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09:28
標題:
[殷揚]大漢帝國[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9-15 17:46 編輯
大漢帝國
作者:殷揚
【
內容簡介
】:
說強盛,必是漢與唐!
漢朝是空前強盛的王朝,唐朝是讓人著迷的夢幻王朝,其強盛景象合稱“漢唐氣象”。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是漢朝雄風的最好寫照!
漢武大帝擊破強橫的匈奴,收復百越之地,開啟“絲綢之路”,大漢帝國的聲威振于異域萬里之外,華夏文明遠達歐洲。
漢朝的文治武功達于鼎盛,史稱“漢武盛世”。
這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座豐碑!
這是一個巔峰存在!
羅羽來到這個偉大的時代,他的到來會對歷史產生何種影響?著名的“漢武盛世”是否會更加輝煌?
“單于夜遁逃”,“封狼居胥”的壯歌是否會再度上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0:0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一章 豪門公子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羅羽躺在床榻上,望著房頂上的斗拱,鬱結的嗥一嗓子。
弓形的斗拱好似怒張的勁弓,古樸中透著大氣,有著力量的美感。可是,羅羽毫無欣賞的心情,只覺斗拱猙獰可怖,讓人生厭。
天不下雨,天不打雷,天怎麼不把屋頂給掀了?
不,天怎麼不把丞相府給轟了?
丞相府就是羅羽難以忍受的牢籠!
現在的羅羽已經不再是羅羽,是周陽。
周陽,丞相周亞夫的小兒子,有著別人做夢都想擁有的崇高地位,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豪門公子生活。只要他願意,漂亮的使女可以一箸一箸的餵他進食;只要他願意,還可以占漂亮使女的便宜。
出入,有車馬隨行,護衛成群,前呼後擁,威風凜凜,無人敢招惹,無論百姓還是世家子弟,都得退避三舍。偶爾相遇,他們只有乖覺的避於道旁,以示尊敬。
更難得的是,周陽相貌不錯,面如傅粉,劍眉、星目,豐神雋秀,長安世家子弟譽為「小宋玉」。
可是,這小子是個混蛋,淨做些生孩子沒屁眼的事兒。喜歡出入風花雪月之地,眠花宿柳,鬥雞走狗。周亞夫名重天下,權傾朝野,家裡有的是錢,他要是只做花錢買歡的事,也不至於有羅羽今日性命不保之虞。
花錢買笑,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小愛好,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喜歡仗勢欺人,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事兒,無論王侯百姓,他都要插上一手。
他做過的混帳事情有多少,沒人能說得清,就是他自己也不記得做了多少。不全是好事,也不全是壞事,行事的準則就是他的心情,他心情好,偶爾會有善舉,更多的卻是壞事惡事。
有人稱他為俠客,有人稱他為惡少。究竟是惡少,還是俠客?以毀譽度來評判的話,若是讚譽為一,那麼詆毀就是一千,完全不成比例。
前幾天,他經過一家漁鋪時,看見漁鋪的婦人長相不錯,而漁鋪的掌櫃相貌難看,醜陋不堪,他大起憐香惜玉之心,鮮花豈能插在牛糞上?這麼美的鮮花,應該侍奉名主,這名主捨他其誰?
他下令強搶,漁鋪掌櫃死活不肯,抓住婦人不放手,他惱羞成怒,一腳把漁鋪掌櫃踹在地上,鬧出了人命。
別看他欺負百姓的膽子大,卻是膽小如鼠,人命一出,當場就尿了,婦人也不要了,忙忙慌慌的躲回丞相府。
苦主不肯罷休,向京兆府遞了狀子。京兆尹不敢惹周亞夫,把這事透露給周亞夫,周亞夫大怒,派人把他關起來。
這小子膽子小,一關二關三關的,越想越害怕,顫顫兢兢中一命嗚呼,嚇死了!
羅羽接管這具身體後,就成了背黑鍋的替罪羊,要給這小子償命。周亞夫派了人手,士卒把屋子圍得水洩不通,如臨大敵一般。瞧這情勢,周亞夫很有可能把他交出去,以正王法。
真要如此的話,羅羽這冤就大了,穿越還不到一天,又要重蹈死亡覆轍。這種人命官司,按照漢律,是要押到菜市口,再加上一刀,這叫「棄市」,專為那些窮凶極惡、罪大惡極、讓人不齒的囚徒而設。
棄市之後,連一個憐惜的人都沒有,還要背上罵名,羅羽之冤比竇娥還要冤,冤得太多!
此番穿越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人之作了!
羅羽在現代社會,是一個成功人士,白手起家,創業成功的成功人士!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膽識、智計都不差。
可是,處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做什麼呢?
告訴周亞夫,殺人的是那個周陽,頂罪的是這個周陽,誰信?
不要說羅羽,就是起姜太公於地下,也不見得能有辦法,羅羽心情之壞可想而知。此時此刻的羅羽,只覺天塌地陷才是最好的解脫!
雪中送炭沒有人做,落井下石卻是大有人在,這就有那麼一個不識相的傢伙。
「砰砰!」
重重的敲門聲響起。
「誰?」
「公子,是我,陳尚。」聲音洪亮,好像打雷一般,震得羅羽耳朵嗡嗡作響。
「知道你是人!沒人殺你,嗥什麼嗥?」羅羽心情極差,拿陳尚做出氣筒,罵他是豬。
「公子恕罪,陳尚記住了。」陳尚一副認錯的好態度,聲音卻一點沒小:「公子,丞相要你過去。」
該來的終於來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周陽是一刀,羅羽還是那一刀,周陽就周陽吧!羅羽心情極度糟糕之下,有些破罐子破摔。
周陽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這男子曲裾深衣,頭戴武冠,這是典型的漢代武人平常所穿服飾。腰間一口漢劍,鮮紅的絲絛微微晃動。
往這裡一站,感覺那不是人,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冷峻峭拔,帶有一股讓人心悸的氣質,應該叫殺氣。
他就是陳尚,周亞夫的死忠。周亞夫在細柳治軍時,他就跟著周亞夫了。後來跟隨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用人頭喂出一身的殺氣。
在他面前,任何話語都是沒用的,他只認周亞夫的命令。周亞夫要他去死,他會毫不猶豫的滾刀山。最讓人可氣的是,陳尚最瞧不起膽小之人,即使是婦人尖叫一聲,他也會扯嘴角,就這麼一點膽,這也是人?
周陽頭一昂,胸一挺,一副赳赳之慨,就是要死,也不能讓你看扁了,丟命不丟人!
「公子,請!」陳尚側身相請。
「陳尚是吧?你這副身板不錯,又高又大,要是雙手抱著頭,團團圓圓的,往地上一趴,會變成何物?」周陽一步跨出,大步而去。
「毋曉得是何物?公子,你說話真繞……」陳尚明亮的眼裡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清澈如水,目光凌厲,如利劍一般望向周陽。可惜的是,只有周陽的後腦勺,說不定周陽正在譏笑他蠢得像豬。
「生死間還能談笑自若,真丈夫!」陳尚在丞相府裡有著不低的地位,就是周亞夫對他也是禮讓三分,以前那個周陽見到他好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還把一個「滾」字送給他,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他是戰場博殺出來的人,在死人堆裡睡個覺,在血水裡洗過澡,對周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繞進去一事,不僅沒有生氣,還大加讚賞。
現在的周陽等於是給判了死刑,還能鎮靜自若,這需要什麼樣的心境?他最是明白。
來到左廂,狹長的進深,屋裡擺著漢代傢俱,短案矮几。正中的矮几上跪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赳赳一丈夫,雙睛明亮,劍眉入鬢。身著華麗的朝服,曲裾深衣,頭戴三梁進賢冠,腰佩紫綬,正是周亞夫。
周亞夫鐵青著一張臉,好似一頭發怒的猛獸,右手重重在短案上一拍:「哼!區區田舍翁,也想封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0:27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章 大義?親情?
周亞夫心情不好,這不是來觸霉頭?人走霉運,撒尿**都咬手,真夠晦氣!
「見過丞相!」陳尚上前,對周亞夫施禮。
周亞夫抬起頭,沖陳尚微笑頷首,臉上泛起和煦的笑容:「陳尚,辛苦你了!」
「為丞相效勞,陳尚敢不盡心竭力,不敢言辛苦!丞相,公子帶到。」陳尚覆命。
「你先下去。」周亞夫臉上的笑容不變,沖陳尚揮揮手。
「諾!」陳尚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周亞夫臉上如春天般溫暖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臉的冰冷,彷彿萬載玄冰般冷冽,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一張上好的短案碎裂,木塊紛飛,聲威駭人。
「你這逆子,做的好事!」周亞夫咆哮起來。
要是在以往,周亞夫發這麼大的火,周陽肯定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百般告饒。周陽苦笑,並沒有懼怕,哪怕是一點點。
這事要說,是說不清的,周陽只能報以苦笑。周陽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周亞夫的火雖大,倒也不放在心上。
周亞夫把周陽的反應看在眼裡,有些發懵,愣怔了一下:「逆子,還不跪下!」
下跪?沒那習慣!周陽站著不動:「阿父,事兒都出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告饒、乞求沒有用,該來的還是會來,周陽很光棍。
也許是周陽的鎮定發生了作用,周亞夫的怒氣小了些許:「不辦能行麼?連皇上都知道了,還在朝上問起。為父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你惹的禍事,用你的命去償!」
景帝知道了?周陽很是意外。
官家子弟犯法,盤根錯節的關係使得處理起來千難萬難。現代社會,一個小小的縣官,甚至小小的村官,他們的子弟犯了法,往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亞夫是名重天下的丞相,權傾天下,要護得周陽萬全不是問題。這才幾天時間,連景帝都知道了,這事透著蹊蹺。
你這丞相當得也夠窩囊的,周陽在心裡腹誹周亞夫。
「朝上,皇上要封王美人的長兄為侯,我給駁了。皇上就提起你的事,為父無言以對,受夠了羞辱。」周亞夫歎口氣,語氣中多了些柔情:「陽兒,並非為父不想護持你,是不能護持你,要護持也護持不了。」
景帝一問起,周亞夫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護持周陽。無奈之下,周亞夫只有把周陽交出去法辦,換取一家人的平安。
真要把周陽交出去的話,周亞夫儘管權傾天下,卻不能干預絲毫,周陽的生死只能聽天由命。欠債還錢,殺人抵命,天經地義,周陽必死無疑。
這趟穿越真夠衰的,真夠霉的,那麼多的穿越者,怎麼就沒有如我這般倒霉的?
周亞夫右手在腿上拍一下:「皇上派郅都為京兆尹,審理這案子。郅都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你別想有一點僥倖之心。郅都做齊國都尉時,用法不避貴戚,就是齊王的小舅子都給他法辦了,齊國官吏見了他就發抖。當皇上說派郅都為京兆尹,朝堂上當即嘩然,大臣們驚呼出聲。下朝之後,大臣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的只有一件事,回去好好管教他們的子弟、僕傭,不要惹出禍事。」
一個官員能有如此威風,讓百官懼怕,真不簡單,周陽彷彿在聽英雄故事。
周亞夫長歎一口氣:「他這人是出了名的清官,就是渭河裡的水也沒有他清廉,行賄也不行。你偏偏在這時候惹出人命官司,那不是不想活了麼?」
刑罰不避貴戚,告饒、說情、權勢相壓、行賄都沒有用,周陽是霉到家了,苦笑搖頭,心情鬱結,連話都懶得說了。
「為父知道,皇上如此做,還不是為父駁了王信封侯一事,皇上這是要借你這事給為父難堪。」周亞夫倒也是個明白人,要是景帝不插手,這事未必就不能洗脫,景帝一插手就成了御案,更別說還派郅都這個油鹽不進的酷吏來審理,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斷送了。
不是給你難堪,而是周家從此走上家破人亡之路。周陽的歷史知識並不是太好,由於周亞夫的名氣大,特別留心過,知道王信封侯一事是周亞夫家破人亡的開端。
別看現在的周亞夫風光無限,名重天下,就因為王信封侯一事,景帝對他失去信任,數年之後就會家破人亡。
滅就滅吧!
周陽對這個家沒有一絲留戀之情,家破人亡也好,還是延續下去,無所謂。
要是沒有這事,周陽肯定會想方設法避免家破人亡。要是沒有這事,有周亞夫這個堅實的基石,周陽好生經營,在漢朝混得風生水起,出將入相,縱橫疆場,史冊留芳都有可能。
問題是,周陽過得了眼前這個坎嗎?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性命與富貴不能共享,天意啊!
「為父這就讓陳尚把你送到京兆府去。陳尚會打點一切,你在牢中會少吃些苦頭,為父只能做這麼多了!」周亞夫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虎目中泛起了淚花。
捨卻周陽這個庶子,換得一家人的平安,安安穩穩當丞相,享受榮華富貴,真是好算計!
周陽冷冷的道:「不消!反正是一死,不如多享受些苦頭再死!死了以後,想吃苦也沒有機會了,就當苦中作樂!」
周亞夫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吱呀!」
門開了,一個中年美婦衝了進來,一把抱住周陽,通紅的眼裡湧出淚串兒:「陽兒,陽兒,苦命的陽兒!」
她是周陽的生母,周亞夫的侍妾,許茹。一雙手不住在周陽臉上撫mo著,雙手的冰冷通過臉頰傳來,周陽冰冷的心有了一絲暖意。
噗通!
許茹跪在周亞夫面前,磕頭道:「丞相,妾身只有陽兒一個孩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求你救陽兒一命!」太過用力,細嫩的額頭上滲出了鮮血。
「不是我不想護持,是護持不了。」周亞夫如木雕似的跪坐著,機械的看著許茹磕頭。
「帶走吧!」周亞夫沖陳尚揮揮手。
「諾!公子,請!」陳尚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旋即消失,好像沒有出現過似的。
「陽兒,陽兒,你不能走,你不能走,阿母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呀!」許茹撲上來,抱住周陽的雙腿,死死抱著。
許茹的傷心真真切切,具有撕人肺腑的力量,周陽冰冷的心田泛起陣陣溫暖,眼淚落了下來:「阿母,孩兒不孝,惹你傷心了!阿母,你要保重。」
「陽兒,要是你出了事,阿母也不活了。阿母在世上沒照顧好你,到了地下,也要照顧好你!我們母子,生生世世,永不分離!」許茹聲音雖輕,卻是不容置疑。
什麼是親娘?這就是親娘!不計生死,呵護自己的親娘!老子有這樣的娘,沒白來一回漢朝,周陽熱血湧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0:47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章 唯一的希望
「阿母,孩兒聽長者說,人到甲子有溝通陰陽的本領,阿母一定要活下去,活到甲子之數,孩兒在九泉之下就可以和阿母說話了。」周陽聽得出,許茹尋死之心極是堅決,只能撒謊騙她。
善意的謊言是允許的!
「你毋騙阿母?」漢朝人對仙道、陰陽之事極是信奉,許茹將信將疑。
周亞夫一臉的驚疑,看見周陽正望著他,心念一動,忙道:「你不消多疑,我聽劇孟說過,人到甲子確有這等通天本領。」
「這逆子怎麼有如此靈活的心思?」周亞夫暗中稱奇。
劇孟是周亞夫的好友,是當時名聞天下的俠客,許茹也見過,對他的風采為人極是信服,一聽這話,最後一點疑心也打消了:「陽兒,阿母等著你。陽兒,到了那邊,你要好好做人,阿母要聽你的好事兒。」在那邊,應該叫好生做鬼。
一甲子就是六十歲,許茹現在剛過三十,還有二十多年可活。漢朝的生活水準遠不如現代,她能不能活到六十都成問題,只要現在不尋死,周陽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還有一件事得做,要不然,許茹沒有尋死的話,也會給砍了腦袋,這與周陽的初衷相違背。
周陽臉色陡轉冰冷,與面對許茹時的熱切截然不同,望著周亞夫,嘴角一扯,下巴出現彎彎的弧度:「你這丞相真沒用,不能護持我不說,連錢糧獄訟之數都不清楚,說出去丟人!」
「你……」周亞夫臉一沉,就要喝斥,心想周陽來日無多,心情不好,就讓他一回,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許茹生怕周亞夫責罰周陽,忙擋在周陽身前,至此方才稍為放心。
陳尚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在他的記憶中,還沒有人敢與周亞夫如此說話,就是景帝對周亞夫也是禮敬三分,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
怪事年年有,唯獨今兒最多,周亞夫給人鄙視了!
周陽彷彿沒有看見周亞夫陰沉的臉色似的:「不知錢糧獄訟之數並不可恥,可問屬官。錢糧之數可咨大司農,獄訟可問廷尉。」
接管這身體只一天,周陽畢竟是丞相的兒子,對漢朝的機構很是熟悉,說起來頭頭是道。
「丞相協理陰陽,統率百官,輔佐天子,不必事必躬親,只要管好百官即可,連這都不知道,你這丞相當得好窩囊!」周陽譏嘲之意更濃,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
周陽說得沒錯,周亞夫當了這麼久的丞相,於錢糧獄訟之事根本就不知道,臉色發赤,就要喝斥,周陽甩個後腦勺給他:「走!」
陳尚沖周亞夫和許茹施禮後,快步跟上。
周亞夫怔怔的望著周陽的背影,陷入沉思:周陽今天怎麼與以往大不相同呢?鎮定,笑對生死!數落得他沒脾氣!難道……周亞夫的心狠狠一抽搐。
「陽兒,陽兒……」許茹的哭聲傳來,要不是給周亞夫拉住,早就追出來了。
聽著她的哭聲,周陽心裡也不好受,暗歎一聲,希望自己留的一手能救她一命,不要給砍了腦袋。至於能不能成功,只有聽天由命了,周陽這是盡人事而已。
這是周陽唯一能留的後手,再多也沒有了,歷史教科書上沒寫,歷史不太好的周陽所知不多。
京兆府是漢朝長安的行政機關,又稱內史,右內史。地處尚冠前街,從丞相府出來往右走,很快就到尚冠前街,順著尚冠前街直走,不久就到了。
丞相府西連未央宮,東接長樂宮,一出丞相府就是未央宮,就可以看見高聳的宮牆,櫛次鱗比的宮殿。周陽心情極差,無心觀瞧,跟著陳尚去京兆府。
陳尚機警過人,身手極好,忠實的執行周亞夫的命令,周陽即使有心想逃,也逃不掉。他帶的人都是細柳營出身的健卒,全是周亞夫的死忠,身手不錯,每一個賊精賊精的,周陽認為,逃掉的可能性為零,也不去做徒費力氣之事。
來到京兆府,陳尚一出示丞相府的印信,直入京兆府。郅都不在,京兆府屬官派人把周陽關入牢裡。
坐牢這事,周陽兩世為人,還是第一遭遇到,心情很是鬱結,半躺半靠在牆上,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兩個時空的奇妙旅行,恍然如昨。剛脫離生死,又入生死之門,造化之奇妙,天意弄人,讓人哭笑不得。
牢房裡的污穢、臭氣鑽鼻而入,處於悵然中的周*本就沒有聞到。
「砰!」
一聲巨響,把周陽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尋聲望去,原來是隔壁的獄友,中等個頭,頭髮鬍鬚攪在一起,不知道哪是鬍鬚,哪是頭髮,一腳踢在鐵柵上,望著周陽:「你犯的什麼事兒?花案?殺人?偷盜?」
「你才犯花案呢!」周陽很沒好氣,用不著想得那麼卑鄙。
「不是犯花案?」這人大是失望,一雙污濁的眼睛不住在周陽身上瞄來瞄去:「你小子不賴,白白淨淨的,俊俏。喂,小子,有沒有興趣玩花花?」
「花花?」周陽對監獄裡的切口兩眼一抹黑。
這人在屁股上重重一拍:「就是這個。你用我的,我用你的,我們兩個都可以做回神仙!」
狗屁花花,是OOXX,周陽一陣惡寒,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回了那人一個中指:「罵那隔壁的!」
「用這個也行。你的興致真廣泛!」這人一臉的喜色,豎起了中指:「你先,還是我先?」
「滾遠點!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周陽再也沒有和這人說話的興趣,真想好好嘔一回,把噁心嘔出來。
這人嘴裡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時而誇讚周陽長得俊俏,時而罵周陽不解風情,時而翹起屁股引誘周陽。
周陽初時當沒聽到,哪裡想得到,他是不達目的誓不休,嘮叨了半天還沒完沒了,周陽火了,衝上去,右手一拳砸在他臉上。
「沒吃飯呀,一點力氣也沒有,花花玩起來有屁的樂趣。要猛,要猛,你知道什麼叫猛?」這人蝟褻的嘲諷。
「你不疼?」周陽有些難以置信,他這一拳的力氣不小,這人居然沒事似的。
「疼個屁!跟個婦人似的!你就是婦人,婦人,快來,過來!」這人嘴裡亂七八糟的一通胡說。
看著那人的不屑樣兒,周陽腦海裡靈光一閃:「不是踹死的!不是踹死的!」
周陽是踢過那個漁鋪掌櫃一腳,那人也摔在地上,以周陽的力氣,不可能一腳踹死人。一腳踹死人,需要很大的力氣,周陽沒有練過武功,力氣不大,根本就不可能把人踹死。
只要漁鋪掌櫃不是周陽踹死的,那周陽就有活命的希望。周陽開心的手舞足蹈起來,扯起嗓子暢快的嗥叫一陣,這才冷靜下來。
接手這身體後,就面臨著人命官司,再加上告別現代社會,旅行到漢朝的鬱悶,讓周陽很是氣沮,根本就沒往這方面去想。可以肯定的是,漁鋪掌櫃不是周陽踹死的,這是大好事。
問題是,這需要證據來證明。
人不天鬥,民不與官鬥,賣魚的平頭百姓,有那膽與丞相鬥?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也沒有這個膽。可是,就是把周陽給告了,這裡面有蹊蹺,找到證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陽就像落水的人剛剛浮出水面兒,又給人一拳打回水裡,無力的靠在牆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1:0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四章 要變天了
得趕快把這個信息送出去,周陽雖然很不想借用周亞夫的權勢,但他並不是迂腐之輩,性命交關當口,顧不了許多。
「來人,來人!」周陽抓住鐵柵,大吼起來。
隔壁的囚犯一臉的吃驚:「吼什麼吼?我又沒把你怎麼樣?你別告密,我再也不敢了。」他還以為周陽是承受不了他的「xing騷擾」,要告密了,嚇得臉上變色。
「吃了熊心豹子膽?」身著皂衣的獄卒快步過來,遠遠就沖周陽吼起來。
獄卒右手按在刀柄上,眼睛瞪得滾圓,盯著周陽,氣勢洶洶,隨時會一刀柄砸下來,隔壁的囚犯嚇得靠在牆上。而周陽卻是視而不見:「我要見丞相。」
「丞相?」獄卒驚異的打量著周陽,彷彿想起了什麼:「哦,你就是丞相的小兒子?有什麼事?」
有戲!周陽精神一振:「你到丞相府給我送個訊息,自有重賞。」
「送迅息?我可沒那個膽!」獄卒一口回絕:「丞相的賞賜我也想要,可是,郅都大人的棍子我可受不了。錢是好,也要有命花用才行。」
郅都真是個滾刀肉,連獄卒都怕成這樣,周陽甩了一串國罵給他,眼一瞪道:「我是冤枉的,你不給我送訊息,丞相饒不了你。」
獄卒賠著笑臉:「公子,你放心好了。郅都大人說了,不管是誰的親戚,哪怕是皇上的小舅子,也不能送訊息。若是有人責罰,郅都大人頂著,輪不到我。郅都大人刑罰不避貴戚,就是皇親國戚也得懼七分,他說話算話,丞相權勢雖大,也罰不到我身上。」
這個郅都還真不好對付,周陽閱人無數,就沒有遇到如此難以對付的人,大是頭疼。
獄卒笑容滿臉:「來這裡的人,都說自己冤枉,就沒有人說自己有罪的,公子,你就安心呆在這裡吧。你真要沒罪,郅都大人自會還你清白。」
也不等周陽說話,轉身就走。周陽望著獄卒的背影,想吼又吼不出聲,晦氣到家了!
周陽靠在牆上,慢慢滑到地上,彷彿掉進冰窖裡,全身發冷,這個郅都,我記住你了。
隔壁的囚犯離周陽遠遠的,再也不敢來騷擾周陽,他可惹不起丞相。
「陽兒,陽兒!」
許茹的呼喚聲把周陽喚醒,周陽一瞧,只見許茹雙眼通紅,一見周陽受苦,眼裡淚水就湧了出來,哭得跟淚人似的。
「阿母!」周陽一見許茹,心田里流過一股暖流,握住許茹的手,一顆心這才定下來,訊息終於能傳出去了。
「陽兒!嗚嗚!」許茹一邊流淚,一邊在周陽臉上撫mo,生怕失去寶貝似的。
「阿母,你毋用傷心,我是冤枉的。」周陽安慰起來。
「陽兒是冤枉的,阿母信!陽兒淘氣,愛玩兒,絕不會鬧出人命,定是有人陷害你。毋曉得是哪個沒良心的這般陷害陽兒!」許茹對周陽是無條件信任。
雖是安慰的話,周陽聽在耳裡,暖在心頭:「阿母,當時我是踹過那人一腳,可是,阿母你想呀,我一腳能踹死人麼?我沒練過武藝,力氣小,我打這人一拳就跟搔癢一樣,怎麼會一腳就踹死人呢?阿母,你快回去給阿父說。阿父武藝高強,你一說,他就明白。」
原本是來探監,沒想到有如此收穫,許茹眼裡放光,歡喜無限,眉梢兒綻放出一朵鮮花:「陽兒,阿母信你,阿母這就回去見丞相。陽兒,你休要胡思亂想,丞相一定能救你出去。這是阿母給你帶的吃食,你用點。」
周陽接過食盒,許茹在周陽臉上撫mo一陣,萬分不捨的離去。望著許茹的背影,周陽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只要信息送了出去,以周亞夫的權勢,應該能查個水落石出。
與此同時,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個頭高大,高顴突額,劍眉入鬢,雙睛明亮,身具天子的穆穆之威,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坐在御座上,望著跪在地上的郅都。
「郅都,你可拿人了?」景帝輕啟金口,聲音清越中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嚴。
「稟皇上,丞相已把周陽送到京兆府。」郅都忙回答。
景帝穆穆威嚴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算他明事理。郅都,朕知道你刑罰不避貴戚,長安的王公貴族多有不法之事,就是他們的子弟,他們的僕傭也會仗勢欺人,沒少做傷天害理,欺壓百姓的事。朕把你從齊國召來,就是要你好好懲治懲治他們。」
「諾!」
「就是朕的子侄叔輩,他們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景帝右手指節在御案上輕輕叩擊:「丞相的兒子出了人命,就從這事著手,給百官一個表率。你去吧!」
「諾!」
郅都施禮告退,望著郅都的背影,景帝龍體後仰,靠在御座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周亞夫,周亞夫!」
郅都退出養心殿,卻是心潮澎湃,久久難以平靜。達官顯貴,皇親國戚,不要說他們的子弟,就是他們的僕傭也是高人一等,仗勢欺人,欺壓百姓,鬧出人命根本就不算不了什麼,就是整得百姓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
景帝真要想懲治貴族的不法之舉,用不著拿周亞夫動刀,比周亞夫爵位高的人還有,景帝偏偏拿周亞夫開刀,這是為何呢?
難道是王信封侯一事?郅都細細回想起景帝在朝中提起王信封侯一事的情景,景帝一提起這事,周亞夫就反對,還用高祖白馬盟誓「非劉氏不得王,非功不得侯」,說王信本是一田舍翁,無尺寸之功,不能封侯。
大臣們齊聲附和,王信封侯這事就給駁了。景帝立即提起周陽人命一事,說周亞夫治家不嚴,教子無方,有損國體,周亞夫只有謝罪的份。
沒錯,是王信封侯這事引起的。問題是,景帝為何要咬住這事不放?
景帝時期,後宮嬪妃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至於婕妤、娙娥、傛華、充依要到武帝時期才會設置,元帝再增昭儀,最終構成了漢宮嬪妃十四等的等級制度。
美人是僅次於皇后的封號,王美人雖然很得景帝寵幸,偌大的後宮,貌美如花、善解人意的美人大有人在,栗姬、唐姬、程姬、曹姬……哪一個也不比王美人差。
她們的家人不在少數,更不乏有才能者,景帝為何要封王美人的長兄為侯呢?周亞夫說得沒錯,這個王信真是個田舍翁,只會種田,沒有其他的才能,景帝偏偏就選中了他,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美人的依仗又是什麼?她是很得景帝的寵幸,可是,以景帝的賢明,不可能憑此事就封王信為侯。對了,這個王美人有三女一子,難道……郅都的心狠狠一跳,心跳得如此劇烈,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周亞夫把周陽送到京兆府,看上去是大義滅親,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掘墳墓,一旦此案坐實,周亞夫將萬劫不復。
轟隆隆!
郅都仰首向天,天空雷鳴電閃,烏雲滾滾,水澹澹兮欲雨。
「要變天了!」郅都的心又是猛烈一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1:2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五章 山雨欲來
丞相府,周亞夫埋頭處理公務,短案上堆著成堆的竹簡。
許茹快步進來,沖周亞夫行禮:「妾身見過丞相。」
「哦!」周亞夫抬起頭來,有些詫異:「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我處理公務時,不許說家事。」
許茹從牢裡興沖沖趕回來,沒想到卻是當頭一棒,強抑淚水:「丞相,妾身不敢打擾您處理國事。可是,此事太過緊急,有關陽兒的性命,還請丞相給妾身片刻之暇,容妾身盡言。」
「說吧!」周亞夫想了想,實在不能拒絕。
「謝丞相!」許茹強抑歡喜,盡可能把話說得平靜:「丞相,適才妾身去牢裡看了陽兒,陽兒的確是冤枉的……」
「冤枉?」周亞夫嘴一扯,嘴角的紋理蜿蜒曲折,破口而入:「喝醉了的醉漢總是說自己沒醉,打了敗仗的將軍老是說沒敗,觸犯律漢的囚犯總是喊冤,這話,你也信?」
許茹一窒,淚珠兒終於忍不住,掛在俏臉上,彷彿帶雨梨花,惹人憐:「丞相,您武藝高強,您是知道的,陽兒沒有練過武藝,他一腳能踹死人麼?」
「沒練過武藝,就不能踹死人了?」周亞夫冷笑一聲:「就我所知,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就有數十種置人於死地的法子。致命的地方,不要說用腳,就是一根手指頭也能要人命。」
對武藝一事,許茹是一竅不通,無言反駁。
周亞夫怒氣上湧:「逆子不成器,滿嘴胡話,他的話你也信?他踹上十腳八腳,他也只說是一腳。他身邊的那些人,能不為他說話?陳尚。」
許茹隱隱覺得不妙,還沒有想明白哪裡不妙,板著一張臉的陳尚已經快步過來:「見過丞相。」
「把她帶下去看管起來,沒有我的號令,不許她出府一步。」周亞夫下達了命令。
「諾!」陳尚冰冷的臉上不帶絲毫感情:「主母,請!」
「丞相,您要相信陽兒,他真的是冤枉的!」許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陳尚只認周亞夫的命令,既然他已經下令,那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拖起許茹就往外走。許茹纖纖一弱女子,哪裡有反抗之力,唯有給拽走的份。
望著遠去的許茹,周亞夫歎口氣,又埋頭竹簡中了。
周陽在獄中,哪裡知道府裡發生的事情,還以為許茹此去,必能說得周亞夫出手,那麼,以周亞夫的能耐,要查明真相不是難事。別的不說,就說這個陳尚,雖是冷冰冰,卻是武藝高強,精明過人,有他出馬,這事很快就會查個水落石出。
送走許茹後,周陽心情大好,打開食盒,食盒裡有鹿餔、炙肉這些漢朝主食、果干,還有一壺酒。最難以置信的是,還有十數盤檀香。這檀香了不得,還沒有點,只是一嗅,就香氣撲鼻,用在臭氣熏天的牢裡,真是暴殄天物!
點燃檀香,香氣繚繞,臭氣消退,周陽的感覺好受多了,心情更好。把食品、果干擺上,拿起酒壺,自斟自酌,這小日子過得優哉游哉,這哪裡是坐牢,純粹就是療養。
有權有勢就是好,連坐牢都如此優待,周陽不知不覺中把一壺酒喝光,略有醉意。隔壁的囚犯看著食品,不住吞口水,礙於周陽是丞相的兒子,又不敢要,唯有乾瞪眼的份。
此時的周陽心情極度之好,耍一回酷,拿起一塊炙肉,扔了過去:「本公子賞你的!」
囚犯雙手接住,狠狠往嘴裡塞,不住沖周陽點頭致謝:「好吃,好吃,真好吃!」
無所事事,周陽靠在牆上打起了瞌睡,不多久就與周公相會。周陽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洗雪冤屈,風風光光的回歸丞相府,周亞夫打躬作揖向自己認錯,請求自己原諒。
周陽正眼也不瞧周亞夫一眼:「你現在才知道錯,已經晚了,等家破人亡吧!」
這一天就在周陽的美夢中度過。
翌日五鼓時分,未央宮,宣室殿,燈火通明。
宣室殿是有漢一代日朝和大朝所在地。大臣一日一朝,稱為「日朝」。朔望之日,在長安百官無論品秩高低,都要趕到宣室殿朝覲天子,稱為「大朝」。
宣室殿是處理國事的核心之地,從這裡發出的政令、軍令,傳遞到帝國各處。狹長的進深,佔地極廣,足以容納上千人。大殿上擺放著數百鋪著軟席的矮几,整整齊齊,橫成行,豎成列。
大殿正中,是一條寬闊的通道,文武百官身著朝服,頭戴與品秩相應的進賢冠,手持玉笏,肅立當地,靜候景帝臨朝。
周亞夫位高權重,站在最前面的中間。他左邊是太子太傅竇嬰,右邊是太尉、御史大夫。漢朝實行的是三公九卿制度,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合稱三公,位最尊,理應站在最前面。
按理,竇嬰不能與三公並列,只是他這人不是一般的大臣,他是兩朝老臣,還是竇太后的侄子。更重要的是,他在平定七國之亂立有大功,景帝對他很是賞識,派他做了太子太傅,教授太子劉榮學業,是以他的身份尊榮,完全能與三公並列。
排在第二列的是「九卿」官員。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廷尉、大鴻臚,宗正、大司農、少府合稱九卿,地位僅次於三公。
「丞相,聽說你把小公子交出去了?這不智!」竇嬰在周亞夫耳邊輕聲提醒。
平定七國之亂時,竇嬰坐鎮洛陽,籌措糧餉供應周亞夫。糧餉不缺,周亞夫才能放開手腳和吳楚叛軍大戰,周亞夫對竇嬰一直心懷感激,兩人的交情不錯。再者,竇嬰頗有政才,最難得的是他對景帝心思的把握很準,十猜九中,為周亞夫所信賴。
一聽這話,周亞夫心頭一跳,輕聲問道:「為何?」
「山雨欲來!」竇嬰壓低聲音,在周亞夫耳邊輕語。劉榮立為太子,周亞夫出過大力,若是周亞夫倒了,太子的勢力就會減弱很多,竇嬰絕對不願周亞夫出事。
「朝堂之上,不得交頭接耳!」竇嬰說到關鍵之處,背後有人說話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廷尉張鷗。張鷗這人精通律法,斷案如有神助,他斷案無人不服。
周亞夫和竇嬰交換眼神,不再言語。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刺耳的聲音響起,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袖飄飄,快步而來。景帝來到御座前停了下來,轉過身,輕啟金口:「平身!」
「謝皇上!」
群臣謝過恩,站起身,各歸班序,文官就文班,武官入武列,濟濟一堂,莊嚴肅穆。
景帝的目光從群臣身上緩緩掃過,當掃到周亞夫時,眼裡光芒一閃,好似利劍一般。周亞夫的心彷彿給剜了一下,打個突,心中暗驚:「山雨真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1:4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六章 急風驟雨
景帝從隨身太監春舵手裡接過三捆竹簡,重重砸在御案上,臉色陰沉下來,上位者的威嚴突現,大殿中一冷,不少官員心頭一跳,暗道不妙。
「朕這裡有三道邊關急報。匈奴入漁陽,殺戮無數,擄走百姓數千,偌大一個漁陽城已成空城。數千百姓軍民,無一人倖免,這是千古未有的殺戮!」景帝兩道劍眉擰得緊緊的,彷彿兩把出鞘的利劍,讓人心悸。
自從漢朝創建以來,匈奴就在搔擾邊關,哪年沒有數萬十數萬百姓給屠戮擄掠的,這等邊關急報,官員們一年不知道要聽到多少,心情一鬆,暗道「不就這麼回事?」
「你們是不是以為,數十年來,匈奴哪年哪月沒有滋擾邊關,習以為常了?」景帝的聲音突轉高亢,質問百官。
百官心中一突,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景帝把另外兩捆竹簡一摔:「這是李廣和程不識送來的捷報。他們與匈奴作戰,李廣部斬首一百二十餘,程不識斬首近百。」
「皇上聖明!漢軍威武!」
群臣長舒一口氣,只要是勝仗,不論大小,景帝都會高興,大拍馬屁。
然而,他們的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景帝右手重重拍在御案上:「匈奴一來,殺戮無數,區區一點斬首之數,就要報功邀賞,可恨!他們就不能越過長城,深入大漠與匈奴大戰一場?」
自從平城之圍後,漢軍緊守城池,從來沒有越過長城與匈奴作戰的先例,這也是漢朝皇帝心中的痛!
「朕即位之初,匈奴大舉滋擾邊關,朕拔劍而起,欲奮擊邊關。朕之師晁錯諫阻朕,當時國內諸侯尾大不調,不可出兵,朕抱劍而臥,晁錯送了一個忍字給朕。」景帝越說越激動,站了起來,手指著群臣:「心字頭上一把刀,就是忍字!忍字就是說,刀割你的心,你還得忍著,這種非人的折磨,你們知道嗎?」
群臣大氣也不敢出,唯有低眉順眼的份兒。
對景帝心思很是瞭解的竇嬰已經感覺到不妙了,這是暴風雨的前奏啊!
「漢家兒郎,何時才能縱橫在大漠之上?」景帝右臂一揮,大聲疾呼。
平城之圍後,漢朝奉行和親之策,凡有匈奴滋擾邊關之事,只要送個漂亮的女人就平安無事,群臣早就安之若素了,景帝的疾呼他們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周亞夫站起身,誰在扯我?一瞧之下,是竇嬰在扯他的衣裾,左眼向他一閃。
「臣願率一支軍,與匈奴大戰!」周亞夫沒有明白竇嬰的用意,正式請命。
「總算有一個沒給匈奴嚇破膽的!」景帝先是讚許,緊接著就是話鋒一轉:「周亞夫,你連家事都管不好,何以率軍大戰?你的小兒子周陽草菅人命,你身為丞相,妄圖包庇,何以為百官表率?」
聲調極高,有些尖細刺耳。景帝前半句還在誇讚周亞夫,緊接著就是這般質問,這變化也太快了吧?天心難測,聖意難尋,伴君如伴虎,這話沒說錯。
周陽人命案一事,讓周亞夫無話可說,唯有跪下謝罪的份:「皇上,臣知罪!臣教子無方,治家不嚴,請皇上治罪!」
人命案一事,周亞夫這是第二次受辱,心中那個氣非筆墨所能形容,要是周陽在面前,不給扒了皮才怪。
對景帝心思有所瞭解的竇嬰右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手背已經發青了。
這種擔心很快就得到證實了:「周亞夫,你做丞相已經有幾年了,你可知錢糧獄訟之數?」
景帝話音一落,跪坐在軟席上的周亞夫猛烈的顫抖了一下,這是周亞夫黔驢技窮的徵兆。
「完了,完了!」竇嬰深知周亞夫的為人,他性粗直,對錢糧之事肯定不知道,景帝如此相問,必然是要他當場出醜。這可是大醜,群臣會認為周亞夫無能,不堪為相,周亞夫的相權就不保了。
嗯,實在不得已,幫他解圍,誰叫他對太子那麼重要呢?
