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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岳盈]酷哥情夫【下堂未婚夫之終結者】[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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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1:24
標題:
[岳盈]酷哥情夫【下堂未婚夫之終結者】[全文完]
酷哥情夫
(下堂未婚夫之終結者)作者:岳盈
愛上個慧黠靈精的女子是幸或是不幸?
拯救公車乘客的英勇之舉牽起和她的情緣
在她鍥而不捨的追求下他只有棄械投降
人前他們是朋友,人後則是愛火狂燃的情侶
她還年輕心情還不定,他不介意愛情長跑
不料情敵一個個冒出來氣得他捧醋狂飲
更過分的是人訂婚未婚夫卻不是他
不願別人有機可乘他主動出擊爭取權益
設計讓她家人「捉姦在床」以逼她允婚
眼看就要從地下情夫「扶正」情海又生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2:04
序
前陣子看了夏娃的《月娘不牽線》,序裡有提到寫作的動力是稿費,岳盈心有慼慼焉。常常希望能花更多的時間心血來完成筆下的故事,但想到稿費,算盤加減打一打,理想是理想,還是得顧一下現實是不是?投資報酬率要是呈負成長,理想還沒達到,自己就先餓死了(另外也要考到曲高和寡的問題)。但在不餓死的情況下,岳盈會本著良心,投注最大的熱誠和努力在寫作上,我可不希望有人說看完我的作品後,覺得我在騙錢,那是對一位作者最大的打擊和侮辱了。
「下堂未婚夫」系列的前兩本,岳盈前前後後的寫作時間加起來,每一本大概都將近兩個月,但這本《酷哥情夫》我好像恢復了之前的速度,不到一個月就完成了。這可不表示我比較不用心喔,而是整個故事醞釀大概有半年時間,所有的情節都達到成熟階段,很自然的瓜熟蒂落吧。
在《美女情婦》的牢騷時間裡,我曾提到「下堂未婚夫」系列故事的靈感起源,時間推到遙遠的五、六月份,<禾馬>跟我建議寫系列故事,那時我已經在寫<相思三態>系列的第一本《有愛才會痛》,腦中突然出現一個系列的雛形。那時候我就在想為這系列取什麼名字呢?嬌女出招?好耶,可惜有個令岳盈又愛又妒又是佩服的凌淑芬取過了。那叫甜蜜出招好了,女主角姓田名蜜,滿不錯的。就當此時,岳盈的一位朋友蔡依蘋提到希望能以她的名字當女主角,男主角得是布萊德彼特、金城武……什麼什麼樣的帥哥,要有比例完美的體格,故事裡還要有很多床戲……想到床戲,岳盈覺得自己快要口吐白沫了,因為床戲對我而言實在是超難寫的。
為了完成她的願望,也免得我要傷腦筋,寫一本蚩尤跟她配對,那會殺死我更多腦細胞(但她還是要我寫蚩尤,那我不是要先拜託讀者把<烽火情>系列裡對蚩尤的印象給擦掉才可以?),我索性把女主角田蜜改名蔡依蘋,那我的系列名怎麼辦?想破頭才擠出<下堂未婚夫>系列名,從此又衍生出一個系列名叫<下堂未婚妻>,但那是許久後的事了。
總之,女主角就叫蔡依蘋,她要跟帥哥、酷哥談戀愛,還要有殺死我無數腦細胞的床戲。接下來男女主角怎麼相遇呢?原本的設定不是大家目前看到的這樣,但上次跟一位朋友林檎吃飯時,她跟我提到她的剪報資料,原本打算跟她合寫一套公車系列,但因為林檎之前的投稿並不順利,後來她為了準備考試也沒空寫,我就說不等她了,先拿來寫了。話說,某年某月某一天,一輛新竹的公車因駕駛餓過頭血糖降低而在駕駛座上昏倒,公車仍繼續行駛,但速度很慢,年輕的乘客全都想法子跳車逃生了,一票老弱婦孺被困在車內,幸好有位英勇的機車騎士看到這幕,將機車停下,用跑的追上公車,成功的解除了這個危機。
她的解說除了增加我寫作時的困難度外,沒有太大的幫助。首先,林檎告訴我,根據她對剪報的記憶,司機的腳應該是油門和煞車都沒踩,但我還是有疑惑,所以她問了她父親,答案是在煞車和油門同時沒被踩住的情況下,車子仍會滑行。但經由我詢問家兄,他告訴我一些三檔、四檔、什麼檔的,聽得我頭暈目眩,得到的結論是,公車多半是手排,而非自排。自排車在油門和煞車都沒踩的情況下,車子仍會滑動;但手排車,除非在某個機件上做過調整,否則在油門和煞車都沒踩的情況下,車子不會走。而通常,公車駕駛是不會做這樣的調整,因為在低速檔時,會造成車行不順……
既然這樣,我還是維持腦中原有的想像,讓男主角從機車跳到行駛中的公車。本來想讓他爬窗,但林檎告訴我「捍衛戰警」裡的基努李維是從車門進去的,我的男主角沒必要比基努李維厲害,還是從車門上比較具說服力。
再下來時,原本想讓公車事件發生在新生南路上,但考慮到那裡的車流狀況,還是在承德路、文林北路這段就好。這些重要的細節處理好之後,就剩下最麻煩的床戲了,半套、全套的加起來共四場,希望依蘋可以滿意。只想看床戲的朋友,請直接看第一章、第六章和第七章。不想看床戲的朋友,如果你們跳過這三章,可能會發現故事連貫不起來,所以還是請勉為其難看一下吧,畢竟岳盈也寫得很辛苦,多少捧一下場喔。
再來,要針對《煉情》中有獎徵答活動做個報告。
題目是:岳盈筆下的故事,有哪幾個男主角在與女主角相愛時是處男。
有幾位朋友答得滿多的,但其中當然也有很多錯誤啦,作者我不用翻書,光憑印象也可以答對幾個,何況有好幾個我都在作品裡直接挑明的說他是處男了,也有幾個直接挑明說他不是處男了,竟然還有人答是處男,所以看到某幾個答案時,岳盈就會忍俊不住,笑到沒力了。
從後往前數,與《煉情》同為一系列的《愛情陰謀家》和《有愛才會痛》這兩本的男主角李子靖與蕭慕鴻(從《煉情》裡對他的描述,大家應該看得出來吧!了《抱得酷郎歸》裡的李巖也很明顯。還有《俠少闖情關》裡的趙珞,《A錢妙女郎》裡的李大佑,《淘氣》裡的李嘉元(我怎麼讓姓李的男主角都是處男呢?我對這個姓有什麼偏好嗎?納悶!),《情鎖長白》裡的古振塘,《天使來作媒》裡的齊韶或張德女,《浴火之戀》裡的樓正平,《情路太難》裡的杜玉笙,《佳人難纏》裡的楚行雲,《情定女兒星》裡的紫光,《龍鳳奇緣》裡的趙雲龍,《揮劍問情》中的關長風,《紫電驚雷》裡的凌天宇。這幾位是作者有確實寫出來的,其他的見仁見智,尤其是<地獄三王子>系列,非常確定是處男的應該是老三月光吧。
但如果有人答《美女情婦》裡的程羲,可是大錯特錯,錯到讓岳盈笑到肚皮痛,因為實在是太離譜了!
恭喜以下六位朋友以快狠準而幸運獲獎,名單如下:
雅萍(雲林縣)、RAY(高雄市)、陳雪珍(板橋市)、陳恰臻(蘆洲市)、羅燕芬(桃園縣)、陳尚月(金門縣),在本書出版之前,我會把禮物寄達他們手上。
最後再來玩個有獎徵答的遊戲吧!
通關秘語是:〈下堂未婚夫〉系列有哪三本,請分別寫出書名,及男女主角名字,以及三本作品中最喜歡哪一本。如果願意的話,再附上《酷哥情夫》的讀書心得會更感謝。請在二OO二年一月底前,寄到112北投郵局第十五號專用信箱,或是e-mail到岳盈的電子郵件信箱:
alice0504@pchome.com.tx
,
yuehinl688@hotmail.com
,兼具快狠準三要件的五位來信朋友,岳盈會送上小禮物一份,恭祝新年快樂。
聊到這,如果大家想看由岳盈親自撰寫的岳色盈人電子報,歡迎上媚力站(
www.maillist.com.tw
)踴躍訂閱,或來信直接跟岳盈訂閱,舊期的電子報可上媚力站查閱。
下本書岳盈將不再讓喜歡古代作品的讀書失望了,我要寫《情鎖長白》的續集《誰家情郎愛說笑》,希望能如我的期望寫成一部爆笑的喜劇,但真正的結果也只有寫出來才知道了。未了,恭祝大家新年快樂,來年行大運,想賺錢的就賺錢,想功課成績優等的就得償所願,希望談戀愛的朋友也能心想事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3:12
第一章
「喂?」掏出隨身的行動電話,蔡逸駿漫不經心的回應。
他正站在自家的勞斯萊斯房車旁,等待父親向送客的主人做道別的最後寒暄。
「是你呀。」聽筒裡傳來的熟悉聲音使得他的語氣由冷淡轉熱,眼中同時升起一抹疑惑。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慇勤起來?雖說這次借住在他家,也不可能突然轉性,專程撥電話問他何時會到家呀?
心裡雖然是這麼嘀咕著,逸駿的音調仍是持平,「我們正準備回去,不到半小時就可以到家……喔,依蘋回家了呀?很好呀……你在她房間?」
跟他妹妹挺聊得來的嘛,不過聊到房間,似乎不太妥當,會不會是說錯了?應該只是在外頭的起居室吧!
「依蘋在洗澡……」耳朵刺癢著,「你就是在她房間打電話給我的?!」逸駿的聲音陡然拔高,引起了他父親和送客的主人的側目,但他似乎沒注意到,一逕地繞高兩道眉,雙目噴火,緊握住話筒,壓抑的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你在她房間?所以知道她在洗澡,而且快出來了?還躺在她床上?你天殺的在那裡做什麼?」
「逸駿?」是誰打來的電話,竟惹得不輕易發怒的兒子氣惱的發出詛咒?蔡萬億好奇了起來。
「想知道我做什麼,就快點回來。」聽筒另一端的男聲毫不在意逸駿語音裡的暴怒,慢條斯理地挑釁著。
「喂!該死!」
居然不說明白就掛他電話!逸駿氣憤的收起行動電話,沒理會父親一臉的問號,著急地推他上車。
「爸,我們快點回家。」
「逸駿,你真沒禮貌,爸爸跟……」
「依蘋出事了!」蔡逸駿簡單的一句話就成功地堵住了父親的抗議,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對前座的司機下命令:「立刻回家!」
浴室門被拉開,嬌嬈的身影隨著擴散而出的蒸氣走出,帶著一身優雅迷人的香息。
好舒服喔。
忍不住想伸個懶腰,在按摩浴缸裡泡了半小時的精油澡,累積了一整天的疲累好似都跑光光了。但只是好似,還是好想投奔進軟柔的被窩裡,把剩下的一點倦意也趕到周公那裡去。
想歸想,蔡依蘋並沒有真的朝床鋪投奔而去,才跨出浴室幾步,困困懶懶的神經便在冷空氣進入肺部後蘇活了起來。她感到不對勁,機警地停住腳步,微微地瞇起眼。
記得進浴室前,並沒有調暗房裡的燈光,出來時大燈卻是關上的。而她之所以慢半拍發現,是因為靠近浴室這面牆壁上的嵌燈是亮著的,視覺被暫時欺騙了,直到聞見空氣中一縷不屬於這房間的氣味,那是只有像她嗅覺這麼敏銳的人才聞得出來的淡微味道,一股微妙的興奮感貫穿全身。
視線猶如飛蛾被火光所吸引地投向前方唯一且溫暖的光源,那是從她床頭櫃上的海貝造形燈具投射出來的。
明亮的光圈映照出她床上旖旎的景象,依蘋心跳如鼓,週身的神經敏銳地感覺著斜臥在她床上的男人散發出的性感召喚,迷醉的眼眸無法抵擋地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綠眼,全身登時像被一陣電流穿越,雙膝發軟。
這是個只要用一個眼神,就能讓絕大部分的女人飢渴地流著口水,大作春夢的男人。燈光將那張俊魅的臉龐照得分明,性格的陽剛輪廓雕刻著極男性化的俊致五官,漆黑、自然卷的頭髮不羈的散落在飽滿的額頭,濃密修長的眉宇下鑲嵌著綠寶石般晶瑩的眼眸,投射出的熾熱光芒彷彿正暗示著某種熱情的允諾,邀請她走向他。
她吞嚥了下口水,目光往下瞄向他撩人的體態。
他身上那件米白色的浴袍雖然阻擋了她的視線,記憶卻足以彌補看不到的部分。她知道布料下的身體有多麼美麗、性感,正如那張讓人傾倒的容顏,使得他帥到眾神迴避、魔鬼自慚形穢,更讓她全身血液沸騰,像要燃燒起來。
好想立刻衝過去享用他!
那雙勾人的眼眸也彷彿無聲的在說:過來吃我吧!
可是……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縱然他是道大餐,她仍必須三思而後食……呃,可以這樣用吧?
「你怎會在這裡?」沙啞的喃問從乾渴的喉頭擠出來,那聲音聽起來一點都沒有質問人的架式,倒比較像是句誘人的嬌啼。「我不知道你回來。」
「前天就到台灣,我先去花蓮看我爸。」醇厚悅耳的男性嗓音舒服的滑過依蘋耳膜,當他挑高俊挺的右眉,濃綠的眼眸熾熱燦亮地梭巡向她僅裹著浴袍的嬌軀,視線彷彿可以透過那層布料看到令他下腹繃緊的美妙風景。
依蘋被看得渾身火熱,渴望登時凌駕過謹慎,但她只朝前走了兩步,機靈的眼眸轉了轉,首先朝陽台的方向看去。
「可是你怎會在這裡?」
「你不會認為我是攀牆進你家,再用壁虎功爬到四樓來吧?」被她的多疑心和想像力給打敗,他嘲弄地說。
不能怪她這麼想呀,因為他的確有這樣的身手。
但既然被他搶先說出來了,依蘋自然不會承認有過這麼異想天開的念頭,目光譴責地逗留在那雙揚高的男性嘴唇,她矜持地辯道:「爸可是花了一筆大錢裝設了一套號稱是全世界最先進、保險的防盜系統喔,還連線到警局。你要是真的攀牆進來,這時候警察早就包圍這裡了。別跟我耍嘴皮子,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有沒有人看到你?」
最後一句話才是她迫切想知道的吧?
他眼中有抹瞭然,心裡有些不舒服。
「你也說我不可能是偷偷進來的,還問這種話。是認為我見不得人,來見你,只能用偷偷摸摸的方式?」
「我沒那個意思。」她嬌嗔道,「當然知道你不會偷偷摸摸進我家,我指的是你進我房間的事。瞧你穿的是什麼樣子!可別告訴我你就是穿這件浴袍到我家串門子,林嫂見了不昏倒才怪!」
「林嫂又沒看見我這樣子。」而且他們家林嫂的膽子也沒那麼小,一群大男人只穿條泳褲的樣子都看得不要看了,多披了件浴袍會被嚇昏嗎?
「咦,難道林嫂沒看到你進門?」怎麼可能!
「她當然有看到我進門。」他從床上坐起,神情似笑非笑。「我家在整修,本來打算住飯店,但逸駿好心地邀我到府上做客,所以下午就來了。是光明正大、衣著整齊的進你家大門,這樣回答你還滿意嗎?」
依蘋偏了偏芳頰,慧黠的眼眸升起一抹領悟,淺笑浮上嘴唇。
嘻,這表示此時此地都安全!
就算老爸和老哥回來,也不可能上樓查房,她跟孟夏不就可以……
狂野的想像沸騰了她的血液,依蘋的腳步輕飄飄了起來,但她並沒有躁急地投奔進床上等待著她的猛男,而是以一種不慌不慢的速度朝他走去,眼眸瞅著他。
原始的情慾氣氛潮湧在兩人之間,杜孟夏綠眸裡的火焰熾熱了起來,像一隻蟄伏的猛獸等待獵物自動上門。依蘋也不遑多讓,她就像只看上伴侶的母獸,妖艷的眼眸裡異光蕩漾,鎖著她的獵物隨時準備出擊。
「這麼說……」她故意拉長聲音,「你是趁著我哥和我爸都不在,從三樓的客房溜到我這裡的?」
「沒錯。」他的嗓音因某種情緒在醞釀而格外沙啞,眼光顯得濃綠而幽暗。「逸駿和uncle去參加宴會,我以為你會回來吃晚飯,但……」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以為家裡沒人,便在書綸家吃飯。」她走到床邊,心疼地捧住那張初次見面便迷醉她的俊臉,如蘭的氣息輕柔地吐向他。「如果知道你在,我……」
「你在方書綸那裡吃飯?」他語氣緊繃的問。
「幹嘛呀?」他吃醋的樣子令她感到有趣,咯咯地笑了出聲,引來他譴責的怒視。
「生氣了?」她順勢跪在床上,雙手搭在他肩膀,愛嬌的俯向他,浴袍領口因為這動作而敞開,露出裡頭的春光,一陣男性的抽氣聲隨之響起。
「別那麼小氣嘛。」她磨蹭著他,滿意地看著那雙綠眸裡的火焰因她而大盛。「我在方家吃飯又不是第一次,現在才在意?」
「方書綸以前可沒跟你求婚!」他不滿地說。
「哎呀,都過去式的事了,幹嘛還耿耿於懷?」
「對不起,我的記憶就是這麼好。」冷冷的怒自他全身輻射出來,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別這樣嘛!書綸都要跟貴美姊結婚了,你還在生氣。再說,我在方家吃飯,書綸不見得在呀。」
「他不在嗎?」他緊盯著她問。
「咳咳……」依蘋乾笑了幾聲,這男人越來越不好哄了。偏了偏頭,嘴角仍是漾著甜笑。「他是在呀……」
見他俊臉冷肅得如寒流來襲,她趕緊接著道:「貴美姊也在。你知道嗎?貴美姊懷孕了,兩人的婚禮得趕著辦。一整天我忙著陪他們去試禮服,化妝,拍照,回到方家都七點多了。方媽媽留我下來晚餐,想想家裡也沒人,我就答應了,要是知道你在家,人家一定會趕回來陪你嘛。都怪你啦,怎麼不給人家打個電話?」
說到後來,好像變成他不對了。
他好笑地瞅著她,這妮子就是有本事把沒理說成有理。但他可不準備這麼容易就被說服。
「哼!」佯怒地別過臉,胸口累積的鬱悶再無法壓抑,他喃喃抱怨:「先是程羲,後是書綸,接下來會是誰?依蘋,你到底要讓我傷幾次心?」
「又不是我願意的。那兩個傢伙全是我老爸亂點鴛鴦譜的結果,我也很嘔呀!而且人家也絞盡腦汁的把他們全都推銷給別人呀!咦,這些事我都跟你解釋過了,你幹嘛老翻不是我自願要簽的舊帳?」
這麼說,還是他不對囉?
孟夏更惱了。
「如果不是你堅持不肯把我們的事公開,uncle會亂點鴛鴦譜,程羲和書綸會打你主意嗎?」
說來說去,就是不滿意他們的地下戀情未能公開化呀。
她扮了個鬼臉。
「好嘛,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們以後再公開,總行吧?」
「以後?」
英俊的五官因怒氣而變形,依蘋伸出小手胡亂地在他臉上抹著。
「總不能要我立刻登報宣告我們是情人吧?這麼做可會嚇壞我們一大票的親朋好友喔。反正我會讓大家知道我們在交往,然後……」
「我們都在一起四年了,那票親朋好友還看不出來我們在交往,你打算怎麼告訴他們?或者你根本不考慮讓這段被你刻意隱瞞的地下情公開?」他一臉乖戾的質問。
「我哪有刻意隱瞞嘛!」她很委屈的為自己辯解,「是他們太遲鈍,不能怪我嘛。孟夏,你別急嘛,我想再來個三年、五年應該可以讓他們……」
「還要我等三年、五年?」他氣得快爆炸了。「為什麼那兩個不相干的傢伙等都不用等就可以當你的未婚夫,我跟你在一塊這麼久了,還得再等三年、五年才能讓戀情公開?依蘋,你太過分了!」
「沒有啦。」她趕緊陪笑臉。「我是說如果要論及婚嫁,是得長久一些嘛。人家二十一歲的生日都沒過,要是現在就公開你是我的情人,老爸非押著我們進禮堂不可!你之前不也說不想這麼早結婚嗎?」
說完,她那雙圓亮濕柔的眼眸狐疑地瞅著他。
杜孟夏挫折地別開臉,氣惱自己以前為什麼要這麼說。當時是一點都沒料到會被這個小妖精迷得神魂顛倒,也認為她太小了點,才不介意愛情長跑,可沒想到她剛滿二十歲,情敵就一個個冒出來。讓他在措手不及下妒氣沖天。他擔心兩人的關係要是繼續地下化,明天說不准又冒出個未婚夫出來,到時候他連地下情夫的寶座都保不住。
偏偏礙於男性尊嚴,這些委屈和憂慮都無法對依蘋訴說,只得……
「哎呀,你怎麼看起來好悲傷的樣子?這不像你喔,孟夏。你應該是酷的、瀟灑的……而不是憂鬱小生嘛!來,笑一個。」
暖呵呵的氣不斷地搔弄著他臉頰,伴隨著香軟的兩片櫻唇這裡啵一下,那裡啵一下,孟夏就算有再多的惱怒也被她親軟、吻沒了。
他的氣息粗喘了起來,考慮著那件重要的大事,還不能讓積累了月餘的相思毫無顧忌的全數爆發。算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得在依蘋的美麗不被窺見的情況下,營造出讓外人看起來很曖昧、很親密、很……
大腦還捉摸不定得做到何種程度才是恰當的,渴望的手早已自動且急切地隔著浴袍愛撫著依蘋的曲線,感覺到她袍下的一絲不掛,胯下的慾望幾乎一刻也隱忍不住,悶哼聲中,一隻手溜進浴袍下擺,撫上她絲滑的大腿內側。
「孟夏……」夾雜著喘息的呢喃逸出那圓潤、紼櫻般的柔唇,女性的胳臂如蛇地纏在他身上,順著他領口裸露出來的麥色肌膚往裡探去,將男性浴袍給扯開。
哇,那賁起的胸肌捏起來好有質感喔,依蘋口乾舌燥著,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視線緊緊被吸引住,無法轉開。
他是她見過最性感的男人,他的眼神如火,他看似堅硬、其實柔軟的嘴唇在碰觸她時彷彿帶著火,甚至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也有點燃她的能力,事實上,即使是他的呼吸都足以燃燒她,讓她情不自禁。
所以,她一點都不該訝異全身像要著火的感覺,以及方寸間因他的觸碰而起的騷動。這對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只是每次複習時,在熟悉中又有種新鮮的愉悅感,既勾起她的記憶又讓她生出好奇、渴望,想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好,甚至更好。
孟夏從來沒讓她失望過,他是個溫柔、熱情又體貼的情人,總是能帶她飛翔,令她身心迷醉。就像此刻,當他一隻手溫柔的探索著她女性的秘密,另一隻手打開她浴袍,好方便男性的嘴唇由她的喉嚨吻向胸前的豐盈,她覺得自己又要飛了。
「噢,孟夏……」急切地朝他弓起身渴求著更多的憐愛,看著他像個孩子般吸吮著她的乳頭,他的牙齒輕咬著、拉扯著,依蘋的心智頓時融化成繞指柔,所有的感覺都只為他而生,除了他的碰觸外,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當嬌軀被他壓躺在床面上,半閉的媚眼視線朦朧,耳畔只有兩人激情的呻吟。
那聲音好誘人喔,光是聽著便能讓她的神經末梢戰慄,彷彿聽覺也能被愛撫般。
「孟夏……」她忍不住一再呼喚他,聽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濃濁,感覺著他濕熱的吻和急切的手在她胸前來回撥弄,弄得她好舒服。
還有他放在她腿間愛撫的手……噢,那真是邪惡,激起了她體內一波波的熱流往外潮湧,潮熱的空氣化成曼妙的低吟一路滾出她喉嚨,自緋櫻般的紅唇逸出。
孟夏覺得自己快爆炸了,看著依蘋新浴過後的肌膚因他的碰觸而呈現出粉紅珍珠的誘人光澤,妖嬈的女體不斷地弓向他渴求更多,而她的聲音更是一匙糖蜜,誘引著他每一分的男性渴望像螞蟻般的爬向她……天呀,他好像從未這麼急躁過;不,他苦笑,哪次遇到她,他不是被逗得迫不及待,有時候連前戲都來不及做!
她是他的魔星,他傾盡一生也滿足不了的渴望。然而此刻,他卻無法放縱節節高張的慾望享受她心甘情願的奉獻。
他是在自找麻煩,心裡難免有這樣的埋怨,並躁急著該來的怎麼還不來,若再不來,他……撐不下去了!
「孟夏……」
低聲軟語考驗著他脆弱的意志,他發出低沉的咆哮,吻住她不讓她再用那麼嬌媚的聲音催促他,殘害他的神智,但當她探出丁香舌熱情地迎迓,反而讓他下腹處的熊熊慾火燒得更旺。
「噢……」
更要命的是,她不斷地以絲滑的大腿廝磨著他,甚至伸出一隻小手探向他的鼠蹊部,引起他全身一陣痙攣,差點就要失控。
「唔……你好壞……」隔著男性內褲察覺到他的勃起,依蘋為他居然穿著小褲褲而生起氣來。
「不要緊……」她媚眼如絲的瞅著他,語氣是興奮的。「我們很快可以導正這個錯誤喔。」
「蘋……」他粗喘如牛,握住她頑皮的手阻止,以僅存的靈智逼自己道:「保險套……上次你氣……」
「咯咯……沒關係,我有……」
「你怎會有?」綠眸危險的瞇起。
「有次你沒戴被我罵,後來不是買了好幾包嗎?沒用完的被我收起來了。」
嬌嗲的語音酥人身骨地直燙入他耳內,勾起了火熱的記憶,回想起她說的那次,孟夏的骨頭彷彿都要散了、化了,消魂蝕骨的感覺瀰漫全身。
依蘋還不放過他,含住他的耳垂肉細吮輕咬,引起孟夏敏感的抽氣,同時感覺到一雙小手乘機溜向他內褲的褲腰,作勢往下拽。
眼見著大勢將去,孟夏只能顫抖地任她為所欲為,即使明白若連最後一層防護都沒了,只有俯首稱臣的份,接下來的發展不再是自己控制得了的,渾身的氣力卻被沸騰的男性慾望抽空,無能阻止她。
「砰砰砰……」
就在這時候,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依蘋嚇了一跳。
這陣急如擂鼓的敲擊卻振奮了孟夏屈服在情慾威力下的意志。理智一佔優勢,男性的軀體立即密密實實的壓住依蘋,邊俯身吻住她驚愕的紅唇,邊手忙腳亂地把她翻開的浴袍掩住,就擔心會洩漏一絲春光。
得不到裡頭人的回應,門外的人不耐煩地轉開門把,很輕鬆地就進了門,反讓對方一怔。
「你蘑菇什麼!快進去!」蔡萬億粗魯地推開兒子,衝進門內。
他在路上就從兒子嘴裡得知電話內容,急得他心如火焚,一進家門便衝到四樓探查究竟。
「啊!」
聽見父親的聲音,一些原本還在依蘋腦中不著邊際的意念瞬間變得分明。
她猛然領悟到自己陷進了某人精心籌畫的詭計中,憤怒、震驚、恐懼及慌亂等情緒同時間佔滿心靈,怒睜著一雙眼眸,一時間卻有種對不上焦點的感覺,只能勉強看到情人半垂著的眼瞼,那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混蛋!
被他壓制在身下,無法立即給他好看。但沒關係,她恨恨地想,總會找到機會讓他後悔這麼對付她!
「你們……」蔡萬億驚怒交加地大吼。
貝殼燈投射出有如舞檯燈光的效果,相較於室內其他角落的陰暗,床上的場景顯得明亮、清晰,只要眼沒盲,都可以清楚辨認出正在上演的戲碼。
「杜孟夏!」緊跟在後的蔡逸駿看到這一幕,血氣頓時往上衝,拳頭握得喀喀作響。
相較於這對恨不得衝上前殺人的父子,被捉姦在床的男子顯得從容了許多。他隨手抓了條毯子快速地蓋住身下輕顫的嬌軀,在坐起身時順手將敞開的浴袍給合起來,遮住兩腿之間的亢奮,炯亮的綠眸不含絲毫懼意或慌亂的面對兩雙怒氣騰騰的眼。
「你們總算到了。」
什麼叫總算到了!蔡萬億壯碩的身軀如火箭般衝過去,「你這死小子竟敢碰我的女兒!」
但在他的拳頭揮上孟夏英俊的下巴前,被逸駿給阻止。
「爸,您冷靜點!」
「叫我怎麼冷靜?都是你引狼入室,給我閃遠點,不然我連你一塊揍!」
「要揍人也得等事情弄清楚再揍啊!」
雖然也想加入扁人的行列,然而孟夏剛才的話,以及他事先以電話通知他的舉動,都讓向來做事謀定而後動的逸駿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你還嫌這樣……」蔡萬億氣紅了一雙眼,一手比向床上,咆哮如雷,「不夠清楚嗎?難道要看到蘋蘋被這傢伙……那個那個你才會清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逸駿翻瞪了一下眼,納悶自己怎會攪進這一池渾水中。
氣怒地瞪向始作俑者,發現孟夏僅是擋在依蘋瑟縮在毯子下的嬌軀前,除了眼中仍有末褪的激情外,臉皮連抖一下都沒有,鎮定得讓人懷疑。
「至少也要讓蘋蘋換上適當的衣服,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他按捺下滿腔的怒氣和疑惑,試著說服父親。
儘管有萬般的不情願,但顧及掌上明珠薄嫩的臉皮,蔡萬億怒哼一聲,轉向門口。
「你們都給我出來,除了依蘋外!」
專屬於依蘋使用的四樓起居室有著女性化的浪漫雅致風格,但此刻的氣氛非但浪漫不起來,還令人感到窒息。
蔡家父子和孟夏各據一方對峙著。
像是存心要滅敵人威風,蔡萬億沒讓孟夏回客房換下浴袍,而以一種逮到現行犯的苛刻眼光監視著他。
從那雙怒氣沖沖、殺氣騰騰的炯炯黑眸裡不難看出他心中的怒火有多狂烈,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孟夏早被他如火箭炮般能量的眼神擊得灰飛煙滅了。
相對於他的怒氣,另一端的孟夏雖然只穿著單薄的浴袍,但氣定神閒的模樣彷彿此刻是盛裝打扮出席宴會般自在,安謐、高雅的氣質有種使人靜定下來的力量,反而讓對方的氣憤顯得荒謬。
觀察到這點的逸駿,思緒越來越明朗了。
將從接到孟夏的電話,到趕回家逮到他跟依蘋上床的這段經過重頭想一遍,領悟到這一切全都是——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以指控的語氣詰問多年的好友。
孟夏微微勾起嘴角,還來不及答話,便被蔡萬億給搶白。
「逸駿,你說什麼呀!他當然是故意的,他……」
「爸,你到現在還沒看出來嗎?」逸駿直率地對父親道,「孟夏是故意讓我們發現他跟依蘋的事。」
「我知道他是故意,他……」像是發現到哪裡不對勁,蔡萬億猛地閉上嘴巴,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以一種驚疑不定的眼神瞪視著孟夏。
「應該沒有一個意圖犯罪的人會事先通知警察他何時何地犯案,好讓人逮個正著吧!」
意圖犯罪?警察?
