體成型的黑色長方體,她正覺得不可思議,腦中卻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禁一怔。

  「對哦,真奇特。」馮雨新也不解,將盒子交給她。

  「我來研究看看,也許有什麼機關,畢竟『英雄令』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她接過來,輕撫著特殊的黑盒,一股熟稔的感覺從指尖傳進心口。

  就在這時,他們的背後響起了一個令她驚愕駭然的聲音。

  「真厲害!你居然真的找到『英雄令』了……」

  她霍地轉身,立刻驚大了雙眼。

  傅攘之……

  這時候理應病弱得陷入昏迷,而且被送回台北的傅攘之,居然精神奕奕、一身黑色勁裝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更誇張的是,他和他身旁的方正堂還拿著槍指著她,臉上更掛著一種狡惡的冷笑……

  一道寒意從背脊往上竄,她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卻仍然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希望……她愛上的男人,並不是真的這麼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5:03

第八章

  「好了,乖一點,把黑盒交給我吧!馮小彧。」傅攘之對著馮小彧微微一笑,只是那俊秀迷人的笑容,和他手上正對準她的手槍一點也不相稱。

  「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馮雨新又驚又怒,很快地擋在馮小彧身前保護她。

  「當然是跟著你們進來的,坦白說,還真多虧了你們,否則,誰會找得到這種地方?其實我真該謝謝小彧,你是為了我才來的吧?」傅攘之盯著馮小彧,譏諷道。

  「你……難道你是……」馮雨新驚訝地看著他,隨即又瞥見馮小彧蒼白受創的小臉,恍然明白眼前這俊美的男人是誰了。

  馮小彧直盯著傅攘之,不但大腦一片混亂,她的心,也如同失速的飛機,正以絕望的速度向下墜毀……

  「你的身體……沒病?」她困難地擠出聲音。

  「有沒有病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只想得到『英雄令』而已。」他冷笑。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說什麼活不過三十歲,什麼得了絕症,全都是謊話嗎?就連剛才在醫院也是……」怒火燒痛了她全身,她咬著牙,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為了達到目的,使一點手段是必要的,不是嗎?」他揚了揚眉,也不多做解釋,反而接著故意刺激她,「倒是你為了我真的跑來找『英雄令』,這個心意還滿令我感動的。」

  「你這混蛋……」她怒斥一聲,卻因氣過了頭,致使忙了大半夜的身子負荷不了,微微晃了一下。

  「小彧!」馮雨新很快地抱住她。

  她難過地靠著馮雨新,以緩和胸口的那份刺痛。

  傅攘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火光,從剛才潛入地道,尾隨在他們兩人身後,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動不動就貼著馮小彧,而且兩人的肢體動作既親密又熟稔,早就看得他一肚子無明火,此刻,見她又偎向對方,一股氣頓時飆上腦門。

  「看來,你很習慣倒向男人的懷抱嘛!真讓我訝異,我還以為你很清純呢……」他冷譏。

  方正堂聽出他口氣中的酸味,不禁多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扯些什麼鬼話?」她生氣地大吼。

  「他是誰?」他瞇起眼,目光掃向馮雨新。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她再吼。

  「小彧,你冷靜點……」馮雨新連忙拍拍她的背低勸。

  「叫我怎麼冷靜?你知道他……他……」她指著傅攘之,話還沒出口,就已委屈地紅了眼眶。

  這小子從沒對她說過真話!她真笨,怎麼會相信他真的活不久了?他根本好得不得了,搞不好身子比她還健壯。

  他還真會演戲!可惡……真可惡……

  「我知道,他就是傅攘之,而他騙了你,對不對?好了,別難過,為這種人哭不值得。」馮雨新瞪了傅攘之一眼,再次擁住她,看得出她受了很大的打擊。

  見她哭向別的男人懷裡,傅攘之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炙燙了一下,心臟猛地一縮,俊臉微沉。

  「我……我才不是為他哭!我是怪我自己太蠢……」她很快地擦掉眼角不爭氣的淚,吸著鼻子,恨恨地看向傅攘之。

  傅攘之被她的目光看得胸口一陣窒悶,別開頭,莫名地發起脾氣來。

  「嘖,我沒時間在這裡和你繼續蘑菇了,快把『英雄令』交給我!」他不耐地伸出手。

  「不要!我死都不給你!」她臉一擰,抱緊那只黑盒。

  「哼,別和生命過不去,馮小彧,再說,這塊令牌可不是你們馮家的,這幾十年來你們私占令牌,卻自識為『守護者』,這可笑又可恨的行為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從現在起,你們別想再獨佔『英雄令』。」他森然地瞪著眼,握著槍一步步逼近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馮雨新護著她,退到大牆邊。

  「製造『英雄令』的,可不只是馮家,當年的那群富商,一共有六大家族,除了劉姓和李姓已斷了血脈,還有柳,趙,康三家,因此,『英雄令』該是這幾大家族共有的才對,但你們太爺卻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英雄令』偷來,私藏在此,這簡直與偷盜無異。」他陰驚地道。

  馮小彧聽他的口氣,心中一凜,立刻聯想到他是否就是其他家族的成員,可是,如果照他的說法,除了她家,其他三族裡可沒姓傅的……

  「但你姓傅……」

  「我的母親姓柳,她是當年柳姓富商的直系子孫,整個三大組織的系統及『英雄令』的使用,全是由柳氏家族所構思出來的。」他正色道。

  「那麼,你是要告訴我,你才有資格擁有『英雄令』嗎?」他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實在讓人生氣。

  「沒錯。」他冷冷地道,「只有我柳家,才有足夠的資格號令三大組織。」

  「這只是你偏駁的想法,如果當初是由六大家共同出資創建三大組織,那麼,只要是六大家族的後代子孫就都有資格得到它。」她大聲駁斥。

  「你……」

  「更何況,幾十年來,我們馮家祖訓只是守著『英雄令』,從來不使用,為的是什麼?一定就是怕像你這種野心分子會將它拿去亂用,怕三大組織會成為惡人利用的工具,我們根本不是想擁有它,而只是守護它。」她把從他那裡聽來的話再原封不動地丟還給他。

  「只是守護,那表示你們不需要它的力量,不如就給需要的人……」他拉下臉。

  「我寧可把它毀了,也絕對不會給你!」她固執地大喊。

  「別激怒我,馮小彧。」他冷冷地警告。

  「想得到『英雄令』,就先殺了我。」她挺身上前,一副和他槓上的牛脾氣。

  他怒瞪著她,半晌,突然笑了。

  「真有勇氣哪!很好,你不怕死,但我相信你一定見不得別人為你死……」他說著陡地將槍口對準馮雨新的腦袋,還將子彈上了膛。

  「不!住手!」她失聲驚呼,小臉大變。

  「怎麼樣?你是要我浪費子彈解決你們再搶走『英雄令』,還是乖乖地自動交出來?」他壞壞一笑。

  「你……你這個惡魔!」她氣得胸口幾乎爆裂,好恨自己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居然沒腦袋地被他迷去了心智,還特地幫他引路,間接幫他找到「英雄令」。

  「拿來。」他伸手。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引狼入室,死不足惜,但馮雨新卻不該被她連累。

  咬著牙,她無奈地吸口氣,很不甘心地,只好把黑盒遞過去。

  突然問,馮雨新大聲厲暍:「不可以給他!」

  「雨新哥?」她愣住了。

  「小彧,不可以把『英雄令』交出去,你是馮家這一代的令牌守護者,你有義務得保護『英雄令』……」馮雨新急道。

  「你在說什麼?我是什麼……守護者?」她下太明白。

  「我們馮家自從得到了『英雄令』,就備受黑白兩道威脅,太爺為了避人耳目,才早早遷到台灣,他深知『英雄令』遲早會招惹禍端,因此將這令牌隱埋在這個迷宮裡,嚴禁後人開啟,而進入此地的安全路徑,只有私下被指定的傳人知道。」馮雨新向她解釋。

  馮小彧聽得一陣混亂,如果照他的說法,她不就是……就是……

  「沒錯,你就是這一代的守護傳人,而上一代的守護者,則是三叔……你的父親。」他接著道。

  「我爸?」她心中一凜,猛地想起,教她那串「左左右右」口訣的,似乎是她父親,正因為記誦在心,才會聽見九叔唱小曲時立刻就懂了其中的含意。

  「只是,三叔死得早,他知道他的兄弟們沒一個可靠,沒辦法,只好指定由你來守護『英雄令』。

  「可是奶奶捨不得你承擔這個重擔,三叔死後,她認為你不知情反而比較安全,所以她從不在你面前提起這件事,直到這傢伙的出現,一切才被攤到太陽下……」馮雨新說著怒瞪了傅攘之一眼。

  「這麼說……我果然找對人了……」傅攘之沒料到,馮小彧竟會是「英雄令」的這一代守護者,看來,他和她之間還真有緣分。

  「小彧,奶奶就怕你被他誘惑,傻傻地把『英雄令』交給他,才派我來盯著你。」

  「奶奶?」她驚愕地睜大雙眼。雨新哥是奶奶派來的?