如竇嬰這般想的人不在少數,許昌、莊青翟這些緊盯丞相之位的人更是心喜異常,只要給群眾造成周亞夫不堪勝任的印象,他們再興風作浪,周亞夫罷相就鐵定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亞夫卻是有板有眼的回答:「皇上欲知糧錢之數,可問大司農許昌;若皇上欲知獄訟之數,可咨廷尉張鷗。」
「問屬官?」景帝眉頭一皺,深知景帝心思的竇嬰心頭一跳,很明顯,周亞夫如此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打亂了景帝的謀劃。
「那要你這丞相做什麼?」景帝的聲音陡轉高亢,有些尖細了,真的是發火了。
周亞夫不慌不忙的回答:「回皇上,丞相協助理陰陽,統率百官,輔佐天子,不必事必躬親,只要管好百官即可。」
話音一落,大殿上一片死寂!
周亞夫的性子,群臣是知道的,都認為他不可能回答得出來,然而,周亞夫卻回答得有條有理,雖有詭辯之嫌,卻也成理,讓人無法反駁。
景帝劍眉一擰,無喜無怒:「這麼說倒也成理!」
「暴風雨總算過去了!」竇嬰暗中鬆口氣。
許昌、莊青翟這些緊盯相位的人大失所望。
周亞夫越想越心驚,要不是有周陽的話,他今天這跟斗就栽大了。接下來,朝中議事,周亞夫無心參與,如芒刺在背,直到天光放亮才退朝。
出了宣室殿,烈日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周亞夫感受著冰火兩重天的不同,這才明白全身早就給冷汗浸濕了。
竇嬰走到周亞夫身邊,大拇指一豎:「丞相,你深得為相之要,竇嬰佩服。」
「魏其侯過獎了。」周亞夫背上一涼,這可是他視為逆子的周陽的功勞。魏其侯是竇嬰的封號。
「丞相,說實話,你今天真是夠嚇人的!」竇嬰和周亞夫的交情極好,能說別人不能言的話:「你那一顫,我還以為丞相無辭以對,沒成想,是我多慮了,丞相深得為相之要,佩服!佩服!」
「不敢當!不敢當!魏其侯,府中有急事,我先行一步!告辭!」周陽夫匆匆別過竇嬰,直奔丞相府。
「陽兒!陽兒!」
周亞夫的耳邊迴響著周陽的話「你這丞相真沒用,不能護持我不說,連錢糧獄訟之數都不清楚,說出去丟人」,一字一句彷彿巨槌一般砸在他心坎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2:0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七章 周亞夫出手
丞相府建於高祖時期,在未央宮東邊,就隔了一條街,出了未央宮就到了。
周亞夫趕到丞相府,只見丞相府前車來人往,官員、吏員來回奔走,處理政事,一道道政令被送入丞相府,一道道政令又發往帝國各處。
「見過丞相!」
來往的官吏沖周亞夫行禮,周亞夫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問詢幾句,只略一揮手,匆匆進府。
府中就更加忙碌了,丞相的屬官屬吏長史、司直、掾、屬、諸曹各司其職,丞相府政事雖多,卻有條不紊。
「見過丞相!」司直曹奇向周亞夫行禮:「丞相,各地政務都整理好了,請丞相過目。」
按照周亞夫的習慣,他日朝回來就要處理各地報上來的政事。司直就得在他回來之前準備好。下朝回來就處理政事,這是周亞夫的慣例,然而今天卻給破了:「你們先應付著,我還有事要先處理。」
「丞相,這是邊關急報,匈奴突襲雁門,雁門太守馮敬請求調派援軍。雁門孤城,遭匈奴萬騎圍攻,若無援軍,遲則生變。」曹奇忙提醒一句。
周亞夫只得暫耐性子,把條呈略一瀏覽:「雁門地處要害,決不能讓匈奴攻破。若雁門一破,匈奴將會長驅直入,擄掠腹地。傳令給李廣和程不識,要他二人星夜馳援。」
「諾!」曹奇領命,又遞上條呈。
周亞夫看了一眼:「此事不急,等會再處理也不遲。」
不理曹奇的反應,匆匆而去。望著周亞夫的背影,曹奇愣怔了好一會:「丞相今日是怎麼了?以往,他可是不吃不睡的處理公務呀!」
周亞夫召來陳尚,兩人進入屋裡,關上門,周亞夫問道:「陳尚,你說陽兒有沒有可能是冤枉的?」
在周亞夫的嘴裡,周陽是逆子,如今成了「陽兒」,升格得太快了,陳尚不解其意:「丞相,恕我不明,還請丞相直言。」
「陳尚,你從細柳時就跟著我了,跟隨我平定七國之亂。以你建立的功勳,完全可以做將軍。可是,你不願做將軍,寧願屈就我的侍衛,周亞夫這裡謝過了。」周亞夫抱拳施禮。
「丞相大禮,愧煞陳尚。」陳尚忙還禮:「陳尚追隨丞相,是敬重丞相的為人。陳尚以渺渺之身,能追隨丞相,此生無憾!」
周亞夫無比欣慰,在陳尚肩頭拍拍,把朝中之事一說,問道:「你以為,陽兒是不是冤枉呢?」
陳尚濃眉一擰,略一沉吟:「丞相,請恕陳尚斗膽。我總覺得小公子這幾天變得與以往不同。以往的小公子,不過是一玩樂公子,喜歡鬥雞走狗,尋歡作樂,如今的小公子卻是有膽有識。好教丞相得知,昨日我去請小公子時,小公子可是罵了我兩回。一次是罵我是豬,一次是要我滾。」
「胡鬧!他真夠大膽的!陳尚,周陽不懂事,多有得罪……」周亞夫就要致謙。
卻給陳尚阻止:「丞相,我不會怪罪。我不僅不會怪罪,反倒是挺欣賞公子的說辭。他要我滾,沒有明說,而是要我抱住頭,團團圓圓,往地上一趴,問我會變成何物,跟我打了一個啞謎。我當時沒明白過來,想了一陣才明白。」
「他還真能變法子繞人!」周亞夫先是讚一句,而後就臉一沉:「那也不行!要罰他!」
「丞相,我的意思是說,如今的小公子與以往不一樣,我琢磨著,小公子有可能是給冤枉的!」陳尚沉思著道:「即使沒有冤枉,丞相也該查一查,這才能全父子之情。要是丞相不聞不問,萬一小公子真是冤枉的,豈不寒人心?」
「陳尚,能有你這樣的生死之交,周亞夫幸甚!這事就有勞你了。」周亞夫很是感動:「這事得趕早,遲則不及。」
「丞相放心,我這就去辦!」陳尚施禮後,飛快的退了出去。
XXXXXX
「周公子,周公子!」
周陽好夢正酣,驚醒過來,只見兩個獄卒站在號間外面,已經把門打開了:「有事?」
「郅都大人要提審公子,還請公子去公堂走一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獄卒雖然不能為周陽通風報訊,賠個笑臉卻是沒問題。
不知周亞夫有沒有查明真相?周陽欣然站起身,道:「走吧。」
「公子請!」兩個獄卒一左一右的把周陽擁在中間,出了牢房。
仰首一望,日上三桿,時間不早了。
牢房離公堂不遠,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周陽一進公堂,只見數十個身著皂衣的公差站立兩廂,手中的殺威棍拄在地上,肅穆莊嚴,自始至終沒有象影視劇裡的獄卒那般叫「威」,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卻又肅殺凜然,好像一支列成陣勢的軍隊。
公堂的盡頭擺有一幾一案,幾上鋪著軟席,上面跪坐一個人,四十來歲年紀,顴骨高突,濃眉星目,甚是俊朗。頭戴二梁進賢冠,身著朝服,曲裾深衣,腰佩組綬,正是新任京兆尹郅都。
郅都身上有一種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雖是跪坐,卻給人高山一般的感覺,不可撼動。雙睛明亮,眼神賽似利劍,好似要剜心刨肝似的。
這郅都非尋常人物,怪不得王公貴族對他畏之如虎,談之色變!周陽暗讚一句。
「見過大人!」周亞夫拱拱手。
「放肆!還不跪下!」獄卒齊聲吆喝起來,人數雖眾,卻像一個人在叫嚷,整齊劃一。
「你雖是丞相的公子,也是囚犯,入得公堂,就得守公堂的規矩,為何不跪下?」郅都眼裡厲芒一閃,好像實質一般飛向周陽。
周陽站著不動:「請問郅都大人,我哪裡不守公堂的規矩了?」
「你入得公堂,就得向我跪下行禮,這就是規矩。」郅都臉一沉,冷凜嚇人,有些獄卒膽小,微微一抖。
「哈哈!」周陽一笑:「這就是規矩?可笑!請問大人,你是審案,還是接受囚犯的跪拜大禮?若是皇上知道你為了一個跪拜禮節刁難人,會做何想法?」
他審過的案太多,記錄案情的竹簡可以堆出一座山,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就是就沒遇到過如周陽這般,鬧出了人命,還不向他大禮參見的人。郅都心裡暗叫奇怪,聽人說周陽是個草包,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公堂之上就這規矩,囚犯一進公堂就得行大禮,即使皇上知道了,也無可厚非。」郅都不是省油的燈,寸步不讓。
倒不是他非要周陽向他行大禮,這是氣勢之戰,要是周陽不行大禮他在氣勢上就輸了,這案就不好審了。
周陽抓住他話裡的語病反擊:「大人此言極是,囚犯才向大人施大禮,我不是囚犯,何須大禮?」
郅都難以忍受,重重拍在短案上:「你鬧出人命,還不是囚犯?」
周陽淡淡一笑:「大人此言差矣!我是踹過那人一腳,是不是我把他踹死,這得大人你審過了才能定論。此案還沒有審結之前,不能有定論,我是不是囚犯,眼下還是兩說。大人審案之多如過江之鯽,不會反對此言吧?」
在現代社會,即使殺人犯給抓住了,還不能稱為罪犯,只能叫疑犯。只有法院審理完成,才能叫罪犯。漢朝雖沒有如此明確的法理界定,在審案過程中,還是暗合。
對周陽這說法,郅都這個審案老手也無法反駁,眼睛猛的睜大,彷彿九天之上的驕陽一般眩目,在周陽身上好一打通打量:「你愛站,就站著住吧!」
「這人還是傳言中的草包?」郅都不得不重新審視周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2:23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八章 破綻
郅都一生,審理過的奇案大案無數,就沒有這樣破例。他要是用強的話,獄卒一擁而上,周陽不跪也得跪,他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懼怕周亞夫的權勢,而是周陽的話富有「法理」,他這個審案高手有一種聞道欣喜之感。
到了現在,還不見一個丞相府的人,周陽的心涼了半截,不能指望周亞夫了,只能靠自己了。可是,這證據是那麼好找的嗎?
「帶苦主!」郅都一聲令下,腳步聲中,四個獄卒帶上兩個人。
一個是婦人,另一個是個小子。婦人約莫二十餘歲,模樣兒嬌俏,雖是布衣素裙,釵橫發亂,卻難掩成熟女人的媚惑。
怪不得那個周陽會有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慨,硬要摘這朵鮮花,還真有值得紈褲子弟動手的誘惑。
那個小子約莫十**歲,長得眉清目秀,面如傅粉,要不是周陽知道他是漁鋪的奔走廝兒,一定會把他當作哪個世家子弟的貴公子。
周陽硬摘鮮花時,這小廝兒也在場,叫嚷得特別凶,大有不惜性命護持婦人的意思。
不等郅都說話,二人乖覺的跪下叩頭。婦人額頭觸在地上:「民婦見過大人!」
小子雙手扶地,極是恭敬:「草民見過大人!」
兩人的恭敬與周陽適才的表現截然不同,郅都卻是眉頭一皺,不經意的瞄了周陽一眼,還是這種人的傲慢讓人覺得新鮮。
「你可是喬娣兒?」郅都開始問案了。
婦人忙回答:「民婦正是喬娣兒。」
「你是喬岸偉?」
「草民是喬岸偉。」小子忙肯定。
郅都問道:「他姓喬,可是你的親戚?」
「回大人,他是民婦的侄子。夫君開漁鋪,需人手打理,這侄兒手腳麻利,就把他雇了來。」喬娣兒小心的回答,生怕出錯似的。
喬岸偉瞄著喬娣兒,眼裡頗有點溫柔之色。
郅都朝周陽一指:「你可識得此人?」
「大人,民婦識得,識得。他是惡人,嗚嗚……」喬娣兒眼淚鼻濞齊下,哭得很是傷心,好像她給周陽強暴了一百回。
喬岸偉望著周陽的眼神極是不善,好像一隻餓狗爭搶骨頭似的。
周陽看在眼裡,頗有些奇怪:「她是你姑姑,你維護她也用不著用這種眼神吧?」在喬岸偉身上瞄著,除了他右手握住左手,侷促不安以外,沒有可疑之處。
「公堂之上,不許啼哭,違者重責十棍!」郅都臉一沉,厲喝一聲,宛如打了個炸雷。
喬娣兒的哭泣聲彷彿剪刀剪斷似的,戛然而止,香肩抽*動,還在低低飲泣。
「從實招來!」
郅都的話音一落,喬娣兒顧不得哭泣,忙著訴說起當日經過:「民婦當日在漁鋪賣魚,這惡人路過,硬要民婦隨他去。夫君攔住民婦,與這惡人說理,惡人凶性大發,指使惡奴毆打夫君。這惡人趁夫君摔在地上,狠踢一陣,他再也沒有站起來過,捨民婦而去了。嗚嗚!」
是踹了一腳,怎麼又是狠踢一陣?根本就沒叫下人動手,這事邪門了。周陽暗道詭異。
「周陽,你可有話說?」郅都盯著周陽。
周陽略一抱拳:「大人,我有話要說。喬娣兒所言不實。當日,我帶著幾個僕傭經過漁鋪時,此婦與她的丈夫口角,哭哭啼啼。她的丈夫相貌醜陋,不堪入目,我一時感慨,鮮花豈能插在牛糞上,她如此美麗的人兒,應該伴我這樣的佳公子才不虧了她。」
以前那個周陽是個混蛋,愛說瞎話,他可以騙周亞夫,可以騙許茹,卻不可能騙自己,周陽這是依照他留下的記憶來說話,不會有假。
「我本是一句戲言,哪裡想得到,她的丈夫好像火燒了屁股似的跳了起來,衝我就是一拳,砸在我的腮上。我疼痛難受之下,踹了他一腳。他就摔在地上,沒有了動靜。我給嚇破了膽,帶著人回去了。後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周陽心裡升起老大一個疑問,一腳真能踹死一個大活人?
「他說謊!」一直沒有說話的喬岸偉指著周陽,怒氣沖沖的道:「姑夫摔在地上,他還狠踢一陣,他的惡奴打得姑夫死去活來。」
喬岸偉右手指著周陽,左手背上的一道傷痕露了出來,像是抓傷,剛結疤,受傷不久。
郅都盯著周陽:「周陽,韓當醜的屍身已經檢驗過了,身上有不少青瘀,實為拳腳所傷。可是你所傷?」
郅都的話不會有假,他說有傷肯定有傷,周陽大是詫異,按照以前周陽的記憶,的的確確是只踹了一腳,怎麼可能會有不少傷痕,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我說的是實話,我只踹過他一腳,我的僕傭更沒有動手。」周陽指著喬岸偉:「他抱著我,我想再補上幾腳也沒機會。」
「胡說!」喬岸偉急了:「明明是你的惡奴架住了我,就是你狠踢姑夫一陣,姑夫才身死!嗚嗚!可憐的姑夫!」
周陽還待再說,郅都已經喝斥起來:「大膽周陽,你盡敢信口雌黃!我已查明,你對韓當丑拳打腳踢,以致殞命,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人證?物證?」周陽指著喬岸偉道:「大人,若是你僅憑他一人之言就定我之罪,如何讓人心服?」
「取證詞!」郅都一聲令下,曹屬抱來一大捆竹簡放在短案上。
郅都取出一捆,砸在周陽腳邊:「你自己看!這些都是當時圍觀人的證詞。我郅都斷案,公正無私,不會僅憑喬岸偉一人之語定你的罪。」
周陽撿起竹簡,展開一瞧,只覺天眩地轉,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和喬娣兒所說經過一模一樣。末了,證詞上還有手印,具了名字的,這是鐵證。
一連看了幾捆,都是一般無二。周陽越看越驚心,這證詞是假的,這些人被人收買了,才做假證。喬娣兒告的是丞相周亞夫的小兒子,這些證人不會不好好思量的,正常情況下,借給他們豹子膽他們也不敢出來作證。
然而,他們卻是眾口一詞的證明周陽打人致死。這得什麼樣的力量才能讓他們不顧忌丞相的權勢來作證呢?
景帝?這不太可能。他是皇帝,罷相也罷,誅滅周家也罷,只是一道旨意的事情,犯不著用這種歪門邪道。
連丞相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會是誰?周陽還真是想不到是誰會有如此通天手段。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斷定的,這人是沖周亞夫來的。此案一旦坐實,這人就會興風作浪,周亞夫的相權能不能保住很成問題。周陽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真他娘的冤!
「周陽,你可認罪?」郅都準備結案了。
周陽頭一昂,胸一挺:「我不認罪!」
「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你不認罪。來啊,要他劃押!」郅都右手一揮,曹屬帶著竹簡、筆墨過來。
XXXXXX
丞相府,周亞夫一臉的陰沉:「陳尚,你所說屬實?」
「丞相,我也不想信這是真的,可全是真的。」陳尚歎口氣,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惋惜之色:「他們眾口一詞的說是小公子打死了人,我要不信也不行。」
「你有沒有告訴他們,周陽是我的小兒子,他們要是誣陷好人,我不會饒過他們。」周亞夫右手一握拳,眼睛猛的瞪大。
「丞相,我說過了。他們說,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有人指天誓日的發誓,這能假麼?」
周亞夫沉默了,有了朝上一事,他一心想把周陽解救出來,可是,陳尚探查的情形與他所想相差太遠。周陽真要是鬧出人命的話,他雖想救人卻也救不了,畢竟是景帝盯上的案子。
「丞相,我們現在怎麼辦?」陳尚討主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2:42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九章 周陽破案
周陽是氣不打一處來,那麼大的破綻,可是,以前的周陽名聲太壞,說出去無人相信,明明是冤案,還百口莫辯。
「郅都,你可知道,我是丞相的兒子,告我就是給丞相難堪,憑這些升斗小民,他們有膽作證麼?」已到生死時刻,周陽強迫自己冷靜,此時萬萬不能出錯。
郅都卻不以為然:「丞相明事理的人,斷不會挾私報復。這些人是我親自堪問的,所說絕無虛假。我郅都斷案無數,還沒有一樁冤案,還沒有冤枉一個好人!事實俱在,由不得你不認罪!」真夠自戀了!
「我要驗看韓當醜的屍身。」周陽只踢過韓當丑一腳,他身上的傷是別人打的,說不定能看出端倪,找到破綻。不到最後時刻,周陽是不會放棄的。
郅都臉一沉:「韓當醜的屍身我親自勘驗過了,一身的瘀傷,別無可疑之處。已經入殮,你別妄動心思,驚動亡魂。」
漢朝喪葬習俗,死者入棺稱為「斂」,又叫「殮」。要勘驗韓當醜的屍身,就得開棺,這是對韓當丑大為不敬。
要不是事逼於此,周陽也不會有驚動死者的想法,實在是這事透著古怪,疑點不少,不得已而為之:「郅都,儘管你不信,本案確有很多疑點,若不勘驗屍身,無法驗明,此案就會成為冤案。若是開棺驗屍,能得此案真相,韓當丑泉下有知,也當含笑。」
「我斷案無數,此案鐵證如山,你能翻得了?」郅都嘴角掠過一抹冷笑。斷案是他最拿手的事兒,周陽在此事上質疑,由不得不激起他的傲氣。
圍觀人眾口一詞咬定周陽打死人,要他們說出真相,除非周亞夫出面,到現在還不見周亞夫的人影,已經沒有希望了。能不能找到證據,只有韓當醜的屍身了,這是唯一的機會,周陽哪會放棄:「郅都,若是讓我勘驗屍身,有疑點也好,沒有疑點也罷,我才能死心。若是你不允,我心中有冤屈,你如何當得公正無私之語?」
無論漢朝,還是現代,不讓人心中有冤屈,這是斷案的鐵則,郅都一時語塞,略一沉吟道:「你既有心,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去把韓當醜的棺槨抬來。」
差役領命而去,審案暫停。韓當醜的屍骨沒在京兆府,需要點時間。時間在無聲中流逝。
正等間,周亞夫帶著陳尚大步而來。周陽看見周亞夫,心中一暖。雖然周亞夫把他交出去了,讓人很傷心,他現在能出現,算得上是亡羊補牢,未為晚矣。更重要的是,他可能查明了真相。
「見過丞相!」郅都離席起身,迎上來向周亞夫施禮。
周亞夫還禮:「見過大人!」
快步來到周陽身邊,把周陽一打量,還好沒出什麼問題:「陽兒,委屈你了。都是為父不是,為父不能救你。」
周陽心中咯登一下,周亞夫接著道:「為父查過了,那人的確是你打死的,人證物證俱在。為父此來,雖無法救你,卻能全父子之情。陽兒,你放心,你母我會善加看待。」說著說著,虎目中湧出了淚水。
這是交待後事,周陽僵立當場,原本以為周亞夫能查出真相,沒想到他也沒有查出來,凶多吉少了。能不能脫卻此難,就要看能不能從韓當醜的屍身上找到疑點。
「謝阿父!」周陽苦澀之極,勉力笑笑。
周亞夫踱到喬引娣面前,略一打量,暗歎一口氣,如此美貌的人兒,怪不得性喜漁色的周陽會動心:「周陽雖是我兒,他觸犯大漢律法,我自會還你公道。若是你們蓄意而為,誣陷好人,休怪我無情!」
聲音平靜,卻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勢,讓人心悸,喬娣兒結巴:「丞相、放心,絕無冤屈!民婦所言,俱是事實!」
周亞夫木然的走到一旁,跪坐在郅都為他準備好的矮几上。陳尚站到他身後。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幾個差役抬著棺槨而來,放在地上,不等郅都吩咐,撬了開來。郅都離席起身,走到棺槨旁站定:「周陽,你不信,自來看得真切!」
周陽、周亞夫、陳尚走到棺槨旁站定。周陽一望,韓當裡不愧有個「丑」字,還真是長得不敢恭維,大耳、塌鼻子、小眼睛,短下巴,粗糙的面容好似老樹之根,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郅都挽起袖子,潔白的手臂露了出來,揭起韓當醜的深衣,指著身上的傷痕:「這裡,這裡,一共十四道瘀傷,周陽,你可有話說?」
周亞夫虎目一掃:「他死不瞑目。」
「丞相所言極是,如此情形,任誰都會死不瞑目。」郅都附和一句:「丞相可看出破綻?」
打仗,周亞夫得心應手,要他驗屍就是用拙了,歎口氣沒有說話。陳尚冰冷的臉上掠過一絲惋惜,屍身沒有破綻,周陽的罪名就坐實了。
周陽握住韓當醜的右手,入手冰涼,略一檢視,沖喬岸偉道:「你過來!」
喬岸偉有些驚懼,不僅沒有過來,還向後退。
郅都眼裡精芒一閃:「周公子發現了什麼?」
周陽沒有回答他,而是厲喝一聲道:「喬岸偉,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要是你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何以不敢過來?」
喬岸偉略一遲疑,在周陽的瞪視中,顫顫兢兢的走了過來。
「喬岸偉,我曾得高人傳授溝通陰陽之術,我馬上施法,與韓當丑溝通。誰殺死他,他自會告訴我,你可有膽一試?」周陽冰冷的聲音響起,彷彿玄冰在撞擊,讓人心頭生寒。
「我我我……」喬岸偉結巴了。
「要是你沒做虧心事就敢試,你做了虧心事就不敢試。」周陽拿話僵住他。
喬岸偉和喬娣兒對視一眼:「你試吧,我不怕!」說是不怕,卻是顫顫兢兢,大有隨時後退的打算。
郅都眼裡的光芒不住閃動,在韓當醜的屍身上打量一陣,又在喬岸偉身上打量,最後打量周陽,卻找不到頭緒,不明所以。
周陽和陳尚對視一眼,劍眉一挑,虎目猛的瞪大了。
「喬岸偉,我在閻羅王那裡告了你一狀,閻羅王要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煉化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周陽突然之間好像一尊傀儡,機械的說話。
這聲音一入喬岸偉之耳,彷彿火燒了屁股一般:「姑夫!姑夫!」
「你,沒死?」喬娣兒眼珠子都快砸到地上了。
這聲音像極了韓當丑,二人乍聽之下,哪有不心驚膽跳的。
周陽雙臂伸直,好像殭屍一般,抓住喬岸偉:「我死了,我的魂魄附在周陽身上,向你討回公道。喬岸偉,十八層地獄煉獄,一千兩百條毒蛇把你的心一口一口的吃掉,再長出來,再吃掉。你會給折磨一萬年,一萬年吶,也不能贖你之罪。」
漢朝人對陰陽神鬼之事極是信仰,周陽的表演到位,聲音多變,給人陰森森的感覺,彷彿身處森羅殿似的,公堂之上人雖眾,卻是個個身上發毛。
「喬岸偉,你欺心繞舌,毒蛇噬心只是一個小小的懲戒,還要拔你的舌頭。拔一次,長一次,再拔一次,折磨你一萬年。」韓當醜的聲音再度響起:「為人莫作虧心事,做了虧心事,在陽間不受懲處,到了陰間懲處歹毒一萬倍。」
公堂上一片陰森恐怖,個個牙關相擊,彷彿惡鬼附身。喬岸偉就更慘了,渾身篩糠,一個勁的道:「姑夫,姑夫,我,我,我……」
漢朝人對神鬼之事極是信奉,卻神鬼傳說極少,周陽充分發揮後世的神鬼故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公堂上的人個個心驚不已,就是郅都、周亞夫、陳尚這些膽量極豪之人也打了一個激靈。
「說!」
周陽大喝一聲,彷彿焦雷轟於九地之下,聲勢駭人之極,就是周亞夫這等馳騁疆場之上的人物也是眉頭一挑。
「我……」喬岸偉不知所措。
周陽猛的抓住他的左手,右手握住韓當醜的右手食指,對著喬岸偉手背上的傷痕就抓了下去。
「不要!」一聲賽過了殺豬的尖叫聲響起,喬岸偉委頓在地上,好似一攤爛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2:5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章 還我清白
郅都右手一伸,就要來抓韓當醜的手,周亞夫的動作更快,已先一步抓在手裡。定睛一瞧,只見韓當丑右手食指指甲翻轉,指甲上還有少許皮肉。
不等周亞夫出聲,陳尚已經像拎死狗一般把喬岸偉拎了起來,周亞夫握住韓當醜的右手,食指在喬岸偉的手背上一比,和傷痕完全吻合。
喬岸偉頭一軟,暈了過去。喬娣兒軟在地上,臉色煞白。
周亞夫放開韓當醜的右手,盯著郅都,氣勢完全放開,上位者的威嚴、馳騁韁場磨練出來的殺氣一展無遺。此時的周亞夫宛如一頭來自遠古的凶獸,鋪天蓋地的威勢瀰散開來,讓人心悸魄動。
那些差役猛的站得筆直,好像一把把插在地上的利劍,眼裡閃著熱切之光,只要周亞夫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奮勇衝殺。
周亞夫不愧是千古名將!這種魅力讓人熱血沸騰,就是去死也願意!周陽心裡大是讚歎。
陳尚對周亞夫這種氣勢最是熟悉了,那是在與吳楚叛軍大戰時才會出現。一旦周亞夫若此神威凜凜,那就表明周亞夫決心已定,不論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驚濤駭浪,他都將一往無前。要是郅者不能明斷此案,周亞夫肯定會在所不計,找景帝理論都不是問題。
只要不是豬,都知道此案大有曲折,與原先的推想完全不符。郅都是審案老手,沖周亞夫施禮道:「丞相勿惱,請靜坐片時,郅都這就審來。一切,自有公斷!」
周亞夫只是微一頷首,回到矮几上坐下,陳尚站到他身後。周亞夫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卻比說上千言萬語更管用。
郅都不敢怠慢,回到軟席上跪坐下來,喝道:「把他淋醒。」
差役打來冷水,劈頭蓋腦的淋下去,喬岸偉醒了過來。感到背上涼颼颼的,幾道利劍似的目光正盯著他,心膽俱裂。
「你是如何殺害韓當醜的,從實招來!」郅都冷森森的問話。
「威!」差役喝威,平添幾分威勢。
「我招,我招!」喬岸偉破膽了,只有從實招來的份。
喬娣兒和喬岸偉是姑侄之親,喬娣兒生得美麗,喬岸偉長得英俊,兩人從小就在一起,勾勾搭搭的,在喬娣兒出嫁之前就有一腿。
紙是包不住火的,兩人勾搭成奸一事隱隱約約的傳了出去,喬娣兒人雖美,卻無人敢娶,誰也不想戴綠帽子當王八。她家裡人一合計,決定把她嫁遠點。韓當醜人長得醜,老大不小的沒有妻室,一見喬娣兒之面,就給她的容貌迷住了,滿心歡喜的把她迎進家門。
韓當醜醜陋不堪,某一方面還沒用,滿足不了熱情似火的喬娣兒。喬娣兒寂寞難耐,以漁鋪需要幫手為名,把喬岸偉雇了來,兩人背著韓當丑再續露水鴛鴦之事。
時間一長,韓當丑生疑,隱隱約約察覺到二人之間的事情。這天,兩人因這事在漁鋪爭吵,正好給周陽碰上。周陽雖然混蛋,一個喬娣兒還引不起他的興趣,鮮花插在牛糞上一說,不過是信口雌黃,圖一樂罷了。
哪裡想得到,鮮花插在牛糞上是韓當丑心裡的隱疼,一聽這話,火冒三丈,打了周陽一拳。周陽火氣也上來了,踹了他一腳,韓當丑癱在地上起不來,氣息微弱,眼見活不成了。
每當韓當丑與喬娣兒爭吵之時,韓當丑就用裝死這招,逼得喬娣兒沒轍,久而久之,裝死他就練得爐火純青了。他見周陽的僕傭怒火上騰,即將出手,一旦這些僕傭出手,他會給揍成豬頭,不得不故伎重演。
他裝得太像了,周陽一時不察,還以為鬧出了人命,躲回丞相府。
鬧出這事後,喬娣兒哭哭啼啼,在喬岸偉的護送下,離開漁鋪,回到宅裡。二人以為韓當丑不會回來,滾到床榻上吭哧吭哧起來。韓當丑對喬娣兒極不放心,把漁鋪一關,趕回宅裡,正好撞個正著。捉姦捉雙,兩人無法辯解,一不做,二不休,合力把韓當丑殺死。
喬娣兒和喬岸偉根本沒想著把這事賴上周陽,只想著毀屍滅跡,正忙活間,一個人找了上來,以此事要挾,要他們聽命,去狀告周陽。當得知周陽是丞相的兒子後,二人死活不肯,這人變臉了,要是他們不去告狀,就馬上殺了他們。二人為了活命,只得同意,這人代為寫好訟狀,指點一番,這才要喬娣兒去告狀。
至於證人眾口一詞指責周陽一事,喬娣兒二人雖未言及,想必是這人威逼利誘的結果。
「我真冤枉人了!」郅都拍著額頭,恍如做夢。望向周陽,只見周陽一臉的輕鬆,站在當地,靜靜的聽著喬岸偉招供。
「這人的心境已經到了無喜無悲的境地,了不得呀!」郅都油然而生景仰之意。
他卻不知道,周陽這番鎮靜是裝的,此時的周陽渾身乏力,大冒虛汗,要是有一張床榻,肯定是毫不猶豫的躺上去了。這是周陽的最後一搏,若是失敗,只有去枉死城做枉死鬼。一搏成功,擔擾不再,周陽都快虛脫了。
「郅都多有失察,這裡給周公子賠罪!」郅都快步走到周陽身前,畢恭畢敬的施禮
「呵呵!」周亞夫暢快的笑聲響起,離席而起,拉著周陽的手,親切的拍著周陽手背:「陽兒,為父錯怪你了,錯怪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亞夫會致歉?周陽有些難以置信。周亞夫現在能來這裡,還是能溫暖人心,更別說他適才表現出的決心,即使把天捅漏了也要為周陽討回公道,周陽大是感動,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流:「阿父言重了。」
「哎!陽兒,為父的陽兒!」周亞夫拉著周陽的手,劍眉綻放出了一朵鮮花。
昨日把周陽交出去時,周亞夫恨不得周陽就此死去,少一個惹事精。有了今天早朝上的事,周亞夫於把周陽交出去一事已生悔意。再親眼目睹周陽破案的經過,更是老懷大暢。
這案連郅都這等破案老手都給瞞過了,周陽卻破了,這能不讓人歡喜麼?要是有酒,周亞夫肯定是痛飲百盞。
「敢問周公子是如何察覺破綻的?」郅都請教。
周陽的表演很到位,郅都卻不信周陽真有溝通陰陽之事,這事他想不明白,不得不向周陽請教。
「是呀!陽兒,你是如何看破的?」周亞夫於此事也是好奇,睜大眼睛看著周陽,靜等周陽釋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3:18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一章 福兮禍兮
喬岸偉在公堂上,總是用右手捂著左手背的傷痕,這引得周陽生疑。周陽雖然起疑,卻也不敢肯定韓當丑是喬岸偉殺的,再看到韓當醜的指甲翻轉,上面沾著少許皮肉,周陽的懷疑更增幾分。
之所以如此指證,這是他的最後一搏,不得不拼。不拼的話,罪名成立,周陽會給棄市。拼了,即使失敗,大不了還是棄市,還不如放手一搏。
戀姦殺人的事情雖然史不絕書,哪有那麼巧合讓自己遇上,周陽連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就算是千分之一,那也是希望,不能放棄。
這事沒有證人,要是周陽直接質問,喬娣兒和喬岸偉完全可以不認帳,周陽不得不借鬼神之事來嚇他們。
漢朝的神鬼故事太少,不外長生不老、蓬萊仙山這些,哪有後世這般豐富多彩。閻羅王、森羅殿、十八層地獄、煉獄、噬心獄、拔舌獄這些說法,他們聞所未聞,越聽越驚心,周陽再模仿韓當醜的聲音,還真能唬人。
喬岸偉和喬娣兒兩人做賊心虛,沒聽出周陽模仿韓當醜的聲音不過七分像,給嚇破了膽。
趁著他們破膽的當口,周陽再冷不防的用韓當丑手指虛抓。當日殺韓當丑時,韓當丑臨死之前抓傷喬岸偉,這是喬岸偉心中的隱秘,突然給周陽如此一抓,還真以為周陽有溝通陰陽的本領,是韓當丑告知周陽的,只有老老實實的招供的份。
望著郅都一副誠懇求教的模樣,周陽譏諷道:「郅都大人斷案如神,從來沒有冤案,從來沒有冤枉一個好人,不敢當。」
「呵呵!」郅都適才說這話時,底氣十足,擲地有聲,現在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用乾笑來掩飾尷尬,暗自奇怪:「我什麼時間如此不自在過?」
「我可以回去了?」案情已經明瞭,至於抓捕主使之人一事,那是郅都的事,周陽不必再呆在這裡了。
「陽兒,我們走。」周亞夫拉著周陽的手,轉身就朝外走。
郅都忙攔住:「丞相且慢!周公子要回去,原是無妨。可是,這案是皇上欽點的御案,郅都還得向皇上復旨,請旨定奪。丞相不必擔心,周公子清白,自不會有事。」
清白了還不能回家,就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周陽鬱悶之極:「郅都,你好大的膽子,你拿皇上來壓人?皇上也是講理的,有理行遍天下,就是皇上也不能讓我呆在這裡。」
郅都冰冷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周公子息怒!周公子雖然清白,這案還沒有完,還得抓住主使之人才能結案。丞相,你不會不想知道是誰要害公子?」
周陽雖然清白了,此案並未審結,周陽暫時還不能回家。再說了,周亞夫對這主使人極為好奇,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和他這個丞相作對?
