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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貓子]解凍酷男【雷氏五兄弟之三】[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6:10     標題: [貓子]解凍酷男【雷氏五兄弟之三】[全文完]

解凍酷男(雷氏五兄弟之三)作者:貓子

啊?來自法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遠親
就是三年前他從河邊背回家的「小傢伙」!?
雖然她現在已經出落得美麗清秀
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闕龍門前任老大的獨生女
一來便帶著三年相思直撲向他的孿生兄弟……
喂喂,搞錯人了吧?
不過無所謂,反正他一向不在意這些情啊愛的
可是當名草有主的老哥刻意避開她時
這個好奇寶寶居轉移目標、鎮日跟他纏他
想甩掉她,他卻有莫名的罪惡感
可惡!他不是向來最不在乎別人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6:34

  第一章

  
  幾乎可說是難上加難,既不是節日,也沒有突發狀況,國內商界中數一數二、平時鮮少全員到齊的雷氏企業一家人,今晚竟然一個不漏地聚在一起。
  
  雷頌達和法蘭愛絲夫婦,加上長子雷驥與連雅萱夫妻、雷家其他四個未婚的兒子——雷烈、雷翼、雷煜、雷羽以及即將和雷翼訂婚的江庭。
  
  平常只有僕傭走動的主客廳,此刻正聚集了這些平常很難全員到齊的雷氏一家人。
  
  之所以會全員到齊並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只因為法蘭愛絲委屈地埋怨,很久沒有「同時」看見五個兒子,好像怎麼算都會「少一個」,「希望」能全家一起吃頓晚餐,順便讓她確定自己真的有五個兒子,如此而已。
  
  接收到這個指令後的連雅萱,哭笑不得之餘,也只能和親愛的老公商量,由雷驥通知其他四個弟弟這件事。
  
  基於母親的希望,五個兄弟即使很難協調,仍然在行程表中,硬是排出同一個晚上回家共進晚餐。
  
  不過五個兄弟能聚在一起也算難得,一向忙的忙、約會的約會、出差的出差、沒回家過夜的沒回家過夜,加上作息時間不同……想想上回全員到齊,已是幾個月前雷驥婚禮上的事,一晃就過了數月。
  
  這時正是用完晚餐之際,一夥人正從餐桌移陣主客廳,快慢不一地散落四處進行閒聊。
  
  「老母急律令,五子難齊聚;無事命合乎,閒來悶荒唐。既為人之子,只好敬高堂,孝為難駁理,起怨亦難埋……唉!悲呀、哀哪!」
  
  從飯堂轉移陣地到客廳,有人不勝欷覷地感歎著。
  
  而那不勝欷吁的感歎聲,出自於最慢抵達主客廳的雷家老三——雷翼。
  
  也難怪他發出感慨之聲,誰教他的工作正值最忙之時,卻得硬擠出空來、浪費時間在餐桌上聽母親對每個兒子「關懷」近一個多小時,自然不勝感歎。
  
  對於雷翼的感歎,連雅萱眨動著靈巧的黑眸,狀似受驚地調侃道:「翼,你什麼時候去參加詩詞先修班?謅得蠻像一回事耶!」
  
  「不會真那麼閒吧!工作都做不完了,還跑去學那種之乎者也的東西?」雷烈挑起粗獷的俊眉,汕汕的嘲笑。
  
  「怎麼不找我一起去呢?我也很有興趣耶!」和所有人一樣意外的江庭,倒是興致勃勃地抓著雷翼的手臂,極感興趣地問。
  
  敢情小庭是將萱的話當了真?被問得一臉苦笑的雷翼訥訥無言。除了工作就是和她在一起,他哪來的閒工夫參加什麼詩詞班,最清楚的她,竟然還和別人一起瞎起哄糗她未來的老公,真是的0看來是工作量不足……」沉默中的雷驥忽然喃喃地道。
  
  這一聽還得了,雷翼幾乎是驚慌地反駁:「大哥,你饒了我吧!我是在感歎晚上得熬夜審明天要交給客戶的企劃書,而現在卻還在這裡浪費時間耶!」
  
  「翼哥,你又拖延工作進度啦!」漾著一臉與世無爭的笑容,雷羽輕鬆的話卻直搗重心。
  
  一樣的工作量,就沒見雷煜這麼辛苦過,讓他不得不懷疑他這兩個孿生哥哥是否智商不同。
  
  只見江庭當場紅透臉,因為雷翼花最多時間在誰身上,她是最清楚不過了。
  
  對於江庭的不打自招,一家人心照不宣,連雷翼在內,都不禁輕笑起來,羞得江庭抓著雷翼的手猛搖,粉臉更艷。
  
  平常冷清的主客廳倒是難得地熱鬧起來,雷頌達和法蘭愛絲夫婦始終笑容滿面,心情一直維持在愉悅的狀態。基本上,法蘭愛絲對中國古文全然不瞭解,根本聽不懂老四在消遣她這個老媽,所以才會跟著笑,不然早氣翻了。
  
  突地,法蘭愛絲想到了件事。「對了,趁大家都在,我有件事順便一起告訴你們。」
  
  她提高聲音一喊,所有的人全安靜了下來,等著聽是什麼事。
  
  法蘭愛絲很滿意地環顧四周,正想開口時,卻因為落在角落的視線而微皺秀眉,天藍般清澈的瞳眸中顯現不悅。「煜!你就不能分一點注意力給你媽嗎?」
  
  用完晚餐以後,雷煜就選擇角落的沙發,沒有參與聊天的內容,除了偶爾回答其他人問他的問題之外,就是埋首於手提電腦中。
  
  本來還有其他人陪她聊天,她應該不介意有個兒子不理她,可是這會兒她有事宣佈,煜這孩子竟然仍只顧著打電腦,法蘭愛絲自然是有些埋怨。
  
  所有人的視線亦跟著法蘭愛絲落在雷煜身上。
  
  「我在聽呢。」雷煜手上的動作沒停也沒看母親,只是簡單地回答。
  
  他的確有在聽母親說話,從他的回答就可以知道,可是法蘭愛絲還是老大不高興,因為兒子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麼辛苦地把兒子生下來,卻是個那麼奇怪的兒子,是不是我上輩子不夠善良……」法蘭愛絲喃喃自語地埋怨起來。她的口氣聽來委屈極了,活像在指控雷煜的不孝。
  
  霎時所有人面面相覷,雷頌達求援地看著其他人,雷烈、雷翼、雷羽互看一眼,視線很默契地落在大哥身上。這種情況,自然是最有權威的雷驥得去「處理」。
  
  攬著嬌妻的雷驥一歎,冷傲的唇線只逸出一個字:「煜!」
  
  要是雷煜再不「專心點」聽母親說話,他們這些遭殃的池魚,就得聽著母親不知數落到哪個世紀,就等著雷煜孝心大發去理會母親,他們的耳朵才能逃過一劫。
  
  雷煜的個性一向如此,沒人特別在意他不喜歡出風頭和對人對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只是法蘭愛絲偶爾還是會介意,畢竟是她生的兒子嘛!
  
  聽到大哥叫他,雷煜這才抬起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你知道老媽不管說什麼廢話,都喜歡人家『專心』聽,你就配合一點,OK?」望著煜那張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俊臉,雷翼笑嘻嘻地道。
  
  對於只晚他五分鐘出生的煜,他一向難以理解彼此的個性怎麼會這麼南轅北轍,不過人各有其生存之道,偶有埋怨嘀咕不代表他會去否定。
  
  接收到江庭制止的眸光,雷翼只是淡淡一笑,不在意地聳聳肩。
  
  「翼——你說什麼?」法蘭愛絲拉長音,立即怨懟地瞪向老三,這個兒子分明是想氣死她,誰說她要說的是「廢話」?
  
  「媽,翼哥只是要讓煜哥聽你說話,沒惡意的。」雷羽趕緊湊到母親身旁打圓場,安撫母親不悅的情緒。
  
  「別氣,你知道翼說話就是這樣。」雷頌達也溫和地說道。
  
  想當年,他在法國遇上褐髮藍眸、氣質端莊賢雅、有法國貴族血統卻單純天真的法蘭愛絲•裡歐時,她是個連生氣都不懂如何發作的法國女孩;嫁給他二十幾年,如今卻被幾個兒子磨得想不懂生氣都不行。
  
  想到這裡,雷頌達對妻子不禁有些歉意。因為他希望有許多孩子,法蘭愛絲才會忍著生產的痛苦連生四次,如今她卻老是被兒子氣得優雅盡失,自然都是他的錯。不過,他決不後悔遠從法國拐回這個妻子。
  
  她給了他夢寐以求般美好的幸福,以及最優秀的五個孩子。這五個兒子優秀到沒話說,儘管個性自我得難以駕馭,他仍給予他們最深的關愛,當然法蘭愛絲一樣認同,只是偶爾就是對「太有個性」的兒子們不滿。
  
  「媽!你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事?」雷烈有些不耐煩,他最討厭拖拖拉拉的。 管煜要不要聽,有一屋子的人聽還不夠嗎?
  
  法蘭愛絲看向在他們你一言我一句中又把注意力放回電腦上的雷煜,她未因歲月刻上太多痕跡的美麗臉孔,頓時浮上很委屈的神色。
  
  這回不用大夥兒暗示,在雷驥懷中的連雅萱輕輕瞥他一眼,雷驥便再度開尊口:「煜,先把電腦關了。」
  
  一向尊敬雷驥的雷煜並不是在工作,只是發現電腦研發部門今天送上來一個新設計的程式很有趣,所以想研究一番。
  
  儘管絕對有一心二用的能力,不會漏聽母親所說的半個字,但因為雷驥的命令,他還是二話不說地關掉電腦,順從地看向母親。
  
  集眾人焦點於一身的法蘭愛絲,終於滿意地點頭,笑開了臉。
  
  「也不是什麼大事。是你們的外公打電話來說.要托我們照顧一個女孩,她下個月初就會從法國來玩,到時候會暫時住在我們家,所以我想應該先告訴你們一聲。」
  
  「是法國那邊的親戚?她會不會說英語?」雷羽好奇地問。
  
  母親是法國人,他們兄弟的法語當然不會一竅不通,只不過身為老么的他,剛好法語說得特別破,要是能用英語溝通就沒問題。
  
  雷驥幾個兄弟偶爾會專程陪父母或在德、法出公差之餘,飛往法國探望居住在亞爾薩斯鄉間養老的外祖父母;可是除了在生意上有往來的幾個家族之外,其餘的親戚總因為距離而往來不熱絡,所以並不熟悉。
  
  「嗯……應該算是吧!會不會說英語我就不知道了。」法蘭愛絲想起孩子們的外祖父沒有交代得很清楚,不過既然會托她照顧,應該是親戚才對。
  
  自從嫁給雷頌達以後,不喜歡坐飛機的法蘭愛絲除了重要節慶外,很少回法國,對於父母所謂的親戚也不太有概念,除了兄弟姐妹和比較親的家人朋友外,每回能認出一些堂表親戚家族中的人已經算不錯了。
  
  「媽!哪有『應該』的親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雷烈對於模稜兩可的答案一向不太容易接受,他認為這種事應該很確定才是。
  
  「媽,你特地提起這件事,是不是考慮要我們誰當導遊帶那個女孩四處遊覽?」雷驥說道。
  
  法蘭愛絲愣住了,沒想到驥會搶了她還沒說的話,其他雷家的兄弟則從母親的臉色中發現大哥猜中事實。
  
  沉思以後,雷驥冷冷地發言:「是的話,我沒時間。」
  
  連雅萱正想開口,雷驥卻低下頭盯著她美麗的俏顏警告道:「什麼都別想,你也沒空。」
  
  她陪他的時間都不夠了,他豈會讓老婆攬下這差事,把新婚不到一年的愛妻讓出去陪別人;更何況萱的個性是惟恐天下不亂,要是出岔子,還不是他得善後。
  
  「對啦!我只能陪你是不?」連雅萱有些埋怨,卻難掩語氣中帶點撒嬌的成分。
  
  雷驥是霸道慣了,卻剛好能壓住她愛惡作劇的個性,真是所謂的一物克一物,不過因為愛他,她也不介意他的霸道。
  
  「我不陪女人逛街和玩樂。」接下來開口的雷烈很直接地宣告。
  
  雷烈不討厭女人,但對陪女人玩樂卻敬謝不敏,認為那是一件無趣的苦差事。
  
  還沒來得及問,雷烈已經拒絕,法蘭愛絲求援的眸光,只好轉移到曾是大情聖、對女人一向來者不拒的雷翼臉上。
  
  「我和小庭就要訂婚了,忙得很。」雷翼連忙拒絕。
  
  他愛戀地望向江庭,親暱地朝她眨眼,惹得江庭紅了臉。
  
  雖然她不肯太早結婚,但是雷翼堅持至少要先訂婚,要確定她不能有其他的「非分之想」,江庭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在他軟硬兼施的遊說下,她還是答應了。
  
  法蘭愛絲歎了口氣,目光轉向一向最體貼窩心的么兒。
  
  雷羽是很想幫母親這個忙,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下個月我們劇團有新劇公演,我得忙著排練。」
  
  呃……怕那女孩只說法語不懂英文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啦!總不能比手劃腳地當人家的導遊是不?那也挺糗的。有自知之明的雷羽,當然不會自告奮勇。自己出糗是無所謂,萬一害那從法國來玩的女孩玩得不盡興,那就罪過了。
  
  「你們——」法蘭愛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望向還沒開口拒絕的雷煜:「煜,你呢?替媽咪招呼客人好嗎?」
  
  生兒子生得那麼辛苦,在她這個老媽需要他們幫一點小忙時,竟然都不乖乖合作。唉!孩子的外祖父吩咐,要「好好招待」那即將從法國來的女孩,也就是說不能拜託外面的人照顧,她該怎麼辦才好?唉,不管了,等那女孩來了再說吧!
  
  要不是考慮到對方是個年輕的女孩,可能會覺得和長輩在一起觀光無趣,加上兒子的外祖父母特地叮嚀過,希望能讓翼帶那女孩去玩,不然烈和煜或羽也行——不冀望驥就是了。
  
  若不是在這個前提下,她和頌達就自己當導遊了,反正他們夫婦倆挺閒的。
  
  她不難想像孩子們的外祖父母在打什麼主意,八成是想拐個外孫在法國辦婚禮,好讓他們兩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多件趣事忙,問題是——沒一個兒子肯成全嘛!
  
  連當「導遊」都不肯,還冀望在法國辦啥熱鬧的婚禮哩!
  
  很盡職地聽完母親要說的話,雷煜在母親懇求的目光之下淺淺地微笑,但卻以一貫漠不關心的語氣說道:「我沒興趣。」
  
  聽到這個所有的人都能預料到的答案,法蘭愛絲當場歎了口氣。
  
  終於,該來的日子還是來了。
  
  為了尊重遠道而來的客人,法蘭愛絲理所當然地規定,五個兒子一個都不准缺席;還好這天剛好是星期天,勉為其難,他們還是將假日空出來歡迎客人。
  
  孩子們的外祖父母通知,說那和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來過海島,不需要人去機場接機,所有的人便待在家裡等著她大駕光臨。
  
  然而,當遠道而來的客人出現在雷家,大家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除了呆愣的法蘭愛絲之外,雷家剩下人不禁一同想道:果然是有夠遠的親戚,遠到大概沒有任何關係。
  
  難怪法蘭愛絲用「應該是」形容——根本是不可能嘛!
  
  他們不是故意對這遠從法國而來的女孩的身份有所質疑,只是,純法裔血統的法蘭愛絲•裡歐家族中也只有她嫁給東方人,哪來眼前這個雖然皮膚白皙,卻是黑髮、黑眸,一看就是亞裔血統的親戚?
  
  雷家五個混血的兄弟,雖然東方血統比較明顯,卻還是比眼前這女孩更像外國人。
  
  更何況,這女孩一口標準的華語,不輸在中國已住二十幾年的法蘭愛絲哩!這下,連雷羽都不用煩惱溝通上的問題,說中文他絕對沒問題——不然,他就該自己去撞牆了。
  
  「對不起,是不是你們不姓雷,我找錯住址了?」已經自動報上名字,詢問過一次的唐希璇,迎視所有人愕然的目光,頗不自在地看看手中的地址,又看看所有的人。
  
  剛剛她明明在外頭確認過住址,應該不會有錯呀!
  
  雖然驚歎於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在外貌上竟然都出色得驚人,連有些歲數的人也一樣;可是在他們怪異地、審視下,她也不禁懷疑,這些出色的人是不是哪裡有問題?直盯著她瞧幹嗎?她又不是有三頭六臂的怪物。
  
  「你真的是法國人嗎?」連雅萱是屋內第一個開口的人,她難掩好奇地問。因為她一直以為,來的會是一個純外國人嘛!害她還惡補法文。努力學了一個月的法文雖然還是很糟,可是這會兒,人家中文溜得很,連雅萱不得不懷疑,她為什麼要學法文學得那麼辛苦?
  
  算了,總有一天她得去法國見雷驥的外祖父母,還是用得上的。
  
  「我是法籍亞裔、中日混血,父母是東方人。」唐希璇終於知道他們訝異的是什麼以後,鬆了口氣,簡單扼要地介紹了自己。
  
  看來沒走錯地方,是「信息」上有些問題,他們大概以為來的是純法國女孩。
  
  她一解釋,所有的人全明白了。
  
  此時,和雷煜待在二樓的雷翼,正走下樓來,和正站在門口的唐希璇對上目光。
  
  唐希璇一愣,發亮的眸子立即落在雷翼俊美的臉上,瞬間,她手上提著的行李鬆手落地,接著不假思索地朝他衝去,撲進他的懷裡喊著:「翼!我好想你、好想你。」,
  
  不能怪她情難自禁,為了來見雷翼,她花費的心血外人無法想像。
  
  錯愕中的雷翼來不及反應,只能穩住身子抱著衝向自己的她。
  
  法蘭愛絲幾乎是立即會意過來,難怪孩子們的外祖父母要翼陪這女孩……
  
  很明顯的,這女孩大概是雷翼曾交往過但對他念念不忘的情人。雷家其他的人有種共同預感——翼這下糟了!國內的鶯鶯燕燕或許已經斷得一乾二淨,但雷翼卻似乎還沒處理掉國外的部分。以往飛往世界各地視察各個分公司時,順道在國外交幾個女友作伴、應邀赴宴,對遊戲花間心性不定的雷冀而言是件很正常的事。
  
  而如今雷翼已定下心來,正準備要和江庭訂下婚約,卻從法國蹦來個舊情人,這下江庭不打消和他訂婚的念頭,順便和他冷戰幾天才怪——這是雷翼花心種下的果,沒人能幫他。
  
  既然幫不了忙,大夥兒就理所當然地只能等著看好戲!
  
  慢雷翼幾步、正要從二樓走下來的雷煜正巧欣賞到這一幕。
  
  大夥兒的注意力都落在雷翼和唐希璇身上,沒人看見他眸子中閃過的詫異。
  
  「還好小庭今天沒空來,不然就有『好戲』可瞧了。」
  
  連雅萱不禁喃喃自語,難掩看好戲的興奮神情。
  
  「你……」雷翼望著懷中美麗的佳人,和所有人一樣,正在想著她究竟是哪一位。交往過的女友有如繁星,他自然無法一一記住所有交往過的女人。
  
  「我是希璇,唐希璇呀!人家特地從法國來看你,你不記得我了嗎?」唐希璇抓著他的衣袖,迫切地要喚起他的記憶。
  
  「希璇?」雷翼苦澀地笑著,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
  
  這下真的是難倒他了,只有個名字,要他從何想起?
  
  都怪老媽的肚皮太爭氣,把他生得太帥,使得那些已分手的女人老對他念念不忘——啊!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法國方面……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他和煜是在亞爾薩斯住過,度假順便陪外祖父母一個月。會是那時候認識的女孩嗎?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唐希璇鬆開抓著他衣袖的手,一對大眼泛起霧氣。
  
  很輕的指控,卻打進每個人的心底。
  
  「希璇,坐那麼久的飛機,你累了吧!先坐下來休息。翼這孩子的記性不好,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起你是誰的。」法蘭愛絲在雷翼疑惑的眼神中,趨前拉著唐希璇走向客廳的沙發坐下。
  
  事實上,大夥兒都知道「記性不好」是多好笑的借口,該說雷翼花心到無法把過去式的女友全都記住;超過三個月的「保鮮期」後,他通常會很不客氣地把人家忘掉。照他以前的說法,是避免增加記憶庫的負擔。
  
  雷翼在一屋子人責難的眼神中轉回頭,正好對上雷煜若有所思的眼眸。
  
  「煜,你記得她是誰嗎?」如果是那個暑假裡認識的女人,和他一起在法國度假的雷煜應該也認得才對。
  
  朝不遠處被家人圍在沙發中的女人瞟了一眼,雷煜不置可否地一笑。「算是吧!」
  
  既然她只記得翼,他也就不準備多說什麼,省得老媽把照顧她的責任也算上他一份。
  
  「我真的和她交往過?」雷翼一向輕佻的俊臉轉為懊惱。
  
  雖然是「過去式」的女友,但難保小庭知道後不會又想起他以往的風流史,和他算起老早封箱的舊賬,那對已經洗心革面的他而言,多冤枉無辜啊!
  
  「雖然是難得,不過應該是沒有。」雷煜沒有起伏的語氣裡有抹調侃的意味。
  
  認識那女孩,是他們離開法國前兩天的事,翼也只和她說過一次話,除非翼連那短短的相處時間都不「浪費」,那他無話可說。
  
  雷翼的眸子一亮,急切地問:「那她為什麼……」
  
  顯然他不把雷煜的調侃當回事,差不多是認為理所當然,自然不甚在乎。雷翼比較在意的是——還好有煜當證人,不然他就算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
  
  「你不知道嗎?『單戀』在別人的字典裡還是存在的。」雷煜淡漠地提醒情場很少失利的雙胞兄弟。如果那女孩對翼有任何愛戀的感覺,大概得歸屬於一廂情願的那種。
  
  「就知道是我這張太帥的臉惹的禍,沒事帥得那麼一塌糊塗,女人會抵抗不了我的超強魅力也是沒法子的事。唉!天生俊顏難自棄,怪不得我、怪不得我……」雷翼恍然大悟,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禁大言不慚地猛「怨歎」,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百分之百的自鳴得意。
  
  別人要愛上他,這也不能怪他是不?小庭沒理由氣他。
  
  儘管雷翼的自負不算誇大,雷煜還是雞皮疙瘩掉一地,忍不住提醒他:「我不想妨礙你的自吹自擂,可是請你記得我們外貌上的相似,要說這種話時請選個沒人的角落,免得別人聽了以為我們兩個臉皮一樣厚。」
  
  或許雷翼誇自己等於在誇他,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與有榮焉。生為雙胞胎、有張一模一樣的臉不是誰的錯,儘管不排斥雷翼的個性,雷煜卻不認為他們兩個在其他方面有任何的相似點。
  
  基本上,他不喜歡別人因為他和雷翼是雙胞胎,而將他們拿來作比較。
  
  「這年頭,連說實話也招人怨……」雷翼十足無辜的表情,知道雷煜不會吃他這一套,卻還是照說不誤。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唐希璇剛調適好被雷翼忘掉的沮喪心情以後,轉而望向雷煜,詫異於另一張與雷翼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的俊美臉孔。
  
  斜靠在樓梯口談話的那兩個身形一樣修長、一樣帥氣的人,要不是其中一個人臉上戴著銀框眼鏡,穿著也不同,那簡直就像是雷翼在照鏡子,簡直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出色臉孔。
  
  一張帥氣的臉孔,必然是引人注目的焦點;有兩張如照鏡般出色傲世的俊臉,卻會形成一種強烈驚人的震撼,完全不容人忽視的存在感。那兩個相同的身影光站在哪兒,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變成一種純然視覺的享受。
  
  老天!是她眼花了嗎?有兩個翼……
  
  「戴眼鏡的那個是煜哥,他和翼哥是雙胞胎。」對於唐希璇的錯愕,和善的雷羽很好心地提供答案。
  
  那是很明顯的事實,不是雙胞胎豈會有兩張相同的容貌,而且相像到令旁人如此難辨的地步?「長得是一模一樣,不過個性就差多了。」連雅萱忍不住插一句話。
  
  他們是雙胞胎,外貌上相像到讓人無法辨認;偏偏個性上的差異卻是那麼南轅北轍,讓人很難相信他們是同卵雙生子。從她嫁人雷家以來的觀察,他們倆除了相像到毋庸置疑、一定是孿生子的外貌外,她可一點也找不到這對雙胞胎個性上的相似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7:16

  第二章

  
  基於潔身自愛、怕江庭誤會、不想節外生枝等理由,雷翼在唐希璇來到雷家的第二天起,幾乎都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自然.那兒成了他和江庭的小愛巢。
  
  遇上星期假日,他通常是和江庭雙雙約會去,或待在江庭的小窩,很少回雷家。
  
  唐希璇在知道雷翼名草有主以後是有些沮喪,但這並不代表她準備放棄,只是住進雷家一個星期以來,有另外一個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雷家的人都好忙喔!」唐希璇不禁有感而發。
  
  想起第一天來時滿屋子的人,氣氛熱鬧不已,而此時她想不感慨都不行,其實也並不是她被冷落了,只是剛好今天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家。雷頌達夫婦去參加老友兒子的婚宴,雷驥和雷烈還沒下班,雷翼約會去,雷羽也不在家,偌大的雷家是變得有些冷清。
  
  「他們本來就忙,連晚餐也很少能在一起吃,慢慢你會習慣的。」陪唐希璇在前院散步的連雅萱,朝她眨眨眼。
  
  儘管雷驥不同意,終究還是由最有空閒的連雅萱負責起陪伴客人的職責。
  
  「萱……他是不是討厭我?」忍了很久,唐希璇眺望著透明的落地窗反照出的身影,終於提出心底的疑問。
  
  因為雷翼很少在家,她的注意力在移情作用下,老是會在雷煜的身上轉,可是他幾乎像沒注意到雷家有住進她這個人似的。
  
  「你是說煜?」連雅萱跟隨她的視線,看向屋內一直沒從手提電腦中抬起頭的雷煜。
  
  這雷家老四,是今天下午五個雷家兄弟中惟一在家的,只可惜在跟不在沒啥不同。
  
  「對呀!除了每天上午一聲『早』,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其他的話,即使我在他面前走動,他也很少理我,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被忽視得這麼嚴重,她自然有些悶。一般說來,這種反應是被歸類成討厭。連看似冷傲的雷驥,偶爾都還會主動和她說兩句話哩!
  
  只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哪裡得罪過雷煜,不懂他為什麼對她不理不睬,就算她長得不是絕色天香好了,一向有異性緣的她也不至於如此惹人厭是不?
  
  「你去和他說說話,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連雅萱忍住笑,朝她建議。
  
  看來希璇還不知道雷煜對人——尤其是不熟的人,很少「主動」的個性。不過,慢慢就會適應了,反正他不主動,想要他開口,直接找他說話就成了,他雖然冷漠,卻不是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其實習慣了之後,雷煜反而讓人感覺出奇的好相處,至少連雅萱是這麼認為。不煩人加上有問必答,事實上她還挺喜歡雷煜的個性;沒有話可以交談時,就算坐在他身旁,也不用因為過於靜寂的氣氛感到尷尬,而得費心在彼此間找話聊。
  
  在唐希璇的猶豫中,連雅萱的眸光一閃,拉起她的手朝屋內的雷煜走去。
  
  「煜,你在做什麼?」湊到雷煜身旁的連雅萱露出好奇不解的神情,盯著他手中的手提電腦。
  
  「最近公司的電腦程式設計部門設計出一套很有趣的程式,我在看這設計能運用在什麼地方。」雷煜優雅的十指在鍵盤上移動。雖然他頭也沒抬,可是語氣中並沒有被打擾的不悅。
  
  連雅萱朝唐希璇一笑,彷彿在告訴她就是這樣和他說話——得主動一點。
  
  在連雅萱鼓勵的眼神之下,唐希璇在雷煜另一邊的沙發坐下來,潤了潤唇後問:「哪裡有趣呢?」
  
  「這是一套多功能的中文系統,其中有一項功能是能將文字轉換成圖形,雖然一般來說沒什麼用處,卻挺有趣的。」他一樣回答她的問題。
  
  唐希璇的俏臉上浮現出喜悅,開始能明白連雅萱的暗示。
  
  原來他不是討厭她,只是很少主動開口說話而已,想起早上也是她先向他打招呼,他才回說「早」的不是嗎?如果真討厭她的話,應該連聲「早」都不會回她的。
  
  真笨,怎麼會沒發現這一點呢!自從來到雷家,發現雷翼不記得她而深受打擊以後,她的心情第一次逐漸轉好,也不再那麼沉悶。
  
  「真的?我可以試試嗎?」她忍不住再接再厲。
  
  雷煜的視線移開電腦屏幕,落在她期待的小臉上,考慮了一會兒,便把手提電腦移到她腿上,開始一個步驟一句話,簡單地作說明。
  
  眼見有人替代了她陪希璇的責任,連雅萱臉上泛起賊賊的笑,準備偷空去打電話煩雷驥,聽聽老公的聲音去。
  
  「慢慢玩啊!」連雅萱在心底咕噥一句,便靜靜走出客廳。
  
  「我可以進來嗎?」站在敞開的門口敲了敲書房的門,唐希璇禮貌地徵詢。
  
  這幾天只要雷煜一回家,她就跟著他轉,彷彿想挖掘出他比較有趣的一面,不知為什麼,以為自己喜歡雷翼的她,卻更想在雷煜的身邊晃。
  
  「門沒關,不是嗎?」
  
  雷煜的視線並沒有從手上的書中抬起,不過他一向如此,她也不介意,直接進了書房。
  
  他坐在窗戶邊的單人皮椅上,閒適地翻著下一頁。
  
  她晃啊晃地晃到他身後,探頭看他在休假時會花時間去看什麼樣的書。
  
  「你在看書?」她有些多此一舉地問。不是她喜歡問廢話,只是他不開口,她總要找話題和他聊。「嗯。」
  
  「什麼書?」她從皮椅後繞到他旁邊蹲下,趴在皮椅的扶手上看著他手中的書。
  
  「你是真有興趣,還是隨口問問?」他側頭看她一眼,認為她大概不會對他手中這本關於經濟脈動的書有興趣。
  
  事實上,他不懂的是——這小丫頭這幾天怎麼老在他身邊晃?
  