  「事實上,她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你進來,偏偏我鬼迷心竅,對『英雄令』起了好奇心,我想知道,這令牌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它能號令三大組織,而我們卻不能使用?所以……我才沒有阻止你,反而還跟著你闖入這個禁地,結果卻把敵人也引了進來……」馮雨新懊悔不已。

  「雨新哥……」她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麼,因為,真要有錯,也是她的錯。

  「你奶奶果然很愛護你啊,馮小彧,但她隱瞞你真相,等於是在害你,萬一風聲走漏,你的無知不就更陷你於險境?」傅攘之對馮奶奶的作法不以為然。

  「要不是你來胡亂攪和,我會有這麼多麻煩嗎?」她生氣地對他大罵。

  「你的麻煩都是你們馮家自找的,『英雄令』不該屬於你,快給我。」傅攘之更加逼近。

  「不給!既然知道『英雄令』是我父親傳到我手上的,我就算死也要保住它!」她抱緊黑盒,悍聲道。

  「即使是犧牲你的親人?」傅攘之冷笑,使個眼色,方正堂的槍從後方指著馮雨新的腦袋。

  她臉色刷白地看著馮雨新,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怕,但他卻依然用一種叫她別屈服的眼色盯住她。

  一團火熱梗在她的胸口,誰說英雄幫的男人沒骨氣了?一個人真正的氣魄,是在生死關頭才會展現的啊!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英雄令』就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她將黑盒移到背後,倔傲地挺直腰桿。

  「別逞強了,你的心腸有多軟我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為了『英雄令』而死,你會痛苦一輩子的。」傅攘之看著她的小臉,不自覺地緩聲勸說,但他卻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摻雜著某種回護之意。

  她被他的話刺中了弱點,沒錯,雨新哥要是死在她面前,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把『英雄令』給我吧!再怎麼說,我也是它的主人,而且,把它交給我,你和整個馮家就可以解脫了。」他改採柔性攻勢。

  她心中掙扎不已,不知不覺被動搖了。

  「小彧,別顧慮我,你不交給他,他絕不會對你怎樣的。」馮雨新匆道。

  她不懂他為何這麼說,傅攘之卻被他的話惹毛了。

  「你說什麼?」他怒視著馮雨新。

  「傅攘之,你心裡有數,你雖然百般威脅小彧,可是,你應該是滿喜歡她的,對吧?」馮雨新心思細密,從剛才他就察覺,傅攘之對小彧的態度並不尋常,雖然他口口聲聲威脅恫暍,但怎麼看都少了份狠勁。

  馮小彧愕然地看著傅攘之,心陡地狂眺起來。

  傅攘之像是被戳破了什麼秘密似的,陡地變臉,接著,他惱怒地舉起槍柄揮向馮雨新的頸側。

  「唔……」馮雨新痛得倒地不起,幾乎要暈過去

  「啊!雨新哥!」馮小彧驚喊一聲,憤而衝著傅攘之大吼:「你幹什麼打他?」

  「他話太多了,竟然說我會喜歡你這種臭丫頭?該揍。」傅攘之不悅地道。

  「誰希罕啊?要是真的被你這種人喜歡,那我寧可去跳海!」她氣炸了。

  「別費神去污染海水了,天下女人全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你。」他嫌惡地瞪她。

  「你……」這人說話好惡毒。

  「倒是你最好別喜歡我,否則換我得去跳海了。」他惡言冷哼。

  「你這傢伙……」這混蛋!她如果還認不清他的真面目,那她就白活了。

  「少爺,別和她扯了,我們該走了。」方正堂不耐地看了看腕表時間,低聲催促。

  「的確,別想再拖延時間了,馮小彧,再不把『英雄令』給我,我就殺了他。」傅攘之陰狠地警告。

  馮小彧深知這場劫數逃不過了,於是猛地將黑盒往上一拋,大嚷:「要就拿去!」

  傅攘之抬頭看著黑盒,正要伸手去拿,她乘機朝他衝過去,將他撞倒,他手中的槍被撞得飛落牆角,她眼明手快要衝過去搶,他則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過去,兩人扭成一團。

  就在他們互鬥不休時,方正堂已接住黑盒,然後欣然大喊:「我拿到『英雄令』了!」

  傅攘之推開馮小彧,一躍而起,喜道:「太好了,給我……」

  但方正堂卻沒有交給他,反而抱著黑盒,衝著他詭譎一笑,然後,慢慢地,他將手中的槍口指向他。

  「很抱歉,少爺,『英雄令』我得帶走了。」

  「正堂,你……」傅攘之有如挨了一記悶棍,整個人呆住了。

  「你很吃驚吧?但這可是我計畫了許久的事。」方正堂向來木然的表情變了。

  傅攘之凜然地盯著那張他明明很熟悉,此刻卻異常陌生的臉孔。

  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個他最信賴、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夥伴,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背叛他。

  馮小彧也被這戲劇性的轉變嚇了一跳,方正堂一直表現得像個忠犬,讓人不疑有他,但現在卻反將傅攘之一軍?

  她甚至還以為他是個唯傅攘之是從的木頭人……

  不,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她錯估了這個人了,想想,能騙得大伯他們團團轉,把土地硬是奪走的傢伙,就是他啊!可見,他的狡詐程度絕不比傅攘之遜色。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雖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英雄令』的誘惑太大了,自從和你一起找尋『英雄令』我就在想,只要有了這個令牌,我就不用再看你們傅家的臉色,不需再被使喚來使喚去……」方正堂的臉因興奮而發光。

  「我從來沒把你當下人……」傅攘之沉痛地道。

  「我知道。」

  「我也待你不薄,甚至,我還把你視為傅家的一分子……」

  「是的,我知道你很相信我,可是,我並不想永遠附屬在傅家,我也有我的夢想,而『英雄令』絕對能幫我完成夢想!」方正堂激動地道。

  「『英雄令』……果然是人性最大的考驗……」傅攘之鐵青著臉,喃喃地道。

  「你說過,它象徵著武力、財富、健康,而這三種東西,正是人類一生追求的終極目標。」方正堂又道。

  「所以,你可以為了『英雄令』,捨棄我們十多年來的情誼?」

  「比起服侍一個任性的少爺,我寧可要權勢和財富。」方正堂說得毫不留情。

  傅攘之臉色一變,所有的冷靜被他最後這一句話擊碎了,他把方正堂當成是他的保鏢,醫生,夥伴,甚至是兄弟,然而,對方正堂而言,他競只是個「任性的少爺」而已?

  方正堂給他上了最昂貴的一課,他讓他認清,世界上最不可測的,不是未來,而是人心……

  馮小彧看著傅攘之陰驚冷白的臉,實在無法因他們主僕之間的鬩牆而幸災樂禍,反而有點替傅攘之感到不平。

  「大塊頭,我看你比傅攘之還要陰險,之前我還以為你有多麼效忠傅攘之,在看見你替他打針止痛時滿臉焦急,我甚至還有點感動呢,沒想到他裝病就已夠逼真的了,你卻更狡詐……」馮小彧尖銳地嘲諷,她向來最痛恨這種表裡下一的人,可是比起傅攘之,方正堂的背叛更讓她厭惡。

  「他每次發作我當然焦急,我總不能讓他在幫我找到『英雄令』之前就死了吧?」方正堂冷笑。

  他的回答讓馮小彧一怔,怎麼,傅攘之是真的有病?不是假裝的?

  傅攘之眼底厲光一閃,臉上浮起一抹決然的神情。「算你行,方正堂,讓我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其實我該謝謝你,跟著你在美國這幾年,看著你在商場上耍手腕和心機,我多少也學了一點。」

  「你學得還真快。」傅攘之冷哼。

  「而且,還是你告訴過我,做任何事都要膽大心細,為了預防事後出紕漏,最好把任何可能會影響結果的因素都剷除,所以……」方正堂說著將子彈上膛,眼神中儘是殺機,「照你教我的公式,如果我不希望外面的人知道『英雄令』在我手上,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你們全都滅口……」

  傅攘之沒吭聲,只是用一種仇怒的眼神瞪著他。

  「別瞪我,反正,你也活下久了,每天和死神搏鬥的日子很苦吧!我就先幫你解脫……」他冷冷一笑,幾乎沒有遲疑,立刻就對準傅攘之的腦袋開槍。

  「不!」馮小彧脫口驚喊。

  但傅攘之早就提防著,他早一步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刀,朝方正堂射去,方正堂為了閃避,槍口一偏,子彈貼著他的身體掠過。

  傅攘之的身手出乎馮小彧的意料之外,她稍微放下心,見機不可失,趁著方正堂分心的這空檔衝向他,企圖搶下他手中的「英雄令」,但方正堂反應夠快,他一擊傅攘之不中,隨即轉向馮小彧,朝她猛射。

  傅攘之簡直被她的大膽妄為嚇壞了,他倒抽一口氣,一個箭步衝向她,在子彈打穿她的身體前將她撲倒。

  「你這個呆子!裝什麼神勇?你沒看到他有槍嗎?」他撐起上身,衝著她破口大罵

  她被罵傻了!也被罵糊塗了!