「既如此,陽兒,你就在這裡等著。為父還有公事要處理,就先回去了。」周亞夫對郅都道:「郅都,我把醜話說在前面。若是陽兒有個三長兩短,哪怕是掉了一根汗毛,休怪我不認得你!」
這話雖然語氣嚴厲,周陽聽在耳裡,暖在心頭,從此以後,他在周亞夫心中的地位水漲船高,高得太多了。
「丞相放心!」
周陽和郅都送走周亞夫,郅都道:「來啊,請周公子歇息!」
「我的耐心有限,你得快點。」敢和周亞夫這個名重天下的丞相對著幹,這人非同小可,很有些來頭,得向郅都施壓,才會抓緊辦理。
周陽在公差的帶領下出了公堂,去廂房歇著。
廂房裡除了短案矮几,也沒什麼陳設,公差給周陽送上茶水就退出去了。周陽喝了一陣茶,有些睏倦,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恍然有人在叫他「周公子,周公子!」
周陽驚醒過來,原來是郅都站在面前,問道:「你有何事?是不是我可以回去了?」
郅都歎口氣道:「周公子,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郅都原本以為只要抓住主使之人此案就可以了結,如今看來,此案還不能了結。」
「郅都,你還想怎樣?不要以為王公貴族懼你,我就怕你了。」周陽火氣上來,霍然站起身。
郅都搖搖頭:「周公子息怒。不是我郅都不願了結,而是此案遠遠不是我郅都所能了結的。周公子,你自己看吧。」把一卷竹簡遞到周陽手裡:「這是主使之人的供詞。」
周陽一把奪過竹簡,三兩下展開,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差點摔在地上。張口結舌了半天,周陽才結結巴巴的道:「是他!是他!竟然是他!」
周陽猜到主使之人來頭不小,就是沒有想到是這人,他的來頭太大了,就是景帝也得讓三分。
郅都微一頷首:「也只有他!」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說只有這個人才敢把丞相周亞夫不放在眼裡,才敢和周亞夫對著幹。
「是誰主使的?」周亞夫的聲音響起,帶著陳尚和許茹進來。
此時的許茹渾身透著歡喜勁頭,一見周陽就撲了上來,把周陽擁在懷裡,未語先落淚,晶瑩的淚水湧出來,歡喜得嗚嗚的哭了起來。
對這個母親,周陽打從心裡認可,陪著她落淚,安慰她。
郅都把竹簡遞到周亞夫手裡,周亞夫一瞧,劍眉猛的擰在一起,失聲道:「竟然是他!他還沒有忘掉當年的事?」
「丞相,你是來接周公子的吧?恐怕要讓丞相失望了,我得請旨定奪。」郅都怕周亞夫來硬的,強行把周陽帶走,不得提起聖旨。
周亞夫並沒有說話,而是踱步道:「當年我並非見死不救,是軍情緊急,不得不如此呀,他還記在心中。哎!郅都,你去回旨吧,我在這裡等。」
「丞相,你歇著,我這就進宮請旨。」郅都一抱拳,拿起竹簡,快步而去。
周亞夫長歎一口氣,頹然坐了下來:「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許茹一驚:「丞相,你是說陽兒仍有危險?」一雙妙目瞪大,緊盯著周亞夫,緊張得臉色犯白。
剛出虎口,又入狼窩,是周陽目前處境的最好說法。周亞夫和這人的爭鬥,牽動朝野,即使景帝不願意,從大局出發,說不定會犧牲周陽,給周陽強加一樁人命官司,殺掉周陽掩人耳目。
周亞夫沒有說話,輕輕點頭。許茹驚呼一聲,差點暈過去,死死抱著周陽:「陽兒,陽兒,阿母不許任何人傷害你!」
不明真相時,讓人還有希望。明瞭真相,更加失望,連一絲希望都沒有。周亞夫想勸慰許茹,卻無從說起,張了張嘴唇,只好再度閉上。
周陽寬慰許茹:「阿母,你別擔心,沒有的事。皇上不會如此處置。」
周亞夫臉色一沉:「哎!你可知我和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是恨不得我死。」
周陽搖搖頭,剖析道:「他要和阿父鬥,這是皇上最喜歡看到的事情,皇上不僅不會阻止,還會推波助瀾,兩邊利用,這叫帝王心術!」
「帝王心術?」周亞夫劍眉一擰,根本不信:「你不要想得太好了!哦,陽兒說的有道理,你不消擔心。」猛的想起這話可以安慰許茹,忙改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3:35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二章 一山二虎
未央宮,養心殿。
穆穆威嚴的景帝端坐在御座上,凝視著跪在地上的郅都,輕啟金口:「郅都,案子可審結了?」
「回皇上,周陽人命一案已經審結。」
景帝劍眉一挑,上位者的威勢立現:「周陽可曾毆人致死?你是怎麼判的?依大漢律法,此等人命案當棄市。」
要不是郅都多少猜到景帝的心思,真會怪他魯莽,妄下結論:「回皇上,周陽並未毆人致死,周陽無罪。」
「什麼?周陽無罪?」景帝右手在御案上重重一叩,兩道劍眉一擰,彷彿兩把出鞘的利劍:「郅都,你不懼權貴,朕才把你從齊國召來,你是不是懼怕周亞夫的權勢,徇情枉法?」
郅都以額觸地:「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半句虛言!周陽踹過韓當丑一腳,韓當丑那是裝死。韓當丑之死,乃是情殺,是他的妻子嬌娣兒和內侄喬岸偉所做的卑污之事。」
「情殺?」景帝大是意外。
「嗯!就連周亞夫都認為是周陽毆人致死,你卻能還周陽清白,郅都,你不錯!」景帝略一沉吟之後,誇讚起來。
郅都可不領受景帝的誇讚:「皇上褒獎,臣誠惶誠恐,實是受之有愧。這案不是臣破的,是周陽自己破的。」
「你說什麼?周陽自己破的?」這事太離奇了,景帝明亮的雙目好似九天之上的烈日。
「回皇上,的確是周陽自己破的,臣不敢掠他人之美。」郅都如實回答,緊接著把公堂之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郅都說完,景帝久久沒說話,撫著額頭沉思起來,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不過,郅都隱約能猜到,周陽無罪應該打亂了景帝的計劃,他這是在重新思慮對策。
「哦!」景帝抬起頭來:「郅都,主使之人是誰?敢不把周亞夫放在眼裡的人……」
「這是主使之人的供詞,請皇上御覽。」郅都呈上竹簡。
景帝接過,展開一瞧,失聲叫道:「梁王!是梁王!老三,朕的弟弟!郅都,你好大的膽子,敢污蔑梁王!」
郅都不慌不忙:「皇上,此事千真萬確。那人是秉承梁王的旨意,到長安找尋丞相的錯失。適逢周陽一事,才給他上下其手。此人關在京兆府,若皇上存疑,可以親自勘問。「
「罷了!朕信你說的是真的!你下去吧!」景帝揮揮手。
郅都並沒有起身,而是問道:「皇上,周陽怎麼辦?」
「郅都,你真相信周陽的話,他能溝通陰陽?」景帝的眉頭深鎖。
「回皇上,臣不信!」郅都搖搖頭,彷彿想把周陽表演鬼神一事的印象甩出去:「他這是借鬼神之事行訛詐之實!」
「算他有點鬼點子!」景帝嘴角一裂,竟然笑了:「好了,你下去吧。」
「諾!」郅都行禮告退。
望著郅都的背影,景帝的眉頭又擰在一起,手指節輕輕叩擊著御案:「春陀。」
春陀是景帝的近身太監,隨他數十年,忠心耿耿,人又機靈,深得景帝歡心。聞聲過來,尖著聲音:「皇上。」
景帝站起身,來回踱了起來:「春陀,你說一座山裡有一隻猛虎的話,他就是山大王,無人敢招惹。若是再有一隻猛虎,會發生什麼事?」
春陀擰了擰眉頭,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一山不容二虎,他們會打起來。」
「是有可能,也有可能他們不鬥。」景帝仰望著養心殿上的斗拱:「你說,遇到這種事情,該如何處置?」
「皇上,你取笑我了,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虎。」春陀想了想,有些不明景帝之意,不敢亂猜。
「扔一隻羊就是了。為了這隻羊,他們就會打起來!」景帝扭過頭,道:「去弄一盆炭火。」
「皇上,今兒不冷,要炭火……」
「要你去就去!」景帝臉一沉,春陀忙去弄炭火。
沒多久,一盆明亮的炭火就弄了進來,景帝抓起郅都呈上的竹簡,投在火盆裡。熊熊火光中,竹簡化為灰燼。
景帝在御座上坐了下來,右腳提起,搭在御案上,非常輕鬆。春陀很少見到景帝有如此無禮之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又不敢問。
「吱呀!」
門開了,郅都一頭扎進來。
周亞夫急切的問道:「郅都,陽兒可以走了?」
郅都搖頭:「丞相,周公子不能走。」
「為何?」周亞夫心頭一沉,難道景帝真要殺周陽?
「皇上沒有旨意下來,是以,周公子不能走。」郅都說出原委。
「皇上沒旨意?」周亞夫有些懵了,心裡暗生天心難測的想法,景帝沒有旨意,更加可怕呀。
「皇上什麼也沒有說,這就是旨意。丞相,還是讓周公子呆在這裡吧。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周公子。」郅都說明情況。
周陽心思如電,轉動不停,暗自驚訝於景帝的帝王心術,比他想像的還要高明,還要高明得多。景帝如此做,明顯還有後著,只是一時之間猜不透。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景帝如此做不會對周陽不利。周亞夫和梁王的爭鬥由來已久,兩人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周陽不過是意外捲入的一顆棋子罷了,有他不多,無他不少。有周陽,兩人會鬥,沒有周陽,還是會鬥,犯不著殺掉周陽。
看來,景帝還有一些後手,把周陽留在手裡,還要好好用用。至於如何用,就不得而知。
周亞夫在政事上遠不如軍事上得心應手,遠遠沒有周陽想得深,想得透,還在為周陽的安危擔心,擰著眉頭。許茹把他的情形看在眼裡,大感不妙,急得跟什麼似的,妙目中含淚。
「阿父,你不用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還會來。阿父,你們先回去,我就在這裡等皇上的旨意。」周陽勸慰起來。
郅都對景帝的用意多少有所察覺,聽了周陽這話,不由得眉頭一挑,有些訝然的看著周陽,暗道這人不簡單。
事已至此,再在這裡也無用,周亞夫心想真要到那地步,他就去找景帝理論:「既如此,我們就先回去。」
許茹要留下來陪周陽,她可是擔心周陽的安危,周陽好說歹說,才把她勸走。
送走周亞夫,周陽接著睡覺。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心神大耗,真得好好睡一覺。一覺睡到天黑,郅都整治了一桌酒席,兩人邊飲酒,邊談天說地,越聊越投機,直喝到無酒方才作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3:5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三章 賜爵
未央宮,宣室殿,群臣肅立,靜候景帝臨朝。
竇嬰站在周亞夫身邊,略一打量,發現周亞夫雙眉緊鎖,面有愁容,暗道不妙,壓低聲音問道:「丞相,令公子一案進展如何?」
「陽兒無罪!」周亞夫對竇嬰也不需要隱瞞什麼,輕聲回答。
「哦!」竇嬰有些意外,好奇的問道:「令公子無罪,丞相當喜才是,為何愁眉不展?」
與周亞夫作對的是梁王,景帝的弟弟,這可是一個極不好惹的人物。梁王在平定七國之亂時建有大功,其戰功僅次於周亞夫,聲名顯赫。更重要的是,他還是竇太后的心尖肉,他盯上周亞夫,景帝雖是不願,權衡再三,也不得不捨卻周陽。
周亞夫擔心的就是這事,一直想不到解困之策,竇嬰一問起,方才想起竇嬰對景帝的心思極是瞭解,問問他說不定有解困之法。
「朝堂之上,不得私議!」廷尉張鷗的聲音響起。
周亞夫到嘴邊的話只得嚥了回去,肅立靜候,心思如電,轉動不停,籌思如何才能讓景帝放過周陽。
「皇上駕到!」
太監尖細的吼聲中,景帝身著皇袍,頭戴通天冠,大步而來。來到御座前,景帝停下來,轉過身,面對群臣:「平身吧!」袍袖一拂,呼呼作響,坐在御座上。
「謝皇上!」群臣站起身,各歸班列。
周亞夫跪坐到矮几上,臉色肅然,手中潔白的玉笏舉在面前,一副眼觀鼻,鼻觀心模樣。眼睛卻不時瞄著景帝,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景帝的想法,景帝仍是穆穆威嚴的天子之態。細看之下,周來夫發現,今日的景帝與以往大不相同,骨子裡透著一股輕鬆勁頭,要不是周亞夫對景帝極是熟悉,還真不會發現。
「有事奏來,無事退朝。」景帝輕啟金口,威嚴的聲音迴盪在宣室殿。
群臣好像商量好似的,目光齊集在周亞夫身上。周亞夫名重天下,位高權重,凡景帝上朝,得由他率先上奏,他奏過了,才輪著群臣。
周亞夫站起身,沖景帝躬身一禮:「皇上,臣有本奏。昨日,臣接得雁門太守馮敬的急報,匈奴萬騎急攻雁門,情勢危急。雁門乃是兵家要地,絕不能落入匈奴之手,臣已急令李廣、程不識率軍星夜馳援。臣未稟皇上,即做處置,請皇上治臣擅專之罪!」
如此軍情,應當稟明景帝,請旨定奪。可是,昨日因為周陽一案,沒有時間向景帝稟明,直接下令李廣、程不識出兵,真要追究起來,卻是大罪。
竇嬰不明周亞夫昨日情形,暗自怪他糊塗,這可是大罪,責罰不輕。許昌、莊青翟二人不由得竊喜,等著看周亞夫難堪。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景帝微一頷首,甚是讚許:「滿朝文武中,你最是知兵,此等事宜由你處置即可。」
竇嬰提著的心放了下來,許昌、莊青翟二人大是失望。
「丞相是將軍出身,當年以區區三五萬之眾,在三個月內踏平數十萬吳楚叛軍,若論知兵,滿朝文武無人出你之右。」景帝誇讚的聲音響起:「以後但凡有此等軍情,丞相便宜行事,不必請旨。事後,稟朕知曉即可!」
「啊!」
群臣的驚訝聲響成一片。兵者,國之大事,存亡之道,無論哪個皇帝都要緊緊握在手裡。景帝如此做,意味著什麼?這是對周亞夫特別信任!
太突然了,群臣不能不驚訝。
「皇上……」許昌決定阻止此事,站起身就要諫阻。
「退下!」景帝雙眉一擰,語含嚴厲,喝斥起來:「周亞夫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信之不疑!」
「諾!」許昌萬分不願,只得退下。
周亞夫聖眷極隆,許昌、莊青翟這些緊盯相位的人暗恨在心,又無可如何。
「前日,皇上劈頭蓋腦的呵斥周亞夫,還提起了周陽人命案一事。這才兩天,皇上對周亞夫更加寵信,這不在情理中呀。這事透著古怪,可是,皇上的真意何在呢?」竇嬰這個對景帝心思十猜九中的人也糊塗了。
周亞夫謝過恩,景帝掃視一眼群臣:「有本趕緊上奏,議完退朝公幹去!」
群臣你一本我一本的說起了朝中大事。周亞夫跪坐在矮几上,暗自轉念:「陽兒說准了,皇上不會對陽兒不利!嗯,陽兒怎麼變得如此厲害,對皇上的心思一猜就中呢?」
周亞夫的擔心並非多餘,天家的血脈就是尊貴,必要時不要說殺一個周陽,就是誅滅周亞夫全家也有可能,周亞夫不能不擔心。事到如今,周亞夫方知他想錯了,周陽卻把結果猜得實在,比他這個丞相還要厲害,由不得不好奇。
周陽這幾天的表現非常搶眼,第一次是提醒周亞夫錢糧之事,周亞夫沒有出醜;第二次是破了人命案,還自己清白;第三次是料準了景帝的心思。這三件,每一件都出乎周亞夫意料,讓他驚訝。
「這是吾家千里駒!吾家的千里駒!」周亞夫喜滋滋的樂著。
「周亞夫!」
景帝的喚聲把周亞夫從喜悅中驚醒過來:「臣在!」
「你這丞相當得不錯,堪為百官表率!」景帝讚許的聲音頗有些高,群臣都能聽見:「周陽雖然無罪,卻涉嫌命案,你大義當前,把周陽交到京兆府,此事堪嘉!你們這些大臣,誰個家裡的子弟、僕傭沒有做過惡事?仗勢欺人,鬧出人命,甚至整得百姓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你們得向周亞夫學學,學學周亞夫治家,學學周亞夫大公無私!」
一連串的溢美之詞拋出來,周亞夫快成了聖人了,周亞夫越聽越不自在。
「皇上盛讚,臣不敢當!」周亞夫誠惶誠恐。
「你當得!」景帝右手一揮,阻止周亞說下去:「周陽人命一案,牽連甚廣,案情曲折,就是郅都也沒有查明,差點造成冤案。周陽自奮,破此案,此功不可不賞!朕賜周陽爵不更!」
「啊!」
宣室殿裡響起群臣的驚訝聲。他們既是驚訝於連郅都這等破案老手都失手了,又是驚訝周陽這個花花公子會破案。最驚訝的是周陽還被景帝賜爵,這是何等的榮幸。
漢爵四階二十等,一公士,二上造,三簪裊,四不更,這是士爵,是最低的爵位;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這是大夫爵,是第二階,比大夫;十左庶長,十一右庶長,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上造,十七駟車庶長,十八大庶長,第三階,這是卿爵,位比九卿;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後因避漢武帝諱改為列侯),這是侯爵,屬第四階,最高的爵位。
不更爵是最低四爵中最高的一等,再升一爵就進入了大夫爵。群臣的爵位遠遠比這高,根本就不入他們之眼。讓他們既是驚訝,又是艷慕,原委在於這是景帝親賜。
授予如此低等的爵位,根本不需要驚動景帝,連一個朝臣都不需要驚動,只需要一個低級吏員就可以辦理。
然而,周陽的爵位雖低,卻是景帝金口賜予,還是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如此隆重的賜予低等爵位,不要說景帝一生只此一次,漢朝建立數十年來,也是僅次一回,這是何等的榮耀?這就是此爵的不同尋常處!
艷慕的群臣沒有發現,景帝嘴邊掠過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4:1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四章 未來之路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一張鋪有軟席的矮几上,雙手扶住雙膝,閉目養神。現在的景帝沒有著皇袍,沒有戴通天冠,一襲曲裾深衣的常服,頭戴帕頭,頗似一文士,大有飄然之態。
一個中年人進來,腳步輕盈無聲,這人頭戴纓盔,身著鎧甲,甲札閃閃發光,腰佩漢劍,赤紅的軍服,這是漢朝宮衛兵士的裝束。
「見過皇上!」這人向景帝行禮。
景帝睜開眼:「坐,坐!」
這人並沒有拘禮,略一致謝,跪坐在景帝對面。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宮中衛士能與皇帝對坐,要是有人看見的話,定會掉眼珠子。
這是個很奇特的人,沒有非凡的容貌與氣質,卻也不同尋常,讓人既不能重視他,更不能忽視他。
「回皇上,丞相下朝後試圖與竇嬰商議,竇嬰卻匆匆離去。」這人稟報情由。
景帝微微一笑,彷彿春風般和煦:「竇嬰還是那麼般謹小慎微,他已有所察覺。竇嬰一直以為,他瞭解朕,能猜中朕的心思,這次,他也糊塗了!」
「皇上此番佈局,高瞻無矚!」這人非常誠懇的恭維。
「哎!」景帝歎口氣:「匈奴數十年來,滋擾邊關,殺戮無數。朕即位之初就有意掃滅匈奴,無奈當時諸侯坐大,不得不與吳楚七國大戰一場。如今,雖然諸侯不再威脅朝廷,卻並未根除。這些,都不是阻止朕與匈奴大戰一場的原委,真正的原委,是這些年下來,朕越發覺得賈誼當年的論斷是正確的。」
「哦!」這人微微正身。
景帝接著道:「賈誼以為,匈奴勢大,不可輕忽,更不能輕啟戰端。匈奴除了河套之地,還有遼東、河西走廊,聽說還控制了西域。至於大漠深處有多大,無人能知,匈奴控域之廣不在大漢之下,財力、人力、物力雖比不上大漢,也不可輕視,這戰端不能輕啟呀。」
景帝右手指節輕叩短案:「朕即位之初不以為然,如今不得不贊同賈誼之遠見,是何等的精闢。大漢與匈奴遲早有一戰,只在大打與小打之別。若是小打,在邊境上打幾個勝仗,傾大漢之力並非做不到。可是,這於事無補,即使打敗了,匈奴還可以退回大漠休養生息,等到兵強馬壯,再來滋擾大漢。蒙恬收復河套,並未根除匈奴之患,才有大漢今日無窮之憂。要想大漢不再受匈奴的困擾,只有大戰一場了。大戰凶險萬端,朕怕是不能完成了,只有留待後世之君來做。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君,朕要破破祖宗的規矩了。」
這人微微頷首:「匈奴勢大,不能輕忽,要擊破匈奴,談何容易。皇上此番謀劃,佈局寵大,影響深遠。可是,朝局極為複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只有掃除這些勢力,方能進行此事。」
「為了漢家大事,朕是在所不計!」景帝兩道劍眉猛擰在一起,彷彿出鞘的利劍,威勢不凡。
這人臉色微變,立即恢復正常:「周亞夫和梁王……」倏然住口。
「先生明曉朕意,這次請先生來,就是請先生去睢陽暗查梁王的動靜。」景帝這才說出用意:「老三廣招賢才,手下能人異士眾多,非先生不可。」
「皇上放心,我這就趕去睢陽。」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禮作別。
這人離去後,景帝撓了撓頭,恨恨的道:「周亞夫,你真蠢,不解朕意!」
與此同時,周陽正在盤算自己的未來與前途。
未央宮北闕,是漢朝貴族宅邸集中地,稱為「北闕甲第」。周陽嫌丞相府太過吵鬧,不夠清靜,從京兆府出來,並未回丞相府。
這是典型的漢朝貴族大宅,一道夯土牆把偌大的宅第圍住,中央開大門。大門內還有中門,大門和中門寬闊,可行駛車馬。門旁設有供賓客居留的門廡。院內是前堂,這是私宅的主要建築。前堂後面由門、牆分隔內外,門內建有居室。
漢朝房屋流行中央高,兩側低,旁設小門,便於出入。周亞夫這私宅房屋雖多,都是這種風格。
在房屋的後面,有一偌大的園林,奇花異卉,爭奇鬥艷,芳香滿園。園林中點綴著幾幢雅致的樓閣,供人休憩之用。
後世在園林中建亭,供人納涼賞景用,在漢朝不是用亭,而是用樓閣。亭是「停」的意思,在戰國時代,是修在路邊供人歇息之用。到了秦漢時期,亭仍沿用此意,更成了地方的行政單位,設有「亭長」一職。
雖然不是用亭,而是用樓閣,卻更有時代風情,周陽站在中間一幢樓閣中,望著滿園的花花草草,心如電轉,籌思自己的未來。
此次人命案雖是有驚無險,周陽得脫牢獄之災,危機並未消除,只不過把暴風雨的暴發時間向後推延而已。
王信封侯一事,周亞夫應對失誤,惹得景帝不滿,這才想利用周陽人命案一事對周亞夫動手。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周陽竟然洗脫了罪名,景帝不得不另籌良策。一旦景帝動手,必然是勢如狂飆,兇猛異常。
更別說,還有虎視眈眈的梁王。這個梁王是景帝的親弟弟,驕橫異常,深得竇太后歡心,勢力極大。這次人命案他雖然沒有達到扳倒周亞夫的目的,肯定還會再找機會。
這僅僅是明裡的對手,還有潛在暗中的勢力。樹大招風,名大招忌,周亞夫名重天下,位高權重,忌恨他的人不在少數,一旦有機會,他們會群起發難,周亞夫就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家破人亡也就是必然的結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真要如此,周陽就有滅頂之災,周陽不得不想清楚,仰望天空,天朗氣清,大好的晴天。
「大晴之後必然是急風驟雨!今日之情勢與此差相彷彿!」周陽暗忖。
危機與機遇並存,要是應對得當,這未必就不是機會。
只要周亞夫不家破人亡,就是很好的基石,可以借勢。借助權勢,周陽並不熱衷,但他並不是迂腐之人,能借勢時且借勢,能乘車何必步行呢?這會省很多事。
即將來到的時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擊破匈奴、收復百越、平定遼東、開啟絲綢之路、進軍西域、為開拓青藏高原打下基礎,一個時代只要做成一件,就是了不得的了,這個時代就會名垂千古。
而這麼多的功績,卻在一個時代完成,因而,這個時代是讓人熱血沸騰的偉大時代!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不去引領時代的潮流,不去參與創造偉大的歷史,枉為男兒漢!
歸結到一點,就是周亞夫不能再出錯。周亞夫是一員難得的良將,打仗不是問題,卻缺乏政才,他要不再犯錯,非周陽指點他不可。要讓周亞夫聽從周陽的建議,周陽必須拿到話語權。這次坐牢,周陽已經讓周亞夫高看不少,說話已經有了相當重的份量,他的話周亞夫不能不好好掂量。
這是擺在周陽面前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只要好好經營,在接下來的偉大時代中,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縱橫於沙場之上,熱血拚殺,皆有可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4:35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五章 滅門之禍
長安城北是百姓居住地,縱橫交錯的街道分割成一百六十閭裡。這裡的房屋雖然仍是中間高,兩側低的建築風格,比起北闕甲第的豪宅,卻是又小又低矮,沒有那麼氣派。間或有那麼幾座不小的宅第,點綴在其間。
尚冠後街是這裡最寬闊的街道,在緊鄰尚冠後街的閭裡有一座不大也不小的院落,門口兩棵柳樹,嫩芽新綠,垂絲萬千,別有幾分鮮潔。
大門之內沒有中門,一塊作為場院的空地,數間房屋,這就是周陽的新家。
丞相府佔地極廣,極是氣派,就是太過喧囂,人來車往的,官吏奔走忙綠,沒幾個時候能夠清靜下來。一遇到緊急國事,更是數日數夜不會有一刻安靜,周陽不太喜歡。周亞夫的私宅雖好,卻是進行見不得人勾當的地方,讓周陽無法忍受。周亞夫位高權重,拍馬屁的、行賄的、拉交情的人絡繹不絕,整日裡人來人往,一撥剛去,另一撥又來了。
對這種迎來送往,虛情假意的奉承,周陽無心理睬,決定另找居處。對於周亞夫來說,周陽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高得太多了,於周陽的這個小小要求自然是滿口答應,撥出一部份錢財供周陽用度。
周陽在長安一通好逛,才找到這裡。這幾天,周陽忙著整理屋子、搬家,總算是忙完了。
「許伯,家裡你照看著,我出去走走。」周陽這幾天忙著搬家,還沒有逛過長安,現在有空了,想去見識一下漢長安的風采。
這個許伯是許茹的娘家人,叫許勝,為人忠厚,信得過,周陽把他要來管家。
「諾!公子,我去吩咐他們備車。」許勝知道周陽好氣派,喜招搖,每次出去車馬護衛是少不了的。
周陽搖手阻止他:「不消!我帶上柳鐵就行了。」
柳鐵是周亞夫挑選的護衛,周亞夫在細柳治軍時,柳鐵就跟著周亞夫了,數十年忠心耿耿,武藝高強,人又機靈,甚得周亞夫的信任。周陽現在成了周家的千里駒,周亞夫特的要柳鐵前來護衛周陽的安全。
許勝有些驚訝,雖說周陽在人命一案中表現驚人,沒想到性子也變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喜歡招搖了,搖搖頭,想不通啊,人的變化怎麼這般大呢?
周陽回到屋裡,對著銅鑒一照,只見銅鑒中一個劍眉星目的帥小伙,極是英俊,要是走到街上,回頭率會非常高,怪不得有「小宋玉」之稱。
以前的周陽沒少做壞事,要是這般出去的話,肯定會給人認出來,會有不必要的麻煩。周陽是逛街,可不想與那些狐朋狗友見面,還是略作改變的好。
主意一定,脫下身上的錦綢深衣,換上麻布深衣。摘下進賢冠,把頭髮束緊,纏上帕頭,對著銅鑒一照,雖是沒有了富貴之氣,仍是那般俊朗。
想了想,叫僕傭弄了點鍋底黑灰,抹了少許在臉上,白淨的臉蛋一下子變黑了。拿起一把木柄扇,還真像布衣士子,只要不是有心人,還真瞧不出來,周陽大是滿意。
周陽之所以要用鍋底灰,是因為漢朝的化妝用品太少,這一時期使用的是「傅粉」,而不是胭脂。傅粉色澤單調,主要是增白用,要找到其他色彩比較難,要醜化形象,還不如鍋底灰來得實在。
快步出門,和許勝撞個正著,許勝一驚,張嘴就要喝問是誰,好在反應快,認出是周陽,不由得臉泛笑容:「公子,你怎麼這身裝扮?好好的白臉不要,要黑臉!」
「這樣好,不引人注目。」周陽略一解釋。
「柳鐵,我們走!」周陽沖柳鐵一打手勢,柳鐵跟了上來。
柳鐵頭戴武冠,身著錦綢深衣,腰懸漢劍,雙目炯炯有神,步履輕盈,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好手。周陽略一打量:「不行,不行,你得換身裝束。我們兩個走在一起,一准把我認成你的廝兒。」
周陽身著粗衣,而柳鐵的衣著光鮮,很不協調,柳鐵也沒二話,回到房間,很快就換好一身粗布深衣,還把漢劍藏在衣衫裡。
周陽大是滿意,就要和柳鐵離開,一個士卒匆匆進來,向周陽略一施禮:「見過公子,丞相請公子過去。」
「哦!阿父找我有何事?」周陽隨口一問。
這個士卒回答道:「回公子,這我哪裡知道。丞相一下朝,就著我前來喚公子。瞧丞相的氣色,應該是有好事兒。」
「是麼?那好,我這就過去,瞧瞧是何等好事?」周陽大步而出,和柳鐵一道,趕往丞相府。
丞相府還是那般繁忙,官員奔走不停,周陽也不去理睬,一頭紮了進去。陳尚迎個正著:「公子,你可算是來了,丞相正等著你呢。」
如今的陳尚不再是板著一張臉,臉上掛著笑容,周陽有些驚訝:「陳尚,你吃了蜜蜂尿,甜得你臉都皺巴在一起了?」
這是一句調侃話,哪裡想得到,陳尚卻是點頭道:「比這更讓我欣慰。這可是大好事,公子快去,丞相自會告訴你。」
周陽心中稱奇,跟著他進了屋,只見周亞夫跪坐在矮几上。周亞夫沒有著朝服,更沒有戴進賢冠,而是一襲尋常深衣,頭纏帕頭,少了幾許富貴氣,多了幾分淡雅之態。更讓人驚訝的是,周亞夫眉頭散開,彷彿一朵綻放的鮮花,透著一股子輕鬆勁頭。
「陽兒,你來了。來,快坐下!」周亞夫朝對面的矮几一指,歡喜無限,更有幾分急切。
「見過阿父!」周陽施禮,跪坐下來:「阿父喚我來,不知有何事?」
周亞夫凝視周陽半餉,臉上歡喜更增幾分,緩緩開口:「栗娘娘聽說了你破案的事兒,對你很是讚賞,要你去東宮陪太子讀書。太子的伴讀,這是光宗耀祖的事兒,我已經應允了。」
留給周亞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想周家不家破人亡,就得趁早與太子決裂,他居然還要周陽去陪太子讀書,嫌周家死得不夠絕?
周亞夫絲毫沒有意識到破家的魔咒已經運轉,喜悅難禁:「陽兒啊,這可是大好事兒,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裡擠而不可得,栗娘娘把這等美事給我們,栗娘娘這恩典可大了呢!你準備準備一下,明日就去東宮陪太子讀書。」
虎口裂開直樂,嘴角上的紋理清晰可見,破口而入。
周陽瞧在眼裡,驚在心頭:「相士言你紋理入口,是破口之相,會餓死,今日一見,這紋理果是清晰明瞭。可是,家破人亡並不是你的口相所致,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昏招。讓我去陪太子讀書就是臭得不能再臭的昏招了,我一定要破壞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1 23:14:52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六章 自尋死路
周陽真有告知周亞夫,你要是不與太子決裂,幾年之後,你就會家破人亡,你也會給餓死獄中的衝動。可是,就算周陽說了,周亞夫也是不信。
現在的周亞夫名重天下,權傾朝野,景帝剛剛把軍權又給了他,聖眷之隆有目共睹,打死周亞夫也不會相信他數年之後家破人亡。周陽要是說了的話,他肯定會認為周陽犯瘋病了。
得找機會破壞掉,周陽暗下決心。
「怎麼?你不願去?」周亞夫臉微沉:「太子的伴讀是何等榮耀的事兒,這是栗娘娘對我們家的恩典,你不要錯過了。」
太子的伴讀,與太子,未來的皇帝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前途不可限量,權傾天下是遲早的事。即使不能權傾天下,做一奔走之人,其身份地位也是與眾不同,就是周亞夫這等重臣見了面也得禮敬三分。
不得不說,栗娘娘真的是把天大的恩情給了周亞夫,也難怪周亞夫如此欣慰,還有什麼比給周家未來一條光明坦途更讓人感激的呢?
這個栗娘娘應該是從王信封侯一事看出了端倪,這才急著拉攏周亞夫,聽說這個栗娘娘有些淺薄,拒絕了與阿嬌聯姻的事,今日看來,還不是那般無用,知道在關鍵時刻拉攏重臣,還是用的這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辦法。
周陽對這個栗娘娘的認識更深幾分。
「這事,是竇嬰提出的,栗娘娘准允了的。」周亞夫對竇嬰大有好感:「魏其侯於我之恩甚多,如今他又送一件大功勞給我,我不能拒絕……」
「不!」明明是給周家一樁天大的禍事,周亞夫還感激涕零,周陽大是無語,斷然拒絕。
周亞夫大是詫異,眼裡厲芒一閃:「這等美差你不去,你還想什麼?現在的伴讀,未來的權臣,誰個不想?你才正經了沒幾天,又犯昏了!」
一連串的質問,聲音很大,語氣極為嚴厲,大有雷霆萬鈞之事。
「阿父,你先別發火,容我把話說完。」周陽很是冷靜,要想不去陪劉榮讀書,就得先說服周亞夫,不然沒戲。
「看你能有何說辭?」周亞夫冷哼一聲,臉如嚴霜,適才的歡喜已經蕩然無存了。
周陽平靜的道:「阿父,我有幾個疑問,要請教阿父。阿父,你說區區一個王信,他要封侯,不過是皇上一道旨意的事兒,皇上為何要在早朝上提出?」
「皇上賢明之君,遇事要與我等做臣子的商議,這有何好驚奇的?」周亞夫不以為意。
讓你驚奇的事兒多著呢,周陽接著道:「就算皇上遇事與你們商議,為何阿父一駁了這事,皇上就立即提起人命案一事?我的案子還未審結,皇上為何又提起錢糧獄訟一事?難道這麼多的事都是巧合?」
周亞夫眉頭一擰,沒有說話。
周陽知道他正在沉思:「聖心獨運,乾坤獨掌,這才是皇帝該做的事情。皇上要封王信為侯,完全可以乾綱獨斷,用得著聽你們的?」
語氣放緩:「阿父說得沒錯,王信的確是個田舍翁,只會種田,其餘的什麼也不會。以皇上之賢明,為何偏偏要封他為侯呢?後宮之中,嬪妃不少,甚得皇上寵信的美人更不在少數,唐姬、程姬、曹姬,栗娘娘,哪一個比王美人差?大行令栗青是栗娘娘的兄長,太子的舅舅,官居大行令,卻未封侯。皇上若要封侯,為何不封栗青,而要封王信?」
周亞夫撫著額頭:「照你這麼說,是有很多疑點。你看出了什麼?」
周陽語氣突轉沉重:「我看出了無窮的禍事在等著我們!若是一個應對失當,就會誅滅滿門。!」
「呵呵!」周亞夫不當一回事:「陽兒,你別盡說危言,哪有這回事,沒有的事!」
「現在是沒有,要是阿父再固執己見,迕逆聖意,那就是必然之事!」周陽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論功勳,阿父自忖能比得了韓信?韓信被高祖誅滅滿門。蕭丞相又如何?盡忠職守數十載,到了晚年,為高祖疑忌,不得不做損民之事自壞名聲,方得保全。王信封侯一事,關係極大,若是阿父極力反對,阿父不過是第二個韓信!」
「有那麼嚴重?」周亞夫有些動容了。
「是的!」周陽肯定一句,接著剖析:「去做太子伴讀是很榮耀的事兒,太子之立阿父出力不小,栗娘娘為何不在那時指定一名周氏子弟去伴讀呢?竇嬰為何不在那時提出呢?那是因為那時太子的地位穩固,不需要借阿父之勢。如今形勢不同了,栗娘娘和竇嬰從王信封侯這事察覺了異常,這才以此來拉攏阿父。欲借阿父之力,穩固太子的地位。」
周亞夫更加動容,身子前傾:「照你這麼說,皇上是欲行廢立之事?」
「沒錯!」周陽重重的點頭:「大漢創建之初,高祖起三十萬大軍北伐匈奴,卻在平城被圍,幸得陳平出奇計,方才脫歸。自此以後,高祖改弦易轍,不再言伐匈奴之事,而采和親之策,為的就是給大漢爭取恢復的時間。數十載下來,大漢國力日振,擊胡之勢漸成,不久之後,就會對匈奴開戰。」
對這說法,周亞夫很是贊成:「匈奴侮我大漢數十載,早晚有一戰!」
周陽接著道:「大戰不可避免,只是如此大戰,非得一雄材偉略的明君不可。皇上已經選定擊胡之君,這是在為這位明君登基做準備。太子雖無差錯,卻只能守成,不足以成就漢家大事!」
略一停頓:「善貨者必深藏寶貨,出劣貨示人。遇有不欲得劣貨之人,方才出寶貨賣之。皇上用王信封侯一事試探群臣的反應,尤其是試探阿父的反應。阿父未明皇上之意,斷然駁了,皇上著惱,已伏無窮禍端!」
「你認為皇上選定的是誰?」周亞夫眉頭擰得緊緊的,成一個川字。
景帝選定的是誰對於現代人來說不會不知道,周陽正要回答,只見周亞夫重重一下拍在短案上,短案碎裂,斷成幾塊,砸在地上:「親疏有別,長幼有序,皇上真要行廢立事,說不得,我只好聯絡百官上書,力保太子!」
他說得斬釘截鐵,讓人亳不懷疑他的決心。可是,周陽聽在耳裡,驚在心頭,見過不想活的,就沒見如此送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2:3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七章 機會來了
周亞夫決心已定,多說無異,周陽歎口氣,告辭而去。走在長安街上,周陽抑抑不樂,看來,要想改變家破人亡的宿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任重而道遠。這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公子,要不去仰月樓樂樂?」柳鐵望著心情鬱結的周陽提醒一句。
仰月樓是長安最大的銷金窟,這裡有最好的美食,最醇的佳釀,最優美的歌舞,最漂亮的婦人,是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常去之地。以前的周陽也是這裡的常客,還迷戀上了這裡的歌伎邀月,隔山岔五就要去捧場。
「不去,去東市逛逛。」周陽並不喜歡這種風花雪月之地。手中扇在手心裡輕拍,布衣士子的模樣還真象。
「不去?」柳鐵有些意外。
「長安九市,西六市作坊之處,東三市商賈雲集,我們去看看,能不能淘換點寶貝。」周陽早就聽說東三市是商賈聚集之地,是長安,也是漢朝最繁華的貿易地點。如今心情不好,正好去散散心。
周陽走在頭裡,柳鐵緊跟在身邊,周陽收拾起心事,欣賞漢長安的風情。長安始建於高祖年間,到現在不過數十年時間,草創不久,雖遠遠沒有達到唐長安那般繁華熱鬧程度,仍是不可小覷。
街道兩旁店舖林立,吆喝叫賣之聲不絕,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一派熱鬧景象,周陽彷彿回到南京路步行街,讚不絕口。
順著尚冠後街往東走,沒多久就到了東市。東市一共三市,分佈在尚冠後街兩旁,佔地極廣,遠遠就望見人頭如潮,熙熙攘攘,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現代社會的大型集貿市場也不過如此。
遠在兩千多年前,漢長安就有如此發達的貿易,真是名不虛傳!要不是親身經歷,周陽還真以為史書有些言過其實。
「現在的漢朝還遠未達到鼎盛之期,在接下來的漢武之世,漢朝文治武功才會達到全盛,漢武盛世又會是何等繁盛呢?要是我再給注入活力,漢武盛世又會達到何種高度?」周陽的心飛了起來,身上的血液有沸騰的趨勢。
「讓開,讓開!這位子是我的!」
「你是兩千石,我也是兩千石,為何讓給你?」
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把周陽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定睛一瞧,原來是兩個富家子弟在爭停車位。東市有一個佔地極廣的停車場,車輛早已停滿了,一眼望去,各種車輛都有,稱得上是漢朝的車展。
「嗤!」個頭稍高的世家子弟冷笑一聲,指著另一個世家子弟的車:「你才一朱幡,還兩千石,不怕丟死人?我看你連千石都不是,頂多六百石。來啊,把他的車給我拖走,要是不讓,就給我砸了!」
「諾!」一群僕傭轟然相應,抽出兵器,就要砸車了。
「姓竇的,你敢!」先前那個世家子弟怒氣沖沖:「來啊,把他的車給我砸了。」
又是一群僕傭轟然應諾,手裡握著兵器,雙方對峙起來,誰也不願讓步。
世家子弟爭鬥,在長安司空見慣,圍了一圈人瞧熱鬧,指點議論。周陽對這種世家子弟的爭鬥,毫無興趣,正準備進入市場區去逛逛,只聽一聲響亮的馬嘶響起,一輛駟馬高車飛速衝來。
那些圍觀的人紛紛閃避,閃得慢了就給撞翻在地。馬車毫無停留之意,一路疾衝,車後一群手執漢劍的僕傭簇擁著,手中的漢劍一陣亂砸,人群發出一片慘叫聲。
「好橫!」周陽記憶中有以前那個周陽仗勢欺人的記憶,比起眼前情形,卻是大為不如。
車簾一掀,一顆人頭掛在窗口:「是你們自己讓開,還是我叫人砸了?」
「原來是栗兄!」還在爭鬥中的兩個世家子弟馬上就換了一副笑容,迎上來,畢恭畢敬的道:「自然是栗兄的!」
「快,讓出位子!」兩人不約而同的沖僕傭吼一聲,僕傭們手忙腳亂的把馬車弄到一邊,把停車位讓了出來。
被稱為栗兄的人約莫十六七歲,長相不錯,眼睛明亮,面如傅粉,頭戴進賢冠,身著華麗的深衣,嘴角總是向上翹,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
「竇兄,韓兄,我就不客氣了!」栗兄一揮手,車奴把馬車趕了過去。
馬車一停下,栗兄走了出來,韓兄和竇兄屁顛顛的伸手來攙,太不顧身份了,做起了僕傭之事。
竇兄在兩人的攙扶下一步跳了下來,放眼一掃,目光在周陽身上停住,嘴角翹得更高了:「一介白丁!」
柳鐵雙眉一軒,就要上前理論,卻給周陽攔住了。世家子弟見了面,就喜歡攀比,誰家的官大,誰家的俸祿石數多,誰家的馬車氣派……諸如此類,司空見慣。要是和他們置氣,死人都會給氣活,犯不著生氣。
要是在以往,姓栗的如此說,周陽早就祭出丞相的威名吃得他死死的,周陽居然不理睬,柳鐵有些意外,眼裡多了幾許讚賞。整日裡只知攀比的人,成不了事!