孟夏有種口吐白沬的衝動,說得好像他是罪犯,他們父子是警察似的!他不滿的瞪著逸駿。
後者像是沒看到似的,繼續道:「除非他需要目擊證人,陷自己入罪。」
「可是沒道理呀。」蔡萬億越聽越狐疑。
「雖然我還不曉得他為何這麼做,但可以確定他跟依蘋恐怕是早就在一起了。」
「你是說他們……」蔡萬億眼中殺人似的怒火再次朝孟夏飆高,氣憤的站起身衝到他面前,揪住他浴袍,「小子,你跟我女兒……你到底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爸!」受不了只要事情跟依蘋有關,父親便會失去理智、抓狂起來的衝動,逸駿急急忙忙地拉開他。「您冷靜一點!我不是說過嗎?就算要揍人,也得等事情弄清楚後再說嘛!」
「還不夠清楚呀,他……」
「您先別氣,讓我跟他談。」把氣呼呼的老爸安置在離孟夏最遠的沙發上坐好,逸駿雙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冷峻的射向好友。
「你跟我妹妹什麼時候成為情人的?」
「什麼時候?」孟夏堅毅的嘴唇苦澀的垂下,眼裡有抹壓抑極深的委屈。
「到底多久了?」逸駿在心裡推敲了起來,「是因為這樣依蘋才拒絕書綸,不願嫁給他?」
孟夏乖戾地抿緊嘴巴。
「還要更早?是在依蘋跟程羲訂婚後?」
見他連拳頭都握了起來,全身緊繃著,逸駿低低呻吟了起來。
「別告訴我,在依蘋滿二十歲之前你們就……」
「什麼?!你在我女兒……」蔡萬億再度抓狂,幸虧逸駿眼明手快地阻止他,否則又要衝向孟夏問罪了。
「孟夏,你就把一切都招了吧,這不是你的目的嗎?在依蘋決定自己可以露面前,我跟爸得弄清楚你們兩個交往多久了,進行到什麼程度,才能決定要怎麼做。」
「那是很久的事了……」綠眸幽遠沉鬱的凝視著某個點,語氣充滿感歎。
看到父親被「很久」兩個字刺激得直噴鼻息,逸駿趕緊道:「再久的事也要說。」
「事情得從四年前的那個夏天說起……」低嘎的聲音顯得滄涼,帶著壓抑的情感泣訴著一段被淹沒在時光裡、罕為人知的刻骨銘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3:33
第二章
四年前的那個夏天,十六歲的依蘋甫從高中畢業,經由推甄得到大部分學子爭相擠破頭想進入的國立大學的入學資格。
過完暑假就要成為大學生的她,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不應該再像只翅膀硬不起來的雛鳥躲在父兄的羽翼下,而該朝獨立自主的大學生生涯邁進,於是在早餐時向父兄提出她的獨立大計。
「我決定要搭公車去勘查學校環境。」
「搭公車?」蔡萬億一臉狐疑,他有大半輩子沒試過那玩意兒了,女兒怎麼突然有雅興想搭公車?
「你不會。」毅駿懶洋洋地從報紙上抬起頭睇妹妹一眼,語氣裡沒有絲毫的不屑,只是陳述事實。
依蘋得意地揚起唇,「我會!我已經跟同學打聽好,從北投到公館要搭什麼車。我先搭公車到士林,再換二八O或二九O,就可以到了。」
「你沒搭過公車。」慢條斯理的翻過一張經濟日報,逸駿這次甚至懶得再看她了。
提到她的傷心事了!
她都沒臉跟同學說從來沒搭過公車,從小到大,不管去哪裡總有人接送,坐遍世界各國名車,就是從沒搭過公車,說出來只怕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她不氣餒的回答。
「蘋蘋呀,爸爸覺得不太妥當耶。外頭壞人這麼多,你又長得這麼可愛,萬一被人綁架怎麼辦?」
瞪視著父親憂心的臉容,依蘋沒好氣地回道:「沒有人會因為可愛被綁架!」
「怎麼沒有?你小時候……」
「爸,那不是因為我可愛好不好?」雖然很不願意看到父親臉上出現充滿罪惡感的歉疚,但為了獨立的大計,她還是不得不說。「是因為您太有錢了。而且這樁未成功的綁架事件是發生在十年前,我不再是那個六歲、沒有自我保護能力的小女孩。爸,您不能老因為這件小意外就杯弓蛇影,擔心我再被人綁架而過度保護我,這麼做是妨礙女兒成長獨立,等於折斷我的翅膀,讓我一輩子只能關在金籠裡當只金絲雀:水遠學不會飛翔,甚至連生活能力都沒有,需要仰人鼻息才能存活!」
好大的一頂帽子壓下喔。
蔡萬億的表情垮了下來,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蘋蘋,你這麼說很傷爸的心喔!」逸駿放下報紙,嚴肅的黑眸朝妹妹瞪去。「爸爸也是因為太愛你了,才會這麼保護你,卻被說成妨礙你成長獨立,折斷你的翅膀,讓你連生活能力都沒有……這是當女兒的該說的話嗎?」
「對不起嘛。」她可憐兮兮的眨著水氣迷離的眼眸,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自己說那樣的話很過分,可是人家真的好想獨立,不想再依賴你們了。」
「可是蘋蘋,爸爸跟哥哥都很願意給你靠啊!」蔡萬億惶恐地道,就擔心女兒不肯依靠了。
「可是人家不想當株柔弱的菟絲花嘛!」依蘋嘟嘴投進父親懷裡撒嬌,「我只是想跟一般大學生一樣,自己搭公車上下學,這麼小小的心願並不過分啊。爸,您讓我搭公車嘛。」
「呃……」
「拜託啦,我親愛的可愛的爸比……」
女兒都用這麼嬌嗲、甜蜜的聲音喊他「親愛的可愛的爸比」了,他還能說什麼!
蔡萬億歎了口氣。「那爸爸跟哥哥陪你搭公車……」
依蘋聞言差點從父親懷裡摔出去,尤其想像到兩個穿著范倫鐵諾西裝的老少帥哥一左一右陪她搭公車的情形,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察覺女兒可愛的小臉微微扭曲著,蔡萬億退而求其次地修正為——「讓林嫂陪你……」
愛女的表情還是一樣難看哩,他只好沉痛地再修正為——「好吧,那就找書雅、孟琳和曉珺——」
「爸!」依蘋哭笑不得地打斷他的話。「過完暑假我要上大學,書雅她們則還在念高中,就算她們能陪我這一次,但可以每一次上學都陪我嗎?」
「你每天上學都要搭公車?」蔡萬億因常打高爾夫球而飽受陽光洗禮的膚色驚駭得呈現慘白。
敢情她剛才說了半天,老爸還是有聽沒有懂呀!
依蘋緊了緊拳頭,從齒縫間一字一字地以加重音的方式重申她的主張,「我要跟一般大學生一樣,自己搭公車上下學!」
想像著女兒每天都自己搭公車上下學,弱不禁風的身軀暴露在沒有人保護的危險下,蔡萬億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
看到父親臉上驚駭欲絕的神情,蔡家兄妹立刻領會到老爸的想像力又過度發達了。
「蘋蘋……」蔡萬億像被丟下的小狗一樣嗚嗚的哀求著。
「爸……」依蘋無力地回應,「一般的大學生哪有人像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讓人接送來接送去?那樣會被人譏笑長不大的,我一定要自己搭公車!」
「可是……」
「經常被人用百萬名車接送,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反而讓我成為歹徒覬覦的目標。」
這倒是,蔡萬億承認女兒說得有道理,但不是不能變通的嘛。
「那就換一輛裕隆或福特……」
依蘋不理會這個妨礙她獨立的主意,哼聲道:「換什麼廠牌的車子還不都一樣,有些歹徒就是眼睛不靈光,只要是車也不管是什麼牌子的,先搶再說。」
現在的歹徒都這麼隨便嗎?蔡萬億陷入長思。
「要不然……」她轉了轉眸子,嘻嘻一笑,「您就忍耐個兩年,等我滿十八歲可以考駕照……」
「你想都不要想!」馬路如虎口,讓女兒自己搭公車已經很不保險了,她還想要開車?蔡萬億期期以為不可。
依蘋聳聳肩,認命地嘀咕道:「那我暫時搭公車就好。真是的,您能信任公車駕駛的能力,反信不過女兒嗎?」
「話不能這麼說……」
他不是不信女兒,而是根本不信任女人有開車能力!但這樣的話,當然不能明說,不然準會被女兒罵成不尊重女性、侮蔑女性能力的全球女性公敵之大沙豬!
這頭銜實在是長得令人頭痛呀。
咦,怎會扯到這裡來?他們是在討論誰的開車能力比較強嗎?
蔡萬億猛然發現不對勁,但已來不及,只聽見愛女鶯聲嚦嚦地拍案定論:「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決、決定什麼?」他是不是漏聽了哪一段?
依蘋奇怪地看他一眼,「搭公車的事,爸爸不是答應了嗎?」
「我、哪、有!」他氣急敗壞地咆吼。
「爸。」冷眼旁觀許久的逸駿終於開口,「您又不是不瞭解依蘋,她一旦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任何人或事都攔不住她。」
「逸駿,怎麼連你……」
「太好了,連哥都支持。」依蘋開心得眉飛色舞,「爸,現在是兩票對一票,您沒話講了吧?」
「我……」想拿出獨裁者的霸道氣勢,無奈這個家已民主化太久,他空有霸王氣概卻沒有舞台施展出來呀。
「家裡離公車站牌有一段距離,等一下我送你去搭車。」
蔡萬億連忙點頭附和,他就知道兒子另有絕招,等把女兒拐上車後,直接送到目的地,看她還搭什麼公車!
「不用了。」可惜依蘋完全不中計。
她對老哥打的主意心知肚明得很,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樣在大人眷顧的眼光護送下上公車呢!
「反正只是到學校附近熟悉環境,我想避過上班時間的交通尖鋒時段才出門。」
「隨你。但行動電話要帶著,等一下讓陳桑送你去搭車。」
「喔。」依蘋不置可否,從家裡到公車站牌要走很久耶,老哥的建議值得考慮啦。
「蘋蘋……逸駿……」蔡萬億惶恐了起來,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樣嘛!他張著嘴還想多說什麼,卻被兒子使個眼色阻止。
「爸,我們該走了喔。」
啊?就這樣放著愛女危險的決定不管嗎?
蔡萬億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兒子既然這麼說,一定有他的主張,就姑且放手吧。
忍痛地作下這樣的決定,他知道一整天都將為愛女的安危懸著心,直到看見她平安無事的賴在自己的懷裡。
等到父兄都去上班了,依蘋方緩步回到房間開始做外出的打扮。先將披肩的秀髮編成兩條辮子,繫上藍色的髮飾,再挑了件粉紅色背心搭配藍色低腰短裙,露出白皙粉嫩的纖細小蠻腰,修長的足部套上粉藍色的短襪,配一雙白色的休閒鞋,背起史努比圖案的後背包,青春的氣息耀眼得令人忍不住瞇起眼瞧。
滿意地對著鏡裡的俏女孩扮了個鬼臉,依蘋像只粉蝶翩翩舞出房門,踩著漫步在雲端的輕快腳步走進電梯裡,一下子就到了一樓,正打算往玄關走去,便瞧見林嫂迎了過來。
「小姐要出門了嗎?小陳正等著送你去搭公車呢。」
想必是兄長有交代,反正她也懶得走那麼遠的路到公車站牌,就索性順水推舟不反對了。
依蘋聳聳肩,接著像想到什麼似的以一種納悶的語氣說:「林嫂,小陳叔叔不是你表弟嗎?為什麼你都喊他小陳?」
司機小陳是十年前依蘋差點被綁架事件發生後,經由林嫂的介紹到蔡家擔任司機。名義上雖是司機,主要是擔任依蘋的保鏢,空閒下來時還兼任園丁,幫忙林嫂整理庭園。
被她這麼一問,林嫂清秀的臉容上出現困惑,「不然小姐認為我該喊他什麼?」
依蘋一怔,隨即噗哧笑出聲。
是啊,不喊小陳,難道要林嫂說「我表弟」正等著送你去搭公車嗎?這麼說也很奇怪,因為爸爸、哥哥都是小陳、陳桑的叫,林嫂如果用「我表弟」,搞不好大家還反應不過來呢!
「林嫂,我亂問的,別放在心上喔。」抱了抱自母親過世後就一直照顧她、疼愛她的婦人後,依蘋腳步輕快地走出門外。
天氣很好,陽光自碧藍的晴空灑下,照得庭園裡的花樹鮮亮起來。綠葉更綠,紅花更紅,剛上過水蠟的勞斯萊斯也在陽光映照下黑得晶瑩。
依蘋輕輕地吸著氣,感覺著暖暖的和風吹來,滿眼的美麗風景讓她對這趙邁向獨立的旅程充滿憧憬。
「小姐?」小陳打開後座車門,等待著。
朝穿著pob衫的司機綻開燦爛的笑容,依蘋坐進車內,車子很快在小陳操控下駛出蔡家,不到三分鐘便抵達公車站牌。
依蘋阻止小陳下車替她開車門的打算,自行下車,朝司機道:「小陳叔叔再見。」
開玩笑,站牌下的人都在看她和車子,要是讓小陳叔叔幫她開車門,人家不都知道她是這輛配備著司機的勞斯萊斯房車的主人,也就是一位有錢得不得了的千金小姐,這樣她還沒獨立自主,就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歹徒覬覦的目標,獨立的戲碼還唱得下去嗎?
小陳似乎很明白她的想法,很快便將車開走,正當依蘋有種「孺子可教」的心滿意足時,卻發現小陳把車停靠在對面的車道上,氣得她暗暗咬牙。
搞什麼嘛!
正打算掏出行動電話撥給司機,要他把車開走,別停在那裡礙她的眼,公車便到了。顧不得打電話,依蘋匆匆上車,心想必然是老哥的主意,儘管萬般不情願,到最後還是被兄長算計成在大人眷顧的眼光護送下上公車的小孩子了。
好可惡!
這份沮喪很快被頭一次搭公車的興奮所取代,但興奮沒多久,依蘋發現搭公車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有趣。
首先是車內的冷氣似乎不夠強,害得她潔淨瑩潤的額頭冒出汗珠,幾站過後,靈敏的嗅覺更因此受到嚴苛的考驗,隨著呼吸進入體內的不是清爽的冰冷空氣,而是混合人的體味和食材氣味的怪味道。
原來這輛公車會經過北投菜市場附近,許多早早買好菜的家庭主婦及家庭主夫提著滿菜籃的食材搭公車回家,直到他們陸陸續續下車,依蘋的呼吸才順暢了些,然而殘留在空氣裡的味道也夠她掩鼻歎息的了。
唉,沒想到搭公車一點都不好玩,光就呼吸困難這一點就足夠她打退堂鼓了。
如果她父親不是以危不危險那套遊說她,而是告訴她公車裡的氣味非是她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所能忍受的,說不定她早就被說服了。但只怕連蔡萬億本人也不知曉公車裡會有這些怪氣味吧!
慧黠的美眸隨意地轉了轉,依蘋發現乘客中有一半是老人,像她這麼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就此一位,有兩個打扮稍微時髦點、看起來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的小姐,還有位媽媽帶著兩個吵吵鬧鬧的小孩,一個學生模樣的男生以一種發癡的眼光瞪著她瞧,接下來就沒看到任何有趣的畫面了。
唉,好無聊喔。沒有舒爽的冷氣,沒有悅耳的音樂,沒有舒服的座椅,沒有冰涼的冷飲,沒有用來打發時間的電視……她到底搭公車做什麼?自找罪受嗎?
隨著公車搖來晃去,依蘋漸感不支,滔!
她好像……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暈車了!
天呀,不管是搭飛機或搭船都沒暈過的她,居然會敗在一輛小小的公車上,太遜了!
不行了,要下車,按……鈴在哪?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將依蘋暈眩的感覺全都嚇跑了,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砰的一聲,還真的看到有人摔出座位,她驚愕地穩住身體往前看去,就見一位小姐站在駕駛座後方緊抓著扶手桿,驚恐地瞪視前方。
咦?駕駛好像……趴睡在方向盤上……
依蘋一個瞥視下,思緒以光的速度掠過各種想像,司機是睡著了、昏倒了,還是死了?
最後一項讓她全身竄過一陣冷顫,怪不得她會覺得車子行駛得不如之前平穩,雖然之前也平穩不到哪裡去,但車速明顯是減慢了,自前一站便末關上的車門吹進了一波波的熱風,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車外的風景緩緩往後移,行駛在慢車道的公車不因為司機的昏迷而停下,還是繼續緩慢地往前行。
車內其他的乘客也發現到不對勁,一時間驚慌的叫聲、議論聲不絕於耳,但司機就是沒醒過來。
這個情況持續了大概一分鐘左右吧,車上的老弱婦孺,包括依蘋都是大腦一片空白,驚慌得不知所措時,突如其來的鈴聲響起,依蘋怔了約兩秒鐘才猛然想到是自己的電話鈴聲,趕緊從背包裡拿出來接。
「喂……」她以顫抖、驚懼的聲音回應。
「小姐,我看到公車歪……」
「小陳叔叔!」依蘋就像汪洋中抓到一塊救命浮板般的喜極而泣,沒去想何以小陳會看到這幕,只是很高興他能打電話來。「司機在駕駛座上昏倒了,人家好害怕,你快來救我!」
「小姐……」
「救命,救命呀……」跟著她大合唱的還有一車子的乘客,每個人好像都把電話當成救命之鑰了。
「好,我馬上撥一一……等等,我看到兩名機車騎士騎近公車,其中一名從後座站起來,他好像想……跳過去了!」
就在小陳的轉播聲中,依蘋和公車裡的乘客看見一名頭戴安全帽的騎士從門外閃了進來,他很快穩住身子,迅速來到駕駛座旁,將司機的身體往後移了移,穩住方向盤往路旁靠去。
這些動作在一分鐘之內完成,等到車子完全停駛下來,車上的乘客爭先恐後的往車門擠去,依蘋卻留在位子上,以一雙少女漫畫中美少女崇拜英雄的那種滿眼都是星星的眼神專注的凝視著正在檢視駕駛狀況的騎士。
他真的好酷喔!
從行駛中的機車跳進行駛中的公車,這要何等的膽氣及俐落的身手才辦得到啊!
她所認識的人中,想不起有哪個人能像他這樣,他實在是太……英雄了!
就不知道安全帽脫下來後,他會不會長得像基努李維那麼帥?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就……
「小姐!」
「我已經通知了警……」
兩道聲音接連響起,依蘋蹙了蹙眉,雖然有種被人打擾到欣賞英雄的不悅,還是勉為其難地分了點注意力給聲音的主人。
其中一人她並不陌生,是等不到她下車過來查看的小陳,另一個則根本沒見過,個子中等,有一張看不出年齡的娃娃臉。
「司機的情況怎麼樣?警察和救護車應該馬上就會到。」娃娃臉的嗓音略顯高昂。
「脈搏和呼吸都有,不曉得出了什麼問題。」
低音提琴般的柔嗓劃過了依蘋的耳膜,滲透進她的靈魂,震動了她的心弦。
好……美的聲音喔,帶著扣人心弦的細緻深情,以著充滿自信的優雅和異國的口音訴說著某種令人心生嚮往的內斂溫柔,如回風,如流雲,有著只可言傳、難以意會的情意,是她聽過的聲音中最為深情的、浪漫的、渴望的……
「小姐?」小陳搞不懂女主人在發什麼呆,先前嚇得喊救命的人是她,現在賴在座位上出神的人也是她,該不會是被嚇壞了吧?
「別吵!」她揮開他探問的手,一雙亮晶晶的眼仍盯著頭戴安全帽的騎士。
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對方朝她望來一眼,依蘋有種被電到的感覺,心跳得好快。注視著他,雖然兩人隔著安全帽深色的面罩,她仍可以感到他眼中的熱力,知道他的嘴角是揚起的。
警車和救護車的喔咿喔咿聲傳來,騎士英雄忽然舉起手把安全帽脫下來,陽光自窗口投射進來照在那頭濃密、漆黑的髮上,形成金色的光圈。依蘋呼吸一窒,視線被一張俊美性格的臉龐給佔據,一顆心熾熱地在胸腔裡跳動著,有一種被什麼擊中的感覺。
她驚愕的看向他,在那雙澄澈深情的眼眸裡頓覺迷失,天在旋,地在轉,而她在他——
眼中。
警察和救護車幾乎是同時抵達,在小陳的陪同下,依蘋盡責地向警方說明情況,騎士英雄和他的同伴則在另一邊做筆錄。
他們很顯眼,尤其是她的騎士英雄身高體長,有著寬闊的雙肩,圓翹結實的臀部,胸膛看起來也很健壯,面對警察的態度是不卑不亢,氣定神閒,散發出安然若素的高貴氣質。
依蘋注視著他們那個方向,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仍聽得見騎士英雄那迷人、優美的嗓音,猶如一曲動聽的小提琴演奏般引發她靈魂的共鳴,一種幸福滿溢的體驗瀰漫胸懷,她暈陶陶的,只顧著捕捉他的聲浪,感受著他的聲音帶給她的悸動,無法聽清楚他在講什麼。
筆錄做完後,騎士英雄和他的同伴重新坐上機車離開,留下扼腕不已的依蘋。她還來不及跟他道謝,順便要聯絡電話和地址,怎麼警察就放他離開了嘛!
是遺憾使得經過了好幾天,那張俊美性格的陽剛臉容依然在她記憶裡無法抹去,反而越來越深刻吧?
依蘋不確定地想。
還是因為他在她最危急的情況下露面,讓她生出一種英雄崇拜的愛慕?或者是他長得太帥了,而她總是對美麗的東西難以忘情,才會深深記著他?
以上都有可能吧!
從家裡走出來,依蘋身後跟著她的司機兼保鏢小陳。
公車事件發生後,向來對她就緊張萬分、寶貝過了頭的父親大人更是抓狂,現在連她出去散個步都要小陳跟著,實在是……唉!
除了歎氣之外,她也不曉得該如何反駁老爸的歪理了,只因為他說——
「你說要搭公車,公車司機卻在駕駛座上昏倒,害你喊救命……」
提到這個,依蘋腦中閃過一個大大的問號。
「小陳叔叔怎麼會知道公車出事了?還打電話給我,莫非……」
「沒錯!」她大哥毫無愧色地承認她未說出口的疑惑,「是我讓陳桑跟著你。」
「哥,你怎麼可以……」她氣鼓著頰嬌嗔。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明智的。」
「你要小陳叔叔跟蹤我,還說自己明智?」她不敢置信。
「不是跟蹤,是暗中保護。如果不是這樣,你現在會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嗎?」
「又不是小陳叔叔救我的,是那個英勇的騎士英雄冒著生命危險跳進車內,把公車停下來,你妹妹我才能平安地站在你面前。」提起她的騎士英雄,依蘋眼中再度閃耀出無形的星星符號。
「如果你的騎士英雄沒及時出現呢?」逸駿以諷刺的語氣說,「就只有陳桑可以救你了。依蘋,你現在應該知道搭公車並不如你想的那麼浪漫有趣了吧?」
「人家才不是因為……」她咕噥著,卻不得不承認兄長說中了她之前的心態。
她還真的以為搭公車應該是件很有趣的事,現在則覺得那是需要勇氣的冒險,可她很願意冒險,只要每次都能遇見她的騎士英雄,一百倍的冒險她都願意呀!
「蘋蘋,你聽爸的話,這次是不幸中的萬幸,下次可不見得會這麼幸運了。」
對於父親語重心長的勸告,依蘋回以撒嬌的擁抱。
「爸,您不要杞人憂天嘛。您的女兒我向來是吉星高照,每次總能化險為夷嘛!」
「蘋蘋,爸爸承認你運氣好,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次是因為司機餓過頭、血糖降低而昏過去,下次又是什麼?蘋蘋,你要是再堅持搭公車,爸爸的心臟會消受不了。」
「那只是意外嘛,這種事又不可能常發生……」
「你說得沒錯,這次是意外,但公車意外不僅只有司機因餓過頭、血糖降低而昏過去這樁。就說緊急煞車這開車常會發生的情況,前不久才有乘客因為司機緊急煞車而撞到擋風玻璃。其他小至在擁擠的車內被踩到腳、遇到扒手、被色狼性騷擾,大至發生車禍致使乘客受重傷的事,都是層出不窮的。依蘋,你也為爸爸著想,他一把年紀了,要是你真的出事,爸爸可受不了這個打擊。」逸駿加入苦口婆心的勸說行列。
「是呀,是呀……」蔡萬億擺出西施捧心的姿態,看得依蘋哭笑不得。
搭公車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雖然不怎麼相信兄長的危言聳聽,依蘋卻很清楚一件事,短期之內如果繼續堅持要搭公車,一定會被老爸、老哥念死,為圖個耳根清淨,索性以退為進,反正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先觀望一陣子再說。
「我暫時聽你們的,可以了嗎?」
但事情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告一段落,這幾天來,依蘋覺得自己像個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孩子,因為這幾個「大人」的過度保護而呼吸困難。
像今天,她不過是打算到學校逛逛,看看老師,小陳叔叔還是跟了出來。
又不好罵他,人家也是奉令行事,她哪裡好意思為難呀!
煩悶地走進復興公園,早上時分有不少老先生、老太太還在這裡活動,因為是暑假的關係,小朋友也不少。她想到附設的游泳池常常有身材健美的救生員可以看,儘管那身材跟她家大哥和青梅竹馬的方書綸相比通常是略輸一籌,但聊勝於無,既然來到這裡了,就順便去看一下吧。
隔著游泳池的圍籬往裡看去,可以看到大人池和兒童池裡都有人,其中有一些是游泳班的成員。
依蘋對只穿著泳褲的小男生是沒什麼興趣的,散漫的目光隨意瀏覽,想在池畔的救生員中尋找視線可以停留的對象,但左看右看,右看左看,看來看去……咦?
突然,她目光一亮,全身每個細胞都在一瞬間蘇活了起來,不遠處的半裸男子有著令女性垂涎、男性妒羨的好身材,高大勻稱的體魄上雖然只穿著條游泳褲,卻給人一種盛裝打扮的氣勢。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反射出的質感讓人手心發癢,而他撩著長及頸部的濃密黑髮的動作,自有一種魅人的性感,緊揪住依蘋的心。
咚咚咚……哪裡來的大酷哥?
那身影看起來有點似曾相識,他們見過面嗎?
這意念方閃過依蘋腦中,她目光緊緊盯著的性感酷哥朝她這方向偏過頭,將一張俊朗的臉龐大方的展現在她眼前。
依蘋的心臟又是一陣劇烈緊縮,怪不得她會覺得熟悉,原來是他!
陣陣狂喜飆捲了她整個身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4:21
第三章
背部有種比被炎夏的驕陽曝曬還要高溫的熾熱感覺,孟夏側轉過身,視線一掃便擊中目標。
他瞇了瞇眼,即使隔了段距離依然在第一眼認出人來。
是她!
雖然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他還記得她的眼神。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雖說自己認人的本事一向很好,但不過是匆匆幾個照面,便將幾日前見過的少女記在心上,對他而言仍是不可思議的。
那天,他跟表弟查慎禮共乘一輛機車,在路上看見慢車道上行駛的公車一會兒歪左,一會兒歪右的。騎近一瞧,發現車門是打開的,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不知生死,車內傳來陣陣的呼救聲,於是大著膽子,仗著自己身手俐落,便要表弟把車騎得更靠近,讓他跳進車內。
穩住身形後,他很快掌握了情況。駕駛因不明原因而昏迷,踩在油門上的腳幾乎快滑開,在叫不醒司機的情況下,他決定將車子靠邊停下。
公車一停妥,乘客立即爭先恐後的下車,唯有一名少女仍坐在座位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視著他。
不知為何,他竟被她看得心頭火熱,跟此刻的感覺差不多。當表弟和一名中年男子闖上車,少女的眼光仍沒有從他身上轉開,他終於忍不住的回視,對上一雙滿含仰慕的、坦誠熾熱的眼眸。
再大膽的眼神他都遇過,但像這麼一雙清純似稚子般無邪,卻看得人彷彿要燃燒起來的眼睛,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他忽然有種衝動,在她滿含期待的眼光暗示下,將安全帽從頭上取下來,看著那雙眼因他更閃亮,男性的自尊洋洋得意著,暈陶陶地任她眼裡的火焰熾熱的吞噬向他,即使被燒成灰燼都沒關係。
他當然沒有被燒成灰,不久後警察來了,在做筆錄時,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少女的眼光,一種很男性的虛榮感在方寸間作用著,若不是和表弟還有事要辦,真想去逗逗這個可愛的女孩。
說可愛,還不足以形容她吧,或者可以用得上活色生香。
鑲嵌在那張不足他巴掌大的瓜子臉上的五官靈秀活潑得像是隨時都能舞動起來,尤其是秀雅如一彎新月的黛眉下的圓黑眼眸,彷彿一個轉睛就有無數個意念跑出來。當它們盈滿笑意,快樂的看著你時,你的心也飄飄然。
「嗨!」
愉悅的、如銀鈴般的招呼聲自她圓潤的櫻唇吐出,她有口編貝般潔白的牙齒,襯得粉嫣的唇瓣艷麗若花,頰邊還有個小小的梨窩隱現,模樣好可愛。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好有緣喔。」
是呀,兩人能夠在這裡重逢的確有緣。孟夏心醉神迷的注視著她,少女清新的口氣彷彿近在眼前,奶油般的頰膚在陽光洗禮下泛著自然紅暈,煞是迷人。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來不及跟你道謝。我叫蔡依蘋,依是小鳥依人的依,蘋是蘋果的蘋,你要記清楚喔。」
她可愛的、粉柔的臉就像華盛頓蘋果般紅紅的,嬌俏的模樣宛如依偎著人的小鳥惹人疼愛,的確是人如其名。
「咦,你的眼睛怎會變成綠色?我記得是黑色的呀。」
「之前戴隱形眼鏡,現在沒戴,因為要游泳的關係。」他很順口的回道,隨即發現到不對勁。
他不是離她還有段距離嗎?
什麼時候他竟走到她面前,兩人只隔著游泳池的圍籬說話?向來不主動跟人解釋的自己,又為何會告訴她沒戴眼鏡的原因?
孟夏眼中閃過疑惑,依蘋像是沒注意到他困擾的表情,銀鈴般的笑語嘩啦啦的流出她可愛的櫻唇。
「哇!你黑眼時就好迷人,現在變成綠眼睛又是另一種風采。下次換藍眼睛、紫眼睛、黃眼睛、紅……」
敢情她把他的眸色當成調色盤隨意置換呀!
孟夏頓感啼笑皆非,幸好她沒有照著顏色往下數落,反而咦的一聲。
「這麼說來,你應該是混血兒喔。怪不得會這麼帥,原來是融合了東西方的優點,有著西方人深邃的輪廓,和東方人端秀明朗的五官。摺痕深秀的明眸配上英挺的劍眉,鼻子恰到好處的高挺,嘴巴厚薄適中又性感,還有那個身材……」她吞嚥了一下口水,骨碌碌轉動的眼睛在他魁梧結實的體魄上打轉,瞪著他快要著火的裸胸。
「你沒穿衣服的樣子也很好看耶!」
在她大膽的注視和言語下,孟夏覺得全身的熱氣都往頭部集中了。
若不是她看起來那麼該死的年輕、純真,他會以為她是個老練的調情聖手,擅長迷惑男子的一代妖姬。
「咳咳……」
依蘋身後突然傳來咳嗽聲,她回頭去瞧。
「小陳叔叔,你要是喉頭痛,可以先回去。」她秋波一轉,淘氣的笑道。
「咳咳……」小陳憨厚的臉容微微泛紅,一副拿她不曉得該怎麼辦的表情。「小姐,女孩子家說話要含蓄點。別忘了你的身份。」
「啊哈!敢情小陳叔叔現在不但是我的貼身保鏢,還成了我的公民與道德老師了!」她促狹地朝他扮鬼臉。
「小姐……」小陳拿她的調皮沒轍。
這位千金小姐乖起來時像個天使,頑皮時比惡魔還令人頭痛。
「好啦,要在紳士面前保持淑女風範的道理我明白。可是在一個半裸的男子面前,就算他是紳士,要我維持淑女的氣質有點困難哩,除非我跟他一樣……」
「小姐!」小陳的臉快著火了。
「哎呀,我是說跟他一樣只穿泳裝啦,你不要想歪喔。」
明明就是她故意引人想歪的,還理直氣壯的教人不要想歪。
孟夏這下可領教到這個外貌純真無邪的可愛少女,骨子裡不但淘氣得讓人頭痛,還聰慧、促狹過人。但他一點都不感到厭惡,相反的,對她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你是達官政要的千金嗎?怎麼出來還帶著貼身保鏢?」綠寶石般明亮的眼眸帶著抹好奇投視向她。
依蘋聳了聳肩膀,「我才沒有要帶貼身保鏢呢,是小陳叔叔硬要跟著我。對了,我剛才已經跟你說過名字了,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尊姓大名耶!」
「杜孟夏。杜甫的杜,孟子的孟,夏天的夏。」
「你該不會是在夏天的第一個月裡出生,才叫孟夏的?」
「對。你怎麼會……」
「望文生義啊!」她朝他綻放出甜得沁人的笑容,隨即唇邊的笑窩收斂了起來,神情顯得哀怨。
「關於你問到小陳叔叔當我保鏢的事,其實是我爸爸跟哥哥的主意。雖然我不是達官政要的女兒,可是有對緊張過度的爸爸和哥哥,讓我不認命都不成。好不容易爭取到搭公車,沒想到會出師末捷,司機在公車上昏倒。這下可好,爸爸和哥哥拿這個理由禁止我再搭公車,還反應過度的要小陳叔叔亦步亦趨的跟著我,連我想散步到學校逛逛,他都要跟著,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見她說到後來,可愛的粉頰氣鼓了起來,圓黑的眼眸瞪出火焰般的光芒,模樣說有多逗人就多逗人,孟夏不禁莞爾。
「瞧,你也笑了,可見這件事真的好可笑。」她悻悻然地道。
「沒有,我是因為你的樣子可愛才笑的。」
「啊?你認為我可愛?」依蘋欣喜地捧著臉,兩眼亮晶晶,「那要不要跟我約會?」
什麼?孟夏駭笑,這裡的女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主動了?是他太久沒回台灣,才被嚇到嗎?