  傅攘之……救她?為什麼?他剛才還拿著槍指著她的腦袋,恨不得殺了她耶!怎麼……現在卻奮下顧身地救她?

  她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莫名其妙發脾氣的他,簡直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原來,你是真的喜歡這丫頭,既然如此,就一起送你們上西天……」方正堂一不做二不休,對著他們兩人扣下扳機。

  「小彧——」馮雨新驚吼。

  傅攘之暗叫不妙,在這零點一秒的瞬間,他根本無暇多想,也沒有機會思考,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將馮小彧拉到他身後……

  當馮小彧突然意識到他在保護她時,槍聲已響——

  「砰!砰!」

  兩聲。

  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被兩顆子彈打得向後彈退,跌進她的胸前,她下意識抱住他,這時,一道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身上流出,沾滿了她整個手掌。

  她呆住了!腦中空白,無法動彈,無法呼吸,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樣,虛脹得沒有著力點,空乏得不知所措。

  「真是!傅攘之,這種時候你充什麼英雄好漢?你十多年來想盡辦法要活下去,卻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為一個女人喪命,值得嗎……」方正堂輕蔑地譏笑,走向他們,正要再補上幾槍,倏地,一記槍響,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右手肘中彈,皮開肉綻,手中的槍掉落。

  「啊……」他痛得大吼,定眼一看,赫然發現馮雨新不知何時已撿起了傅攘之掉在牆角的槍,正對準他。

  「小彧,快過去搶『英雄令』!」馮雨新抖著手大喊。從來沒拿過真槍,他能擊中方正堂只能算僥倖,眼下只有叫馮小彧幫忙,才有機會奪回「英雄令」。

  但馮小彧根本回不了魂,她坐倒在地上,一直抱著傅攘之,動也不動,腦子裡只是不停地迴響著……

  傅攘之受傷了,流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小彧!」馮雨新轉頭急吼。

  方正堂見狀,知道再逗留只有對他不利,於是抱著黑盒,轉身飆出石室。

  「砰砰!」馮雨新連開兩槍,但已攔不住飛奔離去的方正堂。

  「可惡!」他追到門口,回頭看著兀自發怔的馮小彧,氣得跳腳。「小彧,你在發什麼愣,『英雄令』被搶走了,快追啊!」

  這事非同小可,他只要一想到「英雄令」是在他和馮小彧手中失去,就嚇個半死,這事若是被奶奶知道了,他肯定沒命。

  「我……」她茫然地看著他,腦中一片混沌。

  「我先走,你快跟來!」他心急如焚,看下下去了,低咒一聲,不再管她,逕自追了出去。

  她盯著馮雨新焦急離去的背影,卻沒有跟上,依然緊摟著臥倒在她懷中、流血不止的傅攘之。

  「你還杵著做什麼?快……快去追啊!」傅攘之忍著痛楚,嘶聲低喊。

  「你在流血……」她根本分不清血是從他的哪個部位流出,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蜷縮著身體,臟腑絞擰成團,彷彿被擊中的是她本人。

  「我死不了,快去把『英雄令』追回來!別讓它落入方正堂那種人手裡……」他喘著氣道。

  「不行,我得先救你……」她搖搖頭,不走就是不走。

  「笨蛋!你這是幹什麼?難道對你來說,我比『英雄令』重要嗎?」他生氣地暍問。

  她一愣,心倏地抽緊,只因此時此刻,她的確認為,比起號令天下的「英雄令」,傅攘之對她來說,才是無可取代……

  但這種想法,豈能說得出口?

  只是她不吭聲,他卻已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了她的思緒,霎時,一道暖意流進了他的心坎,他屏息低喃地道:「你……你這個傻瓜!我是你的敵人哪……」

  「如果是敵人,你幹嘛替我挨子彈?你才是傻瓜吧?」她忽然發起火來,大聲斥罵他。都是他!他這樣保護她,叫她如何還能從他的情網中逃脫?

  他歎了一口氣,才道:「是啊……我大概是……瘋了……」

  一定是瘋了,才會替她擋子彈,才會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才會違背了自己不婚不愛的決定,毫無道理地喜歡上她……

  「你是瘋了,而且把我也搞瘋了,我都已經分不清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了……」她揪著小臉,整顆心又酸又澀,語氣微哽。

  「好人,壞人,又有什麼分別……」他看著她焦慮的模樣,胸口又是一熱。

  「對,沒有分別,因為不管你是好人壞人,你都得去『跳海』了……」她意有所指,再也無法漠視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愣了愣,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揚起了一抹微笑。

  是他說的,她若喜歡上他,他就會去跳海,所以,這句話等於是她的告白。

  只是,不需要她的告白,他也早就知道她喜歡他,這女人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要看穿她太容易了。

  「我看,不只我去跳海,你也得去跳海了。」他調侃地回嘴,眼底裡有著一份怎麼也壓抑不了的情意,以及淡淡的憂傷。

  如果他的病治不好,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愛她?

  「什麼……呃?」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猛然想通他話中的意思,臉頰一下子爆紅。

  他的意思是……是……

  「你幹嘛臉紅啊……」他好笑地想揶揄她幾句,但突然間,那份從小就如鬼魅般糾纏他的痛再度來襲,他悶哼一聲,蜷起身體倒下。

  「傅攘之!傅攘之,你撐著點,別死啊!你可別死在這種地方,這裡可不是墓穴,是地洞啊……」她以為他的傷勢惡化,嚇得送聲大喊。

  這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想惹他發笑,真是夠了!

  他抿著嘴,想發笑,可是身體卻又痛得難以承受,因此整張俊臉更加扭曲變形。

  「傅攘之!」馮小彧驚喊。

  「麻煩你……送我去醫院……我……」他再也開不了口,意識很快地被痛苦吞噬。

  「傅攘之!」馮小彧嚇白了小臉,她火速撥了電話求救,然後,愣愣地緊抱住他,驚慌失措中,卻也終於認清了一件事。

  雖然傅攘之總是讓她氣急不安,總是耍得她團團轉,但,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愛他的壞,他的詐,還有他的驕傲和絕望。

  這個男人,天生是她的剋星,就算被他吃定了,她也認了。

  真的,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5:26

第九章

  「你這丫頭!你說!你做了什麼事?你竟然親自跑進地庫,替敵人引路,讓人家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英雄令』?你到底有沒有腦袋?啊?」

  在馮家的老家大廳,馮奶奶一臉厲色,大聲怒罵著跪在她跟前的馮小彧,立在兩旁的七個兒子和十幾個孫子都嚇得噤聲不語,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馮奶奶發這麼大的脾氣,當然,他們更沒見過她如此凶怒地斥責她最寶貝的孫女。

  馮小彧靜靜地挨罵,不敢回話。

  現在這種時候,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否則,只會更惹奶奶生氣。

  她送傅攘之去醫院之後,暫時確定他沒事,就立刻回來老家向奶奶請罪,奶奶一見到她便大發雷霆,要她跪在祖先脾位前懺悔,並接受審問。

  由於「英雄令」因她而失去,她難辭其咎,當然也沒有立場多說些什麼。

  「就告訴你姓傅的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為什麼還是甘心被他利用?最後竟然還不管『英雄令』,一心只忙著帶他去醫院就醫,競眼睜睜放走了方正堂,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馮奶奶最氣不過的,是她事後只擔心傅攘之的傷勢,而絲毫不管「英雄令」被搶的態度。

  「奶奶,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我總不能丟下他不管……」奶奶一提到傅攘之,她就忍不住替他說話。

  沒錯,「英雄令」是很重要,但傅攘之替她擋子彈受重傷,是她欠他一個人情,於情於理,她都得先想辦法救他才對啊!

  「你以為他真心替你挨子彈?他只是在演戲,好讓他的手下乘機拿走『英雄令』,也許,現在『英雄令』早已送回他家等他了。」馮奶奶怎麼想都覺得傅攘之心懷不軌。

  「不可能的,他不是……」她還想辯解,卻被伯伯叔叔們示警的眼神打住。

  拜託你,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大家都會遭殃!大伙的表情如此哀求。

  「總之,我不准你再見那小子,我等一下就派人去醫院守著,等他一醒來,馬上帶他回來拷問『英雄令』的下落。」

  「奶奶,你不能隨便把他帶離醫院,他的槍傷很嚴重啊!更別說他身體的病……」她聽得大驚,焦急地抗議。

  「反了反了!你這丫頭是想存心氣死我嗎?這種時候你還一心向著外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捅出什麼樓子?你身為馮家這一代『英雄令』的守護者,卻把它給搞丟了,居然還不知悔改!」馮奶奶氣得上前舉起手,往她的臉上揮去。

  馮小彧仰著臉,不躲不閃,但馮一可嚇呆了,他們連忙驚呼暍止:「媽!」

  馮奶奶的手在離馮小彧的臉頰三公分前倏地停住,不只因為她捨不得,更因為馮小彧臉上那種毅然不悔的神情,猛地讓她想起了自己最疼愛,卻早早撒手人寰的老三……

  這對父女還真像哪!堅強的硬脾氣,執著的倔個性……完全一模一樣……

  一陣酸澀驀地湧上她的心頭,她想起了老三臨走前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英雄令』其實不是馮家的資產,而是負擔,誰守著,誰就受苦,而我真的不忍心讓小彧受苦……」

  她當然明白馮小彧繼承的不只是個大麻煩,而且還是個不定時炸彈,誰將它挖出,誰就等於引爆一場大戰。

  如今,守了幾十年,她千防萬防,防著自己幾個笨兒子,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引起紛爭的,竟是她最不希望涉入險境的唯一孫女……

  這是命?還是運?