  在他每天下班以後,或是在假日,只要他待在家裡,她就一定會蹦出來,不管他在做什麼,她都會朝他問東問西,問到他不分注意力給她都不行。
  
  他待在家裡的時間並沒有增加,從來也不介意別人打擾他工作以外的休閒,只是因為他的個性使然,即使他在家,家人也不會浪費他太多的時間。
  
  似乎是掙扎了一會兒,唐希璇才悶悶地道:「我喜歡看書,可是你手上這本書,大概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她只是想找話題和他說話,但這些日子下來,可以聊的話題她幾乎都聊完了。
  
  「我想也是。」他淡然一笑,將注意力放回書上。
  
  既然她沒興趣,他也不準備費神告訴她,這是怎麼樣的一本書。
  
  傻傻地看著他一閃而逝的笑容,她沒來由地一歎。
  
  他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哪!就和雷翼一樣,只可惜不常笑。和雷煜開始有一些接觸之後,她真的對他感到迷惑,如果說他是個冷漠的人,卻又不像;他會笑、會陪人聊天,嚴格說起來,他並不像雷驥那樣拒絕人群、天生冷傲,他只是不主動而已。可是他也絕對不是熱情的人。
  
  他很少做出引人注意的事,在雷家,他的存在就像空氣和水一樣,雖自然卻也容易讓人忽略,因為雷家的每個人都予人很強烈的「存在感」,而他卻樂於被人忽視。
  
  總覺得他把真實的自己隱藏在銀質的鏡框下,反而讓她對他這個人更好奇。
  
  「想什麼?」在她的專注中,他放下書本問道。
  
  她在想什麼?他並不在乎,也無意打擾,偏偏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臉,這個嘛……好像不太對勁。
  
  不知不覺中將下巴靠在皮椅扶手上的唐希璇,猛然對上他灰藍色的眼眸,還來不及想,已本能地脫口而出:「想你。」
  
  確切地說,應該說是她在想他這個人為什麼這麼與眾不同,看起來好像再平常不過,卻讓人摸不透;人好像在你身邊,實際上卻離得好遠。儘管天天在他身邊晃,她還是忍不住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想你」兩個字有點曖昧,霎時整張臉漲得通紅。
  
  不過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仍是一貫平淡的神態.像是聽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只是望著她。「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翼。」
  
  認為她喜歡雷翼的雷煜,並沒有因為她簡單的兩個字而改變想法,自然不會大驚小怪。想他?大概是指想他為什麼和翼的個性差異那麼大。
  
  「我是喜歡他啊!可是我專程從法國來找他.他不但不記得我,還老是避著我。」一想到這點,唐希璇就有些情緒低落;只是莫名地,她已不像第一天發現事實剛那麼難過。
  
  雷翼為什麼老是避不回家,不用其他人解釋,她也很明白原因,要不是她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他可能根本不會理她,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你最好不要愛上翼。」他中肯地提醒她。
  
  本來是不打算插手管閒事.可是她要是深陷下去,對她和翼都不會是好事。
  
  「為什麼?」雷煜的語氣讓她不舒服,難道他認為她配不上雷翼嗎?
  
  「翼有江庭了,他從來沒有這麼真心去愛過一個女人;你絕對不需要去懷疑他會愛江庭一輩子的決心。」雷煜簡單扼要的話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任何特別的涵義。
  
  或許雷翼平常的表現趨於輕佻隨和,可是一旦認真起來,絕對比任何人更投人;而江庭則是他準備一生認真對待、相知相惜的伴侶。這點雷煜非常清楚!他瞭解原本高唱不婚主義的雷翼,對江庭的愛意已深到非卿莫娶的程度,正說明翼對江庭有多執著。因為不容許任何人讓江庭難過,包括他自己,雷翼才會選擇避開唐希璇。
  
  「那個江庭那麼好嗎?」她喃喃自語。
  
  是不是她來得太晚?老天爺竟然不給她任何機會
  
  「她很有趣。」對於她的問題,他只回答了四個字。
  
  唐希璇一愣,不禁喃喃地抱怨:「你還真是惜言如金。如果我給你錢,你會不會多給我一點情報?」
  
  有些奇怪,她似乎更介意雷煜對其他女人的想法。
  
  想用金錢「收買」他?這倒是很有趣的想法。仔細想想,恐怕還不曾有人對他這個雷家人用過這種賄賂策略。
  
  雷煜笑了,算是安慰地道:「你也很有趣,只可惜江庭比你出現得早。」
  
  「我不會對翼死心的。」她突然傳心大增。
  
  為了見雷翼,她等了那麼久,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怎麼能夠就此放棄?就算雷翼終究不會愛上她,她也不能讓自己有所後悔。她至少要嘗試看看,不然她這三年來對他的想念算什麼?0那你應該去跟著翼。」雷煜從皮椅中起身,走到原色的袖木書櫃前,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上,冷冷地回答她。
  
  對於介入別人的感情困擾,本來就沒多大興趣的雷煜,即使事關兄弟,一向認為有盡到「提醒」之責就夠了。
  
  在他不愛湊熱鬧的天性下,自然沒有太多「雞婆」的細胞。
  
  「我知道,不過你和他是雙胞胎嘛!我想你們總會有相似的地方。」唐希璇的眼神隨著他俊挺的身影移動。
  
  她佔據他原先坐的位置,說出老實話。
  
  「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在『研究』我?」他從書櫃前轉過身,臉上表情並沒有不悅的樣子。
  
  一般來說,被人當作研究用的白老鼠看待,應該都會生氣,更何況她為了雷翼而來觀察他、接近他的企圖明顯,還那麼老實地承認。
  
  而一向不喜歡被拿來和雷翼作比較的雷煜,或許心裡是有些不高興,可是並沒有表現出來,所以她也沒發現。
  
  「你不要說研究嘛!好像我在利用你似的,人家只是想投其所好,去猜測翼大概會喜歡些什麼東西……」
  
  雷煜沒有表現出任何感覺的眼神讓她緊張,害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啥,胡亂地扯著。
  
  「你選錯觀察對象了。」他沒興趣聽她解釋,所以打斷她的話。
  
  雷煜原以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和翼是完全不同個性的人,看來這個認知有點誤差。
  
  本來他還以為她只是因為他和翼神似的外貌,產生移情作用才老在他身邊晃。雷煜在心底失笑地想,沒想到她會錯得這麼離譜。 觀察他根本不可能對瞭解翼會有所幫助。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錯話,唐希璇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
  
  要是她也有個雙胞胎姐姐,而喜歡姐姐的男人因為想知道姐姐的喜好而觀察她,她也不會高興的吧!
  
  或許他的不悅是沒顯現在臉上,可是他微微轉綠的眸光卻讓她感到不對勁,她還不至於遲鈍到沒有發現雷煜眼神中那抹綠光可能代表的情緒。
  
  雷煜似笑非笑地搖頭。「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不必擔心我的情緒。」
  
  說來奇怪,她還是第一個坦誠為了翼而接近他的女人,他倒是挺欣賞她的誠實。
  
  「你真的生氣了?」她真的開始擔心起來。
  
  不知為何,他愈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她就愈介意
  
  「我有沒有生氣,而且……對你而言很重要嗎?」他不是很在乎地問。
  
  「嗯。」她認真地點點頭,「如果我說錯話得罪你,那我就應該要道歉,但如果你不說的話,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生氣?我應不應該道歉?」
  
  「你想太多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的笑意難得變深。
  
  這丫頭……實在老實得有趣。
  
  「我喜歡你笑的樣子。」她突然衝著他道。
  
  「可以從我身上看到翼的影子是吧!」這不難猜想。
  
  沉默了一會兒,她出神地凝望著他,忍不住說出心底的感覺:「我喜歡翼是事實,這個我自己也知道,可是我很清楚你們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你老是認為我對你的任何感覺都出自於翼呢?我覺得好奇怪,是不是你自己太介意翼了?」
  
  或許一開始有些錯亂,只能用眼鏡區別他們,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很清楚他們的不同點,說想從他身上找出和雷翼相似的地方,也只是她假設他們有而已。
  
  雷煜的眸光變得銳利,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卻在一瞬間恢復泰然自若。
  
  「你的話還真多。」他淡淡地道,沒有對她的批評作回應。
  
  是他太介意翼?或許是吧,但他卻不希望有任何改變,只是沒想到她能發現這一點。看來她的觀察力還算不錯。
  
  唐希璇眨了眨眼,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剛才是不是「變臉」了?他的情緒收復得太快,以至於讓她來不及確定。
  
  「是你的話太少啦……」她咕噥地埋怨著,但立刻又咬著下唇.露出懺悔的眸光盯著他那張俊美但卻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小聲地問:「我又說錯話了嗎?」
  
  雖然從她來到雷家,他就不曾拒絕過她好奇的接近.可是那是在她還未惹惱他以前。
  
  以前朋友說她藏不住心事,她還嗤為無稽之談,不認為自己是那種想什麼就說什麼的呆子,可是這回,她想不承認都不行。
  
  畢竟這種事.他一定不喜歡和別人討論,或聽別人自以為是地分析他的想法;她也無法想像,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另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孔,她會有何感受?
  
  她相信那時她也絕對不會喜歡人家拿兩個人作比較。
  
  「你要說什麼是你的自由。」他不置可否地朝書房外走去。
  
  唐希璇一愣,趕緊起身追上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啦!」她在書房門口抓住他的手,內疚地猛道歉。
  
  雷煜被她的舉動給愣住了,看著她緊張兮兮的神情,一瞬間,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雷煜的反應讓唐希璇頓時傻了眼。從進雷家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開心。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道什麼歉,不過如果你非要道歉的話,說一次就夠了。」他在未竟的笑意中說道。
  
  她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怕你真的生氣了,以後會不肯理我嘛!」
  
  真是個有趣的女孩,雷煜心想。
  
  「我剛才有對你發脾氣嗎?」他帶著淡淡的揶揄反問。
  
  「我知道你沒有,可是有人生氣就是讓人看不出來,我怕你也是那樣。」說完,不等他開口她就急著接下去道:「我以後不會亂說話了,你千萬不要不理我,翼避著我,已經讓我很可憐,要是連你都不理我,我就想哭了。」
  
  她愈說表情愈哀怨,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瞧她說得好像沒人要理她,雷家的人對她這遠道而來的客人有多招待不周、冷落了她似的。事實上,雷頌達夫婦替她安排了一大堆活動,只是沒有雷翼陪,她哪裡都不想去,寧願待在雷家四處晃。還好雷家的房子不小,庭院佔地也廣,讓她不至於太無聊。
  
  「因為翼避著你,你只好來纏有相似外貌的我嗎?」
  
  也就是說,他是個代替品。
  
  和一個生性瀟灑、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做了二十七年的雙胞胎,又擁有神似到幾乎令外人難辨的俊美容貌,儘管本身不喜歡招惹女人,但有些麻煩的狀況還是可以想見,以往一堆女人常因為老三的「分身乏術」,而把目標轉移到他這老四身上,雷煜已經習慣了。
  
  上帝創造出一個俊美的男人,是它手中的傑作;可是當這傑作一分為二,又賦予截然不同的天性時,就極有可能是上帝所開的玩笑。
  
  自從雷翼即將訂婚的消息傳出後,有更多見風轉舵的花癡把目標轉移到雷煜身上,天知道這對於一點都不介意當「隱形人」、被人忽視也不在乎的他而言有多無奈,所以現在除了工作的時間之外,他寧願留在家裡,省得在外面被想飛上枝頭的女人粘上。
  
  而這唐希璇絕不是烏鴉,不需要靠嫁人雷家來變鳳凰,不過她只是鍾情於雷翼本身的條件,而在沒得選擇之下,他這雙胞胎弟弟才被拿來當代替品……
  
  「才不是這樣……」唐希璇著急地想解釋,卻因為有些心虛而漲紅臉,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真的是這樣嗎?她自己也不太確定,只知道自己愈來愈習慣和雷煜相處的模式,有時候甚至會忘記他和雷翼有張相同的臉孔。
  
  可是她的確是因為雷翼避著她,才會花那麼多的時間在雷煜的身邊轉,轉到差點忘記自己原來愛的人是誰,這樣的話,算不算他說對了?
  
  「說實話沒有關係,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介意的。」
  
  在她為難的臉色中,他氣定神閒地告訴她。反正他習慣了這種事,不差她這一個。
  
  「怎麼能不介意呢?那是一種嚴重的侮辱。如果我這麼想,你一定要生我的氣才行!」她激動地反應,一點也不像知道她要他氣的人就是自己。
  
  預料之外的反應讓雷煜保持沉默,帶些興味地審視她小巧秀麗的臉蛋。
  
  難道她不知道他只是想給她個台階下,好解決她被猜中心事的尷尬嗎?
  
  「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在深思之後,他清澈的眸光在鏡片底下閃動,像事不關己般地提出爆炸性的問題。
  
  「咳……你說什麼?!」她差點沒被一口要她命的口水哽住,忙漲紅著臉反駁:「誰說我愛上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信口開河、自以為是!我喜歡的是翼,才不是……」
  
  「你會的成語不少嘛!」在她未完的辯駁中,他打斷她的怒氣。
  
  「呃?」她傻了一會兒,這和他們現在討論的事有什麼關係?
  
  在母親的堅持下,她受的是正統的中式教育,會的成語當然不會比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少;只是,這和他們現在討論的事有何關係?
  
  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才輕鬆地告訴她:「我說笑的,你不必這麼激動。」
  
  唐希璇愣了一下,覺得自己被他耍了。「請你不要用這麼認真的表情開玩笑,要是別人聽到以為你說真的,那我的名聲不是讓你毀了。」她怨懟地白他一眼。
  
  想起自己剛才那副激動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好蠢。好像莫名其妙地愈描愈黑,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怪異的是,她的心底卻有個聲音在附和他的話。
  
  「是呀!讓翼聽到就不好了。」他發覺逗逗她當消遣還蠻有趣的。
  
  「你故意欺負我!」她禁不住再次臉紅,大聲地指責他。
  
  「我有嗎?」他很紳士地笑問。還以為她不會這麼快發現哩!
  
  「你明知道我對翼的事『敏感』,卻故意利用他來逗著我玩,擺明了就是你想欺負我這善良老百姓。」她伸出食指指著雷煜的鼻子大聲怒斥,不甘被騙地又加一句指控:「虧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你真是太過分了。」
  
  難怪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被人消遣了還不自知——這是唐希璇好不容易才想通的可惡情況。
  
  人間如有惡魔,一定是像他這種人,欺負人還不著痕跡。
  
  在她氣憤的指責中,他的嘴角牽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伸出手壓下她不太懂禮貌的指頭,沒啥特別表情地告訴她:「指著別人的鼻子說話,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一種「熟悉」的震撼就這麼硬生生地撞人她的心底。
  
  不用說,唐希璇先是一臉傻愣的錯愕,來不及細想,她柔軟的粉頰因氣惱而染上嚇人的紅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7:52

  第三章

  
  雷翼走進雷煜的辦公室,而他親愛的雙胞胎弟弟一如往常,沒抬頭也沒看他一眼,維持著不變的坐姿批閱著文件。
  
  工作時認真工作,下班時間一到便準時下班,一向是雷煜的作風,不像雷冀偶爾會晃到別的地方,老是一不小心就得留在公司加班,還厚著臉皮抱怨要他加班沒道理。
  
  沒辦法,結婚後從工作狂蛻變成居家好男人的雷驥說了,他們得更加獨當一面,老大哥不再為他們代理分配好的工作量。除了偶爾難以避免的忙碌期,雷驥假日絕對陪著親愛的老婆,而且每天一定回家吃晚飯;這樣的雷驥和以前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除了吃飯、梳洗,剩下的時間全用在工作上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煜,那漂亮的小佳人現在怎麼樣了?」好一陣子沒回家裡的雷翼正是來向老弟打聽這個消息。
  
  「你說哪一個?」
  
  「還能有哪一個?當然是住在咱們家裡的那一個。」
  
  聽煜的語氣,好像他又去招惹多少女人似的,存心冤枉他嘛!
  
  「你是指唐希璇?」
  
  「廢話。」雷翼捺著性子忍受雷煜不太想理他,而且根本投抬頭看過他一眼。
  
  「想知道,你不會回家去看看她?」雷煜的語氣一頓,又加上一句:「她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
  
  其實他並不認同雷冀用這種逃避的方式避開唐希璇的感情,只是他一向沒有多管閒事的習慣,所以也役多說什麼。
  
  偏偏他看著她像例行公事一樣,每天晚餐前帶著期待的眼神問法蘭愛絲翼回不回家,然後看著她的表情從期待轉為失望;日子一久,她眼中的期待愈來愈少、失望愈來愈深,已經讓他覺得有些看不下去。
  
  「看到我她高興,那我呢?」雷翼挑起眉,不以為然地道。
  
  和江庭在一起是很幸福快樂,可是有家不能回的那種感覺他也不喜歡鞍
  
  「你避著她並不能讓她對你死心。」雷煜放下筆,突然正視雷翼。
  
  「這我知道,誰教我的魅力凡人無法擋嘛!實在不能怪一般的女人,即使知道我已『名草有主』,沒有多餘的愛給她們,還是一廂情願地愛著我。」雷翼很自負地搖頭聳肩,看得將他反應盡收眼底的雷煜有點想吐。
  
  在可愛的老弟決定將他踢出這間辦公室之前,他趕緊扯出敷衍的笑臉道:「OK!不要瞪我,我說重點就是了。她是法藍克爺爺重視的客人,不能得罪對不對?其實我只是要花些時間想想,和她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她會特地來找我?有沒有辦法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讓她回法國去?」
  
  」你直接問她不是比較快,她又不會吃人。」雷煜的注意力放回工作上,覺得他這個兄弟挺無聊的。
  
  是呀!唐希璇不但不會吃人,看起來也沒吃人的力氣,他躲什麼躲啊?雷翼怔怔地盯著雷煜的頭顱,他竟然從來沒想到這一點。
  
  怕她纏他,造成江庭的誤會。搞清楚情況再避著人家也不遲,而他還得委屈到來問愛理不理韻焊,自找模吃。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哪!雷翼在心底煞有其事地感歎,而要感慨當然也不會忘記要順便捧自己一下,以免只「虧」自己太過不平衡。
  
  看雷煜不準備再理他,雷翼識相地拍拍屁股離去。
  
  有這種對一切都不太關心的弟弟,其實不算太差啦!至少跑來煩地一頓,要走時那些「謝了、再見」什麼的話都可以直接跳過,省點口水。
  
  ※※※※※※※※※
  
  「煜找我?」唐希璇望著雷家傳話的傭人小珍,有些不太相信。自從那天覺得被雷煜耍了以後,她賭氣地好幾天沒去纏他;不過她不相信只進步到每天先對她說「早」,甚至沒發現她在賭氣的他,會主動找她去說話。
  
  可是雷家的傭人沒理由騙她,所以她還是迅速奔出雷家養殖各種奇蘭的溫室,帶著滿肚子的狐疑朝屋內走去。
  
  看看手錶,雷煜平常似乎也沒有這麼早下班過。事情好像有點怪異……
  
  可是當她看見等在大廳裡的人時,沒啥元氣的雙瞳頓時染上興奮的光芒,立即加快腳步朝那俊朗的人影衝去。
  
  「翼?!你終於肯面對我了!小珍也真是的,竟然以為你是煜,還說是煜找我!」就說嘛,雷煜怎麼可能主動找她,原來是小珍認錯人了。
  
  怔愣地望著衝入他懷中的佳人,雷翼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回過神,握著她的雙臂拉出說話的距離,無奈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煜?」
  
  虧他還特地模仿煜只求乾淨清爽的穿衣風格和髮型,又從煜的房間裡偷借了一副礙眼的銀框眼鏡掛在鼻樑上,學起煜沒他瀟灑的站姿……
  
  可是竟然一眼就被她識破,他甚至還沒開口說話哩!
  
  雖然已經很久沒和煜玩交換身份,可是他對自己的演技可是很有自信,剛才對雷家其他的人測試,所有的人還不是都以為他是煜?
  
  「你本來就是翼不是嗎?」她鬆開抓著他的手,興奮已退去大半。彷彿在他這麼一問之後,她才發現他幾乎和雷煜一個模樣的打扮,看起來根本讓人認不出來他「應該」是雷翼。
  
  看起來有點像……他故意要讓人以為他是煜?不用多想,她也能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怕她纏他。
  
  雷翼扯掉一向最不愛戴的眼鏡,雙手一張,癱坐在沙發上,極不甘心似的嘀咕:「你好歹也假裝不知道,陪我玩一下嘛!一下就拆穿我,實在太不夠意思了,虧我還一個勁兒地以為不會被人認出來。」
  
  聽到他那哀怨的語調,她反而忍不住笑出聲來,原本的鬱悶也一哄而散。
  
  「你這不合作的傢伙笑什麼?」頭枕在椅背上的雷翼,故意以不悅的眼神斜睨著她。
  
  「你和煜一點都不像。」她在他身旁坐下,突然有感而發。
  
  雷翼的眸中閃過某種光芒,吊兒郎當地笑道:「我還以為在這世界上,找不到比我們更相像的帥哥二人組。」
  
  看來他不在家的這段期間,這小妮子的「目標」有點轉向喔!一發現這點,認為無後顧之優的雷翼,更是玩心大起。
  
  「你的臉皮真——」唐希璇話未說完,一對上他充滿笑意的俊眸,最後一個要脫口的字被她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裡。
  
  「夠厚是吧?」他不在意地笑笑,只是望著她逐漸轉為通紅的悄臉道:「不要急著臉紅,你還沒回答我問你的問題呢!」
  
  「我指的不是外表,是你們的個性差好多,煜他……
  
  才不會用你這種口氣說話。」她紅著臉解釋,有點招架不住他的調侃。
  
  不過……這樣的他的確是她在法國喜歡上的那個大男孩,一股懷念之情從她心底漸生而起.也讓她有點難過。他依然是他,只是,他卻不再記得她了。
  
  「聽你的口吻,是比較『習慣』煜的個性羅!」他的俊臉上儘是壞壞的笑意。
  
  聽出他話中的涵義,唐希璇緊張地抓住他的手澄清:「翼!我喜歡的人是你,你不能對這點有所懷疑,你一定要相信我。」
  
  萬一雷翼以為她「移情別戀」,那她的機會不是更加渺茫嗎?還沒進攻就被三振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雷翼在聽完她的話以後,神色不再輕柔,溫柔地拿下她的手。
  
  「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如果我沒猜錯,在法國時我們應該沒有太多的交集,不然我不會對你毫無印象……不是針對你個人,你是個很美的女孩。」在她因為他說的「毫無印象」而露出受傷的眼神時,他趕緊解釋,見她釋懷後才又道:「既然我們沒有太多的交集,我又不認為你屬於那些一昧傾倒於我的外表。愛上我外貌的花癡。所以……」
  
  他淡淡地搖頭,望著她傾聽著他說話的臉孔,提出心底的疑問:「我實在想不通你會堅持喜歡我這麼久,還遠從法國來找我的原因。」
  
  她實在沒道理迷戀他這個去法國玩的過客這麼久,他當時隨便遊戲人間的態度,應該不至於讓人看不出他只是建場作戲,還傻傻地對他付出真心。
  
  「或許是我變得有點笨,竟然聽不出來你是在恭維,還是有技巧地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她盯著說了一串話的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
  
  「你不要那麼聰明,我會招架不祝」他笑了起來,覺得她很好玩。
  
  認識過各式各樣的女人,能讓他覺得好玩的女人並不多,除了江庭以外,這唐希璇是其中之一,不過和對江庭的感覺不同,她讓他覺得像個有趣的妹妹。
  
  「你不喜歡聰明的女人?」她偏著頭,煞有其事地說道:「其實我很笨。」
  
  「你不用為了討好我這麼委屈自己。」他真心地笑道。
  
  唐希璇咬著唇後好一會兒,望著眼前她朝思暮想了三年的容顏,脫口而道:「我們在法國時是沒有太多交集,當時更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認識彼此;你要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也好,喜歡上你的理由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你忘了也好,就連你說過當『環境』許可,歡迎我來找你。
  
  要當我導遊的事一併忘記也罷。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你,忘記我們短暫卻美好的相遇。」
  
  她認真單純的告白,讓雷翼籠罩在一種內疚的情緒中,體認出自己曾說過多少不負責任的話,有多麼的不應該……如果沒記錯,那時去法國度假的他,好像對每個在法國認識的女孩都是這麼說的。
  
  只是沒想到,真的會有人將他隨口說說的承諾當真——在這麼多年以後。
  
  「我心有所屬,我愛江庭,決定娶她共度今生的真心絕不改變。」
  
  看出她的真心,他決定把話和她說清楚,一向玩世不恭的俊臉此刻卻是難得的認真。即使對她的感覺不壞,他還是必須讓她明白這一點——明白他對江庭不會改變的眷戀。
  
  與其說希望她「知難而退」,不如說希望她正視情況,察覺自己心底微妙的感情變化,讓現況另有劇情和高chao發展……簡單地說,翼老兄想看好戲。
  
  「我知道,煜告訴過我了……」她哀怨地垂下眼,好一會兒才抬起清亮的眸子道:「可是我不想放棄,就算你愛的是別人,我還是有喜歡你的權利,不是嗎?」她認為每個人都有選擇愛人的權利。
  
  雷翼挑起眉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因大門口傳來的聲音而轉過頭。
  
  「煜少爺?!你不是……」開門的傭人俊愣地瞪著雷煜看,又轉頭看向一樓的客廳。
  
  雷煜沒有理會傭人奇怪的反應,一直到客廳才明白傭人在奇怪什麼。
  
  「嗨!回來啦!」雷翼笑嘻嘻地和老弟打招呼,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
  
  「你偷了我的衣服、眼鏡,連髮型都學我——」雷煜將雷翼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帶點揶揄地嘲弄他,「你是懷念小時候的遊戲,還是不敢以自己的身份回家?」
  
  「什麼偷啊?那麼難聽,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待會兒就還你了。」雷翼皺起眉頭,對老弟所用的幾個形容詞有所不滿。
  
  一旁的唐希璇,似乎有點侷促不安,不太自在。雷煜從進屋後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她總覺得,他似乎對回家後所見到的情況不太高興。
  
  沉默了一會兒,雷煜走向二樓的樓梯口,「是這樣的話,請物歸原位。」
  
  「放心!東西我會丟回你房間的,這些平凡的品味又不是我喜歡的樣式,扔了浪費,不扔又不會再穿再用,總不能留著礙我的眼。」雷翼朝他的背影擺擺手,不著痕跡地觀察唐希璇跟著緩慢動的視線。
  
  「請記得你批評的是我的東西。」已拾級而上的雷煜頭也不回的提醒。
  
  「你就和其他人一樣,老是聽不得實話,隨便扭曲我學不會編造的事實,我剛才哪有用到半個『批評』的字,習慣實話實說又不是我這個老實人的錯……」望著消失在樓梯口的弟弟,儘管雷煜已經聽不到,雷翼還是煞有其事地咕噥著。
  
  雷翼玩世不恭的表達方式,唐希璇已大致能習慣,所以沒對他厚臉皮的話有任何感想。
  
  「其實雷煜的品味並不差,只不過沒有雷冀時髦多變化而已;更何況以他們兩個出色的身材和完美的外形,就算穿幾百元的低價服飾,也能將平凡的衣服襯托出高質感,絕不會讓便宜的服飾掩去他們的風采。
  
  當然,如果要代言名牌服飾,他們也絕對會是最佳模特兒,對於這一點,只要見過他們的人,大概不會有人質疑,至少唐希璇是真心這麼想。
  
  「希璇!你還在看什麼?不會是在看煜吧!人都已經不在那裡了耶!」看她失神地看往二樓樓梯的方向,雷冀明知故問地調侃。
  
  在她尷尬地收回眼神時,他卻決定了一件事——搬回家等著看好戲。
  
  錯過這場好戲他會懊惱一輩子,豈能讓可愛的自己有後悔的情緒,對不?就這麼決定!
  
  ※※※※※※※※※
  
  在幾經思考之後.唐希璇決定不再和雷煜慪氣,於是也就正大光明地又纏上他。而雷煜一如往常,並不太介意被她纏著。
  
  用完晚餐之後,不管別人怎麼想,她跟著雷煜進了他的房間,直接告訴他:「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回答你的問題,我有什麼好處?」
  
  近來的雷煜終於體認到「吃虧」的感覺。
  
  他一向習慣對人家的問題有問必答沒錯,可是她的「問題」無論大小,總是源源不絕,應付她的問題要花不少精神,他當然開始有些考慮……是不是該向她計時收費?
  
  望著跟在他屁股後頭走進他房間的唐希璇,他已經沒力氣去提醒她,女孩子不該隨便進男人的房間。她大小姐住慣了雷家,把雷家方圓五百里、包括他房間當作安全的勢力範圍.連他在內,別人想說、想抗議什麼都沒用。好像她本來就是從小生長在雷家的人一樣,比嫁給雷冀已經快一年的連雅萱還習慣。
  
  雷頌達和法蘭愛絲夫婦倆,希望能讓遠在法國的父母交代的客人住得偷快、賓至如歸,自然不會對她的「暢行無阻」有所意見。事實上,用「鼓勵」形容也不為過。
  
  「大不了我問完,也讓你問一個問題。」還在想他會忍受她無數問題到何時的唐希璇,腦袋瓜子轉了轉,拍拍胸脯提議。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對彼此都夠公平,對吧!
  