「我還有好多事想問你,正好趁約會時間個過癮。你是這裡的救生員嗎?什麼時候可以下班,我等你喔。」小臉上洋溢著一抹認真。
孟夏困惑地挑起一道俊眉,像是這時候才領悟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居然跟一名少女聊了起來。這是從來沒有的現象,他不是一向都覺得女孩子好煩嗎?怎麼會在工作時……啊?工作!他都忘了在幫表弟代班了!
想到這裡,他懊惱地轉回頭,正好瞧見同事朝他招手。
「好像有人在催你耶。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侯下班喔。」
「中午吧。」慎禮中午就會來,到時……咦,他是想答應約會的事嗎?
「那我十二點十分……」
「小姐,我……」
「叫我依蘋啦,這裡有好多小姐,都不曉得你在喊誰喔。」她嘟著嘴糾正他。
哪來好多小姐?他倒是看到許多歐巴桑,但不想辯白,便順著她的話說:「好,依蘋,我覺得……」
「不要覺得啦。要是你不肯答應,我一定會按捺不住好奇心,買票進游泳池找你喔。可這就有點麻煩了,我沒帶泳衣耶,是要回去拿,還是要怎麼辦好?」她邊說邊偏著腦袋瓜思考,可愛的瓜子臉上出現了一抹令人心疼的煩惱。
「你不用……」孟夏向來冷靜的頭腦不知為何混亂了起來,一方面為她之所以約他是因為好奇心的關係而有些不悅,一方面又感到鬆口氣。
拒絕吧,他想。但當那對烏溜骨碌、水汪汪的媚眼朝他望來時,他可以感覺到她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自在,從眼睛到鼻子、嘴巴,甚至那握著的小小拳頭,都可以看出她的緊張,忽然,拒絕的心意軟化了下來。
「好吧。」
萬歲!
依蘋忍住歡呼的衝動,緊繃的情緒鬆懈了下來,那不自覺地微微繃緊的唇瓣像朵含苞的芙蓉花剎那綻放,絕艷的姿韻令孟夏看呆了。
「那十二點十分我在門口等你喔。」她緩緩後退,輕快地朝他揮了一下手,像只小粉蝶朝來時的方向翩然飛去,身後的小陳急急地跟著她。
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孟夏才回過神,在踱回工作崗位時,思緒像困在一座迷宮裡,想不通為什麼會答應約會,這實在不像他。
大概是不忍心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失望吧?
一定是這個原因,反正她只是好奇而已,應該沒關係。
聳聳肩,孟夏繃緊的嘴角放鬆了下來,且不自禁地揚起。
十二點十分。
孟夏並不期待依蘋會準時出現在這裡,但當他走出遊泳池的門口,看到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迎接過來,心頭有抹奇異的悸動,溫溫熱熱的散入全身的血脈。
目光凝視著她,發現她之前那套粉藍色T恤和米色七分褲,被一件白紗洋裝所取代。裙面上印著蝴蝶蘭的圖案,一雙小粉蝶在花間飛舞,將原本就很可愛、嬌美的姿容襯托得秀曼絕倫,直逼仙人之姿,搭配一雙一寸半高的涼鞋,裸露出她修長纖細的足部,平添了幾分女性的嫵媚。
看來,她為這次的約會精心打扮過。
他猜的沒錯。
依蘋和他敲定約會後,回到家翻箱倒櫃、費了一番心思才決定裝扮。
她就像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面對和心儀的男子的第一次約會,因為太過在意而患得患失。太慎重擔心對方知道她有多在意他,太隨便又怕對方以為她不在意他,這種混合著興奮和期待的矛盾心情,只有當事者方能領會。
從小到大,身邊雖然不乏追求者,孟夏卻是頭一個讓依蘋生出愛慕情意的男子。
這跟她的眼光高有關係,兄長是陽剛型的高大帥哥,青梅竹馬的方書綸則是比女人還漂亮的美男子,這一剛一柔的極品男子代表,把她的視界給養刁了,尋常那種輕浮、青澀、還滿臉青春痘的少年,根本人不了她的眼。
直到遇見孟夏,當他拿下安全帽,俊麗的容顏一閃地震撼住她,剎那間,她就像周夢蝶筆下的詩句,覺得自己的心如垂天的鵬翼在向外猛地擴張又擴張,從此他的形影便被刻鏤進她記憶裡最重要的一個區域,無法被遺忘。
心跳因他而加速,在兩人重逢時,她驀然領會到喜歡上他了。
就因為喜歡,心裡充滿不確定的感覺,即使得到他的承諾,仍害怕他會在最後一刻放她鴿子,直到他走進她的視線裡,胸臆間喧擾的塵囂才靜定下來。
「嗨!」在他炯炯有神的碧眼注視下,她感到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活躍起來,向來活潑清越的嗓音因激動而有些低啞。
依蘋心中盈滿喜悅,從孟夏眼裡看到了驚艷的光彩,顯然自己的裝扮取悅了他。
「嗨!」他也低低回應了一聲,走到她身邊。
男性新浴過後的清爽氣息撲面而來,仰蘋悄悄地深吸了口氣,有種微醺的感覺,微仰起頭,發現即使穿了一寸高的涼鞋,她仍只到孟夏的嘴巴。
呃,這表示如果他想要親親她頭髮,吻吻她額頭,不需要刻意低頭就可以辦到嗎?
一陣罕見且陌生的紅潮飛上地頰面,依蘋害羞地低下臉。
「我們要站在這裡約會嗎?」帶笑語音隨著炎熱的夏風輕柔的拂過她發上。
開什麼玩笑!現在是日正當中,兩人所處的位置又無遮蔭,在這裡約會還不如直接到醫院掛急診呢!
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嘛,依蘋臉上的熱度更熾,她困窘的咳了咳,略略穩定激烈的心跳,方能開口:「當然不是,這裡太熱了。」
「噗哧!」杜孟夏被她的回答逗笑,爽朗的呵笑聲不絕於耳。
依蘋著迷的聽著,他不但長相迷人,聲音悅耳動聽得像夏日午後裡曖曖的風熏人欲醉。
「嗯、嗯……」
直到一陣咳嗽聲提醒了她,依蘋又一次的漲紅臉。哎,她一向覺得自己的臉皮很厚,反應機靈,沒想到這兩樣長才在面對他時全都槓龜,實在是……冷汗涔涔冒出。
「請跟我來。」她清了清喉嚨,試著表現得落落大方。
「我們要去哪裡?」他跟著她走出公園。
「我家。」
她率先走向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和孟夏之前就見過面的小陳站在車旁為兩人打開後車門,依蘋回眸對他一笑。
「天氣熱,坐車會比較快。」
孟夏猶豫了起來,偏著頭問:「妥當嗎?」
他嚴肅的表情勾起了她愛玩、好惡作劇的心情,先前的緊張、矜持暫時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當然妥當啦,你——」她故意拉長聲音,促狹地皺了皺鼻。「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麼意思?」
她朝他勾了勾指,在他靠過來時,瞇笑了一雙圓亮的眼眸,對著他方正的下巴吐氣如蘭的道:「意思就是,如果你害怕,就由你決定去哪吃飯羅!」
那耳語般低柔的聲音有種說不出來的曖昧,搔得人心裡癢癢的,孟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學她的方式輕柔的送上自己的回答,「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
「那就來呀。」她挑釁地道,率先坐進車內,孟夏跟著上車。
座墊因他的重量而沉了下來,依蘋一反先前大膽挑逗的輕鬆心情,為他的靠近而情緒緊繃,一顆心提到喉頭。
她悄悄深呼吸,清新冰涼的空氣順著鼻腔納進肺部,照理說應該能緩和體內的焦躁,可怎麼身體裡倒像有個火爐越燒越旺?依蘋感到不可思議,車廂裡不可能會比待在外頭更熱呀?
當車子駛出,孟夏將兩手交握在膝上,不發一語地朝她看來時,她的心跳更快了,一種想打破寂靜,緩和兩人間緊張氣氛的衝動,使得她喉頭發癢,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我……呃,之所以……邀你去我家,是因為沒有比這裡更適合我們吃飯、聊天的地方了。林嫂的手藝不遜於大飯店的廚師喔,如果你想喝酒,小陳叔叔的調酒技術也很棒。而且,小陳叔叔答應爸爸和哥哥在我外出時要跟著我,如果我們在外頭吃飯,小陳叔叔一定會跟來,身邊有這樣的電燈泡很刺眼耶,但如果是在家裡,小陳叔叔就沒必要跟著了,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邊吃邊聊天,不是很棒嗎?」
「我沒說不好呀。」他勾了勾唇。
「噢!」回答得如此簡潔,還填不滿十秒鐘的時間,依蘋只得再接再厲,不讓兩人之間有任何的寂靜。「不反對就好,我本來擔心你會以為我太莽撞了,其實整件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家裡,有林嫂和小陳叔叔照應,做什麼事都很方便,而且很安靜。我跟林嫂可是花了半小時才決定菜單,因為不曉得你的口味,到時候如果不合胃口,你一定要馬上說,我們有預備其他口味的料理可以更換,還是你現在要點……」
「我並不挑食,還有,你不必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彎了彎唇。
「誰……緊、張了!」她結巴地道,惱羞成怒地接著說:「我是怕你無聊,才一直說話的!嗜,我家就在那裡。」
孟夏順著依蘋手指的方向看去,感覺得到房子氣派非凡。他順便看了一下附近的街景,發現這裡離他家很近,他不自覺地說出口。
「原來你就住在這附近!」依蘋語氣興奮,隨即轉為困惑,「為什麼我之前都沒看過你?」
「我跟母親住在美國,這次是因為家父住院才回來。」
這麼說,該感謝他爸爸住……但這麼想,會不會有點過分?
她心虛地在心裡扮鬼臉,語氣很真誠的詢問:「伯父住院呀?他要不要緊?」
「開過刀後已經沒事了。我是想,反正都回來了嘛,就待到暑假過後。」
「你是說暑假過後就要回美國去?」
「嗯。」
「那你在這裡的工作怎麼辦?」她真正想問的是,她怎麼辦?
「工作?」孟夏俊臉上閃過一抹疑惑。
「就是在游泳池當救生員的工作啊。」
「那個呀!」他恍然大悟。「當救生員的人是我表弟查慎禮,我只是幫他代班。」
「查慎禮?」
「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跟我在一起的那個。」
「是那個娃娃臉呀。」因為孟夏的關係,她順便也記住了查慎禮的樣子。
「慎禮不喜歡被人喊娃娃臉。」他的語氣微帶譴責。
「當他的面我不喊就是了。你的中文說得很好耶。」
「爸爸堅持我要學的,媽媽的中文也說得很好。」
「是這樣呀……已經到了,我們先下車再說。」
就算依蘋沒有提醒,孟夏也發現車子停下了。
從車子駛進一道典雅閎麗的大門內,他的視線便被寬闊庭園裡的扶疏花木所吸引,下車後更發現五層樓高的主建築設計融合了中西風味,氣派中有其獨特風格。
「請進。」
在依蘋曼聲招呼下,他跟著她走進屋內,一名容貌雅致的婦人迎了出來,依蘋稱呼她為林嫂。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小姐和客人要先喝杯冷飲,還是馬上開飯?」
「嗯?」依蘋看向孟夏詢問意見。
「我餓了。」他坦率的說。
「就一邊吃飯,一邊喝冷飲好了。」她口渴呀,採取折衷方式,先帶孟夏去洗手,才引導他進餐廳。
蔡家的餐廳約有十坪大小,橢圓造形的天花板下擺設了一張同樣橢圓形的餐桌,除了兩張椅子外,還有另六張椅子被靠牆排齊。
孟夏服侍依蘋入座後,順口問:「你們家很多人嗎?」
「沒有呀。」顯然的,他被那麼多張椅子給愚弄了,才會有此一問吧。依蘋熱心的回答道:「家裡就只有爸爸、哥哥、我和林嫂。小陳叔叔有時候也會受邀一塊吃飯,但通常是中午,像這個暑假啦,我大多時間都在家裡,就我們三個吃飯,有時候乾脆在廚房附設的便餐檯解決。不過今天有你這個貴客,當然要正式一點啦。還有,林嫂和小陳叔叔在客人來時,是堅決不肯一塊在這裡吃的,就算是家裡很熟的親友,他們都堅守這個原則。常常啦……」
哎,他不過才問一句,她怎麼答得這麼多?
「謝謝林嫂,這道竹笙芥菜湯的湯頭很棒喔,你要是喜歡的話,廚房裡還有。對了,我說到……」
「嗯嗯。」孟夏喝著湯,味道是很棒。他看著依蘋,忍不住說:「剛才的回答就可以了,我並沒有問那麼多事吧?」
「可是如果沒有說清楚點,你一定弄不懂何以會需要那麼多張椅子呀!」依蘋眨著小鹿般天真的眼,一副非得解釋明白不可的表情。「因為家裡常常會有客人來吃飯,所以需要很多張椅子嘛。我們還有張像電影演的豪門故事那麼長的長方桌喔,不常用就是了。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沒關係。」
他不認為自己還需要知道其他事,目前只想把注意力放在午餐上,品嚐著林嫂送上來的桑椹優格沙拉,由桑椹和原味優格打成的紫羅蘭色醬汁酸酸甜甜的包裹住生菜的澀味,使得躍上舌尖的滋味生鮮美好。
新上的這道海鮮千層派盒也很棒,層層美味在味蕾上滾動,直竄入大腦中樞。
「炎熱的夏天喝白酒感覺比較清爽喔。你要不要加冰塊?」
依蘋慇勤的為他在寬口杯裡注入白色的液體,他盯著她椎嫩的嬌臉,狐疑著。
「這是酒嗎?」
她伸了伸舌頭,「還沒有釀成酒的白葡萄汁啦!」
孟夏嘴角微揚,碧綠的眼眸深深注視著依蘋。
那張年輕的臉容上有著受到完善保護的天真無邪,儘管如此,家境富裕的她沒有絲毫千金嬌嬌女的頤指氣使,對待司機和管家的態度,介於向長輩撒嬌的肆無忌憚,及朋友間的平等,他不記得認識的富家女中有哪個像她這麼隨和的,甚至在其他方面也沒有人像她這樣獨特的,魅力的,令人心動的。
這些意念在他腦中形成,像是突然領會到心中所想的每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孟夏心頭一跳,碧眸籠上一陣煙霧。
令人心動?他……心動了嗎?
「乾杯!」依蘋大方的舉杯邀他,渾然不知他心裡的困擾。
她要是知道的話,只怕這時候會興奮的跳起來,而不是稱職的扮演著主人,端著溫婉的微笑,慇勤的勸他用餐,當林嫂上來一道新餐點,便為他解說菜名。
從南瓜細粉、花菇雞松到芝麻鰭魚排,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是林嫂利用冰箱裡現成的食材烹調而成。
品嚐這些美味,孟夏不禁對林嫂的手藝讚歎,那可是一點都不輸五星級飯店的大廚手藝。當然,依蘋銀鈴般的笑語和甜美的姿容也是佐餐聖品,若沒有她的笑語如珠,胃口不至於這麼好。
最後上來的甜點是綠茶梅子凍和優酪水果盅,拿捏精準的份量與熱量,不甜膩的爽口滋味,讓味蕾和胃袋在舒適的狀況下享用美食。
飯後,兩人移到客廳坐下。
流暢的空間規畫,搭配著米色的歐式傢俱,使得面積寬闊的客廳更加的氣勢十足。
坐在三人座的沙發上,溫度適中的冷空氣在周圍流動,茶几上有一杯仙草凍飲,孟夏喝了一小口,清爽冰涼的滋味順著喉頭溜進食道,但為何皮膚仍微微的發熱著?
答案就在身邊。
只因為一位俏麗可愛的少女正斜靠在同一張沙發上——客廳很大,還有一張兩人座的沙發及一張一人座的沙發,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跟他「擠」這張三人座的沙發,還以一種充滿夢幻與令人想入非非的眼神癡癡地注視著他,大方的呈現著她柔美的身體線條,渾身散發出天真無邪的嬌慵勾人。
孟夏自認為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任何正常的男人被一位美麗如依蘋的少女以這種姿態所注視,都難免心猿意馬,熱血沸騰。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他喘著氣,低沉下來的聲音帶著糖蜜般的黏度,碧綠的眸心裡隱隱有簇火焰。
「有嗎?」誘人的粉唇微朝上揚。
儘管年紀還小,女性的直覺讓依蘋意會到自己讓眼前的大男孩不自在了。這讓她興味盎然,有些欣喜,有些興奮,使得她頭昏昏的,目光迷離了起來。
「有。」他的回答帶著指控的意味。
「可是不看你,要說什麼、做什麼呢?」
微嘎的低柔嗓音自艷紅的嘴唇輕輕吐出,那雙濕潤的眼睛像春天湖面反射的陽光般閃爍著誘人光芒,孟夏的頭腦混亂,眼睛似要冒出火來。
依蘋在他熾熱的凝視下,覺得一陣熱流由體內擴散向四肢,連指尖都可以感覺到刺麻的興奮,某種不知名的躁動鼓舞著她,使得她大膽起來。
「怎麼不回答呢?」她改變坐姿,像隻貓般輕靈敏捷的移向他,停在離他約一個手掌寬度的位置上,仰著頭看他。
這個姿勢實在是……極力克制著體內的慾念,孟夏只朝她微微的傾靠過去,男性灼熱的呼息拂向她,依蘋顫抖著,任他的氣息吹燙了她的頰、她的心,除了那雙深邃灼熱的碧眸外,她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你幾歲?」孟夏把下巴靠在她額頭上喘息,眼中有著壓抑的情慾。
「十六歲。」
十六歲,還未成年!
體內蔓燒的慾火瞬間熄滅,他抬起頭,將她推到一臂之遙,嚴肅的道:「我二十二歲。我們之間相差了六歲,你不覺得我配你太老了嗎?」
依蘋怔住,像是無法理解這段話是怎麼冒出來的。隔了幾秒鐘,她噗哧笑出聲,令孟夏在一頭霧水中有些自尊受傷。
就算她認同這句話,也沒必要笑成這樣吧。
「那又怎麼樣?」她邊笑邊說,瞅住他的神情帶著抹淘氣,「有人差十六歲、二十六歲、三十六歲……還不是結婚生子!何況我又沒說要跟你……」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他的語氣充滿自嘲,俊美的臉龐有著表錯情的尷尬與對自己和依蘋的氣惱。
「不是啦……」她伸了伸舌頭,「我是喜歡你呀,可是……」
狂躁的情緒被撫平了,他的語氣和緩下來。「可是什麼?」
「我又還沒提出要跟你交往,怎麼你就扯到老不老,配不配的問題呢?」
意思就是他想太多?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試圖在紊亂的腦子裡拼湊出解釋,「在交往之前,這些問題要先考慮清楚,所以……」
「既然要先討論這個問題,那就來談吧。」她擺出一副主隨客便的隨和態度,以至於孟夏根本沒料到她會立刻發揮媲美一流律師口才的辯論能力。
「沒錯,你現在認為我十六歲配你太小,可我會長大,不會一直停滯在十六歲。我們先暫時撇開這點不談,如果我現在是二十六歲,你三十二歲,還會認為六歲的差距是問題嗎?」不等他回答,她自作主張的下結論,「不會,是不是?可見得這根本不是問題。」
「我……好吧,六歲的差距不是問題,但我不跟未成年的少女……」
「你一出生就二十二歲嗎?」她不客氣的質問。
「當然不……」
「這不就得了!」她攤攤手,「你也曾經未成年過,那段期間你都只跟成年女人交往嗎?」
「這個……」
「所以你也跟未成年的少女交往過嘛!」
他閉緊嘴。
「不說話就是默然了。顯然的,你剛才的那句話並不真實,既然是這樣,你就不能以此為理由排斥跟未成年的我交往。討論到這裡,你有沒有任何想答辯的?」
他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依蘋滿意的點頭,「那我們對這個話題的討論可以結束了吧?」見他仍不作聲,她繼續說:「我覺得整個情況有點超出我原來的計畫,不如我們重新來過。假定我們是剛剛才吃完午餐,中間那段先擦掉,我們兩個坐在沙發上,身為主人的我應該先說什麼呢?」
她偏著頭?想了一下,隨即端坐好,嘴角微揚的對著他說:「餐點還合你胃口吧?」
他還是瞪著她。
「該你回答了。」她提醒他。
回答什麼呀!敢情她以為他是來陪她玩家家酒的嗎?
「合。」他冷冷的說。
「接下來要說什麼呢?」她看著他,自言自語的咕噥著,「我請你來家裡,是打算先問你一些事嘛。譬如說,你為什麼要戴上黑色的隱形鏡片……」
「因為綠眼太招搖了!」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四目相接,孟夏首先尷尬的別開眼,依蘋噗哧嬌笑。
「我很厲害吧?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她得意洋洋。「接著本來想問你幾歲,但你已經說了。你現在是就學還是就業?家裡除父母外,還有哪些人?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的話,可不可以跟我交往?」
最後一句話不再輕描淡寫,她睜著圓黑的眼眸看進那雙碧眸裡,不容他逃避的緊瞅著不放,堅持要他的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4:49
第四章
答應了比自己小六歲的未成年少女的交往要求,一名成年男子應該如何繼續這樣的交往?
孟夏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沒有向身邊的朋友徵詢意見,朋友會說什麼,他瞭如指掌。有道德操守、個性嚴謹的朋友會反問他跟個未成年少女攪和個什麼勁?不能碰、只能哄,什麼時候他反璞歸真,放著成熟世故的美女不要,想談一場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類型的朋友則會不正經的取笑他老牛吃嫩草,要他小心別被熱情沖昏頭,搞大對方肚子,小心吃上官司,不過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幫他請個好律師云云。
不管是忠告,還是玩笑話,他都不需要,同時也不想跟任何人談論他跟依蘋的交往。某種連自己都還搞不清楚的情愫縈繞方寸間,他還不確定兩人之間的交往會進行到什麼程度,只知道當那雙煙水般的美眸盯著他看,滿懷希冀地詢問他是否可以跟她交往時,理智上應該搖頭的他,發癢的喉嚨回答的卻是好。
然後,她眼中的喜悅潮水般淹沒了他,當她撲向他懷裡,睜著熱氣氤氳的美眸望著他時,孟夏有種俯身吻住她的衝動,幸好他還有一絲理智,什麼都沒做,不然後果會怎樣,他自己也不確定。
除了攝影外,從來沒有一個女孩或一件事像依蘋這麼令他難以拒絕,當他這麼告訴她,咯咯的嬌笑逸出她得意的紅唇。
「你不用這麼沮喪嘛,我是出了名的萬人迷,很少人拒絕得了我,你又不是第一個。」
「你很得意?」他懊惱的瞅視著她。
「不。」她嚴肅的繃緊小臉,「我很珍惜別人的不拒絕,所以每次提出請求時,都很謹慎。像跟你交往的事……你不要以為我時常邀請別人跟我交往喔,你是頭一個讓我生出這種渴望的人。要不是……我真的很喜歡你,才不會開口呢!」
心裡有一道溫泉在流淌,在她真摯的表白下,孟夏有些受寵若驚並渾身發燙著。生命裡頭一次為名女子的話如此悸動,他無法以輕忽的態度處理這樣的動情,只能深深的瞅著她,明白自己必須嚴謹的面對這份情意。
不管兩人是否會有結果,他都會記得此刻心頭的感動。
就這樣,在那個夏日蟬鳴喧囂的午後,他們決定要交往。但要怎麼交往?如何交往?孟夏無法做任何預想,依蘋卻胸有成竹,一步步的走進他心裡。
那天下午,依蘋以閒聊的語氣,適時的撒嬌,從他的喜好問到他在美國的生活。被問時,孟夏根本沒留意,直到要打道回府了,才發現自己好像說得太多。
但當她睜著雙求知若渴的明眸,嬌聲蜜語的問:「你喜歡攝影啊?我對這個也很感興趣耶。」他無法拒絕的把從小對攝影的迷戀,想成為一名攝影師的理想,以及所知的攝影理論、所拍攝的得意作品,和得過世界知名攝影展的事都鉅細靡遺的對她交代。
「你好厲害喔。以後我要是有攝影方面的問題,可不可以請教你?」
「當然好。」他被她眼裡的崇拜哄得暈陶陶。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電話和地址耶,可不可以寫給我?台灣的,美國的都要喔,如果有e-mall或行動電話也順便寫一下。還有找不到你時,可以聯絡的親友,可不可以告訴人家?」
隨手遞來的一張密密麻麻註明哪裡要寫什麼的個人資料表格令他一怔。
「我已經寫好我的了,喏,給你。」她很大方的遞出一張護貝好的名片,「這是我自己設計的喔,你覺得怎麼樣?」
「很有意思。」綠眸裡浮出一抹讚賞。
名片的正面有著依蘋的漫畫造形,瓜子臉上圓又亮的大眼睛點出了她的特色,四分之三的版面詳列了她的電話、地址和e-mall。名片背面則載明她的生日和喜好,從美食、游泳、繪畫、音樂……都有,就是沒看到攝影。
「快寫嘛!」把筆交到他手上,依蘋仰著可愛的笑靨催促他。
深深的看著她,知道自己是無法拒絕的。他認命的握住筆,把表格上的每處空白都填上資料,包括生日、血型、星座都寫了。
「你晨跑呀?每天嗎?」
「對。」
「我可不可以陪你晨跑?我在學校的慢跑成績還不錯喔。」她再度以渴望的眼神注視他。
「我很早起來喔。」他提醒她。
「幾點?」
「六點出門。」
「沒問題。」雖然她都是七點以後才起床,但為了要跟孟夏約會,要她半夜三點起床都沒問題。
隔天早上,孟夏依約跑向蔡家門口,果然看到依蘋穿了套蘋果綠的運動服,笑意盈盈的迎過來。
再沒有比大清早看到一張這麼可愛的笑臉做為一天的開始更美好的了,孟夏方寸間漲滿喜悅,喜歡看到她帶著活潑朝氣的模樣,喜歡她將及肩的秀髮用髮帶簡單束在腦後的模樣,更喜歡一路有她陪伴,即使放慢速度配合她的腳步,亦不會不耐煩。
「你那個司機兼保鏢沒陪你出來嗎?」
「小陳叔叔嗎?」揚起新月般細緻柔和的眉毛,依蘋逸出銀鈴般的嬌笑聲,眼中是一抹得意。「他八點半才上班哩,所以我現在是自由的。想拐跑我嗎?現在是個好時機喔。」
他被她眼中的躍躍欲試給逗笑,她就這麼希望他拐跑她嗎?
「你出來慢跑,家裡的人不會問嗎?不是說他們很寶貝你,還要那位陳先生跟著你?」
「爸爸跟哥哥還在睡覺,沒法子問呀,但我有跟林嫂說是跟你一塊慢跑。」只是特別哀求她千萬不要告訴她爸爸和哥哥而已,她在心裡加上這麼一句。
擔心他繼續問下去,她連忙轉移話題,「今天有空嗎?我有沒有榮幸充當導遊,陪你四處走走看看?」
應該是由他提出約會的吧?但對於依蘋的主動,孟夏並沒有任何的惡感,因為她的笑容是那般的甜,語氣是那麼謙遜、柔和,讓人無法拒絕吧。
他答應了,坐著蔡家的車,跟著依蘋到著名的景點參觀。
有些地方之前就去過,但陪他的人不是依蘋,孟夏發現伴遊的人不同,遊玩的心情也有所差別,就跟攝影的道理是一樣的,一個小小的更動足以產生大變動。
透過依蘋的眼光,他還看到新的視界,就像在同一部照相機鏡頭上加了不同的濾鏡就會拍攝出迥然不同的照片是同樣的原理,不管是到陽明山拍攝自然景致,還是到關渡賞鳥,甚至到她即將入學的台大校園,她總是抱持著適度的好奇心發現特別的景觀,哪怕只是株初綻的野花,在她眼中都是充滿趣味的。
比起明媚的風光,令人驚艷的蟲、魚、花、鳥……他更愛拍她。
從她身上煥發出來活潑潑的生命力比起自然界的任一生物能量都高,那份驚人的美麗同時閃耀在她眉睫間、她愛笑的唇角。隨著每拍攝一張她的倩影,他彷彿更深入她內在瞭解她,在她的引領下,走入了絢麗燦爛的夢幻裡。
那是個悠然自在、浪漫寫意的天地,因為有她,生命變得更遼闊、也越見瑰麗,以至於他越來越無法想像要是少了她,這個天地會不會就此失了色彩?
這樣的疑惑造成了心裡的不安,也讓孟夏領悟到隨著兩人一次又一次的出遊,依蘋在他心裡的份量越來越重要。
而她,是不是同樣在意他?
「你家裡的人知道你跟我交往的事嗎?」在回程的路上,孟夏問道。
無論是去接依蘋晨跑,還是她來接他出遊,除了林嫂和司機小陳外,孟夏沒和蔡家的其他人照過面。
「林嫂和小陳叔叔不是知道嗎?」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你爸爸跟哥哥呢?」
「你家裡的人都知道我們交往的事嗎?」她不答反問。
「是我先問你的。」原本還稱得上愉悅的心情頓時翻黑,孟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依蘋一定沒把兩人交往的事告訴父親和兄長。
「你會這麼說,就表示你並沒有把我們交往的事向家人報告。」
她平靜的陳述換來他懊惱的怒視,兩人間的氣氛像籠罩著低氣壓。
依蘋在孟夏開口之前,先一步說話。「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氣我不該這麼問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在意的,也正是我介意的。你可以認為戀愛是件私事,而你是個成人,沒必要向家人稟告,為什麼卻這樣要求我?」
「這不一樣!」他粗聲抗議。
「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她倔強的抿緊嘴巴,眼中浮起一層薄霧。「還是你認為我可以突然在餐桌上對他們說,爸、哥,我談戀愛了!可我連戀愛的對象是不是對我有同樣的感覺都不確定。如果他們問我,女兒啊,妹妹啊,追你的傢伙是何方人物,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要我怎麼回答?我能說,每次都是我厚著臉皮、王動的約對方,讓人家沒法拒絕,只得讓我陪著、跟著嗎?我能說,人家只答應跟我交往看看,並沒有追求我的意思嗎?我能說,都是我一頭熱,人家是不是在意我,我也不知道嗎?我能說——」
「夠了!」她眼裡的淚光,及句句幽怨的指控,像只巨掌掐住他的心。
孟夏一把摟住她,不願看見令他心碎的淚容,語氣沉重的說:「你怎麼不問那個傢伙、那個人家心裡是什麼想法?如果不是被你所吸引,就算你厚臉皮、再主動,他也不會答應你的邀約。如果不是因為也喜歡上你,怎麼可能會答應跟你交往?如果不是在意你,又怎會任你牽著鼻子走?那不是一頭熱,我這裡也熱呀!」
被他抓住手貼在男性溫熱、狂跳的心窩處,耳際仍迴響著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表白,難以言喻的悸動在依蘋心裡作用著,體內有把潑旺的火在燃燒。
喜悅如浪潮湧來,沒料到自己的癡想與祈禱竟能這麼快成真,他也是喜歡她的?呵呵,他都說被她吸引、喜歡上她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他喜歡她耶,喜歡她耶!