「韓兄,竇兄,陪我逛逛。今日的開銷算我的。」栗兄很是好客,臉上閃過一絲狡色。
韓兄、竇兄一臉的苦瓜:「栗兄,我們有急事,得先回去,擇日再陪栗兄。」
「哼!」栗兄冷哼一聲,兩人一個激靈:「你們真有事?」
「是……沒,沒事!」兩人忙改口。
「那就好,跟我去逛逛,好處少不了你們。」栗兄口氣很大,在兩人的簇擁下,就要進入市場。
「站住!」幾個身材粗壯的游徼快步過來,攔在他們身前。游徼是漢朝管治安的吏員,相當於現在的巡警。
「是叫我嗎?」栗姓子弟很是傲慢:「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敢攔我的路!」
「管你是誰,你撞傷了人,就得跟我們回去。」為首的游徼毫不客氣。
「我姓栗,叫栗行,有事到大行令府上去說。」栗行傲慢不減反增:「要是我沒在府上,就在宮中陪太子讀書,你可以到宮中來找我。」
他一口一個太子,狐假虎威,不僅不知恥,還傲氣十足,讓人發指。
游徼膽子再大,也不敢去招惹太子,臉變成了青色,聲音有些發顫:「栗公子,這些人受了傷……」
「他們怎麼傷的?我打的?」栗行耍無賴了。
游徼想說話,又說不出來,一時愣怔住了。周陽瞧在眼裡,暗歎一口氣,這事要是給郅都知道了,不知作何想法?
「我走我的路,誰叫他們不長眼,攔在我前面?我沒找他們算帳,算是便宜他們了。」栗行倒打一耙。
那些受傷的人敢怒不敢言,唯有自認晦氣的份。
物以類聚,鳥以群分,周陽雖然沒見過太子劉榮的面,單從栗行的作為來看,就知道劉榮不是什麼好鳥,成不了氣侯。可惜呀,周亞夫卻是鐵了心要保太子,還把周家搭上了。
哦,這是個機會,一個天大的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3:05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八章 阿嬌
周陽心念電轉,立時就有了主意,正要有所行動,只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給我打!打這些不長眼的狗東西!」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擁出一群人,個個手裡執著兵器,把栗行和他的僕傭團團圍住。指揮這群人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面如傅粉,精緻的臉蛋,姣好得好似一個美婦人,世上竟有如此俊朗的男人,讓人不得不遐想萬端。
「你敢!」栗行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打!」那個童子潔白的右手一揮,身後衝出一群僕傭,揮著武器,呼喊著,衝了過去。手裡的武器,對著栗行的僕傭就打了下去。
栗行的僕傭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少人受傷,紛紛叫疼,慘叫聲響成一片。
栗行大有來頭,他的父親是大行令栗青,栗青是栗娘娘的兄長。栗娘娘貌美如花,深得景帝寵幸,在後宮的勢力極大。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太子劉榮的生母。
栗娘娘對這個侄兒很是賞識,因為栗行的馬屁拍得好,拍得她爽,特的要他陪太子讀書。太子的伴讀,前途無量,將來劉榮做了皇帝,栗行就是左臂右膀,深得聖眷,權傾天下不是問題。
正是有著如此大的來頭,栗行才橫行無忌,誰也不放在眼裡,就是以前的周陽見了面也得繞道走。
可是,今天偏偏有人不買他的帳,栗行的臉都綠了,跳腳大罵:「你這狗髭不如的東西,敢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要給太子說,有你好受的!」無奈之下,只得祭起太子這桿大旗。
那個童子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拍著一雙小手,格外歡喜:「給我打!狠狠的打!這種惡奴,死了活該!」
「打得好!打得好!」圍觀的人紛紛叫好。
「韓兄,竇兄,叫你們的人上!」栗行眼見他的人不敵,只得找援兵了。
韓兄和竇兄適才為了一個車位爭得不可開交,現在卻是心有靈犀,異口同聲的道:「栗兄,堂邑侯的人你不怕,我們可惹不起!栗兄,這事,恕我們無能為力!」
「堂邑侯的人好了不起麼?」栗行的嘴角一扯,口無遮攔的嚷起來:「翁主阿嬌想嫁給太子,什麼東西,太子哪會娶她!」
他的話音一落,那個童子臉色猛的變了,臉色鐵青,眼裡射出狠厲之光:「給我打!往死裡打!把那個亂嚼舌的東西給我抓住,我要拔了他的舌頭!」聲音尖細,顯然是怒極了。
也不知道是栗行的話太氣人,還是童子的命令起了作用,童子的僕傭下手變狠了,不再是單純的爭氣鬥勇,真下了辣手,栗行的僕傭不少人受了重傷。
栗行沖韓、竇二人道:「要麼叫你們的僕傭上,要麼我找你們算帳!」
韓竇二人苦笑一下,沉吟一陣,手一揮,他們的僕傭撲了上去,形勢馬上逆轉,堂邑侯府的人處於下風,不斷有人受傷倒地。
此時,趕來的游徼越來越多,可是他們得罪不起任何一方,只有圍著看戲的份。
栗行大是得意,手舞足蹈,沖那個童子戲謔:「我要你知道狠字怎麼寫的!不用留情,死了沒你們的事!」
童子眼見僕傭不敵,急得都快哭了,眼圈兒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隨時會掉下來,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柳鐵,你去把栗行抓過來!要是他敢反抗,下重手,打傷打殘最好!」周陽在柳鐵耳邊低語。
柳鐵一愣,提醒:「公子,這種事兒在長安哪天沒幾起,看看就算了,不消惹事上身。栗行是太子的人,這童子是館陶公主的人,哪一方都不好惹。」
這可是和太子決裂的好機會,要是把栗行整成殘廢,最好弄死,兩家結下不解之仇,周陽就不用去陪太子讀書了。更不用說,還有館陶公主的人,這是一石二鳥,這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機不可失,失則不再!
「趕快去!」周陽臉一沉,聲音突轉冷厲。
柳鐵仍是沒動:「公子,栗娘娘為人不錯,對丞相甚是倚重,要幫也要幫栗行,我去把那個童子抓來,任由公子處置。」
劉榮給立為太子,周亞夫出了大力。栗娘娘對周亞夫感激在心,一直拉攏周亞夫。柳鐵是周亞夫的心腹,知道這些關係,這才決心來個錦上添花,助栗行一臂之力。
真要這樣的話,周亞夫滅門就鐵定了,周陽手裡的扇子重重砸在柳鐵肩上:「我的話就是命令,你要是再不動手的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周陽沒有練過武,一扇子砸在肩上倒不疼,柳鐵卻明白了周陽的決心,那是鐵了心要與栗行作對。他是一百二十個不願,只得過去,在栗行耳邊輕聲道:「栗公子,我家公子有請。」
「你家公子?」栗行嘴角一扯:「是哪個呀?沒興致!」
「你可以輕誨我,不能輕謾我家公子!」瞧不起周陽,就是不把周亞夫放在心上,絕對不能容忍,柳鐵臉色一冷,右手一伸,拎小雞一般抓住栗行,拎到周陽面前,重重頓在地上。
見識了柳鐵的不凡身手,栗行軟了下來,語氣和緩一些:「敢問高姓大名。」
周陽手裡的扇子狠狠砸在栗行臉上,臉色冷得像冰塊:「你仗勢欺人,縱僕行兇,如此無法無天,我今日就代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一介白丁,敢打我,反了你!你只能纏帕頭,我戴進賢冠,一梁進賢冠,你真是狗膽包天!」栗行嬌生慣養,幾時受過如此侮辱,眼淚好像不要錢似的湧出來,狐假虎威一通。
漢朝實行的是冠服制,不論男女老少,都是深衣曲裾,只不過根據性別和年齡略有區別罷了,無法區別人的身份地位。身份地位的高低,就在頭上的冠,這有定制。
進賢冠有一梁、二梁、三梁之別,官越大、爵位越高,梁數越多。周亞夫是丞相,戴三梁進賢冠,栗行的爵位是大夫爵,可以戴一梁進賢冠。周陽纏的是帕頭,按照冠服制,和栗行的身份天差地遠。
如此低賤之人,居然敢打自己,栗行的鼻子都氣歪了。
然而,讓栗行更加想不到的是,周陽回答他的卻是一頓拳腳,栗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都快成豬頭了。
「你,你,你好大的膽,敢……」栗行右手食指指著周陽。
「我平生最討厭指手劃腳!」周陽一把抓住他食指,使勁一拗,卡嚓一聲響,栗行的食指就折斷了。
「啊!」栗行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尖細刺耳,比太監的聲音還要難聽。栗行左手捂著右手,蹲在地上,全身發顫,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出來了。
「公子!」柳鐵萬未想到周陽會下如此重手,想救已經來不及了,埋怨道:「公子,你可闖大禍了!闖大禍了!」
依他想來,栗行是栗娘娘的愛侄,栗娘娘發怒,周陽的麻煩不小。他不知道,周陽巴不得鬧得越大越好,弄掉栗行一條胳膊,一條腿最好,只是周陽狠不下心,才折了一根手指。
栗行斷了一指,他的僕傭早就嚇破了膽,捨卻堂邑侯府的人,趕過來把周陽圍在中間,紛紛喝斥起來。
韓竇二人深知這禍事有多大,鐵青著一張臉過來,惡狠狠的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傷栗兄,你等著抄家滅門吧。」
「你姓竇,是吧?你和堂邑侯是親戚,你不幫親戚,反倒幫起外人了,太后知道了,會饒過你嗎?」周陽冷冷的看著那個姓竇的世家子弟。
這個姓竇的世家子弟是南皮侯竇彭祖的嫡長子竇昌,是竇太后的孫輩。一聽這話,竇昌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吃裡扒外的東西,狗髭不如!」那個童子在僕傭的簇擁下走了過來。此時的他,臉上的淚痕猶在,卻是一臉的笑容,彷彿雨後荷花,清新高潔,讓人生起一股親近之意。
竇昌把他打量一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阿嬌,你怎麼著男妝?我都認不出你了。求你別告訴太后!我錯了,我錯了!」
「阿嬌?」周陽身子發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3:23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十九章 中大獎了
堂邑侯府的主事人並不是堂邑侯陳午,是長公主劉嫖,又稱館陶公主。她是景帝的姐姐,是竇太后的女兒,很得竇太后的歡心。再加上劉嫖甚有手腕,遊走於竇太后、景帝、梁王之間,調解他們的矛盾,很得景帝器重,勢力之大,朝中無雙。
周陽之所以決定幫阿嬌,就是考慮到未來的歷史發展和劉嫖有很大的關係,她的女兒阿嬌會成為皇后。而周亞夫現在面臨著滅門的危險,要想擺脫這一宿命,就得和太子決裂,不要把周家和太子拴在一起。
見了栗行那副不可一世,仗勢欺人模樣,極是不屑,周陽就有意挑起事端,為最終的決裂製造裂痕。還真巧了,周陽還沒有行動,堂邑府的人就出手了。
周陽萬萬沒想到,居然遇到阿嬌了。幫助未來的皇后,回報必然是非常豐厚,他這一注可是中大獎了!
「阿嬌!」栗行乍聽之下,也是頭皮發炸,強忍著斷指之疼,打量起阿嬌,只見阿嬌臉色陰冷,妙目彷彿利劍一般剜著他,暗叫一聲不妙。
金屋藏嬌的故事已經發生,只不過漢武帝還未給立為太子,阿嬌現在是膠東王妃,而不是太子妃,遠遠不夠尊貴。
可是,阿嬌與別的翁主不同,他是長公主館陶公主的愛女,更是竇太后的心尖肉。竇太后對這個外孫女那是喜愛異常,隔三岔五就要劉嫖把阿嬌帶進宮去陪她。阿嬌得竇太后之歡心,遠在其他竇氏孫輩之上,無人能及,光是這一點,就無人敢動她。
栗行要是知道是阿嬌的話,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適才提起阿嬌和太子劉榮聯姻不成的事情,不過是討口頭便宜罷了,哪裡想得到,卻是當著阿嬌的面說出來,那是把天捅漏了。
果然,阿嬌走到栗行面前,死盯著她,妙目中沒有一點憐惜之色,挽起袖子,兩截白玉似的手臂露出來,低斥一聲:「把手伸出來!」
栗行緊握著手,阿嬌冷冷的道:「姓栗的,看我如何收拾你。」
劉榮剛給立為太子時,劉嫖想和栗娘娘聯姻。栗娘娘徒有其表,貌美如花,卻沒有心機,沒有看出這聯姻的重要性,一口回絕。這是阿嬌心底的隱疼,栗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那就是揭了龍鱗,阿嬌怒氣之大可想而知。
「我我我……」栗行結巴了。
阿嬌很想收拾栗行,又想不到好辦法,歪著腦袋想了想,只得倣傚周陽折手指了:「來啊,把他的狗爪子給我拗斷!」
堂邑府的僕傭轟然相應,就要過來動手。周陽卻是手中扇輕拍:「翁主,如此做,很不好玩!」
「謝謝你哦!」阿嬌想起來了,還沒有向周陽致謝,要不是周陽幫忙,她今天就要吃大虧。沖周陽一笑,彷彿春風般和煦:「要怎樣才好玩兒?」
周陽笑得非常燦爛,在阿嬌耳邊低語一陣。阿嬌一雙妙目越來越明亮,好像夜晚的星辰,明亮異常。
「你自己動手,把手指一根一根的拗斷,再把舌頭拔出來,把眼珠挖出來,把嘴撕爛,你就不能胡說了。還要把胳膊拗斷,還有你的一雙腿也不能留……」阿嬌扳著春筍似的玉指,如數家珍般說著她的特殊要求,異常歡喜,妙目放光。可是,說出來的話,讓人背皮發麻。
柳鐵在死人堆裡睡過覺,血水裡洗過澡,聽了她這話,禁不住抽冷子。
竇昌雙手互扣,用力過度,有些發青,暗自慶幸不是懲罰自己。
周陽聽著阿嬌如明珠撞擊玉盤的清脆聲音,不住撫額頭。周陽只說了一句「要他自己動手」,同樣是斷指,自己動手拗斷,那痛苦截然不同,對栗行這種作惡多端的人來說罪有應得。哪裡想得到,阿嬌卻是要栗行把身上能拗斷的零部件全部拗斷。
阿嬌驕縱,是中國歷史上所有皇后中的翹楚,比她更驕縱的皇后估計沒有。周陽暗想,他這一句話是不是打開了通往黑暗的「魔鬼之門」?
「我……」栗行徹底傻眼了,連告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動手,還是不動手?你不動手,我就去給皇上說,看誅不誅滅你全家?」阿嬌得理不饒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起栗行,只覺栗行越是嚇得厲害,越是讓人痛快。
栗娘娘拒婚一事是宮幃秘辛,絕對不允許外傳,要是景帝知道了,絕對不會饒過栗行,誅滅滿門不一定,砍他的腦袋沒任何問題。
「阿嬌祖宗,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栗行身上的冷汗像水一樣滲出來,沖阿嬌磕頭,用力太猛,額頭上滲出了鮮血。
「休想!」阿嬌臉上的歡喜陡然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臉的怒氣,俏臉帶煞:「來啊,把他的狗爪子拗斷!」
「諾!」堂邑侯府的僕傭圍住栗行,開始拗手指,栗行的慘叫聲響徹天地,讓人發顫。
「好!」
圍觀的百姓卻是齊聲喝采,尤其是適才給栗行惡奴打傷的百姓更是拍手稱快。
阿嬌脖子伸得老長,煞是有趣的看著在地上抽搐的栗行,俏臉綻放出了無數朵鮮花:「就這樣,狠狠的折磨這狗髭不如的東西!你還敢不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栗行全身抽搐,顫抖不已,哪裡說得出話來。
周陽在阿嬌耳邊輕語幾句,阿嬌雙眼又明亮起來了,在周陽肩頭親熱的拍拍,小胸脯一挺,一副小大人模樣:「栗行,仗勢欺人,打傷百姓,我代你阿父阿母管教管教你!你打傷了這麼多百姓,就得賠錢給他們,你賠不賠?」
「我賠!」栗行已經給折斷了兩根手指,心膽俱顫之下,哪敢強項。
「拿錢!」阿嬌白玉似的右手一伸。想到就做,是阿嬌的本色。
栗行顫抖著從懷裡掏出幾餅馬蹄金,阿嬌右手一伸,一把奪過來:「太少了,要一千斤!沒錢是吧?再給我折!」漢朝大宗交易使用金餅,外形象馬蹄,稱為「馬蹄金」。
「這要怎麼處置?」阿嬌把手裡的馬蹄金拋拋,有些犯難了,只得再向周陽討主意。
周陽沖那個為首的游徼一招手,游徼快步過來:「公子有何吩咐?」
「這些金子,你賠給他們。」周陽臉色一冷道:「這可是陳翁主的恩德,你若是敢貪墨分亳,休怪陳翁主對你不客氣。」
十個官吏九個貪,要是不嚇嚇他們,能分到百姓手裡的能有多少,只有天知道。這話說到阿嬌心坎上了:「本翁主會盯著此事,你要是敢有絲亳貪婪之心,他就是你的下場。」朝象狗一般蜷縮著的栗行一指,精緻的下巴兒一揚。
「翁主放心,一定照辦,一定照辦!」游徼忙著表白。
「翁主千歲!翁主千歲!」
百姓齊聲歡呼,發自內心。
阿嬌的興致來得快,去得更快,已經沒有了折磨栗行的興趣,右腳在栗身上狠狠一跺:「你要去哪裡?陪我逛東市,好麼?」
「我……」周陽萬未想到阿嬌又找上他了,不由得一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3:4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章 漢武帝
阿嬌還以為他不願:「你這人有意思,出的主意好好玩兒。你陪我逛東市,給我找點好玩的。一天到晚悶在府裡,人家難得出來一回嘛。」
歪著脖子,眨著妙目,嬌俏可愛,讓人不忍回絕,周陽微一頷首:「好啊!」
「你真好!」阿嬌右手一伸,就掛在周陽的胳膊上了:「我們走!」
在堂邑侯府僕傭眼裡,周陽不過是一介白丁,阿嬌掛在周陽胳膊上,這是貴賤不等,就要來阻止,只聽周陽對躺在地上的栗行道:「栗行,我叫周陽,你要是不服氣,到丞相府找我便是!」要想讓周亞夫和太子決裂,這名號必須要報出來。
堂邑侯府僕傭聽得周陽報了出身,識趣的退了開去,丞相的公子自然是高貴無比,阿嬌愛掛就掛著吧。
「你是周陽?聽說你是破案好手,是真的還是假的?」阿嬌眨著一雙明亮的妙目,打量著周陽,一臉的企盼。
「不是好手,只破過一樁案,是我自己的。」周陽如實回答。
阿嬌眨著眼睛打著周陽不說話,周陽有些愕然:「怎麼了?我臉上是不是有朵鮮花?」
「不是啦!你真了不起。你破案的事兒我聽說了,要是換個人,肯定是吹噓得不得了,你如此謙遜,好有品德哦!」阿嬌誇讚不已。
實話實說而已,怎麼又和美德掛上鉤了,周陽一陣無語,帶著阿嬌進了東市。身後傳來百姓對阿嬌的誇讚聲,此起彼伏,良久不絕,阿嬌挺挺小胸脯,妙目格外明亮。
堂邑侯府的僕傭一大群,跟在後面,聲勢極大。
東市裡面與外面大為不同,一進市場區,就聽見嗡嗡的聲浪響個不停,吆喝聲,侃價聲響成一片。放眼一瞧,人頭攢動,人挨人,肩摩肩,在這裡交易的人少說也有數萬之多。
東市是商賈集中地,主要進行貿易,在這裡出售的貨品無不應有盡有,奇珍異卉更是不在話下。
匈奴的皮貨,遼東的貂皮,高麗的人參,南越的象牙、犀角、珍珠、玳瑁,西域的昆山之玉……在這裡都能買到。
周陽最想見識這些奇珍,可是,阿嬌想的卻是吃:「我們先去買果干,好不?」語氣雖是打商量,卻是拽著周陽直奔賣果干的地方,根本就不容周陽有發言權。
女孩子怎麼總喜歡吃呢?和女孩子逛街,男人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扮演好跟班這一角色。周陽感慨不已,只得跟著阿嬌去了。
阿嬌對這裡是太熟了,拽著周陽三拐五拐的,不大一會兒,就到了賣果干的地兒。周陽一瞧,嚇了一大跳,萬未想到這裡的果干名目如此之多,現代社會的大型商場也不過如此。
光是梨就有數十種之多,紫梨、青梨、大谷梨、小谷梨、細葉梨、紫葉梨、縹葉梨、琅琊梨、瀚海梨……名目各異,散發著撲鼻的芳香。
李也有數十種之多,綠李、朱李、黃李、青綺李、青房李、同心李、車下李、含枝李、金枝李、燕李、蠻李、侯李……
「同心李,三斤。」阿嬌如玉般的右手一指,很是急切。
店主應一聲,稱了三斤同心李,包好遞給阿嬌。阿嬌接在手裡,抓起就吃了起來,大嚼特嚼,一點也不顧形象。
「二位,誰會帳?」
阿嬌吃得正歡,眼睛掃了一下周陽。和女孩子逛街,受傷的總是男人,周陽只得付錢。阿嬌抓了一把同心李在手裡,把包裹往周陽手裡一塞:「你幫我拿著,不許偷吃哦!」
周陽再次無語,阿嬌卻是展顏一笑:「和我們婦人在一起,你們男人就得出錢出力,這才是男兒本色!」
男兒本色就是淪為婦人跟班?周陽再次見識了阿嬌不凡的一面:「誰告訴你的?」
「髭弟弟說的!」阿嬌細嫩的脖子一扭,俏臉上閃過一抹甜蜜。
漢武帝?
七歲的人就深得泡妞精髓,不愧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多情帝王!
「四王子?」漢武帝的豐功偉績,讓後人目眩,周陽對這位千古罕見的帝王也是推崇,於漢武帝的英雄事跡並不陌生,就是沒想到漢武帝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泡妞的高明手段。
仔細想想,這也在情理中,誰叫漢武帝對女人的需求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無女不歡,能與他相比的皇帝估計沒有。有關漢武帝的艷事極多,流傳下來的不在少數,這種八卦緋聞最是引人注目,周陽就知道不少版本。
一提起小漢武帝,阿嬌的話匣子就打開了,一臉的幸福之色:「髭弟弟可厲害了呢!別看他年紀小,懂得的東西可多了,他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讀書之快捷勝過箭矢。嗯,就是大黃箭也沒有他讀書的速度快。」
大黃箭是漢軍硬弓專用箭矢,又粗又長,由硬弓射出,速度非常快,李廣射進石中的就是大黃箭。
對小漢武帝的事跡,周陽很有興趣,聽著阿嬌講說。阿嬌一邊吃著同心李,一邊講故事:「髭弟弟四歲時就能背誦伏羲以來圖書數萬言。他不僅能背,還盡解其意,就是老儒也比不過呢。周陽,你說髭弟弟厲害不厲害?」
四歲的娃娃能識得幾個字,就給人認為了不起。像漢武帝這般,能背能解數萬言文章,不是厲害二字能讚揚得了的,是罕見的天才了。
「不是厲害,是厲害無比!」周陽誠心讚揚。
阿嬌的俏臉上綻放出了一篷鮮花:「髭弟弟是厲害哦,可是,我比他更厲害!」
在周陽的愕然中,阿嬌嘻嘻一笑:「髭弟弟可好呢,我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他要是不聽話,我就……嘻嘻!」
周陽屁股上一疼,阿嬌一臉的不懷好意,周陽大是愕然,我又不是漢武帝,你幹嗎掐我屁股?
阿嬌幸福復現俏臉上:「髭弟弟知道我愛食同心李,每次來都要帶一包給我。」
周陽恍然大悟,這麼多的果干,阿嬌獨要同心李,原來和小漢武帝有關。瞧阿嬌這幸福樣兒,對漢武帝很是心儀。這也不奇怪,像漢武帝這樣聰明絕頂,英雄過人的帝王,最能俘獲女人的芳心了。
轉念一想,兩人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感情應該很深厚,金屋藏嬌的愛情故事更是流傳千古。可是,兩人最後卻是以悲劇結束,阿嬌被廢,打入長門深宮,鬱鬱而終,讓人歎息。原委在於阿嬌太過驕縱,蠻橫無理,漢武帝無法忍受。再加上阿嬌不能生兒育女,最終被廢。
如今兩人的感情甚好,要是阿嬌不再那麼驕縱、蠻橫,會不會給廢掉呢?真要若此的話,金屋藏嬌的愛情故事就完美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4:18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一章 大有收穫
周陽搖搖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和阿嬌相處時間不長,對她的多變性格已經有所領教。今天是她心情不錯,要是心情不好的話,絕對沒這麼好說話,這事只能想想。
對小漢武帝,阿嬌是不吝嗇溢美之詞,讚不絕口,說了好多小漢武帝的故事,諸如景帝把他抱在膝上,問他願不願為帝,小漢武帝回答說「由天不由兒」,博得景帝大笑。
說完了這些得意事兒,阿嬌又大曝小漢武帝的短,說他如何如何調皮,在眾兄弟中最是多智,往往是他出主意,兄弟們去惹事生非,就是太子劉榮都要聽他的。
小漢武帝指使兄弟們如何偷看宮女洗澡換衣,興起之時還會把宮女的衣衫偷走,藏在讓人找不到的地方。偶爾還會帶著一幫子兄弟突然衝進去,看著宮女光溜溜的身子嬉笑一通,聽著宮女的尖叫聲開懷暢笑……
聽著阿嬌講故事,周陽大是意外,沒想到千古罕見的帝王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隔壁的阿姨洗澡,偷偷摸摸的去瞅上幾眼,滿足一下好奇心;鄰居家的果子熟了,順手摘幾個……誰個小時候沒有這些爛事兒呢?又倍覺親切。
阿嬌雖是在曝小漢武帝的短,卻是大讚特贊,讚揚小漢武帝如何能馭眾,如何能出奇計,讓人想不到。總之一句話,小漢武帝與眾不同,超凡出眾。
這是周陽第一次如此詳細瞭解漢武帝,不得不感慨,天才是天生的,天生就有與眾不同之處!這也更加堅定了周陽要周亞夫和太子決裂的決心。
阿嬌今日的心情不錯,說完了小漢武帝的事兒,又說起自己的事兒。開口閉口悶在府裡不好玩兒,小嘴翹得老高,可以掛幾個油葫蘆了,卻是嬌憨可愛,惹人憐。
今日,阿嬌好說歹說,才說得劉嫖同意,出來逛街。意外遇到栗行橫行霸道一事,她以為趁火打劫,必然是有趣之極,這才叫僕傭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栗行的人大打出手。哪裡想得到,竇昌和弓高侯家的韓當二人逼於栗行的淫威,與她作對。
幸好周陽制住了栗行,要不然,她今日的虧就吃大了,對周陽特別有好感。尤其是周陽幫她出主折磨栗行,逼迫栗行賠償百姓,博得一片好名聲之事,更是讓她念念不忘,對周陽大是讚譽。
不得不承認,阿嬌誇讚人還真有一套,接二連三的讚美之詞拋出來,把周陽贊成了聖人,周陽的骨頭都有些飄了。
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阿嬌雖然把周陽誇成了聖人般的存在,卻也讓周陽苦不堪言,那就是非要周陽跟他逛街不可。和女人逛街有多辛苦,周陽在另一時空深有體會,有心拒絕,可是,阿嬌眨著明亮的妙目,眼巴巴的瞅著他,好似一個無助的小妹妹似的,周陽無法拒絕,只得強打精神跟著阿嬌逛街。
這一逛就是多半天,逛了小半個長安,阿嬌這才意興闌珊。此時的周陽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吃的、穿的、玩的……無不應有盡有。
僕傭們要幫忙拎著,阿嬌不允許,祭出了小漢武帝的泡妞理論「辛勞操持是男兒漢的本色」,當然,前提是在女人面前。
手酸腳板疼的周陽在心裡大是誹議小漢武帝,這是什麼狗屁泡妞理論。可是,一想到在現代社會的切身經歷,與女朋友上街就得拎東西,得掏鈔票,不得不承認小漢武帝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把東西放到馬車上,周陽雙手一輕,辛苦總算是結束了。
阿嬌坐在馬車裡,掀起窗簾,沖周陽嫣然一笑,彷彿盛開的百花:「周陽,謝謝你!沒有你,我今日不會玩得這麼開心!」
女人的開心就是男人的幸福,周陽精神一振。阿嬌接著道:「擇日,我再約你玩!」
別,別,千萬別!沒等周陽反對,阿嬌已經拍板了:「就這麼定了。來,這個給你。」把一塊玉塞在周陽手裡。
車奴一甩鞭子,虛響一聲,馬車馳了出去。
柳鐵把周陽手中的玉略一打量,臉色一變:「公子,這是西域昆山之玉,價值千金,翁主出手好闊!」
周陽打量手中的玉,發出柔和的玉光,讓人看著就舒暢。玉上溫熱舒適,讓人通體舒暢,絕對是罕見的寶玉。
這是今天的辛勞費?似乎太貴了!一眼望去,阿嬌趴在窗口,沖周陽不住揮手,似乎很是不捨。
把手中的玉拋拋,這玉雖然價值不凡,不過,比起阿嬌的好感和依戀就算不得什麼了,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穫。
如今,和栗行的仇怨已經結下,接下來就該是把裂痕製造出來,讓周亞夫和太子決裂。今天成功得到阿嬌的好感,未來的回報必然很豐厚,今天的收穫還真不錯!
回到府裡,周陽是腰酸背疼,叫僕人熱了一大鍋熱水,雙腳泡在裡面,一股舒爽勁直透腦門,太爽了。
「柳鐵!」周陽叫一聲,柳鐵大步而入。
周陽泡腳時找柳鐵是很不禮貌的事兒,柳鐵粗豪漢子也不放在心上:「公子喚我何事?」
「柳鐵,走了一天,你累嗎?」周陽把柳鐵打量一通,只見他跟沒事似的,這話白問了。
柳鐵微微一笑,頗有幾分自豪:「公子,身子骨是打熬出來的,要想不累只有打熬了。」
周陽眼睛一亮:「你是說練武?我能成麼?」
「公子,只要有心,哪有成不成的。」柳鐵的話很有哲理:「嫌苦怕累,自然是不成。只要一咬牙,橫下一條心,沒有做不成的事!沒跟公子說,我當年的身子骨比起公子還不如,打熬多年,也還過得去。」他太謙虛了,他武藝高強,豈是過得去能說明得了的。
周陽很是熱切:「那好,你教我練武。」
柳鐵想了想,道:「公子要學,我自是會盡力。可是,我的身手不算高明,恐怕會誤了公子。」
「你的武藝這麼高,你能教我,是我的榮幸。」周亞夫府中的兵士全是細柳營出身,上過戰場,殺過人的,武藝自是不用說了,個頂個的棒。
柳鐵搖搖頭:「公子誇獎,我真的不敢當。要說武藝高強,劇孟大俠那才稱得上高強呢。放眼當今天下,能有幾個人是劇孟大俠的對手?」眼中閃著光芒,甚是崇拜。
「劇孟?」周陽眉頭一擰,這名字有些熟悉。
柳鐵臉上放光:「劇孟大俠可是了不得的大俠客,武藝高強不說,還急公好義。他不僅僅是江湖俠客,更關心國事。丞相當年平定七國之亂,就得到劇孟大俠的幫助。丞相曾說過,得劇孟大俠,無異於得萬軍。劉濞兵敗之後,逃到東越國。劇孟大俠千里追殺,最後在東越國砍下了劉濞的人頭。」
吳王劉濞苦心孤詣經營數十年,即使兵敗,身邊的死士不少,更不乏武藝高強之輩。劇孟追殺千里,取得首級,何等的不易,周陽大是讚賞:「此真豪傑!」
「可不是嘛!」柳鐵大拇指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怎樣才能找到他?」如此豪傑,不要說得他指點武藝,就是能與之說一通話,飲一盞酒,也是美好的回憶。
柳鐵出主意:「公子要是想跟劇孟大俠習武,可以請丞相幫忙。丞相和劇孟大俠是莫逆之交,要是丞相首肯,找到劇孟大俠就不是問題了。」
「這主意不錯。可是,劇孟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要找他也要費很多時間,我還是先跟你練起來。」接下來的時代是熱血橫流的偉大時代,要奮擊匈奴,這武藝必不可少,周陽知道時不我待。
這事一說定,柳鐵就開始給周陽講解習武之要,周陽越聽越感興趣,在柳鐵的指點下開始練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4:5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二章 興師問罪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一身尋常深衣,頭纏帕頭,跪坐在矮几上,雙手按在膝上,閉目養神。
那個長相尋常的中年人出現,仍是普通衛士的裝束,沖景帝行禮:「見過皇上!」
「先生請坐!」景帝睜開眼,朝面前的矮几一指。中年人謝一聲,跪坐下來。
景帝明亮的眼睛在中年人身上一掃:「先生此行睢陽,收穫如何?」
中年人微一躬身:「幸不辱命。」
「哦!」景帝精神一振:「老三可有動靜了?」
「回皇上,梁王並無動靜。整日裡與枚乘、莊忌他們飲酒作賦,效那神仙快活事。」中年人如實回答。
景帝有些失望,略一沉吟:「朕的羊太瘦,引不起他的興致。也罷,朕就再扔一隻肥羊。」
中年人略一頷首:「此番離京,我順道去看望了先生。先生於朝中局勢甚是擔憂。」
「先生安好?先生怎麼說?」景帝眼裡光芒四射,很是熱切。
「先生說,皇上的想法甚好。匈奴是華夏心腹之患,數十年來侵擾大漢,以往是大漢國力不振,不得不忍,不得不行和親之事。如今,大漢的國力大振,擊胡之勢漸成。與匈奴之戰,必是傾盡國力之大戰,生死存亡在此一戰,凶險萬端,必要一非常之君方能進行。」中年人轉述「先生」的話:「太子雖無大的錯失,卻僅能守成,不堪進取。若要成就漢家大業,必要另擇賢君。先生說了,皇上既已選定,就應不惜一切,造就明君!周亞夫,梁王,還有那些隱在暗中的勢力,若要阻擋,就以雷霆手段剷除。」
景帝眼裡閃著淚花:「多年未聆先生教誨,先生還是如以前一般,事事料在機先。」
中年人接著道:「先生托我轉達一句話:成大事者,不顧親情!」
「成大事者,不顧親情!」景帝瞳孔猛的縮小了:「先生這話不是指梁王吧?」
中年人點點頭:「梁王之所以驕橫,還不是有所倚仗。」梁王的倚仗是誰,都明白,不需要點破。
「這事太大,朕得細細思量!」景帝右手指節不住輕擊在御案上,長歎一口氣:「但願不要走到骨肉相殘的地步!」
中年人從袖管裡掏出一捆竹簡,放在御案上:「梁王近日新得一文士,叫司馬相如,字長卿。此人是蜀郡人,極善為賦,甚得梁王寵信,這是他作的《大人賦》,請皇上過目。」
「《大人賦》?」景帝展開竹簡閱讀起來:「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彌萬里兮,曾不足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輕舉而遠遊。乘絳幡之素蜺兮,載雲氣而上浮。建格澤之修竿兮,總光耀之采旄。垂旬始以為幓兮,曳慧星而為髫。掉指橋以偃□兮,又猗抳以招搖……」
「好賦!好賦!筆力雄渾,罕有其匹,就是枚乘也不過如此!」景帝讚歎不已。
「砰!」景帝的讚歎聲一落,竹簡重重砸在御案上,恨恨的道:「老三,你的手伸得也太長了,文士賢才都到你那裡去了,朕這裡還會有誰來效力?你就不知道給朕留幾個人才?」
景帝的眼睛瞪圓,彷彿九天之上的烈日!