  「我沒有問題想問你,也沒興趣知道關於你的任何事。」他回答得直截了當,不是故意欺負她,只是陳述事實。
  
  雖然她沒主動提過自己的事,雷家的人也沒想過要問她的身世背景,以致於大夥兒對她的瞭解,大概僅止於她是法籍亞裔的中日混血;可是在大四那年的最後一個暑假,雷煜在陰錯陽差下,已經對她的事有了基本的概念,包括她不尋常的身家背景。
  
  然而本來就不愛深人隱私的他,不會有更想知道的事。
  
  「你不會想一個呀!真笨!」她有些生氣,這傢伙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
  
  這時,有個可以問她的問題竄人雷煜的腦海,於是他改變主意道:「你的問題是什麼?」就算不想回答,先聽聽看她的問題倒是無妨。
  
  「翼為什麼突然決定住回家裡?」雖然剛搬回家的雷翼不會太早回家,可是還是搬回來了。她很高興雷翼的決定,卻不懂原先避著她的雷翼為什麼願意搬回雷家,這個問題她沒有其他的人好問,只好來問雷煜。
  
  雷煜想了會兒,猜測道:「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我想他大概只是想通這個道理。」
  
  唐希璇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
  
  或許前幾天雷翼和她談過話,知道了她的堅持以後,開始認真地去想關於她的事……希望不是想怎麼讓她不愛他才好。
  
  「我的問題解決了,換你問。」雖然阿沙力,她還是忍不住提醒,「你要是想放棄這個發問的權利,我絕對不會反對。」
  
  想知道的問題得到了答案,現在就怕他會反問些怪問題,害她不知如何回答,他想放棄的話最好,她就不用費心思去作答。
  
  只可惜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我和翼出事,你希望誰能獲救?」雷煜靜靜地望著她,突然這麼問道。
  
  「我要兩個人都沒事。」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們誰受傷對她都沒好處,她當然不希望有誰出事,就不懂他問這幹嗎「
  
  不過他的問題,卻讓她聯想到某件事,她有些狐疑地打量著他,內心想著他這無聊的問題是否另有涵義……會不會他知道她的「事」?不!不會的——連雷翼都不記得當年的事,根本不在場的雷煜又怎麼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事。
  
  一想通,她便將心底的疑問暫時拋諸腦後不管,專心面對他的問題。
  
  「我問的是,只能救一個人的情況下。」他淡然地追問。自然是要地「選擇」,不然他何必問她這個問題?
  
  她為難地考慮了一會兒,嘟起小嘴嚷道;「你這樣問很不公平,我不喜歡。」
  
  不管是對誰,她都不想在莫須有的假設下去作這種選擇,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雷家的人在她心中都已佔有某種程度的重要性,更別說是他們兩個。而且作了選擇好像就有一個人一定會出事一樣,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你答應過我,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雷煜的聲音沒有特別的起伏,卻帶給她隱隱的壓力,彷彿在告訴她一定得作選擇。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的問題。」她扁扁嘴,還是不太想回答。為什麼她得作這種選擇?好像要她決定誰生誰死一樣,感覺差勁透了。
  
  「不回答沒關係,既然和你的『交易』並不公平,你以後不要再來問我任何問題。」他一副她毫無「誠信」可言的模樣。
  
  他知道這樣一來,她是非答不可,而這也的確是他難得這麼確切地想要得到的一個答案。
  
  「好啦!我回答就是了。」她著急地說道,「不過你得先告訴我,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然後我才要回答。」
  
  誰教她還有好多問題要向他打聽,要是他以後都拒答,那她問誰去?怎麼想都不該為他這個可能是隨口提出的問題斷絕以後的後路。那樣的話,就太不划算了。
  
  「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對!這是原先那個問題的『附贈品』,你不能再問我新的問題。」她猛搖頭,現在玩不起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的承諾。誰知道他還會不會提出讓她更為難又奇怪的問題。
  
  「你倒是很精打細算,分得很清楚。」他一臉異常的平靜。
  
  「你是商人,應該聽過『買一送二』、『買大送攜的行銷策略不是嗎?幹嗎和我這寄人籬下的弱勢團體過不去,和我計較這麼多?」怕極了他不同意的唐希璇,不管有沒有理,她都硬拗定了。
  
  雷煜差點笑出來,就不明白她怎麼能指控他待客不周,又扯一堆什麼行銷之類的事,這和他們討論的根本是兩回事,不是嗎?會有狗急跳牆這類的形容詞真是其來有自。
  
  「我的問題出自於無聊,想知道這種無聊的問題會有什麼樣無聊的答案而已。」他含著淺笑回答。
  
  既然她這麼「斤斤計較」,他就讓她佔點便宜好了。
  
  聽到雷煜的話,唐希璇愣了一會兒,想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總覺得不太對勁的她前思後想,忍不住又問:「如果你們都有難,你必須在自救和救翼之間作選擇,你會如何抉擇?」
  
  「這又是個『贈品』嘍?」還沒得到她的答案,又被問個問題的雷煜挑起眉,顯然認為她要的「贈品」太多了。
  
  過於「貪心」,在他心中可不是一種美德。
  
  「不行嗎?」她沒好氣地冷哼,心裡的感覺卻是亂七八糟。
  
  雷煜輕嘲地扯起嘴角,反制地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告訴你。」
  
  唐希璇咬了咬粉嫩的下唇,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我想……我會救……翼」
  
  只有一個選擇,想救最喜歡的人是無可厚非的事是不?可是話一出口,她又莫名地覺得對不起雷煜,這假設的選擇讓她渾身泛起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她真的在二選一中放棄雷煜的命一樣,怪異的難受讓她的心酸澀起來。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雷煜微微一笑。「我很高興你這麼想。」在她的詫異中,他實現他的承諾,回答她:「我也會這麼做。」
  
  言下之意,如果真的只有一個選擇——他會放棄自救,選擇去救雷翼。
  
  而雷煜眼中堅定的眸光在告訴她,他希望她在必須有所選擇時,會永遠堅持她現在的抉擇——幾乎讓她不得不以為自己似乎做了一種「承諾」。
  
  在強烈的震撼中,她有個領悟——雷煜在乎雷翼勝過他自己。
  
  可是她怎麼也不能理解,儘管是親兄弟,在以生命作賭注時,有人會選擇放棄自己。而且,她也不難想像她若拿這無聊的問題去問雷翼時,看似輕柔的雷翼會給她什麼答案。
  
  這恐怕是身為獨生女的她永遠都不能體會的感覺。
  
  讓唐希璇有些不安的是雷煜嚴肅的神情,一點也不像他之前所告訴她的:只是為了「無聊」而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8:17

  第四章

  
  日本東京闕龍門總壇
  
  在讓人感覺輝煌壯觀卻冷僻的「闕龍門」總壇中,闕龍門的龍首——暗龍,帶著一股天生的領袖氣息坐落於總壇最隱處的一閣中,在他的四周,自然產生一種嚴肅而懾人的氣息。
  
  由於暗龍撤離所有的人,總壇中位於最深處的暗黑閣只剩下他和另一人對峙著。
  
  基本上,闕龍門下分九門,由九人領導,以東京黑門暗龍為首掌舵全局,其他八龍分世界各地,橫跨黑白兩道,奠定間龍門不被動搖的龐大組織。
  
  因為闕龍門有九位主要領導人物,因此也有人稱它為「九龍會」。
  
  在世界各地各領風騷的九龍,平常並不常聚首,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用神龍見首不見尾形容他們一點也不為過。通常在龍首暗龍發出召集令時,他們才有可能從世界各地趕往東京,而通常一年只有一次。不過,即使一年見不到幾次面,他們對彼此和龍首的忠誠卻是毋庸置疑。
  
  各司一片天地的其他八龍,主動找上暗花的情況幾乎是微乎其微。此刻的暗龍沒有說話,在不變的冷冽伴隨著渾身陰寒的氣息中,以向來處變不驚的神態直視著突然從法國趕來、處於狂怒狀態的「銀龍」。
  
  銀龍為什麼而來他比誰都清楚,不過暗龍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儘管銀龍幾乎可說是為了興師問罪而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臉絕做冷俊的銀龍,一拳憤然地擊在暗龍面前那張高科技合金材質的龍泉上。
  
  要不是當初不作第二人想的決心拱暗龍當上「龍首」,加上對眼前的暗龍井自心底油然而生的敬意從未改變,銀龍這聲低咆絕對會成為震天價響的暴吼。
  
  到現在他還是不願意相信——暗龍竟然會出賣他。
  
  和「她」的背叛比起來,這無疑是另一個嚴重的打擊,更讓他難以接受。
  
  「她不屬於你。」暗龍漆黑深透的雙眼發出提醒,陰冷的聲音彷彿出自撤旦之口。
  
  只要不影響闕龍門的利益,他絕對無意插手闕龍門人的私事;偏偏這次的「請求」,出自於上屆闕龍門龍首的獨生女,因此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對於那個地惟一肯親近、如同妹妹的女孩,在三年前他給過「承諾」——三年之後,如果她的心意不變,他便為她解除和銀龍的婚約,給她一次實現願望的機會。
  
  如今三年已過,她堅定的心意不變,暗龍只有信守承諾。這三年是他給銀龍的機會.也是一種偏袒,可惜銀龍還是不能被她接受。
  
  「不!除了我,她不屬於任何人,你不該擅作主張!」
  
  銀龍的聲音提高,已難淹就要大聲咆哮的氣勢。
  
  在暗龍被立為龍首時,其他八龍曾為他下過血誓——絕對服從、絕對忠誠。
  
  儘管這件事與闕龍門無關,銀龍還是不能違抗暗龍的決定,在氣憤中,他只能遠從法國前來日本找暗龍當面理論。
  
  「我已經下達這個命令,事實不會改變。」暗龍冷冷的宣告裡有不容反駁的氣勢。
  
  銀龍原本燃燒熊熊火焰的黑眸,在瞬間變冷。「不管你怎麼阻止,我會用我的方式要回她!」深沉地看了暗龍一眼後,銀龍踏著冷然的步伐轉身而去。
  
  看著銀龍彷彿籠罩在盛怒火焰中離去的僵直身影,沉思中的暗龍並沒有出聲制止銀龍接下來可能的行動。
  
  他知道只要他一句命令,銀龍即使會惱怒、氣絕,仍然會咬緊牙關地回法國去。但結果無疑是——銀龍會陷在難以掙扎出的情繭中,為情所困、無法掙脫而瘋狂;原本瀟灑多情的他,會變得多麼陰鬱嚇人是可想而知的。那對闕龍門組織不會是種助力。身為龍頭老大的暗龍,自然不能容許那種情勢。
  
  這種剪不斷的情絲,讓銀龍自己去作個了斷也好。
  
  暗龍很清楚,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寧願傷害自己也不肯讓她承受痛楚的銀龍永遠都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至於她所愛的對象……就看命運之神對他「關愛」的程度,是否足以助他逃過這一劫。
  
  ※※※※※※※※※
  
  「翼!你要去哪裡?」剛起床,揉著惺忪睡眼走下樓的唐希璇,看雷冀站在一樓大廳中的裝飾鏡前整理儀容,不禁邊打呵欠邊好奇地問。
  
  近來的他雖然幾乎每天都回家過夜,不過還是早出晚歸,要不是她起得早,今天肯定還是見不到他大少爺。
  
  「星期天,當然是和我『最心愛的小庭』去約會羅!」
  
  雷翼微側過頭,朝她帥氣地眨眨眼,毫不隱瞞去處。
  
  基本上,雷翼已經拿她當妹妹看待。
  
  唐希璇走到沙發前,無力地跌坐在上面,歎口氣說道:「你明知道我喜歡你,說話卻一點都不怕會傷了我。」
  
  說要去約會也就算了,一定要加個「最心愛的」嗎?
  
  雖然明白他是想讓她徹底死心,可是她實在很難釋懷。
  
  雷翼走到她面前蹲下,笑問:「你真的受傷了嗎?」從她的表情看來,似乎受創不深嘛!和其他嫉妒他和江庭的女人比起來,她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吃醋的樣子。
  
  這是他近日的觀察所得。想起以前那些交往過的女友,知道他要和她們斷絕往來時,發的標嚴重到用五雷轟頂形容也不誇張、哪像眼前的她只是歎歎氣、埋怨兩句,連阻止他出門的意思都沒有。
  
  這原因不難推究,當然是因為雷家的老四——煜老弟羅!
  
  「是呀!這裡好痛。」她指著自己的腦袋,對上地閃著異國色彩的眸光,不禁想到,雷煜也有一對一樣美麗的眸子。
  
  「別人難過都是痛心口,你怎麼痛腦袋呢?」他忍不住笑著,用指頭去敲她的額頭。
  
  「用腦袋去想你約會的情形,痛的當然是腦袋,痛心才沒道理。」她邊反駁邊撫著額頭,嘟著嘴埋怨:「會痛耶!我不是你親愛的小庭,你就不懂得憐香惜玉是嗎?」
  
  如果是那個江庭,他一定疼她都來不及。唐希璇澀澀地想。
  
  「你錯了,她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也會敲她腦袋的。」他一臉NoNoNo的表情,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面前搖晃,指正她的錯誤想法。
  
  那所謂「莫名其妙」的話,指的當然是江庭若是敢說不愛他,想和他分手之類的話,那他可能不只敲腦袋,恐怕還會和江庭拚命,他決不允許江庭為任何事而考慮離開他。
  
  而她為他痛的只是腦袋,看來他得哀悼自己的人緣度直線下墜。對於她理所當然的解釋,他也只好就此接受。其實她不明白的是,因為她愛上的不是他,所以才不會為他痛「心」,不過這點就……嘿嘿,得等她自己去發現。
  
  「沒紳士風度。」她忍不往回他一句。
  
  「那又如何?表現風度應該選擇情況。」他無所謂地聳肩,對她的批評處之泰然。
  
  相視一眼,兩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處得這麼『融洽』,我是不是應該盡點死黨的責任,做份報告書送去給小庭看看,好歹讓她有點『危機意識』?」頂著一頭亂發出現的連雅萱,搔著頭,邊伸懶腰邊揶揄地道,「省得小庭搞不清楚狀況,哪天愛人變心了,還傻傻地問天為什麼呢!」
  
  是呀!如果雷家老三有變心的前兆,她不通知死黨就太說不過去了。
  
  聽到這裡,雷翼連忙起身,警告地瞥連雅萱一眼,「萱大小姐!如果你很幸福,就不該去破壞我和小庭的美滿。」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被萱這惟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一鬧,江庭不和他冷戰個十天半月才怪!
  
  「而且,我的身份是你的小叔,記得嗎?」他的雙臂在胸前交疊,眸中閃現的卻全是惡作劇的光芒。
  
  「做人要講『義氣』,小庭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耶!」
  
  連雅萱無辜地眨眨眼睛,走到沙發前跌坐在唐希璇的身旁,朝雷翼擺擺手,掌心一攤。「不要拿親戚關係壓我,我收『賄賂』的,用錢打發我比較實際。」
  
  差點沒聽呆掉的雷翼,挑起俊眉不解地問:「你缺錢用?」
  
  用錢賄賂她大小姐、好讓她的嘴巴「安分」點是無所謂,可是她老公可是雷氏企業的老大,要多少錢沒有?
  
  雷翼不相信極疼妻子的大哥,會對她的花費有任何限制。
  
  「不缺。」連雅萱的嘴角不疾不徐地上揚,扯出個惡魔似的微笑,攤開的掌心仍在他面前「招冶;在臉不紅氣不喘中,甜甜地說出下文:「怪的是,一想到用的是你的錢,會讓我花起錢來『特別』愉快。」
  
  一天到晚用雷冀的錢,沒有半點新鮮感,所以她才想換個人的錢來花花嘛!
  
  「是、是!能讓你『特別』愉快,是小弟我的榮幸。」認命的雷翼掏出皮夾隨手抽出一張金卡,丟入連雅萱攤開的掌心,瞥了一眼時間後,邊朝外走邊說道:「沒時間和你們聊了,祝你們有個愉快的早上,莎喲娜啦!」
  
  即將走出大門口的他,還不忘回頭免費送給她們一記帥氣的飛吻。
  
  「謝啦!」連雅萱大方地在拐到的金卡上吻一下,朝離去前的他眨眼,「我會好好『利用』你這張『賄賂』卡的。」
  
  嘿嘿!沒把卡給刷爆,她就太對不起雷老三了,是不?不管希璇怎麼樣,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把手中這張金卡刷爆的她,是一定會有個非常愉快的早上的。
  
  一會兒後,連雅萱回神一想,難道就這樣把小庭給出賣掉?
  
  不對啦!老三根本沒做過對不起小庭的事,怎麼能說她出賣朋友、沒有通風報信對不對?更何況依她這幾天的觀察,希璇根本就……
  
  「萱?」一直插不上話的唐希璇,直到連雅萱發呆的空檔才有機會開口。
  
  雖然很喜歡連雅萱,可是唐希璇真的不明白她的思考邏輯;那江庭聽說是萱的朋友,受卻鼓勵她去愛想愛的人,從來沒有對她有所批評,可是又用這點敲詐雷翼,個性顛顛倒倒,教她覺得莫名其妙。
  
  惟一很清楚的是——在沒事做的時候,萱就特別樂在其中。想了半天,唐希璇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家拿來當無聊時的消遣?
  
  「呃?喔,你還在呀……」興奮過度的連雅萱一回神,對上唐希璇狐疑的表情,才趕緊在汕汕的笑中轉移話題:「對了,待會兒我和冀要去外面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想待在家裡看書,你們去就好。」她才不要當他們夫妻倆的超級電燈泡。
  
  唉!又一個假日,他們約會的約會,出門的出門,她要做什麼好?看書?實在有點悶!不知道翼有沒有要去哪裡……
  
  ※※※※※※※※※
  
  起床梳洗完後,穿著輕鬆悠閒家居服的雷煜,一下樓就看到唐希璇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中發呆。在她沒發覺的情況下,他靜靜地望著她失神俏麗的容顏好一會兒。
  
  老實說,這三年來她的改變不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的短髮已長過腰際,銳利防備的眼神轉為柔和,連緊繃倔強的唇線也不再出現,身上一改當時像男孩子般渾身髒兮兮的打扮,與當年初見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少女判若兩人,實在讓人很難將三年前後的她拿來作任何聯想。
  
  難怪翼會不記得她,或許該說是——沒認出她來?
  
  只不過當時和她交談過一會兒的翼,後來因為趕時間,也沒去和她再次道別,要翼記得她是有點為難。雷煜回想著翼和她僅有的交集。
  
  如果她這一切的改變是為了他,也許他應該認為她的確是對翼一見鍾情,才會做了這麼大的努力,只可惜翼的心已經另有所屬。
  
  當年從法國回來,有一陣子他還因為曾給過的承諾,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等著她來找他哩!始終等不到她時,他才在有些悵然若失中,決定將這段往事束之高閣;可是她卻在三年之後找上門來。
  
  然而她竟喜歡翼呀……在三年前的回憶中,只有翼的存在……大概也忘了在她的要求下,那勾過小指頭的約定。
  
  真是見色忘恩人的小傢伙,好歹他也替她解除過一次危難,還大老遠地背著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而她竟然那麼乾乾脆脆,不客氣地把他忘了。
  
  和翼在一起時,自己給人的「印象」不深,並不是他會在意的事;再次見到她後,他卻有些在意起她那麼容易就把他自記憶庫中踢掉的事……儘管只是一點點。
  
  而對於這點雷煜並沒有刻意否認,這對他而言是種很奇特的感受。
  
  「你怎麼了?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雷煜拿起桌上的早報走到她身旁坐下,打開報紙,眼神落在報上的新聞。雖然沒有看她,卻主動詢問。
  
  「呢?」失神中的唐希璇在他出聲後才察覺他的存在,被嚇了一大跳,不禁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在和我……說話嗎?」
  
  雷煜因為她怪異的語氣移開落在報紙上的視線,正視著她正寫滿不信的小臉,有些好笑地意識到她吃驚的原因,然後卻也只是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想是吧!這裡又沒有其他人。」語氣裡明顯表示著:不是和你說話,難道和鬼嗎?四周根本沒有第三人。
  
  唐希璇一下紅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是第一次……你主動和我說話,問我在做什麼,所以我想想,哪一次不是她纏著他問問題,和他玩一問一答的對話。只要她不開口,他一向可以當作沒看到她這個人,不曾介意她晃來晃去在做什麼。他對所有的人都差不多是這樣,除非必要,他很少對任何事作出反應,即使有人在他面前大作鬼臉,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
  
  萱說煜的態度是尊重他人的「自由」,只要沒妨礙到他,任何人要做什麼樣的「臉部運動」或是跳脫衣舞都不關他的事,只要那個人不認為丟臉就好,他不會加以干涉。她剛開始還不太習慣,好不容易漸漸習慣了,現在反而被他的一反常態嚇到。
  
  「所以你覺得我很奇怪,被嚇了一跳,以至於不敢相信地瞪著我看?!」他靜靜地接下她未竟的話。
  
  他沒主動和她說過話嗎?想想……好像是沒有。
  
  可是就算很少,他也並不是從來沒有主動和人說過話呀「她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雖非「主動」,他們還是說過不少話了不是嗎?眼睛瞪得那麼大,好像他這舉動是千不該、萬不該一樣的不可思議,太誇張了。
  
  「我沒有不敢相信的……瞪著你看……」礙於難掩的心虛,唐希璇的聲音愈來愈小聲,連漂亮的雙眸也因藏不住心事而飄移不定。
  
  「你不適合說謊,最好不要為難自己。」望著她愈來愈紅的粉嫩雙頸,他下了結論。
  
  他從來沒有為難別人的習慣,也不打算讓她成為例外;雖然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讓她成為生活中很多事的例外,他卻從未想到這點。
  
  唐希璇想反駁,咬了咬牙還是忍下,誰教她就是心虛。
  
  像是能體會她的矛盾,他以無所謂的態度告訴她:「你不習慣的話,以後我不再主動和你說話就是。」沒想到主動和她說話,會讓她產生這麼大的「困擾」,還是別太主動好了。
  
  「不行!我會習慣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雷煜的話才說完,就只見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怕他話一出口就成定局似的,著急地要求。
  
  驚訝歸驚訝,她很高興他終於肯主動和她說話了。
  
  這種情緒有些莫名的執著,她不希望彼此跨近的一小步,又這麼回到最初的原點。
  
  比起目送雷翼去約會,這種心情教她更加的難解,但卻又絕對清楚。這幾天就是這種複雜的感覺讓她有些茫然無頭緒,困惑起自己對「雷翼」的感情。
  
  就因為雷翼不愛她,她就在不知不覺中見異思遷。
  
  轉而愛上外貌神似的雷煜嗎?那麼她這三年執著的真心不就形同兒戲?唐希璇所不能明白的是,為什麼她從雷煜身上感受到的愛慕和悸動的心情勝過雷翼?
  
  對於雷翼的感覺要說是情人,不如說是對偶像的那種崇拜,而雷煜總是會突然間害她心臟猛然悸動的感覺完全不同。在雷翼搬回雷家,讓唐希璇能作比較以後,她隱約地發現這一點,卻又因為執著三年以來的心情,不願承認而已。
  
  「我什麼時候沒理過你?你不用習慣任何事,我也不會那麼做。」這是實話,也簡單地說明他的個性正是如此。換個人主動和他說話,他一樣是有問必答——答的話人家滿不滿意就不知道了。
  
  用「來者不拒」形容雖然有點誇張,卻也相去不遠,不過指的只是和人相處的應對上,並不是雷翼以前那種對女人的來者不拒。
  
  「這我當然知道,我是說我希望你可以常常『主動』地理理我啦!」老是她主動,好像她很厚臉皮似的。
  
  或許他的個性無生不冷不熱,身旁的人也已經很習慣,不會有人以異類的眼神看他;可是,儘管再怎麼樣主動都無所謂,而這樣對雷煜,大家也都覺得再正常不過,沒有人會覺得她厚臉皮,不過她多少還是有點女性的矜持嘛「
  
  「為什麼?」話一問出口,雷煜自覺可笑地彎起唇角,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的心情又教他一怔,什麼時候他會好奇起別人的感覺?「算了,我不想知道。」不等回答,他已不由分說地自問自答,讓她產生一臉的迷惑。
  
  雷煜吸口氣,在腦海揮掉那多疑的感覺,不願增添煩惱,決定起身離開她身邊,卻被一股霍然的阻力所制止。
  
  雷煜也要丟下她一個人?!
  
  是她自己不接受連雅萱的邀請跟他們夫妻出門,照理說她是沒權利喊無聊沒錯。可是發現他也準備像其他人一樣丟下她離開,強烈的孤獨感立即襲上她的心頭,讓她本能地扯住他身後的衣服,像要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驚煜而張大的眼眸中儘是無助。
  
  「有事嗎?」起身卻走不了的雷煜看著被她扯住的衣角,俊逸的臉孔上一如往常,沒有顯露任何表情。
  
  他不禁們心自問:他是壞人嗎?為什麼她要用那種眼神盯著他?好像他丟下她的話有多殘忍、不負責任。
  
  掙扎了好一會兒,唐希璇怯怯地告訴他:「我……沒有事好做。」語氣氣中有不自覺的期待,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暗示。
  
  要是他能帶她出去玩,還是多陪她一會兒也好,她一對晶瑩的大眼睛裡盛滿期待。雖然雷家人來人往,還有一堆傭人走動;可是每當她無事可做時,身處異鄉的她就是會覺得有點寂寞。
  
  這裡的人、事、物都和她從小生長的法國不同,儘管語言能通,但一旦不是和喜歡的人或朋友在一起.她就有些適應不良。
  
  「所以呢?」他好整以暇地閒問。
  
  你沒事好做,與我何干?這才是他心底直接反應的疑問句。沒有脫口直說是因為不太想看到她受傷的表情。
  
  不熱衷於和人相處,不代表他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會傷人、哪種反應會讓人產生誤解。事實上,他善於家言觀色,只是不愛發表、存心漠視而已。也就是說知道歸知道,表現是另一回事,他本來就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而突然在意起她的感受,只是那偶爾中的例外。
  
  「你有沒有空?」她誠惶誠恐的表情,像在為久早祈雨一般。
  
  「你說今天?」見她緊張兮兮地點頭,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他沒有說謊,難得公司沒有特別趕的案子要他處理。他本來就準備看看書、在家裡的溫水泳池游個小泳,悠閒地度過一天。所以說沒空,應該不能算是騙她。至少他是這麼理所當然的覺得。
  
  唐希璇俏麗的小臉頓時寫滿失望,心情變得鬱悶不已,她自言自語似的聲音隱含著被人欺負似的委屈。
  
  「既然你有計劃,那就沒辦法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為什麼他連考慮都不考慮,問都沒問她是不是有事?難道是他看穿她的想法,乾脆先杜絕她任何要求的機會。
  
  或許他真的覺得她煩……想到這裡,她更加鬱悶。
  
  雷煜注視著她沒打算鬆手的衣角,要放他走,不是應該先鬆開她的手嗎?不然衣服被她抓著,他要怎麼走?把這家居襯衫脫下來送給她嗎?唉……
  
  「你要我抽空陪你的話,可以直說。」在察覺到她掩藏不住的失落感以後,他以不甚熱絡的口吻說道。
  
  想起當年曾給過的「承諾」,儘管她不記得,他還是實踐好了。
  
  不知為何,他有點看不過去當他說沒空時,她一臉的大失所望。他沒有欺負她,也沒有照顧她的責任,偏偏卻放不下她一個人。
  
  仔細想來,從唐希璇來到雷家至今,幾乎都是他在「照顧」她,或許是她對他「情有獨鍾」。雷家人口眾多,除了翼之外她卻老纏著他;不過擻開禮貌上的敷衍,他沒有像以前對其他女人一樣,有問必答後能避就避,這也是事實不是嗎?
  
  「可以嗎?」哇!他真好。她大感意外,雙眸在瞬間躍入燦爛的星光。
  
  「嗯。」說都說了,想後悔恐怕也不行。
  
  真是怪了,他今天怎麼特別雞婆,對她發呆感到好奇也就算了,還自願當保姆?老天,他得先去看看醫生,檢查自己是不是病了……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個性,益加對多事的自己感到不解,因而默不作聲地想著。
  
  三年以前為她「雞婆」過一次,三年後的今天還得負責任?這是哪門子的良心、道德感在作祟啊!
  