吃吃的笑聲逸出紅唇,正為這份情意全心靈悸動的孟夏困擾地繞高兩道眉,他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我……好開心!」她嘴在笑,眼在笑,圓黑的眼瞳如多情的春水明燦閃亮著光芒,傳達出許多未及說出口的情意,撥扯著孟夏的心。
「別這麼看我,不然我要吻你了。」他俯視著她,男性的嗓音因渴望而瘖啞。
「吻呀!」她快樂地嘟起紅唇,那笑瞇眼、嘟著嘴的模樣,反而讓他笑出聲。
「討厭,笑什麼嘛!」接吻不是要嘟起嘴嗎?她哪裡做錯了嘛!
「對不起……」她連懊惱的模樣都好可愛喔,孟夏的嘴角不斷的抖動,眼裡盈滿對她的愛憐和寵溺。
「誰要你道歉了?」她賞他一個白眼,嬌嗔的說:「你到底吻不吻嘛!」
「我是想吻呀,可是時機不對。」因為他笑得沒力了,但又不能這麼說,只好道:「陳桑在耶,有沒有看見他那雙虎眼正圓滾滾的從後照鏡瞪著我們看?我可沒那個膽子。」
「膽小鬼!」她把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嘴上雖這麼抱怨,心裡卻是羞赧的,一張小臉漲得紅通通。
摟著懷中害羞的小女友,雖然沒有放任渴望吻她,心裡卻有種不曾有過的甜郁、溫暖的踏實感覺,彷彿只要摟著她,聞嗅著她身上自然的少女馨香,便是人間最大的幸福了。
這使得他將懷裡的依蘋抱得更緊,心情為她而甜蜜熾熱著,而之前由他主動挑起的話題早不知被拋到幾重天了。
也因為這樣,直到兩天後,孟夏才發現依蘋居然是他好朋友的妹妹!
這是個暑氣蒸騰的週末。
但在冷氣的作用下,位於蔡家大宅三樓的撞球間卻是冰涼舒適。
在這裡放張茶几,擺幾張椅子,再準備些點心、飲料,邊喝下午茶,邊看著四名各具不同特色的帥哥在撞球檯廝殺,倒是個消磨午後時光的不錯方式。
撞球間的一隅,正有人這麼做。四名天真可愛又美麗的少女邊喝著下午茶,邊對場內的帥哥評頭論足,尤其是對新來的那張面孔討論得最熱烈。
「杜孟夏好酷喔,不過我還是喜歡逸駿哥。」方書雅托著腮幫子,兩眼晶亮的說。
「我有同感。」謝孟琳附和,眼光癡迷的盯著不遠處的黑髮碧眸男子,「他的眼睛好迷人喔。天呀,如果那雙眼是我的就好了!他不只睫毛濃密、鬈翹,眼形看起來還該死的好艷、好媚喔,看得人心頭小鹿亂撞。」
「沒錯!就連方書綸那雙桃花眼都相形見絀耶。還有他的身材……」曉珺發出吞口水的聲音,眼光發直,「哇!他至少有一八五吧?好像比逸駿哥還高呢!你們瞧他的肩膀好寬闊喔,身上那件黑色的緊身襯衫把他美好的體態都顯露出來了,彷彿可以看到衣服下鼓鼓的胸肌、壯碩平滑的腹肌……哇,好想看他沒穿衣服的樣子!」
「大色女!」
「誰、在說話!」曉珺冷眼如電的掃射,剛才那句含糊的咕噥聽起來好像是……可是依蘋正優雅的吃著草莓奇異果冰淇淋塔,見她望過來,還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眸回瞪。
是她聽錯了嗎?
「曉珺,你是不是打算移情別戀?」書雅語氣興奮的問。
「誰……說的!」她趕緊反應,否則在這場三女戀一男的愛情游……也不是啦,總之她不想現在就出局。「我最喜歡的當然還是逸駿哥呀!」
「你不用只喜歡逸駿哥呀,還是有很多帥哥可以喜歡的嘛!」書雅熱切地鼓勵她移情別戀。
她巴不得有更多帥哥出現,來轉移兩位情敵好友的目光焦點。
「像是我哥啦,他的臉蛋遺傳了我媽……提到這點,我忍不住要抱怨一下,為什麼我偏偏遺傳到爸爸的長相?如果像哥一樣像媽的話,我就是個大美人了!」自己在那裡哀憐了半天,同伴好像都沒什麼反應耶!書雅只好快下結語,「總之,我哥很帥,你們為什麼都不要喜歡他?」
「我才不要喜歡一個長得比我好看的男生哩。」孟琳不屑地說。
「就是嘛!帶他出去,帥哥都看他不看我了!」曉珺附和。
「這倒還好,總比我們家那些親戚,每次看到我們兄妹就對我媽搖頭,取笑她把我們生錯性別了。」書雅哀聲歎氣。
「既然你都有這麼痛苦的領悟,幹嘛還對我們推銷你哥?」孟琳一臉狐疑。
書雅心虛地別開眼,囁嚅的回答:「將來生女兒會很漂亮喔,我們家都是女兒像爸爸,兒子像媽媽的。而且……只是推銷一下,又沒要你們一定買下來,可以不買嘛!」
說得好像方書綸是什麼廉價物品,依蘋暗暗為青梅竹馬的哥兒們抱不平。
「你說什麼呀!」孟琳窘得漲紅臉,「誰要跟他生女兒?真是討厭!」
「你……不喜歡他就算了。」書雅不打算在這話題上浪費時間,「不然我表哥程羲也不錯……」
「不錯什麼呀!」孟琳沒好氣的說:「那傢伙像大冰塊似的,看女人的眼神寫滿不屑,好像我們是什麼低等動物,連跟他說話都沒資格,這種人誰想理呀!」
「我有同感。程羲帥歸帥,但個性太爛了。人家杜孟夏就不一樣,那雙眼睛比綠寶石還迷人,我媽有顆祖母綠,價值一百萬以上喔,但比起杜孟夏的眼睛就跟路邊攤一堆的假寶石般不起眼。」曉珺以一種夢幻般的語氣形容。
「你的意思是,杜孟夏的眼睛比高媽媽的祖母綠還要有價值?那逸駿哥呢?他可沒有比百萬祖母綠還有質感的綠眼睛。」書雅存心為難情敵好友。
「逸駿哥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樣閃閃發亮。」曉珺努力從腦中擠出對心上人的讚美。
「黑曜石又比不上百萬元的祖母綠,也就是說在你心裡,逸駿哥的眼睛跟杜孟夏是沒得比的。」
曉珺急得冷汗涔涔,她哪有那個意思!
「我看逸駿哥的眼睛像黑鑽石一樣閃閃發亮!」孟琳很得意地說出修正過的形容詞。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曉珺鬆了口氣。
「還不是孟琳幫你,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冰涼的口氣自依蘋充滿冰淇淋口感的嘴巴吐出來,她對著三名好友搖了搖頭。「你們三個真是有夠無聊的耶!不過就是眼睛的顏色,又是百萬級的祖母綠,又是黑曜石、黑鑽石,做這樣的比較有什麼意義?」
「依蘋,你怎麼這麼說,我們是——」
「是怎樣?」她打斷書雅的抗議。「就算孟琳沒說出什麼黑鑽石的眼睛,就要替我哥把曉珺三振出局嗎?拜託耶,一個人的價值又不是只在瞳人上!我哥才不在乎自己的眼睛是像黑鑽石還是黑曜石,在我看來那不過都是礦石的一種,只因為鑽石比較稀少昂貴,就表示黑曜石比較卑賤嗎?對礦石本身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況且照你們的說法,只有綠眼睛迷人,其他眼睛顏色就見不得人,那在場的除了杜孟夏外,不是每個人都要跳樓了!」
「依蘋,你是不是吃了炸藥?我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書雅委屈的扁了扁嘴。
「就是嘛。依蘋,你今天的樣子很不對勁喔。」曉珺一臉狐疑,「要是換成往常,你都會跟我們一塊扯淡的,今天變得很嚴肅……不,應該是憤慨才對!」
「我也有同感。」孟琳怯怯的附和。
「我……還是一樣呀。」依蘋心虛地避開三名好友垂注的目光,假裝挑選桌上的其他點心。
「曉珺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剛才杜孟夏進來時,我發現你們相看的眼神很奇怪喔,依蘋……」
「有什麼奇怪!」她沒好氣地瞪視書雅,「不過就是驚訝罷了。我之前不是有解釋過嗎?杜孟夏就是那場公車意外出現的英雄,我是很驚訝他會是哥哥的朋友。」
「你是有說,可就是這樣嗎?」曉珺瞇著眼質問。
「不然是怎樣?」她嬌嗔。
討厭!她幹嘛跟這三個傢伙從幼稚園就認識,還結為死黨?這下可好了,不過是稍微洩漏一下情緒,就被她們逮到,還緊追著不放。
話說回來,當哥哥帶著孟夏回來時,她著實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跟孟夏的事已經被哥哥知道。
「你、你……」她見了鬼似的表情,引起哥哥的懷疑。
「依蘋,你怎麼了?這位是我的朋友杜孟夏,有什麼不對勁嗎?」
「啊?你朋友?」
「孟夏是我的好友。我跟他那對孿生兄長很熟,透過他們認識孟夏,在美國時,反倒跟孟夏熟了起來。別看他年紀輕輕,已經拿到一個財經碩士了。他對攝影很有興趣,參加過好幾次的國際性攝影大賽,得過不少優勝,目前雖然是業餘的,但在攝影界也是小有名氣。」
「噢!」她責怪地看進那雙綠眼裡,彷彿在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訴她他跟她兄長認識。
而那雙綠眼也用富含深意的眸光回視她,可惜她不會心電感應,對視了半天仍弄不明白他眼裡的深意。
「依蘋?」
「沒事。」她趕緊對兄長扯唇一笑。
「真的沒事嗎?我覺得你很不對勁。」跟逸駿一塊回來的方書綸可沒那麼容易被唬過去,從小看著依蘋長大,對這個妹妹的好友就跟對自家妹子一般的瞭如指掌。
「討厭,被你看出來了!」她以一記撒嬌的嗔視掩飾心虛。「其實我跟這位杜大哥以前就見過面。兩個禮拜前,我不是自己去搭公車,結果司機餓昏在駕駛座上嗎?就是杜大哥跳上車救了大家。」
「啊?原來你就是依蘋的公車英雄啊!」趁著週末下午到蔡家喝下午茶的書雅、孟琳和曉珺,圍著孟夏評頭論足了起來。
她們都聽過那次的公車事件,聽依蘋將公車英雄形容成身手像「捍衛戰警」裡的基努李維,長相連布萊德彼特都要靠邊站的帥哥,都覺得太誇張了。直到親眼目睹,還覺得依蘋說得太保守呢,三雙眼睛裡有著驚艷。
被她們這麼攪和,依蘋見到孟夏的奇怪反應也就被眾人忽略了。可是當眾人移師到三樓的撞球間,喝下午茶的喝下午茶,打撞球的打撞球時,依蘋卻因為不高興心上人被好友當成話題裡的人物而洩漏出情緒,反讓好友窺出端倪,追根究柢地逼問。
「就是嘛!難道依蘋跟杜孟夏會有什麼姦情嗎?」
孟琳的話像記悶棍打下來,將依蘋逸走的思緒拉回來,她力持鎮定,不斷告訴自己孟琳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在開玩笑,她不能自亂陣腳。
「如果有的話,依蘋也太會保密了。」曉珺摸著下巴做出深思狀。
「不可能啦!」書雅噗哧笑出聲,「自從公車意外發生後,依蘋連走出家門口,都有小陳叔叔跟著。有小陳叔叔這麼一大盞電燈泡存在,就算依蘋想跟杜孟夏談戀愛也談不起來呀。何況,在今天以前,她跟杜孟夏不過是在公車上見過一次,依蘋不是還為不曾留下他的電話地址而扼腕不已嗎?她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怎麼會跟他有什麼姦情?孟琳,你也大會扯了吧?」
「我只是在開玩笑,又沒要你們認真。」孟琳聳著肩。
「可是她的表情還是很奇怪……」曉珺依然懷疑。
「奇怪你個大頭啦!」依蘋惱羞成怒。
「是你奇怪,不是我奇怪喔。」曉琯瞇著眼靠近她,「為了表示你的清白,你要恢復正常,先把你對四位帥哥的看法說來聽聽。」
「要我說什麼呀!」她狀甚無聊的以手上的小湯匙撥了撥點心盤裡麻署上的花生粉。
「你覺得他們哪個比較帥?」孟琳熱心的提醒。
「我能怎麼說呢?」她聳聳肩,「一個是我大哥,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哥兒們,-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說他們不帥嗎?如果問我哪個最不帥,倒比較容易回答,程羲眼我沒什麼交情,就他最不帥好了。」
孟琳發出咭咭咯咯的笑聲,「依蘋,你好好玩喔,哪有人這麼評判的嘛。」
「不然你來說好了。」她把燙手山芋丟給她。
「我?」孟琳怔了一下,嬌眸往上看,搔著腦袋,「這個……」
「這種事也要想這麼久,我不用花一秒鐘就可以回答,逸駿哥最帥!」書雅驕傲的道。
「這都是主觀的看法。不能因為那個人是心上人、是親人,就是最帥。不是親人、心上人的,就最不帥……」曉珺搖頭晃腦的說。
「那你的客觀看法是什麼?」依蘋慢條斯理的丟出問題。
「這個……」
這應該夠她們幾個想半天、辯半天了吧?
依蘋懶洋洋的想,目光不經意的抬起,和孟夏朝她射來的眼光對個正著。
無形的火花在對視中爆炸,從他眼中她看到氣惱。
有什麼好氣的?真正該懊惱的人是她耶!
也不會事先知會她,他跟她哥哥認識!就算他不知道蔡逸駿是她哥哥,昨天分手時,為何不告訴她今天下午他要跟朋友聚會的事,這樣她說不定會基於好奇,問他是什麼樣的朋友,然後就會知道他朋友叫蔡逸駿,那當下午他突然跟在她哥哥後面出現在她家,她就會有心理準備,也不會慌亂得差點露出馬腳嘛!
總之,要被怪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所以,他根本沒理由生氣,不是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5:23
第五章
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悄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孟夏還是利用擦身而過的機會,給依蘋留了一句耳語:「明天早上見。」
他指的是每天的晨跑。
為了這個約定,依蘋努力的找藉口不讓三位好友留下來秉燭夜談,雖然她們的談興很高,因為之前還為誰最帥的客觀意見而吵不出個結論來,加上撞球友誼賽的成績揭曉,顯然是孟夏技高一籌,無形中在她們的小心靈裡加了一點分數,於是顆顆芳心就更難決定了。
但誰最帥這個話題怎麼及得上被心上人送回家的誘惑?
依蘋說服了兄長賣她面子,擔起護送三位俏佳人回家的任務,就連原本可以跟書綸一塊回去的書雅都算在內,輪流坐在副駕駛座,得以更貼近心上人。
依蘋因此有了一個清靜的夜晚。
一夜好眠之後,星期日早上,她在鬧鐘的催促下,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梳洗,換上昨晚就準備好的史努比休閒運動服,套上史努比運動襪和運動鞋,對著鏡面將頭髮綁成馬尾,以史努力造形的髮飾固定,對一身的史努比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麼可愛的她,孟夏應該捨不得……發脾氣吧?
她伸了伸舌頭,經過一番深思,約略猜到孟夏是為她只說了兩人在公車見過面的事,卻沒把後來的重逢、交往也一併托出來,感到不悅吧?
怪不得昨天下午那張俊朗的臉龐開朗不起來,性感迷人的嘴唇抿得極緊,握在撞球桿上的力道特別猛,把其他三人打得落花流水,連扳贏一局的機會都沒給,害她大哥在三位愛慕者面前很沒面子。
他喝礦泉水的勢子也很猛,像跟誰有仇似的,連最不愛猜人心意的程羲都忍不住開口探問:「孟夏,你在煩什麼?要不要說出來,讓大家幫你出個主意?」
「不用了。」他冷峻的拒絕,目光銳利的瞥向她,隨即轉開,「感情的事,我會自己解決。」
喝!這下不是什麼都招了嗎?
害她流出不少冷汗,幸好在場的人沒懷疑到他的感情事跟她有關,不然的話……她難以想像呀!
但總算讓她弄清楚他在氣惱什麼了,琢磨了一晚上,她已經想好對策。
氣定神閒的走出大門,喝!好大的一張臉,好陰沉的眼光,被瞪視著,那人不說話,她也沒開口,一時間陷入沉默,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壓在她胸口,依蘋頓時像陷進水深火熱中。
「你要嚇死我啊?」哆嗦著唇,眨巴著浮上薄霧的眼眸,她拍著胸脯,指控道。
「真的嚇死你就好了。」陰沉的聲音逸出他緊抿的嘴唇。「省得我掐死你!」
「你捨得嗎?」她愛嬌的睨他。
「哼!」他別開臉,朝前跑開。
有五分鐘的時間他只是朝前跑著,根本沒理會依蘋是不是有跟來,跑著,跑著……身邊沒有人在吱吱喳喳還真是不習慣,納悶她怎麼不說話,往旁一瞧,沒人,往後一瞧,也沒人。
慌亂中,一股怒氣往上升,孟夏回頭去逮人,要是讓他發現她根本沒跟來,他……
往後跑一分半鐘,遠遠地看到她氣定神閒慢跑過來的身影,他佇立原地,怒擰著兩道眉瞪她。
「等我呀?」她笑語如花的打招呼。
「哼!」他別過俊眸。
「杜孟夏,你不要亂發脾氣,就算有什麼不高興,可以當面說出來,悶在心裡誰知道。」她跑過他,留下輕輕淡淡的語音。
孟夏長腳一邁,很快追上她。「你心裡明白。」
她加快腳步,追趕超前的他,喘著氣道:「你以為我心裡明白……我就明白嗎?我可沒有心電、感應……能力。」
「裝蒜!」
「杜孟夏!」她索性不追,在身後喊著:「如果你只是找我出來生氣,那你氣你自己的,問題還是沒解決。」
她該死的說對了!
孟夏停下腳步,旋過身,眼睛似要噴出火的瞪視向依蘋,後者決定不要縱容他了,站在原處等他自己走過來。
但山就是不來就穆罕默德。
「沒見過男人像你這麼小氣的!」她將手圈在嘴邊,朝他大喊。
「我小氣?」他氣得鼻翼翕張,濃眉緊蹙的朝她大步走來。
「對!」她眨了眨小扇子般的睫毛,圓亮清澈的眼眸立刻浮起水意,「男子漢大丈夫要讓小女生嘛,可是你非但一點不讓,還對我亂發脾氣!你說,自己是不是很小氣?」
「那是因為你……」他咬著牙,怒視著她。
「說清楚呀!」她兩手交握在胸前,勇敢的迎視他凶狠的眼光。
兩人此刻正處在大馬路上,雖說這條路在星期日清晨顯得冷清,但並不適合吵架。孟夏哼的一聲,示意她跟他到附近的小公園。
走進涼亭,孟夏積累了一整晚的怒氣其實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為了表示自己不像她說的小氣,語氣顯得平和。
「昨天下午你為什不告訴逸駿我們交往的事?」
「那你又為什麼不跟哥說呢?」她瞅著他反問。
「我是……」他緊了緊拳頭,「尊重你。」
「既然是尊重我,為什麼又不肯接受我的作法?」
「我……」他啞口無言。
依蘋輕喟出聲,靠向他,柔嫩的小手攀著他臂膀,感覺到指尖下的肌肉緊繃,她輕輕的按摩了起來。
孟夏看著她,下巴有一束肌肉抽動著。她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孟夏,公平點。」不理會他的怒氣,她自動靠進那堵寬闊、堅實的男性胸膛,怦怦的心跳聲如野地泉聲般有力的響動,這就是孟夏,她所傾慕的人呀。
「看見你跟著哥哥進來,我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還以為哥哥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但很快又知道不是。當書綸……」
「你喊得很親熱嘛!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他緊繃著嘴角,語氣又酸又辣。
「吃醋了?」她從他胸上抬起頭,調皮地皺了皺鼻,「我跟他就像兄妹一樣,你沒必要吃醋。」
「誰吃醋?」俊酷的臉龐有抹可疑的紅暈。
依蘋不想戳破他的偽裝,撩人的明眸在睫毛下閃動,嘴角狡黠地揚起。
「好,不吃醋。我剛才說到書綸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匆忙之下,我連細想的時間都沒有,也不確定你是否想讓大家知道我們交往的事……」
「我當然想!還是你認為我們的交往見不得人?」
在他陰森、切齒的語音下,她可沒膽說是。
「問題不在那裡。」她眨巴著水氣飽滿的眼眸,神情楚楚動人。「你先耐心聽我說完,想發火再發火。」
「哼!」
哼就是答應了,所以她接著說:「哥哥和爸爸一直很保護我,如果知道我們交往的事,有可能會反應過度。我是想……」
「想怎樣?」又是陰森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但想嚇她呀?門都沒有!
早看穿他在她面前是只紙老虎了。
「如果能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接受我們交往的事,不引起任何反彈或阻礙,不是更好嗎?」
「不知不覺中?」仍殘留有怒氣的碧眸裡充滿狐疑。
「對呀。」依蘋開朗的說,「既然你是哥哥的朋友,出入我家不是很自然嗎?我們有更多機會可以在大家面前相處,久而久之,他們就會接受我們是一對了。」
「你忘了我是住在美國嗎?」
「沒忘呀。」她秀氣的眉睫間依然洋溢著樂觀。「你還待在台灣時,多來我家走動。等你回到美國,我們可以透過其他管道交往,我會讓他們知道我對你有好感。反正你爸爸住這裡,你有空可以多回台灣,久而久之,他們總會察覺到我們互生情愫,很自然就接受了嘛!」
「你是說,你並不是因為不願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交往,而是不想伯父和逸駿阻止我們,才隱瞞我們正在交往的事?」
「當然是這樣啦。想想,遠距離的戀愛本來就很辛苦,要是有人從中作梗,這段戀情就更不樂觀。人家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動心的對象,可不想輕易放棄。還是你被太多人喜歡了,覺得跟我談戀愛麻煩,所以想藉著……昨天的事發脾氣,跟我分手?」說到這裡,她眼角泛著淚光,無言的指控他。
孟夏心慌地輕拍她的背安撫,「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喜歡你!雖然之前懷疑過這段戀情能長久,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很希望能繼續下去,才會對你昨天隱瞞我倆交往感到不快。我……你別哭呀……」
她噗哧一笑,令他傻了眼,見識到她情緒收放自如的功力。
「我當然不會哭啦。」她快樂的說,「有你這麼喜歡我,作夢都會笑的。」
「你耍我呀?」他氣呼呼的看著她。
「才沒呢!」她皺皺鼻,目光柔情似水的仰望著他,「孟夏,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清楚,不要再給我悶氣受了,這樣人家會很難過的。」
「知道了。」他也不想她難過,只是……「逸駿說你跟書綸……很談得來……」
「你跟他也很談得來呀,你們是情人嗎?」她瞅著他,認真的表情令孟夏哭笑不得。
「怎麼可能?依蘋,你不要亂講。」
「這不就得了?」她攤攤手,「談得來,不見得就是情人。奇怪,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很有自信,怎麼會懷疑自己的女友對別人有意思?還是我一副水性楊花,誰都可以的樣子?讓你這麼不放心?」
「不是……」他也不曉得自己怎會變成這樣。「也許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才會這麼患得患失吧!」他苦笑。
「孟夏……我好開心聽你這麼說……」她欣喜的環抱住他,小臉上盈滿甜津津的笑意。「我也好喜歡你!放心吧,就算我要移情別戀,也會先跟你說清楚,再去喜歡別人。」
啊?
孟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依蘋的說法沒錯,可是,兩人正在交往,她就說到移情別戀,雖說是未來式的,還是讓他……一股酸楚攪翻他的心肝胃腸。
「為了讓你安心……」渾然不知他心情的依蘋靠著那堵寬闊、溫暖的胸膛喃喃建議,「等一下我們一塊回我家吃早餐,就跟他們說我們在晨跑時遇上,我順道邀你回來吃早餐,也算是給他們一點暗示,你覺得怎麼樣?」
「好呀。」他心情奇異地轉好,兩人一塊出現在依蘋家人面前,就算一開始不是情侶的身份,也差強人意。
「那走吧。」她從他懷抱裡起身,拉著他往外走。
「現在就回去?不跑下去了?」他驚愕地揚起眉。
「你還嫌生氣所消耗的卡路里不夠嗎?」她白他一眼,捂著平坦的小腹嬌嗔道:「我可是在給你解釋誤會上,消耗了不少的卡路里,現在餓死了!」
好吧,反正他也有點餓。
可是……
「等等,你不是說家裡的人,只有林嫂知道你去晨跑的事嗎?你突然去晨跑,會不會……」
「放心。」剛才是誰恨不得揭開兩人交往的事?現在又擔心這種小事情了。「其實哥已經知道我晨跑的事,現在只差我爸一個,他很容易解決的。對了,見到我爸爸要喊uncle,可不要喊伯父,不然他對你的印象會不好喔。」
雖然不明白其中有什麼差別,但當兩人回到蔡家,端坐在餐廳裡吃早餐,隔沒多久蔡家父子陸續下來用餐,孟夏從善如流的喊著蔡萬億uncle,果然讓這位「伯父」眉開眼笑,原本見到女兒跟他坐在一塊還有點提防的神情,瞬間慈祥了起來。
「你們是在慢跑時遇到的呀。」蔡萬億笑著,突然想到不對的地方,狐疑地轉向愛女,「蘋蘋,你什麼時候有晨跑的習慣?」
「最近呀。」她綻出小女孩天真無邪的笑容,「老在家待著,小腹上都有肥肉了,便早點起床運動,我有跟林嫂講喔,大哥也知道。」
「可是外頭……」
「哎呀,人家都跑了快兩星期,在路上連只野狗也沒對我亂吠,沒危險啦。況且現在有杜大哥陪跑,您看他體格那麼棒,身手又很厲害,這樣的保鏢哪裡找,是不是?」
「這倒是。」
「可是孟夏不是星期三就要回美國了嗎?」逸駿忽然說。
「星期……三?」依蘋因驚愕而提高的聲音有些破碎,眼睛冒火的瞪視向顯然正懊惱著逸駿大嘴巴的孟夏。
星期三就要回美國,他居然不告訴她,要她從別人嘴裡知道!
更惱人的是,她為這件事從星期日氣到星期一下午,連晨跑約會都故意失約,方恍然醒悟到兩人相處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沒時間再讓她氣下去,依蘋當機立斷,晚餐時向父兄報備,說準備了一份離別的禮物要親自送給孟夏當紀念,好能冠冕堂皇的去找他。蔡萬億只當女兒知禮數、重情誼,還讚她乖;逸駿雖覺得事有蹊蹺,但並沒有放在心上。
回到四樓房間,依蘋撥電話到杜家,很快轉到孟夏手上。
「依蘋,我——」急著想解釋的男人一開口就被打斷。
「明天早上去你家,方便嗎?」
硬邦邦的聲音清脆得如冰塊擲落地面,寒氣彷彿可以傳到電話這端來,孟夏瑟縮了一下。
還在生他的氣?
「方便是方便,但你指的是接我出來碰面,還是……」他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你來我家這麼多趟,不會連讓我進你家門一次都不肯吧?」
聽出她語氣裡的諷刺和餘怒,孟夏輕喟出聲。
「我沒有那麼說啊。」
「那就是可以,十點到好嗎?」
「好……」
「明天見,晚安。」
「晚……」
卡的一聲,電話那端的人兒連給他說完一句「晚安」都不肯給,無情地掛斷電話,孟夏憂悒地放下話筒,一夜無好眠。
生平頭一次為個女孩輾轉反側,他納悶自己是著了什麼魔,依蘋並不是他認識的女人中最漂亮、性感、熱情的那個,事實上,用這些字句來形容她都嫌太單薄了。
她是漂亮、性感、熱情,瓜子臉上精緻的五官,窈窕動人的身段,足以讓她躋身性感美女之流。尤其是那雙靈活愛嬌的眼睛,每一次的轉眸都顛倒他神魂一次,黑白分明的眼大多時候都像陽光般晴朗,但偶爾的水光淋漓總能牽動他的心,引起陣陣的酸疼,百煉鋼的無情最後不得不化為繞指柔情,受她擺佈。
她還有張能說會道的小嘴,即使他再生氣,她都可以說得他轉怒為喜。誘人的紅唇時時對人綻露出清新可人的盈盈淺笑,在第一眼便打動他的心,而在嘟嘴撒嬌時,流露出來的稚氣也緊揪著他的心。
她俏麗可愛的挺鼻不僅形美,而且嗅覺靈敏,配合著佈滿味蕾的舌頭,能為他講解各式料理的美味特點。
而那顆體貼、溫柔、善解人意的心,在迎合他心情時也有所堅持,常常會以如珠妙語化解兩人的歧見。
跟她在一起,心情是甜蜜的,被幸福的氛圍充滿,溫馨的感覺延伸到兩人分開後,他獨自一人想著她時。
或許是這樣,他才無法忍受她生他的氣,而且是讓他很冤枉的氣。
「依蘋……」呼喚的聲音夾雜著苦澀、甜蜜和委屈,「希望你能諒解,我真的是……」好彆扭,沒有她那麼伶俐的口舌,他不確定能讓她耐心地聽完解釋,也許還沒說完,自己便……不行,一定要說出來,星期三就要走了,他擔心若不解釋清楚,兩人便……
驚惶排山倒海而來,孟夏苦笑,什麼時候一段戀情變得這麼重要了?他和依蘋相戀不過兩星期,她居然在他心裡生了根,讓他懂得在乎,深深牽掛。
淡淡的愁懷襲上了心,逐漸在他心裡有了份量。
不是沒喜歡過人,只是很容易成為過往雲煙,得到的容易,也輕易的放手,沒有非誰不可。但對於依蘋,他知道還無法放開手,還無法拋到腦後,儘管兩人連接吻都沒有,但那濃情蜜意卻比有過肉體關係的前幾任女友還要深濃。
他對她……
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份什麼樣的情感,只知道他不要她不理他,希望這份情意還能持續下去。
這些思緒在他腦中斷斷續續的重複想著,朦朧中睡去,夢裡有她嗔惱的容顏,他想跟她解釋,她總是背過身不理他,令他心情焦苦。
折騰了一整晚,天亮了,夢醒了,無法再睡去。
想去晨跑,但想到依蘋既然約他十點見面,必然像昨天一樣爽了兩人的晨間約會,孟夏意興闌珊的倒回枕頭,渾渾噩噩的賴到九點左右,才勉強起身去吃早餐。
時光在人引頸等待時,過得特別緩慢,煎煎熬熬的,大廳的立鍾在噹的一聲後,終於十點了。
風鈴般悅耳的門鈴聲響起,孟夏跳起身,走出客廳,來到玄關處,聽見庭院裡傳來說話聲音。
「請進,三少爺在家。」管家領著依蘋走進屋裡。
孟夏無法自依蘋身上移開眼光,打從她進門,眼睛就盯在她身上。
從俏麗的紅色黑條紋背心,看到黑色及膝圓裙,看著她優美的身段,看著自背心、圓裙伸展出來的修長、勻稱的四肢,她的皮膚像牛奶般,從白色涼鞋裡露出來的腳趾甲每一根都彷彿鑲著珍珠,目光緩慢的梭巡迴來,胸口的肌膚給人瑩膩的感覺,一路迤邐向上,那浮上層粉紅光澤的臉蛋,似嗔非嗔微微噘起的紅唇,還有那微透著縷羞澀的嬌眸,他的心跳動得厲害,感覺到一股嬌俏的少女氣息撲面而來。
「少爺,你的客人。」見少爺只顧著用眼睛吃人家,管家不禁搖頭歎息。
「嗯。」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我去準備飲料,你請小姐進客廳裡坐喔。」管家索性離開,把玄關留給兩名年輕人。
真是的,在玄關就瞪了起來,要瞪也該把客人請到客廳再來瞪啊。
管家離去後,兩人間的空氣像突然被抽空,窒悶了起來。
依蘋攏了攏長及肩上的直髮,她今天在頭髮兩側夾上可愛的髮夾,並沒有綁起來喔,不曉得他有沒有看見這個改變。
「小陳叔叔送我來的,但我已經叫他先回去……」她緊張地舔了舔唇,發現他的眼光盯了過來,趕緊停止這個神經質的動作,接著說:「你們家那個管家人很好喔。」
「嗯。」他仍是盯著她,兩天不見,她似乎更美了。
濃密有致的眉毛依然如新月般清麗,一雙眼瞳亮麗動人,他忍不住伸手撫了下她的臉蛋,在她瞪大眼的表情下,感覺著指尖的觸感滑膩得不可思議,比豆腐嫩,比牛奶滑,他蹙起眉。
「你一個人在嗎?我是說管家以外。」按捺住去抓他手的衝動,因為依蘋弄不清楚抓到之後是想狠狠的揪下來,還是用力的抓貼在頰上。
「嗯,我爸在醫院,大哥去上班了。」
「伯父在醫院,我都還沒去看過他呢。」依蘋喃喃道,「他還在醫院,你就要回美國?」嗓音微微的揚高。
「美國」兩個字提醒了他,孟夏從她臉上移開手,一把抓住依蘋的胳臂,因為她兩手交握在身前抓著一個提袋。
「跟我到房間。」
「什麼?」她張圓嘴巴,搞不懂他想幹嘛,急急地跟上他的腳步,免得細嫩的手臂被這個粗魯男給抓痛。「管家不是要送飲料到客廳嗎?」
「飲料等一下再喝。」真是的,他急著想跟她把話說清楚,她卻只想喝飲料?