  「我知道我錯了,『英雄令』我會負責找回來的,可是,請你別傷害傅攘之……」馮小彧不怕受罰,她只擔心傅攘之的狀況。

  「你如此護著他,能得到什麼?他根本不愛你……」馮奶奶收回手,怒道。

  「他愛不愛我都無所謂,但是,我愛他。」她在所有的親人面前坦承她的感情。

  馮奶奶還沒開口,馮家眾男人全倒抽一口氣,緊張地齊聲規勸——

  「小彧,他身體好像有病啊!」馮六道。

  「他難以捉摸,是敵是友還不知道……」馮八道。

  「你別想不開,那小子一副短命相,不適合你……」馮四冷哼。

  「他很可能只是在欺騙你的感情……」馮七道。

  「是啊,小彧,你別忘了他是怎麼騙了我們的地啊!」馮一點醒她。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馮小彧臉色一沉,瞪了他們一眼。

  「夠了!」馮奶奶一聲令下,場面立刻安靜下來。

  她豈會看不出馮小彧已深陷情瘴?早在傅攘之那小子踏進馮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寶貝孫女完蛋了。

  眼下,只有先想辦法將小彧和傅攘之隔離開來才行。

  「為了你好,我不准你再見那小子,你從今天起禁閉一星期,給我好好反省。」她嚴厲地做了懲處。

  「奶奶!」她暗暗焦急,傅攘之一個人在醫院裡,尚未轉醒,不去看看他,她真的放心不下……

  「至於找回『英雄令』的事,我會處理,目前得盡快找到那個叫方正堂的人,雖然那只『玄鋼盒』他絕對打不開,但是,萬一『英雄令』的風聲走漏,黑白兩道蜂擁而來,到時要找回『英雄令』就難上加難了。」馮奶奶憂心忡忡。

  「可是奶奶,我……」她又叫了一聲。

  馮奶奶不理她,直接暍令馮一:「把小彧關進房裡,沒收她的手機,不准她出來。」

  「是。」馮一低聲應道,親自將馮小彧帶進去。

  「奶奶,拜託,讓我再去看看他,一下就好……」她只想確認他是否無恙。

  「不行!一看見他你的心都飛了,不像話,快給我進去!」馮奶奶喝道。

  馮小彧莫可奈何,只能乖乖地被帶回她的房間,馮一在門口拍拍她的肩膀,低聲歎道:「小彧啊,你就乖乖地在裡頭,別再惹奶奶生氣了,知道嗎?」

  她心情糟透了,懶得回答。

  「雨新比你還慘,他被你奶奶痛揍一頓,也同樣被關禁閉,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幹嘛把事情鬧成這樣呢?真是太不懂事了!」馮一搖搖頭,轉身走出去。

  她一怔,沒想到雨新哥競被她拖累,既懊惱又抱歉。

  只是比起馮雨新,她更擔心傅攘之,要是他落入奶奶手中,不知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不行!她得去醫院看看他,然後想辦法把他送回台北。

  在心裡暗暗盤算,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抱著身子蹲下,哀叫一聲:「哎喲!我的肚子……」

  「小彧,怎麼了?」馮一停下腳步,轉身走回來,擔憂地問。

  「我肚子痛……」她悶聲道。

  「肚子痛?怎麼會突然痛了起來呢?來,先坐下……」馮一好心地彎身扶起她。

  她乘機猛然挺身,手肘往他肚子一撞,他毫無防備,痛得打不直腰,驚愕地抬頭大喊:「小彧你……」

  她不讓他有機會開口,接著一記手刀砍向他的後頸,他當場痛暈了過去,軟軟倒下。

  「對不起了,大伯,我以後再向你賠罪。」她對著他低聲道歉,然後快閃出房間,將門上鎖。

  由於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廳討論事宜,沒人注意到她,她小心翼翼地沿著走廊繞到廚房,再從廚房後門溜出老家,直奔醫院。

  ☆☆☆☆☆☆☆☆☆

  馮小彧匆匆趕到醫院,卻發現傅攘之的病床上是空的,不禁臉色大變。

  他會跑到哪裡去了?他不是身體中槍,還昏迷不醒嗎?難道……是她晚了一步,他已經被奶奶派人帶走了?

  糟!

  她心一緊,惶惶不安地正想衝去找護士人員,卻在打開房門時,赫然看見傅攘之就站在門外,正要進門。

  「傅攘之,你……已經沒事了?」她驚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不但醒來了,而且似乎沒什麼傷。

  「嗯,我沒事。」傅攘之看了她一眼,掠過她,逕自走進病房,白俊的臉上顯得相當冷淡。

  「真的沒事了嗎?槍傷呢?你之前還血流不止,甚至陷入昏迷,怎麼會這麼快就好了?」她自然地跟過去,熱切地詢問。

  他沒有回答,直接走向病床。

  「喂,傅攘之,你怎麼不說話?」她奇怪地伸手拉住他。

  他幾乎是立刻就掙開她的手,回頭冷斥:「別隨便碰我,馮小彧。」

  她一呆,被他的態度搞糊塗了。

  「你……到底怎麼了?」她仔細地看著他,暗想是不是他的腦袋也受傷了?否則,怎麼會變得這麼冷若冰霜?之前在地洞裡他不是承認他也喜歡她了?為什麼現在又……

  「我哪有怎樣?我好得很,但你實在太吵了。」他坐躺回床上,不悅地道。

  「我……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她覺得好無辜。

  「我的傷沒大礙,因為我當時穿著防彈衣,方正堂擊出的子彈只有一發擦過我的手臂,才導致流血。」他的表情不太耐煩。

  「你……有穿防彈衣?」她呆住了。他居然穿著防彈衣,而方正堂並不知情?這人心機到底有多深?難不成他早就在防著方正堂了嗎?

  「你在想,我這個人心機很重對吧?」他銳利地盯住她,嘴角一勾。「沒錯,我就是這樣,就算最親近的人也不相信,但也因此才能逃過一劫,甚至還救你一條小命。」

  她怔怔不語。

  傅攘之有點怪怪的,他在發什麼脾氣?為什麼要用這種尖酸的語氣對她說話?

  「所以,我一點事都沒有,懂嗎?你不用窮操心了。」他冷哼。

  「可是,既然你只受輕傷,為什麼又會暈倒?是不是病又發……」她急問。

  「我就說我沒事,你煩不煩啊?」他臉一沉,驀地大吼。

  她被他吼得一愣,小臉刷白。

  「一直問東問西的,你知道你有多囉唆嗎?真讓人受不了,難不成你都這樣纏著男人不放嗎?」他瞪著她,一臉嫌惡。

  他的眼神,他的話,都像刀一樣劃上她的心,殘忍而不留情。

  「我……我只是……因為你替我擋了子彈,覺得過意不去,才會……」她困難地擠出微弱的聲音。

  「怎麼,該不會因為幫你擋子彈你就以為我喜歡你了吧?」他譏諷地挑起眉。

  「我……」她接不下話,總覺得像是突然挨了一記悶棍。

  「哼!真是可笑,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種鄉下土丫頭呢?之前要不是為了『英雄令』,我根本懶得理你。」他刻薄地批評道。

  她直盯著他,一股酸楚的液體從胸口往上竄,直逼她的喉嚨。

  原來,是她會錯意了,他在地洞裡說的話,都只是在耍她而已……

  什麼跑不跑海的,根本只是無聊的玩笑。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他別開頭,像在攆人似的揮揮手。

  她站著沒動,利用幾秒鐘緩和自己心裡的刺痛,才道:「我馬上就走,但是,我是來告訴你,我奶奶就要派人來抓你,你最好趕快回台北……」

  「你奶奶要抓我?她該不會認為我和方正堂串通,演了一場戲吧?」他冷笑。

  她暗驚,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訕訕地道:「對,她是這麼認為,雖然我不斷解釋,但她還是……」

  「那你為什麼不這麼認為呢?也許我真的只是在演戲,而你卻愚蠢地救了我,還跑來通知我快離開……」他眼中寒光逼人。

  「我……」她呆愕地睜大眼睛。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真笨哪!居然會分不出敵友,你這樣怎麼當『英雄令』的守護者?活該被搶嘛!」他繼續冷嘲。

  「傅攘之,你……」她顫聲道,幾乎已經可以確信,他是故意在羞辱她!