XXXXXX
周陽在柳鐵指點下,開始習練武藝。說起武藝,周陽啃過武俠,欣賞過動作片,卻是新媳婦上花轎,頭一遭練習,頗多新鮮感。柳鐵教得認真,周陽明悟,學得快,越來越有興致,不知不覺中天就黑下了。
腳步聲響起,一張冷若玄冰的臉孔出現,正是陳尚快步而來。陳尚是柳鐵的上司,忙迎上去:「見過大人。」
陳尚狠狠剜了柳鐵一眼,柳鐵對他本就有幾分畏懼,立時嚇得手足無措。周陽問道:「陳尚,你來有何事?」
「公子,丞相要你過去。」陳尚冷冰的聲音響起,眼睛仍是盯著柳鐵:「你自己去領二十軍棍。」
軍棍又狠又重,就是柳鐵這等武藝高強之士,挨上二十下也是難受得緊,柳鐵很是詫異:「大人,為何要責罰我?」
「哼!要你保護公子,你卻惹事生非,大行令現在正在丞相府問罪。你說,你有沒有罪?」陳尚的臉都快擰出水了。
周陽之所以要折磨栗行,就是要讓周栗兩家反目成仇,為與太子的決裂製造裂痕,一聞是言,大是欣慰,大包大攬:「那是我下令的,不關柳鐵的事。」
「公子的事自有丞相處置,我們做軍士的自有軍規約束,不勞公子費心了。公子,丞相還在等著你呢,趕快出發吧。」陳尚走到周陽身後,擺出一副押解的姿態。
「陳尚,你老是板著一張臉,累不累?笑一笑,會死?」周陽調侃一句,大步而出,趕去丞相府。
栗青來了最好,正要再加把火,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麼周亞夫和太子的決裂就是必然之事,周陽的心情大好,風風火火趕到丞相府。
丞相府一如既往的忙碌,周陽在陳尚的看管下,直奔周亞夫的房間。一進屋,就見正中的矮几上跪著兩個人,一個是周亞夫,鐵青著一張臉。另一個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襲朝衣,頭戴二梁進賢冠,濃眉大眼,面如傅粉,自有一股上位者才的威嚴。
此人正是大行令栗青,陰沉著一張臉,瞪視著周亞夫:「丞相,今日你若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休怪我不認得丞相你。哼,貴公子還沒去陪太子讀書就無法無天,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要是給栗娘娘說,他還能去陪太子讀書麼?」
正常情況下,失去陪太子讀書的機會,就是失去榮華富貴。如今,不是正常情形,周陽要的就是這種結果,接過話頭,冷冷的道:「栗青,你治家無方,縱子行兇,打傷百姓,我代你管教管教,你應該感激我才是。你不僅不感激,反而來興師問罪,你真會顛倒黑白!」
栗青本來就氣得不得了,好像火yao桶,只差一點火星。周陽這話無異於火星,立時把火yao桶點燃了,栗青彷彿裝了彈簧似的,一蹦老高,臉色又青又白,雙眼噴火,鬍子直翹,指著周陽,想喝斥,卻是驚怒過甚,說不出話來。
周陽嘴角一扯,右手一把抓住栗青手指:「你兩父子都一個德性,愛指手劃腳。我今日就教教你,何謂禮節?你大行令不是管著禮節的麼?這麼無禮。」大行令後來叫鴻臚卿,專司禮儀之事。
只要把栗青的手指拗斷,這仇就結下了,無論如何也是化解不開,周陽一叫力,狠狠拗了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5:1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三章 賞賜
「逆子!還不放手!」隨著周亞夫的怒斥,周陽手腕一緊,彷彿給鐵箍箍住似的,根本就使不出力氣,哪怕是一分一毫。
正是周亞夫閃電般出手,抓住周陽手腕,栗青趁機甩脫周陽的控制。
栗青是大行令,兩千石命官,還是栗娘娘的長兄。栗娘娘是太子的生母,雖未封為皇后,母以子貴,做皇后是遲早間的事情,栗青這身份就大為不同了,百官見了他的面就得請安問好,誰敢給他一點臉色?
世事多變,難以預料,如此高貴的一個大行令,周陽絲毫不放在眼裡不說,還要斷他的手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好大的膽子!」氣怒之下,栗青終於咆哮出聲了,眼珠都快砸到腳面,左手食指又指著周陽:「你竟敢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是誰?我是朝廷的命官,是太子的舅舅,栗娘娘的長兄,皇上的大舅子,你目無法紀,藐視朝廷命官,侮辱皇親國戚,我要上奏,我要稟明栗娘娘……」
口沫橫飛,如雷的咆哮不停,說了一大串仗勢欺人的話,就沒有一句說到正理上。
讓他想不到的是,周陽左手一伸,又把他的食指抓住了:「你還沒學會禮儀!你這種人,只會仗勢欺人,不會用自己能耐,可笑!」
周亞夫一把抓住周陽的手腕,厲喝一聲:「逆子!你太放肆了!」右手一揮,勁風陡起,一個老大的巴掌直奔周陽臉蛋。
巴掌未到,風聲呼呼,要是給打實了,周陽很不好受,無奈之下,只得用上了流氓動作,往地上一坐,周亞夫的巴掌從頭頂掠過,束好的頭髮散亂,披散在肩上。
頭頂一陣隱疼,要是再慢點,給打實了,一張臉會腫得老高。
栗青發威,那可不得了,說動了栗娘娘,周亞夫的日子很不好過。更重要的是,一條光明坦途就此葬送,周家的美好前途沒有了,這是何等的讓人憤怒?
周亞夫氣不打一處來,右手一舉,狠狠朝周陽臉蛋打了下去。老大一個巴掌,要是打實了,周陽絕對會暈頭轉向。
周陽要躲,卻給周亞夫控制得死死的,根本就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巴掌落下來。
「丞相,住手!」
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周亞夫收住手勢,一望門口,只見一個身著朝服,頭戴三梁進賢冠的官員快步過來:「丞相,先把小公子放開再說話。」
「魏其侯,這是我的家事,輪不著你管!」周亞夫臉色鐵青,毫無憐惜之色:「逆子膽大包天,我非抽了他的筋不可!」
竇嬰一把拉住周亞夫的手,喘著粗氣:「丞相,你的家事我是管不著,可是,我是奉栗娘娘的懿旨,前來為二位排解紛爭。你瞧我這樣兒,我是從宮裡趕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先放開,讓我喘口氣再說話。」
太好了!要是栗娘娘責備周亞夫,這決裂就鐵定了,周陽大是興奮。
「栗娘娘?」周亞夫沒想到這事都驚動了栗娘娘,很是驚訝。這事要是惹得栗娘娘發火,周陽就不能去陪太子讀書了,到手的前途就沒有了,周亞夫氣得七竅生煙。
「竇嬰,娘娘是不是要你來問罪?你快問罪吧!他不把我放在眼裡,欲斷我指,你一定要秉承娘娘旨意,嚴責這無法無天的狂徒!」栗青指著周陽,惡狠狠的,口中白沫亂濺。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竇嬰卻是彎腰把周陽扶了起來,一雙手不住在周陽身上拍動,為周陽撣灰塵:「大行令,你好不魯莽!要不是娘娘英明,你還不知道闖出多大的禍端!」
「我闖禍?」栗青好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好你個魏其侯,你敢妄傳娘娘旨意,我這就去見娘娘,看你怎麼收場?」
「大行令,請吧!」竇嬰往旁邊一閃:「娘娘正等著你回話呢。大行令,看在你不是存心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娘娘正在氣頭上,你要是這時去見娘娘,不知你有沒有法子讓娘娘消氣?」
「呃!」栗青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娘娘為何生氣?」
「還不是你那寶貝兒子,他竟然敢信口雌黃,言及宮中秘事!」竇嬰的聲音突轉嚴厲:「這等宮中秘事,嚴禁外傳,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放言無忌,就是憑這一條,誅你滿門也不是問題。」
栗青想強嘴,張了張嘴,又找不到說詞。
竇嬰的臉色更加難看:「大行令,你還不服氣,是不是?你可知道,數年前,宮中數十名太監宮女失蹤的事?那是他們知道了他們不該知道的宮中秘事!天家之事,豈容洩露?你不好不好反省,卻胡作非為。」
「我我我……」栗青語塞。當年宮中太監宮女失蹤一事,他也是知道的,皇帝一旦追究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不由得心生懼意。
竇嬰接著數落起來:「大行令,你應該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兒子了,別讓他一口一個太子!太子是君,豈容他隨口亂說!太子的名聲,都讓你們這些人給壞了!」
這才說到主旨上,周陽盯著竇嬰,此人個頭不算太高,卻是精明過人,能說會道,明明是要打壓栗青,用此事拉攏周亞夫,卻給他說得義正辭嚴,真是好口才。
栗青也隱隱約約猜到栗娘娘發火的原委了,那就是栗行打著太子的旗號胡作非為,欺壓良善,壞了太子的名聲,栗娘娘一怒,不理睬他的話,他就沒有了靠山,後果非常嚴重,不由得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大行令,你還有話說?」竇嬰臉一沉,兩道濃眉一擰,威勢立現。
栗青的氣焰頓矮:「魏其侯,既然是娘娘的懿旨,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明白就好!」竇嬰臉一凜:「娘娘懿旨:栗青,你好不曉事!栗行無狀,欺壓良善,本該重責,念其年幼無知,暫且記下。你,趕緊向丞相賠罪!」
「賠罪?」
不僅栗青愣住了,就是周亞夫也糊塗了。依他們想來,栗娘娘知曉此事後,必然是怒不可遏,讓他們意外的是,栗娘娘不僅沒有發怒,反倒是要栗青賠罪,這太出人意料了。
「怎麼?大行令,你可是要抗旨?」竇嬰眉梢一挑。
「我……栗青魯莽,多有得罪,請丞相恕罪!」栗青萬分不願意,向周亞夫賠罪,眼睛餘光狠狠瞄著周陽。
「不敢,不敢!小兒無禮,還請大行令不要放在心上。」周亞夫忙回禮。
「帶進來!」竇嬰雙手一拍。
幾個傭人手執銀盤,端著東西進來,上面用紅綢蓋著,不知盤裡是何物。
「娘娘懿旨,周陽接旨。」竇嬰面對周陽。
「聽著呢。」周陽已經猜到個大概。
「跪下接旨!」周亞夫喝斥起來。
竇嬰搖手:「娘娘說了,周陽不必跪,站著接旨。栗行欺壓良善,周陽為百姓討回公道,此事甚好!甚好!賜周陽黃金百斤,白譬二十雙,東珠十顆,錦衣一襲!」
「謝娘娘!」周陽淡淡的道,無驚無喜,彷彿沒發生過似的。
周亞夫暗自搖頭,要不是此時不宜,肯定要揍周陽了,敢如此慢怠栗娘娘!
竇嬰大是詫異,瞄了周陽一眼,隨即揭起銀盤上的紅綢,盤裡的黃金、白璧、珍珠陡現,閃閃發光,一時間,屋裡光華閃閃。
以栗青和周亞夫的不凡眼光,一眼就看出,這些東西價值不凡,值很多錢。栗青眼裡閃過一絲妒色。
「好手段,好手段!」周陽暗自驚訝,這個栗娘娘不簡單,非常不簡單!在這種情況下重賞周陽,一分賞賜抵得上平時的十分賞賜,惠而不費,周家和太子就拴得更緊了!
果然,周亞夫虎目中閃著淚花,感激涕零的道:「謝娘娘恩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5:40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四章 太子
事已至此,栗青沒有達到問罪的目的,略一施禮,帶著一肚子的鬱悶離開了。臨去之前,還狠狠剜了周陽一眼,周陽毫不示弱的回瞪他一眼,差點沒把栗青的鼻子氣歪。
栗青沒有達到目的,周陽同樣沒有達到讓兩家結仇的目的,周亞夫對栗娘娘的感激之情更增幾分,這事更加棘手了。
這事也說明了眼前局勢的可怕,很明顯太子的地位快不保了,要不然,栗娘娘不會如此做,寧願犧牲自己的侄子,也不願開罪周亞夫。
周亞夫和太子拴得更緊了,離家破人亡就更近,要想說服他,是不可能的,周陽沒動這念頭,這事得另謀他策。
竇嬰一臉的笑容,打量一陣周陽,誇讚起來:「小公子不凡,相貌堂堂,正氣凜然,主持公道,竇嬰佩服佩服!」
周亞夫原本有些不屑,經他這一誇,臉上泛起了笑容,拈著鬍鬚:「魏其侯過譽了,小兒一味胡鬧,讓你見笑了!」
「不不不!」竇嬰輕輕搖手,臉上的笑容更增幾分,親熱的拍著周陽的肩:「周公子人中龍鳳,少見吶少見!丞相,別的不說,就說東市之事,栗公子發威,誰個敢捋虎鬚?周公子認理不認人,為百姓討回公道,這等膽識,世家子弟雖多,有幾個人有?」
「呵呵!」周亞夫喜悅爬上眉梢。
周陽卻是不鹹不淡的道:「竇大人,你才了不起呢!」
竇嬰忙道:「不敢!不敢!」
「竇大人好厲害的權謀之術,說起假話來,比真的還要真!這些賞賜,都是你的主意吧?不愧是太傅,處處為太子著想,連這種事也能說服栗娘娘,了不得呀!」周陽一抱拳:「竇大人,告辭!」轉身就走。
周亞夫臉一沉,喝斥道:「陽兒,不得對太傅無禮。明日,你就去陪太子讀書,太傅就是你的先生,快行大禮參見。」
周陽道破竇嬰的心思,他卻連臉都沒紅一下,還是那般親切,呵呵直笑:「丞相言重了,如周公子這般英才,我哪敢為師!能與周公子切磋,是竇嬰的榮幸!」
不僅權謀之術厲害,臉皮也是一絕,比長城倒拐還要厚,周陽算是見識了,退了出去。
此時的柳鐵給打得屁股開花,行動艱難,周陽叫僕傭套了一輛車,把他送到尚冠後街的家裡。回到家,僕傭把柳鐵抬到榻上,柳鐵屁股生疼,不能仰臥,只向俯臥。
「柳鐵,疼嗎?」周陽檢視著,軍棍真不是一般的狠,是夠狠,柳鐵這樣的硬漢子吃了二十棍就皮開肉綻了,要是尋常人,早就趴下了。
「不疼!」柳鐵咬著牙,努力把話說得平穩。
「是麼?」周陽右手在柳鐵屁股上狠狠一擰,柳鐵殺豬似的慘叫:「公子,你做什麼?」
「說假話不好,疼就疼!男子漢大丈夫不是嘴硬出來的,是做出來的。挨軍棍雖然疼,你能挺過去,這已經了不起了,叫兩聲疼有什麼不得了的?」周陽拍拍手。
「公子,你說話真新鮮!」柳鐵有些意外。
「光新鮮,難道沒道理?」周陽反問一句。
「有理,很有理!」柳鐵忙回答。
周陽手一招,一個僕傭端著一個銀盤進來,上面整整齊齊的擺著馬蹄金,周陽接過,放到柳鐵面前:「柳鐵,今日你挨軍棍,我卻得賞賜,這對你不公。這些金子,你拿著花用,這樣才叫公平!」
「公子,我我我……」柳鐵萬未想到,周陽有這一手。
周陽在他肩上拍拍:「你上過戰場,在死人堆裡打過滾,在血水裡洗過澡,以你的戰功,就是做校尉也太低了。可你寧願不要功名,到丞相府做一侍衛,我很欽佩。像你這種大丈夫,不是金錢所能動心的,這金子並不是要讓你感激我,而是我認為不分些給你,這太不公平了。你就收下吧!」
象柳鐵這種人,金錢不能動其心,可是,在這種時候金錢還是有效用。果然,柳鐵眼含淚水:「公子,這可如何使得?」
權謀之術,不光是竇嬰了得,我也會!
次日一大早,周陽還在榻上與周公相會,就給許勝叫醒了:「公子,陳尚陳大人來了。」
「他來做什麼?」周陽迷迷糊糊的,還沒有清醒過來。
「公子,你忘了,今日是你去北宮陪太子讀書的大日子呢。陳大人是奉丞相令,前來送公子前去。」許勝小聲提醒。
狗屁的送,明明是押,怕我不去!周陽翻身坐起,許勝幫著著衣。叫來僕傭送上熱水,淨完臉,匆匆用了點心,吃了點果干,出來與陳尚相見。
「見過公子!柳鐵有傷在身,丞相特命我前來護送公子。」陳尚仍是冷著一張臉,上前見禮。
「走吧!」周陽拿起扇子,快步出門。扇子是漢代讀書人必備的道具,周陽不得不帶上充門面。
陳尚知道周陽不太願意去陪太子讀書,周亞夫這才要他前來押送,沒想到周陽沒有任何反抗,略感意外,快步跟上。
一到院裡,四下裡一瞅,黑洞洞的,伸手不見五指,天根本就沒有亮。古人讀書真夠早的,要是現代社會如此早開學,肯定會給媒體指責。
其實,這不算早。就是皇帝五鼓就得坐朝,若是等到早上**點鐘再坐朝,就會給人指責為「荒怠國事」,甚至會給斥為「昏君」。
漢朝的東宮是指長樂宮,不是指太子居住之地,因為長樂宮在東面。太子居處是在北宮,在未央宮的北面,緊挨「馳道」。
周陽騎著馬,僕傭提著燈,冒黑前進。眼前黑洞洞的,彷彿行走在不測之淵中,這讓周陽想到了周家現在的處境,周陽每向前走一步,周家就離家破人亡近一步!
XXXXXXXX
北宮,太子書房。
太子劉榮模樣兒妞好,面如傅粉,雙睛明亮,頭戴進賢冠,身著錦綢深衣,跪坐在鋪有軟席的矮几上。栗行一雙手纏得厚實,侍立在劉榮身側。
「表哥,你有傷在身,不必前來侍奉,何不去歇著?」劉榮扭頭相詢。
栗行躬身施禮:「太子,臣昨日出去尋獲一樣寶貝,今日趕來敬呈太子。」
「哦!是何寶貝?」劉榮好奇心起。
「太子,你瞧!」栗行從懷裡取出一卷絹帛,遞到劉榮面前。
「嘻嘻!是這種寶貝!」劉榮展開一瞧之下,眉飛色舞,邪笑上臉,眼裡閃著異樣光芒:「孤著你找這寶貝,你總是推三阻四,為何今日又獻給孤了?」
栗行臉色慘然,眼裡的淚珠兒掛在臉上:「太子,臣昨日去尋這寶貝,周陽妄圖奪取,臣不肯,他還折了臣的手指,請太子為臣做主。」
「周陽?他今日不是要來陪孤讀書麼?」劉榮的眉頭一擰:「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搶孤的寶貝,還傷了表哥,哼,看孤怎麼收拾他!」
栗行一臉的喜色,在劉榮耳邊低語一陣,太子不住點頭,栗行眼裡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6:04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五章 春色十二宮
駐守漢宮的軍隊是建章營,建章營是大名鼎鼎的「羽林軍」前身,漢武帝改建章營為羽林軍,從此以後,羽林軍成了精銳軍隊的代名詞,流傳千古!
建章營是漢軍精銳中的精銳,入選條件極為苛刻,其條件究竟有多嚴苛,周陽並不知道,可是,從站在宮門的士卒就可見其一斑了。
值守宮門的幾個兵士,個個身材高大,好似鐵塔,手執長戟,站在當地,就像利劍插在地上,給人不可撼動之感。
「好!好了得!」周陽禁不住稱讚。
「這是建章營,大漢最精銳的軍隊了!」陳尚是軍人出身,一聽周陽讚歎,不由得精神一振:「他們每一個都是千挑萬選,人人有一身過硬的本領,隨便一個士卒,可以做校尉。」
帶隊的是一個什長,大步過來,攔住周陽一行:「站住!做什麼的?宮闈重地,尋常人等遠離!」
陳尚飛身下馬,一抱拳:「這位兄弟,在下陳尚。這是我家公子……」
「管你哪家的公子,有事說事,沒事少扯!」什長的跟陳尚有得一比,冷冰冰的。
軍人與軍人之間總是有共同語言,陳尚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更加歡喜:「我家公子奉旨陪太子讀書。」
「可是丞相的小公子?」什長臉上的冰冷融化了,帶上笑容。
「正是!」陳尚掏出信印道:「兄弟,你驗過。」
什長接過,驗看完畢,還給陳尚:「請吧。到了宮裡,自有人帶你去見太子。周公子,請!你們留下來!」
陳尚他們只能送到這裡,周陽飛身下馬,辭別陳尚,獨自一人進宮。
周陽多次從皇宮外經過,就是沒有進去過,一步踏入,只見宮裡房屋櫛次鱗比,多不勝數。黑暗中不知其形狀結構,乍一看來宛如一頭頭盤踞的猛獸,極是不凡,氣象萬千!
「漢家宮闕,千古流傳!漢家功業,萬古流芳,果是不凡吶!」周陽大生感慨。
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文治武功達於鼎盛的王朝,歷史雖然過去了兩千多年,周陽仍是真切的知道現代人對漢朝的喜愛有多深,不下於夢幻般的唐朝!
「來的可是周公子?」
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響起,好像有人在殺他似的,讓人聽在耳裡極不好受。
哦,這應該就是太監。周陽反應過來:「正是!」
一個提著宮燈的太監快步過來:「周公子,這邊請!」
藉著燈光,周陽細細打量起太監,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太監,面皮白淨、細嫩,就是現代社會那麼多的養顏物品保養得法,也不過如此。沒有了那兩顆蛋,卻換來如此嬌嫩的皮膚,真是有失必有得!
人言太監可惡,讓人生厭,可是,眼前這個太監提著宮燈走在頭裡,屁顛顛的,一臉的笑容,好像見到親爹似的,哪有一點點讓人生厭的形象呢?
周陽一邊跟著太監走,一邊轉念頭:「敢問公公高姓大名。」
「周公子言重了,不敢言高姓大名。我叫洪高。」太監平靜的回答。
「原來是洪公公,失敬失敬。」周陽右手一伸,手裡多出一錠馬蹄金。
洪高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了,手忙腳亂的把金餅收了,壓低聲音道:「公子,你要小心!」
「小心?小心什麼?」周陽有些意外。
「公子,太子欲對你不利!」洪高左右一望,沒有人,小聲提醒。
周陽並沒有行賄的想法,他聽說太監貪財,這才用一餅馬蹄金來試試洪高的反應,果然,洪高眉花眼笑不說,還向他透露內幕消息:「太子為何要對我不利?我沒得罪他呀!」
洪高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當心就是了。」
周陽念頭一轉,雙眼放光,今日前來陪太子讀書本就不願,本著前來壞事的想法來的,太子欲對他不利,豈不是正合我意?這事,得好好利用利用。
跟著洪高進到屋裡,只見這是一個偌大的房間,準確說應該叫宮殿,狹長的進深,燈火通明,整個殿堂照耀如同白晝。兩廂站著不少頂盔貫甲的士卒,個個身如鐵塔,腰佩漢劍,左手握住劍鞘,右手按在劍柄上,隨時會拔劍出鞘。雙目前視,虎目中精光閃爍,彷彿利劍般,好不駭人。
又一次見識了建章營的不凡之處,周陽微微點頭:「怪不得羽林軍的大名會流傳千古!」
大殿盡頭擺著幾張短案矮几,太子劉榮和栗行跪坐在矮几上,兩人額頭相碰,竊竊私語,一臉的邪笑,眼裡儘是邪光,說到歡喜處,嘻嘻發笑,好像叫化子撿到寶貝似的。
「嘻嘻!」劉榮一雙眼睛盯著短案上的絹帛:「栗愛卿,你為孤尋找的《*十二宮》好不了得,宮宮不凡,每一宮皆有不同,第一宮是正面,第二是側面,第三宮是後面。孤就不明白了,為何前面要四宮,後面也是四宮,側面仍是四宮,前後側面一共就十二宮了。」
周陽一瞧,劉榮約莫十五六歲,頭戴進賢冠,身著錦綢深衣,衣冠極是華麗得體,卻沒有一點穆穆威嚴之氣,給人的感受就像猴子穿著衣衫裝人似的,嗯,這應該叫「沐猴而冠」!
更讓周陽想不到的,劉榮的嘴上不過稀稀疏疏的幾根卷毛,連毛都沒有長齊,居然就在研究*了。他還一口一個孤,說得好不自在。早熟不是罪,可不能和「孤」聯繫起來,這太有損天家形象了!
偏偏劉榮還歪著脖子,陷入了沉思,彷彿他在研究某種高深學問似的。
栗行眨著眼睛,想了想,也是不得要領:「太子,這個臣就不明白了。太子,要不找個人問問。」
「好啊!好啊!傳洪高,我問問他。」劉榮做事不經大腦,欣然應允。
大爺的,這種事得偷偷摸摸的做,找別人問不是顯得自己很無能麼?這方面無能,最不能忍受!要找也要找個正常人,他偏偏找太監,周陽徹底無語了。
「嗯!」周陽清清嗓子,微一躬身:「周陽見過太子!」
「周陽?」栗行好像火燒了屁股似的,一蹦老高,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死盯著周陽:「周陽,你來得好!來得好啊!我要找你算帳!我要你知道,你得罪了我是什麼下場?」
劉榮把手中的*往短案上一放,打量著周陽,臉色轉冷:「周陽,你好大的膽子,敢搶孤的寶貝,你可知罪?」
周陽聽得不明所以:「敢問太子,此話何意?」
劉榮把*晃晃:「就是這個。表哥昨日為孤尋找此寶,你橫加奪取,還傷了表哥,孤豈能饒你!來啊,拉下去,斬首!」
士卒轟然應諾,兩個五大三粗的士卒把周陽押在中間,就要拖出去。
周陽彷彿沒有覺察到危險臨近似的,眼睛越來越明亮,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6:26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六章 成人教育
沖劉榮一豎大拇指,周陽哈哈大笑:「太子不愧是高祖血脈,做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
劉榮聽得大是歡喜,暗想這個周陽也沒那麼討厭嘛,至少說話討人喜愛,臉色一緩。栗行忙著拍馬屁:「那還用你說,太子英明神武,千古少見!」
「那是,那是!」周陽嘿嘿一笑:「太子,我有個疑問要請教,不知太子可否賜告?」
「哦!你有何事不解,要孤為你釋疑?」劉榮胸脯一挺,頭一昂,極是得意:「先放開他,容孤問來。」
士卒應諾,放開周陽,站在周陽身後。
「你問吧!」劉榮得意勁不減,雙手按在膝上。
周陽強忍住笑意:「敢問太子,若是太子以此事而殺我,皇上問起,太子如何回稟?」
「這……」周陽身為周亞夫的小兒子,要是無端被殺,景帝能不過問?劉榮有些語塞。
周陽接著問道:「太子為了一副*就殺我,此事若是傳開,太子威信何在?天家顏面何存?」
「你少廢話!太子,別聽他的。快,拖出去,行刑!」栗行已經知道不妙了。
劉榮右手一揮,阻止士卒,臉上的歡喜已經不見了,眉頭擰在一起。
「太子,你僅憑栗行一面之詞就斷定我搶奪此圖,這也太武斷了。對於這種圖,我還不放在眼裡。」周陽轉身就朝外走:「太子,你快下旨處死我吧!」
「拉住他,拉住他!」劉榮可急了,這事傳出去,禍事不小。
栗行知道要想處死周陽是不可能了,只得退而求其次:「太子,周陽狂妄,不把太子放在眼裡,絕不能輕饒,打他五十杖,不,一百杖,兩百杖。」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啊,杖責一百。」劉榮緊盯著周陽,氣惱上臉:「不管怎麼說,表哥是孤的人,你傷了他,就是掃孤的臉面,不得不罰你。」
「哼!周陽,你等著吃杖吧!」栗行得意的揮手:「快,行刑!」
本來是想把這事揭過去就算了,沒想到劉榮如此混帳,緊逼不捨,變本加厲了,你不是想學chun宮嗎?我就教你chun宮,讓你混帳到底!
決心一定,周陽歎口氣道:「太子,你要是打了我,你就沒辦法知曉*十二宮為何三招四式了。」
「你知道?你才多大?」栗行可不想讓周陽搶了他的寵,嘴一扯,極為不屑。
周陽胸一挺,頭一昂,擺出一副不可一世模樣:「栗行,你太容易忘事了吧?誰個不知,我是長安的小宋玉,不僅長得俊,還玩得瘋。我十二歲時,就出入風花雪月之地,十三歲就睡了好多婦人,你拉過婦人的手麼?你可知婦人什麼部位最軟?」
以前那個周陽的花名在長安可是大名鼎鼎,栗行語塞。劉榮卻像是撿到寶貝似的,格外歡喜,沖周陽一招的:「哦,你的事孤有所耳聞,忘了這節。孤要弄明白,何必找太監呢,找你就成了。快,給孤細細解來!」
周陽把士卒一打量:「太子,法不入二門,是不是……」
「你們下去!」劉榮一揮手,士卒轟然領諾。
周陽冷森森的道:「今日之事,不得有片言隻語洩露,要不然,哼!」
士卒望著周陽,心中暗道還是此人見事明快,慮事周到,沒忘了嚇嚇我們,是個人物,齊聲應諾,退了出去。
「周陽,快來,快來!」劉榮催促不已。
周陽上前,拿起短案上的*一瞧,差點笑掉大牙。這等貨色,劉榮居然當寶,太沒水準了。所謂*十二宮,就是前後側面三招,每招四式,一共十二式。畫工水準太糟糕,畫中的婦人模糊不清,說不定是某種四腳動物,他們居然當寶。
再說這十二式,慘不忍睹,姿式單調乏味,哪有現代社會網絡上流傳的「成*人教育」那般活色生香,讓人如臨其境。
「快說呀!你光顧著看。」劉榮心癢難抑,埋怨起來。
周陽把*一扔:「太子,此圖粗糙不堪,不必學。太子好學不倦,應該學更高深的,才配得上太子之尊。」
「這圖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你敢說不好?哼!」栗行很不服氣。
要是你知道現代社會網絡上流傳的成*人教育活色生香,會作何想法?要是弄上一台高端配置的電腦,或是高清電視來播放,包管你欣賞之前得準備一盆冷水。當你看得頭腦發熱時,得當頭淋下!
周陽扯扯嘴角:「太子,宮中婦人多,不如玩3P。」
「三屁?那是什麼?要怎麼玩?」劉榮充分表現出了好學的一面,身子前傾,眨著明亮的眼睛,極是期待。
3P嘛,就是……周陽略一解說。
「周陽,快,坐下來,坐到孤身邊。」劉榮聽得歡喜難禁,拉著周陽的手,硬要周陽坐到他身邊:「三屁名不虛傳呀,好好好!還有嗎?」
這才轉眼間,周陽之受寵遠在栗行之上,栗行大是鬱悶。可是,周陽所說的「三屁」匪夷所思,他聞所未聞,大有見獵心喜之感,心裡很是盼望周陽再教幾手絕活。男人嘛,這種絕活越多越好。
XXXXXXXXXX
未央宮,宣室殿。
朝議正酣,景帝臉帶笑容:「今日議政,朕心甚慰!昨日接得邊關急報,李廣、程不識及時馳援,雁門郡不僅保住了,還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勝仗,斬首數百。大漢開國以來,與匈奴大大小小數十戰,勝仗不多,如這般斬首數百的勝仗更是沒有,朕極是欣慰!」
「皇上聖明,漢軍威武!」
群臣忙拍馬屁。
景帝揮手阻止群臣:「這得益於丞相調度有方,才有如此大勝!周亞夫聽旨:朕增封你食邑五百戶,賜錢十萬!」
「謝皇上!」周亞夫謝恩。
景帝接著道:「周亞夫,你母親七十大壽快到了吧?人生七十古為稀,萬分難得呀,朕的意思,你應該好好操辦,為老人家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壽誕!」
皇帝金口問起,這是何等的榮耀,周亞夫感動莫銘,激動不已:「謝皇上掛懷!」
景帝彷彿沒有看見似的,緩緩道:「到時,在長安的文武百官都去賀壽,朕也下一道恩旨,你看可好?」
「皇上隆恩,臣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周亞夫額頭觸在地上,激動得身體都在發顫。
如此榮耀,漢朝立國數十年來,有幾個大臣擁有?殿中嗡嗡作聲,群臣艷慕之極。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景帝的瞳孔微微一縮。
XXXXXXXX
「這事可奇了!周陽,為何要墊個木枕?」劉榮眼裡閃著不解之色,一臉的疑惑,催促起來:「周陽,你快快為孤釋疑!孤自有重賞!」
「呃!」周陽嘴裡傳出一陣磨牙的聲音。此等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豈可明說?
劉榮面前擺著一部《論語》,周陽目光所及處,正是「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之句。夫子不愧是聖人,早在數百年前就料到今日之事了!
「哼!」一聲清脆的冷哼聲響起,殿門口出現兩個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6:50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七章 惹大禍了
進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竇嬰,身著朝服,頭戴三梁進賢冠,手持玉笏,腰佩組綬,富貴氣十足。
女的是個絕色麗人,有傾國傾城之貌,乍一看之下不過二十許,渾身上下透著成熟的女人味,仿若熟透的蜜桃,就等著讓人採摘。三千青絲中分頭路,束成兩股髮束,由下朝上反搭,挽成垂雲髻,髻上插一支金步搖。
蓮步輕移,款款生態,步步蘊妍,曲裾深衣隨著她的移動微泛波浪,仿若仙子臨凡,給人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她正是景帝的寵妃,太子劉榮的生母栗娘娘。
劉榮和栗行一見二人之面,嚇得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機械的站起身,快步迎上去,未說話,額頭上的汗水先滲出來。
與二人的驚嚇之狀截然相反,周陽平靜如常,跟在劉榮身後,沖栗娘娘行禮:「周陽見過娘娘!」
栗娘娘冷著一張臉,妙目中閃著冷光,十足一冷面麗人,卻給人另外一種風情。目光在劉榮身上一掃,掠過栗行,最後停在周陽身上,瑤鼻中輕哼一聲:「你就是周陽?」
「稟娘娘,我就是周陽。」周陽彷彿沒看見臉色不善的栗娘娘似的,仍是那般平靜。
劉榮和栗行這才清醒過來,有些結巴巴的見禮。栗娘娘白了二人一眼,沒有理睬他們,快步過去,來到劉榮的短案前,潔白如玉的纖手一伸,把*取在手上,展開一瞧,怒不可遏,柳眉倒豎:「栗行,周陽,這是你們二人中誰給太子的?」
被抓了現形,劉榮嚇得臉色更白了,不住發抖,大氣都不敢出,哪裡還敢說話,畏畏縮縮,好像見到老鼠的貓。
這膽子也太小了!景帝沒把皇位交在你手上,非常英明的決定!周陽大是不屑。
栗行哪敢承認,一顆頭顱垂下,死盯著自己的覆尖,屏著呼吸,盡可能輕些。
「回娘娘,是臣。請娘娘治罪!」周陽攬過來。這可是把事情鬧大的機會,有了這事,栗娘娘生氣,說不定一怒之下把周陽趕出去,就不用再陪太子讀書了。
劉榮和栗行很是意外,低垂的頭顱抬了起來,打量著周陽,萬分不解。栗行眼裡閃過幸災樂禍之色,劉榮眼裡卻是頗多感激之意。
「是你?」栗娘娘冷哼一聲:「周陽,你好大的膽子!本宮賜你恩典,你卻誤太子,本宮就是想饒你也饒不了。來啊,給我拖出去,重打五十杖,轟出北宮……」
太好了,想什麼來什麼!周陽很是放心,五十杖雖然讓人難受,比起給砍了腦袋就便宜多了,寧願挨打,不願掉腦袋。
「娘娘且慢,臣有話說。」竇嬰搶在周陽謝恩之前接過話頭。
「太傅有何話要說?」栗娘娘眉梢兒一擰,異樣風情爬上眉頭。
「娘娘,請借一步說話。」竇嬰瞄了周陽一眼。
「這裡不能說嗎?」栗娘娘有些不解。話雖如此說,仍是跟著竇嬰去了。
兩人走出大殿,竇嬰左右一望,沒有人,這才停下來:「娘娘,要是竇嬰所料不差,此圖並非周陽所獻,應是栗行敬呈。」
栗娘娘有些不高興:「太傅,我一向是敬重你的,可你也不能污蔑侄兒。侄兒心地善良,雖不乏少年輕狂,倒不失為一個好人,他斷不會做出如此之事。昨日,周陽折侄兒手指,你要我不追究,賞賜周陽,我聽了。可是,這個周陽欺人太甚,他好大的膽子,敢把這種污穢之物帶進宮,我沒砍了他的腦袋,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竇嬰歎口氣道:「娘娘,竇嬰相信不會料錯,此圖必非周陽所攜。娘娘請想,周陽今日頭一次進宮,他怎會知道太子喜好?即使是周陽帶進宮,娘娘此時也不能責罰周陽,不僅不能責罰,還要好言勉勵。」
「太傅,你要我顛倒黑白?」栗娘娘怒氣不減反增:「我侄兒多好的人,周陽他敢斷指,要是落下殘疾,豈不給人笑話我栗家?」
竇嬰臉一肅,頂撞起來:「娘娘請想,是太子的大位重要,還是栗家重要?孰輕孰重,還請娘娘三思。」
侄兒再親哪裡親得過兒子,栗娘黛眉緊蹙,沒有說話。竇嬰的話起作用了,竇嬰接著道:「皇上諸子中,論聰明、論才氣、論膽識當數四王子。皇上封王信為侯,用意勿需多說,若是沒有周亞夫這個外援,太子之位能否保住,臣實是不好說。」
「真不計較?」栗娘娘擰著的眉頭散開了。
「不僅不能計較,還應該好言褒獎周陽的膽氣。除此之外,還當重責栗行。」竇嬰的手腕非常可怕。
「好吧!就依太傅所言。」栗娘娘歎口氣,軟了下來:「栗行這孩子,為了太子受夠了苦!」
竇嬰再提醒一句:「娘娘,等到太子即位,再厚加封賞即可。」
栗娘娘散開的黛眉又擰在一起:「太傅,我就不明白了。皇上既然要廢太子,為何早年要立太子呢?」
竇嬰眉頭一挑:「娘娘,以為臣之見,皇上那也是不得已。臣自從為太傅以來,才明白皇上真正的用意。七國之亂平定後,梁王建立大功,戰功顯赫,覷覦大位,再有太后之寵,皇上迫不得已,只能先立太子,佔住位子,暫時壓下奪嫡之事,等待皇上選中的皇子長大。」
「梁王?」栗娘娘貝齒緊咬,格格出聲:「王□,你這個賤人,本宮饒不了你!」王□就是王美人。
「娘娘,萬萬不可壞了大局。如今局勢對太子極為不利,斷不可再添變數。」竇嬰深知栗娘娘心胸狹窄,明曉此節,定會對王□動手,不得不提醒。
栗娘娘高聳的胸部起伏如波濤,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謝太傅提醒!」
兩人回轉,栗娘娘的目光在劉榮、栗行、周陽三人身上一掃。劉榮和栗行感覺她的目光就像利劍,唯有低眉順眼的份。周陽卻是平視之,無喜無怒,彷彿她駭人的目光不存在似的。
「來人!」栗娘娘沖殿門口輕喝一聲。
幾個五大三粗的士卒快步過來。栗行低垂的頭顱抬了起來,在周陽身打量著,嘴角掛著一抹冷笑,暗道這下有周陽好受的!誰叫你不把我放在眼裡。
周陽把事情攬下,劉榮心存感激,有心為周陽說句開脫的話,礙於栗娘娘的雌威,又不敢說,只好選擇不開口。
「給我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栗娘娘朝栗行一指。
「諾!」士卒擁將上去,把栗行掀翻在地上,提起棍子就打了下去。
「啊!」栗行慘叫不斷:「姑媽,你打錯人了,不是我,該打周陽,打周陽!」
「住口!打的就是你這不成器的東西!你敢誤太子,沒砍你的腦袋算是便宜你了。」栗娘娘喝斥起來,黛眉含煞。
「啊!」栗行原本以為是搞錯了,現在不得不信他是霉運高照,又要吃皮肉之苦了。
聽著栗行的慘叫聲,周陽明白了,太子這方的核心人物不是栗娘娘,更不是周亞夫,而是眼前的竇嬰。竇嬰聰明過人,才氣不凡,精通權謀之術,周陽把如此之事攬在身上,他卻能反其道而行之,此人不好對付!極不好對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7:0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八章 氣死你
「嘶嘶!」聽著栗行的慘叫聲,看著栗行在地上不住掙扎,劉榮不住吸冷氣,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渾身篩糠,彷彿不是打在栗行身上,是打在他身上似的。
周陽看得直搖頭,一點皮肉之苦就把你嚇成這樣了,要是匈奴殺來,你會不會躲回娘肚子裡去?轉念一想,對景帝更加佩服,漢朝現在要解決匈奴這個最大的邊患,豈能把皇位交到如此膽小之人手裡?