就這樣,依蘋被他連拖帶拉的扯進二樓的房間,門砰的一聲在她身後關上,她不禁膽怯了起來,目光很快掃視室內。
窗明几淨,是一間附設衛浴設備的套房,門口附近有組沙發,然後有桌子、有……
喝!突然喘不過氣來,嬌軀被孟夏以一個熊式擁抱壓向他胸膛,依蘋慌亂的轉動眼眸,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孟夏……」她嬌嗔道。
「噓,先讓我抱一下。你不曉得兩天沒見到你,我……」
說吧,先前的驚慌已經被興奮取代了,依蘋熱切地等待他的告白。
「總之,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星期三要回美國的事,我是找不到機會說。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你知道這兩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對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那會比較有誠意喔。」姑且將這番話當成道歉吧,她很大方的建議道。
再說一遍?狐疑地鬆開對她的擁抱,孟夏看進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
「咦?」依蘋舉起手,輕撫著他的眼瞼,「你有黑眼圈耶!好可憐喔,昨晚沒睡好嗎?」
「前晚也沒睡好。」強烈的哀怨襲上胸口,他看著她,語氣彷彿剛吃了粒酸棗子,「倒是你,神清氣爽的,看樣子是睡得很好喔。」
「對呀。」她不知死活的點頭,可接下來的話卻像杯蜂蜜水降下了孟夏的火氣。「因為要見你嘛,昨晚九點就上床睡美容覺了。早上起來,我還做臉,先去角質、用按摩霜按摩,再敷臉,把自己弄得美美的才來見你。而且人家還準備了禮物要給你,可你見到我,都沒稱讚我的打扮,就這麼急吼吼的把我拖來你房間。」
孟夏一臉尷尬,這麼說來倒成了他不解風情了。
「我有覺得你美啊!」他亡羊補牢地說,「只是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
「哼!」她板起小臉,故意別過身。
對喔,應該生他氣的,怎麼一見到他便忘了至少該擺點生氣的樣子呢?
「你不生我的氣了,對不對?」摸索出她的脾氣是來去一陣風,自己以為很嚴重的怒氣,在她卻早已雲淡風清了。孟夏鬆了口氣,輕握著她香肩,軟語溫存,「所以才送我禮物?」
「哼!」
「我好想看你的禮物喔。在哪裡?這裡嗎?」他故意嗅嗅她頸肩,少女的幽香撲鼻而至,引來一陣情湧意動。
「還是這裡?」他聲音沙啞著,兩手使壞的從她肩膀溜向那雙凝脂般的胳臂。
「別這樣,好癢喔。」依蘋臉紅紅的避開,卻被孟夏給轉回身面對他,四隻眼睛對在一塊,某種無形的電流在交會,兩人的呼吸都粗了起來。
叩叩!
「少爺,你在裡面嗎?我送飲料來了。」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凝視,依蘋害羞的掙開他,走到沙發上坐好,孟夏則去開門,沒好氣地瞪著滿眼好奇的管家。
「我送飲料來。」管家慢吞吞的說。
「謝謝。」單調的兩個音節從孟夏齒縫間擠出,他伸手接過管家手中的茶盤,不客氣的甩上門,走向依蘋,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般無助。
可她當然不無助啦,今天來本來就是……思,反正她……有點心慌,有點意亂,不安的感覺沉重地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她急忙地把提袋拿到膝上。
「我說要送你禮物的……」
「嗯,你的飲料。」
「謝謝。」她示意他先放在茶几上,從提袋裡取出兩隻相框,遞給身邊的他。「我之前不是有要你加洗幾組照片嗎?這裡有張我們合照的,我很上相吧?」
碧眸瞄向相框裡的一對璧人,女的是依蘋,男的是他,兩人親密的偎在一塊,看起來還真是登對呢!
「還有這一張,是你幫我拍的。」她指著另一隻史努比造形的相框,「剛才那個可以放在你書桌上,這個就放在你床頭櫃上,你每天晚上睡覺、早上起床,都要跟我打招呼喔。還有這張我護貝好的,也是你幫我拍的獨照,林嫂說很好看,就放在你皮夾裡,隨身帶著。」
「你送我這些……」
「別以為你可以不帶走一點雲彩,揮揮衣袖就走人!」依蘋瞪圓一雙眼,粉頰上染滿可疑的紅暈,語氣卻是霸道的。「帶著我的照片,時時看著我,就不信你拋得下我,去追別的女人!」
「我沒說要拋下你……」他為自己辯白。
「幾天後就要走,還是我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如果哥沒講,你是不是打算一聲不吭地走人?」她溫溫軟軟語音裡的哀怨比氣憤的咆哮更讓他不好受。
「我當然會告訴你,只是還來不及講。」
「現在你當然會這麼說。」
「你要相信我。」他心急地緊握住她的小手。
依蘋瞅著他,像是要確定他的真心,最後垂下墨汁般濃黑的睫羽遮住眼裡的水氣,「之前不是說要待到暑假結束嗎?現在不過是八月初,為什麼急著要走?」
「我也不想走的,是國家地理雜誌通知我面試……」
「國家地理雜誌?」慧黠的眼眸裡出現難得的迷惑,「你拿的不是財經方面的學位?難道國家地理雜誌請你去做財務部人員嗎?」
「不是。」他的語氣是興奮的,「學財經是為了爸爸,他認為男人不管怎樣都要有管理自己財務的能力,就算我立志要成為攝影師,也應該要把自己的那份財產管好。在我達成他的期望後,他跟媽都支持我往攝影發展。這次國家地理雜誌看中我去年得獎的作品,打算邀我加入他們最新的拍攝計畫。我是上星期五接到他們的電話,本來想告訴你,但一直有事耽擱,才讓逸駿先說出來。」
那個有事是指他胡亂生她氣的事吧?
弄清楚他並不是故意隱瞞她,依蘋的餘怒也消了,只剩下離別在即的愁緒。
「你明天就要走了。」她悵然道。
「依蘋,你相信我。」他將她的手握在胸口,嗓音瘖啞,「如果不是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噢,親愛的,你別哭呀……要不然……」碧眸裡有著因掙扎而起的痛苦,「我不回去,我……」
「不,你一定要去!」依蘋艱難地吸著鼻子,努力不讓眼角的淚水滴落下來,顫抖抖地扯出一抹笑,「如果這是你的夢想,就去完成。只要在完成夢想的過程裡,別忘了還有個我。」
「我不會忘!」他熱切的說,「我會時時想著你。」
「要給我打電話,寫e-mail。」
「我會……」
「不可以接受別的女人的追求。如果有人覬覦你,就把我的照片亮給她們看,告訴她們你只喜歡我。」
「好……」
「還有……」數不清的交代仍等著舌尖化為言語,心情卻難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投進他懷裡,緊閉著嘴巴,淚水無聲的流淌。
她沒想到自己會哭,真的沒想過。當年哥哥離家去美國唸書時,她也沒哭呀,還撒嬌的要他回來時一定得帶禮物,但面對和孟夏即將有的離別,她卻無法如以往的灑脫,反而莫名地傷感了起來。
「蘋……你這樣叫我怎麼走得開?」在胸腔裡跳動的那顆心,在鹹濕的淚水滲過衣服落在他胸膛上時,彷彿也滴進心坎裡,嘗到了她的傷心,令他為之心疼。
「我……沒事……你還是依照計畫……」她吸著鼻子,努力控制著情緒。
「可是你……」
「我真的沒事。」她胡亂地抹乾淚水,從他懷裡抬起頭,除了眼眶紅紅的外,看不出來一絲傷痛,她的嘴角甚至揚起一道燦爛的弧,語氣也活潑了起來,讓孟夏不禁疑惑她剛才的傷心曾經存在過。
「你已經收到我送的禮物了,你的禮物呢?」
「我的禮物?」他一臉茫然。
「對呀。」她噘起小巧的紅唇,「你該不會沒想過要送我禮物吧?小氣鬼。」
他表情尷尬,「你想要什麼,補給你。」
這個男人……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她怎會看上這麼不浪漫的男人?
「我是說真的,任何東西都行,只要我負擔得起。」
「好吧。」她考慮了一下,慧黠的美眸燦起一抹狡獪,「真的什麼都可以嗎?」
「嗯。」
「那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他一頭霧水,但還是依言垂下眼瞼。
濃密的睫毛在她視線下不安分的顫動,男性的鼻翼翕張著,這一切都顯示出他的緊張。
依蘋也很緊張,心裡想的簡單,做起來時才發現並不容易。傷腦筋,電影裡都是怎麼演的?把嘴巴湊過去,然後……
「你在做什麼?」唇上濕潤、柔軟、溫暖的觸感像是吻,他張開眼,依蘋驚慌的模樣落進碧綠的潭眸裡,唇上的感覺移開了,他急忙抱住撤離的嬌軀。
「親你呀。」見他不解地繞高兩道眉,她沒好氣地接著說:「這是我的初吻。」
「可那不叫親……」綠眸裡有抹恍然大悟,隨即被邪氣所替代,他的嘴角上揚,呈現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視著她,緩緩地俯下唇,灼熱的呼吸裡有著他低啞的呢喃,「這才是親吻。」
剎那間,依蘋的頭腦混亂,只剩下他溫熱的唇瓣抵住嘴巴的感覺。她喘息地分開唇,他猶豫地探入,在感覺到她的接受,靈敏的男性舌頭深入天鵝絨般軟柔的女性口腔,戲弄著她的貝齒,糾纏著她的舌頭,汲取她甜蜜的氣息。
好熱,從他的舌頭、嘴巴傳來的熱度令她暈沉,知覺卻反而靈敏了起來。
兩人的嘴巴沒有距離的膠合在一塊,孟夏的舌頭以一種極為溫柔的方式誘導著她加入嬉戲的行列。並不困難,他的舌無聲的說,捲繞著她的銳舌,傳授著遊戲的方式,而她是個好學生,雖然是初學,但勉強跟上了他的節奏。
原來這就是吻,感覺不壞,她迷濛的想,事實上是比不壞要棒得多!
怪不得電影裡的主角吻得那麼忘我,小說裡常把這種事形容成神魂顛倒、天旋地轉什麼的,此刻的她,就有這種感覺,好像瀕於窒息了。
孟夏氣息不穩的放開她,注視著她煙霧般的美眸,輕柔的撫著她被親得微腫的唇辦,一抹柔情潮湧上來,使得他的語調充滿熱情,「等到拍攝計畫告一段落,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相信我。」
「嗯?」她的視線像蒙上了一層薄紗,思緒仍是浮浮蕩蕩的,找不到個底落下來。
以前總認為交換口水很不衛生,想到跟男生接吻,便噁心的想吐,但孟夏卻讓她心裡的渴望如野火在燒,忍不住親了他,並發現他的吻超乎了她的想像,意識開始旋轉、飄浮,感覺著他的氣息籠罩住她,是一種大地般清新的味道,屬於孟夏,而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的胸敏感的貼在他胸前,那種感覺是不曾有過的,好刺激。
「孟夏……」她呢喃。
「嗯?」
「再吻我一次。」
在她渴望的目光下,他微微的繞高兩道眉,隨即嘴角一彎,再度俯下頭,熱烈、深情的吻住朝他嘟來的紅唇。這次,她以新學會的技巧在他嘴裡放火,將充滿冷氣的房間燃燒得有如外頭火熱的空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5:48
第六章
吻在情人唇間如火如荼的進行,混合著身體和情緒上的需要,交纏的舌頭傳遞著彼此的渴望和愛戀,熱度隨著軀體的廝磨在兩人之間升高,火辣辣的慾望潮浪般的衝擊著身軀……
孟夏悶哼一聲,他的情人成功地解開他胸前的鈕扣,頑皮的小手游移在他赤裸的胸肌上,輕捏著男性乳頭,帶來一陣電流通過般的刺激感。
這招是哪裡學來的?
他很快領悟到是得自他的真傳。
跟依蘋相愛兩年了,隨著每次離別後的重聚,兩具渴望著彼此的身軀總在熱情凌駕過自制力時脫軌,單純的親吻再也滿足不了他們。
先是隔著衣服愛撫彼此的曲線,然後一隻手忽然「不小心」的溜進對方的衣裡,探觸到溫熱、赤裸的肌理,美妙的快感激起彼此越來越強烈的渴望。
一次比一次大膽的深入冒險,他解開她的衣服,不僅用手觸碰,他要用眼睛看到她的美麗,將裹住她飽滿的胸罩給打開,裸露在手掌心顯得很有重量的女性豐盈,那雪白丘頂盛開的紅蕊,是那麼的惹人憐愛,引起他手掌上的每個細胞發燙、發癢,忍不住的繞著那美妙的部位兜轉,拇指在敏感的乳頭上來回地揉搓,食指在乳暈周圍極輕極柔地畫著圈圈,並輕輕掃擊著敏感的乳頭。
他著迷地望著她美麗的酥胸,看著頂端的紅蕊在他灼熱的呼息吹拂下硬挺了起來,他湊近鼻子,埋在泛著層薄薄汗珠的乳溝間聞嗅著催情藥般的女性幽香,乾熱的嘴巴忍不住加入陣容,品嚐著這美味,以嘴唇、舌頭,甚至是牙齒溫柔的逗弄、膜拜,在她撩人的嬌吟催促下,他的愛撫和親吻沿著那優美的女性曲線,一寸一寸的下移,飽嘗著其餘柔膩得不可思議的肌膚,就像他現在做的。
醒悟到這點,孟夏的脈搏加快,全身的血液帶著男性的渴望滾燙似的在血管裡流動,慾火在每個敏感的部位噴燒,鼠蹊部更是一陣灼痛,呼吸急促,血脈僨張。
「我們不行再……」他艱難的想要推開坐在身上的依蘋,但她不依的用柔軟的胳臂困住他。
「蘋,不能再繼續……」孟夏痛苦的自唇齒間擠出話來,雖然她的擁抱並不用力,但已形成讓他難以掙脫的禁錮鎖住他的心,無力抗拒。
她的回答是以熱烈纏綿的一吻封住他嘴巴。
開玩笑,好不容易進展到這裡,她怎肯讓他打退堂鼓!
相戀兩年了,回憶起那個夏日的早晨,他們在孟夏的房間有了訂情之吻,孟夏應她的要求連親了她三次,便嚴肅的表示不可以再親了。
她曾經很失望,但那天下午她陪他去醫院探望他父親,在送她回家前,他找機會又親她,雖只是淺啄而已,已經讓她滿心都是甜蜜,期待著他的歸來。
那一段期間,她以為兩人的初吻是這輩子最刺激的體驗,暈浪的感覺持續到三個月後的重逢,陪伴她度過每個想他想到心都會痛的夜晚,安慰她的相思之苦。但重逢之後的熱吻,讓她明白下個吻會更好的道理。
三個月的分離,不僅她想他,孟夏對她的思念也到了快要無法忍受的限度。
這期間他們只能透過長途電話、e-mail通消息。她常常寫信給他,偶爾會把近期的生活照附在郵件上。和書雅、孟琳及曉珺在家裡喝下午茶,有一桌令人食指大動的點心為證,這張沒問題;但另一張和書綸出遊,身邊雖然也有她那票死黨,但方書綸的手親熱的攬在她肩上的畫面卻該死的礙孟夏的眼。還有一張她在學校參加舞會,身邊出現英俊的護花使者,更是令孟夏牙齒都咬得酸疼了起來。
所以,他是帶著久別重逢的思念,及因嫉妒而起的酸澀吻著她的。
很快地,原本只是慰勞相思之苦的單純親吻變調了,當他的手熱切地探索著她的曲線,甚至躁急地撫著她發育飽滿的胸脯,依蘋逸出嬌弱的驚喘,帶著天真的明媚訝異地問著他:「孟夏,你摸我胸部……」
他怔了三秒鐘,才將她的話消化,彷彿突然發現指掌下的豐盈是燙手山芋般的放開,俊臉漲得通紅,碧綠的眼眸飛快地閃開。
「對不起,我……」
「人家又沒怪你!」她嬌媚地橫他一眼,隨即咯咯嬌笑。
「你……不怪我?」他被她的笑弄得莫名其妙。
「嗯。」粉頰羞得紅通通,急忙埋進他懷裡,小手頑皮的在那裡畫圈圈,引起他一陣呼吸急促。
「只是有點奇怪。」她回味著先前的感覺,尋找著適當的字眼描述,但混亂的腦子怎麼都想不出來,只好道:「你那樣摸我時……咳咳……總之很奇怪。」
他逸出乾啞的笑聲,寵溺的揉著她秀髮,寶石般的綠眸閃著熱情的注視她。
「你不用覺得奇怪,那是身體自然的反應。天呀,你這麼可愛,教我忍不住……天殺的,你為什麼才十六歲?」
這種事跟她十六歲有什麼關係?
最初她並不明白,隨著他回來相聚又離開,一次一次的熱情擁吻,也一次比一次更氣喘吁吁、艱難痛苦的分開,身與身份離了,心靈和身體仍為沸騰的慾望受苦。加上這段期間,她很努力的吸收不少兩性方面的資訊,專家說的、小說裡寫的、電影演的……都是她參考的資料,還很不好意思的問了學姊戀愛的經驗,就是沒想過找那票死黨研究這個問題——那三個傢伙比她還沒經驗,問也是白問。
在不斷的吸收新知來驗證兩人獨處時的親熱,禁錮在她體內的性意識覺醒了,女性的熱情在他眷戀熱愛的撫觸下被引燃,從那雙總是因壓抑著什麼而痛苦萬分的綠眸裡,領悟到他的顧忌。
因為她未成年的關係,所以他不能像對以往的女友那般放縱情慾對她為所欲為。在兩人的交往期間,他其實一直備受煎熬,前提當然是——她是他唯一的女友的情況下才很受煎熬吧?
一股酸澀的情緒潮湧在胸腹間,在他上次回來時,她忍不住問:「沒跟我在一起時,你有沒有其他的女友?」
綠眸裡出現混合著受傷和末褪情慾的怒火,「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男人?!」
發現自己問錯了,依蘋連忙安撫他。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唉,算我胡思亂想吧。你好久才回來一次,我當然會想……」看他下頷一束肌肉危險的跳動,眼裡的火焰威脅著隨時要燒向她,依蘋很識相的修正詞彙,「雖然理智上知道你只有我,但有時候就是會患得患失,老往不好的地方想嘛。你要原諒人家啦,誰教人家這麼愛你呢?」
眨出一點淚意濛濛的感覺,不信消不了你的火。
孟夏果然如她所料的軟化,像是拿她沒轍的歎氣,綠眸裡盛滿複雜的情緒。
「以前的我,或許會對專情嗤之以鼻,但自從愛上你後,很自然的不想要其他女人。依蘋,你要相信我,雖然我們無法時時刻刻黏在一塊,但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我把精力都投注在工作上,根本沒心思理會其他女人。」
「這麼說……是有女人向你示好羅?」她的語氣冒著酸味,像孟夏這樣的帥哥,就像一道美食般吸引著饕客。
「我都沒有理她們。」他坦率的看著她回答,「倒是你,身邊有書綸……」
「書綸?」她駭笑,「拜託,他是我哥兒們耶!」
你當他是哥兒們,他可未必一樣。
本來想這麼回答的,但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點破,他接著道:「那些男同學呢?你以前的信上提到有人約你看電影、聽音樂會、去PUB……」
「剛開始我的確是很有人氣啦,但小陳叔叔每天都來接,看到小陳叔叔戴著墨鏡,穿著西裝,那些男生還以為我爸是黑道大哥,嚇得打退堂鼓。」提起這事,她還覺得好笑復好氣呢。
「陳桑不是很久沒接送你了嗎?」
「自從捷運新店線通車後,爸爸和哥哥輪流陪我搭了幾次,覺得捷運還挺安全的,便讓小陳叔叔去公司負責接送客戶。這樣也好啦,只顧我一人對他是大材小用。」
「那現在……」
「哎呀!」她撒嬌的在他懷裡磨蹭,「就像你說的,追求我的人是有,但我心裡只有你,不會理他們啦。」
這話哄得他心花怒放,接下來的擁吻更熱情、甜蜜了,但礙於時機不對,他隱忍住對她的渴望,在最後硬是咬著牙抽身而退。
他願意抽身而退,依蘋卻……
夏娃會被蛇引誘嘗禁果不是沒道理的,孔子都說:「食色性也」,她會渴望那種事不過是生物的本能。所以她開始計畫著、等待著他的歸來,決定要給他一個驚喜。
「啊!」
孟夏突然的大叫,拉回了她的思緒。
「你做……什麼?!」他喘息著,艱難的一字一字說,一雙碧眸不可思議的瞪視著她瀰漫在情慾下依然顯得天真、無辜的眼眸。
「我做什麼?」
譴責的眼光瞪向她當場被人贓俱獲的手,只見一隻屬於女性的柔嫩、修長、美麗的柔荑,竟好死不死的圈握住他的男性,怎不叫孟夏俊容失色,全身肌肉繃緊得彷彿快要抽筋似的。
「你怎麼可以……還不放開!」他厲聲斥責,碧眸裡卻顯露出與之相反的情緒。
依蘋敬畏地低頭瞪視,隔著亞麻布料可以清楚感覺到那個在她手掌裡脹大的情況,用專門一點的術語就是勃起吧。老實說,她很懷疑自己是從哪裡得來的勇氣碰那個的,她只是想……引誘他,藉由他傳授的技巧哄他答應,並沒有想過如此直接的直搗黃龍呀,看現在要怎麼收拾!
「你想要我,孟夏。」嘴巴在她想清楚前自動發言,那煙霧般的嗓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她的,低啞得撩人。
他仍是瞪她,在慾望和理智交戰下,神情顯得猙獰而凌厲。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她以舌尖舔著唇緣,眼眸著火似的緊盯著那雙同樣冒著火焰的碧眸,輕柔的摸撫著掌心裡的男性,仰著美艷的小臉,朝他吐氣如蘭的道:「我也要你。」
震驚轟的一聲,在孟夏腦中爆炸,目瞪口呆了許久仍說不出話來。
「跟我做愛……」她抵著他的唇,誘惑的說。「我就像你渴望我一樣渴望著你,孟夏。是你把我帶進這扇渴望之門,現在該是你引領我登堂入室的時候了……」
她煙視媚行的模樣好動人,挑逗的話也令人難以抗拒,他想要,好想要,可是……不行!急促地深呼吸,但對於熄滅被挑動的燥熱一點用處都沒有。「時機不對!」他痛苦的逼自己開口,「我的事業才起步,還不到可以定下來的時候,而你才十八歲,學業尚未完成,這時候談結婚並不適當。」
「誰說要結婚了?我是說……」她驚愕地皺皺鼻,但在他慍怒的綠眼掃來時,倏的端整小臉。「是你自己說事業才起步,還不到可以定下來的時候呀!孟夏,你不是那麼古板的人吧?不然早就結婚幾百次了。」
「這跟我古不古板沒關係!」他被她快氣死了,體內的慾望混合著怒火洶洶沖卷,「你到底知不知道做這種事的後果!」
「孟夏,你小看我喔。」她一副深受屈辱的模樣,「人家當然有做過功課。兩個相愛的人在確定彼此的心意後,希望能建立進一步的肉體上的親密關係,這是很正常的呀!再說,要不是你先把人家挑逗得心蕩神馳,全心地渴望你,人家也不會想要跟你……」說到後來,她的語音像裹上一層情慾的糖衣般誘人,孟夏幾乎抵受不住。
「可是這種事……」他緊握住拳頭,阻止想碰觸她的衝動,同時努力的端正視線,不讓眼光落到她衣襟大開下露出的粉嫩、美好的胴體受到引誘,但最教他鬆口氣的是依蘋的那只「魔爪」已經自他的致命處移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熱汗淋漓的努力想要說服她打消主意,「我承認是自己先不對,但我是情不自禁……」
「我也是呀!」
他不理會她,繼續道:「不過最後一道防線我一直堅守住,這是因為我愛你、珍惜你、尊重你,希望等到結婚後……」
「你忍得住嗎?」她故意瞄他鼠膝部,那裡仍是高高鼓起。
他惡狠狠的瞪她,明明曉得他不好受,還一直提醒她。
「依蘋,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是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的語氣顯得沮喪,「原本是很浪漫的事,我以為這樣做,你會很驚喜,沒想到你反而推三阻四,好像這種事是我一相情願,好像我很廉價、求你做你都不肯、不屑。杜孟夏,你知不知道自己很過分?早知道就不要愛你了,隨便一個人都比你乾脆!」
「你說什麼!」他氣得七竅都要冒煙了。「你要是敢再說一遍,我就……打你屁股!」
「算我自作多情!你知道為了這件事,人家還做了全身保養,去角質、洗牛奶浴、用精油按摩……這我花了多少時間、金錢和心血呀!現在你卻不領情,好可惡!」
「我沒有不領情。」怪不得她的肌膚摸起來特別的滑嫩,回想起那滋味,他口腔裡充滿唾液,渾身燥熱不已。看來,她的確如自己說的,做了很多準備,但還是不夠。
他歎口氣,「我是為你著想,做愛比起親吻、擁抱、愛撫要複雜多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懷孕了,怎麼辦?」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呀!她恍然大悟,眉開眼笑的道:「傻瓜!保險套是幹嘛用的!」
「保險套?」他像是聽到什麼艱澀名詞的蹙起俊眉。
「噹噹噹噹!」在她自己做的音效中,那雙小手從被棄置在地毯上的女用皮包中取出一隻塑膠袋,得意的展現。「這是什麼?」
他蹙眉,再蹙眉,看起來是,實際上也是——
「保險套!你哪裡弄來的?」他一手遮在眉際,無法想像依蘋會跑去買這玩意。
「跟我哥要的。」
「逸駿?」他不可思議,「你跟他要這個?說要跟我……」
「別傻了!」她立刻否決他的異想天開。「就算哥再疼我,聽我說要拿保險套給你用,不大發雷霆才怪。」
「是你剛才說跟逸駿要來的呀!」
「我是這麼說,不過人家當然會很技巧的要嘛。我跟他說,要寫社會學的報告,題目跟保險套有關係,可你知道我哥那個人的,正經八百得要命,我才問他有沒有保險套,他立刻漲紅臉,說他怎麼可能會有,我就說他沒有,那我就找書綸問,他便改變態度說他可以幫我買,我就交代他多買幾種牌子,尤其要買衛生所裡賣的保險套,據說這款最保險了,當然我是說為了做實驗的關係,所以……噹噹噹噹,我手上的就是衛生所賣的,我有開一小包來試,水灌進去都不會滴出來,品質可靠!」
她嘰哩呱啦的一段解釋,聽得他頭昏腦脹,為了保險套,她居然對逸駿編出謊言。
「你要保險套,可以跟我要,以後不要找逸駿了。」
「以後當然是由你準備。可這次是人家想給你的驚喜,你偏偏不領情!」她哀怨的歎氣,把玩著手中的保險套袋子,「害我還特別跟哥請教保險套的用法,他說就套在指頭上……」
「什麼套在指頭上?」他聽了快昏倒,不相信逸駿會這麼誤導她。「是套在……」
「哪裡?怎麼不說了呢?」她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你剛才是要我的,你根本就曉得該套在哪裡,對不對?」他恍然大悟。
「呵呵……你這麼快就想到了,不像哥,我問他是不是套在指頭上,他聽了一副快昏倒又尷尬得不曉得該如何指正我的樣子,只含糊的說,這種問題男人知道就好,我這個小女孩不用知道那麼多。呵呵……哥哥還當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呢!」說著,她朝他嬌媚的眨眨眼,臉龐上混合著少女的頑皮與成熟女子的風情,看得孟夏心頭一跳,目光如火的凝視著她。
依蘋臉紅紅,心怦跳,強烈的興奮感覺從體內深處升起。
當孟夏再度以男性渴望女性的眼神看她時,先前因他的不解風情而熄滅的熱情重新被點燃。她看著他,熾烈的濃情彷彿隨時都要奪眶而出,丁香小舌沿著優美的唇緣畫個圈,像隻貓兒靈敏的伸展身軀,重新爬回他身上。
孟夏喘息著,無法拒絕她魅惑人的體態靠近,只能任那雙小手從他臉頰落向他赤裸的胸膛,看著那豐滿的雙峰從她敞開的衣領裡偎向他,乾澀的喉嚨逸出絕望的呻吟。
「你想要我的,孟夏。」她抵住他的唇蠱惑著,「就像我想要你一樣。」
「依蘋……」他苦惱的想做最後的抗拒。
「噓!」以舌尖舔過他的唇,她媚眼如絲的看進他碧眸深處,「不要想太多。生命是這麼美好,每個遲疑都是浪費。我情願,你情願,又有安全的防護措施,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你確定?」身體為她而發熱疼痛,沒力氣做無謂的抵抗了。孟夏把住她腰窩,目光如火的看進她靈魂深處。
「答應我吧,孟夏。」她甜蜜可人的懇求著他。
「好。」誰能拒絕這樣的請求?在吻住她的同時,一抹浪蕩的笑意掛上他的唇,綠眸裡閃著噬人的火光。「但要照我的方法玩。」
照他的方法玩?
聽起來很奇怪,但當他加深兩人之間的吻,以舌尖探索著她的嘴,她卻無法開口反對,只能跟上他的節奏,留戀地伸手撫摸著男性胸膛,在他的撫觸下顫抖了起來。
「我要給你一個難忘的初夜,乖一點。」他抵著她的唇,示意她頑皮的手別太過分。
她想告訴他,現在是白天,不是夜晚,喉頭發出的卻是模糊的低吟,任他推倒在床面,一種混合著慾望和放鬆的情緒席捲全身,是因為她終究得償宿願嗎?
她總是能贏,雖然孟夏一開始是拒絕的,她心裡明白自己最後還是會贏的,只是,當他終於答應她了,她並沒有勝利的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緊攫住她。
看進那雙碧眸裡,整個人陷在被他親吻的愉悅裡,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輕喟出聲,決定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感覺著他溫熱、柔軟的唇瓣帶著性感的焚風在她臉上撒下細吻,親著她額角,親著她耳朵,吻上她悸動的頸動脈,她的喉嚨,她的胸脯……
濕熱的感覺連綿不斷的灑落,挑起了體內的熱焰。她情不自禁的弓著身,將乳房送進他等待的嘴巴,催促著他的手照料另一隻不甘寂寞的胸房,並在他身下扭動,央求著連自己都不弄清楚的欲求。
「噓,別急……」愉悅的笑聲呵出他的喉嚨,他眼中的綠火似在向她保證他不會讓她失望。
男性的手掌溫柔地除掉她身上的紅色緊身襯衫和女性內衣,畫圓圈似的愛撫每處經過的肌膚,眸光如火的緊鎖住她的眼,在給了她一個「你等著瞧」的眼神後,他抱起她的上半身,俯下唇熱烈的吻住那顫動的紅唇,另一隻手則滑過她平坦的小腹探向她褲腰,喔唷,不知道是不是疏於練習的關係,他有些挫敗的發現自己居然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褲鉤。
調整姿勢,這次讓另一隻手也來幫忙,終於成功的解開,他逸出勝利的低呼,手足並用的把她那件褲裙給蹬開,注視著她僅著了件絲質內褲的妖嬈體態。
「你好美。」他讚歎,看著自己古銅色的大手在她細白柔嫩的肌膚上游移的畫面,便足以令他亢奮不已。
可是,還不行,這是她的第一次,他必須溫柔對待,不能草率行事。看著她嬌羞的環抱著自己,雙腿合得緊緊,好奇愛冒險的眼光從抖動的睫毛下窺視,他彎起嘴角,知道那顆芳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行為那麼的大膽,她其實是害羞、敏感的,要不然也不會全身紅得像尾煮熟的蝦子,緊繃得像是他一個輕觸她就會起身逃走。
但她當然沒有逃走,因為他的吻是那麼溫存,他的手安撫著她的不安,男性的手指因經年握著相機而生出的繭粗糙的刮著她的皮膚,刺激出一波波帶著火焰的歡愉,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火焰包圍住,抑或者本身就是一團火焰?