  「還是,你太愛我了,才會像個傻瓜一樣只相信我,反而不相信你奶奶?嘖嘖嘖,雖然我已經習慣被女人倒追,但你這樣一相情願地貼上來我還是很困擾……」他以輕蔑的眼神挖苦。

  「夠了!」她猛地大吼,全身氣得發抖。

  他閉上嘴,冰冷地望著她。

  「夠了……你不用再說了,我就是個傻瓜,是個笨蛋,是個愚蠢的女人,所以才會愛上你這種人,明知你陰險狡詐,明知你難以捉摸,明知你很可能是敵人,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愛上你,甚至為了你違抗自己的家人,把你的命看得比『英雄令』還重要……」她愈說愈激動,到最後,眼中不禁泛起了淚水。

  他俊臉一僵,唇抿得死緊。

  「你愛怎麼取笑都隨你,就當我不要臉,不知羞恥,可是我不想昧著自己的良心,不想藐視自己的感情,如果愛上你真的錯了,那我就自己承擔後果,不需要你來趕盡殺絕,非要把我的自尊踩碎不可……」她說到後來終於哭了出來。

  傅攘之的神情變了,她的淚,擊垮了他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也粉碎了他逼走她的決心。

  「不管你是不是演戲,是不是真心要救我,我都欠你一個人情,放心,我不是來纏著你的,我不是那種不識相的女人……我只是……只是……」她說不下去了,淚水侵蝕了她的眼,她的心,痛得她頻頻抽氣哽咽。

  「小彧……」他屏息地看著她,胸口情潮翻湧。

  他輸了。

  用了這麼多惡毒的語言傷害她,為的就是要和她劃清界線,和她保持距離,讓她心冷,知難而退,同時也警惕自己別再深陷,在還來得及之前斬斷這條情絲。

  他以為,這樣對他們都好,雖然在地洞裡不小心洩漏了他對她的情感,但緊接著而來的發病卻也驚醒了他的理智。

  他不能愛啊!因為沒有信心自己可以愛她愛得長久,一旦他的病無法醫治,他伯自己沒有勇氣愛了她之後,再去面對死亡……

  愛對他來說一直是個負擔,從以前他就瞭解,愛上他的,他愛上的,都只會痛苦而已,除非病能根治,能痊癒,否則,他絕不結婚,絕不再讓這該死的病痛遺傳下去。

  可是,她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畫,而方正堂那兩發子彈則打醒了他的心,他這才驚覺,他不知何時已對她動了情,不知不覺因她的笑而歡悅,因她的哭而心痛,甚且,可以為她而不顧性命……

  「我只是來告知你,英雄幫此刻動員要抓你,你自己小心……」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不爭氣的淚,低頭說完轉身就走。

  「小彧!」他跳下床,衝動地伸手拉住她。

  「幹什麼?別隨便碰我!」她很快地掙開他的手,把他之前氣人的話原封不動地奉還。

  他盯著她佈滿淚痕的小臉,心一緊,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拭淚。

  她打掉他的手,氣惱地瞪著他,「你還想耍我是嗎?玩不膩嗎?」

  「對不起……」他瘩啞地道。

  她一怔,淚卻因這三個字流得更凶。

  「你道什麼歉?你又沒欠我,是我欠了你,我活該被你整,我自找的……」她瘋了似的大喊,崩潰了,滿心的委屈和傷痛全都宣洩了出來。

  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澎湃的情緒,心疼地將她摟住。

  「放開我……」她死命地抗拒,捶打。

  他不但不放,反而摟得更緊,硬是將她攬進他懷裡。

  「你這個壞蛋……你到底想怎樣?你還想怎樣……」她被他雙臂環住,只能用聲音斥罵,用眼淚抗議。

  他低歎一聲,索性低頭用唇堵住她的嘴,封住她的聲音,用吻表明心跡。

  馮小彧又呆住了,她瞪大雙眼,完全不知所措。

  他狂吻著她濕熱的唇辦,大口啖食著她的氣息,她的淚水,還有她的愛情。

  短暫而急促地吻了她,他抬起頭,看著她茫然的小臉,以沉重卻深情的聲音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樣,你讓我頭痛、心痛,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該拿你怎麼辦呢?馮小彧,你就這樣闖進我的世界,我的心裡,把我整個人搞亂了……」

  他揉拂著她的卷髮,輕撫她的臉龐,接著又道:「我是個懦夫,我沒有勇氣去愛你,所以才想把你逼走……可是,我又不想放開你……真的不想放開……」

  她愣愣地聽著他,看著他,失了神,忘了呼吸。

  他在說什麼?

  「我好矛盾,我愛你,可是又不能愛你,因為,我的生命無法為我的愛情承諾什麼,你能瞭解嗎?」他憂傷地道。

  她終於懂了,懂他的喜怒無常,他的匆冷匆熱,懂他的痛苦和悲傷。

  那奇異的病不但一直折磨著他的身體,同時也折磨著他的心靈,所以,他不想愛,也不敢愛。

  感受到他的這種心情,她頓時覺得心酸,她沒想到,他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活著。

  不過,她也釋懷了,不再難過了,剛才所受的傷也都消逸,因為,她已經知道他真正的心意,他並非討厭她,只是不敢愛她……

  「我瞭解,如果你覺得矛盾苦惱,那就別愛我。真的,你不需要愛我,不需要承諾,你只要……讓我愛你就好,我想愛你,也敢愛你,我什麼都不怕。」她不再流淚,臉上漾出一朵堅定又嬌艷的笑顏。

  他怔愕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女人……這個笨女人……

  胸口一陣激盪,他低頭再次攫住她的柔唇,狂野啃吮,彷彿要把她所說的話全都吞進口中,藏進心裡,深深地保存。

  她反抱住他,主動地回吻他,兩人四唇相貼,舌尖互相絕繼交纏,好像他們的愛情從這一刻起才真正啟動。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雜沓聲從醫院外頭傳來,她一驚,猛然想起奶奶撂下的狠話,連忙推開他,急道:「你快走,我的那些堂哥堂弟大概來抓你了。」

  「那你呢?」他握住她的手。

  「我得回去,我得向奶奶……」她無奈地道。

  「跟我定。」他認真地道。

  「嗄?不行,我還得幫奶奶找回『英雄令』……」她雖然很想跟他在一起,但不是現在。

  「要找『英雄令』得先找到方正堂,而要找他,我的消息會比你們快又準確。」他道。

  「這……」她心中一動,知道他說得有道理,英雄幫裡沒有幾個有能耐的,彧許要找回「英雄令」,還得借助傅攘之的能力。

  正猶豫著,門外走廊已傳來人聲,她焦急地看著他,無暇細想,低喊:「糟了,來不及了!」

  說著,她拉起他的手就推門撞出去,把一干正準備進來的英雄幫成員撞倒一地。

  她低著頭,怕被這群堂兄弟認出來,腳下不敢稍停,直接奔向逃生口的樓梯。然而,還是有幾個人瞥見她的背影,大聲驚呼:「咦?你們看,那不是小彧嗎?」

  「天啊!小彧,你竟敢跑出來幫個外人……」二伯的兒子指著她怒喊。

  她一臉驚惶,哪裡還敢遲疑,拉著傅攘之拚了命往下衝去。

  「小彧!小彧……」英雄幫的人也拚了命追過來。

  身後的呼喊聲一陣陣逼近,她心中除了抱歉,還有更多的忐忑。

  傅攘之看她一眼,知道她全是為了他,才做出對不起英雄幫的事,她對他的這份情義,他會永遠牢記在心。

  匆匆攔了一輛計程車,他們兩人在英雄幫的人馬追上來之前,迅速逃離,馮小彧從車子後座轉頭看著那群自己人,心情亂成一團。

  「我奶奶一定會氣炸的……」她低聲道。

  「放心吧!只要你把『英雄令』帶回去,她就會原諒你了。」他擁著她的肩道。

  「可是,真的找得回來嗎?」她並不樂觀。

  「會的,我會想盡辦法幫你找回來的。」他點點頭。

  為了她,也為了他自己,他說什麼都得搶回「英雄令」,因為,他想活下去,為了這個上天賜給他的女人,繼續活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5:43

第十章

  馮小彧跟著傅攘之一路避開英雄幫的追兵,暫時躲到傅家位於南部鄉間的別墅,抵達時天色已亮,他們兩人折騰了一整夜都累了,下了車,進到別墅,幾乎癱倒在沙發上。

  「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再想辦法找方正堂……」傅攘之略帶倦容地道。

  他的體力並末完全恢復,在地洞發病,幸而身上帶著藥,送醫後經醫師注射,才能這麼快轉醒,只是醒來後,醫生也向他警告,再繼續用止痛劑,他的身體會提早衰敗,要他特別注意。

  他心裡也很清楚,隨著發病的頻率愈高,他的存活機會就愈渺茫,也許,即使奪回了「英雄令」,很可能也已經來不及了……

  「你還好吧?」馮小彧擔心地靠過去,撫著他的臉。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看得讓人不忍。