  現在去醫院掛號,應該還有救才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8:43

  第五章

  
  「煜,有個女人一直用『怪怪』的眼神在看你耶!」
  
  帶著一種莫名的複雜情緒,在吸飲一口清涼的檸檬汁以後,唐希璇伸手拉拉身旁雷煜的衣袖,悄聲地告訴他自己發現的事。
  
  自從雷煜帶她進人這個採取會員制、附設泳池的高級網球俱樂部,出色的他們不但引人注目,而且由於「雷家人」的身份,連俱樂部的負責人都親自招待。
  
  而這個俱樂部中,顯然也有不少人認識雷煜,會主動向他打招呼,至於他們以為他是雷煜還是雷翼,就不得而知了。
  
  雷煜微笑點頭,卻沒有給人太多接近的機會,似乎也不介意別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雷煜。
  
  不過那些她都不在意,受人注目和受特別待遇的情形,對於從小生長在「特殊環境」的她而言比任何人都習慣,反而是女人盯著雷煜看的愛慕眼神教她不舒服。
  
  為了運動方便,雷煜沒有配戴那副原本就沒度數的銀框眼鏡,在米白色運動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俊逸出色,加上球場上的他反應敏捷,穿梭的白色身影矯健,猶如天生的運動家,也難怪許多名媛淑女會失去矜持,目不轉睛地跟隨著他挺拔的身影轉;和雷煜對打的她,偶爾都會失神錯過迎面而來的球,忘記自己正在和他對戰,她當然能理解來網球俱樂部、卻坐在一旁看人打球的淑女們,目光為什麼會老追隨著雷煜。
  
  故作優雅的她們,穿著名牌網球裝卻閒閒坐在一旁,看帥哥當然是個最好的消遣。
  
  「你網球打得還不錯。」躺在躺椅上休息、臉上掛著太陽眼鏡的雷煜,拿著俱樂部配合他打球後的習慣、為他準備的冰涼礦泉水喝著,閒閒地脫口道。
  
  和唐希璇幾場比賽下來,雖然抱著遊戲的心態仍幾乎大獲全勝,因此並未全力以赴;可是她的實力和體力的確都在一般人之上,不容他否認。
  
  和她打球還挺偷快的,不枉他浪費一個休息日。
  
  「廢話,提議打網球的人是我,打得不好我還敢來丟人現眼嗎?」她不悅地睨他一眼,說是這麼說,較量十場,她卻只險贏兩場比賽;想到這,他的「讚美」聽來就有那麼一點不太順耳。「人家又不是在和你討論我球打得好不好,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墨色的太陽眼鏡是能讓來泳池旁小想的地遮陽,順道也可以避去外人更多的打量;卻也遮住他大半清俊的輪廓,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是不是有放注意力在她身上。
  
  「有啊!你說有個女人在看我不是嗎?」像是反駁她的指控,他隨意地說出她之前的問題,不甚在意地問:「那又怎麼樣?」
  
  在看他的女人何止一個,不過……盯著她看的男人似乎也不少。根本沒分心去注意泳池旁有多少穿比基尼暴露身材的泳裝美女的雷煜,在墨鏡底下瞥了一眼側坐在另一張躺椅上、面向他說話的希璇,她坐下後那網球裙顯得更短,讓她露出一大截白皙撩人的玉腿給人免費欣賞。
  
  儘管她穿起那件網球裙洋溢著青春的氣息,看起來倍加可愛,在他眼中比任何人都適合,他仍搞不懂為什麼打網球就得穿這種超短的褲裙?
  
  剛才打完球,應該叫她先換衣服才對!
  
  雖不至於「走光」,但讓「外人」的眼睛吃免費冰淇淋卻是不爭的事實……呃,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雷煜猛然一震。什麼時候他竟然已經當她是「自家人」?而他腦海揮之不去的不滿,連他自個兒也不禁莞爾,覺得挺像吃醋那玩意兒。
  
  彷彿她在無形中侵人他的生活、他的思想、佔據他腦海中的位置——卻忘了告訴他。
  
  該出現的感覺還是出現了,他沒有期待,也從未排斥過這一天的到來,只是絕對想不到對像會是她……
  
  「什麼怎麼樣,她的眼神好怪哩!從她發現我們的出現後就一直盯著你看,跟著我們去球場,跟著我們去休息室,現在還跟我們來到這裡。」唐希璇皺皺可愛小巧的鼻頭埋怨著,「被人從頭跟到尾、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你不奇怪,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以愛慕的眼神看著雷煜的女人當然不少。但像那麼明目張膽從頭跟到尾、眼睛連轉都不轉的倒是只有一個,要她不注意也難。更何況那女人偶爾抽空瞪她的妒恨眼神,好像她是搶了那女人丈夫的第三者一樣,害唐希璇忍不住直打哆嗦。那女人應該是認識雷煜才對。
  
  嘖!早知道打個網球還得受人白眼,她就提議去爬山算了。
  
  難得他肯帶她出門,好心情就這麼被人破壞,實在有點浪費……
  
  你這傢伙,就算對別人的事不熱衷,總不能對自己的事也漠不關心呀!唐希璇看著雷煜完全沒變的悠閒態度,不禁在心底咕噥著。
  
  「不用想太多,她大概是把我錯認為翼了。」雷煜只顧分析著心中的感覺,不經意地回答她的疑問。
  
  在外人眼中,雷煜和雷翼的分別本來就只靠一副眼鏡。不喜歡交際的他,若不是和其他兄弟在一起,一向很少來這種公眾場合,而且臉上又沒戴著他的「正字標記」——銀框眼鏡。不用猜想,雷煜也能知道,大部分的人一定都以為他是雷翼。
  
  為了省麻煩,他也懶得解釋,即使不認識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一律微笑回應。不是故意冒名頂替交遊廣闊的雷翼,只是沒有特意說明他不是雷翼,其實是雷煜而已。
  
  外人頂多好奇雷翼不是已變成癡情種,怎麼身邊站的竟然不是江庭——莫非是故態復萌,受不了只去愛一個女人,準備重回花心俱樂部?
  
  要是雷翼知道他這雙胞胎老弟冒著任流言四起的危險而不作任何解釋,因而有可能不幸讓謠言傳人江庭耳裡,肯定會和他大幹一架。
  
  「她是翼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嗎?」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有鬆口氣的感覺。
  
  「大概是吧!」根本看也沒看那女人一眼,雷煜就隨口回答。
  
  不管是不是,都已經是「過去式」,他相信翼不在意、恐怕也不確定是不是。
  
  雷煜沒欠過風流債,會不加以考慮就撇到雷翼身上倒也自然。
  
  不過她鬆口氣的樣子,他沒有錯過,心中自有一番感想。
  
  「你連看都沒看她長什麼模樣,怎麼會知道?」敷衍人啊!唐希璇微皺秀眉,發現這個明顯的事實。
  
  他一顆頭動也沒動、轉也沒轉,怎麼可能看得到後頭那台「監視器」呢?!她若天真地以為他不是在敷衍她的話,那也未免太合了。總不能要她相信,老天厚愛他,還讓他的後腦勺多長出兩隻眼睛,那豈不變成怪物!
  
  雷煜牽起帶嘲的嘴角,在某種試探的心情下,以略顯不耐的口吻道:「何必管陌生人的事,你是擔心情敵增加嗎?」
  
  「呃?」她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事實上,她剛才的腦海裡壓根兒就沒有雷翼的存在。
  
  「你不是擔心情敵一個個蹦出來,讓你和翼在一起的希望更加渺茫嗎?」他十分好心地加以解說,就是聲音缺乏了點感情。
  
  「你才是哩!是不是嫌我在這裡礙事,不然那個大美女就會過來和你搭訕了。」一心急,她不禁隨口胡謅。
  
  怪的是,她為自己說出的話感到不悅,十分的不舒服。
  
  說不定他真的這麼想,因為有她妨礙,所以不能「隨心所欲」?從前的雷翼花心,而與他外貌相同的雷煜,本錢不比雷翼差呀!唐希璇愈想眉頭蹙得愈緊,小嘴也在不知不覺中嘟得老高,吊三斤豬肉綽綽有餘。
  
  「是個大美女嗎?」將墨鏡稍往鼻樑下移,雷煜露出琥珀中隱著灰藍色的漂亮雙眸,側過頭和她清亮的黑眸對個正著,充滿神秘色彩的眸中有絲好奇的笑意。
  
  聽著唐希璇無稽卻有趣的話,看著她因自己的話而惱怒的可愛神情,雷煜差點開懷大笑起來,要找比她更鮮的女人恐怕也不容易。
  
  喜歡上這樣一個特別的女人,對他而言實在令自己吃驚。更何況,她帶給他的感覺與眾不同,讓他有種丟不下她的感覺。
  
  或許真是命裡注定,否則三年前,他又怎麼會一反不愛多事的個性去惹上她這個小麻煩呢!無知道他避任何麻煩事都惟恐不及,沒有太多的好奇心可以作祟,也不是那種會管他人死活的善心人土,而那時竟不嫌多事地幫助她。
  
  隱約覺得他的反應突然有點不同,來不及細想,唐希璇已被他的「感興趣」語調所刺激,沒好氣地道:「是呀!美得很、美得國色天香、美得錯過可惜!要不要我這個多餘的『妨礙者』自個兒滾開,好讓大美人有機會自動奉送上門?」
  
  就因為雷煜一直以來對任何事都不太感興趣,而現在卻一改平常對人事的漠不關心,她才愈加沒有好氣,以為他真的對那個大美人有興趣。
  
  男人果然都好色!
  
  唐希璇氣乎乎的模樣教雷煜覺得好笑。想想,他剛才不過說了一句話而已,她有必要氣成這樣嗎?他懷疑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生氣和——生氣的理由。
  
  要是他告訴她,她看起來像在吃醋,不知她會有什麼表情?
  
  「不用了,我比較喜歡你。」隨手將墨鏡推回原來的位置,雷煜合上雙眼閉自養神。
  
  這簡單的一句話,輕易就澆熄了她不自覺中燒起的怒火。唐希璇愣在那兒瞪大眼,看著他俊美的輪廓,粉嫩的雙頰一寸寸地染紅。
  
  他的話……有特別的涵義嗎?兀地,她發現自己剛才多像個妒婦,儘是酪勁大發的舉止,她不禁尷尬得想找地洞鑽。
  
  老天!她是怎麼了……他該不會是在取笑她吧?
  
  好丟臉哪!
  
  ※※※※※※※※※
  
  才剛離開雷煜的身邊沒一會兒,剛從盥洗室回來的唐希璇,竟發現那個一直緊盯著他們不放的大美女果然把握時機去接近他。
  
  一把莫名的火自胸腔內燒起,讓她難掩氣憤地咬牙切齒。
  
  她喜歡的人又不是雷煜,幹嗎管那個大美女和他搭訕呢!唐希璇雖然不斷在心底說服自己,消氣的效果卻不大,儘管找不出理由,甚至不知道幹嗎要這麼生氣,但那股惱火的氣憤已經躥上她的胸口。
  
  她沒有生氣的權利。這個認知讓想上前趕人的唐希璇猛然止步,停在不遠處試著平復莫名的情緒。她不打算偷聽,卻順其自然地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
  
  他還說比較喜歡她陪,換個人他還不是無所謂?唐希璇沒好氣地想。看著那女郎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一瞬間她的心情轉為低落。
  
  為什麼會為他心情起起落落?懊惱的她真的很想弄清楚這一點。
  
  不過聽著他們談話的內容,她又忍不住想笑,大概是不習慣雷煜與眾不同的應對,那女郎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笑臉都僵了。唐希璇這時倒有點同情對方。
  
  如果那女郎對雷煜的認識夠深,應該就能習慣他回話的方式——簡明扼要、平淡隨性。顯然是認識不夠,讓那美女以為自己不受歡迎,被雷煜所討厭了。
  
  想起剛認識雷煜時,她的感受大概和那尷尬、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女郎相去不遠,一想到這點,要唐希璇不同情那女郎是有點困難;可說是曾感同身受,所以心有慼慼焉吧!
  
  「我是葛亞妮,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見過那麼多次面,為什麼他會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她明明長得明艷動人、不是讓人見過就忘的型不是嗎?禁不起事實殘酷打擊的她,心有不甘地再次追問。
  
  葛亞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缺乏信心過,當初在這個俱樂部目睹他打球的風采,情難自禁地對他一見鍾情以後,為了能再見到他,她幾乎天天上這俱樂部報到,製造各種和他說話的機會。儘管是她一廂情願,和他說過的話也不多,但愛慕者眾多的她仍認為他遲早會為迷人的自己所傾倒,總有一天會主動對她展開追求,誰知事與願違。他竟然不記得她……這多侮辱人!
  
  對像如果不是風采傲人、讓她傾心動情愛慕,她早送出一記白眼扭頭走人,根本不會留在這兒受窩囊氣。
  
  已經一個多月沒看到他,今天居然出現在俱樂部裡,讓已等這麼長一段時間的她雀躍不已,卻在短短一瞬間就被現實所擊潰。他人是來了,然而卻帶著礙她眼的女伴。
  
  這對葛亞妮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讓她體認到不能再守株待兔,必須開始主動出擊;可是,他對她的「毫無印象」,卻在她的意料之外。
  
  葛亞妮滿懷的自信,在他簡單的回答中幾近崩潰。
  
  「嗯。」都問第幾遍了,這女人有完沒完哪!閉目養神的雷煜儘管已對她重複N遍的問話略感不耐,語氣依舊平平。
  
  從頭到尾,雷煜都沒有正眼看過她。葛亞妮甚至懷疑,他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睛,究竟有沒有張開瞥她一眼過?說不定,他只是對她的聲音沒有印象……
  
  「我和你說過好幾次話,還和你對打過一場球,你真的沒有半點印象嗎?」她仍不死心。
  
  雖然只是點頭和基本的打招呼;她仍有能留給對方深刻印象的自信。要不是打聽過後,知道他不喜歡過於「主動」的女人,想給他好印象、表現淑女的矜持,讓他覺得她和時下的女人不同,她也不會維持這種平淡的點頭之交關係到現在。
  
  但投其所好卻換來一個毫無印象,她死也不甘心,更不肯放棄。
  
  「抱歉,我不記得了。」對於別人的邀請他一向不曾拒絕,談話也僅止於禮貌性的一兩句問候,怎麼可能記得和哪些人打過交道呢?以前他幾乎都是和翼一起來的,若翼同意對方的邀賽,他們就下場打雙人賽,他很少注意對象是誰。
  
  奇怪,希璇怎麼去那麼久?雷煜暗忖。
  
  忍著受辱的打擊,葛亞妮又問道:「我的打擾會讓你覺得煩嗎?」
  
  「不會。」好像有點……言不由衷。
  
  希璇那丫頭該不會是跌進馬桶裡去了吧?好像應該去確認一下。啊!女用盥洗室他不能進去喔!那就……只能等她自己出來了。
  
  葛亞妮直盯著他。他沒有表情的俊瞼至少沒有不耐煩,情況應該是有點進步是不?她心中一喜,正想再接再勵時,卻被她瞪了一早上的人打斷了。
  
  「我是不是回來得不是時候?」早已聽不下去、腳也站酸的唐希璇,上前冷冷地開口。
  
  從葛亞妮恨之入骨似的朝她遞來的眼神看來,她的確認為唐希璇回來的不是時候,一點也不感激唐希璇已經多「贈送」給她不少時間。
  
  「我剛才在想……」雷煜從躺椅一坐起身,摘下墨鏡,露出足以蠱惑人心的雙眸,微抬優雅的下巴睨向唐希璇。
  
  葛亞妮又妒又恨,眼前這女人為什麼那麼輕易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想什麼?」唐希璇沒好氣地瞥著他,難得占「上風」
  
  地俯視他,倨傲得很。
  
  不過,教她目不轉睛地直視他那對漂亮得驚人、充滿異色風采的瞳眸,她還真有點招架不住,心慌得想避開。總覺得他眼底有股魔力,會把人吸進其中,害人萬劫不復一般。
  
  「我在想是下是要捨棄顏面,去把你從馬桶裡『拯救』出來?」雷煜以少有的神情詭活一笑。其實她若再不回來,說不定他真的會去找她。
  
  怔愣兩秒,唐希璇立即意會他話中的涵義,漲紅著俏臉,惱羞成怒地瞪著他。
  
  都幾歲的人了,她才不會掉進馬桶裡哩!是他一直閉著眼睛,不知道她早就回來了,而且就站在後頭。可惡!竟然糗她。
  
  「我要回去了。」唐希璇在滿臉不快下,不等雷煜就轉身離去。
  
  幹嗎在別人面前欺負她,說那種話讓她難堪?莫非要博人家美女一笑不成……她踱著重步,邊走邊賭氣地想,卻不懂雷煜對她的那種態度,是一般女人求都求不到的「特別待遇」。
  
  走了一大段路,察覺雷煜沒跟來,恐怕是真的要讓她自己先回去,她不禁有些悶悶地難過了起來。
  
  討厭!她幹嘛為他那麼難過啊?可是她就是有那麼一點點……難過到想哭。
  
  雷煜想追上前,卻被少掉情敵、正感到大快人心的葛亞妮拖祝他第一次對別人的糾纏感到厭惡,覺得不勝其擾。
  
  希璇那女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事?
  
  ※※※※※※※※※
  
  「聽那傢伙說,你和煜高高興興地出門,卻在和他吵架以後,氣乎乎地回來,把自己關在房裡一下午不出來,有沒有這回事?」從來不懂「敲門」為何物的雷翼少爺,不管這是淑女閨房,擅闖可能撞見不該見的畫面,大咧咧地奪門而人,好奇的詢間裡還難掩興奮。
  
  能和煜「吵架」的人少到可以列為「稀有動物」,以保護級待之,可想而知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內情的口吻裡,為何興奮莫名。
  
  整個人埋在被窩裡的希璇,被猛然大開的門聲嚇得坐起身,愣愣地瞪著那張她平常想見,但不是見沒幾分鐘就是根本見不著的俊臉。
  
  看清闖入者好一會兒後,她才徐緩地鬆一口氣,望著雷翼充滿笑意好奇的俊臉,右手撫著胸口的她,察覺到自己除了原先的驚嚇外卻沒有其他的感覺……
  
  她有些沮喪,為什麼對應該心動的人卻不心動?
  
  直接走到她床邊坐下.不等發愣的她回答,雷翼又調侃道:「你是小學生啊!才八點就準備上床睡覺?想當選年度『睡美人』也不用這麼努力。」
  
  「你呢?七早八早出門,到現在才回來,想意選年度花最多時間陪女友的『極好情人』嗎?幹嗎不更晚一點,還是乾脆別回來,在你『親愛的小庭』那兒過夜算了。」本來就不屬於溫柔善良那類的唐希璇,加上心情極差,立即不甘示弱地反擊。
  
  為了當「雷翼」的對象,這三年來她努力學習優雅的談吐、溫柔的舉止,原本倔強不服輸的個性是收斂不少,、不但教父母刮目相看,連老拿她當小孩看、老說她不夠秀氣溫雅的「銀龍」都大感意外。
  
  不過,潛藏的本性卻還是難以磨滅,該蹦出來的時刻絕不會懂得客氣。
  
  「希璇,你的嘴變刁了耶!不會是長期跟著萱耳濡目染,讓她給『同化』了吧!」這實在不是值得慶幸的事,這個家有萱那個小惡魔就夠了。
  
  一定是受了萱同化,要不就是和煜吵架的餘怒未消,不然一直都是那麼可愛有禮的希璇,怎麼會開始數落起人來?他分析地想著,寧願她只是因一時的情緒化。
  
  被他這麼一說,她反而尷尬得臉紅,如果這樣他都不習慣,遇上以前那個脫口沒好話的她,是不是會被嚇得退避三舍?果然努力學習當「淑女」,是來見他前必要的功課。
  
  「我的嘴才不刁,不過說出事實而已。」她為自己辯駁,總不好心虛地把這件事順水推舟地賴到萱頭上,真讓翼以為萱教壞了她。
  
  事實?他回來的時間又不算晚。「雖然沒趕得及晚餐時間,現在也才不到八點,高中生的門限都比我時間還晚喲!」她的嘲弄讓已經提早回家的雷翼頗覺不以為然。
  
  「你出門得早,八點回來己經算夠晚了。」她隨口敷衍。
  
  想到已偏離正題,雷翼話鋒一轉,「算了,別管那些題外話,你還沒告訴我,你和煜為什麼吵架?」這才是他好奇的大事。想知道的不就是——缺乏「激動」反應的慢老弟,和人吵起架來是啥模樣?雷翼恨不得當時能在現場實況收聽。
  
  唐希璇皺起眉頭,不悅地問:「是誰說我高高興興出門,回來時氣乎乎,就猜我和煜吵過架?」剛才他說是誰來看?被嚇了一跳,害她沒有把話聽清楚。
  
  「萱那傢伙啊!我不是一進來就說了。」少年重聽?
  
  可憐!
  
  「萱?她比我早出門、比我晚到家,怎麼會知道?」她的眉頭鎖得更緊,難不成雷家還有裝監視器不成?
  
  「就算不是親眼所見,她大小姐也有她的消息網。」
  
  雷翼帶嘲的嘴角扯起一抹莫測高深的苦笑,關於這一點他有切膚之痛,深受管消息網靈通之害。
  
  除了和他搶未來的老婆之外,萱那傢伙閒來沒事就和雷家的傭人聊天;從司機、花匠到管家,哪一個她不夠「熟稔」?只差沒把他們的祖宗十八代一起認識。久了,雷家的下人也就養成了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先向連雅萱「通風報信」的習慣。那女人才嫁人雷家一年左右,他們的忠心就全讓她給收買了。
  
  如果不是連雅萱親眼看到希璇出門和回家時的兩極反應,那自然是在她回家時,駐守家中的「忠僕」所提供的情報。嘖!那些吃裡扒外的傢伙……呢,好像也不能這樣講,怎麼說連雅萱都已經嫁給雷冀,是不容否認的雷家人。
  
  「不用那麼期待地看著我,我沒有和煜吵架。」察覺雷翼眼中等待趣聞的光芒,唐希璇打起剩下的精神,毫不遲疑地毀滅他的希望。
  
  雖然住進雷家以後,她多少能體會雷翼想看長期缺乏面部表情、事事漠不關心的雷煜在吵架時「變瞼」的盛況;可是看到雷翼的俊臉垮下,她原本不甚愉快的煩躁拜其所賜,心頭的烏雲竟然漸散,心情好了不少。
  
  原來看到別人心情不好,是自救壞情緒的方法之不用說,有人大失所望了。
  
  望著雷翼那張出色做人、合該風流的俊臉,她沒來由地一歎,突然說道:「雖然當年我們在你要離開法國之際才認識,以至於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可是……你怎麼會忘記曾救過我的事呢?你辛苦地背著我走了好長一段路,應該不是容易忘記的回憶不是嗎?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背上的溫暖呢!」雖然那不是愉快的回憶,也不該是那麼簡單就能忘記的經驗。
  
  她說他救過她?他在法國時沒有救過任何人呀!
  
  離開法國前,背著她走一大段路……雷翼一怔,不敢相信地瞪著她看,難道她是當年那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9:06

  第六章

  
  三年前
  
  法國亞爾薩斯祥和寧靜的鄉間,有一幢聳立於葡萄園中、十八世紀建築風格的古老房舍。它有著紅瓦的屋頂、白色的牆身、尖塔和長方形的扇窗點綴,新鮮夾著葡萄香的空氣由幾扇敞開的窗戶流竄人房舍內,讓房子內的人感到舒服而乾爽。
  
  「翼!你不去,我要自己走了!」
  
  充滿淡雅色彩的木門被人推開,伴隨著清朗聲音從屋內走出的俊顧身影,是趁大學最後一個暑假,和雷翼一起來亞爾薩斯度假的雷煜。
  
  這放眼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如畫般的房舍,正是他們法籍的外祖父母,也就是母親法蘭愛絲親生父母所擁有的家產。
  
  這裡是原居於巴黎、有貴族血統的裡歐夫婦,退休後所置產的養老地,住了十幾年,他們已經完全融人鄉間純樸的生活,和當地的葡萄農沒兩樣。
  
  本來今天雷翼、雷煜兩兄弟說好,要在回國前騎越野腳踏車到處看看,當作這次度假的紀念巡禮;可是就因為要回國了,昨晚出門參加在法國認識的女孩們為他開惜別Party的雷翼,因為眾女孩的依依不捨,而陪她們跳了整整一夜的舞。
  
  快清晨才被「放」回來的雷翼,一碰到柔軟的床鋪就癱了,現在根本動也不能動。要他離開那張讓他感覺置身天堂的軟床,恐怕得開起重機來抬。
  
  昨晚的Party,一樣受法國女孩和華裔女孩歡迎的雷煜當然也受到邀請,只是他沒興趣參加,就讓雷翼一個人羊入虎口了。
  
  他知道翼累歸累,昨晚一定還是玩得樂此不疲,否則不會待至破曉才歸來。
  
  雷翼無法實現原定的計劃,不代表他也得放棄,所以經過一夜好限,現在正神清氣爽的雷煜決定一個人出門。
  
  因為回國後和雷翼都得投身於家族企業的他,很清楚將來想要有這麼悠閒愉快的時光恐怕不太容易,因此即使只剩兩天也不能浪費。
  
  其實他們兩個即將從大學畢業,再來已沒有暑假,這一個月是幾乎已接手雷氏企業的老大哥雷冀以外祖父母想念外孫為由,所以從五兄弟中挑出「剛好」有空的他們,用兩張機票將他們「遣送」至法國,替其他兄弟盡盡當外孫的孝心。
  
  兩兄弟當然明白,這是大哥當作畢業禮物送給他們的一個月閒假。
  
  「煜!等等!」
  
  跨上越野腳踏車,正準備出發的雷煜,因為屋內追出的叫喚聲而停在原地。
  
  煜轉過頭,看見的是年老卻健朗的外祖母那慈祥中微微發福,看來極可愛的圓圓身軀和臉孔。
  
  「怎麼了?奶奶。」他以極流暢的法語問道。
  
  「寶貝,你要回來吃午餐嗎?」疼愛外孫的瑪拉姆提著一個野餐竹籃,和藹地笑問。
  
  對有一樣的清俊外形的兩個外孫,她絕對不會比較偏愛誰,只是相效於雷翼老和女孩約會不在家,對於總是貼心地留在家裡陪她和法藍克的雷煜,她總會忍不住更加疼惜。
  
  「不一定,奶奶。」他據實以告,沒想到這個問題。
  
  瑪拉姆帶著笑意上前,將捧著的野餐籃,用左手的手時支撐,把籃蓋打開給他看,「寶貝!奶奶特地替你準備了三明治和葡萄酒,你要不要帶去吃?」這是在昨天知道他的計劃以後,她今天一早就起床為可愛的外孫所準備的,萬一他真的趕不回來吃午餐,至少可以先填填肚子。
  
  雷煜微微一笑,接過外祖母手中的野餐籃掛在越野腳踏車上,傾身在她臉上親見地吻一下。「謝謝你,奶奶。」
  
  對於一向對他們五兄弟一視同仁,慈祥又親切的外祖母,他不至於表現得太淡漠。要說他隱藏對人不熱情的個性,去討好外祖父母也行,只是在幼年有過一次經驗以後,他就是不願意外祖父母因為「誤會」,被他無心的冷淡所傷。
  
  難怪雷家其他的人都覺得他每次來到法國,一面對法藍克和瑪拉姆,就會像變成另一個人一樣。
  
  離那如畫般的房舍愈來愈遠,回頭看的雷煜發現外祖母還在揮手,他也回應地揮揮手,在人影消失後收起笑容,正式開始他在法國最後的一次出遊。
  
  ※※※※※※※※※
  
  不知離外祖父母的家有多遠,騎腳踏車隨性而走的雷煜抬起頭,發現已日正當中,他知道大概趕不回去吃中餐,便開始尋找適合的休想和野餐地點。
  
  離不遠處的一條小河旁,有一棵足以遮陽的大樹,他決定在那兒野餐,不但可以休息用餐,吃完東西也就近有地方洗洗手。
  
  瑪拉姆的準備很齊全,野餐盒裡不僅有足以果腹的食物,還有藍格條紋狀用來鋪地的野餐巾。
  
  雷煜將野餐巾攤開舖在地上,把食物從野餐籃裡拿出來,在動手享用前先閉上眼,十指交疊說起感謝詞,不過他謝的可不是上帝——「感謝親愛慈祥的瑪拉姆奶奶,讓我有這豐盛的一餐……」
  
  當地張開眼睛正準備開始用餐時,卻看到沿著小河旁,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朝他這個方向而來,好像隨時會不支倒地一樣。
  
  這不關他的事,他不喜歡多管閒事,他一向鮮少主動招惹多餘的麻煩。無心理會他人之事的雷煜視若無睹地拿起三明治。
  
  不過,再怎麼事不關己,他實在無法就這麼無視前方那看似受傷無助的人影。該死!他丟下手中的三明治在心底咒罵著,一躍起身就朝那小小的身影飛奔而去。
  
  那小傢伙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原本不穩的身體當場撲倒在地,跌了個狗吃尿,接著那小傢伙在踉蹌中爬起來,還搞不清楚方向,竟要朝河中走去。
  
  沒錯!他是不喜歡多管閒事,卻不代表他會見死不救。
  
  「小鬼!不想死就停在那裡別動!」來不及趕到小傢伙身邊的雷煜只好扯開喉嚨大喊,制止差一步就穩摔入河中的小傢伙。
  
  基本上,那條河看起來並不深,可是依小傢伙搖搖欲墜的情況看來,落河後會溺斃也不無可能。他不太想弄濕衣服下水救人,要是還得做人工呼吸,那就更嫌麻煩了。
  
  原本精神委靡得像快死掉的小傢伙,不知哪裡來的精神,烏黑的雙瞳在瞬間佈滿防備,軟綿綿的身體,在片刻間轉成刺犯般的武裝,循聲警戒地面對朝自己跑來的人影一副備戰府敵的凶悍狀態。
  
  由遠跑近的雷煜,幾乎要相信起世界上真有神跡,不然他怎麼能親眼看到一個明明毫無元氣的人,竟在瞬間充滿生氣,一掃原有的頹靡。
  
  「我警告你,我不是什麼小鬼!不准你這麼叫我!」
  
  根本沒力氣說話的小傢伙,卻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將話吼出口,硬生生地砸在他的俊臉上。
  
  顯然「小鬼」兩個字,剛好是這小傢伙最諱人言的禁忌。
  
  雷煜以審視的目光,看著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傢伙,將小傢伙狼狽的模樣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髒兮兮的衣服和牛仔褲,短短的頭髮也亂成一團,瘦小的身後背著一個和主人差不多同樣髒,對小傢伙來說已不堪負荷的背包。
  
  幾個字眼閃過雷煜的腦海——一個髒兮兮的……
  
  逃家小子!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雷煜想將小傢伙拉離河邊,省得要是小傢伙一不小心掉進河中,他還得下水「撈魚」。
  
  「你滾開,我不要回去!」小傢伙用力地推開他,突然用日語吼著。
  
  望著小傢伙髒兮兮的小臉上那對晶亮烏黑的眸子,雷煜有一刻的微愕,那對烏黑的眸子裡充滿銳利的防備,似乎將他當成某種得「逃離」的人。
  
  「你以為我是要抓你回家的人嗎?」他不禁挑起眉,也用日語問。
  
  原來小傢伙是日本人,該不會是逃家以後決定來法國自助旅行,旅費被偷還是弄丟,才會落得現在這副狼狽樣?不過小傢伙之前說的法語倒是挺流利的,害他還以為小傢伙是長住法國或在法國長大的亞裔。
  
  雷煜一臉可笑的神情讓小傢伙迷惑,難道他不是要抓自己回去的人?
  