當他的手沿著女性曲線滑進她最灼熱的部位,她幾乎是歡迎他的入侵,帶著一陣冰涼的觸感,探進茂盛濃密的黑色毛髮內,碰觸著濕熱的核心,她忍不住輕叫出聲,手指纏繞沒入他濃密的頭髮裡,低喃著他的名字,像是在催促。
他沒讓她等太久,靈敏的舌頭順著她小腹的曲線舔吮向下,手掌俐落的剝除她最後的防備,跪在她分開的大腿間,俯身親吻她大腿內側凝脂般的肌膚,那觸感嫩滑得不可思議,令他忍不住的一再流連。
奇妙、愉悅的、火熱的刺激感席捲依蘋全身,她逸出嬌柔的呻吟,身體在他的舔吮細咬及愛撫下款擺,感覺著下體在他富含節奏的戳刺下湧出溫暖的、黏稠的熱流,體內的肌肉在收縮、舒張,然後她像是不斷的攀升、再攀升,身體在愉悅的刺激下如流星滑過天際,摩擦著空氣留下絢麗的光芒,迸裂成碎片!
「啊……」
全身都在高潮的狂喜中震悸不已,原來這就是做愛。依蘋逸出滿足的歎息,腦中迷迷糊糊的想這感覺真的不錯,不過,似乎少了什麼。
這意念才閃過,在一陣模模糊糊的窸窣聲之後,孟夏回到她身邊。依蘋伸出手抱住他覆下的身軀,感覺到他的赤身裸體摩挲著她,包括他的下半部。這給她一種夾帶火焰的奇妙感受,隱隱覺得某些事情不一樣了,但渾沌的腦子卻想不出是哪裡不同,只是本能的迎合他覆下的唇,感覺著他的舌頭狂野的挑起她直達體內深處的騷亂,感覺著他的手像火柴般點燃所到之處,也感覺到某種熱力十足的堅硬在大腿間推擠,正當她好奇那是什麼時,雙腿被他分得更開,緊接著是一陣幾乎撕裂她的疼痛。
「啊……好痛。」恍然間,明白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依蘋痛號出聲,怒氣直往上湧,拍打著他。「不要……走開,走開……」
「噓,一會兒就好……」他懸宕在她身上,咬緊牙關控制著快爆炸的需要,低聲哄著她。
「騙人,騙人……」她哭叫出聲,雙拳擂打著他,偏偏阻止不了他更深入,且在她體內不斷的伸展,引起她的身體因抵抗這不再受到歡迎的入侵產生的疼痛感,「好痛……」
「我知道……」
「那你還……」
「是你主動要的!依蘋,我警告過你,做愛並不像你想的那樣……」
「可是……」她帶著指控的淚眼迷濛的瞪向他,小嘴氣憤的嚷道:「小說裡的女主角第一次多半都沒這麼痛的,一定是你技巧太爛,早知道就不找你……」
「你說什麼?!」他氣得咬牙切齒。
這女人還真知道如何折辱一個男人的自尊呀!
敢說他技巧不夠高超,早知道就不找他……那是表示她有別的人選?妒火燎燒著性慾,將怒氣轉為亢奮,他用力抱緊她,強迫她的柔嫩為他撐開,以容納他深埋的碩長男性。
依蘋不斷的低泣,無助地在他身下扭動想要掙開,卻反而讓他更深入她,令她絕望得彷彿要死掉。
「噓,別哭……」濕冷的淚水滑落粉嫩的瑰頰,看得孟夏心都要碎了。
他在喘息中逸出沉重的歎息,她痛,他知道;他的痛,她可不知道呀。
無奈何的,只得先按捺下強烈的渴望,想辦法安撫她的疼痛。孟夏低聲軟語的吻著她,邊呢喃著語焉不詳的情話,邊伸手愛撫兩人接合處的女性入口,不曉得是哪項奏效,依蘋的哭泣最後為歡愉的呻吟聲所取代,緊張的身軀放鬆了下來,絲般滑柔的雙腿甚至主動的圈住他的臀部,孟夏驚喜的展開衝刺,在她擺動的嬌軀配合下,將星星之火的歡愉擴大燎燒成蔓延千里的森林大火。
「依蘋,張開眼睛看我……」混合著濃濁慾望的低啞嗓音強烈的要求著。
她張開眼,在孟夏燒灼著慾火的眼瞳裡看到熾熱的情意,心裡盈滿深深的感激與濃烈的愛,她將他的頭拉下,主動的吻住他的唇,在越來越激烈的悸動中無聲的傾訴對他的情和愛。
從身到心的喜悅將兩人帶入慾望的天堂,在那裡他們盡情驅策青春的肉體帶給彼此更大的歡愉,在一波波的熱浪下體驗著生命裡的第一場狂歡,真心的奉獻出最完整的自己。
狂野的激情在最後的高潮來臨後歸為沉寂,孟夏俯在依蘋身上喘息,渾身汗濕,身下的依蘋也是一樣。他溫柔的翻起側躺在她身邊,注視著她疲憊卻滿足的容顏。
感覺著渾身像被陽光暖洋洋的照拂著,依蘋撐開沉澀的眼皮,發現是孟夏在看她,慵懶的漾起一抹嬌笑。
「還覺得我技巧爛嗎?」他湊近她嘴巴問。
依蘋的回應是用力捶他一下,將自己投進他溫暖、安全的懷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6:20
第七章
「這天殺的是怎麼回事?我不過是離開兩個月,你就移情別戀,跟程羲訂婚?」暴龍般的怒吼迴盪在寬闊明亮的房間。
依蘋有點後悔沒準備耳塞,但她怎麼都想不到這四年來做為兩人幽會的房間,會出現與以往完全不同的噪音。
應該是只有情話綿綿的聲音,因激情的喘息、呻吟,親吻的嘖嘖聲,不應該是憤怒的咆哮聲啊,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這不能怪我呀。那天我生日——」
「就因為我趕不回來參加你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你就跟程羲訂婚?」打斷她解釋的吼聲大概是二十門禮炮同時發射的結果,比暴龍的怒吼還要震痛她耳膜。
「跟我沒關係,是爸爸的主意,我是無辜的。」她掩住耳朵,可憐兮兮的說。
「你哪裡無辜?」他不怒反笑,聲音反常的降低下來。「沒有你答應,uncle會自作主張嗎?」
「就是他自作主張!」她為自己辯白,晶瑩的珠淚委屈的落下。「我也被嚇到呀!如果我是心甘情願,為什麼會在程羲吻我時推開他,把他……」
「他吻你?」碧眼危險的瞇起,射出毀天滅地般的仇恨光芒。
「嗯。」依蘋存心火上加油,毫不猶豫的點頭,反正他眼裡的殺氣是針對程羲又不是她。「你不知道他那張嘴多臭,熏得我直想吐……嗯嗯嗯……」
接下來的話被孟夏突襲的唇堵得說不出話來,依蘋只能睜大眼眸無言的問他做什麼,那雙燒著不知名火焰的碧眸也彷彿無聲的回應她……
「……我要消毒……」他在她快喘不過氣前放開她,緊抱住她虛軟的嬌軀低啞的說出意圖。
「天呀……」依蘋喘息地說,眼中充滿不可思議,「都已經是超過一星期前的事了,你現在才要消毒?拜託,我都不知道刷過幾次牙,用過幾次漱口藥水去除那種噁心的感覺了。」
「不管!反正……你說他的吻讓你噁心?」孟夏的語氣愉悅了起來,心頭高燒的怒火因這句話而奇異地平息。
「對呀。」依蘋老實的承認,「看他的嘴形還滿性感的,可惜滿嘴的煙臭,一靠近就讓我想吐。」
「聽你這麼講,好像真的很可惜喔。」綠眼裡的怒氣重新飆捲。
「沒有,沒有……」她忙不迭地搖頭撇清,「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是嗎?」
「當然是!」她用力點頭,腦筋急轉,「那種腳踏兩條船的花花公子,我怎麼可能會覺得可惜!」
「腳踏兩條船?」孟夏狐疑的繞高層。
「沒錯。」她拉著他在床上坐下。「程羲已經有個在一起五年的女友丁鈴了。你就不知道鈴姊長得有多美,把文人用來形容美人的詞句加加在一塊也形容不盡她的美麗,而且還做得一手好料理,人又溫柔,才氣縱橫,可說是個蕙質蘭心的絕色佳麗。程羲那沒良心的,竟為了要鞏固他在程家的繼承權而跟我訂婚,你說他可惡不可惡!」
「那傢伙有女朋友還……」
「對呀!」她兩眼晶亮的數落著新出爐的未婚夫的罪狀,「若不是為了鈴姊,我絕對會立刻找我爸檢舉他的罪行,揭開他醜陋的面具,讓他好看!」
也就是說,她已經掌握到可以把程羲從未婚夫寶座踢下來的鐵證,卻沒有採取行動?
他不悅的緊抿著唇,「既然你很清楚他有別的女人,為什麼不立刻跟程羲解除婚約?」
「不都說是為了鈴姊嗎?」依蘋語氣略顯不耐,但一看到綠眼危險的瞇起,她便輕聲細語的將前因後果解釋一遍,「就算我跟程羲解除婚約,為了鞏固他在程家的地位,程羲還是有可能另外找個跟我家世相當的富家女訂婚,到時候鈴姊的日子就慘了。那傢伙既貪心又沒良心,口口聲聲說多珍寵鈴姊,卻連一句簡單的『我愛你』都不肯講,還讓鈴姊沒名沒分的跟著他,真是可惡呀!」
「所以?」
「我都計畫好一切了!」她眉飛色舞著,「我哥不是邀你明天到我家嗎?他同時也邀請了程羲和書綸。到時候啊,嘿嘿嘿……有你這位名聞全球的大攝影師掌鏡,相信照片一定會很精采。」
「照片?」
「附耳過來。」依蘋得意地將自己的計畫說了一遍。「我這招厲害吧?把事情真相公諸於世,逼程羲認清自己的心,到時候有情人成眷屬,鈴姊獲得幸福,哇,再生一堆可愛的小寶寶給我玩,就更棒了!」
「事情能像你說的這麼順利嗎?」儘管對她的計畫暗暗佩服,孟夏仍有些不確定。
「怎麼?」她嘟起嘴,舉起手拉住他的襯衫領,「懷疑我的能力呀?」
「哪敢!」寶石般晶瑩美麗的綠眸閃著逐漸加溫的熱情火焰瞅著她,依蘋呼吸困難了起來。
「別這麼看我……」她低喘的逸出警告。
「不然你要怎樣?」低啞的嗓音如糖漿般傾洩向她。
好甜的感覺喔,依蘋意亂情迷,圈住他頸項,目光如火的凝視著性感的男性唇瓣,「吃你喔。」
「吃吧。」他自動奉上嘴唇,依蘋樂意的含住,讓渴望的舌頭探進男性的口腔恣意探索。
兩人彷彿有一輩子沒接吻了,但事實上,孟夏在彬彬有禮的將她接進房裡後,便惡狠狠的吻住她,吻完後才敞開喉嚨怒吼出從她哥哥那裡得到的「喜訊」。所以對依蘋而言,那個吻裡的怒氣份量佔得太重了,不是她期待的充滿想念和渴望的甜蜜親吻。
現在這個才是嘛!
她快樂的吻著他,孟夏任她為所欲為,讓那雙小手忙碌的在他身上游移,熟練的解開襯衫上所有的扣子,直到觸碰到赤裸的男性胸膛,才聽見她逸出喜悅的嬌呼,柔軟溫潤的櫻唇胡亂的印在他下頷上,沿著他喉嚨吻向他胸膛,留下潮濕的痕跡。
「依蘋……」擁著她在床上躺下,孟夏縱容她坐在他身上繼續甜蜜的攻勢。
自兩人第一次結合後,依蘋在他的調教下,越來越熱情主動了,他發現自己還挺享受被動的感覺,就像此刻……她的唇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移動,伸出舌頭含著他乳頭吸吮,或者以貝齒輕柔的咬著,或者用指頭揉捏著他乳房……噢,他愛死這種感覺了,這要命的親暱簡直是折騰死人,但他喜歡,也期待更美好的事發生。
當她的手掌貼著他的小腹,試圖滑進他褲腰時,他覺得有必要幫忙加快美好之事發生的速度。他解開皮帶,將礙事的裡、外褲一併踢掉,釋放出在她熱情的愛撫下堅挺、亢奮的男性,依蘋興奮的以手圈住它,然而孟夏沒有玩遊戲的興致,相思之苦以及聽聞她訂婚消息引起的妒恨讓他失去耐性,他吻住她,雙手熟練的剝除她的武裝,讓她和他一樣赤裸。
他探索著她兩腿之間的女性幽穴,發現那裡已經潮濕灼熱的為他準備好,便從抽屜裡取出保險套,朝她揚了揚,嘴角帶著抹揶揄,「這要套進你手指,還是我手指?」
「討厭!」她嬌嗔的啐道,這傢伙總愛拿她多年前的玩笑話取笑她。
依蘋懊惱的咬了咬他肩膀,孟夏低哼一聲,套上保險套,以一記有力的戳刺充滿她。
驚人的愉悅開始發生,當他巨大、狂猛的男性在她體內衝撞,她狂野地弓起身體,隨著他翻滾律動,感覺者每一次的摩擦、碰撞都燃起火熱的快感,體內的興奮白熱化地升高,然後越來越快,意識浮沉在絕妙的激情中,爆炸成碎片!
星星的碎片,落下來時是什麼樣子?
是委地如塵埃,還是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珍惜的收攏在懷?
依蘋毫不懷疑是後者,疲憊的身心滿足地靠進帶給她無盡歡愉後,又慷慨的提供寬厚胸膛給她依偎的男子懷抱。他的氣息裡有她,那帶著濃烈性愛麝香的氣味安定了她的神魂,她呢喃著模糊不清的愛語,優雅地打著呵欠,合上眼皮像一朵累極了的蓮般睡去。
孟夏卻睡不著,儘管這番激烈的做愛耗盡了他的體力,腦中凌亂的思緒始終安靜不下來。
四年了,從來沒愛過一個女人這麼久,而且還很確定他會繼續迷戀她。
但依蘋呢?不懷疑她同樣愛他,只是……他想要的不僅是她的愛,還有更多、更多……他從前不以為自己需要,如今卻渴望得到、且準備好提出要求和給予的承諾。可依蘋呢?她是否也準備好……接受和給予?
沉默中有股巨大的壓力在升高,依蘋感到呼吸困難,在他憤怒的目光下,一會兒像受火焚,全身焦熱;一會兒如墜冰窖,徹骨寒心。
「嗨!」她怯怯地打招呼,沒必要一見面就擺這種壞臉色給她看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之前都沒通知我一聲。」
「通知你做什麼?」他的聲音冰塊般落向她,眼神也是。「好讓你親自送喜帖到我家?告訴我情人訂婚了,未婚夫卻不是我?」
「我可以解釋。」
「這次又是你父親的主意嗎?是他強迫你跟方書綸訂婚?」他眼中冒出殺人似的火焰,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擠出他的憤怒和心痛,「依蘋,你太過分了!我才離開多久?你居然又……」
「你不要這麼快就判定我有罪,還是你根本認為我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上一刻待在你懷裡,下一刻就跳進其他男人懷裡?杜孟夏,你要是真敢這麼看我,我們就完了!」她有種受傷害的氣惱,別人怎麼看她、陷害她都無所謂,但孟夏怎麼可以懷疑她?
四年來的感情就這麼禁不起考驗?
「你以為我就高興懷疑你,判定你有罪?」綠眼裡的怒火依然高燒,「我氣的是這件事兩個多月前就發生了,你居然一絲口風都沒露,還說如果我敢這麼看你,我們就完了這種話,你要我怎麼想?」
「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妨礙你工作,而且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下個月就要訂婚了,你要怎麼解決?」
「訂了婚的,我都有辦法把他fire,何況是還沒訂婚的。」
「這就是你對婚姻的態度?」他更加的火大,「你以為這是遊戲,你想什麼時候結束就結束嗎?蔡依蘋,我真是看錯你了!」
依蘋氣得臉色發白,整件事她已經夠委屈了,孟夏還要冤枉她?
氣死人了!
「我什麼時候拿婚姻當遊戲了?要不是程羲和書綸給我玩這招,我會為了擺脫他們這麼辛苦嗎?孟夏,你不公平,明明是他們的錯,為什麼怪我?又不是我跟他們求婚的?你給我搞清楚,我才是那個受害者,不是他們!」
孟夏俊眉攏緊,努力吸收她的話。
「至少你應該在我從別人那裡聽說這些事前,主動告訴我吧。依蘋,我愛你,如果你認為我可以聽見你跟別人訂婚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那表示這四年來的交往在你心裡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認為兩人的交往在她心裡沒有意義?依蘋心痛得像要死掉,她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地點不對。
「孟夏,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說,明天我再跟你解釋。」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依蘋,我覺得你是在敷衍我!上次你跟程羲訂婚時,你可以在短短幾天內就想到辦法解決,這次跟書綸訂婚,卻籌畫了三個月的訂婚典禮,這表示他在你心裡不同嗎?」
「該死的……不是!這表示我一直在延遲婚事!而且,如果我的計畫成功,甚至連訂婚都可以直接取消。」她壓低聲音說,神情、語氣裡都有著疲憊,「拜託,孟夏,我現在真的沒辦法跟你詳談,今晚對我的計畫很重要,況且……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隨時都會有人經過……」
孟夏緊握著拳頭,他不明白她的想法,可她強忍著淚水、無言懇求的眼神令他無法拒絕,但他又不想這樣離開。
今晚,是方書綸為他的百貨公司的名牌服飾舉行的展示會晚宴,他是理所當然的男主人,依蘋是他的女主人,孟夏無法坐視兩人在眾人面前卿卿我我,像對最佳拍檔。老天可監,他光想著就嫉妒得想殺人。
「孟夏……」她方開口,便噤了聲,豎起耳朵。
遠處好像有人在喚她,像是書綸的聲音。
「孟夏,你什麼時候來的?」方書綸走經樓梯口看到他們,很快上前招呼。
情敵親熱的寒暄激起孟夏心中的怒火,無法像從前視他為友的熱情相迎,而是還以冰冷的瞪視,傲然的抿緊嘴唇不語。
書綸感覺到他的敵意,但不知緣由,也無暇弄清楚,心中混合著驚慌和急躁的塵埃唯有在確定那人的行蹤方能平靜。
「依蘋,你有沒有看到貴美?」
「有呀。」她很開心的告訴他,還盡量加油添醋,並很樂意地發現他如她所料的失去理智,往樓上衝。
「好耶!」
「你在搞什麼?」孟夏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書綸為什麼聽依蘋提到他想找的那個貴美跟個男人在一塊會激動得往樓上衝去。
「跟過去不就知道了。」依蘋得意的揚著眉,壓低嗓音回答,示意他跟著她追在書綸身後。
兩人放輕腳步跟上樓,發現書綸和一名女子相距數步對視,依蘋拉著孟夏躲在一旁,從隨身的提包取出一台手掌大小的相機。
孟夏對相機和依蘋的動作一點都不陌生,那台相機是上次用來拍攝程羲和丁鈴的出浴鏡頭時他所使用的,依蘋看了喜歡,他便送給她,沒想到今次又教她派上用場。
他很順手的從她手上接過,畢竟兩人之中,他才是那個專業攝影師。
精采的畫面在他的快門下停格,擁抱、熱吻……每一張都足以登上國際知名雜誌的封面,他不確定書綸喜歡在親熱時被拍照,但他很樂意將相片做為給書綸的新婚禮物。
直到那對消失在電梯門裡,依蘋才拉著孟夏下樓。
「他們一定是去停車場。」
「你怎麼知道?」孟夏狐疑的挑起眉。
「你看他們那麼熱情的樣子,就知道書綸急切地想找個地方跟貴美姊獨處。而這裡太熱鬧了,樓下的宴會廳到處都是閒雜人,以記者及上流社會的三姑六婆居多,書綸那個人即使是在熱情下,也能保留一絲理智,當然會帶貴美姊離開到別的地方。而他的車就停在地下停車場……」
「你倒是很瞭解他嘛。」他的語氣充滿酸意。
依蘋銳利的瞥他一眼,好笑的搖頭解釋,「我當他青梅竹馬可不是當假的,但也因為太瞭解他了,所以不會愛上他,你沒必要吃醋。」
孟夏俊臉微紅,尷尬的轉開眼光,不想承認自己在吃醋,雖然該死的是吃醋沒錯!
「他不是今晚宴會的主人嗎?這時候離開適當嗎?」他悶聲問道。
「服裝秀已經結束,剩下的事自有專業經理人打理,而他先前就在會場裡繞了一圈,這時候離開無傷大雅。」
「可我們為什麼要跟蹤他們?」被帶著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孟夏不明白該拍的照片都拍了,他們幹嘛還要跟?
「光是那幾張照片想教書綸就範沒那麼容易。貴美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讓書綸對她負責,如果能拍到他們更進一步的照片,書綸就無法抵賴了。」
更進一步?不會是要拍床照吧?孟夏有種昏倒的衝動,無奈依蘋仍是興致勃勃。
但等兩人趕到停車場,那一對已經跑掉了。
開玩笑,人家搭電梯,他們走樓梯,當然趕不上啦。
「現在怎麼辦?」雖然對整椿事件仍是一頭霧水,但攪和到這裡功敗垂成,孟夏難免感到沮喪。
「你放心。」依蘋仍是老神在在,帶他走到一輛白色的T0YOTA旁。
「你的蓮花呢?」
「太顯眼了。我請徵信社幫我租這部車,等一下守在外頭監視的人會打我手機通知書綸的去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去那裡吧。」她示意孟夏上車,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把手機連上免持聽筒裝置。
果然,車子開上路沒多久,電話就響起了。
「我就說吧。」掛斷電話後,依蘋朝孟夏綻出勝利的微笑,可惜那雙碧眼裡非但沒有絲毫為她的神機妙算所懾服,還充滿猜疑的雲霧。「前兩年我家投資的建設公司在天母蓋了一棟集合休閒、居家的大樓,裡頭有健身中心、游泳池、餐廳、網咖……反正,可以讓人不出門的各種娛樂設備都有,哥跟他的許多雅痞型朋友都買了,書綸也是其中之一,還安置了一套觀星用的天文望遠鏡,只要晚上天氣晴朗,他多半會去那裡住,這件事可是書雅告訴我的,你不要又胡思亂想了。」
「我哪裡有!」他才不承認自己有亂想什麼呢!
「沒有就好。」依蘋聳聳肩,知道他死要面子,沒有追究下去,專心在開車上。
到達天母后,依蘋用兄長的通行卡和密碼進入地下停車場。
「我事先跟哥哥要了這裡的鑰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你跟逸駿要這個?」孟夏對她連這個都想到了,感到訝異。
「對呀。」慧黠的美眸裡閃著一抹得意。「為了今晚的事,我可是計畫很久喔。」
「你不會是在遇到貴美的一開始,就算到書綸會愛上她吧?」依蘋雖然瞞了跟書綸訂婚的事,但撞傷貴美的事在兩人的通信中有提過。
「我哪有那麼神!」她謙虛的說,將車子停妥在距離書綸的車有兩個車位的地方。
「他們不在這裡了。」
「應該是上去了吧。」
「我們也要跟上去嗎?」見她絲毫沒有推門下車的打算,他困惑的問。
「跟上去做什麼?」慧黠的美眸裡閃爍著一抹嘲弄,「你該不會以為我想來個當場捉姦吧?拜託!我只是想拍一張他們回去時要上車的照片,做為他們到過這裡的證據而已。」
也就是說,在那對愛情鳥上樓辦事時,他們這對就得坐在車上乾等。
孟夏當然沒這個好興致,事實上,他打算利用這段時間跟依蘋談清楚。
在默默瞅視了她一會兒,他說:「你剛才說,並沒有在遇到貴美時,就算到書綸會愛上她。」
「對呀。」她納悶他為何又提這件事,但仍老實的回答,「撞到貴美姊那天,我先是為書綸的設計而光火,接著又為貴美姊的傷勢焦心不已,哪裡有空東想西想。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可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書綸在那天跟我求婚,我就撞到貴美姊,三個人因此湊在一塊,我想老天爺一定是藉由我來成全這段姻緣。」
「現在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情勢不是這麼發展呢?如果他們兩人不來電,你是不是就要真的跟書綸訂婚?」他陰沉著臉質問。
「他們來電了呀!」她不明白他在氣惱什麼。
「但也有可能不來電,如果是這樣,你要怎麼辦?」
「為什麼要討論不可能發生的事?」瞪視著那雙綠眸裡的堅持,她無奈的歎氣,「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假設。我已經把訂婚禮給延遲了,不是嗎?本來爸爸的意思是盡快訂婚,我延到三個月以後,就是打算利用這段期間說服書綸……」
「萬一你說服不了呢?萬一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麼順利,怎麼辦?」
他是存心跟她唱反調,還是故意考驗她的隨機應變能力?也不看看時間、地點,他們是來這裡監視、跟拍,不是來談判的,好不好!
依蘋翻了翻白眼,將這些話都吞回肚子裡,耐心的說:「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好嗎?就算照你的萬一好了,大不了我包袱捆捆,找你私奔去!不過是個訂婚禮,又不是結婚,你沒必要那麼緊張。」
「我沒必要那麼緊張?」孟夏壓抑的怒氣無法自主的飆漲,「依蘋,你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看這件事過?心愛的人一再的跟別人訂婚,我心裡是什麼滋味?今天換成你是我,能心平氣和嗎?」
「我可以體諒你,但你也要相信我呀!孟夏,我愛你,一直以來我都樂於這麼承認,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再說,不管是程羲,還是書綸,都不是我自願跟他們訂婚,而我也都有想辦法解決。」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的事早點公開,程羲和書綸根本不會設計你訂婚,uncle更不可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亂點鴛鴦譜!」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事情已經……」
「沒錯,事情是已經發生了,但在uncle安排你跟程羲訂婚時,你其實可以告訴他你已經有心上人,而不是……」
「我是要幫鈴姊呀!」
「那書綸跟你求婚的事又怎麼說?你總可以告訴他我們之間的關係吧,但你選擇不說。讓我不禁要懷疑你對我的愛是只能對我承認,卻不能昭示天下的!」
他的指控震撼了她,綠眼裡的深受傷害更讓她震驚,依蘋從來沒想過她的作法會傷害到孟夏。
「不是這樣的……」她試著想解釋,「我只是沒想那麼多,事情接連發生,你又不在身邊,我不曉得該怎麼告訴爸爸我喜歡你……更不確定他知道後,會不會硬逼著我們結婚。你說過自己還年輕,想在事業上做衝刺,而我也才二十歲,訂婚、結婚這種事不在我目前的行程表上,要不是程羲和書綸那兩個可惡的傢伙,我根本沒必要經歷這些。」
她眼中的慌亂扯痛他的心,孟夏無意這麼逼她,只是……他害怕呀!
「你的心情我能懂,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再來一次……」
「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她熱切的保證,心情依然樂觀。「等把書綸和貴美姊湊成一對,我會找機會告訴爸爸我們在交往,你不用擔心喔。」
事情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進行嗎?生命裡有太多的意外了,而孟夏不確定自己還能再承受一次而不發狂。不,他不能再讓任何意外橫阻在兩人之間。
但這個決定,他並沒有告訴她。當依蘋投進他懷抱,以甜蜜的親吻繼續她的保證,他熱烈的含住她的唇,藉由激情宣洩從逸駿那裡得知她要和書綸訂婚的消息,以為她背叛他時,感覺到的一種剜心刺骨的疼痛。
他需要她在懷裡,只有緊擁著她,才能確定她是他的。只有當她溫熱柔軟的嬌軀順從又主動的攀附著他,熱烈的迎合著他的吻,那顆因害怕失去她而飽受煎熬的心才能得到平靜。
強烈的需要刺激著慾望亢奮,單純的親吻跟著變質,灼熱的男性嘴唇需索的吻著她的臉、她的喉頭,一隻手隔著昂貴的米駝色及膝禮服愛撫她的胸部,她在愉悅下呻吟,感覺到他的急切。
「不可以……」她喘息的推拒著他,「這裡是……停車場呀,孟夏……」
「沒關係……」他仍不願意停止,手伸到禮服底下,沿著她大腿往上。
「你沒關係,我有關係!」這次她用盡全力推開他,黑暗中聽見兩人劇烈的喘息,以及一雙寶石般的綠眼閃閃發亮。
「咳咳……」她清了清喉嚨,在他的注視下,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赤裸的,乳尖像花蕾般挺抵著蕾絲內衣,因得不到紓解而疼痛著。
她不自在的移開眼光,垂低眼臉看自己的手,咕噥道:「這裡不夠隱密……」
「你有帶逸駿房子的鑰匙吧?」喑痖的男性嗓音裡充滿暗示。
她驚愕的抬起眼光,惱怒的回答:「現在不是時候。」
「那就等一下。」他不情願的說。
等一下是表示……驀地,壓抑下的渴望又被挑起,依蘋覺得車子裡的溫度好像上升了好幾度,而她明明是有開空調的。瞪視著那張在陰暗的光線下仍是那麼俊美迷人的臉容,還有那雙正用目光剝她衣服、愛撫她的火般綠眸,她感到心跳如鼓,呼吸困難。
「你不要那樣看我。」她的命令嬌媚得如引誘。
「怎麼看你?」
「好像要把我吞吃入腹似的。」
「我是準備要。」他很老實的承認。
「你……」她嬌羞地以雙手捂在燙熱的頰膚上,心裡充滿期待。
兩人有一段時間沒碰面了,孟夏上次的工作是跟一隊考古人員到南美叢林尋找印加文化的遺跡,連程羲的婚禮都沒空回來參加。這段期間兩人只有透過電話和e-mail聯絡,若說她不想念、期待兩人間總是一觸即發的性愛,是自欺欺人。
「啊?」可是期待歸期待,他突然傾靠過來還是讓她嚇一跳,心臟緊縮,腎上腺素激升。「你……」
「他們來了。」
他示意她看向駕駛座這邊的窗口,依蘋頓時好糗。還以為他是等不及到哥哥的房子就想親熱,沒想到他只是提醒她貴美和書綸來了。唉,原來意亂情迷得把正事拋下的人是她,不是孟夏。
盂夏沒理會她的自怨自艾,一看到書綸和貴美重回停車場,準備坐進車內,便掐準時間連拍了好幾張照片,直到他們的車開走,才轉向依蘋。
「走吧。」
「走?」開車嗎?
「下車,你不是說逸駿在這裡有房子嗎?」他捏了捏她挺俏的鼻頭,似笑非笑的說。
「噢!」這下又被糗了,可是……想到兩人即將獨處,她興奮的把被糗的尷尬拋到九霄雲外,手忙腳亂的下車,鎖上車門後,在孟夏帶領下往電梯的方向走。
當電梯上升,兩人體內的熱情也在上升。他們不敢看對方,也不敢碰觸對方,以兩人此刻的敏感度,任何輕微的碰觸都將導致他們當場爆發,依蘋可不想在電梯裡做那種事,萬一這裡有監視器豈不是糗大、虧大了,還被人平白看一場活春宮,得不償失呀。
他們幾乎是用跑的離開電梯,來到逸駿的房子。
依蘋拿著磁卡的手在發抖,她可以感覺到心臟在胸腔裡猛烈敲擊,連胸骨都隱隱作痛。就在她差點把磁卡摔到地上,孟夏及時覆住她的手,鎮靜的打開門,推著她進去。
玄關處的照明在感應到人的體溫而自動打開,依蘋只來得及開空調,便被他從身後摟住,激情一觸即發。
理不清楚是誰先動作的,總之雙唇就這麼碰觸在一塊,熱烈的吸吮著。後來也不知是誰先移開的,他們氣喘吁吁的轉移陣地,開始親吻對方的臉頰、頸子,雙手則互相幫忙剝除多餘的衣物,並在脫衣的過程中,迫不及待的碰觸彼此都深切渴望、思念的身軀。
未著絲縷的嬌軀暴露在冷空氣下,但依蘋一點都不覺得寒冷,因為孟夏以他燙熱的身體包裹住她的裸露。
她的乳頭在他的摩擦下硬挺,乳房在他手掌心疼痛腫脹,她忍不住逸出低啞的呻吟,感覺著下腹處既灼熱又空虛,無聲的弓著身軀向他催促、哀求,令孟夏再也按捺不住情慾的煎熬,伸手探觸她春水氾濫的私處,確定她已為他準備好,捧起她的臀部用力推向自己,以一個敏捷的動作分開她的雙腿進入她。
當空虛被填滿,情慾一觸即發,他強烈而迅速的律動著蓄勢待發的亢奮,在一陣狂野的衝刺下,依蘋被捲進急速燃燒的情慾之火裡,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席捲而至,在心醉神迷的狂喜中,她感覺到孟夏在她體內活躍的分身如火山爆發般的噴出一股熱流,在最初幾秒鐘的激烈之後,噴流的力道逐漸減弱,而後隨著在她體內的男性變軟而歸於沉寂。
孟夏趴在她身上喘息,過了一會兒拔出他的男性翻身躺下,一股液體隨著他這動作而湧流出依蘋體內,她感到不對勁,勉強坐起身,瞪視著他。
他沒有戴保險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6:47
第八章
混蛋!