  「沒事……」他看著她,握住她溫熱的小手,微微一笑。

  「別逞強了,去睡個覺吧!」她蹙眉道。

  「你陪我。」他匆道。

  「嗄?」她愣了愣,臉馬上紅了。

  「別想歪了,我只是不想一個人躺著。」他笑。

  「喔……」她低下頭,心一陣亂跳。

  「怎麼,難道你有點失望?」他揶揄地瞅著她。

  「哪……哪有啊?你別胡說……」她慌忙地辯解,臉更紅了。

  「呵……其實,是我有點失望,因為,我現在恨不得把你吞下去……」他半開著玩笑,只是,眼瞳裡卻燃起了熾熱的火苗。

  她睜大眼睛,心猛地漏跳好幾拍。

  「不過,在我的病沒好之前,我不會碰你……」他臉上閃過一絲酸澀。

  她胸口一陣刺痛,知道他在顧忌什麼,他的病是家族遺傳,他一定怕這種遺傅因子會傳給下一代。

  「你怕什麼?又不是碰了我就會生小孩。」她大膽地道。

  「什麼?」這回換他怔住了。

  「你可以戴保險套,也彧者……我正好生不出小孩……」她話一說出口,整張臉已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你……是在誘惑我嗎?」他的眉峰挑得好高。

  「我……我只是……哎,沒有啦,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快去睡……」她覺得丟臉死了,轉身想逃開,但才一轉身,整個人就被拉回他面前。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邀請,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慢慢地欺向她。

  「我我我我是開玩笑的啦!」她在他的唇快貼住她的時,連忙推開他。

  「我也是……開玩笑的……」他放開她,倒回沙發,靠著椅背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落寞。

  她看著他,心一緊,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湊過去,直接吻住他。

  他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她已害羞地退開。

  「別亂想,這只是一個安慰之吻。」她尷尬地解釋。

  「是嗎?那,能不能再多給點安慰?」他危險地瞇起眼,不等她回答,便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狂野地攫住她的唇。

  她輕顫了一下,所有的理智在瞬間灰飛煙滅。

  他的吻是如此有力,如此強霸,好像真的要將她吞食掉似的,不放過她的一絲一毫氣息,掠奪著她的每一寸呼吸,充滿了令人心驚的佔有慾。

  她低吟一聲,在他的挑弄下張開了口,與他的舌尖互相舔舐交纏,相濡以沫,任由他甜蜜地入侵……

  她的回應像一把火,把他整個人燃燒了起來,也讓這個吻一發下可收拾,積壓了多年的情慾,被她輕易地釋放了,他的每個細胞都在奔騰,在吶喊,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在他體內爆開,焚燒了他的意志,撞擊著他的血脈。

  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倒在沙發上,變得更加激狂,那股乍起的情火讓人如此難耐,他忍不住扯開了她的上衣,沿著她的頸子往下烙下無數個吻。

  她被他吻得意亂情迷,全身酥軟無力,只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棉絮,輕飄飄的,暖洋洋的……

  「小彧……」他沙啞模糊地喚著她,拉下她的胸罩,輕揉著她小巧卻飽滿又充滿了彈性的雙峰。

  「嗯……」她仰起頭,敏感地低吟著,只覺得小腹緊縮,下體一陣燥熱。

  她的聲音簡直像是春藥,催發著他早已不堪一擊的自制力,他倒抽一口氣,猛地解開了她的長褲,將手滑進她的兩腿之間。

  「我想要你……小彧……可是……」他低吼著,簡直快要瘋了!明明想擁有她,可是腦中最後一絲理智卻阻止著他更進一步。

  「我也要你……我……」她迷亂地喊著,手不自覺地扒開了他的襯衫。

  「不行!不……行……」他用僅存的一點點力氣推開她,但全身卻因慾火而微微顫抖。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愛我嗎?那就別停下來……」她嬌喘著向他靠過去。

  他投降了!那根長久以來束縛著他自己的繩索……斷了!

  他變成了一頭猛獸,褪去了彼此之間阻礙的衣物……

  歡愛結束之後,他像個小孩子般,在她的懷裡睡著了,她卻因太過亢奮而無法入眠,她很清楚她剛才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但她並不後悔,因為,她對他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輕輕地抱著他,看著他俊秀的睡容,她臉上有著滿足和一抹強烈的決心。

  她不會讓傅攘之死的,如果只有「英雄令」能救得了他的命,那她就把它奪回來,然後,成為它的主人。

  馮家守護「英雄令」也夠久了,該是它展現它力量的時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6:48

第十一章

  馮小彧在作著夢。

  夢裡,她似乎才六歲,父親一直要她練字,她不想練,不斷地哭,因為那些字好多,什麼「左左右右,菩薩保佑……」。

  「小彧,這是你這輩子的功課,一定要把字練好,然後將這些句子記住。」父親柔聲地對她說。

  「記住這些句子能幹什麼?」她哭問。

  「記住了,以後如果在什麼黑暗的地方,就不會迷路了啊!」

  「真的嗎?」她眨眨眼。

  「真的,只是,這是個魔咒,不能告訴別人,一說出去就不靈了。」父親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嗯,那我絕不告訴別人。」她點點頭。

  「還有,等一下若有空的話,別忘了去想想怎麼打開爸爸送你的益智盒。」父親又道。

  「那個益智盒好難開,敲也敲不開……」她皺起小臉。父親送給她一個長方體的小小益智盒,但她並不喜歡那個小黑盒,黑漆漆的,沒有任何接縫,根本打不開。

  「就是難開才叫益智盒啊!而且,要打開那個盒子,得用智力,而不是暴力。」父親笑道。

  「為什麼我一定要打開那個盒子啊?」她不懂。

  「因為只有你能打開啊,而且,打開了,就能替你喜歡的人祈福了。」

  「真的可以嗎?可以替爸爸媽媽,奶奶和大伯他們祈福嗎?」她喜道。

  「是啊,所以,你得加油哦!以後,你可能會很辛苦,但別忘了,你永遠都是爸爸最愛的女兒,一定要堅強……」父親說著將她抱住,輕揉著她的頭髮。

  父親的手好溫暖,聲音卻好遙遠……

  她貪戀地更偎向父親,可是,一貼過去,父親卻突然消失,她整個人頓失依靠,跌了下去——

  「啊!」她驚呼一聲,從夢中驚醒。

  「怎麼了?作噩夢了嗎?」傅攘之走到床邊,看著一臉惺忪驚惶的她。

  「我……我怎麼會睡在這裡?」她怔怔地看著他,腦中混亂不已。她之前明明在樓下,怎麼……

  「你睡著了,我抱你上來的,去洗個臉,我找到方正堂的行蹤了,他似乎還在南部,我已派人盯住他了,等一下我們立刻出發。」他拍拍她的臉,溫柔地道。

  她眨眨眼,發現他的臉已恢復了血色,整個人也顯得神清氣爽。

  「你看起來好多了……」她稍微放了心。

  「是你讓我有元氣的。」他嘴角一勾,色色一笑。

  「什……什麼啊……」她臉驀地一紅,避開他的眼神。

  他拂開她凌亂的卷髮,湊上前,吻了吻她的唇,摟住她,「謝謝你給我能量……我愛你……」

  她呆了呆,忽然有點想哭,只因她好怕這種幸福會稍縱即逝……

  「好了,起來吧!想追『英雄令』動作就得快一點……」他拍拍她的臉頰。

  聽他提到「英雄令」,她突然想到剛才的夢境,心頭一凜。

  那不是夢!而是她小時候的事。

  背記那個什麼「左左右右」的就是那個時候,而那個益智盒……

  她突然一陣悚然。

  那個益智盒不就是封著「英雄令」的那個玄鋼盒的縮小版?

  難怪她會覺得玄鋼盒似曾相識,原來,小時候父親叫她練習打開益智盒,目的就是在訓練她!

  那是父親在為她日後守護「英雄令」做準備,其實她已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父親的調教,所以意思就是……

  那個玄鋼盒只有她才能打得開!

  「我想,我們不用去找方正堂了。」她怔忡地對著傅攘之道。

  「為什麼?」他納悶地問。

  「因為,他肯定打不開那個特製的黑盒,所以,他一定會回來……糟糕!」她說著想到了一件事,臉色愀變。

  「到底怎麼了?」他也急了。

  「方正堂很可能會找上英雄幫,萬一他對付大伯他們……」她心裡湧上一股不安。

  彷彿在呼應她的揣測,突然問,傅攘之的手機響了。

  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熟悉號碼,立刻森然地擰起俊臉。

  「你竟然還敢打電話給我,方正堂。」

  「我不是找你,我找馮小彧,她和你在一起吧?」方正堂冷冷地道。

  「你找她幹什麼?」他防衛地問。

  「請轉告她,如果她想救整個英雄幫的人,就在一個小時內趕回來,她如果慢一分鐘,我就殺一個人。」方正堂威脅地道,說完就立即結束通話。

  傅攘之變了臉,他看向馮小彧,她似乎也聽見了,小臉整個刷白。

  方正堂果然找上門了,而且,目標是她。

  「別擔心,我陪你趕回去。」他冷靜地道。

  「那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他!」她咬牙恨罵。

  「要小心,他一定有武器和同夥,你奶奶功夫再好,也不見得鬥得過他……」他皺眉。

  「是嗎……」她更焦慮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奶奶恐伯也……

  「快走,別浪費時間。」他攬住她,安撫道。

  十分鐘後,他們搭上計程車往英雄幫總壇急馳,時間像催魂一樣地緊追不放,馮小彧一路上都冷著臉,緊繃無言。

  她不懂,馮家到底要為「英雄令」付出多少,才能得到解脫?