  小傢伙眼神犀利地盯著眼前出色的男子,吞吞吐吐地問:「你不是……不是『闕龍門』的人?」
  
  直到這一刻,稍微鬆懈一點的小傢伙,才比較仔細地去打量對方的模樣。
  
  眼前這男人顯然不是純法國人,洋人的五官中難掩的是東方人的輪廓,是優生學中會令人讚歎的混血兒,長長的睫毛下所覆蓋的是一對漂亮得驚人的眸子,琥珀色中帶著灰藍色的瞳孔,是她在法國也很少見到的瞳色。
  
  這男人有絕對堪稱出色的外表。評鑒過雷煜後的小傢伙不能否認,他足以和闕龍門裡那些出眾傲人、一出現就吸引眾人目光的傢伙相提並論。她猜這個男人應該是二十歲左右,比她大個四五歲而已,小傢伙在心底暗暗評估。會說日語的雷煜讓她難消戒心,並沒有完全卸下防備。
  
  聽到她提起耳熟的三個字,雷煜只是不動聲色地搖頭,轉身說道:「算了!你儘管在那裡慢慢龍啊鳳的嚷,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幫助,我走了。」
  
  他不喜歡管別人的閒事,人家又擺明不要他的雞婆,依雷煜的個性,自然是走人。
  
  至於「闕龍門」,大二暑假那年,去日本分公司見習順便遊玩時,他在日本聽說過這是某個神秘而龐大的組織,卻沒想到會在法國再聽到這三個字。
  
  不過小傢伙如果是日本人,會從小傢伙口中聽到這三個字也不算奇怪,只是他想不通像小傢伙這樣外表單純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和那種「組織」扯上關係?
  
  「你——」誰在龍啊鳳的嚷,真沒常識,她說的是闕龍門耶!就算法國的「銀門」不是總壇,闕龍門在法國的影響力還是舉足輕重,一般人也不至於不知道吧!沒想到他會就這樣離去,小傢伙一時無言以對,以至於只能生氣地瞪著他俊朗的身影,毫不遲疑地往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走去,就當作不曾發現自己一樣,開始享用起他原本要享用的午餐。
  
  當雷煜咬了一口三明治後,即使有點距離,小傢伙還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撫著扁平的肚子,她才想起自己有多餓。
  
  雷煜以眼角餘光好關地看著撫著肚皮、想偷襲誰似的小傢伙,此刻正不自覺地朝他的位置移近,骨碌碌的黑眸直盯著他手中的食物。
  
  在這種好笑的情況下,他仍只是若無其事地吃著午餐。看來小傢伙之前走路會那麼搖來晃去,恐怕是餓壞了。
  
  直到小傢伙離他不到十步的距離,雷煜才拿起一個三明治,朝小傢伙淡淡地問道:「要不要吃?」
  
  瑪拉姆替他做了整整四大塊的三明治,分一點給餓壞的小鬼也無所謂。
  
  可是防心極重的小傢伙就像野貓盯著要餵食的人類一樣,即使已經飢腸轆轆,還是十分地小心謹慎,不肯貿然接近人。
  
  「不吃?那就不准在心底說我小氣……你不要,我就自己吃羅!」發現這一點的雷煜,無所謂地收回手,準備享用第二塊三明治。
  
  說時遲、那時快,小傢伙以餓虎撲羊的姿勢衝向他,在剎那間劫走他手中的三明治,不客氣地狠吞虎嚥起來,再也顧不得任何事。
  
  看這小傢伙誇張的吃相,活像不知餓了多久的乞丐。雷煜把剩下的兩塊三明治都放在小傢伙的面前,打開水壺的蓋子,邊喝瑪拉姆自釀的葡萄酒邊道:「都給你吃吧!吃慢點,否則噎到我不管。」
  
  要是這話出自雷翼的口,人家一定以為他是在取笑誰;但出自雷煜,卻只是老實地說出心底的想法。他的確只是不希望小傢伙吃太快噎到以後,沒東西好怪,反而怪他不該給他三明治吃,才會害他噎到。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並不怎麼讓人喜歡。
  
  連聲「謝」也沒有,吃完一塊三明治的小傢伙立即兩手又各拿起一塊三明治,就像怕人家搶,或伯雷煜會後悔似的兩塊一起咬。
  
  「咳咳……」
  
  「竟然真的噎到。」望著猛捶胸口、臉色鐵青的小傢伙,雷煜冷淡地道:「告訴你不要吞那麼急,又沒人會和你搶。」
  
  因為瑪拉姆沒有替他準備其他的飲料,他只好將手中裝著葡萄酒的水壺遞給小傢伙。
  
  小傢伙以為是水,一接過手就仰頭猛灌,猛然吞下好幾大日以後,卻突然向前噴了一嘴,惱火地質問:「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鬼——」
  
  小傢伙的聲音在看見雷煜的臉色以後,瞬間消失。
  
  不是見鬼了,只是那一口從嘴裡噴出的葡萄酒,好巧不巧地全落在雷煜的俊臉和價值不菲的衣服上。霎時,潔淨的白色襯衫染上葡萄酒的斑斑紅點。一時,空氣彷彿凍結在他們之間。
  
  盯著雷煜看的小傢伙,因他轉綠的眸光而緊張得直吞口水。正以為他會惱怒地罵人時,卻只見他半垂下睫毛,緩緩地解開衣袖上的銀質袖扣,放下半捲起的長袖,用袖子去擦拭噴在他臉上的液體。
  
  既然前半身的衣服已經慘不忍睹,雷煜也沒有必要介意袖子會髒。
  
  「葡萄酒。」他沒有看著小傢伙,平靜地回答,「奶奶辛苦自釀的酒,大概不合你尊貴的口,不過不喜歡喝也不用吐出來。」
  
  顯然雷煜責難的不是被吐了一身,而是瑪拉姆辛苦釀的葡萄酒被糟蹋。
  
  「幹嗎諷刺人,我又不是故意吐出來噴你一臉一身的。」像是懺悔亦像賭氣似的小傢伙,二話不說就拿起水壺中的葡萄酒猛灌進嘴裡,證明自己並不討厭喝。
  
  或許雷煜語氣中對瑪拉姆的歉意,真的傳入小傢伙的心中,不禁讓小傢伙對未曾謀面的瑪拉姆也升起一股內疚的感覺……彷彿能體會老人家釀酒時的辛苦、心意,好像就這麼讓她給一嘴噴掉了。
  
  「別喝了,你會醉的。」來不及阻止的雷煜,只能在小傢伙不知喝下多少口酒以後,快速地奪回水壺。雖然是水果釀酒,喝多也是會醉的,更何況現在還是日正當中的午後。
  
  這下糟了。看著小傢伙的雙頰逐漸染紅,雙眸失去一定的焦距,雷煜的心底也逐漸泛起不祥的預感。
  
  「喂!你這傢伙老實說,你是不是亞奧派來抓我回去的壞蛋?!」連眼白都充上血絲的小傢伙,跪坐的身體傾身上前,指著他的額頭質問。
  
  顯然,這小傢伙沒醉個十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程度。
  
  就知道會變這樣……雷煜無奈地按下那差幾公分就要戳上他鼻頭的手指,老實簡單地回答:「不是。」
  
  唉!他哪裡知道「亞奧」』是何方神聖?不過現在的他,倒是希望這個叫亞奧的能夠就這麼蹦出來,認領眼前這個教他不知如何處置的小傢伙。
  
  期待每個喝醉的人都能有良好的酒品,是雷煜不會傻得去想的事。
  
  「告訴你!你給我聽好!我不要回亞奧那裡去,我又不是他養的小狗,幹嗎得一天到晚在他跟前轉,像只哈巴狗一樣討好他,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瞪著眼吼叫的小傢伙,顯然沒有把雷煜的否認聽進耳裡。
  
  不是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相逢自是有緣。雖然是不太有利於他的孽緣,還是認了吧!
  
  既然多說無益,雷煜開始動手收拾用完餐後的殘局,就當閒來無事日行一善,順便聽聽小傢伙發牢騷。
  
  「要嫁給霸道的亞奧,我唐希璇還不如嫁給你這個替他做事的壞蛋算了……」沒人阻止,小傢伙嘛裡啪啦地把一堆活脫口而出,聽得雷煜有些愕然。
  
  這時,因氣憤而突然從跪坐姿勢跳起身的小傢伙頭一暈,當場就要摔倒。還好雷煜眼明手快,立即接住小傢伙軟軟下墜的身體。
  
  一觸及小傢伙柔軟瘦小的身體,雷煜這才發現,小傢伙……竟然是個女孩?難怪她說什麼嫁不嫁的,剛才他還以為她是醉到語無倫次哩!
  
  原以為她只是個發育不良、還沒變聲的小男孩而已。誰教她一身小男孩般的穿著和外表,眼神又犀利得不像女孩子,不過「唐希璇」這個名字倒是挺女性化。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她一串顛顛倒倒的話中發現,她的「來頭」竟然大得嚇人!知道她身份的人,恐怕動都不敢動她一根毫毛。招惹上她口中的人物、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怕?當然不是.即將起程回國的雷煜,不過是嫌麻煩而已。瞭解他的人一定都能猜到這一點。凡事不搶風頭、處事平淡的雷煜雖然不喜歡招惹別人,卻和懦弱兩個字絕對扯不上邊,他並不是一個懂得害怕的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是雷家老四從小到大的處世觀。只不過從來沒人主動招惹過他這個雷家人,他和週遭的人也就一直相安無事。
  
  二十幾年來,他沒有和外人發生過衝突的紀錄,自然沒人看過他發標,以至於除了瞭解他的自家人以外,外人會以為他是沒脾氣那類的好好先生,驚歎於他的世界永遠一片太平。
  
  就外人看來,不愛受注目、不愛搶風頭、寡言少欲。
  
  總能隨遇而安、順其自然過日子的雷煜,的確過得夠太平。
  
  這嬌生慣養、肯定從小就被人呵護在手中的女孩,今天要是沒碰上他,說不定就這麼跌人河中溺斃,不然餓死的機率也不小對不?既然如此,他當然不需要去擔心,她那嚇人背景中的「家人」會來找他這好心人任何麻煩。
  
  望著懷中說完要說的話,竟然就好意思酣睡入夢的小傢伙,雷煜不禁有些無奈。即使聽完她一長串的逃家旅程,能想像她現在又餓又累,極想休息的感覺……但就這樣在他懷裡睡著,是不是過分了點?他又不是她大小姐的床。
  
  不過,他此刻喃喃自語的卻是:「小傢伙你搞錯了,我不替你說的『亞奧』做事,你不想嫁給他,我也沒有義務娶你……」小傢伙已經不省人事,和她爭議這個好像也沒用.可是……他就是想把話說清楚。
  
  至少她「求婚」時,他拒絕過了,將來絕對沒有任何要負的責任。
  
  體認到她和今晨回家時倒床就睡的翼一樣,恐怕怎麼都叫不醒,他只好盯著她酣睡的小臉,想著該怎麼辦?
  
  就這麼丟下她走人,似乎不太妥當——雖然他有點想這麼做。但又不能耗在這裡等她醒來,萬一她足足睡夠一天一夜才肯醒來,那還得了?他後天就要離開法國,行李卻還沒收拾好。
  
  望了望回家的路,他歎口氣,將懷中的她移到背上。
  
  快醒來吧!大小姐……
  
  ※※※※※※※※※
  
  讓雷煜背著走一大段路,辛苦背回外祖父母家的唐希璇,在無人驚擾之下,果然如他原先所猜想,狠狠地睡足一天一夜。
  
  經過雷煜簡單的解釋,大家只知道他撿到一個離家的小鬼。
  
  體貼善良的瑪拉姆沒多說什麼,只是替唐希璇這個不速之客換了套乾淨的衣服,也用微濕的毛巾替她擦過髒兮兮的臉和手腳,讓疲累的她能睡得更安穩。
  
  這天的黃昏左右,要趕往史特拉斯堡措早班飛機回國的兄弟倆,正在將收拾好的行李先搬上車。
  
  先一步搬完行李,經過客房的雷翼,眸光一閃,便開門而人。
  
  正巧,從一場好覺中醒來,迷惑於自己身在何處的唐希璇張著大眼四處望著,也直盯著剛走進房的雷翼。
  
  一瞬間,她回想起昨天遇到雷煜的事;喝完葡萄酒以後的情況,她多少也還有些模糊的印象……她好像說出不少丟臉的話?
  
  「這裡是哪裡?」因些微頭疼而皺起眉的她朝剛進門的雷翼問道。
  
  基本上.不知道他和雷煜是雙胞胎的她,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這裡是我外祖父母的家,你已經睡一天羅!」雷翼露出紳士的笑容。因為她用日語問,所以對女士特別體貼、配合度極高的他,也用日語回答。
  
  雷氏企業和日本各界的交易頻繁,又在日本設有不少於企業;所以雷家五個兄弟從小所接受的語言教育中,自然不會漏掉頗為重要的日文。
  
  會突然過客房,是因為雷翼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女孩連喝葡萄酒都會喝醉。他想看她到底醒了沒有,或許能在離開前和她聊兩句。
  
  嗯!一向受老天眷顧的他,今天的運氣和往常一樣好。
  
  望著他炫人的笑顏,她有一刻的錯愣,昨天竟然沒發現他笑起來是那麼得好看,不過……她不太確定昨天的他到底有沒有笑過。
  
  「原來你真的不是……」她低前似的望著他。
  
  如果他是亞奧派來抓她回去的人,她醒來會看到的一定是亞奧那對清俊的眸中所閃現的恐怖火焰。
  
  其實她已經認命,以為得面對亞奧,又必須為這一個月來的「流浪」付出代價。
  
  唐希璇知道自己不能逃一輩子,隔三差五地從亞奧身邊逃開,只是她「抗爭」的一種方式,遲早會被捉回去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和以往的三五天、一個星期比起來,這一次能超過一個月已經讓她很詫異;也就因為出乎她意料之外,所以沒帶太多錢出來流浪的她才會落得山窮水盡的狼狽。
  
  看來闕龍門的消息網,大概「故障」得很嚴重。這次,說不定她得丟點臉,自己滾回去才行……不然,鐵定會餓死在外頭。
  
  這時雷翼開口,打斷她的思緒:「不是什麼?超級大帥哥嗎?我以為我是白馬王子不折不扣的最佳代言人耶!」以為她對雷煜不太有印象;所以雷翼玩笑似的調侃。
  
  被他有趣的表情一逗,她忍不住噗哧而笑,晃著小小的頭顱道:「我不是說這個,你誤會了。」經過一夜好睡,精神已經恢復的她決定不再拿他當敵人看待。
  
  昨天已經精疲力盡的唐希璇,還以為她這短暫的一生即將告結,得去看上帝是啥偉大模樣了。是眼前帥氣的他,用「三明治」把她從鬼門關那兒拐回來的。說來,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他真是亞奧的人,救她一命的事實還是存在,從小被教育成有恩不忘、有仇必報的觀念,恩怨分明的教養,深刻到不容她對幫助過自己的人存有敵意。
  
  而且此刻的她,心底還湧起一陣莫名悸動的情愫,實在很難繼續敵視他。
  
  「你的意思是——」不知厚臉皮為何物的翼老兄,更變本加厲地厚顏道:「不否認我是宇宙超級大帥哥羅!」
  
  她給他的感覺就像小妹妹一樣可愛,讓他覺得逞她玩挺有趣的。
  
  「你說是就是,我沒有任何異議。」她失笑地道,反正的確是事實。她突然想到不知道該怎麼叫他,因而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有一種感覺她一時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他和昨天有什麼不同;不過,她想知道他名字的心情很執著。昨天被他背回家的她,在路上曾醒過一次,撐不到一分鐘又沉沉睡去,但她的確還記得他寬厚的背部是多麼的溫暖舒服,令她產生一種異常安心的感覺。
  
  他沒丟下陌生的她,還辛苦地背她回家,讓她有種很特別的悸動。自小生長的環境,讓她不容易信任外人,然而這種莫名的感動,卻讓她毅然相信——這個陌生人不會害她。
  
  「雷翼,滑翔翼的翼,你可以喊我冀,比較沒那麼生疏……鞍對了。」雷翼毫不吝嗇地告知她名字,想起也該通知徑這女孩已醒了,笑著告訴她:「我應該去叫他來,你等一會兒。」
  
  不等她說什麼,雷翼在丟下一記帥氣的笑容以後,便消失在門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39:28

  第七章

  
  「煜,你撿到的小公主醒羅!不趁臨走前去道別嗎?」看雷煜正在把一些行李搬上車,故意不出聲摸到他身後的雷翼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雷煜手中的行李箱應聲落地,他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東西.才緩慢地轉過頭。
  
  他並沒有驚叫出聲,可是顯然是被雷翼的惡作劇給嚇到了。
  
  「哈哈……」一對上雷仍沒有表情的臉孔,雷翼訕訕地乾笑幾聲,看著滿地從行李箱散落而出的東西,敷衍地道:「嚇到你啦?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會這麼不經嚇嘛!」
  
  雷煜的眸光慢慢轉綠,由淺變深,寫明他不甚滿意翼老哥的解釋。
  
  「我們要趕飛機,你還有時間瞪著我的帥臉看,不打算去向小公主道別是不是?」雷翼以討好的表情猛笑著,「好啦!地上的東西我來收拾,剩下的行李我來搬總行了吧!人是你撿回來的,不去和她把話說清楚就離開,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耶!」
  
  拉拉雜雜說了一串廢話、隨意想帶過自個兒罪過的雷翼,不由分說地將煜推進屋內,接著便認命地到外頭為他的自食惡果善後。
  
  一對和他一樣漂亮的琥珀色中帶點灰藍的眼眸轉綠,是觸怒了雷煜時最明顯、也是惟一會有的反應。大概是心理作用,雷翼就是無法在煜雙眸轉綠時,以一貫的吊兒郎當開地玩笑。
  
  其實雷翼並不怕凡事隨遇而安、很少顯露不悅的煜;怪的是每當他的眸光轉綠,儘管知道煜不會有任何報復的行動,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退於下風。
  
  他有時候會懷疑,即使煜的眸子變綠,是不是就是真的在生氣……天知道,即使煜的眸子綠得嚇人,從小到大,不管他做得多過分,也一次也沒有對他發過脾氣,連稍稍大聲吼罵他一句也未曾有過。
  
  小時候即使他冒充煜調皮搗蛋,害煜背黑鍋時也一樣,七歲時的煜只是看他一眼,便無言地承擔下外人的誤解,儘管他後來自首了,可是他仍忘不了煜那雖無指控之意,卻直直撞入他幼小心靈的一眼,以至於他之後就算偶爾還會假扮煜逗人玩,卻再也不曾冒充煜惡作劇。
  
  或許該說是雷翼夠聰明,正巧選擇了「凡事適可而止」當座右銘;所以,以他這種輕佻愛惡作劇的個性,才能苟活到今天。
  
  唉!真夠倒霉,嚇是嚇到人了,卻「附贈」善後的工作。還好他們打包好的行李差不多都已經上車,說要全權處理,也只是撿拾一地散落的東西,重新裝箱就成。
  
  望了一眼美麗的房子,在要走前,雷翼也有了幾分不捨。
  
  只要外祖父母還健在,他當然還是會來亞爾薩斯拜訪;不過想要長住,可能沒什麼機會。
  
  ※※※※※※※※※
  
  「你要找的人呢?」
  
  來不及追問雷翼要去找誰的唐希璇,看到雷煜一個人回來,不禁有些不解,她剛剛明明聽到他說要去找誰的不是嗎?誰不成她耳背聽錯了。
  
  今天就要離開的兩兄弟,為了讓外祖母開心,身上穿的都是瑪拉姆特地做給他們,很有法國風格的同一套典雅服飾。
  
  他們從來就不排斥穿一樣的衣服,雷翼喜歡逗人,覺得有趣;雷煜則是只要「正常」,怎麼穿都無所謂。只是兩人若穿著相同的衣服站在一起,會讓人更難分辨誰是誰,所以為了省去別人認人的麻煩,他們平常盡量避免穿同樣的衣服。
  
  不過瑪拉姆很喜歡做兩套相同或類似的衣服給他們穿,所以他們在法國這段期間倒是常穿成一樣。因為他們穿成一樣時,瑪拉姆會很開心,所以他們就穿了。
  
  反正瑪拉姆以能分辨他們誰是誰為傲,而且從來沒有認錯過人。
  
  不過唐希璇卻因此沒發現他們是不同的人。對一個才認識他們兄弟不到兩天,相處沒幾個小時,又不知道他們是雙胞胎的人而言,要聯想到他們是兩個人並不是容易的事。
  
  「我有要找誰嗎?」端著餐盤的雷煜直直地走到她的床邊,沒等她回答就問:「你餓了吧!我帶了點食物給你吃。」
  
  想到她睡了一天,醒來一定會餓,所以在來看她之前,他去廚房向瑪拉姆要了食物。
  
  「好香喔!」原來雷翼說要去找的「他」,是指替她找些食物?聞到食物香,開始飢腸轆轆的唐希璇,以為是自己誤會他原先的意思,也就沒有追問。
  
  可是……他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感覺比剛才正經不少,難道是她多心了?
  
  「吃吧!」他將餐盤放在她的膝上。
  
  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咕嚕響,一向沒立志當淑女的她,聽他這麼一說,當然不客氣地大快朵頤,吃相雖不至於狼吞虎嚥,卻也優雅不到哪裡去。
  
  「慢慢吃,沒人會和你搶,小心待會兒噎到……」將她的吃相盡收眼底,在「例行」警告幾句後,雷煜在她邊吃時邊道:「我想,有件事應該告訴你。我今天要離開這裡,明天就會離開法國了。」
  
  告訴她這件事,只是想在離開前知道她的打算,總不能自己撿到的麻煩卻要外祖父母費心處理,本來他就打算在離開前叫醒她,想問她準備何去何從。
  
  在他爆炸性的宣言後,她真的被一口食物便到,嗆得猛咳。
  
  雷煜趕緊拿杯水給她,替她拍了拍背順順氣。「叫你別吃那麼快,不是嗆到就是哽到,真笨!」
  
  「你要走了?」那她怎麼辦?有種不願分離的情緒在她心中翻攪,她擔心的並不是無處可去,而是沒有人可以依賴。
  
  「這是在遇見你以前就安排好的事。」雷煜頓了頓,「我想知道你有什麼打算?」她的表情好像他要「拋棄」她一樣。
  
  他對她沒有任何的「責任」不是嗎?原本覺得理所當然的雷煜,被她用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一看,反而真有種對不起她的感覺。
  
  「我……」隱藏住失望的情緒,她在想了想以後歎口氣逼:「逃家的鳥兒總要歸巢,我也該回去面對現實了,你不用替我擔心。」一想到要面對亞奧的怒氣,唐希璇就有點害怕,可是她知道躲也不能躲一輩子,能脫離亞奧一個多月的掌控,已經算賺到了。
  
  「那就好。」他沒多問,只是確定她真的是離家出走而已。既然她決定回家,也就不需要替她擔心去處了。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她還想再見到他,不想就這麼和他失去聯繫,心底有些排斥起再也見不到他的念頭。
  
  喜歡的情愫在她的心靈裡滋長,儘管從小生長的環境得和不少男性接觸,可是她從沒對一個男孩子產生過這樣不捨的感覺,不捨到讓她能確定自己有多想再見到他。
  
  才不到兩天,她竟喜歡上一個陌生人?
  
  「我給你地址,如果環境許可,你有機會去中國玩,我可以充當你的導遊。」或許是她無助的表情讓他覺得,帶她回來卻要這麼丟下她是有些不應該,鮮少自找麻煩的雷熄,竟給她少有的承諾。
  
  「真的?」她的眼睛在剎那間亮了起來。
  
  她會去,她會去找他的。唐希璇在心中肯定地下決心,縱使對感情還青澀懵懂,她不能瞭解自己對他有多在乎,但想再見到他的渴望卻是毋庸置疑。
  
  「我沒有必要敷衍你。」這小傢伙不會真的打算來找他吧!該不會他前腳才剛離開法國,她後腳就跟來了……雖然承諾是自己給的,她的表情卻讓雷煜有種不祥的預感,就怕她把離家出走的行程改成纏上他,根本不準備回她自個兒的家。
  
  昨天她還一臉防備,拿他當可疑人物看,怎麼今天卻對他一臉全然信任的純真表情?難不成給她一點東西吃,給她暫住一晚的地方,她就大改其觀念,把他當好人看待?又不是好騙的小狗!雷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後悔昨天沒有丟下她不管。
  
  「勾勾指頭當約定好嗎?」她伸出右手的小指頭,以滿懷期待的眼神盯著他。
  
  勾勾指頭?望著她青澀卻充滿祈求的表情、卸下防備後無邪的小臉,雷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很難想像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的她,還能有這般天真的行為;昨天那個眼神銳利、對人戒心極重的小傢伙,倒是比較符合昨夫她在酒醉後說出的身份。
  
  雷煜雖然有些遲疑,但在不需要為難的狀況下很少「拒絕』樹人的他,還是伸出小指頭完成她孩子氣的要求,反正他不會為這種小事食言。
  
  當兩人的小指頭勾在一起時,望著她臉上那抹燦爛天真的笑容,他心裡想的卻是——算了,只要她高興,勾幾次小指頭都無所謂。反正他沒有什麼損失……丟臉嘛!又沒人看見。
  
  ※※※※※※※※※
  
  追問之下,聽完唐希璇說的往事,雷翼不知自己是該先捧腹大笑還是傻愣個幾分鐘以表震驚。
  
  她竟然認錯了人!三年前救她的人是雷煜,不是他鞍她弄得這一陣子的情況亂七八糟,只是因為「錯愛」上他?
  
  強忍下呼之欲出的爆笑衝動,雷翼儘是覺得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
  
  恐怕是當年徑沒告訴她名字,又和他一樣沒戴眼鏡,所以她在問他的名字以後,才會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
  
  要是他聰明的腦袋瓜沒分析錯誤,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
  
  就說嘛!如果她愛的人是他,眼神怎麼還會不自主地老跟著徑轉?看來她的眼睛認錯人,心卻沒有……這倒也奇特。
  
  這些日子以來,樣在雷翼心中的疑問總算水落石出。
  
  「翼,你怎麼了?」看著他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的怪表情,挺像癲病之類疾病發作的前兆,唐希璇不禁擔心的看著他。
  
  「沒……沒事。」努力地順過胸口的氣、憋住笑,滿腦子惡作劇的雷翼才在差點沒憋盆的氣中逃過一劫。「希璇,我有件事想問你可以嗎?」
  
  簡直是老天體恤他工作辛苦,送個消遣給他打發無聊的嘛!真夠意思!
  
  雖然對於雷翼怪異的態度不明所以,但幾經思考,唐希璇還是點頭答應。總覺得是不是她漏掉什麼「關鍵」,還是說錯什麼話,才會讓他變得有些奇怪,說不定他能說出來讓她知道。
  
  「你愛上的人,是那個救你一命、背你走一大段路。
  
  和你勾過小指頭的……還是有告訴你名字的人呢?」他的聲音顫抖,卻是因為一開口說話,又有想狂笑衝動的緣故。
  
  沒想到他當年只是報上名字,就搶走了雞所有的功勞,煜還真是有勞無功,白好心一場哪!不過他也知道,雞不會在乎什麼功勞,更甚者,不在乎她認錯人。
  
  「你的意思是……」是不同的人?該不會……
  
  「當年,我和煜同時在亞爾薩斯度假,至於幫助過你的人是誰……」他故意吊她胃口地神秘一笑,俊臉上儘是捉弄人的神情,只道出令人玩味的一句:「你得自己猜。」
  
  ※※※※※※※※※
  
  有些疲 憊的雷煜在九點左右回到家,第一次感受到「生活」——求『生』留命「活」得辛苦。
  
  希璇不會還在生他的氣吧!希望不會……
  
  知道她回家就沒出過房,連晚餐也沒下來吃以後,他只好朝「希望」去想,邊想邊拖著疲乏的身體沿著螺旋型的樓梯一步一腳印地往上走。
  
  走到她的房間時,他不禁駐足於門前。
  
  她睡了嗎?
  
  幾經考慮,他抬起手輕輕地敲門,喚道:「希璇,你睡了嗎?我有話要和你說。」就怕她沒睡卻不肯見他。
  
  門內的唐希璇尚未人睡,一聽到雷煜的聲音,靠床而坐的她,賭氣地鑽進被窩,乾脆裝睡來個相應不理。
  
  他不是不喜歡主動和人說話嗎?幹嗎來找她吵嚷!
  