這個混蛋居然設計她!
明明知道她最討厭被人設計了,還要這樣對她!
混蛋,混蛋!
一種遭人背叛的氣憤使得依蘋直想摔東西洩憤,但她只是衝進浴室淋浴,將體內殘留的慾望全數沖走。
「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
她厭惡的喃喃咒罵,回到寢室對著鏡子用力刷著她的頭髮。
先是程羲,後是方書綸,現在又輪到杜孟夏!
這幾個男人究竟當她是什麼?
她看起來就那麼像個大獎,讓他們每個都不擇手段地想贏到手嗎?尤其是杜孟夏,他的手段簡直是骯髒、卑鄙、不可原諒!
居然給她搞這套,害她在父親和兄長面前丟盡臉,一向保持的乖巧、甜美的形象全毀在他手中,杜孟夏好可惡!
滾燙的淚水沖出眼眶,依蘋嗚咽出聲,覺得今晚是這輩子最丟臉的一次。她從來沒有真正去恨過誰,但她決定要非常的恨孟夏,比發現他沒使用保險套時還要恨。
想起他沒用保險套的那次,依蘋在氣憤中渾身燙熱,她納悶在這麼氣怒怨恨一個人時,為何還會對他生出渴望,這太沒道理了。
「可惡的杜孟夏!」她對著鏡中人齜牙咧嘴,「更可惡的是你自己!枉費你自認為聰明一世,居然糊塗一時的被他的美男計所引誘!你怎會這麼笨,笨到色令智昏,就沒想到他會出現在你房間是別有用心的嗎?他家什麼時候不整修,偏在他難得回來時才整修,然後又碰巧到他在你家做客時,你父親和兄長卻去別人家做客!你還當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失去警覺心的結果,是上他的惡當,把自己害得這麼慘!其實他是……」
他是什麼?
依蘋方寸間翻騰的怒氣陡地一消,理智跟著回籠,忽然覺得她只顧著生氣和咒罵的作為就跟她會上孟夏的當一樣愚蠢。
已經發生的事,生氣有什麼用?
她應該做的是,搞清楚孟夏的意圖,好想出應付的辦法。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答案太明顯了,因為他要兩人的戀情公開化、透明化,不願再這麼見不得人,讓另個男人再有機可乘。
但只是這樣嗎?
如果只是這樣,他可以用正常一點的方式,譬如向她哥哥透露想追求她的意圖,她相信哥哥一定會樂觀其成,並代為廣播到她父親耳裡,而不是讓她父親和兄長闖進她香閨,看到他們在做……
想到那幕,一股熱氣往她腦門上衝,依蘋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永生永世都不要見人!
沒臉見人了,杜孟夏這可惡的傢伙知不知道他把她害成什麼樣了?
他當然知道!
這意念使得依蘋猛地跳起身,臉上血色盡失,驚慌的瞪向緊閉的房門。
就在那道門外,把她害得沒臉見人的孟夏正被她的父親和兄長拷問。拷問?既沒有咆哮聲、打鬥聲,也沒有慘叫聲,她不確定是不是真有拷問這回事,只知道他們離開房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多久?
氣怒中,她根本忘了計算時間。
但可以確定的是,久到足以說完一段往事,她毫不懷疑孟夏根本毋需拷問、逼供,就會主動的、完整的把事情全說了,畢竟這是他的目的。
「該死的!」
最糟糕的是,她更確定在他說完之後,她父親和兄長一定會要他負責!她感到頭皮發麻,察覺到大難臨頭,而她還不能逃。
「該死的!」咒罵一聲,她火速的挑了件家居服穿上,衝向緊閉的房門。
或許在大錯未鑄得太深之前,她還來得及挽救。
但來得及嗎?
「……就是這樣。」孟夏說完了他的故事,深邃的眼眸疲累的合起。
「你跟我女兒交往四年了?」蔡萬億在震驚之餘,有種殺人的衝動。
「從四年前的夏天交往到現在。」
「你這小子!」
「爸,您冷靜點!」逸駿發現這句話都快變成口頭禪了。「發脾氣於事無補,事情發生都發生了……」
「難道就這麼算了呀?」
「爸,一個銅板敲不響,依蘋也有份!而且就像孟夏說的,他一直有意公開他跟依蘋的感情,只是礙於長年旅居國外,原以為依蘋會跟我們說,但她一直沒說……」
「依蘋是你妹妹耶,你幹嘛幫外人,把事情都怪在她頭上?」蔡萬億不滿的質問。
「我沒有……我是說……」逸駿感到有理講不清,深吸了口氣,耐心的回答:「依照孟夏的說法,是依蘋追求他……」
「這小子的話你也信!」蔡萬億怎麼也無法相信冰清玉潔的女兒會主動追男人。
「您不相信,可以找依蘋對質。」逸駿建議道。
「對質當然是要對質的。但就算依蘋追求他……她當時只有十六歲,年幼無知,這傢伙也十六歲、年幼無知嗎?他居然……」他越說越氣,一張方正有型的臉漲得通紅。
「孟夏,你不會要告訴我們在依蘋十六歲時,你就對她……」逸駿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如果你指的是做愛,沒有。」他回答得乾脆。
「說謊!你剛才就……」蔡萬億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親眼看見這傢伙在女兒的床上,想起那一幕,他氣得肝膽心都要裂了。
「那種事是依蘋滿十八歲才跟我要求的。」他平靜的回答。
「十八歲?」逸駿眼裡有抹恍然,「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麼?」蔡萬億怒紅一雙眼質問。
「依蘋十八歲那年,問我要保險套——」
「你蠢蛋、笨蛋、驢蛋呀!」蔡萬億暴跳如雷下口不擇言的亂罵,「她跟你要保險套你就給?你當的是什麼哥哥!」
「她說要寫報告,我怎麼知道?」逸駿被吼得好委屈。
「她說什麼就什麼,你這個當人家哥哥的……」
「uncle,這件事不能怪逸駿,就算依蘋沒有從逸駿那裡拿到保險套,她還是可以從別的地方拿到。」孟夏仗義執言。
「就是嘛!要不是她威脅要去找書綸要,我也不會幫她買,還一買就是好幾種牌子。」
「好幾種牌子?」蔡萬億哀叫地捧著頭,一整晚接收到的資訊全都是顛覆他二十年來對愛女的認知,撐得他腦袋快爆炸了。天哪,女兒該不會是要比較哪種牌子比較好吧?
「她要的只是衛生所販賣的那個牌子,其他廠牌不過是煙霧彈。」孟夏趕緊解釋。「因為她認為衛生所推薦的那種比較可靠。」
蔡萬億全身的力氣像抽乾似的癱坐在沙發上,幸好情況沒他想的糟糕。還以為愛女是每種牌子都要試用呢,那就真的太過分了!
見父親的怒氣平息了一些,逸駿轉向好友,「你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你跟依蘋的事,到底有什麼目的?」
孟夏靜靜的瞅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死小子,別想始亂終棄!」蔡萬億惡狠狠的撂下警告。
「想始亂終棄的人恐怕不是我。」他苦笑的低喃,幽綠的眼眸蒙上愁悒,接著才回答逸駿的質問,「依蘋不肯公開我們的交往,還接連兩次跟別人訂婚,我怕了。」
「所以你決定自己當她的第三次?」逸駿總算明白妹妹對前兩次訂婚排拒的原因。程羲也就罷了,可書綸跟她一向相知,她仍是不願意。當時他雖然懷疑妹妹另有心上人,卻不曉得那人就是孟夏。
「也是最後一次。」他堅決地道。「儘管依蘋一再向我保證絕不會再冒出另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當她未婚夫,但我不願意再冒險。從去年到現在,不到一年的時間,程羲和書綸分別跟她……我再也受不了!」
聽出他語音裡的焦急和悲苦,逸駿同情地走過來拍他肩膀。
「你受苦了……」
「誰教我愛上她!」他自嘲的語氣在苦澀中摻雜著甜蜜。
「我這個妹妹是很容易讓人愛上她,一旦愛上後,不管她怎麼淘氣,都教人不忍苛責……」
「可是她太會折騰人了。」
「就算是折騰人,你也被折騰得很舒服,視折騰為一種快樂吧。」
「沒錯,她就是能讓人在氣得咬牙切齒時,仍深深眷戀,心疼她、捨不得她……」
「真是個磨人的小精靈呀。」
「沒錯!」
這對哥倆好一搭一唱的在幹嘛?蔡萬億翻了翻白眼,搔了搔頭後,不悅的說:「我女兒才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她從來不折騰人!她是最貼心、甜蜜、溫柔、可愛、聰慧……」
「但也淘氣、強勢得讓您常常擺不出老爸的威嚴,不是嗎?」逸駿提醒他。「您不是還埋怨依蘋接連兩次搞砸婚事,讓您臉上無光嗎?」
「那是我不對,沒在事前搞清楚他們並不適合。」蔡萬億為女兒辯解,「再說,依蘋讓我收了兩個乖巧孝順的乾女兒,程羲和書綸依然是我的女婿,大家也都稱讚我們父女寬宏大諒,溫厚善良。其實她在大事上都很尊重我的。」未了,他還要秀一下偉大慈父的教育理念,「小孩子嘛,在小事上給她做做主,培養獨立的人格是很重要的。」
「是喔。」逸駿不屑地道。
聽老爸講的是什麼話呀!分明是天下人皆錯,唯女兒是對!依他看,妹妹的無法無天就是老爸寵出來的。
「uncle。既然說依蘋在大事上都會尊重您,那如果這樁婚事由您做主,依蘋應該會尊重您的決定羅?」孟夏逮住機會對蔡萬億大灌迷湯。
「什麼應該?是當然!」蔡萬億揚揚粗黑的雙眉,「程羲和書綸這兩件事,依蘋還不都是順著我!雖然後來的結果……就不提了。總之呢,我的寶貝女兒是很尊重我的!」
「您這麼說,我就安心了。看uncle何時有空,我請家父和家兄到府上商談我跟依蘋的婚事。決定日子之後,再通知家母和我繼父,他們在美國比較不方便。」
「這個……」他們談到婚事了嗎?蔡萬億瞇起眼,精悍的上下打量孟夏。
「爸爸剛才不是還警告人家不可以始亂終棄嗎?」逸駿在一旁幫腔,「現在人家要負起責任,爸爸倒猶豫了。」
「可是……」
「程羲和書綸全都不是依蘋中意的,但孟夏不一樣,您親眼看到他們上床……」
提到這個,蔡萬億又是怒火中燒,跳起來,手指著孟夏,咆哮道:「你這小子……」
「我和依蘋是真心相愛。」孟夏站起身,誠懇的說,「在交往的四年來,我們……」
「誰要聽你說這個!」蔡萬億雙手抱胸,眼神警戒,「我聽逸駿說,你是個攝影師……」
「是世界知名的攝影師,曾舉辦過好幾次的攝影展,備受好評。」
蔡萬億睨了兒子一眼,他到底跟誰一家人呀?拚命替外人講話!他哼了一聲,再度轉向孟夏。
「我不管你有沒有名,我只知道你的工作是四處跑,今天在肯亞,明天可能在中東,撇開工作環境的危險性不談,你這樣爬爬走,居無定所,我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我承認去過這些地方,也喜歡攝影工作。」孟夏語帶保留的道,「但不表示我居無定所。我打算在台灣定居,之所以會借住府上的關係,便是因為要整修家父送給我的那棟房子,好做為將來和依蘋的新房。」
「好小子,看來你都打算好了。」蔡萬億有些被打動,他一向喜歡謀定而後動的人,看來這小子挺有腦筋的。「但我要問你,攝影師的工作養活得了我女兒嗎?」
雖說他的打扮還滿體面的,可蔡萬億懷疑那是因為杜家的根底不錯的關係,畢竟杜孟夏的父親雖然是半退休的狀態,依然是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若只是攝影方面的收入,目前還不到年薪百萬,不過我有其他投資,加加起來年收入應該可以超過三百萬美金。」他簡略的報告。
看不出來這小子這麼會賺錢。
蔡萬億滿意的點著頭,但嘴上仍說:「我女兒很會花錢喔。」
「您放心,我會滿足她。」
「那……請令尊過來商量吧。」他終於頷首。
「謝……」
「我不答應!」孟夏另個激動的「謝」字還含在嘴裡,就被另一聲更激動的拒絕所逼回。
站在起居間入口觀察情勢良久的依蘋,知道再不出面就要被人給賣了,氣憤的現身。
那雙向來閃著淘氣精靈般愉悅光芒的眼睛,此刻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筆直的射向孟夏。
「我最討厭被人設計了!」
「我也不喜歡設計人。」深沉的綠眸毫不畏懼的迎視她眼裡的怒氣。
「那你為什麼……」
「我給了你時間!」他從齒縫間擠出心頭的憤懣,走向她,「在我們跟蹤書綸的那一晚,你是怎麼對我承諾的?你說等把書綸和貴美湊成一對,你會找機會告訴你爸爸我們在交往,還叫我不用擔心,結果呢?」
「我……機會……在找……」被他看得心虛,依蘋語無倫次的為自己辯解。
「從二月底到現在都四月份了,我不信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你都找不到機會講。」
「我是……」
「還是你根本是在唬弄我?」
「不是這樣的!」她終於找回伶俐的舌頭,氣惱的瞪他。「我是忙得沒空想這件事!先是撮合書綸和貴美姊,現在又要幫忙他們結婚的事,哪有空跟爸說?」
「這種事只要一句話的時間,難道你連跟uncle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我……」教她怎麼說?難道要地衝到父親面前,甩下一句:「杜孟夏是我男朋友!」便匆忙跑開,去忙她要忙的事?
難得看到女兒說不出話來,蔡萬億幸災樂禍,但想想又不對,他女兒耶,要訓得她講不出話來也只能是他,哪裡輪得到杜孟夏那小子在他面前欺負愛女!
「杜……」
「爸,您就不要插手他們小兩口的事了。」逸駿從稍早之前林嫂送上來的保溫茶壺裡倒了杯杏仁奶茶給父親。
「好……好吧。」啜了口兒子送上的熱飲,他決定坐著看人吵架。
「……依蘋,我懷疑你根本不像你嘴巴說的那麼愛我!你一直敷衍我……」
「我沒有敷衍你,我是……」她越急著想說清楚,腦子裡反而越是混亂。
「那你為何不肯公開我們的交往?」
「我沒有不肯公開,你別逼我啦,我……」
「你怎樣呀?你只會叫我不要逼你,卻不肯給我個交代。」
「膠帶?便利商店裡有賣……」她嘟囔著。
「你說什麼?」凌厲的目光狠狠的射過去,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說起俏皮話來。
「沒什麼……」她怯懦地搖著頭,但下一秒便覺得不對勁。應該是她生他的氣,怎麼立場全反了?
「要是沒什麼好說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他悍然道。
「什麼……決定?」她漏聽了什麼嗎?
他看著她,一字一字的道:「我們的婚事。」
「誰說要嫁給你了!」她漲紅臉,氣憤的嚷著,「你要把我們的事情公開,現在也公開了,就算之前我沒做到承諾,但現在既然你自己辦到了,這件事就算完成。我不怪你今晚使這種手段陷害我,你也不能逼我結婚!」
他眼裡的綠意由明亮轉為暗沉,俊俏明亮的五官陰沉了下來,就連聲音也陰森森的,「我不逼你,你跟uncle說!」
依蘋轉向父親,後者放下手中的茶杯,語重心長的開口:「敢做就要敢當。蘋蘋,你年紀也不小了,之前算是爸爸亂點鴛鴦譜,把你指給錯誤的人,但現在這個是你自己選的,你還……唉,你都已經是他的人了,就不要太固執……」
「什麼他的人!」依蘋頰膚一陣燥熱,粗魯的道:「我還說他是我的人呢!現在是女男平等的時代,您那種八股的思想……」
「我八股?」蔡萬億皺眉咕噥。
一旁的孟夏逮到她語病,「依蘋,你這麼講,我也很樂意接受,這樣我就有資格要你負責,給我一個名分。」
「給什麼名分?這種時代,結婚都可以離婚,要個名分幹什麼!」她嬌聲斥責,語氣接著轉軟,「孟夏,其實我們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結婚反而麻煩。」
「依蘋,你在排拒什麼?」孟夏感到不解,照理講她家庭健全,母親是在她幼年時過世,又不是離婚,應該不會排拒婚姻呀。
「我沒有排拒什麼呀。」她懊惱的回道,「只是沒想過要在二十歲就結婚。孟夏,如果有人在你二十歲時逼你結婚,你會怎麼想?」
「如果只是這樣,我們可以先訂婚,你再慢慢想結婚的事。」
「但我現在連訂婚都不想要!孟夏,我太年輕了,還不想要這種事……」
「你十六歲時,怎麼不說自己太年輕了,不想談戀愛?十八歲時,怎麼不講太年輕了,不可以做愛?再幾個月,你就二十一歲了,才說太年輕,不想要婚姻!依蘋,什麼都是你要,我就給,為什麼這次我主動要,你卻拒絕我?」
「我說過,婚姻不在我目前的行程表上。」她苦惱的瞅著他。「孟夏,如果你愛我,就不該逼我……」
「依蘋,我已經厭倦被你當成見不得人的情人的這種交往模式……」
「我們以後可以公開交往了……」反正她爸爸和哥哥都知道了。
清楚她心裡的想法,孟夏翻了翻白眼,試著說明自己的心情。
「依蘋,我想成為你生活中完整的一部分,不願再當個任你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情人。我希望能摟著你一覺到天亮,不要你像打野食般,做完愛後就急著跟我分手,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像被用完即丟的保險套……」
「我沒當你是……」
「我也不要因為一次沒戴保險套就被你罵,好像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蠢事……」
「我是擔心懷孕……」
「對,我要的就是你不必擔心任何事,包括懷孕!」那雙綠眸閃閃發亮的瞪著她。「依蘋,你知道你那樣擔心有多傷害我嗎?好像我見不得人,不配跟你在一起似的……」
「不是那樣的!是因為爸爸和哥哥太保護我,我擔心他們會阻礙我們……」
「現在他們不會阻礙我們了,你卻擔心婚姻?依蘋,如果你愛我,你根本不會擔心這種事。」
「這不是愛不愛你的問題!」他的指責令她郁卒。「孟夏,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就必須離開這個家,離開疼愛我的爸爸和哥哥,重新去習慣陌生的環境……」
「我對你是陌生人嗎?我家是陌生的環境?我們每次溫存的房間在你眼裡是陌生的?」
「哎呀,我不是指那個啦。」她羞赧的掩住臉,可以感覺到父親和兄長的眼光銳利的照在他們身上。真是的,他非得當著別人面前談這種事嗎?
她深吸了口氣,將紛亂的情緒整理得稍微有條理,才重新抬起眼看向他,嬌美的小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
「如果我們訂婚,甚至結婚,目前的生活型態將改變,你考慮到這點沒有?我的佔有慾會增加,我會想要成為你生活的重心,再受不了你每隔一段時間就離開我。我也會跟你熱愛的攝影爭寵,無法忍受你把攝影看得比我重要……」
「在我心裡,你本來就比攝影重要,我很驚訝你會這麼想!」
「可是……」她臉上有著困惑。「每次談到攝影,你就容光煥發,好像那是你的第二生命……」
「這點我承認,如果說攝影是我的第二生命,那你就是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元素。失去第二生命我還活得下去,失去你……依蘋,我不曉得生命還有任何意義!」他情深款款的說。
喜悅的暖潮擴散向全身,依蘋暈陶陶的。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認為我比攝影重要,願意為我做必要的改變?」
「為你做任何改變我都心甘情願。」綠眸裡貯滿溫柔,「再者,我跟雜誌社的合約已經到期,我決定不再續約,以後只做個案……」
「不,我不要你放棄。」她搖頭。
一直明白攝影對孟夏的重要,她知道如果失去它,孟夏會不快樂的。
「這不是放棄。」溫熱的男性手掌有力的包裹住她的小手,孟夏的語氣溫和而堅定。「四年來的磨練,對我足夠了,我已經不需要再踏遍世界,尋求新奇的視野拍攝照片。其實早在許久之前,我就從你身上學到一件事,這個世界無處不美,只要有顆年輕、好奇又寬闊的心,即使是平凡的事物,在鏡頭下也可以是奇景美景。我決定留在台灣拍一些生態照片,這個計畫連家父和家兄都贊成,還要從公司提撥款項支持。瞧,這不但不是放棄,還是一個機會。」
「噢,孟夏!」眼睛熱熱的,心窩也熱熱的。依蘋知道以他目前的聲名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支援,完成他任何的拍攝計畫,他卻為她選擇留在台灣。
她無法不感動,看著他的眼,從那雙如森林般充滿活力和力量的眼眸裡彷彿看到自己的淺薄。打從一開始,她就主宰了兩人的關係,決定兩人間的情感什麼時候要發展到什麼程度。就像孟夏說的,在她十六歲時,她說服他跟她交往;在她滿十八歲時,她進
一步要求親密關係……一直都是她主導的,孟夏則配合著她,儘管最初時他總是抗拒,後來還是答應她。
這段期間,她做著認為對孟夏好的事。
分享快樂,而不分享憂愁,所以沒告訴他自己被逼婚的事,不想他為這件事心煩,認為她可以自行解決,卻沒想過最一勞永逸的解決之道,就是搬出他,告訴全世界的人他們相愛,便足以杜悠悠眾口。
她還以為攝影才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事,逼自己不去爭寵,逼自己不向他要求更多的時間陪伴,也逼自己不要依賴他,以為這麼做,他們的愛情就可以持續得更長久。然而,他現在告訴她,她才是他生命裡不可缺少的元素,她比攝影對他更重要!
那麼,她何必害怕改變?現在她可以向他要求得更多,依賴他,成為他生命裡的重心,因為這些都是他自願給的,她的索求不會是逼迫,不會造成他痛苦,兩人的愛也就不會在強求中變質成傷害!
訂婚或結婚都沒什麼不好,因為那對兩人而言不是束縛,是新階段的開始。代表她長大了,可以為自己的情感負責,也為孟夏對她付出的情感負責。
「孟夏……」她逸出快樂的呢喃,投進他以溫柔和耐心等待的懷抱,「我愛你……」
「我知道。」他深情眷寵的緊緊擁住她。
「你一直在等我……」她又哭又笑,「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等我的愛成熟……」
「不。」孟夏搖頭,在她驚訝的目光下緩緩笑了起來。「其實我也在摸索,只是比你早一點確定對這份情感的期待。不只是如煙花燦爛般的肉體之愛,我更要細水長流、雋永一生的溫柔。依蘋,我期待你能給我這些,也確定你做得到,只是等待的過程好辛苦,尤其是程羲和書綸的攪局,更讓我飽嘗嫉妒之苦……」
「對不起,孟夏,真的好對不起……」柔情扯痛著方寸,依蘋胡亂的在他臉上印下親吻,誠心道著歉。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依蘋……」美麗的翠眸凝定著她,牽動著她心裡的溫柔。
「好的,如果訂婚是你想要的,我們就訂婚吧。」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如春雨落下,將他方寸間最後一絲的不安和痛苦全都沖洗乾淨。「可是我不要你為了我困在台灣,這世界是這麼寬廣,等我們有了婚約之盟,我願跟隨你到天涯海角,以後都不用飽嘗相思之苦了。」
「依蘋……」孟夏激動的抱緊她,俯身覆住那香軟、多情的芳唇,藉由唇齒間的交融傳遞著內心的感激和感動。
「這小子……」蔡萬億濃眉倒豎,卻沒有上前拉開那個膽敢在他面前碰觸他愛女的男人,反而順從的被兒子給拉離開,將空間留給這對有情人。
喘息聲如急促洶湧的潮聲,在情人的吻中空隙裡不時傳出,如戀如訴般的迴盪不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7:16
第九章
「依蘋,聽說你又要訂婚?」書雅才剛坐下,就迫不及待的發問。
「我也是這麼聽說。依蘋,你好過分喔,每次都是在傳得滿城風雨後,我們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當我們是朋友啊!」曉珺憤恨不平的道。
「就是嘛!事先一點口風也沒漏,的確過分。之前的程羲事件,你跟我們一樣被蒙在鼓裡就算了,再來的書綸事件,我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現在的杜孟夏事件……」
「喂!別扯上我。」同樣的一句話,有兩個男人在抗議,程羲和書綸面面相覷,對自己被孟琳貫上什麼事件,同感不滿。
「敢做就別怕人講!」書雅閒閒的諷刺,「在場的又不是外人,鈴姊和貴美姊對兩位的罪行又瞭如指掌,還怕羞啊!」
「書雅,我是你表哥耶!」
「而我是你哥呢,書雅。」
對表哥和兄長的抗議,書雅回以不屑的輕哼,表明她的大義滅親。
他們一行人此刻正在蔡家做客,身為蔡萬億乾女兒的丁鈴和黃貴美在得知她們親愛的乾妹妹依蘋將訂婚的消息,分別在夫婿、准夫婿的陪同下,到蔡家致意,並詢問有沒有哪裡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蔡萬億對乾女兒們的來訪可說是舒心稱意,見到丁鈴便對她鼓鼓的肚子詢問預產期是什麼時候,肚子裡的小外孫有沒有調皮呀。對貴美也是呵護備至,頻頻問她孕吐得嚴不嚴重,可得努力加餐飯,免得餓到他的小外孫。
呵呵,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升格當外公,蔡萬億這段日子都在憧憬著含飴弄外孫的樂趣。
至於書雅、孟琳和曉珺這三個寶,從貴美口中得知依蘋下個月將訂婚的事,更是迫不及待的跟過來想打探個清楚。
「杜孟夏那傢伙,該不會像我表哥、我哥一樣,用什麼卑鄙的方法逼迫你訂婚吧?」書雅拄著頰,好奇的問。
老實說,她可是非常期待想看依蘋這次會用什麼手段把第三任未婚夫給踢下堂去。
還有一個救命恩人可讓她以夫相許嗎?
或是會有丁鈴這樣的美女情婦冒出來,讓她使計逼杜孟夏認清楚自己的情感歸向,對佳人負起責任來?
「提到這個……」逸駿慢條斯理的開口。
「哥!」擔心他會把孟夏使用的「卑鄙方法」說出來,依蘋急忙打斷他。
「咦,有問題喔。」書綸來來回回的看著蔡氏兄妹。
「你不要以己之心,度君子之意!」依蘋拐著彎罵他小人。「總之,我要跟孟夏訂婚了,到時候歡迎你們來觀禮。」
「真的假的?」曉珺半信半疑著,「這次不會再冒出什麼意外,又是新娘換人做了吧?」
「呸呸呸!少烏鴉嘴!」蔡萬億臉色一變。
「哎呀,uncle,這種話我又不是頭一個說的。自從傳出依蘋要三度訂婚的事,社交圈裡的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的,都在打賭……」
「打賭?」蔡萬億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下頷上一束肌肉危險的跳動著,偏偏曉珺還不知死活的繼續說。
「是呀,大家都打賭依蘋這次是不是能訂成婚,賭金賠率都到一比八了。」
「一比八?」原本屬於低沉醇厚的男聲陡然高了八度。
「對呀,要是依蘋這次的訂婚順利,莊家就賠八倍。」
也就是說,大家都不看好他女兒這次的婚事!
「爸,您別生氣嘛。」依蘋嘻皮笑臉的,「這倒是個賺錢的好機會喔。我已經讓哥下注在婚事順利這邊,到時候莊家要賠八倍,我們還能平白賺一票呢!」
「蘋蘋,那些人做這種事,你還跟著起哄?」蔡萬億不明白女兒的腦袋在想什麼。
「哎呀,嘴長在人家臉上,他們要怎麼說隨他們,我們又不會少塊肉!」
「可是……」蔡萬億仍有些不安。
「您放心,這次的婚事會順利妥當,我不會再給您惹麻煩。」她為自己老給父親增添困擾而真心道著歉。
「這麼說,你跟孟夏的婚事是玩真的?」程羲不可思議的問,不明白依蘋和孟夏是什麼時候走在一塊的。
「怪不得!」一抹恍然大悟浮現書綸眼中,「孟夏就是你的心上人吧!難怪你一點都不想嫁給我。」
「嘿,就算孟夏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也絕對不想嫁給你。」依蘋說。
「不會吧?」書綸哀鳴道,「像我這樣優質的男人,你居然不想嫁?依蘋,你有沒有搞錯啊?」
「你哪裡優質了?」她故意糗他,「是誰在程羲跟我訂婚的那一夜大放厥詞,說自己很樂意接收鈴姊,還被程羲揍了一頓的?你這種連表哥的女人都想搶的男人,我才不要呢!」
「啊?」書綸頓時成了箭靶,程羲的眼神是淬著妒恨之毒的鋒利箭頭,書雅、孟琳和曉珺的則是塗上幸災樂禍的麻藥,至於他親親准老婆的——
電光閃爍,春雷乍響,風在吹,雲在動,准老婆在——
「惡!」貴美掩住嘴巴,吞嚥下直往嘴巴溢出的一股酸氣。
「貴美,那是認識你之前的事,別生氣呀!」書綸邊拍撫著她的背,邊手腳俐落的從休閒外套的口袋裡掏出酸梅餵進她嘴裡。
體內的噁心感覺消失了些,貴美接過依蘋體貼遞來的溫開水漱口,方能說話,「怪不得依蘋不想嫁給你,原來是有這回事。」
聲音雖是輕描淡寫,話裡的重量卻像是千斤般的壓在書綸胸口,讓他趕緊捶心肝的指天發誓。
「那只是玩笑話,我當時是想幫程羲解決問題……」
「你說什麼?」冰塊般冷酷的聲音直射過來,配合著懾人黑眸裡的怒焰高張,書綸覺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極怒高射炮下灰飛煙滅。
「蔡依蘋,你陷害我!」他怒視向始作俑者。
「敢做就要敢當呀,是不是,書雅?」依蘋涼涼的回道。
「沒錯,哥,你要勇敢的為自己說過的話承擔罪責,你就放心去吧,小妹我會早晚給你三炷香的!」
什麼妹妹嘛!不幫親兄長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依蘋,我可是在你身上投資了不少,你這樣對我應該嗎?」他沉痛的指責忘恩負義的小人女子。
「你的大恩大德……」她以諷刺的語氣加重那四個字,「我可是還了你一個老婆來報答,嫌少嗎?」
他頓時噤若寒蟬,哪敢嫌少呀!
偏這時候,程羲的眼光仍執著的盯在他那張花容月貌上,彷彿在提醒他前次被揍的慘痛經驗,警告他不淮覬覦丁鈴,頓時讓他像跌進煉獄般的五內俱焚,表情淒慘。
「別怕,別怕,我保護你。」貴美將他發著小抖靠過來的身軀摟進寬大、豐滿的懷抱,書綸鬆了口氣地把頭枕在老婆香軟的胸房上,暈陶陶的賽似神仙,啥米攏嗯驚囉!
另一邊,程羲也在丁鈴的安撫下,像只公獅慵懶的放鬆雄健的身軀,靠在老婆的肚子上傾聽胎兒的心跳聲。
看他們縫絡相對的畫面,依蘋的心漲滿難以言喻的溫郁情愫。
在絢爛的激情之後,歸於平凡的愛情原來也可以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從相愛的人兒深摯的凝望中,她看到了堅定的專情,從交握在一塊的男人和女人的手裡,有太多令人感動的情意在傳遞,還有那貼向母親肚子的父親耳朵,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忍不住開始想像著,丁鈴和程羲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以及貴美和書綸的小孩的長相。容貌會像父親多一點,還是像母親多一些?個性像母親般溫柔、正直,還是像父親般火爆、狡黠,好想知道喔。
腦中快閃過好幾個畫面,忽然,那些嬰兒的臉孔變得像自己和孟夏的綜合體,如果是他們的小孩,會不會承繼孟夏那雙如春天森林般多情、艷媚的綠眸?還是自己這雙靈動狡黠的黑眼睛?