  五十八分鐘,她和傅攘之及時回到英雄幫總壇,一進屋內,只見她所有的伯伯叔叔們都掛了彩,而且全被綁在椅子上,堂兄弟們也無一倖免,每個人身上處處是傷,大家都倒臥在角落,不敢亂動,因為有三個黑衣人正拿槍指著他們。

  她驚瞠氣憤,怎麼也無法相信英雄幫一大票人竟鬥不過三個人,全軍覆沒。

  「小彧啊……你可回來了……」幾位叔叔一看見她就呼天搶地地大喊。

  「你這沒良心的臭丫頭,你還知道要回來啊?」馮一還在記恨她打他的事。

  「大伯……」

  「你還真準時啊,馮小彧。」方正堂以槍押著馮奶奶從偏廳走了出來。

  她猛抬頭,看見奶奶一臉憔悴,臉頰還受傷出血,頓時胸口一震,又急又擔憂地大喊:「奶奶……」

  「笨丫頭,你回來幹什麼?」馮奶奶厲聲斥道。孫女逃走去找傅攘之雖然令她生氣,但事後她反而慶幸她沒留在老家,不過,在敵人的威逼之下,馮一不慎說溜了嘴,讓方正堂得知只有小彧才能打開玄鋼盒,事情才會搞成現在這個地步。

  「我……」她怎能不回來?這麼多人的命全繫在她身上啊!

  「你不回來,這小子就永遠拿不到『英雄令』,只能望著這只盒子乾瞪眼。」馮奶奶冷笑。

  「死老太婆,你給我安靜點!」方正堂一掌揮向馮奶奶的臉。

  「不要——」她驚聲大喝。

  「方正堂,你別太過分。」傅攘之怒喊。

  「嘖,傅攘之,你幾時變得這麼心軟了?以前你可是比我還狠的……」方正堂譏笑地盯著他。

  「我也記得,你以前並不壞。」他反諷。

  「又記得什麼了?你啊,什麼都不知道……」方正堂啐道。

  「我知道,你本姓並不是方,而是『康』,對吧?」他忽道。

  方正堂驚震地變臉,低呼:「你……」

  他以為,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知道他就是當年那群富商中的康家後裔。

  「你之所以會從小跟著我,是你們康家安排的,你的任務就是監視我,想知道我母系這方是否得到了『英雄令』,彧者,是否知道『英雄令』的下落。」他接著又道,這是他在兩個小時前才得到的詳細資料。

  「你居然查得出我的來歷,真不簡單……」康正堂心裡暗驚。

  馮小彧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方正堂竟也是當年富商們的後裔。

  「真是可悲……『英雄令』果然是不祥之物,不斷地引起禍端……」馮奶奶喟然歎道。這麼多年了,爭奪卻沒有休止。

  「那是因為你們馮家這群笨蛋不懂它的價值!白白浪費了它的力量……」康正堂大聲道。

  「『英雄令』需要的是一個能駕馭它的主人,而不是被它駕馭的傀儡,你這種人渣,根本不配得到它。」馮奶奶朗聲大罵。

  「你閉嘴!」康正堂氣得直想揍她一拳。

  「不准傷害我奶奶。」馮小彧急叫。

  「不傷她,可以,你過來幫我把這該死的盒子打開,我就放過她。」康正堂用槍指著馮奶奶要脅。

  「好,我開,你別再碰我奶奶。」她瞪著他。

  「不可以!小彧,不可以打開!」馮奶奶喝阻。

  「奶奶,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領悟嗎?『英雄令』根本從沒屬於過我們,太爺之所以將它封住,其實只是種獨佔的心態,就像得到了一個驚人的寶藏,他不希望落入別人手中,才會以守護者自居,這不也是種可笑的佔有慾嗎?」馮小彧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馮奶奶怔住了,被她的一頓搶白震得啞口無言。

  「說得好,還是你比較明事理。」康正堂滿意地笑了。

  傅攘之也很高興她終於看清了事實,所謂的「守護者」,不過是私心作祟。

  「快過來,馬上打開它。」康正堂拿出玄鋼盒,放在圓桌上。

  她一步步走過去,伸手觸摸著盒子黑沉冰冷的表面,回想著小時候打開盒子的過程。

  「我先警告你,最好別亂來,我的槍可不長眼睛,你要是輕舉妄動,我保證會讓你們馮家絕子絕孫。」康正堂恫暍道。

  「知道了,你能不能安靜點?吵死了。」她白了他一眼。

  康正堂微慍,但也只能閉嘴瞪眼,倒是馮家的男人們都暗暗訕笑,心想,這壞蛋在馮小彧面前也會吃癟啊!

  馮小彧捧起盒子,找尋著盒上的隱藏機關,摸索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康正堂捺不住性子,卡地一聲將槍上了膛,大吼:「動作快一點!」

  「我正在想,打開這盒子是我六歲的事了,總得讓我回憶一下……啊!」她沒好氣地說著,手突然一頓。

  「怎麼樣?開了嗎?」康正堂急問。

  「沒有。」

  「你……」他真的快吐血了。

  她不理他,專心地想著,她記得,好像……

  用酒!

  她靈光一閃,立刻大喊:「給我酒,什麼酒都好……」

  「酒?」康正堂攬起眉,不太相信用酒就能打開這個他試過任何東西都弄不開的盒子,不過他還是示意他的手下去拿了一瓶酒出來,交給她。

  她將整瓶酒全倒在盒子上,片刻後,彷彿是褪色般,整個盒子變成了灰色,然後,上頭還出現了類似棋盤的格子圖案。

  「這是……」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景象,全都呆住了,就連馮奶奶也不例外。

  只有馮小彧一臉平靜,她看著那些格子,想起了父親的話,這盒子之所以只有她才打得開,是因為每個被指定的守護者都得記下複雜的開啟位置,盒子的每面都有五個不同的關鍵點,要開啟它,得兩手手指同時按下相對兩面上的五個關鍵點,一共得按三次,當六面的關鍵點都被按過之後,盒子裡的鎖就會自動打開。

  大家只見她以雙手手指按住一組對邊,不但每面的五點位置怪異,而且每面的位置都不一樣,如果沒經過練習,手指要準確地按住那些點實在不容易。

  當她做完最後一組奇異的動作,只聽得「卡」一聲,她眼睛突然看向傅攘之,傅攘之接收到她的暗示,心領神會,接著,她將黑盒捧起,交給康正堂,道:「打開了……」

  「真的嗎?」康正堂驚喜地接過黑盒,不料,黑盒一離開她的手便突然迸裂開來,嚇得他驚慌後退,大喊一聲:「哇——」

  馮奶奶見他的槍口偏離了她,立即反撲,扭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搶下手槍,反指著他的眉心。

  就在同一時間,傅攘之也趁著三名黑衣人驚愕之際出手,一踢一踹,撂倒兩人,另一人正想開槍,卻被所有挨了打、滿肚子火氣的馮家男兒們給衝上來,一個個撲上壓住,動彈不得。

  整個局勢頓時逆轉,馮小彧笑著從地上撿起一隻小黑盒,對著一臉鐵青的康正堂道:「大塊頭,你要的『英雄令』其實是在這盒中盒裡面……」

  「你……」康正堂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現在,我就把它拿出來……」她說著,正要打開小一號的黑盒,突然,馮奶奶一個箭步衝過來,將盒子搶了過去。

  「不能開!」馮奶奶大喊。

  「奶奶?」馮小彧愕然。

  「這東西不能見世!」馮奶奶緊抓住黑盒不放,忘了一旁還有康正堂。

  康正堂趁著這機會,腳一抬,將黑盒踢往空中。

  馮小彧立刻跳上桌子,想早一步搶到手。

  馮奶奶馬上抓住她的腳,將她拉下來。

  康正堂接著往上一躍,伸長了手要撈,但傅攘之從後方扣住他的脖子,用力勒住,然後張開手掌準備接住往下掉的黑盒——

  「砰!」地一聲,馮奶奶突然開槍打中了黑盒,整個盒子飛出了大廳,掉落在屋外的空地上,盒子整個碎裂,散落一地。

  纏鬥爭奪的他們同時停止了動作,大家都屏息地瞪著那個小黑盒,全部傻了眼。

  因為,盒子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四週一片靜默,馮小彧僵硬地走過去,低頭看著那可笑的盒子,只覺得整個人的氣力都散盡。

  這麼多年來,馮家守著的下過是個……空盒?