  不管他是不是當年救她的那個人,她氣的是今天的事。
  
  如果他只晚她一兩個小時回來也就算了,他卻這麼晚才回家,可見他和那個大美人相見歡,玩得不亦樂乎;既然如此,何必管她是不是在生氣。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煜一定是在回家以後聽到其他人說她可能在生氣,連晚飯也沒吃的事,大概是還有一點點末渦的良知,才會決定來向她道歉任她自個兒搭計程車回家的事。
  
  哼!她不稀罕0你門沒鎖,我要進來了。」
  
  唐希璇被嚇得猛然閉上眼,趕緊裝睡。
  
  可惡!誰說她房門沒鎖就代表歡迎『參觀」?!笨蛋翼,出去也不會順便替她鎖上門!以為雷煜在沒聽到回應以後會自動離去的唐希璇,惱火地在心底咒罵。
  
  儘管從翼口中得知「意外」的情報,但下午獨自搭計程車回家的委屈仍未能從她心裡散去;和他愈來愈晚歸的時間成正比,她的怒氣只有加深沒有降低。
  
  雷煜開門後,發現她已經睡著,放輕腳步移到床邊,蹲下身靜靜地望著唐希璇側睡的美麗容顏。
  
  「你在生我的氣是嗎?」他輕聲地問,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卻差點嚇得她的心臟漏跳一拍,以為他發現她在假睡……
  
  要不是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她真的會以為他發現了,還會索性睜開眼和他攤牌。
  
  「你睡著的樣子,倒像個天使。」那麼安詳甜美、與世無爭的睡顏,身後卻隱著令人歎息的一切……愛上她,無疑是要他與嚮往的「平凡」更無緣。
  
  可是,他已經愛上她,也沒有辦法了。雷煜對自己的瞭解異於常人,不管別人怎麼看他這個人,以為他大概不會有所謂的夢想、特別堅持擁有的東西。他卻很清楚,有所執著的雷煜連他自己也改變不了——而如今他確定自己要她。
  
  就因為他對人事物產生執著感覺的機會少之又少,因此格外不容任何阻礙動遙
  
  閉著眼,聽到他說的話,唐希璇有些不服氣。怎麼,她醒著的時候像惡魔嗎?她想睜開眼瞪他、問他,偏偏想知道他還會趁她睡著說什麼的好奇心,讓她乖乖地當個沉睡夢鄉的天使。
  
  不過,天使……算他有眼光,這讚美她勉強可以接受。
  
  等了又等,雷煜卻沒有再開口,害唐希璇只能在心底煩躁地跳腳,大感不自在。
  
  閉著眼給人「欣賞」,卻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這教她怎麼自在則讓她有股衝動,開始考慮要真的「醒來」。
  
  時間愈久,她愈感受到一種攝人的視線。老天!他該不會正在瞪她吧!她連閉著眼都能感受到他灼人的光線,他想吃了她不成……
  
  雷煜的指心輕輕地撫過她散落枕邊的髮絲,任憑柔軟細緻的髮絲滑過他的指間,唇間不禁逸出淺淺的歎息。
  
  「為什麼非翼不可,是我就不行嗎?」他的歎息中有絲澀然。至少我有張和翼相同的臉不是嗎?他有些自嘲地想著。想到她今天下午輕易地轉身離去,一點都不在意地將他留在別的女人身邊,雷煜不禁懷疑,在她的心中,他是不是真的成了翼的替代品,甚至可有可無。
  
  她親近他、曾為他顯露的嫉妒,都只是因為他和翼有張相似難辨的臉嗎?他的手指頭順著髮絲移至她粉嫩的臉頰,不語地撫著她的睡顏。
  
  煜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非翼不可、他就不行?唐希璇有一肚子的疑問,想睜開眼向他要答案,但他益見溫柔的觸感,讓她有點會不得。
  
  他是怎麼了?心情不好、過度沮喪嗎?此刻的她真的大惑不解,留戀地感受他指間傳來的溫度,忍著悸動不已的感覺約莫五分鐘之久,終於忍不住了……
  
  申吟了兩聲,她終於悠悠地「轉醒」,漫無頭緒地眨著眼睫,揉著睡眼惺悵的眼睛。哇塞!她的演技真是不得了,可以去競逐奧斯卡金像獎了。唐希璇很是佩服自己。
  
  「我吵醒你了嗎?」在她申吟第一聲就收回手的雷煜,柔聲裡滿含歉意。
  
  「沒關係,我睡很久了……」雷煜難掩的歉意讓她揪緊心。心虛莫名。她是在裝睡,又不是真的被吵醒。
  
  她爬坐起身,忍住心虛,以疑惑不已的語氣問:「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他們說你沒吃晚飯,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別點破好了。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沒有胃口而已。」果然有人會告訴他這件事,雷家好像沒人尊重他人的意願和隱私,連她不吃晚餐這種小事也弄得全部的人都知道,太小題大作了。
  
  法蘭愛絲、連雅萱、雷羽、連雷翼都跑來她房間看她,現在是雷煜,那下一個是誰?她不吃一頓飯是很嚴重的事嗎?少吃一頓她又不會餓死自己,身上的肉也不會少半兩。
  
  唐希璇當然能體會所有人的出發點是「關心」,可是她需要的是安靜,一晚就好!
  
  聽出她不勝其猶似的語氣,雷煜只是以溫柔的語氣淡淡地詢問:「現在呢?睡了一覺,會不會餓?」醒來後會餓好像是人之常情,既然她沒吃晚餐,睡一覺以後,說不定就餓了。
  
  被他這麼一問,她好像真的餓了,可是她還是奇怪地看著雷煜。他幹嗎突然對她那麼體貼關心,真的為下午的事那麼內疚啊!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現在幾點了?」她答非所問。
  
  雷煜瞥了一眼手錶。「快十點了。」
  
  「那麼晚,大家都休息了,誰弄給我吃?你弄啊!」她嘟起小嘴,沒好氣地提醒。
  
  雷家不留隔夜菜,剩菜必丟,冰箱裡不會有煮過的食物,被他問餓了,卻沒東西好吃,教她不生一肚子的氣才怪。
  
  她是從小被寵大的,根本不懂廚房的事,就算逃家也沒自己弄過吃的東西,通常是用買的比較快。身為女人的她尚且如此,自然不會傻得去期待從小有一堆人服侍、嬌生慣養的雷家少爺曾進過廚房、會煮東西;他雷煜大少爺有沒有看過爐具、知不知道什麼叫鍋鏟,她都懷疑。
  
  「嗯。」面對她的質問,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呃?咳!你那什麼『嗯』是說你要進廚房當『煮夫』嗎?!」原本一臉諷刺的她,表情來不及更改,即呈現如遭雷擊的震驚。他可別告訴她,他比身為女人的她還懂得烹調,否則她不是丟臉死了。
  
  「煮夫?」雷煜琢磨著她脫口而出的這兩個字,「煮」字不予置評,「夫」字他聽來倒挺順耳的,不過……
  
  「我不會煮東西。」他剛才有說要煮東西給她吃喝?
  
  她不怕,他還怕自己煮出來的東西會毒死所愛的她呢!
  
  咦?她大概是誤會他的意思了。唐希璇鬆口氣.旋即又沒好氣地輕嘲:「不會煮東西,還敢『嗯』那麼大聲,你存心耍著我玩啊!」
  
  肚子真的愈來愈餓,體認沒食物好吃的她.也就愈來愈不耐」為他氣了一天.還得挨餓,是流年不利,太倒霉了不成?!怒饑交加的她,三年來努力學習的「教養」
  
  在此時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更因雷煜不會予以計較的寬大神情,爆發的壞脾氣愈益沒有節制。
  
  「我沒有要你。」雷煜盯著她。這女人的性子似乎快變回三年前的樣子了。初抵雷家時的那個羞澀婉約的女孩是跑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廚房替你找吃的東西。」
  
  「會有什麼吃的,煮過的不是都丟了嗎?」聽完解釋.她的怒氣才稍緩。會錯意嘛!常常會有的事,她連反省都不覺得有必要。
  
  「不找怎麼會知道,你也一起去找吧!」他一把拉起床上的她,不由分說地拖著她往一樓的廚房而去。
  
  喂、喂……那麼著急幹嗎?他以為是要去挖「寶」
  
  啊!
  
  來不及換掉睡衣的唐希璇在驚慌失措中被雷煜拖著走,來不及抗議.她只能邊走邊神經兮兮地觀察四周,希望大家都去睡了,沒人會看見她以這副邋遢德行到處晃。
  
  唉!她一定睡得連亂七八糟的頭髮都沒整理,嘖,鏡子也不讓她照一下,至少讓她知道自己現在「丑」成什麼鬼樣子嘛!
  
  雞是怎麼一回事?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氣惱之外,她其實有些「受寵若驚」和大惑不解。是不是該去問作古的孔老夫子才能解惑?算了,活得好好的,還是放棄讓孔老先生因材施教的機會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40:02

  第八章

  
  吃著從廚房找到的麵包、冰箱挖出來的鮮奶,的確稍稍解除唐希璇腹中的飢餓感;沒熱的食物可以吃,她只好以冷食充飢。其實他們大可以挖個人來煮東西給他們吃,不過因為體貼下人都已休息,不忍麻煩他們。
  
  原本就疲倦的雷煜,在為她翻找食物後因為有點累,沒多想就隨性脫下外套,卻忘了一件事……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一陣心疼襲過她的心頭,一口麵包塞在唇邊,她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外套內沾染血跡的白色衣袖。
  
  一種不好的預感閃過唐希璇的腦海,難道她一直害怕的事成真了!可是,為什麼是雷煜?她告訴過「暗龍」
  
  的不是雷翼嗎?難不成他們分不出他們是雙胞胎而認錯了人?
  
  不!暗龍答應過她的呀!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不,不應該是暗龍派來的人,那麼……是亞奧!他來找她了?!為什麼暗龍未出面阻止?
  
  串串思緒飛騰過她的腦海,無盡的擔憂心慌寫滿了她煩鬱的小臉。
  
  「沒什麼,不小心跌傷而已。」穿回外套反而會讓她多疑,雷煜只好若無其事地朝她微笑,暗責自己的粗心。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拖到這麼晚回家,是因為在擺脫葛亞妮那個麻煩之後,他碰上了真正的「大麻煩」。
  
  出俱樂部後,他就發現自己被人跟蹤,甩不掉對方的他被堵在某條巷口,不得不脫下外套和人「運動」一下。以一對五,連他都覺得自己神勇,不過就不用炫耀給她聽了。
  
  對方不怕讓他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排明要他遠離「某人」,雷煜自然知道他們所為何來。儘管他們錯認他是雷翼,他也沒有任何反駁,只管迎接他們的挑釁。還好學過貽拳道的他身手不弱,才能安然返家;可是他很清楚,那些人不是「正角」,這次突襲他也只是個警告,重頭戲還在後頭等著地。
  
  他不打算讓翼捲入,所以必須自己去面對,不只為了保護兄弟,也因愛她的人是他,沒道理讓翼去涉險。
  
  「真的嗎?」唐希璇的語氣充滿懷疑,卻真的很想相信他。
  
  「真的。」他昧著良心回答,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有所必要。
  
  「你騙我。」她丟下手中的麵包,衝到他身旁卷高他的衣袖,看見他手臂上被刀割傷的痕跡,她都快哭出來了。「跌倒會受刀傷嗎?你不要當我是三歲小孩!」
  
  他當她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衣袖上那沿著手肘至腕部的傷口,她看一眼就知道是利刃劃破的。看來,她連累本來過平靜日子的他捲入複雜的事件中了。
  
  唐希璇自責不已。這是頭一次,她害怕自己作錯了選擇……
  
  「地上剛好有刀子而已。」雷煜堅持自己的謊言。
  
  唐希璇不知該為他的體貼感動還是氣惱好,好一會兒,只能挫敗地問:「受了傷,你怎麼不去醫院上藥就跑回來?」
  
  他一回來還跑進她房裡「胡言亂語」,是不是受到攻擊的「刺激」過大?生活中鮮少是非的平常人遇到這種事,的確很容易被嚇壞,雷煜再怎麼怪異也還是屬於一般人。這樣一想,她也開始能體諒他之前的種種不正常。
  
  「只是劃破皮的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他簡單地答覆,看也沒看自己受傷的手臂一眼。要不是對方人多勢眾,他又一時大意,他連這一點小傷也不會有,不用看到她這一臉發青、心急如焚的臉色。
  
  「處理?跑到我房間問我餓了沒有,拉著我下來找東西餵我的肚子,你什麼時候才打算『輪到』處理你手上的傷?」她氣急敗壞地質問,隨著自己的話,更不覺得他有處理傷口的打算。他是比較遲鈍嗎?平常人被針扎一下都會哇哇叫痛,他手上那麼長一道傷痕流著血,他竟然可以置之不理。
  
  說他對凡事漠不關心還真是名副其實,竟然連自己受傷都一副不太在乎的欠扁樣……等等,那他幹嗎管她有沒有吃晚餐,肚子餓不餓呢?
  
  「事有輕重緩急。」他沒有加以考慮地回答。
  
  「你說什麼?!」被她害到受人攻擊,他還認為傷是輕、她肚子餓是重?老天,他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真的不知道他是因為她才受人攻擊的嗎?唐希璇大感挫敗地想著,心疼的感覺卻愈來愈明顯,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不珍惜自己,可是她在乎呀!直到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會用一輩子去愛的人不是雷翼,而是——雷煜。即使他不是當年救過她的人,即使她可以在他和翼之間作選擇.她的決定永遠不會改變。
  
  不喜歡出風頭,對人不冷不熱,喜惡不明,不會和人湊熱鬧的雷煜,已深深地刻在她的心版上、擄獲了她的心。可是她不想害他,不想拖地下水,這是不是代表她得離開他?她不願意呀!
  
  「事有輕重緩急。」他一貫有問必答地反應。
  
  「你——」又不是在問你這個,她懊惱地低罵:「氣死我了!」
  
  對了,他一定是不知道她是害他受傷的原因,理所當然不想讓她一個局外人瞎操心。那麼,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會不會永遠避開她?這個念頭一起,讓她在心底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恐懼過甚,陷入自我思潮中的唐希璇沒注意自己霧氣漸濃的雙眸;水氣凝結成珠,淚水緩緩自她的臉頰滑落,落在雷煜抬起的掌心中。
  
  手臂上的刀傷只劃過表皮而已,他認為就算不處理也會痊癒,所以不是很在乎,可是她卻氣哭了。她已認定他的傷是為她而受的?看來他說謊的技巧有待加強。
  
  「別哭,我又不是重傷難癒,沒命好救了。」伸出手輕緩地托起她的下巴,望進她含著淚卻仍清亮的黑眸,雷煜以自嘲的口吻溫柔地命令。
  
  她的眼淚讓他心疼,渾身煩鬱難受,太傷他元氣了。
  
  「可是……」沒發現自己的眼淚脫閉而出的唐希璇,一時間沒搞清楚狀況。
  
  「不需要可是。」一瞬間,雷煜俯下俊顏,在她一臉錯愕中,頓下身以無比的輕柔吻住了她,掠奪了她的神志。
  
  他極其溫柔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由淺而深探索,渴求的唇舌纏吻著她的小嘴,也糾纏住她此刻如擊鼓般的心。索求中帶著輕微掠奪的吻加深,感受到她羞澀卻難掩熾熱的反應,忘情的他不禁心滿意足地吸取她香甜的氣息,眷戀她柔軟如玫瑰嬌艷的唇瓣。彷彿潛藏已久的渴望,都在這深切的吻中一一浮現、在彼此索求的纏綿中覺醒……
  
  唐希璇幾乎癱在他的懷中,她深切地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和美好的感覺所撼動。愛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有種想把自己托付給他、融化在他心口,和他化為一體的錯覺,悸動不已又甜得醉人。
  
  沉迷在本能的渴望中,他們吻得過於纏綿,陷於被此的天地,幾乎忘了他們身在何處,隨時會有闖入人撞見這一幕。
  
  雷煜費盡力氣才將她的身體推開,望著她染上鮮紅的嫣然粉臉,以不解差赧的黑眸回望著他,一陣從心靈深處湧上的情愫漲得他的胸口好痛。
  
  可以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雷煜,在此刻確認了他有顆無法不去在乎、執著珍惜的心,可是……不是現在,現在不行。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你的淚水,一時不能控制,選了最笨的方法,你就當我是翼好了。」在她耳邊喃喃地道歉後,他眼中瞬間閃過某種心疼,卻在她發現之前,恢復一貫漠不關心的神情旋身離去。
  
  猶如晴天霹靂擊項,唐希璇眸中的嬌柔愛戀在瞬間抽空,隨他的離去一併湮滅,取代的是不能置信的痛楚。
  
  他說……要她當他是翼?!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能比他剛說的話更傷人。他帶她入雲霄後卻一腳踢下她,先讓她以為自己的感情有所回應,卻又讓她發現一切全是她一廂情願……好狠!
  
  既是為了安撫她的淚水,為何要告訴她實情,又狠心抽身穿她而去?她的淚水又滾滾而落,無法相信那天堂裡的溫柔,只是撒旦的惡作劇……
  
  他看不出來、感覺不到她愛的人不是翼——而是他嗎?大笨蛋!她竟然……愛上了一個大笨蛋……嗚咽哭泣的她,只聽到自己的心也在掉淚,因為自己愛上一個遲鈍又冷漠的大笨蛋。
  
  ※※※※※※※※※
  
  花草上猶有朝露,一眼望去,清晨的公園格外寧靜美麗,稀薄的朝氣中有著沁涼的清風,好興致起個特早的人,便能沉浸在這尚未沾染塵囂的美景中,擷取第一口清新合霧的空氣。
  
  起得比雷家任何人都早的唐希璇,度過輾轉難眠的一夜,換來最差的睡眠品質。她在清晨不到五點就溜出門,為了理清煩悶的心請,她想四處去走走。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這個綠意盎然,滿目青蔥的公園。靜靜地望著公園緩緩聚集愈來愈多早晨運動的人們,頓時有種海闊天空的釋然,鬱結的心情也舒緩不少。
  
  坐在一張長椅上發愣了許久,唐希璇才被一張不知擺在她面前已多久的笑臉嚇了一跳。
  
  「嗨!你一個人嗎?」彎著身體向前傾、雙手擺在膝蓋上的搭訕者,不介意後希璇臉上的「失態」,仍舊維持燦爛愉快的笑容望著她,沒有打算離去的樣子。
  
  「是……是啊!」收回受嚇的驚慌,深吸一口氣,唐希璇才穩住心跳,打量著眼前突如其來的陌生人,這算「搭訕」嗎?可是,她是個女的呀!這傢伙怎麼會找她搭訕?
  
  而這突如其來的陌生人也最是個「女人」,看來和她的年齡不會差太多。
  
  男人來搭訕她還能理解,一個女人找女人搭訕,會有什麼企圖?她又不覺得坐在這裡會礙到誰的眼。
  
  「我也是一個人耶!」此殊的笑容更加擴大,直逼太陽伯伯的燦爛光芒。
  
  唐希璇在心中嘀咕:你一個人與我何干?難不成我也一個人就非得陪你、和你湊一對?相較於對方的熱情,唐希璇顯得有些謹慎。昨天雷煜才被人攻擊,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找她搭汕的女人會不會是亞奧派出來的人。
  
  不過雖然這麼想,她卻不確定。雖然亞奧常嘲笑她的拳腳屬三腳貓功夫,蟑螂也打不死;事實上他很清楚,她的三腳貓功夫不但足以防身,更可利落地解決掉一兩個大塊頭。要派人來臥底的話,也不可能隨便找個人。
  
  眼前這個一身運動服打扮、髮際還晃些運動後的汗濕、漾著一張甜美笑臉的女人,像個愛好和平的小老百姓,眼神和舉止之間都沒有半絲肅殺之氣,白皙的皮膚襯托出一張甜美的粉臉更加柔美,在唐希璇眼中,這找她搭汕的女人,是生來讓男人疼的那一型,怎麼都不像會和「闕龍門」有任何關聯的人。
  
  可是過往識人的經驗又告訴她——看起來愈無害的人,往往殺傷力愈大。想她年少逃家的紀錄中,十次不就是有九次被看起來「平凡」的人出賣,落得被捉回去的下常闕龍門裡各種人都有,更多的是——帶著天使面具的撤旦,她不能不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不是嗎?或許致力於把她教養成一個平凡女孩的父親,不希望她捲入闕龍門中太多難解的是非,所以盡量讓她過一般人的生活,許多事都不讓她過問;可是她成長的環境終究與眾不同,比一般人多分警覺心是在所難免的。
  
  「不介意我和你聊聊天吧!」一臉和善的女人沒有因她的沉默而退卻。
  
  「若我說介意呢?」唐希璇個性中被壓抑的那個部分在此時逐漸抬頭,深造而不見底的雙眸隱隱蒙上一層冰冷,語氣中充滿陰冷的拒絕。
  
  聽見這麼不友善的口吻,對方要是還不打退堂鼓。
  
  識趣地摸摸鼻子走開她也不得不懷疑這女人真有所企圖。
  
  鮮少被人「拒絕」的江庭做愕,友善至極的笑容愣在唇角。她眨眨眼,發現自己的眼睛沒問題,這唐希璇真的給她白眼。她隱去笑容站直身,不禁仰天長歎:「真是太過分了,萱那女人又騙我!」
  
  歎完氣,她身體索性直接一轉,沒問坐在長椅上的人是否同意,也沒理會人家臉上不解的錯綜複雜,便一屁股大刺刺地落座在唐希璇身旁,抓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一聽到熟悉的名字,唐希璇的警戒心不由得稍稍撤退,她創頭看著江庭,輕輕地問:「請問,你說的萱是——」
  
  「你不是住在雷家嗎?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呢?」擦著汗的江庭歪著頭,玩笑似的道:「該不會是她被驥大哥休了沒告訴我,早就不住在雷家了。」
  
  奇怪,這唐希璇怎麼突然禮貌了起來,她剛才不是還冷若冰霜、一副不歡迎人家打擾的臉孔嗎?敢請她是那傳聞中叫什麼的——啊,對了!是「雙面人」不成?!
  
  「不是的,我……」唐希璇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剛才給人家冷面孔看,沒想到她竟然是萱的朋友,要怎麼辦才好?唉!就說這女人看起來不像是和闕龍門有關係的人嘛!她真是多疑。
  
  「你?」秀眉一挑,江庭有些憤懣似的道:「說到你,我就有氣,萱竟然敢拿著你的照片給我看,騙得我團團轉;一天到晚在我耳邊說你是多麼和善、多麼有趣、多麼好相處,有你陪勝過十個我,害我滿懷期待地等著認識你;誰知難得偶遇卻幻想破滅,除了漂亮這一點沒話說,你根本不是萱說的那種人!萱那傢伙簡直是一派胡扯,又當我是傻瓜了。」
  
  江庭幾乎忘了被她評論的主人正坐在她身旁,而唐希璇一張尷尬的小臉正逐漸漲紅。
  
  「對不起……」唐希璇不知還能說什麼,沒想到萱對她的評價那麼高。
  
  「你是為之前的不友善,還是害我幻想破滅道歉呢?」慷慨激昂的埋怨停緩,江庭一臉促決地盯著人家,噗哧而笑,「我和你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好嗎?」
  
  被受感染了壞習慣,閒來沒事就忍不住惡作劇一下。
  
  鬆口氣的唐希璇搖著頭,也跟著笑了,卻好奇地問:「你有晨跑的習慣嗎?」
  
  「不,心情好和變胖的時候才跑。」江庭頑皮地朝她眨眼,惹得唐希璇理解地一笑,她接著又笑問:「對了,我喊你希璇可以嗎?」
  
  唐希璇點頭,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哪你呢?我要怎麼稱呼?」
  
  「我是江庭,萱都叫我小庭,你也可以這樣叫。」江庭慵懶地伸著雙臂,毫不猶豫地回答,眼角餘光卻瞥著她會有何反應。
  
  果然!唐希璇是一臉的震驚莫名,訝異地盯著她看。「你是——江庭?翼的……」
  
  「江河的江、庭園的庭,我是『江庭』沒錯。」她俏皮地眨了下右眼,「那是我生下來就取好的名字;不過我可不是翼的什麼東西。」還沒嫁過門,她撇清得輕鬆又容易,就不知雷翼聽了有何感想。
  
  「你不是翼的女友嗎?」唐希璇已經理清自己的感情,只是乍聽到久聞的人出現,才會出現錯愕的表情。
  
  要是一個月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這樣無所謂地接受事實。
  
  江庭觀察著她的表情,輕柔地笑道:「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不過聽萱說,你好像很喜歡翼,為他從法國飛來的是嗎?」
  
  怕江庭誤會,沒多想的唐希璇心急地反駁:「你別誤會,我喜歡的人是煜!」萱收了翼的金卡,竟然還是出賣他,可憐的翼哪!
  
  「我知道。」
  
  「你知道?!」她震驚不已。
  
  「是啊!萱都說了。」江庭朝她曖昧地眨眼,玩笑地道:「不然我怎麼可能和『情敵』閒聊天、做朋友呢!」
  
  「萱知道?!」這下唐希璇更展驚了。該不會所有的人都知道吧!她也不過在昨天才確定自己愛的人是雷煜,不是嗎?該不會,萱也知道她的「身份」……
  
  望著唐希璇愈見驚嚇的臉色,江庭突然收起笑容,以十分同情的眸光瞅著她。
  
  「希璇,不要期待有事能瞞著萱,你愈想瞞她,她會覺得更具挑戰性,情況愈可能從無事變有事、小事變大事、大事變成一發不可收拾——這是忠告。」
  
  這忠告,可是出自她切膚之痛的經驗之談哪!
  
  ※※※※※※※※※
  
  「少出門?」雷翼挑起眉,閒閒地笑問:「幹嗎?你要我在家修行當和尚啊!」
  
  事實上,剛才仍要求的是——最好不要出門。難得煜主動找他「聊天」,卻是要他盡量待在家裡,最好連大門都別出半步,還沒有半點理由,實在有點奇怪。
  
  「有江庭在,你當不了和尚的。」雷煜不冷不熱地道。
  
  他是怕之前傷他的人會找上翼,可是又不能向翼解釋原委。
  
  「我是當不了和尚,可是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理由,我怎麼可能待在家裡閒晃?至少也得去公司吧!」雖然是好笑地問,他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考慮過後,雷煜竟然出乎雷翼意料之外地道:「你的工作我接手,你只要待在家裡就好。」
  
  用震驚過度還不足以形容雷翼俊臉上驚詫的表情,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摸上雷煜的額頭,確定沒異常後,才悶悶地道:「沒發燒,該不會是有其他毛勃—」
  
  雷煜雖然崇尚和平、不愛管閒事,卻不是那種會為和平挺身而出的個性。用自掃門前雪形容雷煜對各人工作抱持的態度並不過分;他從來不攬別人的工作,那別人——包括兄弟在內。深知這點的雷翼,對於雷煜今天的一反常態當然無法置信。
  
  更何況煜說的不是幫忙,而是要全權攬下耶!能拗到免費的假日,雷翼當然求之不得,可是煜的工作量也不輕,要做兩人份,不是吃飯睡覺都省了。他是很想放假沒錯,卻沒辦法對兄弟那麼狠心!
  
  「我很好,沒有任何毛玻」雷煜面無表情地拉下雷翼的手。翼這小子平常老嚷著要放假,現在要成全他,怎麼反而囉哩囉嗦個沒完沒了的!
  
  「不!我覺得山定有問題。」雷翼的吊兒郎當全然消逝,俊臉換上的是少有的正經。煜一定有事瞞他!
  
  「你要我去醫院做體檢,給你一份健康狀態報告書嗎?」雷煜走向雷家二樓客廳旁那小巧流線型的酒吧,拿出一瓶威士忌和水晶酒杯。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股不安在雷翼的胸口泛開,他的直覺告訴他,煜一定隱瞞了一件很嚴重的事。
  
  淺啜著杯中香醇濃郁的酒,沉默好一會兒的雷煜才道:「沒事,就算有也與你無關。」
  
  「如果是你的事,就與我有關!」雷翼一個箭步上前扯住雷煜的領口,氣他那副平常聽來無所謂,現在特別刺耳的不甚在乎。他們不但是兄弟,還是獨一無二的雙胞胎啊!從在母親腹中時的生命共同體到如今,彼此怎麼可能無關?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煜好像要去走在刀口上,卻要他袖手旁觀。這種無力感讓雷翼厭惡,他非得知道發生什麼事、而煜到底要去面對什麼?
  
  或許他現在不清楚狀況,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煜之所以會要他別出門,必定是有人鎖住煜當目標,煜怕對方會錯傷他、只因為——他們是同卵雙胞胎,有張神似到讓外人難以辨識的容貌。
  
  看雷翼的態度,雷煜知道更不能說出對方的目標是他而不是自己。
  
  看著雷煜思考卻不說話,雷翼憤然地鬆手,平復自己少有的狂怒。兩對相同深造的眸子相對,雷翼對地撂下幾句話:「不說也沒關係,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別想甩掉我,不然我就去路上當活靶!」
  
  
  吃著從廚房找到的麵包、冰箱挖出來的鮮奶,的確稍稍解除唐希璇腹中的飢餓感;沒熱的食物可以吃,她只好以冷食充飢。其實他們大可以挖個人來煮東西給他們吃,不過因為體貼下人都已休息,不忍麻煩他們。
  
  原本就疲倦的雷煜,在為她翻找食物後因為有點累,沒多想就隨性脫下外套,卻忘了一件事……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一陣心疼襲過她的心頭,一口麵包塞在唇邊,她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外套內沾染血跡的白色衣袖。
  
  一種不好的預感閃過唐希璇的腦海,難道她一直害怕的事成真了!可是,為什麼是雷煜?她告訴過「暗龍」
  
  的不是雷翼嗎?難不成他們分不出他們是雙胞胎而認錯了人?
  
  不!暗龍答應過她的呀!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不,不應該是暗龍派來的人,那麼……是亞奧!他來找她了?!為什麼暗龍未出面阻止?
  