「啊!」栗行慘叫聲不斷,地上已經紅了一大攤,栗娘娘緊擰著眉頭。
「娘娘,栗行不知輕重,貽誤太子,實是罪大惡極。請娘娘看在栗行年少無知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周陽上前一步,沖栗娘娘行禮,為栗行求情。
栗娘娘對這個侄兒是喜歡到極點,因為栗行的馬屁拍得她歡暢,礙於局勢不得不打栗行,聽了周陽的話,暗自讚許,這個周陽挺會做人的。
竇嬰眼裡精光一閃,在周陽身上一掃,微微頷首,不論周陽是真求情,還是假求情,這份機靈勁,這手腕就不容小覷了。
「罷了!」栗娘娘實在不忍心再打栗行,賣個順水人情給周陽:「看在你真心求情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栗行,你要長記性,要是有下回,休怪我不留情!」
「謝娘娘!」周陽謝一聲,過來攙扶栗行。
「滾!你給我滾開!都是你,是你害的我!」
栗行笨得像豬似的人物,沖周陽咆哮起來。這卷*是他的藏珍,這次為了整周陽,不得不獻給劉榮,沒想到沒把周陽整住不說,他還受夠了折磨。
如此笨的人,可以無視了,周陽一點也不生氣,提醒一句:「栗公子,娘娘面前,不得無禮!」
「哼!」栗娘娘俏臉一板,瑤鼻中冷哼一聲。
栗行一個激靈,不敢再強項了,在周陽的挽扶下,站了起來。劉榮這才明白過來,忙過來搭把手,和周陽一道,把栗行挽回矮几上。
此時的栗行皮開肉綻,屁股上綻放著一朵又一朵血花,周陽終於明白,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要坐是不行了,周陽挪過幾張矮几,拼成一張榻,栗行俯臥在上面。
「傳太醫,給他用藥!」栗娘娘對這個侄兒還是呵護備至。
太醫傳來,給栗行上藥。
栗娘娘把周陽一通打量,不愧是小宋玉之稱,長得俊俏非常。更重要的是,這個周陽不僅容貌俊朗,還機靈過人,別的不說,就說為栗行求情一節,就博得她的好感。越看越順眼,這小子,有時間得和他多親近親近。
「周陽,你不愧是丞相之子,膽氣、識見均是高人一等,虎父無犬子,此之謂!」栗娘娘精緻的俏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開始誇讚起周陽了:「榮兒能有你相伴,是他的福氣,栗瑛這裡謝過!」栗瑛是栗娘娘的名字,她用芳名,意在加恩。
「娘娘言重了,周陽愧不敢當!」周陽一副感激涕零樣兒,激動得眼裡含著淚花了。
栗娘娘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暗想本宮一點小小手段,就把他感激成這樣,高聳的胸部一挺,聳得更高了,她卻不知道周陽暗中冷笑。
周陽這一表演,栗娘娘大是自得,自認為此番目的已經達到了,嘉勉幾句,這才離去。
她一走,接下來就該是竇嬰授課時間了。太子劉榮把栗娘娘送走,如逢大赦般,腳步輕盈而回,一臉的喜色,比吃了蜜還要歡喜。
作為帝王,應該深藏自己的想法、心思,讓人無所窺測,他倒好,所有的想法全寫在臉上,讓人一望而知。膚淺,膚淺之至!
周陽巴不得與劉榮劃清界線,不過,這禮節還是要盡到,為劉榮整理好短案,劉榮跪坐在矮几上。栗行現在行動不便,竇嬰要授課,他也只得跪坐下來,要不然就是不敬,還是周陽扶著他跪坐好。屁股生疼,栗行不住咬牙,直吸涼氣。
竇嬰跪坐在矮几上,看著周陽心碌,暗中稱讚,此子機靈過人。哦,昨日我為兩家排解紛爭,他還一語道破我的權謀之術,眼光獨到呀!嗯,他這番作為,何嘗不是權謀之術呢!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手段,此子非同凡響。
周陽最後跪坐在自己的矮几上,雙手按在膝上,擺出一副恭敬之態。
竇嬰把竹簡攤開,道:「今日習《論語》,敏而好學,知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
又一個未卜先知的人,劉榮於某種學問,要是可以稱為學問的話,的的確確是不恥下問,周陽深有體會。哪怕是一個小小細節,他都會挖根問底,不弄明白誓不罷休。可是,那種學問,怎能言說?都是「擎槍之士」,意會即可!
竇嬰沒念到三句,原本喜色滿臉的劉榮興趣缺缺,奄奄欲睡,忍不住打起了呵欠。這種事,竇嬰自從做上太傅以來,遇到不知多少回了,見怪不怪,接著往下講。
不得不承認,竇嬰的學識非常好,一部《論語》給他講得精彩紛呈,周陽聽得津津有味。
聽著聽著,周陽念頭一轉,立時有了主意:竇嬰,我如此一做,包管氣得你吐血。要是你不把我轟走,我就不是周陽,叫陽周!
「呼嚕!呼嚕!」
竇嬰講得興趣,雙手捧起竹簡,搖頭晃腦的讀起來,卻給一陣如雷的酣聲驚憂了興致,放下竹簡一瞧,不由得眉頭一皺,臉色很是難看,抓起木板,重重砸在短案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奄奄欲睡的劉榮,心思恍忽的栗行一個激靈,立時昂首挺胸,一副精神抖擻模樣。
劉榮眼尖,只見周陽右手支著腮幫,鼻息微微,睡得正酣,哈喇子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沾濕衣襟,酣聲正是周陽所發。
「周陽!」竇嬰火大,大喝一聲,仿若焦雷轟在九地之下,聲威駭人。
劉榮和栗行身子一顫,臉色泛白,嚇得不輕。
周陽惺忪的睡眼睜開,揉揉眼,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太傅,是不是授課完畢?」
如此說話,不是在要竇嬰的老命麼?竇嬰的鼻子歪到一旁去了,和嘴巴做了一家人:「周陽,你可知我教授了哪些課?」
「實是不知!」周陽實話實說。
「算你有幾分自知之明!」竇嬰的臉色略緩:「周陽,一年之際在於春,一日之際在於晨,現在春guang明媚,正是大好的讀書時節,你得打起精神,用心學習。」
「春天是讀書的時節麼?」周陽翻著雙眼,一副迷糊樣兒。
「難道不是?」竇嬰臉色一沉。
「當然不是!」周陽重重點頭:「太傅可曾聽說過『春來不是讀書天』這話,春天怎麼可能是讀書的好時節呢?錯了,錯了,大錯特錯!」
劉榮和栗行兩人對讀書沒有絲毫興趣,一聞是言,大起知己之感,栗行對周陽很是怨恨,此時的怨恨之情少了些許。劉榮更是一扯周陽衣裾,送了一根大拇指給周陽!
竇嬰的鼻子嘴巴重在一起了,一雙眼睛放著冷芒,死盯著周陽,右手緊緊握著木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7:30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二十九章 顛倒黑白
「春天萬物復甦,春暖花開,為何就不是讀書天了?」竇嬰的鬍鬚吹得老好,好像風中飄揚的柳絲,根根向上翹。
「這道理是明擺著的!太傅學識淵博,明斷過人,為何連這點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周陽臉一肅,反問一句竇嬰。
竇嬰自小飽讀詩書,用功極勤,對這種翹課學生的翹課歪理哪裡懂得,立時給周陽問了個大張口,無言以答。
劉榮眼裡閃著異樣光輝,輕聲問道:「周陽,道理安在?」
「太子垂詢,周陽不敢不答。」周陽一本正經的回答:「太子,你想啊,春季大地回春,萬物復甦,春暖花開,生機勃勃,正是感受天地萬物生機的大好時節。是以,讀書人愛在春季踏青、賞景,陶冶情操,領略天之廣,地之闊,這不勝卻窩在書齋讀死書強麼?」
一通歪理,卻給周陽說得如此高尚,仿若天經地義一般,還和踏青、賞景這些文人雅士行徑聯繫在一起,聞所未聞,聽所未聽。
劉榮一顆頭顱點得飛快,比起啄米的雞頭還要快捷:「周陽,你識見不凡,果是驚人之語。孤一直不明白,為何文人士子愛在春季去踏青、賞景,原來還有這般大道理!」
聽著兩人一問一答,好似唱戲似的對答,竇嬰一張臉變成了青色,胸部急劇起伏:「春天不是讀書的季節,那夏季又如何?」
「太傅問起,周陽自當回答。」周陽一抱拳,一副好好學生之狀:「夏日炎炎正好眠,也不是讀書的季節!」
栗行實在是忍不住了,附和一句:「人到了夏日就想著睡覺,渾身象沒骨頭似的,這話說得太好了!」
他對周陽一百二十個不爽,巴不得周陽倒霉,可是,這翹課歪理卻說到他心坎上了,讓他骨子眼都發癢,不得不讚。
劉榮把右手大拇指在周陽左腰上一頂,送給周陽了。
竇嬰氣哼哼的道:「整日裡只知睡覺,那是豬,你連豬都不如!」
他的學問在朝中非常有名,多少人想請他教授而不可得,周*本就沒有放在眼裡,他實在是氣得不行了,這才爆粗口。
這是暴風雨的徵兆,每當竇嬰如此氣惱,接下來就是急風驟雨,打手板、罰站這些懲處就會接踵而至,劉榮甩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給周陽,乖覺的閉嘴。
栗行嘴一張,樂上了,他是巴不得周陽倒霉透頂,雖然翹課理論說得他爽,要是周陽倒霉,那就是爽上加爽,爽歪了!
「太傅高雅之士,何故出言污穢不堪?」周陽一板一眼的反駁起來:「到了夏季,誰個不想多睡會?誰個不找個涼快地兒納個涼,小睡片時?難道這也有錯?難道太傅就沒有這種行徑?太傅,你敢對天起誓麼?」
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任誰都有如此想法,竇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愣怔了半天,竇嬰氣呼呼的道:「春季不是讀書天,夏季太熱想睡,秋季和冬季又如何?你作何說辭?」
周陽如此渺視他,實在是讓竇嬰受不了,右手食指狠狠指著周陽。要他發指,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秋有蚊蟲冬有雪,收拾書本好過年!」周陽仍是一本正經的回答,一臉的肅穆,好像這種翹課理論是天經地義一般。
「好!」劉榮和栗行兩人齊聲叫好。秋天的蚊蟲讓人受不了,冬天下雪太冷,哪有過年那麼讓人心頭舒爽,有吃有喝有玩有樂,其樂無窮!
「你……給我滾,滾出去!」竇嬰徹底失控了,右手抓起木板,重重砸在短案上,斷成了兩截。還不解氣,手中的竹簡狠狠砸在地上,線索斷裂,竹塊飛濺,散落一地。
終於成功了,周陽忍著歡喜,問道:「太傅,以後還來麼?」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竇嬰不住搖晃,好像風中的稻草,隨時會倒下,喘著粗氣,指著周陽:「快滾!」
周陽還沒有走路,他倒一甩袖子,大步而去,每走一步都在發顫,不知躲到哪個角落生悶氣去了。
「太子,周陽告退!」周陽滿心歡喜,一通翹課歪理搞定竇嬰,還真是出乎他的預料。
按周陽想來,他扮一回翹課的不良學生,氣竇嬰一通,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後找到機會再來上幾通,說不定就不要周陽陪太子讀書了。萬未想到,這能歪理居然有如此奇效,今天就心想事成了,周陽開心之極。
竇嬰雖是聰明過人,善權謀之術,卻是個極為自負的人,他才氣不凡,一生少有挫折,這輩子就沒有遇到過象周陽這般把歪理當真理的人,不把他放在眼裡,他能不氣麼?沒氣得當場吐血,已經很不錯了。
栗行一臉的得意,周陽不陪太子讀書,就不能分他之寵,沖周陽一翹嘴角。
劉榮卻是大為不捨:「周陽,你得抽空來看孤!你如此有見識,說話有見地,討孤歡心呢,孤捨不得你!」
愛翹課的人才喜愛翹課之人,劉榮天生就是個愛翹課的人,對周陽是引為知己,從懷裡掏出一塊寶玉,塞在周陽手裡:「這是孤賞你的!下次來見孤,記得給孤找些寶貝!」
他還在懷念*,周陽大是無語。接過寶玉一瞧,是一塊西域昆山之玉,比起阿嬌給他的一點不差,一通歪理得到如此厚賞,天理何在?
出了北宮,周陽回頭瞧了一眼宮門,暗中鬆口氣,總算是解脫了。剩下的事,就是面對周亞夫的憤怒。周亞夫頂多就是責罵一通,大不了再給關關黑屋,這比起掉腦袋來說,微不足道了。
周陽滿心歡喜的回到家,把柳鐵叫來,指點他練武。柳鐵屁股上有傷,行動不便,站著指點沒問題,周陽全身心的投入練武。
過了餉午,周亞夫來了,周陽心知肚明,他必然是來問罪的。倒也不放在心上,迎了上去。讓周陽意外的是,周亞夫快步而來,三步並作兩步,遠遠就嚷開了:「陽兒,呵呵,呵呵!」笑得眼睛眉毛擠作一團,自打來到漢朝,就沒見周亞夫如此歡喜。
周陽懵了,暗想難道不是東窗事發?
「阿父何事如此歡喜?」周陽不解的問。
「還不是你,還不是你,給阿父掙臉呢!」周亞夫笑呵呵的拉起周陽的右手,不住在手背上輕拍著,親熱得緊,未語先笑,都快樂成了笑彌勒!
周陽徹底迷糊了:「阿父,這話從何說起?」
「呵呵!」周亞夫以長串的笑聲展示自己好得不能再好的心情:「魏其侯給我說,你過目不忘,讀書用功,見識不凡,解起《論語》來,就是老儒也不過如此,就連他也是佩服。魏其侯的學識在朝中可是有數的,沒幾個人入他之眼,你能得他如此盛讚,為父能不歡喜?」
竇嬰是不是給氣糊塗了?說話顛三倒四,好賴不分了!一通翹課歪理,把竇嬰氣成失心瘋,這似乎太誇張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8:03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章 意外之喜
周亞夫拈著鬍鬚,心情更好:「嗯,為父一聽說這事,心中歡喜,很是歡喜!你大哥周信雖是習文,卻無甚成就,至今不能通一經。你二哥周成就喜歡舞刀弄槍,卻於武藝不精,唯有你,用心攻讀,是太子的伴讀,前途不可限量!」
袍袖不住揮動,把周陽身上的灰塵泥土撣掉,一臉的慈愛:「陽兒,快給為父解一段《論語》,讓為父見識見識。連魏其侯都讚不絕口,解來必然是讓為父如飲醇酒!」
今日翹課,完全是在和竇嬰作對,哪裡在學《論語》了,這不是要人命嗎?周陽念頭一轉,一部《論語》清晰的出現在腦海裡,好似早就鐫刻好似的。
周陽一下子愣住了!
這部《論語》正是上午在太*中隨手翻看的那部,不僅僅記住了上面的文章,就是連竹塊的紋理都記住了。當時,周陽無聊之極,信手翻來,根本就沒有用心去記,現在方知一掃之下全部記住了。
以前學過《論語》,那是節選,這可是整整一部,一掃之下全記住了,記憶力之驚人可想而知了。
連竹塊的紋理都記住了,這還是一目十行?遠遠不是了,這是「複印機」才的的功能吧!
如此驚人的記憶力,周陽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能不怔住?
竇嬰難道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有如此手段?不可能!他這是歪打正著,應該是他想借周亞夫之手小小懲戒我一通,給我點厲害瞧瞧。
周陽翹課,根本就沒有用心去學,竇嬰如此一通盛讚,周亞夫能不勘問?一查之下,必然露餡,一通責罰免不了,竇嬰真是好算計。
這不過是竇嬰算計中的一小環罷了,他仍是不想放棄周亞夫,想通過周陽來拴住周亞夫,獲得其助力,穩固太子的地位。
竇嬰快給氣得吐血,氣平之後,他仍是以大局為重,不予以計較,好厲害的人物!周陽對竇嬰的認識更深幾分。
這也說明如今局勢非常危急,要不然竇嬰斷斷不會如此做。哼,想拉周家墊背,做夢吧。竇嬰是厲害,你管天管地,你還得了我……嘿嘿,看你能奈我何?
「陽兒,快給為父解呀!別站著不說話!」周陽陷入沉思,周亞夫等不及了,出聲催促。
「阿父愛聽,我這就解來。」周陽應一聲,開始解釋《論語》。
一部《論語》解罷,周亞夫手拈鬍鬚,好像一把利劍般插在地上,要不是他胸脯起伏,定把他當作一尊雕像。
翌日,早朝時,周亞夫向竇嬰請了病假。竇嬰細加扣問之下,周亞夫憂心忡忡,告訴竇嬰,周陽此病極怪,他遍請長安名醫,也是瞧不出病由。
竇嬰轉著眼珠略一沉吟:「名醫束手,公子所得之病必是怪異,丞相何不請仙長一試?」
漢朝所說的仙長,就是方士,在漢朝人眼裡,此類人道術高深、法力無邊,可以治病,還可以咒人,無所不能。
周亞夫正為周陽之病而發愁,一聽這話,彷彿落水的人抓住稻草般,大是驚喜:「謝魏其侯提醒,這是一條路子!可是,急切間在哪裡去請方士呢?」
「丞相放心,此事交給我就是。我養客三千,門下有不少道術高深之士,我這就趕回府裡,帶人趕過來。」竇嬰深知如今的局勢危急,要想保住太子的地位,只有得到周亞夫的支持,要得到周亞夫的支持,只有抓住周陽了。
「謝魏其侯!謝魏其侯!」周亞夫感激涕零,不住沖竇嬰鞠躬,虎目中噙著淚水,一臉的歡喜。周陽如今的表現非常搶眼,這下有救了,其喜悅之情非筆墨所能形容。
竇嬰匆匆趕回府裡,叫來一個方士。這個方士身著八卦深衣,方面大耳,臉皮白淨,雙睛明亮,一襲仙袍在身,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慨。
此類人在後世稱為「道士」。在張道陵創立道教之前,他們被稱為「方士」。
此人姓厲,名方,上前施禮:「見過太傅!」
「厲仙長,我眼下有一件為難之事,還請你一展道術,為我解難。」竇嬰哪敢怠慢,抱拳回禮。
「太傅但有所命,厲方不敢不盡力。」厲方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竇嬰眉頭一軒:「丞相的小兒子周陽病了,遍延名醫無效,在下想請仙長一展道術,治他一治。」
「治他一治?」厲方微覺奇怪,聽這話口氣,彷彿生病有罪似的:「太傅請放心,在下一定盡力,包準治好他的病。」
竇嬰有些不懷意的一笑:「仙長,不是治他的病,而是治他的人。我猜想,周*本就沒病,他這是裝病,為的是不去陪太子讀書。」
「裝病?」厲方眼裡閃過一絲光亮,比起天上的驕陽還要明亮,旋即消失,大拍竇嬰馬屁:「陪太子讀書是何等的榮幸,他不識好歹,可恨,可歎!」
「仙長來我府裡已經五年了,五年來,一直是我竇嬰最為敬佩之人。實話給仙長說了吧,如今朝中情勢複雜,周陽不過是一介白身,卻是事關全局之人,仙長一定要治治他,讓他去陪太子讀書。」
「裝病,真夠老套的。他也不想點別的法子。」厲方嘴角一扯,帶著一抹譏嘲。
「不!裝病雖然老套,卻不失為高明之著。誰個沒有頭疼腦熱的時候,以此事為由,還真不好辦。朝中大臣,一旦以生病為由,就是皇上也沒辦法呢。」竇嬰另有看法,對周陽此舉大加讚賞。
竇嬰說得沒錯,裝病雖然不新鮮,卻很有用處。翹課的學生就愛用這招,老師問昨天怎麼不來上學?學生就會回答,老師,我頭疼。老師又會問,看過醫生了?是什麼病?學生就會說,看過了,可醫生沒用,連這病也查不出來。
誰個小時候沒用過這招數?好多人是從小用到老,用了無數回,還是在用,原委在於你管天管地,你還能管得了我生病,就是皇帝也沒辦法。
厲方大包大攬:「太傅請放心,在下一定治得周陽心驚膽跳,不敢不去陪太子讀書。哼,在下的道術,法力無邊,包準讓他對太傅言聽計從。」
對他的道術,竇嬰極有信心,呵呵一陣暢笑,帶著厲方趕往周陽家。
匆匆趕到,周亞夫早就帶著許茹、僕傭在門口恭候多時了。漢朝人對方士不敢有絲毫怠慢,周亞夫執禮極恭,歡喜無限的把厲方請進周陽房中。
厲方裝模作樣的查看一番:「丞相有所不知,公子為妖鬼所惑,迷了心智。丞相但請寬心,且看我施展道術,捉此妖孽!」
周亞夫連聲致謝,滿心歡喜。
竇嬰老奸巨猾,笑呵呵的寬慰周陽:「周公子,你請寬心,厲仙長道術高明,一定能治好公子的病。」
「謝太傅!」
周陽的笑容親切和藹,讓人如沐春風般舒暢,竇嬰總覺得像狐狸的笑容,隱隱覺得不妙,又想不明白,只覺背上一陣發涼。
「難道又要出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8:21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一章 反目成仇
厲方掏出一塊結白如玉的絹帛,略微一晃,一臉嚴肅:「丞相,太傅,若是有妖孽,我定會讓其顯現,你們且瞧好了!」
嘴裡喃喃有詞,念個不住,左手拿著絹帛,右手五指不住變化,變成各種手勢,就是方士吹噓的各種法訣。法訣多變,煞有介事,周亞夫、竇嬰忙整整衣衫,站得筆直,生怕有一絲一毫不敬。許茹、陳尚、柳鐵,他們無不如是,恭敬異常。
周陽心裡冷笑,卻是不動聲色,任由厲方唬人。
「呔!妖孽快快顯出形來!」
厲方厲喝一聲,宛若焦雷鳴響於九地之下,聲勢駭人,屋中眾人除了周陽,無不是心中一凜。周亞夫馳騁於疆場,殺人無數,膽量極豪,只是面對這種神仙道術,卻不免幾分涼懼。
厲方右手楂開,朝絹帛上一拍,絹帛上陡然出現五個紅色手指印,清晰宛然,鮮艷欲滴,好似妖孽張牙舞爪似的。
「好!」周亞夫、竇嬰他們齊聲叫好。許茹一雙妙目更是大放異采,厲方道術如此高深,救得周陽不是問題,她格外歡喜,黛眉上綻放出朵朵鮮花。
周陽雙眼陡然明亮,萬未想到,我們的祖先早在漢朝就掌握了這樣的化學知識,雖然用來唬人,畢竟是掌握了,讓人讚歎。
「上油鍋,我要把妖孽炸了,燉湯喝!」厲方右手捋著頦下鬍鬚,頗有幾分自傲。
「快,油鍋!」許茹最是急切,急吼吼的督促起來。
僕傭奔走不停,不一會兒就把一口油鍋架上了,堆上柴禾,開始升火。只一口氣功夫,鍋裡的油翻滾不停,已經滾沸了,厲方把手中的絹帛一揮,就要扔到油鍋裡。
「慢!」周陽顫顫微微的從榻上坐起來:「仙長,可否把絹帛給我一觀。」
「周公子愛瞧,自是無妨!」厲方不明周陽的用意,把絹帛遞給周陽。
周陽接在手裡,略一打量:「仙長,這爪印怎麼看怎麼像你的手呢?仙長,你什麼時間長了一副爪子?」
這是繞著圈子罵厲方,厲方差點沒把鼻子氣歪,強忍著不爽:「公子有所不知,我把妖孽關在這法寶之中,自然是要有我的大手印了。」
「哦!」周陽一副恍然之態,雙眉緊擰,又有些不解:「敢問仙長,油炸妖孽,仙長要如何才能把此妖送入鍋裡?」
「呵呵!當然是我擒住此妖,送入鍋裡。別看油鍋滾沸,還傷不了我。」厲方得意的回答,嘴角向上翻。
周陽嘴角掠過一抹冷笑:「仙長道法高深,佩服佩服!雖不用油炸美食,用來炸妖孽,也是一絕,妙哉!妙哉!快,把火升大些。」漢朝還不流行油炸食品,周陽故有此說。
僕傭得令,把火升得特旺,火光熊熊,老遠就熱氣逼人。厲方右手使勁一握,彷彿握有千斤之重一般,顫抖著就要伸進油鍋裡,卻給周陽阻止:「仙長勿急,油鍋還未滾燙,此時放下去,不過是給此妖洗個澡而已,再等等。」
厲方眼裡精光一閃,在周陽身上一掃,未發現任何異狀:「炸妖的火候得把握好,你未炸過妖,勿用多言,且看我如何炸妖!」
「仙長,你好了得,你們快看,此妖頭生雙角,四蹄兩爪,兩隻前爪和仙長的手真象。」周陽彷彿發現新大陸似的叫嚷著,指著厲方虛握的右手說個不住。
「哪裡?哪裡?我們怎麼沒瞧見呢?」周亞夫、竇嬰、許茹、陳尚、柳鐵個個伸長了脖子,一通仔細打量,也不見周陽所說的妖孽。
厲方這下可得意了,呵呵直笑:「丞相、太傅,你們有所不知,此妖只有十八歲以下人才能看得見。待我炸了此妖,破其妖術,你們就能看見了。火侯到了,我這就炸來。」
「慢,慢!此妖不同凡響,這裡還有一個蛋……」周陽一臉的景仰之色,指點著說個不停,時間在他的指點中過去。
「仙長,我觀瞧夠了,你快快炸來!」周陽伸長脖子,瞧著翻滾的油鍋。
厲方遲疑了一下,把油鍋打量一眼,沒發現異狀,還是那般滾油沸騰,右手慢慢往鍋裡伸去。周陽突然抓住他的右手,使勁往鍋裡一按:「妖孽,你害得我好苦,我炸死你!」牙齒咬得格格響,與此妖誓不兩立。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好不駭人,周亞夫、竇嬰他們臉上變色,齊聲嚷道:「真的有妖,真的有妖呢!咦,仙長,你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厲方顧不得其他,猛的使勁,甩開周陽,提起右手,周亞夫他們看得明白,只見厲方的右手都快給炸成雞爪了,焦糊一片。
「他就是妖孽!太傅,你好惡毒的心思,找方士咒我!」周陽給厲方一甩,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指著厲方叫嚷起來。
明明是要炸妖,卻把厲方給炸了,這就是最好的明證,周陽一語驚醒夢中人,周亞夫恍然大悟,沖竇嬰喝道:「太傅,你好惡毒!」
「丞相,不是,我怎麼會找人咒公子呢!」竇嬰忙著分辯。
「你還敢狡辯!人證物證俱在,你就是全身是嘴,也休想!」周亞夫臉沉似水,眼裡精芒閃動,沖竇嬰怒吼起來。
漢朝人對神仙、陰陽、詛咒之事深信不疑,漢武帝好長生不老、阿嬌令楚服詛咒衛子夫、江充巫蠱一事逼反戾太子……這些方仙之事在史書上記載得明明白白。
厲方要炸妖,卻把自己的手給炸了,這還能有什麼好懷疑的呢?周陽之病必然是厲方詛咒的,厲方是竇嬰的門客,必然是竇嬰指使的。
「我我我……」竇嬰辯才無礙,口舌之利朝中無雙,此時此刻也是張口結舌了,不知從何說起。
「拿下這妖人!」周亞夫一聲令下,陳尚、柳鐵圍上去,周亞夫身形一晃,疾如飄風,右手一拳朝厲方當胸砸去,拳未到,勁風先到,帶得厲方身上袍服飄動。
「哼!想拿我!」厲方嘴角一扯,不屑的冷笑,袍袖一拂,一拳逼退周亞夫,飛身而起,身在空中,朝陳尚和柳鐵一人一拳,逼退兩人,奪門而出。
等到周亞夫追出門,早已不見此人蹤影。周亞夫武藝高強,朝中無人能及,連他都失手了,由此可見這個厲方的武藝很驚人,周亞夫逮不住厲方,滿腔怒火沖竇嬰發洩出來:「好啊!魏其侯,你府中暗蓄死士,如此高來高去的高手,天下間罕有,你真是好手段!」
喝聲如雷,字字如巨錘,震得人耳鼓生疼,臉色鐵青,右手緊握成拳,隨時有失控的可能。周陽在周亞夫心目中已經是繼承人了,竇嬰對周陽下手,其心思之惡毒還用多想麼?儘管周亞夫和竇嬰交情深厚,此時也是不得不怒了。
「厲方,你如此身手,瞞得我好苦!哎!此事多說無益,丞相,竇嬰告退!」竇嬰臉色不怡,略一抱拳,拂袖而去。此番前來,本想治治周陽,卻給周陽反治一道,事與願違,與周亞夫結下如此介蒂,別提他心中有多鬱悶了。
望著竇嬰的背影,周陽大是歡喜,周亞夫和竇嬰反目成仇,裂痕已經出現,和太子的決裂勢不可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8:45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二章 轉機
周陽此番裝病,就是為了拖延,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策,卻是勝過日日陪太子讀書。周陽原本是想,先拖著,再想辦法從根本上解決,萬未想到,竇嬰弄了一個方士來,送給他一個機會,一番運籌,終於使得周亞夫和竇嬰反目。
這次能成功,也有幾分運氣使然,厲方如此高明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周陽把手給燙傷了,也是他大意所致。
竇嬰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周亞夫與他反目,這裂痕就製造成功了,周陽欣慰不已,卻是裝作一副氣哼哼的樣兒:「這個竇嬰,以仁義自詡,卻是蛇蠍心腸,暗地裡盡做如此惡毒事!其心可誅!」
「可恨,可惱!」周亞夫恨恨不已:「我周亞夫有眼無珠,和他相交數十載,卻未想到他竟是如此惡毒!算我瞎了眼,識人不明!」
「咦!阿父,我好多了!謝阿父相救!」周陽故作驚訝,一副輕鬆之狀。這番收穫比預期還要好得多,這病嘛也該好了。
周亞夫滿腔怒火剎那間化為烏有,大是歡喜,大手一伸就要摟著周陽,卻給許茹搶了先。許茹把周陽擁在懷裡,歡喜無限,嗚嗚的飲泣起來:「陽兒,陽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如今的周陽君子豹變,在周亞夫心目中的地位比起當初棄子之時高得太多,喜悅難禁,顧不得避嫌,把周陽和許茹一齊擁在懷裡,一雙大手在周陽和許茹頭上不住撫mo,虎目中噙著淚水:「蒼天有眼吶,陽兒無事!」
XXXXXXX
未央宮,養心殿。
養心殿是皇帝休憩之用,景帝處理國事畢,就會到這裡來歇息。景帝身著尋常深衣,頭戴帕頭,跪坐在矮几上,御案上擺放著一個玉盅,盅裡盛著香氣四溢的茶水。景帝端起玉盅,美美的呷了一口茶,嗒吧嗒吧嘴唇,放下玉盅,雙目緩緩閉上,怡然自得。
景帝猛的睜開眼,扭頭一瞧,一個身著尋常宮衛裝束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正是景帝派去打探梁王動靜的中年人。
「先生快來,可有要事?」景帝一見此人,臉上立時泛起親切的笑容。
「皇上聖明。」此人快步過來,沖景帝施禮。
「哦!是何事?」景帝大感興趣,問了起來,朝對面的矮几一指:「坐,先坐下再說!」
「謝皇上。」這人坐了下來:「皇上,我此番前來,有兩件事要稟知皇上,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壞事,皇上是先聽喜事,還是先聽壞事?」
「呵呵!」這話輕鬆,頗多調侃之意,景帝指著這人開懷而笑:「你呀你呀……」
這人接過話頭:「皇上國事繁忙一天,難得小憩片時,我就說點輕鬆的話,為皇上略增氛圍罷了。」
「先說壞事,讓朕先生氣,再說喜事,朕就歡喜了。」景帝也以調侃口吻而言。
這人微一頷首:「兩件事其實是同一件事,涉及到同一個人,周陽。」
「周陽?周亞夫的小兒子?他可是又破案了?」景帝劍眉一擰。
這人搖頭:「沒錯,就是他。這次,他不是破案,卻比破案更讓人驚訝!」
「哦!」景帝大感興趣了,身子略微前傾。
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禮:「賀喜皇上!周亞夫和竇嬰交情深厚,引為知己,在太子一事上,更是相互援手,阻礙皇上大計,皇上一直想把兩人拆開,卻未成功。如今,兩人已經反目成仇了。」
「真的?」景帝虎目猛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驕陽:「這可是大事呀,於眼下之事有莫大的干係。誰做的?難道是周陽?」
這人輕輕擊掌:「皇上聖明!正是周陽做的!」
「他怎麼做的?快快說來!」景帝有些急切了,實在是竇嬰和周亞夫兩人相互援手,讓景帝很是頭疼,一直想分開二人,卻沒有機會,這可是他的心病,能不急切嗎?
這人笑容滿臉,不乏讚許之意:「皇上,事情是這樣的……」把探聽到的情形一說。
「哎呀!這個周陽好了得,他能破厲先生的道術!」景帝右手指節重重叩擊在御案上,有些難以置信:「厲先生的道術何等精深,朕心儀不已啊,周陽卻給破了,難道說周陽的道術更加了得?」
在漢朝,神仙、陰陽、道法、仙術對人有著無窮的吸引力,就是皇帝也不免,景帝臉上露出欣然嚮往之色。
這人忙道:「皇上,所謂道術仙法,並不存在,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罷了。想那秦始皇,派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入海尋求長生不老之藥,如今不見徐福歸來,可證其誤!神仙不可期,長生不老,儘是虛妄之事,皇上萬萬不可信!」
「謝先生提醒,朕幾自誤也!」景帝抱拳一禮,頗有些慚色。
這人回禮,安慰景帝:「厲師弟的道術,不過是本門秘法。凡事觀察入微,必能證其理。不明其理之人,才會以為是仙道之事,何其謬也。」
「呵呵!」景帝略一沉吟道:「照這麼說來,這個周陽也會此等之術了?」
這人微一頷首:「周陽此人我未見過,不過,聽厲師弟言及,此人智計多端,識見不凡,厲師弟一時不察,落入他的算計中,右手給滾油燙傷,得休養一段時日。」
景帝撫著額頭:「厲先生這一露底細,竇嬰府裡就沒人了。這也不要緊,朕一直擔心竇嬰和周亞夫合流,這才派厲先生暗察竇嬰動靜,如今二人成仇,竇嬰興不起風浪了。周陽呀周陽,當日他破案之後,朕本有殺他之心,只是考慮到梁王盯上周亞夫,正好兩邊利用,才放過他。沒想到,他竟為朕立此一功!呵呵!」
景帝拈著鬍鬚,笑得很是歡暢,了卻一大心病,他能不歡喜無限?
「皇上,為了大計,周亞夫不得不除。可是,其忠心卻是不容懷疑。」這人有些惋惜,為周亞夫說起了好話。
景帝眼裡厲芒閃動,好像利劍一般:「周亞夫的忠心,朕並不懷疑!朕相信,就是死,周亞夫也是一個忠臣!可是,為政者,光有忠心還不夠,得明白事理!要不然,那些愚夫豎子,豈不人人都是能臣了?」
越說越激動,景帝胸口有些起伏,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周亞夫忠是忠,卻蠢!老是壞朕的大計,朕不得不除他!他要是有周陽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先生,你說,周亞夫蠢,周陽明白,這父子二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這個……」這人給景帝問住了。
景帝劍眉擰在一起,陷入了沉思,過了老半餉,這才緩緩開口:「周亞夫忠,周陽明白事理,或許能想個兩全之道,既不讓周亞夫壞了朕的大計,還能保全周亞夫!他這人為政不怎麼樣,卻統兵有方,將來擊胡大有用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9:07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三章 賜官
翌日,宣室殿早朝。
群臣跪坐在矮几上,文官有文班,武官有武序,秩序井然,濟濟一堂。
群臣今天發現一樁異事,那就是周亞夫一見竇嬰之面,臉就拉得老長,好像和竇嬰有著天大的仇怨似的。竇嬰還是那般不動聲色,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此人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可是,有一點特別引人注意,那就是竇嬰並未像往常那般,一見周亞夫之面就忙著輕聲耳語,而是靜靜的站著,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群臣不明所以,猜測多端,各種風言風語都有,甚至有猜測兩人為了婦人爭風吃醋。
景帝端坐在御座上,靜靜的聽著群臣議政。直到群臣議罷,這才問道:「還有本奏?」
群臣安靜,未有一人說話,顯然是無本可奏了。
景帝掃視一眼群臣,目光最後停在周亞夫身上:「周亞夫,你小兒子周陽近日可好?」
「嗡!」
宣室殿突然炸開了,群臣絕對想不到景帝會突然問起周陽,詫異得嘴巴都歪到一邊了。
「這……」周亞夫一時沒轉過彎來,愣怔了好一會,這才清醒過來,自己沒有聽錯:「回皇上,犬子尚可,只是近日突患一怪病。」
「可曾痊癒?」景帝是明知故問。
皇帝噓寒問暖,這是何等的榮幸,群臣既是驚訝,更是艷慕,一雙雙忌妒的目光停在周亞夫身上。
「謝皇上垂詢,犬子並無大礙。」周亞夫真想放聲高歌,要是可以的話,盡可能把話說得平穩。
「嗯,那就好!」景帝微一頷首:「你這個小兒子,出了名的玩樂公子,不務正業,整日裡鬥雞走狗,出入風月場所……」
周亞夫滿腔的歡喜轉眼間化為烏有,羞愧無地,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群臣的艷慕之色一掃光,立時變為幸災樂禍。
唯有竇嬰不動聲色,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
就在群臣心情各異之時,景帝的話鋒陡然一轉:「如今,周陽卻是變了一個人,孜孜上進,好學不輟,不再做仗勢欺人之事,朕心甚慰。朕令郅都約束你們這些大臣的子弟,是從丞相開始的,丞相把無罪之周陽送交京兆府,為百官表率。朕雖賜了周陽不更爵,卻不足彰其功,為昭勸進之意,朕決定,周陽補個郎官吧!」
「郎官?」
大殿中又是一陣喧鬧聲,群臣眼裡閃著艷慕之色。
郎官是漢朝的值更官員,功臣子弟、外戚子弟都可以補,是漢朝最低級的官員。這種官員,在長安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抓一根竹竿,對著行走在街上的人群一掃,說不定就能砸中幾個郎官。
問題是,如此低級的官員,不需要景帝金口恩旨,只需一個吏員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景帝當著群臣之面,公然誇讚周陽有進步,要他補郎官,這和景帝親口賜爵一樣,榮寵無限。
「謝皇上隆恩!」周亞夫晃晃有些發暈的腦袋,跪下謝恩。
「皇上,這不可。」竇嬰有些急了,隱隱知道不妙,忙著出聲。
「砰!」景帝右重重砸在御案上,盯著竇嬰,厲聲道:「竇嬰,有何不可?你是不是還想著要周陽去侍奉太子讀書?太子的侍讀,何等之重,未得朕恩准,你竟敢擅自作主,你的膽子好大!說,誰給你這膽子的?」
一個說字,彷彿驚雷轟於九地之下,聲威駭人。
周亞夫剛剛泛起的歡喜又不見了,渾身發冷,這事要是景帝追究起,他也有大罪呀!