  那,傅攘之怎麼辦?

  一臉死白、呆愕如石的傅攘之則難以置信地衝了過去,跪倒在地,瞪著這個他花了十多年心血尋找的東西,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似的,驚怒且絕望地狂笑出聲

  「哈哈哈——」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諷刺?

  大家爭個半死的「英雄令」,竟然……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得馮小彧心酸淒愴,笑痛了她的肝腸,也笑得她淚流滿面。

  這一切,是可笑,是荒唐……是場空。

  「英雄令」也許曾經能讓風雲變色,但現在,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一個挑撥人性的傳說……

  ☆☆☆☆☆☆☆☆☆

  馮小彧吃了第十次的閉門羹了,自從「英雄令」事件落幕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傅攘之像是故意躲著她,始終避不見面,不但手機不通,就連她親自北上找他,都在傅宅大門口就被擋了下來。

  「我要找傅攘之,一定要找到他。」她疲憊地問著大門守衛,這陣子來回奔波,她已經心力交瘁了。

  「少爺人不在家,你回去吧。」守衛每次看到她,都只能歎氣。

  「他不在家?那請告訴我他在哪裡?拜託你……」她苦苦哀求。

  「馮小姐,你就別再來了,少爺是絕對不會見你的,你來,只會累垮自己……」守衛不忍心再看她空跑。

  「可是我一定要見到他,我要知道他好不好,我想看看他,就算是一眼也行,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她急得快哭了。

  「英雄令」不存在,讓許多人的夢想幻滅,康正堂失魂落魄地離開,奶奶則茫然悒鬱了許久,但她知道,對傅攘之來說,這更是個可怕的打擊。

  她好怕他就此喪失了求生意志,自暴自棄,更擔心他隨時會病發,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去……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確認他安好,確認他還活著。

  「少爺他……」守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我不能多說什麼,總之,你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你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別生病了。」

  看守衛如此頑強,她只好使出撒手鑭,因為她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這次沒見到傅攘之,她打死都不回去。

  於是,她突然兩眼一瞪,痛吟一聲,佯裝無力倒下。

  「馮小姐!」守衛大驚,立刻打開小門,向她跑來。

  她就等這一刻,連忙起身,直衝進守衛室,再由守衛室溜進傅家花園。

  「馮小姐,停下來,你不可以進去……」守衛在她身後大喊。

  她哪裡肯停,也不管肚子悶痛,頭昏目眩,逕自奔進大宅,直接上樓,來到傅攘之的房間,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入。

  陰暗的大床內,傳出幾聲輕咳,同樣的場景,讓她想起兩個多月前初遇傅攘之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說起來,還得感謝大伯他們的無能,她才會認識傅攘之,只是,她的愛情目前似乎遇到了阻礙,這一次,她就是來把那層阻礙敲碎。

  「喂,傅攘之,我來救你了。」她走向大床,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傅攘之驚愕地坐起身,怒瞪著她,冷冷地問:「你怎麼進來的?誰准你進來的?出去!」

  他瘦了,臉更顯清俊,只是,那雙原本精鑠的眼睛,已被某種頹喪的怨恨取代。

  她心中不忍,多日來的相思,在終於見到他的此刻,化為一股熱流,直竄眼眶。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她強忍住心中的波瀾,擠出微笑。

  「你找一個快死的人做什麼?」他諷刺地道。

  「救你啊!」

  「救我?用什麼救?難道你還有比『英雄令』更好的東西?」他用令人難以忍受的尖銳語氣道。

  「當然有。」

  「是什麼?」

  「我,和我們的孩子。」她笑著拍拍胸口,還有肚子。

  他如遭電殛地跳了起來,一副即將天崩地裂的驚駭欲絕神情。「你……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她溫柔地笑著,臉上有著母性的光輝。

  那天和他上了床,居然就有了,她在得知的那一刻歡喜遠超過驚愕,只是,她相信他的反應絕對會不一樣。

  果然,看看他現在那驚恐的模樣,好像她懷的是個鬼胎。

  「不!不可以!去拿掉!」他瘋了似的抓住她的肩膀大喊。

  「不要,我要生下來。」她心痛地顫了一下,仍掛著笑容。

  「你在幹什麼?這是不治之症,你明知道會遺傳,會有多痛苦,難道還要生下孩子來受折磨?」他對著她狂吼。

  她眨眨眼,把湧進眼眶的淚再壓回去,努力保持微笑。「可是,並不一定會遺傳啊,我的身體很健康,說不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

  「你夠了!別太天真了!我不准你生下來,聽見沒有!」他憤怒地道。

  「不,我要生。」她堅持。

  「馮小彧!」

  「我會像愛你一樣地愛這個孩子……」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兇惡地瞪著她,「你鬧夠了吧?你不去醫院拿掉孩子,我會親自帶你去。」

  她被他的態度傷透了心,笑顏在淚水的沖刷下崩潰了,強撐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她晃了晃,向前倒下。

  「小彧!」他大驚,連忙抱住她。

  她虛弱地抬起頭,含淚控訴,「要拿掉孩子,那你直接殺了我比較乾脆,一屍兩命。」

  他被她的話、她的淚震懾住了,心整個糾結在一起,痛得無法喘息。

  這個他愛之入骨的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苦心?忍受著思念她的煎熬,躲她,避她,全是為了她啊!如今她意外地懷了他的骨肉,卻還執意生下,她難道沒想過後果的嚴重性嗎?

  「要殺孩子,就先殺我……」她瞪著眼,淚如雨下。

  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他沙啞地嘶喊著:「不要這樣……小彧,你該懂我的顧慮……我根本沒有未來,我不能把你的後半生也毀了,你懂嗎?」

  「我懂,可是,我不怕。」她把臉偎進他的胸口,流著淚道。

  「你這笨蛋!我也許活不過三十歲……」他抓住她的肩,大聲道。

  「那我就陪你到三十歲,就算你只能活一天,我也要在你身邊,上天要讓我愛你多久,我就愛你多久。」她抽著氣,小臉卻堅定不移。

  「你……」他睜大眼,感動得無法言喻。

  原以為此生將會是一片黑暗死絕,但她卻把陽光帶進了他的生命。

  「可以嗎?可以讓我陪著你嗎?」她以淚眼直視著他。

  「你要想清楚,如果到時留下你一個人,你要如何獨自面對和我一樣的孩子……」他的眼底也閃著淚光。

  「不要這麼悲觀,我有直覺,孩子會很健康的,別擔心。」她輕撫著他清臞消瘦的臉頰,反過來安慰他。

  他還能說什麼呢?這個傻女人不但不在意他的病魔,還要為他生孩子,她都有膽量去挑戰未來了,如果他還繼續膽怯,不敢去愛,不懂得把握她,珍惜她,那他就是個徹底的懦夫了。

  「如果……你真的想不開,那……就嫁給我吧!」他抓住她的手,吻著她的掌心,正式向她求婚。

  「我好像也沒選擇的餘地了,因為,你之前說的,我肚子裡有你的小孩,非嫁給你不可啊!」她臉上還掛著淚珠,卻又綻放了笑靨。

  兩個多月前那場鬧劇,同時浮現他們眼前,他們互相深情凝望,都難以想像,後來的他們會愛得如此癡狂。

  「可不是嗎?我又得通知我父親準備婚禮了……」他陰霾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說罷,他擁緊她,將唇輕輕覆在她的唇辦上。

  有沒有「英雄令」已不重要了,因為他們都徹底了悟,傳說中的「英雄令」彧者能給予武力、財富和健康,可是,卻無法給予愛。

  倒是多虧英雄幫幫忙,他們的愛情才得以開始,雖然帶點缺憾,雖然很可能無法長長久久,但只要幸福,即使短暫的生命,也能化為永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6-21 00:27:10

  幕落、幕起

  馮小彧和傅攘之結婚了。

  雖然馮奶奶始終捨不得孫女嫁給一個隨時面臨死亡威脅的丈夫,但最後也只能妥協,當然,她都答應了,馮小彧的伯伯叔叔們也不敢反對。

  幾個月後,他們的女兒出生,消失好幾年,連她的婚禮也沒回來參加的馮家老九,從英國寄來一個包裹,說是要送小小侄孫女的禮物。

  馮小彧打開一看,赫然看見一件漂亮的小洋裝,還有一塊掌心般大小的黑色玉石。

  九叔還給了她一封信,上頭短短地寫著一段話——

  「英雄令」我不想要了,研究好久,沒什麼特別的,送給你女兒當玩具吧!

  她驚愕地拿起那塊沉甸甸的玉石,這才記起,當年九叔那詭異的表情所為何來,那個小偷,多年前就把這個令牌偷走了……

  該死的傢伙,他知道他害多少人忙得要死要活?

  「九叔——!」

  一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震撼了整個傅宅,響徹雲霄!

  誰說「英雄令」只是個傳說?

  也許,它只是可遇而不可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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