  串串思緒飛騰過她的腦海,無盡的擔憂心慌寫滿了她煩鬱的小臉。
  
  「沒什麼,不小心跌傷而已。」穿回外套反而會讓她多疑,雷煜只好若無其事地朝她微笑,暗責自己的粗心。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拖到這麼晚回家,是因為在擺脫葛亞妮那個麻煩之後,他碰上了真正的「大麻煩」。
  
  出俱樂部後,他就發現自己被人跟蹤,甩不掉對方的他被堵在某條巷口,不得不脫下外套和人「運動」一下。以一對五,連他都覺得自己神勇,不過就不用炫耀給她聽了。
  
  對方不怕讓他知道他們的身份,也排明要他遠離「某人」,雷煜自然知道他們所為何來。儘管他們錯認他是雷翼,他也沒有任何反駁,只管迎接他們的挑釁。還好學過貽拳道的他身手不弱,才能安然返家;可是他很清楚,那些人不是「正角」,這次突襲他也只是個警告,重頭戲還在後頭等著地。
  
  他不打算讓翼捲入,所以必須自己去面對,不只為了保護兄弟,也因愛她的人是他,沒道理讓翼去涉險。
  
  「真的嗎?」唐希璇的語氣充滿懷疑,卻真的很想相信他。
  
  「真的。」他昧著良心回答,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有所必要。
  
  「你騙我。」她丟下手中的麵包,衝到他身旁卷高他的衣袖,看見他手臂上被刀割傷的痕跡,她都快哭出來了。「跌倒會受刀傷嗎?你不要當我是三歲小孩!」
  
  他當她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衣袖上那沿著手肘至腕部的傷口,她看一眼就知道是利刃劃破的。看來,她連累本來過平靜日子的他捲入複雜的事件中了。
  
  唐希璇自責不已。這是頭一次,她害怕自己作錯了選擇……
  
  「地上剛好有刀子而已。」雷煜堅持自己的謊言。
  
  唐希璇不知該為他的體貼感動還是氣惱好,好一會兒,只能挫敗地問:「受了傷,你怎麼不去醫院上藥就跑回來?」
  
  他一回來還跑進她房裡「胡言亂語」,是不是受到攻擊的「刺激」過大?生活中鮮少是非的平常人遇到這種事,的確很容易被嚇壞,雷煜再怎麼怪異也還是屬於一般人。這樣一想,她也開始能體諒他之前的種種不正常。
  
  「只是劃破皮的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他簡單地答覆,看也沒看自己受傷的手臂一眼。要不是對方人多勢眾,他又一時大意,他連這一點小傷也不會有,不用看到她這一臉發青、心急如焚的臉色。
  
  「處理?跑到我房間問我餓了沒有,拉著我下來找東西餵我的肚子,你什麼時候才打算『輪到』處理你手上的傷?」她氣急敗壞地質問,隨著自己的話,更不覺得他有處理傷口的打算。他是比較遲鈍嗎?平常人被針扎一下都會哇哇叫痛,他手上那麼長一道傷痕流著血,他竟然可以置之不理。
  
  說他對凡事漠不關心還真是名副其實,竟然連自己受傷都一副不太在乎的欠扁樣……等等,那他幹嗎管她有沒有吃晚餐,肚子餓不餓呢?
  
  「事有輕重緩急。」他沒有加以考慮地回答。
  
  「你說什麼?!」被她害到受人攻擊,他還認為傷是輕、她肚子餓是重?老天,他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真的不知道他是因為她才受人攻擊的嗎?唐希璇大感挫敗地想著,心疼的感覺卻愈來愈明顯,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不珍惜自己,可是她在乎呀!直到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會用一輩子去愛的人不是雷翼,而是——雷煜。即使他不是當年救過她的人,即使她可以在他和翼之間作選擇.她的決定永遠不會改變。
  
  不喜歡出風頭,對人不冷不熱,喜惡不明,不會和人湊熱鬧的雷煜,已深深地刻在她的心版上、擄獲了她的心。可是她不想害他,不想拖地下水,這是不是代表她得離開他?她不願意呀!
  
  「事有輕重緩急。」他一貫有問必答地反應。
  
  「你——」又不是在問你這個,她懊惱地低罵:「氣死我了!」
  
  對了,他一定是不知道她是害他受傷的原因,理所當然不想讓她一個局外人瞎操心。那麼,如果他知道她的身份,會不會永遠避開她?這個念頭一起,讓她在心底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恐懼過甚,陷入自我思潮中的唐希璇沒注意自己霧氣漸濃的雙眸;水氣凝結成珠,淚水緩緩自她的臉頰滑落,落在雷煜抬起的掌心中。
  
  手臂上的刀傷只劃過表皮而已,他認為就算不處理也會痊癒,所以不是很在乎,可是她卻氣哭了。她已認定他的傷是為她而受的?看來他說謊的技巧有待加強。
  
  「別哭,我又不是重傷難癒,沒命好救了。」伸出手輕緩地托起她的下巴,望進她含著淚卻仍清亮的黑眸,雷煜以自嘲的口吻溫柔地命令。
  
  她的眼淚讓他心疼,渾身煩鬱難受,太傷他元氣了。
  
  「可是……」沒發現自己的眼淚脫閉而出的唐希璇,一時間沒搞清楚狀況。
  
  「不需要可是。」一瞬間,雷煜俯下俊顏,在她一臉錯愕中,頓下身以無比的輕柔吻住了她,掠奪了她的神志。
  
  他極其溫柔地托住她的後腦勺,由淺而深探索,渴求的唇舌纏吻著她的小嘴,也糾纏住她此刻如擊鼓般的心。索求中帶著輕微掠奪的吻加深,感受到她羞澀卻難掩熾熱的反應,忘情的他不禁心滿意足地吸取她香甜的氣息,眷戀她柔軟如玫瑰嬌艷的唇瓣。彷彿潛藏已久的渴望,都在這深切的吻中一一浮現、在彼此索求的纏綿中覺醒……
  
  唐希璇幾乎癱在他的懷中,她深切地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和美好的感覺所撼動。愛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有種想把自己托付給他、融化在他心口,和他化為一體的錯覺,悸動不已又甜得醉人。
  
  沉迷在本能的渴望中,他們吻得過於纏綿,陷於被此的天地,幾乎忘了他們身在何處,隨時會有闖入人撞見這一幕。
  
  雷煜費盡力氣才將她的身體推開,望著她染上鮮紅的嫣然粉臉,以不解差赧的黑眸回望著他,一陣從心靈深處湧上的情愫漲得他的胸口好痛。
  
  可以對任何事都不在乎的雷煜,在此刻確認了他有顆無法不去在乎、執著珍惜的心,可是……不是現在,現在不行。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你的淚水,一時不能控制,選了最笨的方法,你就當我是翼好了。」在她耳邊喃喃地道歉後,他眼中瞬間閃過某種心疼,卻在她發現之前,恢復一貫漠不關心的神情旋身離去。
  
  猶如晴天霹靂擊項,唐希璇眸中的嬌柔愛戀在瞬間抽空,隨他的離去一併湮滅,取代的是不能置信的痛楚。
  
  他說……要她當他是翼?!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能比他剛說的話更傷人。他帶她入雲霄後卻一腳踢下她,先讓她以為自己的感情有所回應,卻又讓她發現一切全是她一廂情願……好狠!
  
  既是為了安撫她的淚水,為何要告訴她實情,又狠心抽身穿她而去?她的淚水又滾滾而落,無法相信那天堂裡的溫柔,只是撒旦的惡作劇……
  
  他看不出來、感覺不到她愛的人不是翼——而是他嗎?大笨蛋!她竟然……愛上了一個大笨蛋……嗚咽哭泣的她,只聽到自己的心也在掉淚,因為自己愛上一個遲鈍又冷漠的大笨蛋。
  
  ※※※※※※※※※
  
  花草上猶有朝露,一眼望去,清晨的公園格外寧靜美麗,稀薄的朝氣中有著沁涼的清風,好興致起個特早的人,便能沉浸在這尚未沾染塵囂的美景中,擷取第一口清新合霧的空氣。
  
  起得比雷家任何人都早的唐希璇,度過輾轉難眠的一夜,換來最差的睡眠品質。她在清晨不到五點就溜出門,為了理清煩悶的心請,她想四處去走走。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這個綠意盎然,滿目青蔥的公園。靜靜地望著公園緩緩聚集愈來愈多早晨運動的人們,頓時有種海闊天空的釋然,鬱結的心情也舒緩不少。
  
  坐在一張長椅上發愣了許久,唐希璇才被一張不知擺在她面前已多久的笑臉嚇了一跳。
  
  「嗨!你一個人嗎?」彎著身體向前傾、雙手擺在膝蓋上的搭訕者,不介意後希璇臉上的「失態」,仍舊維持燦爛愉快的笑容望著她,沒有打算離去的樣子。
  
  「是……是啊!」收回受嚇的驚慌,深吸一口氣,唐希璇才穩住心跳,打量著眼前突如其來的陌生人,這算「搭訕」嗎?可是,她是個女的呀!這傢伙怎麼會找她搭訕?
  
  而這突如其來的陌生人也最是個「女人」,看來和她的年齡不會差太多。
  
  男人來搭訕她還能理解,一個女人找女人搭訕,會有什麼企圖?她又不覺得坐在這裡會礙到誰的眼。
  
  「我也是一個人耶!」此殊的笑容更加擴大,直逼太陽伯伯的燦爛光芒。
  
  唐希璇在心中嘀咕:你一個人與我何干?難不成我也一個人就非得陪你、和你湊一對?相較於對方的熱情,唐希璇顯得有些謹慎。昨天雷煜才被人攻擊,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找她搭汕的女人會不會是亞奧派出來的人。
  
  不過雖然這麼想,她卻不確定。雖然亞奧常嘲笑她的拳腳屬三腳貓功夫,蟑螂也打不死;事實上他很清楚,她的三腳貓功夫不但足以防身,更可利落地解決掉一兩個大塊頭。要派人來臥底的話,也不可能隨便找個人。
  
  眼前這個一身運動服打扮、髮際還晃些運動後的汗濕、漾著一張甜美笑臉的女人,像個愛好和平的小老百姓,眼神和舉止之間都沒有半絲肅殺之氣,白皙的皮膚襯托出一張甜美的粉臉更加柔美,在唐希璇眼中,這找她搭汕的女人,是生來讓男人疼的那一型,怎麼都不像會和「闕龍門」有任何關聯的人。
  
  可是過往識人的經驗又告訴她——看起來愈無害的人,往往殺傷力愈大。想她年少逃家的紀錄中,十次不就是有九次被看起來「平凡」的人出賣,落得被捉回去的下常闕龍門裡各種人都有,更多的是——帶著天使面具的撤旦,她不能不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不是嗎?或許致力於把她教養成一個平凡女孩的父親,不希望她捲入闕龍門中太多難解的是非,所以盡量讓她過一般人的生活,許多事都不讓她過問;可是她成長的環境終究與眾不同,比一般人多分警覺心是在所難免的。
  
  「不介意我和你聊聊天吧!」一臉和善的女人沒有因她的沉默而退卻。
  
  「若我說介意呢?」唐希璇個性中被壓抑的那個部分在此時逐漸抬頭,深造而不見底的雙眸隱隱蒙上一層冰冷,語氣中充滿陰冷的拒絕。
  
  聽見這麼不友善的口吻,對方要是還不打退堂鼓。
  
  識趣地摸摸鼻子走開她也不得不懷疑這女人真有所企圖。
  
  鮮少被人「拒絕」的江庭做愕,友善至極的笑容愣在唇角。她眨眨眼,發現自己的眼睛沒問題,這唐希璇真的給她白眼。她隱去笑容站直身,不禁仰天長歎:「真是太過分了,萱那女人又騙我!」
  
  歎完氣,她身體索性直接一轉,沒問坐在長椅上的人是否同意,也沒理會人家臉上不解的錯綜複雜,便一屁股大刺刺地落座在唐希璇身旁,抓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一聽到熟悉的名字,唐希璇的警戒心不由得稍稍撤退,她創頭看著江庭,輕輕地問:「請問,你說的萱是——」
  
  「你不是住在雷家嗎?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呢?」擦著汗的江庭歪著頭,玩笑似的道:「該不會是她被驥大哥休了沒告訴我,早就不住在雷家了。」
  
  奇怪,這唐希璇怎麼突然禮貌了起來,她剛才不是還冷若冰霜、一副不歡迎人家打擾的臉孔嗎?敢請她是那傳聞中叫什麼的——啊,對了!是「雙面人」不成?!
  
  「不是的,我……」唐希璇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剛才給人家冷面孔看,沒想到她竟然是萱的朋友,要怎麼辦才好?唉!就說這女人看起來不像是和闕龍門有關係的人嘛!她真是多疑。
  
  「你?」秀眉一挑,江庭有些憤懣似的道:「說到你,我就有氣,萱竟然敢拿著你的照片給我看,騙得我團團轉;一天到晚在我耳邊說你是多麼和善、多麼有趣、多麼好相處,有你陪勝過十個我,害我滿懷期待地等著認識你;誰知難得偶遇卻幻想破滅,除了漂亮這一點沒話說,你根本不是萱說的那種人!萱那傢伙簡直是一派胡扯,又當我是傻瓜了。」
  
  江庭幾乎忘了被她評論的主人正坐在她身旁,而唐希璇一張尷尬的小臉正逐漸漲紅。
  
  「對不起……」唐希璇不知還能說什麼,沒想到萱對她的評價那麼高。
  
  「你是為之前的不友善,還是害我幻想破滅道歉呢?」慷慨激昂的埋怨停緩,江庭一臉促決地盯著人家,噗哧而笑,「我和你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好嗎?」
  
  被受感染了壞習慣,閒來沒事就忍不住惡作劇一下。
  
  鬆口氣的唐希璇搖著頭,也跟著笑了,卻好奇地問:「你有晨跑的習慣嗎?」
  
  「不,心情好和變胖的時候才跑。」江庭頑皮地朝她眨眼,惹得唐希璇理解地一笑,她接著又笑問:「對了,我喊你希璇可以嗎?」
  
  唐希璇點頭,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哪你呢?我要怎麼稱呼?」
  
  「我是江庭,萱都叫我小庭,你也可以這樣叫。」江庭慵懶地伸著雙臂,毫不猶豫地回答,眼角餘光卻瞥著她會有何反應。
  
  果然!唐希璇是一臉的震驚莫名,訝異地盯著她看。「你是——江庭?翼的……」
  
  「江河的江、庭園的庭,我是『江庭』沒錯。」她俏皮地眨了下右眼,「那是我生下來就取好的名字;不過我可不是翼的什麼東西。」還沒嫁過門,她撇清得輕鬆又容易,就不知雷翼聽了有何感想。
  
  「你不是翼的女友嗎?」唐希璇已經理清自己的感情,只是乍聽到久聞的人出現,才會出現錯愕的表情。
  
  要是一個月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這樣無所謂地接受事實。
  
  江庭觀察著她的表情,輕柔地笑道:「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不過聽萱說,你好像很喜歡翼,為他從法國飛來的是嗎?」
  
  怕江庭誤會,沒多想的唐希璇心急地反駁:「你別誤會,我喜歡的人是煜!」萱收了翼的金卡,竟然還是出賣他,可憐的翼哪!
  
  「我知道。」
  
  「你知道?!」她震驚不已。
  
  「是啊!萱都說了。」江庭朝她曖昧地眨眼,玩笑地道:「不然我怎麼可能和『情敵』閒聊天、做朋友呢!」
  
  「萱知道?!」這下唐希璇更展驚了。該不會所有的人都知道吧!她也不過在昨天才確定自己愛的人是雷煜,不是嗎?該不會,萱也知道她的「身份」……
  
  望著唐希璇愈見驚嚇的臉色,江庭突然收起笑容,以十分同情的眸光瞅著她。
  
  「希璇,不要期待有事能瞞著萱,你愈想瞞她,她會覺得更具挑戰性,情況愈可能從無事變有事、小事變大事、大事變成一發不可收拾——這是忠告。」
  
  這忠告,可是出自她切膚之痛的經驗之談哪!
  
  ※※※※※※※※※
  
  「少出門?」雷翼挑起眉,閒閒地笑問:「幹嗎?你要我在家修行當和尚啊!」
  
  事實上,剛才仍要求的是——最好不要出門。難得煜主動找他「聊天」,卻是要他盡量待在家裡,最好連大門都別出半步,還沒有半點理由,實在有點奇怪。
  
  「有江庭在,你當不了和尚的。」雷煜不冷不熱地道。
  
  他是怕之前傷他的人會找上翼,可是又不能向翼解釋原委。
  
  「我是當不了和尚,可是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理由,我怎麼可能待在家裡閒晃?至少也得去公司吧!」雖然是好笑地問,他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考慮過後,雷煜竟然出乎雷翼意料之外地道:「你的工作我接手,你只要待在家裡就好。」
  
  用震驚過度還不足以形容雷翼俊臉上驚詫的表情,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摸上雷煜的額頭,確定沒異常後,才悶悶地道:「沒發燒,該不會是有其他毛勃—」
  
  雷煜雖然崇尚和平、不愛管閒事,卻不是那種會為和平挺身而出的個性。用自掃門前雪形容雷煜對各人工作抱持的態度並不過分;他從來不攬別人的工作,那別人——包括兄弟在內。深知這點的雷翼,對於雷煜今天的一反常態當然無法置信。
  
  更何況煜說的不是幫忙,而是要全權攬下耶!能拗到免費的假日,雷翼當然求之不得,可是煜的工作量也不輕,要做兩人份,不是吃飯睡覺都省了。他是很想放假沒錯,卻沒辦法對兄弟那麼狠心!
  
  「我很好,沒有任何毛玻」雷煜面無表情地拉下雷翼的手。翼這小子平常老嚷著要放假,現在要成全他,怎麼反而囉哩囉嗦個沒完沒了的!
  
  「不!我覺得山定有問題。」雷翼的吊兒郎當全然消逝,俊臉換上的是少有的正經。煜一定有事瞞他!
  
  「你要我去醫院做體檢,給你一份健康狀態報告書嗎?」雷煜走向雷家二樓客廳旁那小巧流線型的酒吧,拿出一瓶威士忌和水晶酒杯。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股不安在雷翼的胸口泛開,他的直覺告訴他,煜一定隱瞞了一件很嚴重的事。
  
  淺啜著杯中香醇濃郁的酒,沉默好一會兒的雷煜才道:「沒事,就算有也與你無關。」
  
  「如果是你的事,就與我有關!」雷翼一個箭步上前扯住雷煜的領口,氣他那副平常聽來無所謂,現在特別刺耳的不甚在乎。他們不但是兄弟,還是獨一無二的雙胞胎啊!從在母親腹中時的生命共同體到如今,彼此怎麼可能無關?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煜好像要去走在刀口上,卻要他袖手旁觀。這種無力感讓雷翼厭惡,他非得知道發生什麼事、而煜到底要去面對什麼?
  
  或許他現在不清楚狀況,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煜之所以會要他別出門,必定是有人鎖住煜當目標,煜怕對方會錯傷他、只因為——他們是同卵雙胞胎,有張神似到讓外人難以辨識的容貌。
  
  看雷翼的態度,雷煜知道更不能說出對方的目標是他而不是自己。
  
  看著雷煜思考卻不說話,雷翼憤然地鬆手,平復自己少有的狂怒。兩對相同深造的眸子相對,雷翼對地撂下幾句話:「不說也沒關係,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別想甩掉我,不然我就去路上當活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40:26

  第九章

  
  雷翼和雷煜卯上了。
  
  近來的雷翼不知何故,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雷煜,連晚上都硬要去和雷煜擠一張床睡,簡直成了連體嬰,儘管和江庭約會也逼煜當電燈泡,讓所有人看得一頭露水。
  
  明顯的是,兩個人都隱約地在改變——對凡事總漠不關心的雷煜,神態開始增添不耐的情緒;漫不經心的雷翼,慣有的吊兒郎當卻逐漸在收斂。
  
  彷彿有一場無形的「戰爭」,正在這對孿生兄弟中醞釀。
  
  餐後的休息時間,有他們在的主客廳氣氛仍舊詭異,能有借口閃的人都閃了,不是各自回房就是另外找地方窩,反正雷家有好幾個休息室。
  
  偌大的主客廳,除了他們,就剩下被請求來幫忙順台詞、和雷羽並坐在主沙發一角的唐希璇。
  
  近來很少待在家裡的雷羽,滿腦子都是劇團即將上演的新戲碼,縱使回到家,也是滿口這件事,自顧不暇,根本沒發現雙胞胎哥哥的不對勁,以至於感受不到其他人大感怪異的氣氛,自是能不以為意地置身雷惕和雷冀所在的空間。
  
  雷煜不禁有些後悔去向翼商量要他少出門的事,否則現在也不會換來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跟屁蟲。對方要是不行動,他就得這樣和翼耗下去嗎?
  
  雷翼端著冒著熱氣的咖啡,走到坐在單人沙發椅上、始終操作著手提電腦的雷煜身旁,不過雷煜看也沒看他一眼,和往常無心的冷淡相比,雷翼隱約能感覺到煜是故意當他不存在。
  
  被人漠視就自動閃開?那可不是他雷翼會做的事,他從來就不懂「識相」為何意。
  
  雷煜選擇單人沙發,就是要杜絕雷翼煩他,誰知雷翼很知「變通」,沒位置好坐,他就坐沙發的扶手。
  
  「這玩意兒我沒見過,新程式?」雷翼故意以空的那隻手搭上雷煜的背,傾身湊近他放在膝上的高科技手提電腦,仔細地打量電腦屏幕所顯示的畫面。
  
  雷氏企業下與電腦有關的產業和部門一直都是由雷煜負責,其實雷翼沒多大的興趣,不過在有新程式開發出來的時候例外。他對「新鮮」的東西一向持有某種程度的興趣,就算不深人也會看看是什麼東西;更何況不能和小庭約會,他正大感無聊。
  
  「你要纏著我無所謂,請你和我保持雙臂寬的距離。」頭也沒抬的雷煜以近來對雷翼的冷漠口吻說道。
  
  意思是——不要碰他,離他愈遠愈好。
  
  連和江庭的約會時間都肯割捨,雷煜體會到翼這次有多認真,卻也更加煩悶。這種非常時期,他寧可翼能被激怒,索性忘記什麼叫手足之情。
  
  不為雷煜的冷淡所動,雷翼故意唱反調似的更挨近煜身旁,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想以激將法改變我近來當『跟班』的興致,不會有任何效果的。」
  
  煜不告訴他前因後果,不代表他不能主動派人調查。雷冀得到的報告是——果然有人對煜採取攻擊,煜還因而受傷。既是如此,他更不可能放任親兄弟的安危不管,只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其他兄弟。
  
  那些白紙黑字的報告,寫明那些攻擊雷煜的人從何而來——是一個讓雷翼惜愕的答案。他不懂凡事漠不關心的煜,怎麼會去招惹到「那種人」,不過他決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你非『粘』著我不可,請把你手中的咖啡拿遠一點。」雷煜冷聲警告,對翼手中晃著的咖啡杯很沒好感,怕他一失手,整杯咖啡會不客氣地全數澆在他高科技的多功能電腦上。要不是他回房,翼也會跟去,想去哪裡都一樣,否則雷煜一定離開這個客廳。與其只有自己被翼煩死,不如待在有其他人的地方。
  
  唐希璇和雷羽對台詞的聲音雖不大,卻難以讓他聽不到。在這種非常時期,壓抑自己的感情已經夠辛苦,他又何苦和所愛的人同處一室,始終沒有任何交談卻不能不意識到她的存在,加深自己的相思之苦。
  
  雷翼聳聳肩,將只暖了幾口的咖啡擺在一旁的桌上,朝不時偷瞄他們的唐希璇瞥去,忽然問道:「你最近好像不太理希璇,嫌她煩啦?」不理他,他能理解,可是幹嗎不理希璇呢?也怕會「牽連」希璇嗎?有這可能。
  
  翼老兄的聲音不算太大,「剛好」能讓不遠處的唐希璇聽到。察覺希璇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雷翼肯定煜也在刻意冷落她。
  
  看來他得找大哥商量解決之道,總不能讓一問什麼都無所謂、卻突然莫名固執起來的煜一意孤行下去,那希璇也太可憐了。
  
  或許沒和「那種組織」打過交道,可是憑雷家的勢力,還怕沒有化解之道嗎?本來想等到雷煜說出惹上那幫人的來由,他才準備告訴雷驥這件事,如今看來沒辦法再等了。
  
  「她不是我的責任。」雷煜面無表情地道,天知道他有多厭惡自己昧著良心說這種和真心唱反調的話。
  
  「不要說那麼大聲,希璇在那裡你沒看到嗎?她會聽到、會難過的……」雷翼低聲地指責,對這個冷漠還外加無情的雷煜終於有些招架不祝
  
  「你大可以去安慰她,她在高興之餘還會感激我。」
  
  雷煜硬是壓下心中真實的想法。
  
  「你不要胡說八道,希璇她——」拜託,希璇喜歡的人是你,你還看不出來?!雷翼幾乎想把這些話大叫出來,希璇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會感激他才有鬼哩!
  
  「翼哥、煜哥!」雷羽突然朝不遠處的雙胞胎哥哥喚道,打斷雷翼未竟的指責。
  
  太專心於研究劇本的他,根本沒注意到雙胞胎哥哥說的話,也沒注意到希璇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她大概是客廳中最沒進入狀況的人。
  
  「怎麼了?」雷翼壓抑下不悅,恢復輕鬆的神色面對備受疼愛的老弟。
  
  「你們過來一下好嗎?我有事請你們幫忙,一下就好。」雷羽年輕帥氣的臉上展現對哥哥有所求的笑容。
  
  雷翼從沙發的扶手上站起身,睨著雷煜:「寶貝弟弟有事求你,過不過去?」還是別討論煩人的話題好了,遲早被煜惹出氣來。
  
  喜歡輕鬆過日子的地,最討厭氣得發火的感覺,太傷身了。
  
  雷煜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將電腦關機,從單人沙發中站起身,朝雷羽和唐希璇所在的長沙發走去,以行動表示。
  
  說句話會死啊!等在一旁的雷翼當然是跟了過去,但仍不免在心底嘀咕一句。
  
  ※※※※※※※※※
  
  「這場戲有三個人,我想聽聽對話的感覺,你們順一次台詞給我聽好嗎?」沒發覺唐希璇突然的不自在,和她同坐一張長沙發的雷羽慇勤地解釋,不等答覆,已將備份的劇本遞給雙胞胎哥哥。
  
  以前他要他們幫過好幾次這樣的忙,雷翼和雷煜從本拒絕過,雷羽自然認為這次也一樣。
  
  唐希璇一直垂著頭,雷翼則是挑著眉看著雷煜。
  
  他們在雷羽說完話以後都不發一語,以致於他終於感受到不對勁的氣氛,漂亮的臉孔滿疑惑地問:「怎麼了?你們嫌麻煩,不想幫我嗎?」
  
  尷尬的氣氛滯留了好一會兒,雷煜在心底歎氣,知道翼是故意的。么弟眸中的失望,讓他終究打破沉默問:「從哪一段開始,我要說誰的部分?」對於雷羽的要求他從未拒絕過,也不需要從這一次開始;基本上,他和家裡其他人一樣疼這個弟弟。
  
  「翼哥?」雷羽望向雷翼。
  
  「我正無聊呢!」雷翼一臉寵愛的微笑,不用說,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雷羽這一聽才放下心,立即正經地道:「第十三景,希璇當然是女主角小愛,煜哥說啟吾的部分,翼哥是啟洋。都沒問題的話,就從小愛的『我無法在你們之間作選擇』這句話開始……」
  
  知道得當先鋒的唐希璇望著劇本上的字,瞥了一眼正等著她開口的雷羽,只好潤了潤唇,硬著頭皮道:「我……我無法在你們之間作選擇,為什麼你們不懂……我不希望破壞三個人的友情啊!」為什麼煜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是討厭她了嗎?但那天是他主動吻她的呀!
  
  「小愛,人都會長大,我們也不再是孩子……你總有一天要面對我們不可能永遠三人行的事實;不要再逃避我們的感情,不管你愛誰,我們一定會尊重你的抉擇。」
  
  雷翼口中「迷戀」小愛的「啟洋」栩栩如生,感情十足。
  
  「洋說得沒錯;不論你選擇的人是誰,我們的友情都不會變。」雷煜所飾演的「啟吾」帶著冷漠的氣質,卻隱含著抹不去的深情。
  
  「真的不會變嗎?」小愛不確定地問。
  
  唐希璇感到懷疑,隱藏在「小愛」心中的愛意,真的可以說出口,而不會改變三個人美好的過去嗎?
  
  「我們保證。」啟吾和啟洋堅定地給予承諾。
  
  啟洋溫柔地催促:「小愛,別猶豫了——」
  
  「羽,這是什麼爛台詞,你是不是換個編劇比較好?」
  
  儘管感情十足,台詞念一段落的雷翼突然皺起俊眉道,破壞了自個兒營造出來的氣氛。
  
  「寫出這爛台詞的爛編劇就是我,翼哥有異議嗎?」
  
  雷羽漂亮的臉孔難得地布上凝重的神色,該不會煜哥也這麼想吧?他只是想嘗試比較「純情」的三角戀情而已,但被一向支持他的哥哥那樣說,好像他寫出的是世紀大爛作,也難怪他心清倏地低落。
  
  「我開玩笑的,這故事很好。希璇,換你了,快接下去吧!」對親愛的弟弟露出一張討好的笑臉,雷翼立即見風轉舵地催唐希璇繼續念下去。
  
  扮演小愛的唐希璇猶豫不決的眼神,飄移在他們之間。最後目光停在雷煜臉上,不安地咬著下唇道:「我喜歡的人是……啟吾……」
  
  啟洋如遭晴天霹靂,咬緊牙關後頹喪地道:「我知道了,我會退出、祝福你們。」
  
  「洋,其實我……」
  
  「哥,別說了,小愛選擇的人是你。」啟洋瀟灑地拍啟吾的背。
  
  「為什麼是我?」望著啟洋,心中五味雜陳的啟吾,轉而凝視小愛含羞帶怯的美麗雙瞳。
  
  「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對啟洋只有兄妹般的感情、看不出來我愛上的人是你嗎?」小愛對啟吾的態度有些氣惱,他希望她愛的人是啟洋嗎?「
  
  那又何必要她選擇0如果你不喜歡我,大可直接說清楚,不要讓我當傻瓜,不許說要我去愛啟洋之類的話傷害我的感情,我做不到……」
  
  呃?!這台詞不正是她此刻的心情?!怎麼會……
  
  正激動念著劇本的唐希璇突然丟掉手中的劇本,猛然站起身,朝雷羽丟下一句:「對不起,我不太舒服……」
  
  旋即飛奔離去。
  
  「希璇——」來不及問怎麼回事的雷羽錯愕地也猛地站起來,看著她飛也似的消失在視線之外,疑惑的眸光只能轉向兩位兄長,難以理解地問:「她怎麼了?」
  
  順女主角台詞的人跑掉了,難不成要他親自上陣?
  