景帝從來沒對竇嬰發過火,如此這般大怒,還是頭一遭,竇嬰腦裡嗡嗡直響,強忍著不平,把所有的罪過攬過來:「回皇上,是臣擅自作主,請皇上責罰。」現在,他肯定不會說出是栗娘娘的旨意。
當然,景帝心知肚明,只是不會在現在這種情形下點穿:「罰你半年薪俸!退朝!」站起身,袍袖一拂,轉身離去。
如此大罪,只罰半年薪俸,不痛不癢呀,竇嬰聖眷甚隆。
景帝一走,周亞夫轉身就走。竇嬰忙從後追來:「丞相留步,丞相留步!」
周亞夫徑走不停,回過頭盯了竇嬰一眼,快步離去。周亞夫是直性子,他一旦惱怒了,就會形諸於色,把個竇嬰弄得好不尷尬。
周亞夫善於軍事,不善為政,竇嬰沒少幫他,當然,竇嬰這是為了需要而幫。要是沒有竇嬰的幫忙,周亞夫這丞相能不能做到現在,很成問題。如今,二人鬧翻,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許昌、莊青翟這些緊盯相位的人自以為機會來了,相視而笑,快步離去。
竇嬰和周亞夫交好,是朝中最大的勢力,是太子的倚靠,如今,二人交情不再,那麼太子之位怕也是不保了。心思靈敏之人,看得更遠,忙著安排去了。
二人交惡的消息一傳開,彷彿滾湯潑雪,勢不可收,各方勢力都在運籌,要從中獲取好處,可謂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周亞夫回到家,把周陽找來,告知周陽,景帝親口補了他郎官。郎官雖小,也是官,還是景帝親賜的,周陽大是意外。轉念一想,周家和太子決裂,合乎聖心,要不然,景帝斷不會如此做。
當下把這想法一說,這次,周亞夫未象上次那般固執己見,倒是口氣有些鬆動了:「或許吧!」語氣雖是模稜兩可,比起上次也是一個不小的進步,周陽暗鬆一口氣,只要再找到機會,周亞夫就會改變主意,那麼周家就不會家破人亡了。
「陽兒,你做官了,郎官呢!」許茹歡喜無限的飄了進來,攬著周陽,一通仔細打量,笑得嘴也合不攏了:「丞相,陽兒做官了,是不是給他相一門親事了?」
「呵呵!」周亞夫拈著鬍鬚大笑:「嗯,你說得有理。哦,對了,張子房有個玄孫女,才貌雙全,知書識禮,我見過,甚為滿意。我這就派人去提親,陽兒,你先回去,好好準備,等你望日大朝之後訂下這門親事。」
周亞夫和許茹只顧著樂,根本就不給周陽說話的機會,周陽只好回府,拉著柳鐵,開始練武。
沒練多久,許勝快步而來:「公子,堂邑侯府來人了,說要拜見公子!」
「堂邑侯?不正是阿嬌的親人麼?」周陽暗道一聲,好靈敏的嗅覺。竇嬰和周亞夫交惡的事情才發生,還未過餉午,堂邑府就來人了,他們也是蓄謀已久啊。
這正合周陽之意,就是他們不來人,周陽也會找機會結交他們,當下來到客廳,只見客廳坐著一個貴公子,約莫二十來歲年紀,一身曲裾深衣,華貴異常,頭戴二梁進賢冠,手拿一柄合huan扇,象牙扇骨,綢扇面,潔白如霜雪。
其人面如傅粉,臉蛋精緻細嫩,勝似好婦人,一扇在手,輕輕搖動,翩翩一佳公子矣!
此人一見周陽進來,不容周陽說話,先行致歉:「陳須見過周公子!陳須來得唐突,還請周公子恕罪。」陳須,又叫陳季須,是館陶公主的長子。
竟然是他親來,可見堂邑侯府對周陽之重視了,結交了周陽就等於拉住了周亞夫,有了周亞夫的支持,那麼,堂邑侯府中所謀之事,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好算計!
周陽不動聲色,回禮道:「周陽見過陳公子!請陳公子恕簡慢之罪!」
「不敢,不敢!」
周陽請他坐下,問道:「不知陳公子有何要事。」
陳須一臉的輕鬆之態,笑容可掬:「就是前幾日,舍妹阿嬌得公子之助,才未吃虧。阿父請周公子過府一敘,設宴為公子致謝,還請周公子賞光!」從懷裡掏出一物,遞給周陽:「這是阿嬌寫給周公子的信。」
周陽接過一瞧,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9:2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四章 阿嬌的請柬
阿嬌的信堪稱一奇!
之所以讓人稱奇,並不是其信字跡公整,不似婦人手跡那般娟秀柔弱,充滿陽剛大氣,也許正是阿嬌的性格近似男子所致。
讓人稱奇的是,她的信前後矛盾,引人發笑。一開頭,阿嬌就在信裡透露了身份,說她是阿嬌,那天有周陽陪她逛街,她是如何如何開心,狠狠的感謝了周陽一通。最後,並未署名,而是來了一句「我不告訴你我是誰,你肯定猜不著」。
一開始就表明了身份,最後還猜謎,這不前後矛盾麼?
周陽兩世為人,閱過的書信何其之多,同學的、朋友的、同事的、情人的……不知有多少,就未有如此讓人捧腹的書信。
也許,這才是阿嬌的真性情,不是蠢,而是率真,還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陳鬚眉頭一擰,有些不高興:「周公子何故發笑,是舍妹的信……」
周陽揮手打斷他的話頭:「陳公子多心了,我這是開心。我和翁主相識一日,未想到她是如此率真,可愛,可愛!」
說得非常真誠,一聽就知道是發自肺腑,陳鬚眉頭散開,呵呵一笑:「謝周公子誇獎,阿妹就那脾性!赴宴一事,不知周公子可否賞光?」
「呵呵!」周陽先用笑容營造歡喜的氛圍,這才道:「堂邑侯見愛,周陽敢不從命!」
笑聲不一定非要發自內心,卻是必不可少,陳須也以笑聲相應:「那就有請周公子移駕!」
「請!」
兩人互道請,出了門。只見門口停著一輛異常氣派的馬車,四匹拉車的馬是純色駿馬,沒有一絲雜色,神駿非凡,一看便知是有價無市的寶馬。車廂左右各掛一朱幡,這是兩千石以上官員方才有的殊榮。
最讓周陽印象深刻的是馬車內部的佈置,可以用「奢華」二字來形容了。掛的是珍珠簾,垂的是西域昆山之玉,不下十數塊之多,擺的是玉案,跪的是玉幾,鋪的是身毒進獻的火絨氈……任何一樣都是世間罕有的奇珍,就是諸侯王的座駕也沒有如此奢華。
周亞夫的座駕,周陽是見識過的,已經是夠氣派了,和眼前的馬車比起來,只能用「寒酸」二字來形容了。人說長公主劉嫖驕縱,好浮華,果是不假,從這馬車就可見端倪。
兩人跪坐在玉几上,話起了家常,說些無足輕重,而又是禮節上不可少的套話。車聲轔轔中,沒多久就趕到堂邑侯府。
堂邑侯府仍是在貴族私宅集中之地,北闕甲地。侯府之廣大,遠在周亞夫的私宅之上,佔地大了許多不說,府牆又高又厚,府裡的房屋更多,更加氣派。
在駿馬的嘶鳴聲中,馬車停了下來,周陽和陳須下了車。周陽一瞧,好傢伙,侯府門口站著十六個身材高大,頂盔貫甲,手持長戟的士卒,杵在那裡,就像出鞘的利劍,威勢不凡。
大門正中懸著一塊匾,上書四個泥金大字「堂邑侯府」,字跡蒼勁有力,似欲騰空而去。
「好字,好字!」周陽脫口而贊。
「這是先帝於阿母出嫁之日賞賜的匾額。」陳須胸一挺,頭一昂,頗是自豪。
是文帝的手書,怪不得如此大氣。文帝之名,流傳千古,對這位明君,周陽還是敬佩的,沖匾額施禮。陳須看在眼裡,大是歡喜,呵呵直笑。
「周公子,請!」陳須側身相邀。
「陳公子,請!」周陽和陳須並肩而入。
一進入大門,周陽的眼球立時給正門口站立的士卒吸引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士卒,手執長戟,站在門口,正好把路擋住了。
堵住門口,是很無禮的事情,周陽有些愕然,這堂邑府也太那個了。陳須臉一沉,喝道:「滾開!找死!」
士卒嘴一裂,就要說話,卻沒有說出來,一臉的無奈。
「還不快滾!」陳須更是怒氣上湧,右手已經搭在腰間的劍柄上了。如此無禮,就是殺了這個士卒,誰也無話可說。
「陳公子且慢,此事有些古怪!」周陽眉梢兒一挑。
「古怪?」陳須一臉的不解,翻著白眼。
「翁主,是不是你躲在後面?」周陽出聲相問,士卒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不是我!」士卒身後傳來一個嬌嫩的女子聲音,不是阿嬌還能是誰?
陳須放開劍柄,有些哭笑不得:「阿嬌,你也太頑皮了,堵門了,你!」
「哇!」阿嬌的小腦袋瓜露了出來,左眼睜,右眼閉,鼻子聳著,肩膀斜著,小嘴裂開如水瓢,好看的眉梢兒挑挑:「周陽,你怕不怕?」
她那樣兒就像一個擠眉弄眼的瓷娃娃,嬌俏可愛,誰會怕了?不過,周陽卻笑道:「翁主,我好怕怕哦!這樣子太嚇人了!」
「嘻嘻!周陽你怕了,你膽兒好小呢!哼,還不如我的膽兒大!」阿嬌歡喜無限,一蹦一跳的縱了過來,一下掛在周陽的胳膊上,埋怨起來:「周陽,你現在才來看我,太不夠意思了。你得賠我。」
給阿嬌粘上了,那滋味真不好受,誰知道她會想些什麼機靈古怪的主意來折騰人。陳須給了周陽一個自求多福的暗示,沖士卒一揮手:「下去!」
「諾!」士卒領命,先向陳須行禮,後又向周陽施禮,這才慌慌張張的跑走了。要不是周陽幫他說話,陳須一時不察,刺他一劍完全有可能,這謝是必須的。
「快陪來!」阿嬌急性子,想到就要,眨著好看的妙目打量著周陽:「你一定要賠。要不然,哼!」
「這麼賠,行麼?」周陽雙手小指塞入嘴裡,把嘴巴拉得裂開,食指扒拉眼皮,嘴巴張開,舌頭吐出,活脫一吊死鬼模樣。小時候嚇人就是這麼做的,很能唬人。
「啊!」阿嬌猝不及防之下,給嚇了一大跳,緊接著就是讚不絕口:「周陽,如此妙事兒,你也想得出,真好玩,好玩!快教我,快教我!是不是這樣的?」
她的模仿能力不錯,一學就會,沖周陽道:「周陽,你怕不怕?」不等周陽說話,猛的縱到陳須面前:「哇!大哥,我要吃了你!」
「阿嬌,別胡鬧,有客人!」陳須無奈的搓著雙手,用力過度,都有些發青了。
「客人?誰呀?」阿嬌歪著精緻的脖子。
「是周公子。」陳須小心翼翼的道:「阿嬌,別胡鬧了,快請周公子進屋奉茶。」
「你說周陽?他不是客人……」阿嬌不住搖頭。
「阿嬌,你這話怎麼說的?周公子是阿父請來的客人。」陳須臉一沉。
阿嬌根本就不怕他,嘻嘻一笑:「周陽是我的友人,不是客人!周陽,陪我踢蹴鞠!」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周陽就走。
陳須想阻攔,又有些不敢,愣怔了好一陣子,這才沖周陽一抱拳:「周公子,你多擔待,陳須這裡謝過。」
也不待周陽回禮,大步而去,越走越輕快,他是巴不得不見阿嬌為妙。阿嬌有多難纏,他是最清楚不過了,走了老遠,回頭給了周陽一個小心為是的暗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0:59:49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五章 館陶公主
從阿嬌寫給周陽的信裡知道阿嬌對周陽很是依戀,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強烈,一見面就要周陽陪她玩兒。玩點剪刀石頭布還有點淑女形象,偏偏她要玩踢蹴鞠。
蹴鞠是什麼?漢朝最流行的娛樂活動,是男人的最愛,有人見過女人踢蹴鞠麼?在阿嬌之前沒有,在阿嬌之後就有了,因為阿嬌開了女人玩蹴鞠的先例。
阿嬌認定了的事,一定得做,要不然什麼招數都會用上,哭鼻子、撒嬌、威脅、告刁狀……凡是她能想到的手段都會用上。
再者,漢朝的蹴鞠和現代的足球玩法有些類似,周陽這個鐵桿球迷一聽說踢蹴鞠,不由得怦然心動,可以借此懷念球場馳騁的風光。
「就這裡!」阿嬌帶著周陽來到蹴鞠場停了下來。
蹴鞠場其實就是一塊沙地,鋪滿了細沙,在場地邊緣矗著一塊木板,木板正中一個盆口大小的洞。蹴鞠的玩法有兩個階段,一個是地上階段,另一個是「投籃」階段。在地上,得用腳踢,類似於足球的玩法。區別在於,沒有球門,當踢到木板前時,就得用手抓住,像現代籃球一樣投藍,蹴鞠從木板的洞中穿過,就算得分。
這是春秋戰國時期興起的娛樂活動,經過秦漢時期,一直流傳到唐宋,流傳了上千年之久,是中古代最有名的娛樂活動之一了。
蹴鞠尤盛於漢朝,在長安,蹴鞠場多不勝數,比起現代社會的足球場還要多。
「就我們兩個,人不夠呀,怎麼玩?」周陽很想找回當年馳騁於球場上的感覺。
蹴鞠的玩法有兩種,一種是十人玩法,即每隊十人,這和現代的足球相差不大了。另一種玩法是每隊五人,兩隊對抗,誰得分多誰就贏。
「就我們兩個玩!」阿嬌才不會按規矩辦事,只要開心就好。
阿嬌歡喜無限,從場地旁邊的櫥櫃裡拿出一個蹴鞠,在手上拋拋:「我們開玩啦!」
蹴鞠其實就是一個球體,漢朝的蹴鞠很粗糙。是用兩片皮革縫在一起,不是那麼圓,是一個扁圓形的球體,阿嬌狠狠一腳踢在蹴鞠上,蹴鞠朝周陽滾去,沙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種玩法太兒戲了,周陽沒多大興致,隨隨便便一腳,蹴鞠就滾回阿嬌面前,當年踢足球練就的腳法還在,阿嬌看得雙眼發直:「周陽,你好厲害,你這一腳比起那些踢蹴鞠的人還要厲害呢!」
又是狠狠一腳踢在蹴鞠上,阿嬌慘叫一聲,雙手摀住腳:「哎喲!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眼裡的淚水不住打滾,拚命忍住,沒有掉下來。
「脫臼了?」周陽一驚,忙問道。
「不是,是疼!」阿嬌性格堅強,雖是疼痛難忍,卻沒有哭:「蹴鞠好硬,我的腳好疼!你不消擔心,過會就好了。」
漢朝的蹴鞠外面是兩片皮革,裡面塞上毛髮,一旦塞緊實了,又重又硬,對於男人沒什麼影響,對於女子就是負擔,這是女人不玩蹴鞠的原委所在。
誰說阿嬌沒有女兒心思,這不很會寬慰人麼?周陽扶著她:「翁主,不要踢了,找點別的玩。」
「不行,我非踢不可!哼,我就不信,你們男子能踢,我就不能踢!」阿嬌的嬌媚形象瞬間不存,一副大男人之概:「我一定要踢好!」
才踢了兩腳,她就叫疼,再踢一陣,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周陽勸道:「翁主,玩法很多,不一定非要玩蹴鞠。」
阿嬌較真了,完全不講理:「我就玩,就玩!非玩不可!」
咬定青山不鬆口,是阿嬌的性格,她一較真,不玩夠蹴鞠,是不會收場的。周陽大是頭疼,略一沉吟,哄她:「翁主,蹴鞠太硬,今天不玩了。等做出軟點的蹴鞠再來玩也不遲。」
「蹴鞠還能做軟點?」阿嬌眨著明亮的妙目,很是期待的看著周陽。
周陽點頭道:「是啊!這蹴鞠兩片皮縫在一起不夠圓,踢起來費力,要是多用幾塊皮縫在一起,就更圓了。裡面不用塞毛髮,把豬腎吹滿氣,塞在裡面,就又輕又軟。」
周陽這是根據現代球類的經驗而略作改變,使其更適合當時情況。
哪裡想得到,周陽話音一落,阿嬌的妙目猛的明亮起來,比起天上的烈日還要眩目,一把抓住周陽:「周陽,你真厲害,如此妙法兒也想得出來!走,殺豬,做蹴鞠!」
「現在做?」周陽已生悔意。
阿嬌猛點腦袋:「是呀!想到了就做,這有何不好?」
想到就做,是阿嬌的性格特點,周陽大是後悔,早知如此,何必多句嘴呢。後悔中的周陽又有慶幸,幸好沒有說人類有辦法登上月球,要不然,阿嬌一較真,要周陽把她送上月球,那可如何收場?
拉著周陽,離開蹴鞠場,沒走幾步,就遇到一個僕傭,阿嬌衝他一招手:「你,趕緊的,去殺豬!」
「殺豬?」這個僕傭素知阿嬌花樣極多,稀奇古怪的主意不少,見怪不怪了,仍是聽得丈二金剛般,不明所以。
「快去!你不殺豬,我就殺你!」阿嬌不住捋袖子,似乎馬上就要動手。
阿嬌折磨人的手段有多厲害,府裡的僕傭不會不知道,嚇得不輕,臉色都白了:「諾!」趕緊溜走。
陳須快步過來,他還沒有說話,阿嬌就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大哥,你殺豬去!」
「殺豬?」陳須眨眼間變成了木樁。
「大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殺你!」阿嬌右手在陳須胸口狠狠一捅。
「為何要殺豬?」陳須終於反應過來,這事得問個明白:「阿嬌,沒事別胡鬧,周公子到了府上,還沒有喫茶。阿母叫我請周公子去喫茶。」
阿嬌可不管那些:「喫茶要緊,還是殺豬要緊?」
「這個……」陳須無言以答。
周陽聽得無語,這個阿嬌,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以為史書所載言過其實。
「阿嬌,為何要殺豬?」一個充滿憐愛的女人聲音響起。
周陽一瞧,一個約莫三十餘歲的婦人站在門口,身著華麗深衣,頭挽宮髻,髻上插著金步搖,飾以珠花,珠光寶氣。臉蛋粉嫩,雙睛若秋水,閃亮清澈,那一泉的風情讓人怦然心動,黛眉如月,瑤鼻精緻。身段婀娜,曲線玲瓏,成熟女人的氣質好像熟透的葡萄般充滿誘惑,好一個美婦人。
她正是阿嬌的生母,文帝的女兒,長公主劉嫖。
「阿母,我要殺豬,就殺豬!」阿嬌不僅不回答她的問話,還更加蠻橫。
周陽暗自搖頭,這個阿嬌真是讓人無語,讓周陽更加無語的事還在後頭。
「阿嬌愛殺豬就殺吧,你們愣著做什麼?殺豬去!趕緊的!」劉嫖想也沒有想,直接就贊同了阿嬌的想法,潔白的玉手一揮,沖僕傭們斥道:「一個二個的,站著象木樁,還不機靈點!」
「諾!」僕傭們轟然領命,快步而去。
周陽直翻白眼,這兩母女在一起,要是有了寧日,太陽得從西邊出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0:11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六章 調教阿嬌
「阿母,府裡哪裡有豬?」陳須提醒一句。侯府是不會養豬的,吃的肉都是從市面上買。
劉嫖不僅不領情,反而數落陳須了:「你這孩子,怎麼就不動腦子想想呢?府裡沒有豬,難道不會買?阿嬌愛殺豬,就多買些回來,讓她殺個痛快!」
周陽暗中發寒,要是阿嬌要殺人,你是不是也讓他愛殺多少是多少?
陳須愕然半餉:「諾!你們快去買豬。」
「見過長公主!」周陽上前施禮。
劉嫖臉上泛起和煦的笑容,彷彿冬日暖陽,讓人生暖:「是周公子!俊模俊樣的,真是俊朗,丞相有你這樣的公子,真是天大的福氣。快,請進屋裡喫茶!」
「謝長公主!」周陽並沒有動:「長公主,其實不消殺豬,買些豬腎即可。」
「你這是何意?我聽著糊塗。」劉嫖黛眉擰在一起,仿若一彎細月,別有風情。
周陽只得如實相稟:「好教長公主得知,翁主愛踢蹴鞠,可是,蹴鞠太硬太重,不太適合翁主。我是想,要是有豬尿泡,略作改變,就可以做出又輕又軟的蹴鞠,翁主也就有玩樂了。」
「真的?周陽,你沒騙我?」劉嫖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讓人想起某種動物的眼睛。
「不敢虛言相欺。」周陽肯定一句。
「太好了!」劉嫖黛眉一揚,漏*點上臉:「周陽,這蹴鞠,我們婦人只能看個熱鬧,不能去玩兒。有時呀,心癢癢的,又不能玩,只能忍著。你真要能做出這種蹴鞠,阿嬌就有玩的了,我記住你這情份。」
她是景帝的姐姐,竇太后的掌珠,她的情份比天大,萬金難求。卻沒想到,僅僅一玩物就換到了,周陽一時之間難以相信,世間竟有如此便宜之事。
「快,叫他們買豬尿泡去,要多買點。哦,做蹴鞠要縫皮,快喚針娘準備好,豬腎一到,立時就做!」劉嫖的急切之情不在阿嬌之下。
阿嬌歡喜得眼裡直冒星星,縱到劉嫖跟前,攬住劉嫖腰肢,調皮的在劉嫖胳肢窩裡一撓癢,嘻嘻直笑。
「你這孩子……」劉嫖嗔怪一句,愛憐的捏著阿嬌的小瑤鼻:「看你還敢不敢!」
阿嬌吐吐舌頭,不懷好意的沖周陽道:「周陽,你好了得呢,你救了豬的命!」
周陽一陣愕然,噗哧噗哧之聲響個不住,劉嫖、陳須他們是笑不可抑。
在周陽的指點下,一個八塊皮縫成的球體做好,豬尿泡一到,立時可以塞進去。
望著比現在的蹴鞠更加渾圓的球體,劉嫖眼裡直放光:「兩塊皮做的扁圓扁圓的,八塊皮做的如此之圓,這道理安在?」
「阿母,周陽可厲害了呢,他說更圓,當然是更圓了。」阿嬌幫腔了。
要是漢朝的縫製技術更好,會縫得更圓了。
針娘剛把線頭弄斷,心癢得慌的阿嬌小手一伸,率先奪在手裡,劉嫖手伸過去,卻是落了空,白了阿嬌一眼。
阿嬌在手裡一拋,歡喜無限,眉梢兒上綻放出了一堆堆鮮花:「真的輕多了呢!」放在地上一腳踢去,蹴鞠滾出老遠,比起平時奮力一腳還要遠得多。
如此一來,把個阿嬌歡喜得差點蹦起來,手忙腳亂的衝過去,把蹴鞠抓在手裡,放在地上,又要踢出去,周陽叫道:「翁主且慢。蹴鞠變輕了,不消放到地上,可以這麼踢。」
周陽接過來,像踢毽子一般踢了幾下,算是示範。阿嬌雙眼放光,奪過去,依模學樣的踢起來,蹴鞠在空中上下起落。如此玩法,漢朝還沒有,開了一代先河,阿嬌是越踢越來勁,笑聲不斷。
把阿嬌的歡喜樣兒看在眼裡,陳須大是開心,沖周陽一抱拳:「周公子,阿嬌難得有如此歡喜的時候,多謝了!」
劉嫖看著阿嬌踢得歡,心裡發癢,叫針娘再做了一個,獨自一個人踢上踢下,歡喜得黛眉上停著一隻喜鵲。
陳須也不甘落後,叫針娘做一個,獨自踢著玩兒,不亦樂乎。
劉嫖一邊踢著蹴鞠,一邊盤算開了:「這真是好玩,我得給宮裡送幾個。嗯,髭兒要一個,王美人要一個,唐姬一個,程姬一個,曹姬一個……」
好算計!最可怕的風不是颱風,不是狂風,而是枕邊風。劉嫖外結大臣,再有宮中娘娘們相助,她還有什麼事做不成的?
蹴鞠的魅力充分得到展現,沒多久,劉嫖的次子陳蟜也趕了來。最後,連正在讀書的堂邑侯陳午也耐不住誘惑,弄了一個玩樂起來。
一時間,堂邑侯府裡歡聲笑語不斷,用劉嫖的話來說,好多年了,她沒有這麼開心過!
阿嬌永遠不嫌玩事過多,一邊踢著蹴鞠,一邊勒索周陽:「周陽,給你講故事,我一邊踢一邊聽故事。」
「翁主要聽什麼故事?」周陽一陣頭疼,不給她講是不行的。
「隨你啦,一定要好聽的哦!周陽,你快快講來!我最愛聽故事了。」阿嬌歡喜得直拍小手。
「嗯,我給你講王寶釧的故事!」周陽暗想阿嬌性格男性化,蠻橫、驕縱,金屋藏嬌典故雖好,最終卻是以悲劇收場,若是趁講故事的機會,給阿嬌灌輸點淑女思想,歷史將會作何改變?
這事想想就讓人心動,周陽有些逼不及待,略一整理思路,講了起來。
「嗚嗚!」王寶釧的故事還沒有講完,阿嬌就哭成了淚人。
周陽有些意外:「翁主,你為何哭泣?」
「王寶釧姐姐讓人欽佩呢!」阿嬌抽泣不已:「我好感動哦!嗚嗚!」不住抹眼淚。
女人的淚腺就是發達,周陽勸慰道:「翁主別傷心,我給你再講一個英雄故事,講桃園三結義!」
「嗯!」阿嬌不住點頭,一邊聽周陽講故事。
這一講不得了,講了一個又一個育人故事。有些沒有發生的歷史故事,使用網絡小說的手法,虛構一下,不失吸引力。不僅阿嬌聽得入神,就是劉嫖、陳午、陳須他們也是聽得入神,竟然忘了玩蹴鞠。
最讓周陽驚訝的是,到了酒宴時,阿嬌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驕縱、蠻橫之氣頓消,忙前忙後,忙著招呼周陽,招呼劉嫖、陳午他們。
劉嫖連呼怪事,不住說阿嬌變得連她都不認識了。話完了,又不住讚揚周陽說講有方,居然能讓阿嬌變個人似的。
看著阿嬌忙得細汗滲出,頗有些淑女形象,這是周陽自打認識她以來的第一遭,驚訝不已,又大是開心。即使阿嬌是一時心香,這說明阿嬌完全可以改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0:41
第一卷 世家子弟 第三十七章 入宮見駕
丞相府。
周亞夫跪坐在矮几上,周陽坐在他對面。周陽一從堂邑府一回來,就給周亞夫拽了來。
「呵呵!」周亞夫未語先笑:「陽兒,明天就是望日大朝。在長安的官員,無論官職高低,都要去未央宮,朝覲天子。郎官雖小,那也是官職,你也得參與望日大朝會。」
他不說,周陽還忘了自己是朗官,在朔望之日有資格朝覲天子。郎官太小太小,也只有這兩天才有資格面見皇帝,有總比沒有強。
趁這機會,見見以賢明著稱的景帝,見識一下他的風采,看他是不是如史書所載那般了得,滿足一下好奇心,似乎也不錯。
周亞夫的臉一肅:「日朝都是重臣,皇上的要求也不是那麼嚴,只要不出大錯就行了。朔望大朝,覲見天子的官員不下千人之眾,正是彰顯天家威儀之機,不能有絲毫差錯。這是宮中禮儀,你拿回去好好研讀,若有不解之處,儘管來問。」
手一揮,兩個僕傭抬著一個大箱子過來,打開箱子,裡面全是竹簡,塞得滿滿的。天啊,這禮儀還真夠繁複!
陳尚捧一套衣衫,放在短案上,周亞夫右手在上面輕拍:「這是你的官服,組綬、官印。你收好了。」
周陽倒有些好奇,把官服一打量,和周陽丞相的衣衫一樣色彩,都是絳色的。
「這是革囊,裡面是官印,雖是銅印,也是官印,你要收好了。這是組,繫在官印上用,不要系錯地方了。這是縌,不是綬,你小小郎官,還沒資格用綬。」周亞夫一件一件給周陽解釋。
在漢武帝「易服色」之前,漢朝的官服五花八門,沒有定制。郎官可以穿和丞相一樣的官服,他們身份的高低,只能從頭上的冠和腰間的綬來區別。
組、綬雖然並稱,卻是兩種全然不同的東西。組是官印上的絛帶,綬是用彩絲織成的長條形飾物,蓋住裝印的鞶囊或繫於腹前及腰側,故稱印綬
組,只要有官印就要配發;綬卻不同,只有銅印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使用。很不幸,周陽這個郎官恰恰是用最低級的銅印,沒有資格用綬,只能用縌這種綬的替代品。
周陽檢視起來,一件件質感還不錯,就是品階太低了。蠅子腿也是肉,郎官雖小,也是官身,總比白身要好。周陽充分發揮阿Q精神,自我安慰著。
周亞夫這一刻表現得很精明,彷彿知道周陽的心思似的:「郎官雖小,卻是前途無量,你得好好珍惜。你精通《論語》,半年之後的考較,你去應考,必能通一經。容你考較過後,我再向皇上進言,讓你充宿衛。阿父從龍,功勞甚大,平定呂氏之亂,更是漢室奇功,你再明經,充個宿衛不是問題。」
郎官名為值更官員,更多卻是散官,有官身不做事。真正充宿衛的郎官不多,這要經過嚴格的挑選,必須要頭腦靈活,才能卓著,要不然,皇帝身邊儘是一群愚笨之人,這國事還有法處理麼?
周陽這郎官雖是景帝親賜的,卻遠遠不夠資格充宿衛,在皇帝身邊奔走。若是能明經,再有功臣之後這塊金字招牌,在景帝身邊奔走不是問題。
皇帝身邊的人,逢人高一等,哪怕就是小小的郎官,也不容小覷。要是經營得當,周陽大受重用也不是問題,那樣的話,周陽就有了影響景帝的機會。
周陽對明經沒興趣,淡淡的道:「謝阿父!」
周亞夫一掀劍眉:「還有一事,你得早做準備。還有五日就是阿母的大壽,你要準備一件禮物。不用太貴,要精巧,要別緻,能哄得阿母歡喜,阿父重重賞你。」
雖是一家人,這禮物還是不可缺少。當然,作為長輩,不在乎兒孫的禮物有多貴重,而是一份心意。越是別緻,越是用心,越是能討人歡心。
周陽應道:「阿父放心,我自會送上一件非常別緻的禮物。」
次日就是望日大朝,是周陽入宮朝覲天子的時日。一個小小的郎官,朝覲也罷,不朝覲也罷,根本就沒人關注,無足輕重之事。這仍是值得讓人高興的事兒,最歡喜的是許茹。
她原本是一小妾,在府中的地位不高,再加上以前那個周陽除了不掙面子外,什麼都掙,讓她丟盡了臉面,受夠了冷嘲熱諷。每當周陽惹了事,周亞夫怒火上騰,就要訓斥她一通。可如今,情形大為不同了,周陽長進了,很能給她掙面子,就是周亞夫對她也是百般憐愛,溫柔有加,周陽朝覲天子,郎官雖小,也是官,足以讓她歡喜無限。
歡喜無限的許茹,這兩日好像穿花蝴蝶,在府裡穿梭來去,為周陽望日之朝做著準備,忙得是團團轉。
周陽看在眼裡,暖在心頭,有娘親的感覺就是好!
許茹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可口菜餚,暖上酒,要和周陽小酌幾杯,好好鼓勵周陽。菜餚剛擺上,周亞夫來了,三人圍座,一人一案,飲酒話家常,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這天晚上,周亞夫和許茹就歇在周陽的家裡,並未回私宅。周亞夫說了,次日和周陽一同入宮。
父子二人同日入朝,那是何等讓人歡喜的事兒,周亞夫是酒到杯乾,飲得大醉方罷。
翌日一大早,周陽還在和周公討論chun夢為何了無痕,就給周亞夫叫醒了:「陽兒,今日是你第一次參與朝會,要去早點,不能遲了。望日之朝,不僅重臣雲集,在長安的官員都會到,為的就是一睹皇上天顏,去遲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去得早,找個好位置,皇上才能看得見你,一入皇上之眼,就前途無量了。」
這可是經驗之談呀,周陽此去朝覲景帝,倒沒有好好表現,讓景帝記住他的想法。其實,景帝早就記住他了,根本用不著。可是,找個好位子,好好瞧瞧這位以賢名著稱的皇帝,還是不錯。
周亞夫一邊叮囑宮中注意事項,一邊和許茹動手,幫周陽穿戴起來,根本就不用周陽動手,很快就穿戴整齊。
「哇!陽兒,你好威風!」許茹有點誇張,右手摀住了小嘴,一臉的驚訝,還有無限的歡喜。
「真的麼?那我可得好好瞧瞧!」周陽調侃一句,走到銅鑒前一瞧,果如許茹所言,頭戴進賢冠,身著朝服,腰佩組、縌,面如傅粉,俊俏異常,宛如玉樹臨風。
「本官在此,為何不參?」周陽臉一肅,試試官威,略增三分,真有點官模官樣。
許茹歡喜得眉梢兒綻放出了朵朵鮮花,依照百姓見官的禮節:「見過大人。呵呵!」捂著嘴笑個不住。
周亞夫看著娘兒倆調笑,老懷大暢,拈著鬍鬚,不住瞇眼睛。
周亞夫心情大好,親自駕車,送周陽上朝。許茹坐在車裡,百般誇讚周陽,把周陽說得跟鮮花一般。
到了未央宮,周亞夫停住馬車,叮囑一些緊要事,這才和周陽一同進宮。
此時天光未亮,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伸手不見五指。宮門前卻是燈火通明,趕來朝覲的官員一個接一個的進入未央宮,絡繹不絕,好似東市般人來車往。
有周亞夫在,士卒根本就不問。周陽跟著人流,來到宮門前,略一打量,宮門高大,極是氣派,暗讚一聲,漢朝以大氣著稱,唐朝以強盛留芳,果是不凡!
進入這道宮門,就是真正踏入了漢家宮闕,可以見證輝煌的歷史,周陽吸口氣,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抬起腳,一步跨了進去,眼前一亮,這就是漢家宮闕!
漢家宮闕,千年傳說!漢家宮闕,萬古流芳!
漢家宮闕,燦爛文治!漢家宮闕,赫赫武功!
漢家宮闕,無數的熱血傳奇:封狼居胥,單于夜遁逃,千里斬樓蘭,貳師城取天馬,張騫出使、蘇武牧羊……
漢家宮闕,無數的敵人臣服:匈奴、東越、閩越、南越、高麗、西羌、樓蘭、樓煩、白羊……
漢家宮闕,不計其數的名世之言:「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寇能往,我亦能往」;「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功,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
漢家宮闕,英雄輩出的年代:漢武大帝、霍去病、衛青、李廣、程不識、傅介子、趙充國、張騫、蘇武、霍光、桑宏羊、趙過……
是否還會加上一個周陽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1:09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一章 漢家宮闕
一進未央宮,周陽不由得精神一振,一股油然而生的敬意湧起,忙著整理衣衫,不能有一絲一毫不敬。
未央宮是一個建築群,建有眾多的宮殿和房屋,溫室、凌室、織室、曝室、天祿閣、石渠閣、宣室殿、麒麟殿、椒房殿、猗蘭殿、金華殿、承明殿、高門殿、白虎殿、玉堂殿、宣德殿、朝陽殿、柏梁台以及魚池、酒池……房屋之多,一眼望不到頭。
此時燈火通明,瑰麗雄奇,周陽彷彿置身在大上海的外灘夜景之中,驚訝不置,讚歎不已,更是熱血湧動。
從這裡發出的軍令、政令到達漢帝國各處,影響漢朝的發展,影響中國歷史的進程。不久之後,漢武大帝將在這裡謀劃擊破匈奴的戰爭,漢軍兒郎將縱橫在廣袤的大漠上,一幕又一幕壯歌將會上演,這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輝煌的一頁。
要是沒有未央宮,就沒有封狼居胥、單于夜遁逃、千里斬樓蘭……這些流傳千古的熱血傳奇。要是沒有未央宮,匈奴、東越、閩越、南越、高麗、樓蘭、白羊、休屠……這些敵人不會臣服。要是沒有未央宮,就不可能有「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豪言。
太監、雜役、官員奔走不停,各忙各的,沒有人說話,偌大的宮殿,這麼多人,除了腳步聲以外,沒有一點雜音,一派肅穆莊嚴之慨。
「陽兒,為父第一次走進未央宮,如你一般感慨、讚歎。」周亞夫在周陽耳邊輕聲笑道。把周陽的驚訝之慨盡收眼底,周亞夫欣慰不已,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歡喜的呢?