想到她和孟夏的小孩,依蘋情不自禁的撫向小腹,這裡會有小孩在成長嗎?
「啊……哈!孟夏,你總算來了!」
書綸的聲音喚醒了她,依蘋抬起的眼眸被一雙繾綣著深情溫柔的綠眸給吸引住,一聲輕微的歎息逸出她艷麗如春天裡盛開的櫻花花瓣般的嘴唇,吸引著孟夏走向她。
兩具身軀猶如磁鐵的正反兩極自然的吸引在一塊,不顧忌著一雙雙好奇瞠視的眼眸,也不理會耳邊傳來的噓聲,他們只是渴望的緊緊擁抱住對方。
「好小子,什麼時候把上依蘋的,竟然沒讓我們知道……」書綸碎碎念的抱怨。
「就是呀,早知道我也不用去惹那個麻煩了。」程羲逸出他悔不當初的感慨。
書雅、孟琳和曉琚則在面面相覷後,尖叫一聲,朝這對準未婚夫妻圍了過來,追問著這段「姦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五月的陽光淡淡、舒爽的如一杯香醇醉人的香檳,照拂著蔡家冠蓋雲集的庭院。
今天,是蔡家自去年七月以來,第三度的訂婚宴會,包括前兩度訂婚宴會裡的男主角及他們的女主角,加上新添加的賓客成員都齊聚蔡府,期待著這場訂婚典禮的進行。
本來訂婚宴是一小時後才開始,可部分賓客卻按捺不住好奇心提前到達,打算會同男女方的至親好友一塊見證小兩口的訂婚禮。
不能怪他們太好奇啦,實在是蔡家的閨女依蘋小姐不到一年就訂三次婚,前兩次的準新郎全都落跑娶了別人。奇怪的是,她的行情不跌反升,這次訂婚的對象依然是名門貴公子,在社交界再度掀起一陣議論紛紛,還有人無聊的打起賭來。提前趕到的賓客有一大半是為了要確定自己下的賭注有沒有贏面,大部分則是想看今天的訂婚喜宴上是否會再出現令眾人跌破眼鏡的意外。
終於,男方親友團在眾人翹首下抵達,陣容挺堅強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中有外,看得眾家賓客眼花撩亂,一頭霧水。
準新郎的老爸杜承宗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儘管淡出商圈一段期間了,依然讓人輕易認出來。接下來認出的是杜家克紹箕裘的長子,呃,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兩具同樣挺拔的身材,眼前出現了兩個杜家長子,這絕不是眾人眼花,三姑六婆、七叔八公中熟悉杜家事務的長者立刻澄清表示,那是杜家有名的雙生子。
有名嗎?已經有人在搖頭了。
那準新郎的媽呢?怎麼不見她窩在準新郎的爸身邊?
眼睛往右方瞄一點,三姑六婆、七叔八公中熟悉杜家事務的長者又悄悄解說了起來,跟一個洋鬼子坐在一塊的美艷貴婦人便是杜承宗的第二任下堂妻,離婚後再嫁的老公還是商業鉅子。
喔唷,杜承宗的第一任下堂妻也帶老公一塊來,秀麗端莊的姿容依然如往昔般尊貴,再嫁的老公是美國的參議員呢。
怎麼杜承宗的老婆全嫁給有錢有勢的洋鬼子,有人悄聲咕噥著。
那個青春可愛、一看就知道集結了華洋菁華的混血少女是誰?還有另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穿了一襲低胸、露背花紋洋裝的金髮尤物又跟杜家什麼關係?眾人議論紛紜中,準新娘端莊優雅的現身,她頭繞珠翠、眉目如畫,嬌臉上盈滿洋洋喜氣和嬌羞,端著茶盤向長輩見禮後,收了一茶盤的紅包退下。
重新出來時,穿著一襲紅色禮服的依蘋被眾人簇擁著迎向她的未婚夫,忐忑的芳心在那雙閃漾著無限濃情蜜意、充滿欣喜的綠眸裡找到歸依。她落落大方的依照傳統禮儀準備和孟夏交換戒指。
「等一下!」帶著異國口音的嬌斥像平地一聲雷的響起,炸醒了引領期盼的眾人因無聊快要睡著的心緒。
啊,興奮的踮起腳尖,眾家賓客紛紛收起呵欠,總算有好戲看了!
一名可愛、美麗的華洋混血少女衝到准新人面前,由於她緊握著拳頭的嬌軀行動太敏捷了,竟讓旁人攔截落空。
「伊莉莎,別胡鬧了!」嘈雜的議論聲中,傳出威嚴有力的男嗓,出自準新郎的孿生兄長之一。
「我沒有胡鬧!」伊莉莎被火熱的潮紅佔領的小臉倔強的抬高,緊抿的櫻唇吐出一串簡潔的英語。
「現在說恭喜還太早了,伊莉莎。」孟夏用同一種語言警告。
「我不是來說恭喜!」伊莉莎傲然的以華語說,她要在場的賓客都聽懂她的話,迅速的轉向一臉狐疑的準新娘,後者眼中升起一抹警戒。
依蘋記得孟夏跟她介紹過伊莉莎的身份,她是孟夏的孿生兄長的同母異父妹妹,年方二十,由於兄長和孟夏的情感很好,她跟孟夏也很熟。依蘋看著那雙藍澄澄的美眸浮上一層水氣,懷疑所謂的很熟是熟到什麼程度。
「有人告訴我……」伊莉莎努力操著練習了一整晚的華語,因為母親的關係,她自幼就會講華語,只是不純熟罷了。「你是位善良、寬厚,有成人之美的……天使……」
聽起來像是一篇充滿善意的讚頌稿,然而依蘋原是晴空萬里的心情卻悄悄飄來一大塊烏雲。
「為了幫忙有情人成眷屬,你甚至讓出自己的未婚夫……現在,我很誠懇的請求你,把孟夏讓給我……我是真的愛他,好愛他……」
「伊莉莎,你胡說什麼!」震驚就像有人當面打他一巴掌般難堪,一股怒氣衝上孟夏的綠眸,無法自制的大吼出聲。
「伊莉莎,你太任性了!」
另一道男聲嗡嗡的叫囂著,依蘋沒去注意是出自誰的口,一陣暈眩讓她幾乎站不住,翻胃的酸澀從食道溢出,她看著伊莉莎哀求的藍眸,在視線下變形扭曲的嬌俏容顏……還有,一張張氣急敗壞想衝過來阻止的臉孔,以及一雙雙載滿同情、興奮、嘲弄的眼光。
「該死的……我就知道今天沒那麼順……」哀怨、懊惱的碎念聲出自她身旁的父親,還有其他模糊不清的耳語。
「我很愛孟夏的,把他讓給我……我跟他……我們有……我懷……」被人強力拉開,伊莉莎仍然不放棄的說著,當淚水沖出眼眶撲簌簌淌滿臉,她咬牙想說出關鍵字句。
「伊莉莎!」
「伊莉莎!」
異口同聲的呼喚裡,有暴怒、威嚇、憐惜、懊惱……伊莉莎臉色蒼白了起來,天空般的藍眸陰鬱惶恐著。她是不是做錯了?可那人說,依蘋聽了她的話後,就會把孟夏還給她呀。
「伊莉莎,你在幹什麼呀?」撩人的嬌嗓突破眾聲而出,伴隨的是一道妖妖嬈嬈的身影。
「黛咪,你別攪局了!」孟夏的二哥朝繼父的侄女提出警告,他就知道讓這女人跟來會是個災難。
「攪局的人是伊莉莎,又不是我。」她好冤枉的說,「雖然我的華語不是很好,可是伊莉莎剛才講的話我還聽懂幾成,我跟你們說,她沒有一句是真的。」
「黛咪,你怎麼可以扯我後腿?」伊莉莎氣怒的漲紅小臉。
「伊莉莎,小孩子是不可以說謊喔。」黛咪搖著頭,朝准新人所在之處性感的款擺嬌軀走去,一雙藍眸眨呀眨的凝望著孟夏,揚起的笑弧怎麼看怎麼……淫蕩。
只聽見她鶯聲嚦嚦的道:「人家孟夏對你可從來沒逾越過兄妹的分際,倒是跟我……呵呵,如果說這裡有人會懷孟夏的小孩的話,那也應該是我,不是你呀!」
這段話雖是用英語說出,仍在現場造成不小的衝擊,議論聲嗡嗡不絕,忍無可忍的依蘋終於「嘔」的一聲掩住嘴朝屋裡跑去。
在怔了一秒鐘後,此起彼落的呼喊聲迴響大廳。
「依蘋……」
「依蘋……」
數道人影先後追趕而去,包括被氣壞、氣炸的準新郎,以及依蘋的一票疼惜她的親友。
眾人追呀追的,追到了離大廳最近的洗手間,被一道門阻擋在外。
「依蘋,你聽我說,我跟黛咪早八百年就沒關係,她根本是亂講!」被陷害的準新郎拍著洗手間門急切的說著。
「蘋蘋,你快出來呀,有什麼委屈爸爸都幫你做主喔!」心疼女兒的可憐父親捶胸口的保證。
「依蘋,你放心,要是孟夏敢對不起你,我們不會饒過他!」一票義憤填膺的好友誓言要替她討回公道。
然而,裡面回應他們的卻是嘔聲不斷。
面面相覷中,他們聽見馬桶沖水的聲音,然後是轉動門把,花容失色的準新娘跌撞出來,正好被她的未婚夫接住。
「嗨,孟夏……」蒼白的臉容漾出一朵無力的笑,緊接著一個頭暈目眩,嬌弱的身軀跌進結實牢靠的懷抱,千呼萬喚仍是阻止不了她沉進黑暗之中。
「依蘋……」
「依蘋……」
眾人不知所措中,依蘋的姨爹李培倫出場,以大國手的架式主導全局,先為孟夏懷裡的外甥女按了脈搏,表情逐漸凝重。
「先把依蘋送回房間。」
「培倫,依蘋究竟是怎麼了?」蔡萬億迫不及待的追問。
「姊夫……」李培倫眼神複雜,語氣沉重,「我不曉得該怎麼說。」
「你這麼說是……」蔡萬億的聲音抖顫了起來,腦子裡充滿悲觀、不幸的想像,從李培倫這樣的大國手嘴裡聽到這番話無異等同死刑。「天呀,我可憐的女兒……」
「培倫,到底是怎麼回事?別賣關子了,要不然姊夫非得當場發狂不可。」李培倫的妻子沒好氣的催促。
李培倫聳聳肩,對於這位寶貝姊夫每次只要提到跟女兒有關的事便自動演繹成不幸、悲慘的結果感到無可奈何。
「她只是懷孕了。」
「懷孕?那你剛才說……」蔡萬億惱羞成怒。
「因為我不曉得該跟你說恭喜還是……」
是喔,依蘋還待字閨中,家裡又是滿屋子的客人,怪不得李培倫要語帶保留了。
滿屋子賓客?
這下不傳得人盡皆知才怪!
「那你還說!」他火冒三丈,怒氣沖沖的想找人發脾氣,卻發現可以發怒的對象,包括孟夏和李培倫全都消失往電梯的方向。
依蘋懷孕了!
這消息帶給孟夏難以言喻的衝擊。
抱著懷中嬌弱的身軀,茫然的心情逐漸滲透進絲絲的甜蜜,陣陣狂喜跟著洶湧。
她懷孕了,有他的小孩!
天呀!早知道她會懷孕,他就不用要那個賤招了。
不能怪孟夏腦子裡會先冒出這個想法,只因為蔡萬億每次見到他就不免叨念起那夜的事,書綸和程羲從逸駿口中知道這件事,也跟著取笑他,害他糗得無地自容。
將她輕放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凝望著她蒼白的容顏,孟夏心好疼。
對不起!
他無聲的說著,都是自己不好,才害她承受這些,希望她醒了後能耐心聽他解釋。
「讓開,給她足夠的新鮮空氣……」依蘋的阿姨把他推開,以冰涼的毛巾輕壓在外甥女臉上。
低微的呻吟逸出蒼白的小嘴,柔軟的睫羽無力的顫動著。
「姨爹,依蘋真的不要緊嗎?」孟夏心急如焚的向李培倫詢問。
「我看她是這幾天太累了,加上懷孕的關係,才會虛弱得昏倒,你放心好了。瞧,她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這裡有溫開水……」林嫂端了杯子過來。
「我這裡有酸梅。」貴美慷慨的提供自己的珍藏。
一番手忙腳亂後,依蘋總算打起精神,瞧見她父親衝了進來。
「蘋蘋,我的心肝寶貝……」
李培倫及時攔住他,「她現在的狀況可容不得你粗手大腳,我說姊夫,外頭還有很多賓客……」
「逸駿會招呼,我要看我的女兒……」
「我不要緊的……」依蘋有氣無力的開口,試著擠出一抹笑容。
「蘋蘋……」
「等一下。」有力的聲音成功的阻止他撲向女兒的身勢,蔡萬億發現兒子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上來,身後還跟著一干相關人等,使得寬敞舒適的寢間頓時擁擠了起來。
「先把事情搞清楚,爸爸要抱依蘋再抱。」說完,逸駿先將一票過度熱心、關心且與事件無關的親友全趕出房,還給妹妹較清淨的空間,示意孟夏的二哥開口。
「是伊莉莎和黛咪太任性,她們沒有惡意,希望你見諒!」成熟穩重的男聲向床上的依蘋致意。
「什麼叫沒有惡意!」提起這事,蔡萬億就怒從膽邊生。「說那種話,存心想搞破壞!杜孟夏,這件事你給我解釋清楚,別以為搞大我女兒肚子,依蘋就一定得嫁給你,我告訴你,我們蔡家養個十七、八個孫子也沒問題,你要是說不明白,我女兒照樣不嫁你!」
「親家公,這件事真的不是孟夏的錯,我會讓伊莉莎和黛咪向您澄清。」被長輩們委派處理這件事的杜二哥本著律師般的沉穩,即使面對雷公般的吼聲依然冷靜自若。他轉向兩名待審的犯人,「你們兩個還不快說清楚!」
黛咪在他凌厲的目光壓迫下,硬著頭皮走到床前。「我跟孟夏是有過一段情,但在四年多前就玩完了。雖然我對他餘情未了,但他一直對我不假辭色,剛才講的話是開玩笑,沒有破壞你們的意思,對不起。」
四年多前?那應該是她跟孟夏認識以前的事了。儘管心裡有些怪怪的,依蘋還是擠出笑容回應。
「沒……關係……」
黛咪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暫時退下將道歉的位置讓給堂妹。
「我……」伊莉莎吸了吸鼻子,蒼白的臉容上交錯著羞愧、懊悔……諸多複雜的情緒。
「還不快講!」杜二哥不為妹妹可憐的模樣動容,無情的催促。
「好嘛!」她嗚咽的上前,「對不起,我……」
「說清楚!」他嚴厲的提醒。
「哇……人家真的喜歡孟夏,又沒說謊!我我……」
「你喜歡孟夏,可孟夏對你並沒有男女之情,伊莉莎,你這麼做是不對的!」杜二哥沉痛的教訓她。
「可是……嗚……都是那兩個女人啦……她們說……」
「什麼女人?」孟夏一頭霧水。
「就是……兩個太太,她們……」見伊莉莎說了半天,仍是只顧著哭,事情講不清楚,黛咪乾脆挺身說明。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在三天前就到台灣了,在住宿的飯店咖啡廳裡喝下午茶時,意外聽到鄰座的兩位太太在講話,伊莉莎就拉著我過去。」
「她們講什麼?」杜二哥冷靜的問。
「我不是很懂,不過伊莉莎應該有聽懂她們交談的內容,因為她還問了她們一些事哩。」
「伊莉莎。」杜二哥再度轉向妹妹,「別哭了,禍是你闖出來的,再難堪也要自己面對。乖,慢慢說沒關係。」
「好……好嘛……」在兄長的勸說下,伊莉莎收拾臉上的淚水,重整激動的情緒後說:「那天我跟黛咪喝下午茶時,鄰座坐了兩個打扮很貴氣的太太,本來我無意聽她們在講什麼,可是她們的聲音實在太大了,我忍不住就聽了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1 06:07:41
第十章
時間回溯到三天前,在飯店喝下午茶的伊莉莎很無聊的東張西望,忽然瞪向鄰座的一位太太。看她年紀至少也有四、五十歲了,怎麼聲音嬌媚得像小女孩,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的傾聽她和同伴的談話。
「……後來我才搞清楚,原來她是嘲笑我們家程航位不高權不重,還想學張俊雄討大小老婆!可惡的臭丫頭,張俊雄討小老婆又不是在行政院長任內,他還是個小律師時就娶了,那丫頭搞不清楚狀況!」憤恨的聲音嬌滴滴的嚷道。
「程夫人,您就別氣了,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跟她一般見識幹嘛……」
「怎麼叫我不氣!只要一回想當天的情況,我就氣得心臟無力。可恨的是,不過才隔兩個月,這臭丫頭居然又要訂婚了!」
「說起這件事,可是社交圈裡的大新聞,大家都在傳蔡依蘋這次的訂婚會不會又像前兩次那樣搞個烏龍出來。」
「有可能喔!」程夫人悻悻然道。「聽說她這次的未婚夫是杜氏集團的老三,還是個國際知名的攝影師,要是真讓那個臭丫頭成功的釣上這種年少有為的金龜婿,可太沒天理了。」
「這種事……」程夫人的同伴咬了塊三明治進嘴裡,使得接下來的話模糊不清。
「真希望在他們的訂婚喜宴上冒出個情婦什麼的,我倒要看這臭丫頭的心胸是不是寬大到肯將到口的肥肉吐出來,讓給別人!她要是真辦得到,我才佩服呢!」
「這種事……」程夫人的同伴再度含糊其詞。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三明治吃起來有些消化不良。對了,程夫人不是曾希望討蔡依蘋當媳婦嗎?」
「哼!要不是看在蔡萬億在商場上還是個人物,對我家程航的前程有些幫助,我才不敢討這種嗆腳女人當媳婦呢!偏這蔡依蘋給臉不要臉,對我們家程航不假辭色,現在又要跟杜家聯姻,真是氣死人了!」
「這樣也不錯呀!免得真把人娶進門後,氣到你就不好。」
「可是叫我眼看著她嫁給金龜婿,我心裡就是不舒坦!」
「要不然能怎麼樣?難道還真去找找杜孟夏有沒有女人,要她到訂婚喜宴上搗蛋嗎?」
程夫人眼一動,覺得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呢!
正當她在心裡盤算時,一旁偷聽的伊莉莎也忙著消化兩人的談話。
她對孟夏原本就有愛慕之心,無奈妹有意、郎無情,孟夏總是迂迴的拒絕她。這次聽說他要和別人訂婚,她在傷心之餘懇求父母和兄長帶她來台北參加他的訂婚宴,就是為了要看他的未婚妻是不是真的匹配得上他,好教自己徹底死心。但兩名婦人的談話卻讓她芳心蠢動,彷彿看到一個機會懸在面前,如果不去弄清楚這個機會,抓住這個機會,她無法甘心。
這些意念在腦子裡打轉了約一分多鐘,她終於按捺不住,拉著堂姊黛咪起身走向兩名婦人。
「午安。」伊莉莎以生澀的華語打招呼,俏麗的小臉漾出一抹甜沁人的笑容。「我剛才聽到兩位阿姨提到我朋友的名字,所以就在想,是不是方便跟阿姨探聽得更清楚些,冒昧打擾,請不要見怪。」
程夫人很快打量了她和黛咪一遍,兩人雖然穿著輕便,但向來對名牌如數家珍的她,一眼就看出來兩人身上的衣物都是極高檔的名牌,隨即堆出笑意。
「兩位小姐是……」
「我叫伊莉莎,這位是我堂姊黛咪。方便坐下來談嗎?」
「請坐。」
伊莉莎落落大方的儀態很討程夫人的歡心,但城府極深的她並沒有貿然開口問對方來意,而是等著伊莉莎自動說出答案。
「我剛才聽到兩位阿姨提到蔡依蘋……」
「伊莉莎小姐是她的朋友嗎?」程夫人不動聲色的問。
「這個……」伊莉莎遲疑了一秒,「其實我跟杜孟夏比較熟。」
程夫人眼睛一亮,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伊莉莎,從她倏然漲紅的小臉窺出端倪來。好傢伙,她剛才還在想該如何在三天內找出杜孟夏的女人,結果這個伊莉莎就冒出來,還真是天助她呀!
「你是杜孟夏的女朋友吧?」
「啊?!」伊莉莎避開她銳利的注視,感覺著臉上燙熱的感覺。「我……」
「別不好意思。」程夫人端出慈祥的笑容,隨即一雙媚眼轉為同情。「瞧你這孩子真是漂亮呀,杜孟夏怎捨得放棄你,去跟蔡依蘋訂婚呢?想不透呀。」
「這個……」伊莉莎咬著下唇,程夫人的話說中了她的心情,她嚥下心中的委屈,猶豫的問:「那個蔡依蘋不好嗎?」
「她呀……」程夫人垂下眼瞼,表情顯得複雜,「這得要看你對好下的定義了。」
「什麼意思?」
「她這個人呀,之前訂過兩次婚,分別是跟我的繼子程羲和他表弟書綸……」
「她訂過婚?可為什麼……」伊莉莎一頭霧水,不明白孟夏怎會跟個訂過兩次婚的女人求婚。
「這件事說來話長。」程夫人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轉向同伴,「林夫人,就請你跟伊莉莎說一下這件事吧。」
「呃?」被點名的林夫人弄不清楚程夫人的意思,怔愣了下。
「你就把蔡依蘋如何心胸寬大的成全兩任未婚夫,讓人家有情人成眷屬的好事說一遍嘛!」
如果是說老實話就容易了。
林夫人簡明的把依蘋的兩次訂婚經過說了一遍,伊莉莎在聽完之後,心情複雜。聽起來這位蔡依蘋寬厚善良得像個天使,不但成全了兩任未婚夫找到真情人,還認搶她未婚夫的女人當乾姊姊,這樣的胸懷她自認做不到。
「所以說囉,如果你是真心愛那個杜孟夏,只要親自對蔡依蘋說明,她是一定會成全你的。」程夫人溫和的笑容帶著一抹蠱惑。
「親自對她說,她就會……」
「沒錯,蔡依蘋就像個神仙教母一樣,尤其是她發現你懷了身孕,更會不忍心破壞你的幸福。只要你在訂婚典禮時對她說明白,她一定會成全你,到時你就可以像丁鈴和黃貴美一樣獲得如意郎君的疼愛。」
她的話令伊莉莎原以為和孟夏無緣的心動搖了起來,真的只要開口,蔡依蘋就會成全她嗎?
真的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嗎?
這意念一直在她心裡轉呀繞的,直到她跟隨父母兄長來到蔡家,直到她看著癡心愛慕的孟夏走向依蘋,絕望使得她孤注一擲,管不了程夫人的話是不是可靠,衝動的上前哀求依蘋。
「事情就是這樣……對不起……」伊莉莎說完之後,再也忍不住因羞愧、歉疚及沮喪而洶湧的淚水,掩著臉衝出去。
「我也為舍妹和黛咪的莽撞向諸位道歉。依蘋,孟夏是無辜的,希望你仍願意完成你們的婚事。」杜二哥誠心的說。
「我知道不是他的錯……」依蘋歎了口氣,神情複雜。
「都是程家那個茶包!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這次我絕不再輕易放過她!」蔡萬億咬牙切齒的咆哮。
「光在這裡咆哮,是沒法不放過她的。」逸駿眼中閃著冷銳的光芒,「爸,我們最好先下樓安撫賓客,讓依蘋和孟夏休息一下,等會兒再要他們下來參加訂婚宴。」
「就依你的。」
在逸駿的催促下,閒雜人等紛紛離開,房間頓時顯得空曠而安靜,只剩下依蘋和孟夏這對未婚夫妻各自整理著心情。
「孟夏……」
「依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相對的眼波中流動著溫郁的情意,握在一塊的手掌緊了緊。
「對不起……」男性的嗓音瘩症著。
依蘋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你不生氣嗎?」她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生氣兩個字並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依蘋……」孟夏慌亂了起來。
「先聽我說完好嗎?」她朝他嫣然一笑,安撫他心中的不安。「我那麼說,並沒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是……」
「只能說我被嚇一跳吧。」
「嚇一跳?」在他因伊莉莎和黛咪的話,擔心她會誤解而憂慮掛心時,她只是嚇一跳?
「伊莉莎衝出來說的那段話,真的嚇了我一跳。我可以從她的表情看出來她真心喜歡你……」
「我對她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他激動的辯解。
「我知道,可是對黛咪呢?也是兄妹之情嗎?」
孟夏懊惱的看進她眼中,「依蘋,我承認和黛咪有過一段,但那是在認識你之前的事。在決定跟你交往之後,我就沒有接受任何一名女子的示好。」
「我相信。」她垂下眼瞼,蒼白的臉頰浮現一抹紅暈,「可是孟夏,在聽她提及你們的那段,我嫉妒……天呀,我竟為了沒有參與的過去而嫉妒,你一定覺得我小心眼吧!」
「相反的,」他的語氣裡充滿喜悅,「我很高興你嫉妒,這表示你在乎我。」
「可這是不對的。」她苦笑,「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以成熟、理性的態度來經營我們的感情,可是當黛咪那麼說時,我真的……不是滋味。」
「我不明白。」孟夏搞糊塗了,「你不為伊莉莎的話生氣,卻為黛咪的話嫉妒?」
「因為我從伊莉莎絕望、且心虛的表情看出來,她只是在單戀。黛咪卻展現出一種侵略性十足的信心,我知道她說跟你有過一段是真的。」
「所以在聽了黛咪的話後,你才會……」
「我衝去洗手間吐,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嬌嗔的白他一眼,「在伊莉莎衝上前來時,我就覺得反胃了,誰知道黛咪會接著上場,讓我連漂亮的退場都做不到。」
「也就是說,你的不舒服跟她們無關。」
「這就很難講了。」她似笑非笑的瞅著他,故意吊胃口。
「你還是怪我……」孟夏明亮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沒怪你啦!」捨不得他自責,她趕緊說,臉上的紅暈更熾熱的染逼低垂的芳頰。「其實我是……」
「你怎麼樣?」
她鼓起勇氣看進他的靈魂深處,「對不起,孟夏。這是我醒來時,最想跟你說的一句話。」
「為什麼?」他不解。
「我說對伊莉莎的態度不生氣並不是實話。當她開口央求我把你讓給她時,我其實很生氣,只是被她臉上的絕望嚇到,沒有發作。那一刻,我忽然能體會到當你聽到我跟程羲和書綸訂婚時的心情。雖然相信你對伊莉莎或黛咪並沒有情意,但我心裡還是酸溜溜的,很討厭聽到她們那麼說。」
「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會氣得當場說要把我讓給她們呢!尤其你後來還掩著嘴巴衝向洗手間,我擔心極了。」他說著當時的心情
「我怎麼會把你讓給任何人!」她白他一眼,嬌嗔的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金龜婿,說什麼都不會把你讓給人!我是因為突然反胃,忍受不住……」
因為她的話而心花怒放的孟夏,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由得感到好笑,他搖頭道:「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你門又關著,我只能和其他人在門外叫喊著你。」
「我難受得胃像要翻出來似的,沒聽清楚門外的聲音。吐完後,一開門看到你,全身再沒有力氣……」
「你昏倒了,嚇壞了我們。姨爹還幫你診脈,說你……」
「姨爹幫我診脈?」依蘋一臉茫然,她醒來時,只知道自己昏倒了,其他事並不清楚。「我病了嗎?」
「不是病。」孟夏眉宇間難掩欣喜,但想到依蘋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擔心她會為此不開心,心情忐忑了起來。
「沒生病就好。」她放鬆的投進他懷抱,身體仍很虛弱。「或許是這幾天太累的關係吧。」
「不是這個原因。依蘋……」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她溫柔的鼓勵道:「孟夏,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可是……」他苦笑,「你懷孕了!」
定定的看著她驚訝的表情,孟夏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氣惱,懸在心上的擔憂放了下來。
「應該是我們去追蹤書綸和貴美那一晚上有的。」他試探的說。
「噢!」蒼白的臉頰浮上一層嫣紅,依蘋眨著眼,仍在消化這個消息。
「你會不高興嗎?」
「你怕我不高興?」她恍然大悟,總算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以及貴美稍早之前往她嘴裡塞了顆酸梅的含意,一切只因為她懷孕了。「以為我會因為這件事大發雷霆?」
「我知道在你的人生規畫裡,並沒有預備現在懷孕。」
「你難道有嗎?」依蘋注視著他的眼神充滿柔情,「我承認這消息令我很意外,依照正常程序,我可能會選擇晚幾年再懷孕,可既然有了,我也不排斥。這是我們的小孩耶,我無法想像子宮裡有個生命在成長。」
「我也是。」他敬畏的看著她平坦如昔的小腹。
「噢,孟夏。」她開心的喊著他。「其實這樣也很好。孩子二十歲時,我才四十歲出頭,我跟女兒出門時,搞不好還有人說我們像姊妹呢!知道嗎?我感覺好棒喔。」
「那你會排斥我們盡快結婚嗎?」他屏息的問。
「噗哧!」她笑出聲,「好呀,我們在六月就結婚好不好?你知道台灣在七月時很悶熱的,六月的天氣正好喔。雖然那時候鈴姊可能會因為坐月子,不能來參加,但這樣也好,不然有她那樣的大美人在,可會把我這個新娘的風采給搶光。」
「胡說。」翠綠的眼眸盈滿欣喜,孟夏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麼輕易,開心不已。「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最美麗的新娘。」
「噢,孟夏。」她陶醉得傾倒在他懷裡,沒有女人不喜歡聽甜言蜜語的,尤其是從心愛的男人嘴裡聽見。「你在我眼裡也是最美麗的。」
「我知道。」他緊摟住她,俯下唇溫柔的在她臉上撒下碎吻。
依蘋從來不吝惜讓他知道,他在她眼裡有多美麗,多麼的吸引她的神魂。而他也樂於用行動向她表示,她在他眼裡亦是如此。
「依蘋……」他的喘息逐漸沉重,某種慾念蠢動著。
「嗯。」她像只馴服的小貓在他懷中任他為所欲為,孟夏的愛撫凌駕過所有感覺,連先前的反胃都離她好遙遠了。
「我要……」男性的手不耐煩的扯著她身上的衣物,沉醉在兩人的親密世界裡,只要拉下禮服上的拉鏈,應該就……
「啊?你們在做什麼!」氣急敗壞的驚叫聲隨著門被推開響起,孟夏急忙拉好未婚妻的衣服,扭頭一看,發現是掩著臉的書雅。
別看她平常大剌剌的,看到這種事比當事人還要害羞。「怪不得李叔叔叫我自己進來,他早就知道……討厭啦,給人家看到這種事會長針眼的!」
「不想長針眼,還不快出去。」依蘋沒好氣的說,雖然被人看到這種事有點糗,但這是她房間耶,書雅沒敲門就闖進來,活該長針眼!
「可是uncle要我叫你們下去補行訂婚禮呀!」在確定這對準新人並沒有再做出妨礙她純真心靈的舉動,書雅放下手,嘴裡咕噥道:「我看乾脆直接結婚算了,反正孩子都有了,你包袱捆一捆跟杜孟夏回去……」
「我還叫你直接睡我哥房間,省得你只能對著他偷流口水。」
「蔡依蘋,你好壞!」她懊惱的跺腳離開,身後追著依蘋揶揄的笑聲。
十分鐘後,孟夏攜著依蘋回到大廳完成訂婚禮,並向滿堂賀客宣佈將在六月完婚的喜訊,一時間恭喜聲不絕於耳。
蔡萬億眉開眼笑,滿意地陪著愛女和孟夏到處敬酒。
總算把女兒的婚事搞定了,他無法想像要是再演一出下堂未婚夫的戲碼,他脆弱的心臟是否能承受得了打擊。
嫁出去就好,接下來……
目光飄向高大英挺的兒子,三名妙齡少女正圍著他熱烈的說著什麼。
嗯,也該為逸駿打算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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