  他是演過「女角」沒錯啦!可是這次的劇本是他寫的,要他來念,這……有點怪。
  
  「你應該有聽到,她說她不舒服。」雷煜盯著劇本,口氣讓人聽不出情緒。
  
  「可是我看她——」跑得挺快,不像有病嘛!
  
  「羽,你這劇清哪兒想來的?」雷翼閒閒地打斷雷羽的話.語氣充滿好奇,他顯然和雷煜一樣發現後希璇台詞念不下去、會突然落跑的真正原因。
  
  雷羽這劇本簡直寫到唐希璇心坎裡去,和現實不同的只是,現實中的他和煜並不是情敵。
  
  「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憑空杜撰,翼哥聽過這幾句話沒有?」言下之意,根本不是「參考」誰而來,並沒有例子可觀察。
  
  這種三角戀情的情況極多,尤其在青少年中處處可見,想來還不用太辛苦。這只是這次公演的短劇之一,屬實驗性質,應該說是擺在經典名劇後的甜點。
  
  「那你就太厲害了。」
  
  雷翼只有一句再「真心」不過的恭維,雷羽卻聽得更迷糊。翼哥剛才不是還說他劇本寫得很爛嗎?怎麼回事啊?!
  
  ※※※※※※※※※
  
  該來的日子終究會來。
  
  雷翼還來不及找雷家的老大哥雷驥商量,就和雷煜在下班的途中,被幾部跟蹤他們、有意圍堵的黑色BMW房車央行,幾番挑釁的碰撞下來,逼得他們的賓士車不得不跟著那些黑色的BMW房車前行。
  
  那些BMW自然不會是為他們開路、準備護送他們回雷家的;幾條路拐彎下來,幾乎和雷家的方向背道而馳,明顯地要他們往某處的郊外駛去。
  
  雷翼和雷煜的心裡都有數,這次非放手一搏不可了。
  
  希望老媽如果少掉兩個兒子,不會哭得太難過。雷翼忍不住這麼想,看著掌控方向盤的雷煜始終不語,一張和他神似的俊臉只是鐵青,他知道煜是在氣惱他也被拖下水。
  
  不過,同生若不能共難,那他們豈不是枉為世上獨一無二的雙胞胎?雷翼的邏輯觀正是這麼自我宣告著,一點也不後悔身陷敵陣中。
  
  對方的車將他們引領到郊外,停在一幢宏偉的巨宅前。從圍牆他們的幾部車中走下的皆是身著黑衣、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
  
  從巨宅內走出一個看來應屬較高階級的男人,只用眼神示意,便有幾個黑衣大漢持槍走到他們兄弟倆的車邊。黑衣大漢發現兩張一樣的臉孔,但訓練有素的他,眼中縱有洩露詫異也僅是一閃而逝,便將槍對著他們的頭冷斥:「下車!」
  
  雖然雷煜和雷翼的處世態度應屬溫和派,但雷家兄弟都很討厭被人「威脅」,這一點有機會的話,他們一定會讓這些人知道。唉!總之當初沒弄兩把槍來防身,是他們失策!
  
  「先下車再說。」瞥見雷翼浮躁和不屑的臉色,雷煜輕聲示意他稍安勿躁。要是他一個人就無所謂,偏偏翼在,他就不能不有所顧忌。如果翼出事,他無法對父母。
  
  也無法對江庭交代。
  
  「哼!」雖不滿,雷翼還是照做,他得顧忌煜。還好他採取緊迫盯人的策略,不然煜豈不是得孤軍奮戰,逃脫的機率更校
  
  「後悔也來不及了,是你自己硬要當跟班。」雷煜在下車前對他道。
  
  煜以為他怕?笑話0放心,要是我不幸英年早逝,去向閻王報到,也不會在你頭上告上一狀。」
  
  「沒想到我們死後去的會是不同地方,看來我們的『兄弟緣』只到這裡為止。」無視於敵方不友善的眼神,雷煜像在家裡和雷翼聊天般從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神情悠哉的雷翼似乎也沒發現有把槍正指著他自認帥帥的腦袋,滿不在乎地提出疑問。
  
  「走!進屋!」包圍他們的魁梧男子中,有一人冷然地命令道。
  
  兩兄弟交換一眼,很「識時務」地跟著他們移步,不過……
  
  「你不是要去閻王那兒泡茶嗎?我卻準備去耶穌那裡下兩盤棋。」雷煜邊走過對並肩而行的雷翼微笑,不過聘光中仍是無任何情緒。「既然不同路,只好你走陽關道、我走獨木橋,各自分道揚鑣不是嗎?」
  
  「那不成,一個人多寂寞……」雷翼煞有其事的支頭考慮,委屈似的妥協,「算了,閻王要是比你還無趣怎麼得了,我就跟你去耶穌那兒吧!」
  
  他們說得好像他們要去天堂還是地獄,真的可以自個兒選擇一樣!耶穌和閻王若是天上地底有知,肯定只有兩字砸頂——狂妄!
  
  「我不需要跟班。」雷煜冷冷地道。
  
  「我都不嫌委屈了,你不要老是那麼挑剔好不好?」
  
  真不給面子。
  
  「不是挑剔,我一向怕吵。」
  
  無視幾個持槍男子的存在,雷翼搭上雷煜的背,不悅地質問:「喂,老弟!你該不會在罵我是九宮鳥還是麻雀吧?」
  
  「既有自知之明,何必自討沒趣?」雷煜左手一撥就推掉雷翼搭在他右肩的手,口氣裡難掩嘲弄,「有本事你跑在我前頭,不要和我擠同一個子宮;只趕個早五分鐘出生,就老想端哥哥的架子和我說話。」
  
  雷翼睜大眼。哇!煜可是很少說這種不文雅的話,要是出自他口中倒是不足為奇。
  
  「什麼擠同一個子宮?!你用的形容詞真難聽,老媽聽了一定會當場暈倒。」早五分鐘也是早嘛!那麼計較。
  
  「如果還有僅存的孝心,你大可別多嘴半個字。」
  
  雷翼挑起俊眉,又漫不經心地搭上雷煜的肩,有些隨便地道:「有沒有孝心是一回事,有機會再說吧!若有啥萬一,我也跟你去耶穌兄那兒下棋了,可能要說也沒機會……」
  
  兄弟倆一搭一唱,「閒聊」就這樣始終沒有停 過。
  
  走在雷家兄弟倆四周的黑衣彪形大漢皆想:這兩個人是不是有問題?被人綁架不但沒有緊張害怕的神態,竟然還閒話家常似的聊起「後事」。
  
  是不是沒給一向養尊處代的他們苦頭吃。他們才感受不到「危機意識」?不!應該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麼人……一定是這樣!
  
  不然就是以為,這是一次單純的綁架,在雷家付過贖金以後,他們一定能被安然送返。既然他們在國內外商界中的地位都舉足輕重,不難想像歹徒打他們的主意向雷家勒索的機率,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習以為常」,只可惜——這次有所不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8-14 00:40:53

  第十章
  

  自從雷煜受傷的事件後,極度感到不安的唐希璇,儘管雷煜對她愛理不理,她還是找上闕龍門在海島的「青門」。海島是「青龍」的地盤,如果「銀龍」入境,青門不可能錯失信息。
  
  近來雷煜身上已不再發生「意外」,讓唐希璇不禁心存僥倖,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但若不能確定雷煜的傷和亞奧無關,她沒辦法真正安下心。
  
  經過重重身份確認的關卡,唐希璇終於進入闕龍門不為外人所知的青門總部。通過壯觀驚人且需要有各階層守護密碼的一道道高科技合金電腦門,她來到青門領導人青龍所在的核心。
  
  對於所見,她的黑眸中沒有閃現半絲驚愕,說明她認為一切都很理所當然。
  
  法國銀龍所領導的「銀門」總部,比起這裡設計上的複雜度絕無遜色之處,從小生長其中的她早已習以為常油然不會對眼前所見有任何的驚愕。
  
  「小公主,尊駕蒞臨有何指教?」帶些調侃笑意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她出現後的第二秒響起。以眼神示意為她帶路的人退下後,青門領導人「青龍」悠閒的正對上她的眼。
  
  「小公主」是青龍對上任龍首獨生女從三年多前個性丕變以後的暱稱,她從未抗議過,他也就不改其口;不過他已經近兩年沒見過她倒是事實。
  
  能出落得更加娉婷,小公主恐怕是非常努力,不過不少工夫。其實不止是他,說是看著她長大也不為過的闕龍門九龍,因為深知她之前判若兩人的性格,恐怕對如今的她都會作如是想。
  
  「我到中國玩,來看看你有什麼不對?」不好開門見山挑明來意的唐希璇耐著性子賠著笑臉,以「探友」的名義為開場白。
  
  或許是有些沒志氣,可是她不禁有些慶幸自己人在中國,要面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個性比較溫和的「青龍」。也不是說她怕其他人,只是青龍面部神經屬於最「自然型」,看起來比較沒有壓力。
  
  「你來這裡近三個月,現在才想到來『看看』我,恐怕是玩得非常忙碌辛苦是吧!你還能記得有我這個人,我是不是該覺得受寵若驚呢?」從她入境中國的第一秒,他就已從青門嚴密的消息網中獲知,對她的行蹤更是瞭如指掌。
  
  但她卻在近三個月後才上門「拜訪」,實在慢得有些離譜是不?儘管青龍只需確保她在「青門」的地盤上不傷分毫,好向對她「關愛」有加的人有所交代,可是近來略嫌無聊的他說是把焦點放她身上也行,自然「關心」加倍。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感動」,實則為嘲諷,聽得唐希璇一陣心虛。直冒冷汗。其實要不是雷煜被襲,她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上青門來「看人」。
  
  她先是有些尷尬地紅了臉,隨即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我要等待那麼多天.才能拜見青龍的主因?」
  
  那語氣中指控他「小心眼」的意圖明顯.不無責怪之意。她就覺得奇怪,又不是燉高場,要見他為什麼得「熬」這麼多天,害她等得幾日來都坐立不安。這賬不算在他老大頭上,難不成要自己認栽?才不!
  
  「此言差矣,你三個月都不急,不會急在這兩天吧!
  
  我不過先忙急事去而已。」青花早已準備好反駁之詞,讓心虛的她無話可說。
  
  敢拖到現在才接見闕龍門人人寶貝的小公主,他自然是有所心理準備。不過,他倒不是記恨她已經來海島三個多月才來看他,而是因為銀龍……
  
  「我當然沒什麼『急事』,只是等那麼多天才能見到你;等到我不得不體會出自己的人緣不如以往、身價已貶是何感受。」不急才怪!不過不能明說,總能暗諷吧!
  
  以前她想見闕龍門哪一號大人物啥時自己送上門的?
  
  更別說有多超過二十分鐘的紀錄。
  
  「來聊點趣事吧!」青龍突然轉移話題,眸光中流轉出讓人會不自覺緊張得吞口水的光芒。他以稀鬆平常的口吻道:「亞奧那傢伙像個從地獄來的復仇使者,八九不離十拜你所賜,和你有關對吧!」
  
  亞奧真的來了?!完蛋了!
  
  「亞奧?我離開法國後就沒和他聯絡過,他怎麼了?」就算一顆心已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唐希璇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內心的慌亂,語氣還算沉著。雖然不用主動開口,就已經知道原先想問的事,她卻一點也沒有值得慶幸的感覺。
  
  「你要拐彎抹角,我有不少時間奉陪,不過你的心上人有沒有那條命等著會你,我就不確定了。」這小妮子分明是為了探聽這件事而來的還裝蒜。
  
  「你這話什麼意思!」嚴重的不安幾乎在瞬間掠奪她的呼吸,使她陷入窒息狀態。
  
  該不會……該不會亞奧已經向雷煜出手?!不對!
  
  近來雷翼幾乎都和雷煜粘在一起,這麼說——是兩個人都有危險?!天啊!難道雷翼就是知道雷煜有危險,才和他形影不離?為什麼她就這麼遲鈍,沒有發現!
  
  「如果你有我想像的聰明,我想你已經有了答案。」
  
  不愧是闕龍門九龍之一,談條人命像家常 便飯般不在乎,明知晚一步會難以挽救,卻始終無動於衷。
  
  唐希璇發白的俏臉在聽到他的暗示後更是一片鐵青。
  
  青龍盯著她。不用說,他選擇站在「銀龍」那一邊。
  
  除了唐希璇本人,闕龍門幾個領袖人物早在銀龍霸氣的愛情宣告下,認定她遲早會入「銀門」成為銀龍的妻子——當然包括「青龍」在內。
  
  誰知唐家有女初長成,她大小姐枉顧銀龍自小全心的愛寵,寧願追求三年前只有一面之緣的「救命恩人」
  
  ……她是這麼說的——選擇以三年的抗爭,換取來中國找那個「雷翼」的機會;老實說,令人大惑不解,也難以認同。
  
  ※※※※※※※※※
  
  「你們誰是雷翼?!」
  
  望著眼前兩張如出一轍、令人難辨難清的俊美臉孔,落座於屋內正中央、渾身顯現習慣命令的霸氣、一股清俊絕做屬於領袖人物的男子,緊抿的唇線間逸出冷然的質問。他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非答不可。
  
  他所得的資料,的確寫明雷翼有個雙胞胎兄弟,可是他卻沒料到他們會相像到令人如此難以辨識。
  
  而雷翼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被攻擊的目標,他不禁側過頭白了仍面無表情的雷煜一眼。可惡!
  
  煜這傢伙竟然想搶著替他赴難,可是——為什麼?
  
  他惹過這些道上的人嗎?
  
  「是我。」在雷翼思考時,雷煜已面不改色地回答。
  
  「喂!你別搶我的『專屬名』好嗎?沒道德的!」雷翼脫了雷煜一眼,才回頭對那始終冷酷著一張俊臉的人道:「我才是雷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像我兄弟沒操守;如果你們要的人是我,就衝著我來。」
  
  「別挑釁!」雷煜冷冷地瞪他一眼。
  
  怎麼他從不知道翼那麼愛趕著送死?不然早八百年前他就親自動手,省得翼不明不白死在外人手上。
  
  「嘴巴長在我的帥臉上,你管我!」雷翼有些沒好氣地道。
  
  「你們兄弟聊完了嗎?」
  
  雷翼和雷煜同時將注意力放回冷冷出聲、已顯現不耐煩的男人臉上。這始終寒著一張俊臉的男人正是闕龍門「銀門」的領導人——銀龍。
  
  一臉冷漠的他,手上把玩著約莫手掌長的銀刀沒有離開過。
  
  正如其人,銀龍身上那套雪白得彷彿閃出銀光的服裝,宣告似的不容人懷疑他的身份,將他天生的尊貴感襯托無遺,猶如不容人冒犯的王子。
  
  只可惜王子臉上泛著寒光,和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高貴優雅的氣質極為不協調。
  
  銀龍打量著置身險境、絲毫沒有懼意和緊張神態的雷氏兄弟,面無表情地沉吟。這兄弟倆的出色讓人不容置疑,但儘管欣賞他們在幾十支槍抬著腦袋下,還能如此從容不迫,可是他就是不能理解他在希璇心中輸給雷翼的理由。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沒有將多年所愛拱手讓人的氣度!
  
  「你是希璇所說的亞奧湖龍門的銀龍對吧!」不再打啞謎,雷煜決定直搗重心,卻讓雷翼瞇起眼。
  
  希璇和他們現在的處境有關?她怎麼會和闕龍門扯上關係?雷翼的腦海正快速地運轉,試著把事情連結起來好進入狀況;不然,現在也沒人會好心地為他作解說。
  
  「看來你很清楚我的身份。」亞奧不帶感情的聲音裡沒有意外。
  
  「非我所願,我沒興趣和你那世界有任何關聯。」但偏偏愛上希璇,所以已經不可能沒有關聯,雷煜頓一口氣道:「不過,既然已扯上希璇,我接受你的挑戰。」
  
  亞奧的眸光一閃,冷然地質問:「你是雷翼?」
  
  「不!我是雷煜,如果你要找情敵,應該是我而不是翼!」
  
  「都說雷翼是我的『專屬名』,你竟然不信!」雷翼馬上說道,很不滿別人質疑他的話。
  
  不過一臉寒氣逼人的亞奧注意力全然放在雷煜身上,沒有理會雷翼的廢話。他總算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還真複雜!
  
  此刻的雷翼想找個好位置坐下來,選個視野比較優良的地方看戲。他們在爭奪所愛,想來和他實在沒什麼關係,好像也沒他插手的餘地。
  
  能讓老四和這闕龍門的「銀龍」為希璇爭風吃醋,還不惜勞師動眾派人把他們架來,唐大小姐的魅力不小嘛!不過這清俊冷傲的銀龍也實在太看得起他們兄弟倆,包圍他們的幾十個人,手中所持的槍支始終處於防備狀態,恐怕是以為他們能插翅而飛。
  
  被那麼多魁梧壯碩的大漢所包圍,他們再厲害,也無法空手迎戰可媲美傭兵軍團的敵手,怎麼可能輕舉妄動。雷翼之所以能這麼輕鬆地想,是因為他相信雷煜也有發現,這銀龍冷冷的利眸中有恨意,但沒有太多殺機。
  
  就他們眼中看來,闕龍門的「銀龍」正如傳聞,不是那種濫殺無辜、冷血無情的嗜血分子。或許是因為唐希璇的「移情轉愛」,才「誕生」出眼前這始終冷抿唇角、眸光冰冷到足以殺人的銀龍。
  
  亞奧的劍眉微皺。「她愛的人是雷翼。」
  
  「不管她曾告訴你們的人是誰,現在她愛的人是我;更何況翼早已心有所屬,根本不該被扯進這件事裡。」雷煜的用意,無意是想讓雷翼能置身事外。
  
  雷煜的一串話下來沒有說錯半個字,雷翼也就靜觀不語。
  
  輕撫著手中銀刀銳利的刀鋒,亞奧忽然冷笑:「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俄完他利落地舉手飛擲從未離身、幾可代表身份的短刀;在一瞬間飛閉的銀光中,冷冽的銀光朝雷煜呼嘯而去——「不——不要!」正巧趕上這一幕的唐希璇以為那飛刀會射傷雷煜,不禁驚恐的失聲驚叫,朝雷煜的懷中撲去。
  
  亞奧所擲的飛刀一向又快又準,想射眼睛不會射到鼻子,從未錯失準頭,要以飛刀取人性命更是輕而易舉。
  
  以為他存心要取雷煜的命,比任何人都瞭解「銀龍」
  
  使用飛刀之神乎其技的她當然被嚇壞了。
  
  但那神速的刀光從雷煜左耳飛越,有力地插入他身後三尺的檜木酒櫃,刀身幾乎全嵌入酒櫃中,令人觸目驚心。他瞄準的若是他的心臟,送醫也己難救。
  
  「你帶她來做什麼?!」亞奧的怒不可遏沒有顯露在聲音中,卻躍然於欲置人於死地的尖銳眸光中。
  
  即使那銳利眸光針對的人是他,神情仍始終沒太大變化的「青龍」還是閒閒地瞥了一眼投入雷煜懷中的唐希璇,才微笑地對銀龍道:「小公主想來見你,我總不能阻止吧!只好充當帶路的嘍囉。」
  
  他不是站在雷氏兄弟那邊,只是雷煜如果出事,希璇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深知感情不能勉強,青龍不打算背負冤枉的罪名。
  
  事實已造成,追究也無用。冷冷地瞪「青龍」一眼.銀龍深邃的眸光,轉向不惜危險投人雷煜懷中的唐希璇和一旁似乎大感無聊的雷翼。
  
  若不是她的貿然出現,他那警告的飛刀瞄準白價是雷煜的一隻耳朵,但因為怕傷到她,他才會在射出的千鈞一髮中轉偏。任何會傷害到她一分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會冒險。
  
  「你真的如他所說,愛的人是他不是雷翼?」
  
  唐希璇躲在最想眷戀一生的胸腔中,發現雷煜什麼事都沒有,又聽到亞奧冷然的質疑,這才抬頭看雷煜一眼,呃……煜知道她愛他?「
  
  「你想反駁的話請便。」雷煜的音量只有她能聽見。
  
  不諱言,這是他惟一準備給她否認的機會。
  
  眨了眨隱隱濕潤起來的雙睫,緊張不已的她悄聲地問:「你知道我愛你,那你有沒有那麼一點……喜歡我?」
  
  全心地表白後,她甚至不敢期待他說愛字。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愛理不理幾乎傷透了她的心,她還以為他根本沒發現她愛的人是誰,以為他還一直堅信她愛的人是雷翼。
  
  儘管覺得她這問題問得有些不是時候.時機和地點都不對,可是被幸福感漲滿胸口的雷煜,卻有股想將她緊擁入懷的衝動。這個小傻瓜!他最怕「麻煩」,不愛她,那天怎麼可能吻她!
  
  「小傻瓜……」雷煜以前所未有的溫柔眸光凝視她,第一次沒有隱藏對她的感情,他對雙手緊抓著自己衣服的唐希璇深情地點頭,以未出聲的唇語道:「我愛你,你不知道嗎?」
  
  本來他想等到這次的事件過後,才要向她表白感情的。從翼那兒知道她以為自己喜歡翼,只不過是因為弄錯三年前幫助她的人是誰,他就感到哭笑不得,卻也因此縱容起自己對她的愛戀。
  
  「真的?!」她簡直不敢相信。一直殷切期待的渴望一旦成真,她就怕這是一場夢,還好瞥見四周愈益令人窒息的氣氛,她想幸福的夢中,是不會有這麼多面無表情的人拿著槍不識趣地排在他們四周吧!那麼是真的了,煜也愛她!小氣,不肯出聲親口說,笑她傻瓜倒是挺順口。
  
  「要勾指頭確定嗎?」雷煜輕柔地問。
  
  「小公主!你們要過『兩人世界』無所謂,不過有人要替你們遭殃了。」自動自發地選擇個再舒服不過的位置看戲之餘,「青龍」還是好心地盡提醒之責。
  
  只見雷翼被銀龍手下一名黑衣男子從身後以左手臂架住脖子信手拿槍頂著太陽穴,非常無辜地皺著俊顏,顯然他不喜歡首次真正遭受到的「威脅」。兄弟奪人所愛,他當替死鬼是無所謂,可是他不喜歡後頭那大個兒現在架著他、和他幾乎貼在一起的姿勢,看起來怪怪的!
  
  「不關翼的事,你放開他!」雷煜的俊眸倏沉,朝銀龍冷聲低吼。
  
  「亞奧!你別傷害翼,他和我無關,與你無冤無仇啊!」唐希璇也著急地喊道,心急地緊抓著雷煜的手,如今的她根本不知如何面對亞奧,對眼前幾乎全然陌生的他,她猜不到他思維會有的模式,幾乎感到有些駭然。
  
  亞奧會嘲笑、會對她怒氣沖沖地低吼說教,卻不會是這種眼神冰冷的模樣。
  
  她深知雷家兄弟間的感情有多濃厚,更別說孿生的煜和翼對彼此不言而明的重視,要是翼有個三長兩段,煜一定會恨死她的……
  
  「無冤無仇?」亞奧全無起伏的聲調裡有不容錯認的嘲諷,「我今天必須找個人『洩憤』,不動你心愛的人,你還有什麼不滿?」
  
  亞奧的聲音幾乎冷到她的骨子裡,讓她突然明白他對她有多真心,因而更加手足無措,卻不能見他眼睜睜置雷翼於死地。
  
  「被人當個『洩憤桶』,我還真是走運。」被人架著的雷翼在一旁咕噥。
  
  老實說,那架著他的男人頗「佩服」他的處變不驚。
  
  小命危在旦夕且將休矣,他不但沒有半點害怕驚恐地掙扎,還有心情說笑,這種人也找不出幾個。不是太蠢就是過於有骨氣。
  
  「我不需要他換我的命!」雷煜吼道。他不可能要翼替自己送命。
  
  唐希璇本想說什麼,卻在看到雷煜堅定不移的表情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肯定亞奧不會傷害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保住所愛的人,一顆心害怕得緊縮著。
  
  「我無所謂啦!」雷翼突然冒出令人錯愕的一句,只換來雷煜一記不甚感激的白眼。
  
  不是他不愛惜自己的小命,只不過在決定當煜的「跟班」、現在又知道要面對的是何許人之後,他就有所覺悟。儘管不關他的事,與其親眼見煜喪命,他不在乎以一命相抵,只不過放不下江庭,一想到她可能傷痛欲絕的模樣,他就心疼起來。
  
  「手足情深?」亞奧幾乎是從緊抿的唇線裡哼出不屑。
  
  「亞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對你……一直都只有兄妹之情……」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手足無措到該然欲泣的唐希璇,聲音不禁哽咽了起來。
  
  銀龍聞言,陷入令人駭異的沉默中,他深途的雙眸緊鎖住自己用盡呵護深愛,卻換不得她半點情愛,只有一句兄妹之情的唐希璇。哀莫大於心死……他想她永遠不會懂這種痛心疾首的感受。
  
  「我給你一個選擇,他們之中,你可以讓一個人活。」
  
  銀龍全無感情地說道。
  
  他這種語氣,讓從小生活在他羽翼下的唐希璇很清楚,這是絕無商量餘地的意思。
  
  聽到他狠心的決定,雙膝墓然發軟、差點滑跌地上的她,是靠著雷煜牢牢的支撐才能勉強站著,清亮的黑眸中溢滿不信。
  
  選擇……熟悉的記憶躍人她幾近麻痺的腦海,讓她快不能思考。雷煜也曾要她作過的選擇毅然竄入她的腦海,咬著唇瓣的她發抖輕顫,煜……煜早就預料到可能有這麼一天,她必須有所「取捨」?可是她不要、也無法選擇。
  
  抬起頭,她迎向雷煜亦有所求的雙眸,眼眶逐漸凝聚霧氣。他要她選擇翼!她慌張地搖起頭,害怕地呢喃:「不!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要……」
  
  她才剛確定他的愛,若失去他,教她怎麼有勇氣活下去?煜怎麼能要她作對自己這麼殘酷的決定?!他不懂她不能失去他嗎?!
  
  「你沒有改變『選擇』的權利!」雷煜抓起她的雙臂命令,從她眼中讀出她已想起他們曾談過的「假設」。有其他方法的話,他又何嘗希望她如此痛苦,背負這種痛楚。
  
  唐希璇捂起雙耳,拚命地搖頭,心痛得快窒息,淚水奔騰如雨下。「不、不!我不要你出事……」她好愛、好愛他啊!當初作那選擇時是「假設」,他怎麼能拿假設通她『選擇』?!太不公平了。
  
  「煜,希璇要選誰是她的權利,你不要逼她!」在整個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小命岌岌可危的雷翼倒像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不過希璇若是換作小庭,他恐怕會和煜作相同的決定。
  
  「翼,你給我團嘴!想想你說要愛一輩子的江庭!」
  
  雷煜忍無可忍地朝雷翼咆哮,他琥珀色帶著灰藍的雙眸,霎時爆發駭人的線光。
  
  雷翼和唐希璇都愣住,震於雷煜前所未有的驚人狂怒。
  
  「真感人的一幕。」一直冷眼旁觀的銀龍在此刻譏消地撇起嘴角,汕笑地說道:「唐希璇!給我你的選擇。」
  
  一時空氣凍結,時間彷彿停在這一剎那。
  
  唐希璇眼神淒楚地望著四周,感受雷煜加在她手臂上的力量;根本無從選擇起的她寧願在這一剎那死去。
  
  她辜負亞奧的感情、不能拖累冀、不能失去煜……
  
  既然這一切由她而起……
  
  忽然間,她衝向亞奧的一個手下,冷不防地抄走他的槍,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的錯愕中將槍指向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一聲槍聲震然響起,幾乎奪走所有人的呼吸聲……
  
  眼明手快的青龍在千鈞一髮之際,以一顆把玩在他手心的藍色水晶彈珠分毫不差地打歪她的手;所以子彈貫穿的是天花板,不是她小小的頭顱。
  
  「夠了吧!亞奧。」一直沒有插手管閒事的青龍,彈了彈手指,淡淡地望著一股鐵青的銀龍,不疾不徐地道:「我想你要的不是小公主的命。」
  
  他們很明白,再逼她選擇,她選擇的仍將是賭上自己的命。再「玩」下去,玩掉的是闕龍最珍寵的寶貝獨生女。
  
  要是希璇有個閃失,他們則萬死難辭其咎。視闕龍門上任龍首亦師亦父的青龍,當然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因失手也失去勇氣的唐希璇跌坐在地板上,淚水如珍珠般紛紛掉落,「你們為什麼要……要這樣對我……我……我不過是愛上一個人……」
  
  心跳差點隨她槍聲而停止的雷煜走上前將她深深地擁入懷中,一張俊臉血色盡失,呈現駭人的慘白,像是怕會失去她一般,死命也不放手。
  
  老天!她這個小傻瓜……她是他今生的惟一,竟然這麼不珍惜自己!想到差點失去她,雷煜的心就好痛,想怒斥她的愚昧行為,卻只是將她擁得更緊。
  
  銀龍望著相擁的他們,眸中的痛楚清晰可見。
  
  銀龍霍然從發號施令的位置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一群手下無聲地跟上,雷翼也被放開。不到片刻,和之前相較,屋子裡冷清得有些嚇人。
  
  「真是的,要走也不打聲招呼。」剩下的四個人之一的青龍有些漫不經心地埋怨。
  
  「亞……」唐希璇抬起眼眸望著扭轉乾坤的青龍,想要道謝卻硬咽得說不出話。
  
  「感激的話免了,我站在亞奧那一邊。」似笑非笑地丟下話,青龍也旋身離去。
  
  剩下的三人相望,不禁有劫後餘生之感。
  
  愛個人……真累;被愛……也累人。
  
  再度緊緊相擁、相吻,甚至不在乎有翼在看。雷煜和唐希璇卻更明白,即使再累,他們也不能失去彼此。
  
  他們是彼此這一生最渴望的幸福啊!即使會傷害到其他人,他們對彼此的眷戀也早已無法更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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