「丞相,這是你的公子?」一個頭戴二梁進賢冠,身著華麗朝衣,腳蹬絲履,手持玉笏的官員,快步過來,沖周亞夫施禮:「見過丞相。」
「見過許大人。」周亞夫還禮,為周陽引介:「陽兒,這位是大司農許大人。」
不等周陽施禮,許昌搶在頭裡見禮:「見過周公子。周公子日月之表,俊朗非凡,長安能有幾人有此儀表?嗯,更難得的是,公子官儀堂堂,威嚴含而不露,可欽,可佩!」臉上的笑容堆了一層又一層,不住點頭,讚歎不已,好像周陽真的是威風無邊似的。
居移氣,養移體,這官威天生就有的人是有的,卻不多,更多的是日積月累養成的,周陽頭一遭穿官服,哪有多少官威?聽他一說,周陽都有點暈了,這馬屁拍得真是讓人爽,周亞夫的眼睛只剩一條縫了。
「原來是許大人,晚輩這裡有禮了。」周陽強忍著噁心,還禮。
「這是周公子吧?虎父無犬子,丞相英雄了得,公子一表人才……」又一個官員過來見禮,狠狠誇讚周陽如何如何了得。
周亞夫為周陽引介,這官員叫莊青翟。
他的誇讚剛完,圍了一群官員,七嘴八舌的誇讚周陽。你一句好話,我一句馬屁,一通誇讚下來,周陽都有些找不到北了,給他們誇成了聖人,比聖人還要聖潔。
拍馬屁還有如此優良的傳統,周陽一陣惡寒。
「丞相,各位大人,這邊請。」一個太監過來,為周亞夫他們引導。
周亞夫鼓勵周陽幾句,這才跟著眾臣而去。
雖是同殿為朝,重臣和郎官之間的恩遇天差地遠,周亞夫他們給幾個太監引進宣室殿,太監恭恭敬敬,好像在侍候祖宗似的。
周陽這個郎官就沒這待遇了,太監的臉上掛著生硬的笑容,一個太監引領一群郎官。
「各位大人,這是郎官朝見之地,不要站錯地兒了。」太監提醒一句,不管這些郎官有沒有聽見,轉身就走。
周陽一瞧,只見宣室殿裡有數百人之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這些人並沒有象想像中那般肅穆站立,等候景帝臨朝,而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悄聲議論,話著家常。更有些人手把手,親熱得緊,說到高興處,輕聲而笑。
宣室殿就像鬧哄哄的東市,嗡嗡作聲。
周陽自然是不知道,這是朔望大朝必有的現象,要是日朝,不會如此吵鬧。
更讓周陽想不到的是,這些官員穿的朝服五花八門,各種顏色的都有,赤橙黃綠紫青,無不應有盡有,這和東市穿梭來去的行人沒什麼區別,區別只在於,官服的質料好得多,色彩鮮艷罷了。
漢朝自從創建以來,就沒規沒矩。高祖時,那些功臣可以拍劉邦的肩膀,稱兄道弟,弄得劉邦很不高興。用叔孫通粗製禮儀,對群臣稍加約束,劉邦感慨今日方知天子之樂。可是,並未對官員的服色有所規定,這要等到漢武帝「易服色」之後去了。
宣室殿分為前後兩段,前半段擺滿了矮几,上面鋪著鬆軟的軟席,一個個擺放得整整齊齊,橫成行,豎成列,應該是為重臣準備的。後半段,空空如也,卻給官員擠滿了。這些官員和周陽一個樣,頭戴無梁進賢冠,明顯是不入流的郎官。
郎官在長安太多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他們一月之中,只有兩天朝覲天子的機會,自然是不會錯過,要趕來一睹天顏。人實在是太多了,要是再給他們按排坐位的話,宣室殿雖大,也是不夠。
正中間是一條過道,這是朝覲的最好位置,站在這裡,可以看見景帝,還可以讓景帝瞧見,早就給郎官佔據了。
「你新進的吧?到角落去。」周陽前腳剛跨進門,就有郎官擺譜了。
「這位子有人了,你想都別想。」
「噓!小聲點,這是丞相的公子。」
「啊!原來是周公子,快請,快請,這位置不錯,快請。」
有人叫破周陽的身份,馬上就有人獻慇勤,堆著笑容,邀請周陽站最好的位置。適才最先說話那個郎官,更是臉色發白,手足無措,吞口口水,結巴道:「周大人,恕罪。」
「何罪呀?」周陽對這種一心逢迎的人很沒好感,對著一眾郎官抱拳一禮,逕直走到角落裡去。
一路走來,都是人,連腳都插不下去。周陽走到最裡面,也是沒有位置。正要去另一邊尋找位置,一個氣度不凡,一副貴人相的郎官,笑道:「這位大人,可是新進的郎官?請來這裡。」把身子側了側,為周陽擠出一點空間。
到另一邊也未必能找到合適的位置,周陽也就不客氣了:「謝大人。不知大人貴姓?」
「他姓田,叫田蚡。」旁邊一個郎官多嘴,嘴角掛著一抹冷笑:「這位田郎官可不得了呢,是王美人的弟弟。田大人,你這郎官補了這麼多年,怎麼不見陞官呢?你怎麼不給王美人說說,弄個大官,省得你成天鬥雞走狗,賭錢。哦,田大人,你輸給我的五十金,什麼時間還上呢?」
田蚡的臉皮比長城還要厚,這種糗事要是換個人,肯定是羞愧無地,他卻跟沒事似的:「放心,田某說話算話,說要給你,准給你,少不了你的金子。」
「這話我都聽得耳朵長繭了。」這個郎官不屑的一裂嘴,提醒周陽道:「你得小心,千萬不要讓田大人欠賭債。」
「多謝提醒,我不賭。」周陽站到田蚡身邊,致謝:「謝田大人。」
「客氣,客氣。」田蚡眼裡閃過一抹失望之色,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他們就愛狗眼看人低,喜歡欺負新進,別理他們。」
「皇上駕到!」
周陽還沒有說話,太監尖細刺耳的聲音就響起了。
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官員們,立時變了個人,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大殿中的嗡嗡之聲好像給人用剪刀剪斷了似的,吵鬧不存,肅穆莊嚴。
景帝大袖飄飄而來,來到御座前,一雙眼睛在百官中一掃去,在周陽身上微一停頓,收了回來。
周陽感覺景帝的目光好似利劍般銳利,大為奇怪:「景帝怎麼看我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1:27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二章 一鳴驚人
為了讓景帝瞧見,不少郎官是趕了個絕早,佔據一個好位置,可是景帝連瞧他們都不瞧一眼,偏偏去看站在最不起眼角落的周陽,別提那些郎官有多鬱悶了。
景帝是龍鳳之姿,日月之表,一表人才。更難得的是,身具穆穆天子威嚴,讓人一見之下,肅然起敬。周陽暗讚不已,景帝不愧是名垂千古的明君。
「平身!」
「謝皇上!」群臣謝恩,站起身。重臣們找到自己的座位,跪坐了下去。周陽只有繼續擺弄11號的資格。
「有本奏來!」景帝金口輕啟,聲音清越,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倍感親切。
仍是周亞夫率先上奏。他一奏完,百官這才輪流上奏,盡說些錢糧、獄訟之事,周陽聽了一陣,興趣缺缺。
過了好一陣,景帝問道:「還有本奏?」
無人應聲,是沒有本奏了。景帝掃視一眼群臣:「今日是望日大朝,可有新進郎官?」
「稟皇上,郎官周陽第一次上朝,按漢制,當向皇上謝恩。」司儀官上前回稟。
「哦!那就叫他謝恩吧!」景帝一揮手,司儀退開。
周陽聽得都快睡著了,聞言之下,只得打起精神,走到過道上,沖景帝行禮:「臣周陽,叩謝皇上隆恩!」
「哦!」景帝彷彿很感興趣似的,打量著周陽,不鹹不淡的問道:「你就是周陽?可通經?」
周亞夫搶在頭裡:「回皇上,周陽通《論語》,還請皇上勘問。」
他是親耳聽周陽解《論語》,老儒不能過矣。於這事,他有著十二分的信心。若是景帝趁此機會叩問周陽的學識,正好給周陽提供一個舞台。一旦周陽明經一事得到認可,他就可以趁機進言,要周陽去充宿衛。
昨天他就向周陽提起過,今日這機會就來了,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你通《論語》?」景帝有些好奇,更有幾分不信。周陽才多大一點,不過十六歲,如此年歲能通《論語》的不多呀,那是天才。
「回皇上,臣略知一二,不敢言精通。」周陽回答得很謙遜。
「罷了!」景帝右手指節輕擊在御案上,劍眉一挑:「常言道,虎父無犬子。周氏兩代將門,周勃從龍,鞍前馬後隨高祖征戰,立下不世奇功。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立下不世之功,朕不想叩問你的文課,你可習兵法?」
周亞夫心裡咯登一下,以前的周陽只知吃喝玩樂,出入風花雪月之地,哪裡會兵法了?景帝這不是存心刁難人麼?
周亞夫就要如實相稟,卻給周陽搶了先:「稟皇上,於兵法之道,臣所知不多,只是略知一二罷了。」
「這不是找死麼?」周亞夫一陣暈眩。景帝雖未統兵上戰場,對兵書卻是讀得不少,周*本就沒有讀過兵書,一旦景帝叩問起來,這人就丟大了。
景帝頗感興趣的道:「周陽,你懂兵法?如此甚好!將門虎子嘛,朕倒要叩問叩問你。你說,這用兵的訣竅在哪裡?」
用兵之要千奇百怪,方法很多,不一而足。當然,若是不想回答的話,完全可以用大而無當的空話來搪塞。可是,空話畢竟是空話,必然會落下話柄,為人譏笑。
是以,景帝這一問,乍看沒什麼難度,其實難度太大了。不論你怎麼說,景帝都可斥為無用之語,要是景帝有心為難周陽的話。
周亞夫緊咬著嘴唇,他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居然沒有教周陽兵法,這份後悔勁無法言說了。
周陽平靜異常:「稟皇上,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用兵之道,不一而足,各有各的方法。騎戰、步戰、車戰,設伏、誘敵,這些都可以視情況而定,並無成法。」
「話是不錯,這道理,讀過半篇兵法的人都明白,不需要你說。」景帝眉頭一挑,微微搖頭,臉含不悅。
等著出醜吧!這是常識,不需要說的,周陽如此回答,那是找訓,百官不由得精神大振,等著看周陽給景帝訓斥,訓斥得無地自容。
周陽好像沒看見百官的期待似的,接著道:「總而言之,就一句話:陣而後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陣而後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這話同時出自景帝、周亞夫、竇嬰,還有一班武將之口。個個眼睛瞪得老大,彷彿好酒的酒徒嗅到醇酒之氣一般,如癡如醉。
景帝眼裡精光四射,盯著周陽,目光在周陽身上溜來溜去。周亞夫一臉的驚喜,嘴角的紋理出現,一直到了脖根。
「啪啪!」
一陣眼球的砸地的聲音響起,周陽成了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了。
這是蓋世英雄岳飛的名句,流傳千年的兵家格言。縱然是起兵家之祖孫武於地下,也會豎大拇指,景帝、周亞夫、竇嬰以及一般武將通曉兵法,於這話能不肅然起敬?
景帝意外,竇嬰驚訝,周亞夫卻是喜慰不禁。
剛剛還在為沒有教周陽兵法而後悔,誰也沒有想到,周陽的話足以成為兵法格言,周亞夫這份喜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真想放聲高歌,要是不在朝上的話。
撓撓額頭,景帝呵呵一笑,讚歎一句:「真是將門無虎父子呀!」
周亞夫滿面紅光,拈著鬍鬚,呵呵直樂,歡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景帝的讚揚還沒有完:「孫子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此言與此一般,當為萬世兵家之則!」
武穆此言流傳了千年之久,將來還會再傳下去,永世不泯,景帝此言沒有說錯。
「謝皇上讚譽!」周陽謙遜一句。
景帝眼睛一瞇,右手指節不住在御案上輕叩,沉吟起來:「周陽,你此言極妙,朕心甚慰。可是,兵家格言雖好,卻幾近於空,朕想聽聽你對漢匈情勢的看法。大漢創建數十年來,與匈奴作戰,未有大勝仗,其原委何在?你要說則言,不願說則罷,朕只是隨口問問。」
皇帝能有隨口問的事兒嗎?即使景帝是隨口問的,瞧他那副感興趣的樣兒,也不能推辭。
周陽讀過不少「商場如戰場」的書籍,這些書引用兵法,解釋商戰之道,周陽摘引兵法格言不是問題。可是,這是時勢分析,比起適才的一問更加難答,難上百倍!
漢匈交戰數十年,漢朝一直處於劣勢,多少人為之痛心,多少人為之總結,其中不妙精妙之論。賈誼、晁錯,這些名垂千古之士更是為之嘔心瀝血,這一問的難度可想而知了。
許昌,莊青翟二人一臉的得色。二人忌妒周亞夫,適才見禮、誇讚,不過是走過場。這一問,周陽無論如何不可能有妙論,那麼,周陽也就丟臉了,等著瞧好戲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1:48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三章 舌戰群臣
在群臣注視下的周陽,仍是那般平靜,一副不驚不躁的樣兒。
誰也不知道,在這鎮靜的外表之下,周陽卻是激動難已。這是機會,天賜良機呀!周陽完全可以趁這機會,給景帝灌輸一些現代文明,歷史就會大為不同,或許會更加輝煌燦爛,這不正是周陽一直想要的麼?
「皇上垂詢,臣不敢不言,若有不當之處,還請皇上恕罪。」周陽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侃侃而言:「欲舉武事,必先修文政!大漢草創之初,天下奄奄待哺,無力與匈奴大戰,是以數十年交戰,無甚大勝仗,實不足為奇。」
「欲舉武事,必先修文政!」景帝品評一句:「此言深得治國之要呀!打仗嘛,打的就是國力!接著說。」
周陽應一聲:「數十載下來,大漢國力恢復,若要興兵,當能戰而勝之!」
不久之後,漢武大帝就要大舉擊胡,橫行的匈奴會給打得大敗,這是不爭的史實。然而,此時的漢朝,對匈奴是談之色變,一提起匈奴二字,就有大臣心驚膽跳,認為匈奴是不可戰勝的。
周陽這話無異於火星落在火yao桶裡,立即引發了群臣的爭議。
許昌首先反駁:「周陽,你不過一個小小的郎官,也敢妄議國事?你可知道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騎射嫻熟,兵利弓勁,來去如風,無從捉摸,何來戰而勝之之語?以高皇帝之雄武,三十萬大軍被圍平城,若不是陳平出奇計,豈能脫歸?」
莊青翟馬上就附和:「許大人此言極是。大漢與匈奴打了數十年的仗,連千人以上的大仗都沒有,為何呢?是因為匈奴來無影,去無蹤,今日在東,明日在西,連影子都看不見,這仗還怎麼打?」
「嗡嗡!」
二人的話深得文臣的心聲,馬上附和、支持、聲援,七嘴八舌的說來,好像蜂群在盤旋。
與文臣為匈奴長志氣的看法截然不同,武將們卻是大聲鄙夷他們,不住沖文臣裂嘴角。
「哈哈!」周陽放聲大笑,群臣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周陽,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在朝上狂笑?」許昌哪會錯過這等良機。
「許大人,你可知我為何發笑?我這不是狂笑,是嘲笑,嘲笑你等見識淺薄。」周陽於他的用心瞭若指掌,毫不留情面:「匈奴是騎射了得,戰騎驃悍,來去如風。可是,你可知大漢最大的優勢是什麼嗎?」
「大漢的優勢在於土地遼闊,人口眾多,錢糧不計其數,這誰不知道?」許昌扯扯嘴角,很是氣憤,周陽居然用這種考童子的問題來問他,這是瞧不起他。
群臣不住點頭,就連景帝都贊成他這話。
周陽卻是出語驚人:「許大人錯了!錯得離譜!大漢最大的優勢,不是土地之遼闊,不是人口眾多,更不是錢糧無數。」
「哼!」許昌冷哼一聲,不屑辯駁。
景帝眉頭一挑,問道:「周陽,你說說看。」
「皇上,臣以為,大漢最大的優勢是在於文明悠久,技藝精巧。」周陽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技藝就是科技,這是古人的說法。
景帝劍眉一挑,眼裡精光四射,盯著周陽,臉上帶著明悟之色:「周陽,細細道來。」
周陽這話太驚人了,漢朝主和與主戰兩派論戰了數十年,說起漢朝的優勢,不外乎錢糧人口、土地子民,就沒有如周陽這般立論的,可以說是驚世之言。
不僅景帝好奇,殿上這麼多官員,誰個不驚訝?周陽再次成了焦點。
「諾!」周陽解釋道:「文明是何物?文明就是祖先精髓的傳承,從三王五帝開始,華夏就在傳承老祖宗的精髓,到如今,三千年過去了。三千年的精髓沉澱,是何等的博大精深,匈奴連文字都沒有,他們何來文明之說?大漢的軍隊有軍規軍令,大漢的臣民有大漢律法約束,反觀匈奴,雖有約束號令,不過是粗製,難與大漢相比。」
這些都是實情,景帝不住點頭。
「光有文明還不夠,還要有發達的技藝。」周陽這才說到重點了,作為現代人,深知科技的重要性:「華夏有著發達的技藝,而匈奴有嗎?匈奴連冶鐵都不會,他們用的主要是青銅武器,穿的是皮甲,而大漢冶鐵之術遠在匈奴之上,我們的軍隊穿鐵甲,用鐵兵器,何來匈奴兵利弓勁之說?」
「你胡說!」許昌很沒面子。
一個年青將領,名叫公孫賀,站出來力挺周陽:「許大人,你去過邊關嗎?你見過匈奴長什麼樣兒麼?周大人說得不錯,匈奴就是這樣子。他們的兵器,遠遠不如我們。」
又一個青年將領,名叫公孫建,他的嗓門更大:「我在邊關殺過數十匈奴,難道還不如許大人臆測?」
許昌臉紅得賽過關二哥,無言作答,狠狠一跺腳,乖乖閉嘴。
把許昌的窘迫樣兒看在眼裡,周陽暗笑:「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這恰恰說明,匈奴必敗,大漢必勝!」
匈奴的優勢,還成了匈奴必敗的理由,這話太繞,立即引來一片指責之聲,就是景帝也是一皺眉頭。
周陽不去理睬百官的指責:「匈奴除了騎射以外,還有什麼優勢呢?沒有了!而大漢還有很多的優勢,是以,匈奴必敗,大漢必勝!匈奴是善騎射,大漢也可以訓練敢戰之士。即使在騎射上不能超過匈奴,我們還有強弩可用。蒙恬收復河套之地,不是使用了很多強弩嗎?大漢邊關上,不是也有不少強弩?弩的射程比弓遠,射速更快,是匈奴最懼怕的利器。」
強弩一直是中國古代獨步世界的利器,即使西方的羅馬帝國,在弩上的成就,比起漢朝要遜色很多。
到了唐朝,強弩與輕騎兵、陌刀相配合,使得唐軍縱橫無敵,橫掃了天下,滅國數十,唐朝也就成了夢幻般的王朝!
「此言極是!此言極是!」公孫賀、公孫建一班武將大聲贊同。
景帝微微頷首,右手拈著鬍鬚,聽得很是享受。
許昌吃了憋,時刻不忘找回面子,抓住機會問道:「周郎官,就算你說的有理,可是,馬匹怎麼解決?要養馬,就得有草場,沒有草場,怎麼養馬?」
真是個可人,周陽正要說這事,他就提起來了,甘當丑角的精神可嘉。
周陽強忍住笑:「至於馬匹,其實很好辦。養馬嘛,一定要有草場,這沒錯。華夏之大,難道連點草場都找不到?匈奴的馬匹是好,可是,大漢也可以養出上等戰馬,因為,馬的種性是可以改良的。只要皇上重視戰馬,啟用精通此道的人才,要不了多久,大漢就會擁有很多優良的戰馬。」
這前景實在是誘人,景帝的眼睛瞇在一起了:「話是不錯,可是在哪裡去找那麼多人才?」
此時的漢朝,還沒有興建「太學」,讀書人雖受重用,國家還沒有設立教育機構,這要等到漢武帝改制,才設立太學,正式開始培養人才。
「皇上,臣有一策,可以解決此事。」這可是絕佳的機會,周陽絕對不會錯過。
「哦!」景帝很感興趣,眉頭一挑,身子略向前傾:「何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2:05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四章 獻上一計
「皇上,世不絕賢,國不乏聖,大漢人口眾多,豈能沒有人才?」周陽剛一開口,又得到景帝認同,微微頷首。
人才,是不缺的,只是沒有發現,沒有用好罷了。
「精通技藝的人才更是不少,皇上可以從其中擇取優秀者,讓他們教徒授課,把技藝傳承下去。」周陽開始兜售自己興辦科教學校的想法了:「一個良工教出十個,十個良工教出一百個,這樣下來,既可使得技藝不失傳,又有更多的良工。有了這些良工,大漢的軍械會更加鋒利,大漢的戰馬會更加優良,大漢的糧食會更多,大漢的水利會更加堅固,大漢的鋼鐵會更加堅硬……」
一連串的例子舉下來,景帝的眼睛越瞪越大,興致越來越濃厚。
許昌冷笑一聲,打斷周陽的話頭:「周郎官,你說得比唱的好,可是,良工的技藝都是秘而不傳,要他們教徒授課,癡人說夢。」他一口一個周郎官,是在譏笑周陽官位低下。
這丑角他是越當越上癮了,周陽暗中好笑:「這事很好解決。良工之所以把技藝秘而不傳,無外乎他們要養家餬口,若是別人知道了,就會餓肚子,養不活家人。這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技藝會失傳。」
中國古代科技非常輝煌,有好多就是用現代的眼光來看,依然是很先進,有些東西我們的祖先做到了,而現代科技還無法解決,熟悉科技史的朋友都知道這點。
這是讓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周陽的聲調有些高,人人都能聽見。
許昌又要說話,景帝揮手阻止:「周陽這話大有見識,秦末戰亂,多少技藝、多少書籍不都毀於戰火嗎?若是要有更多的人知道技藝,有更多的人讀書習字,這些技藝,這些書籍就不會毀於一旦。這可是我們老祖宗的精髓呀!」
秦末戰亂,很多書籍毀掉,讓無數的文人為之歎息,不少文臣對周陽此言大是贊同。
「丞相,魏其侯,你二人牽頭,擬個條呈出來,呈朕閱後,立即實施。」景帝當場採納了周陽的建議:「良工呀,他們吃飽了,家裡有餘糧了,他們也樂於教人。至於學徒,朕下旨,選良家子弟聰明多智者充徒。若學有所成,做出重大功績者,與軍功同,賜爵。」
景帝不愧是明君,周陽要說還未言的事,他就決定了,周陽對景帝的欽佩之情更增幾分。
「皇上聖明!」周陽真心稱讚一句。
景帝看著周陽,臉上帶著笑容:「周陽,你出了這麼好一個主意,朕不得不賞你。賜你爵一級,你是不更爵,晉爵一級,大夫爵吧!」
「謝皇上!」周陽謝恩。
周陽原本是最低階士爵的最高爵位不更爵,賜爵一級,就晉階了,進入了大夫爵,可以戴一梁進賢冠了。這一級賽過數級。
「公孫賀,你是建章營的校尉,朕今天給你找了一個新兵,周陽就給你了。」景帝看著周陽,問道:「周陽,你可願去建章營?」
建章營的兵士每一個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人人有一身過人的本領,外放到軍隊中去,不是校尉就是軍司馬級別的軍官了。
漢軍的編制是每五人為伍,設有伍長;兩伍為什,設有什長;五什為隊,設有隊率;兩隊為屯,設屯長;兩屯為曲,設軍侯;兩曲為部,設軍司馬;五部為一個獨立的作戰單位,設校尉或者將軍統領。
軍司馬統領四百人,相當於現在的營長級別了。按照編制是五曲為一部,事實上並不一定是兩千人,這要視情況而定。
也就是說,建章營的兵士,相當於現代的營團級軍官了,更何況還是景帝親自選定的。建章營的兵士來源有三種,一是從軍中挑選,其條件太過嚴苛,能給選中者太少。二是功臣子弟、貴族之弟充當。三是皇弟特旨。
這三種情況裡面,最難得的就是皇帝特旨了,沒有特別情況,沒有非常特殊的人,皇帝是不會下旨。這麼多年來,皇帝下特旨為建章營選兵士的次數扳著指頭也能數過來。周陽雖是普通一兵,卻是榮耀無比,不少大臣眼裡閃爍著艷慕之光,巴不得自己和周陽對換一下。
周亞夫是紅光滿面,歡喜無限。他本就是將軍出身,更是兩代將門,若是周陽去了建章營,那就是承繼祖業。最讓他歡喜的是,周陽通《論語》,要是再有軍職經歷,在軍中歷練一番,那就是文武雙全了。
文武雙全的官員,在朝中有幾人?
周亞夫本人就是由將入相,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了。可是,他知道,他善統兵,不善為政,而周陽對局勢的把握,對景帝心思的琢磨,在他之上,要是周陽有了軍職的經歷,那麼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了。步周亞夫後塵,出將入相也不是不可能。真要如此的話,那就太美妙了。
「謝皇上隆恩!」如此賞賜,比萬兩黃金,加官晉爵更讓人歡喜。周亞夫搶在周陽之前,匍匐在地上,向景帝謝恩。一想到美妙的前程,聲音都有些發顫。
周陽原本想趁此機會說服景帝重視科技,有了科技做為基礎,漢朝肯定會更加輝煌燦爛,接下來的「漢武盛世」必然會更加鼎盛。倒沒有加官晉爵的想法,能讓歷史更加輝煌,就不枉白來漢朝一回。
當然,好事誰也不嫌多,更何況還是去建章營,哪有不同意之理:「皇上,臣沒有從過軍,只怕做不好。」
景帝於周陽這份謙遜很是讚賞,要是換個人,景帝特旨,肯定是拍著胸脯,歡喜得不知東西南北了:「這有什麼好怕的?建章營嘛,是調教大漢最精銳軍隊的地方,你去了,一定能把你訓練成能征善戰之士!你好好用功吧!退朝!」
景帝站起身,袍袖一甩,大袖飄飄而去。
周陽還想向景帝建議,要他保護專利,已經退朝了。雖然有點遺憾,卻不用擔心,以景帝之精明,以後再說也是一樣,他一定會採納。
先進的文明,凝聚了華夏;發達的科技,鑄就了華夏的輝煌!
遊牧民族與華夏最大的差距就是文明不夠先進,科技不夠發達,並非他們不敢善戰。最終才有匈奴給擊破,突厥給滅亡的歷史發生。
契丹、女真、蒙古、滿清這些遊牧民族,雖然武功強盛,甚至征服了中原,最終卻給漢族同化了。原因就在於,他們沒有先進的文明。
想想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的歷史,帶了多少漢人工匠,為他們打造武器、弓矢、攻城器械,要是沒有這些漢人工匠的支持,只會盤馬彎弓的蒙古人什麼也不是。
周陽今日之語,實為精闢之言!
「陽兒呀,陽兒!」周亞夫拉著周陽的手,親熱得緊,臉上的鮮花一朵朵,還有那麼一點點艷慕:「你可是建章營的人了呢!阿父也不是從建章營出身的呀!」
「見過丞相!」公孫賀上前見禮。
周亞夫打量一眼公孫賀,個頭高大,身板結實,往面前一站,好像一根鐵杵。大手在公孫賀胸膛敲敲:「結實,是個好兵!」
他是名重天下的名將,是漢朝兵士心目中的大英雄,能得他讚賞,那是無上榮幸,公孫賀臉上泛著紅光,都快樂瘋了:「謝丞相誇獎!」
「後生可畏,好好練兵,將來建功立業的機會,有的是!」周亞夫勉勵一句:「犬子就交給你了。」
「丞相放心,末將自會照顧好周公子。」能得周亞夫勉勵,那是何等之榮耀,公孫賀一張嘴都裂到脖子根了。
「不!不是照顧他,是要訓練好他!」周亞夫臉一肅:「周陽雖是我的兒子,也是普通一士卒,按建章營的規矩辦。陽兒,你這就跟公孫將軍去。到了建章營,得守規矩,不能亂來!我們周家沒有孬種,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勇士!」
「謝阿父教誨!」接下來的時代是一個熱血橫流的時代,能去建章營受訓,比起給柳鐵訓練好得太多,周陽暗下決心,要練出一身過硬的本領。
「丞相,是不是容周公子過了太夫人的壽誕再去?」公孫賀很為周陽著想。
「不行!治軍者,當朝受命,夕引道,哪有那麼多拖泥帶水,這就去!」周亞夫斷然拒絕公孫賀的善意。
公孫賀有些為難,周陽笑道:「公孫將軍,我們這就走吧!」
「丞相,告辭!」公孫賀沖周亞夫行禮告別,帶著周陽,直奔建章營。
望著周陽的背影,周亞夫無比欣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2:22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四章 獻上一計
「皇上,世不絕賢,國不乏聖,大漢人口眾多,豈能沒有人才?」周陽剛一開口,又得到景帝認同,微微頷首。
人才,是不缺的,只是沒有發現,沒有用好罷了。
「精通技藝的人才更是不少,皇上可以從其中擇取優秀者,讓他們教徒授課,把技藝傳承下去。」周陽開始兜售自己興辦科教學校的想法了:「一個良工教出十個,十個良工教出一百個,這樣下來,既可使得技藝不失傳,又有更多的良工。有了這些良工,大漢的軍械會更加鋒利,大漢的戰馬會更加優良,大漢的糧食會更多,大漢的水利會更加堅固,大漢的鋼鐵會更加堅硬……」
一連串的例子舉下來,景帝的眼睛越瞪越大,興致越來越濃厚。
許昌冷笑一聲,打斷周陽的話頭:「周郎官,你說得比唱的好,可是,良工的技藝都是秘而不傳,要他們教徒授課,癡人說夢。」他一口一個周郎官,是在譏笑周陽官位低下。
這丑角他是越當越上癮了,周陽暗中好笑:「這事很好解決。良工之所以把技藝秘而不傳,無外乎他們要養家餬口,若是別人知道了,就會餓肚子,養不活家人。這有一個最大的弊端,那就是技藝會失傳。」
中國古代科技非常輝煌,有好多就是用現代的眼光來看,依然是很先進,有些東西我們的祖先做到了,而現代科技還無法解決,熟悉科技史的朋友都知道這點。
這是讓人痛心疾首的事情,周陽的聲調有些高,人人都能聽見。
許昌又要說話,景帝揮手阻止:「周陽這話大有見識,秦末戰亂,多少技藝、多少書籍不都毀於戰火嗎?若是要有更多的人知道技藝,有更多的人讀書習字,這些技藝,這些書籍就不會毀於一旦。這可是我們老祖宗的精髓呀!」
秦末戰亂,很多書籍毀掉,讓無數的文人為之歎息,不少文臣對周陽此言大是贊同。
「丞相,魏其侯,你二人牽頭,擬個條呈出來,呈朕閱後,立即實施。」景帝當場採納了周陽的建議:「良工呀,他們吃飽了,家裡有餘糧了,他們也樂於教人。至於學徒,朕下旨,選良家子弟聰明多智者充徒。若學有所成,做出重大功績者,與軍功同,賜爵。」
景帝不愧是明君,周陽要說還未言的事,他就決定了,周陽對景帝的欽佩之情更增幾分。
「皇上聖明!」周陽真心稱讚一句。
景帝看著周陽,臉上帶著笑容:「周陽,你出了這麼好一個主意,朕不得不賞你。賜你爵一級,你是不更爵,晉爵一級,大夫爵吧!」
「謝皇上!」周陽謝恩。
周陽原本是最低階士爵的最高爵位不更爵,賜爵一級,就晉階了,進入了大夫爵,可以戴一梁進賢冠了。這一級賽過數級。
「公孫賀,你是建章營的校尉,朕今天給你找了一個新兵,周陽就給你了。」景帝看著周陽,問道:「周陽,你可願去建章營?」
建章營的兵士每一個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人人有一身過人的本領,外放到軍隊中去,不是校尉就是軍司馬級別的軍官了。
漢軍的編制是每五人為伍,設有伍長;兩伍為什,設有什長;五什為隊,設有隊率;兩隊為屯,設屯長;兩屯為曲,設軍侯;兩曲為部,設軍司馬;五部為一個獨立的作戰單位,設校尉或者將軍統領。
軍司馬統領四百人,相當於現在的營長級別了。按照編制是五曲為一部,事實上並不一定是兩千人,這要視情況而定。
也就是說,建章營的兵士,相當於現代的營團級軍官了,更何況還是景帝親自選定的。建章營的兵士來源有三種,一是從軍中挑選,其條件太過嚴苛,能給選中者太少。二是功臣子弟、貴族之弟充當。三是皇弟特旨。
這三種情況裡面,最難得的就是皇帝特旨了,沒有特別情況,沒有非常特殊的人,皇帝是不會下旨。這麼多年來,皇帝下特旨為建章營選兵士的次數扳著指頭也能數過來。周陽雖是普通一兵,卻是榮耀無比,不少大臣眼裡閃爍著艷慕之光,巴不得自己和周陽對換一下。
周亞夫是紅光滿面,歡喜無限。他本就是將軍出身,更是兩代將門,若是周陽去了建章營,那就是承繼祖業。最讓他歡喜的是,周陽通《論語》,要是再有軍職經歷,在軍中歷練一番,那就是文武雙全了。
文武雙全的官員,在朝中有幾人?
周亞夫本人就是由將入相,算得上是文武雙全了。可是,他知道,他善統兵,不善為政,而周陽對局勢的把握,對景帝心思的琢磨,在他之上,要是周陽有了軍職的經歷,那麼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了。步周亞夫後塵,出將入相也不是不可能。真要如此的話,那就太美妙了。
「謝皇上隆恩!」如此賞賜,比萬兩黃金,加官晉爵更讓人歡喜。周亞夫搶在周陽之前,匍匐在地上,向景帝謝恩。一想到美妙的前程,聲音都有些發顫。
周陽原本想趁此機會說服景帝重視科技,有了科技做為基礎,漢朝肯定會更加輝煌燦爛,接下來的「漢武盛世」必然會更加鼎盛。倒沒有加官晉爵的想法,能讓歷史更加輝煌,就不枉白來漢朝一回。
當然,好事誰也不嫌多,更何況還是去建章營,哪有不同意之理:「皇上,臣沒有從過軍,只怕做不好。」
景帝於周陽這份謙遜很是讚賞,要是換個人,景帝特旨,肯定是拍著胸脯,歡喜得不知東西南北了:「這有什麼好怕的?建章營嘛,是調教大漢最精銳軍隊的地方,你去了,一定能把你訓練成能征善戰之士!你好好用功吧!退朝!」
景帝站起身,袍袖一甩,大袖飄飄而去。
周陽還想向景帝建議,要他保護專利,已經退朝了。雖然有點遺憾,卻不用擔心,以景帝之精明,以後再說也是一樣,他一定會採納。
先進的文明,凝聚了華夏;發達的科技,鑄就了華夏的輝煌!
遊牧民族與華夏最大的差距就是文明不夠先進,科技不夠發達,並非他們不敢善戰。最終才有匈奴給擊破,突厥給滅亡的歷史發生。
契丹、女真、蒙古、滿清這些遊牧民族,雖然武功強盛,甚至征服了中原,最終卻給漢族同化了。原因就在於,他們沒有先進的文明。
想想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的歷史,帶了多少漢人工匠,為他們打造武器、弓矢、攻城器械,要是沒有這些漢人工匠的支持,只會盤馬彎弓的蒙古人什麼也不是。
周陽今日之語,實為精闢之言!
「陽兒呀,陽兒!」周亞夫拉著周陽的手,親熱得緊,臉上的鮮花一朵朵,還有那麼一點點艷慕:「你可是建章營的人了呢!阿父也不是從建章營出身的呀!」
「見過丞相!」公孫賀上前見禮。
周亞夫打量一眼公孫賀,個頭高大,身板結實,往面前一站,好像一根鐵杵。大手在公孫賀胸膛敲敲:「結實,是個好兵!」
他是名重天下的名將,是漢朝兵士心目中的大英雄,能得他讚賞,那是無上榮幸,公孫賀臉上泛著紅光,都快樂瘋了:「謝丞相誇獎!」
「後生可畏,好好練兵,將來建功立業的機會,有的是!」周亞夫勉勵一句:「犬子就交給你了。」
「丞相放心,末將自會照顧好周公子。」能得周亞夫勉勵,那是何等之榮耀,公孫賀一張嘴都裂到脖子根了。
「不!不是照顧他,是要訓練好他!」周亞夫臉一肅:「周陽雖是我的兒子,也是普通一士卒,按建章營的規矩辦。陽兒,你這就跟公孫將軍去。到了建章營,得守規矩,不能亂來!我們周家沒有孬種,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勇士!」
「謝阿父教誨!」接下來的時代是一個熱血橫流的時代,能去建章營受訓,比起給柳鐵訓練好得太多,周陽暗下決心,要練出一身過硬的本領。
「丞相,是不是容周公子過了太夫人的壽誕再去?」公孫賀很為周陽著想。
「不行!治軍者,當朝受命,夕引道,哪有那麼多拖泥帶水,這就去!」周亞夫斷然拒絕公孫賀的善意。
公孫賀有些為難,周陽笑道:「公孫將軍,我們這就走吧!」
「丞相,告辭!」公孫賀沖周亞夫行禮告別,帶著周陽,直奔建章營。
望著周陽的背影,周亞夫無比欣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2:40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五章 漢武軼事
養心殿,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和那個中年人對面而坐。
中年人撫著額頭,頗有些意外:「真想不到,這個周陽還挺有些鬼點子,居然和本門宗旨不謀而合。」
景帝微一頷首:「貴派勸朕注重技藝之學,而貴派卻把良工深藏之,不輕易示人。周陽反其道而行之,要朕大張旗鼓的推行技藝之道,比貴派更有辦法。」
中年人微微搖頭:「皇上真相信周陽此法可行?」
「朝中熙熙,多為利來;朝中攘攘,多為利往,只要良工們吃得飽,穿得暖,親人有所奉養,不會不用心,一定能行。」景帝重重點頭。
中年人有些想不明白:「我有一事不明,皇上為何要周陽去建章營?」
景帝微一沉吟道:「朕是臨時起意,本想叩問周陽的文課,周亞夫說他通《論語》。你是知道的,周亞夫直性子,斷不會說假話,朕要是再考他文課,就沒意思了。朕反其道而行之,考他兵法。卻沒想到,周陽還真不愧是將門虎子,頗通兵法。」
「既如此,皇上何必把他派往建章營呢?那點時間夠嗎?」中年人甚是擔憂。
景帝卻是信心滿滿:「朕相信周陽能行!命案一事,連郅都也束手了,周陽卻能自奮,破此一案,這說明周陽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只要不放棄,橫下一條心,沒有辦不成的事!至於朕為何要把他放到建章營去,那是因為真金亦須真火鍛,只有去建章營這種最為嚴苛的地方方能顯出真本色!」
XXXXXXXX
周陽跟著公孫賀趕往營地。建章營的營地設在一塊叫做建章的地方,就在未央宮的旁邊。不久之後,漢武帝會在這裡建造建章宮。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公孫賀道:「周大人,你雖是丞相的公子,到了營裡,也是普通一士卒,萬不可弄氣。」
雖然周亞夫有言在先,可是,他仍是有些擔心,萬一周陽耍橫使驕,他還真的沒辦法。周陽不僅是丞相的兒子,還有景帝的特旨,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不得不慮。
「公孫將軍,你放心吧,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周陽知道他的心思:「我是建章營的士卒,自然會遵守建章營的軍規。我聽說,軍中無貴賤,只有兄弟,你別一口一個大人,聽著彆扭,叫我周陽好了。」
聲音並不高,不激越,可是,真誠之意自在其中。
公孫賀眼裡光芒一閃,在周陽身上略一打量,笑道:「軍中無貴賤,只有兄弟,這話說得太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有人的時候,我是校尉,你得聽從我的號令。我比你癡長些年歲,沒人的時候,我叫你聲周兄弟。」
「多謝公孫兄。」周陽抱拳一禮。
公孫賀大是歡喜,臉上帶著笑容:「周兄弟,今日在朝中聽聞你的高論,我是一百二十個贊成。朝中大臣論戰這麼多年,我也聽過不少,就沒有如你這般言論讓人驚訝的。我聽說,皇上的老師晁錯當年論兵,連出九章,也沒有你這般有見識,讓人一聽就明白。」
作為現代人,最大的優勢在哪裡?
不是比古人更聰明!論才智,周陽雖然不笨,也不見得就比景帝、竇嬰、漢武帝這些人聰明。
周陽最大的優勢就是現代文明,比起漢朝人多了兩千年的文明熏陶,深深的懂得「科教興國」的重要性。從文明與科技立論,正是發揮所長,絕對是振聾發聵。
「公孫兄過獎了,一得之愚,不敢當公孫兄盛讚。」周陽謙遜一句。
公孫賀點點頭,意示讚許:「建章營是大漢最精銳的軍隊,也是所有軍隊中最辛苦的。訓練最苦,值更最苦。訓練的時候,就算是鐵人,訓練完,也會軟得像泥巴。這值更就更不用說了,宮中的事,不該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
宮闈秘辛,絕不容許外洩,若是一個不小心知道了,那就是殺身之禍,他這是在提醒周陽,當值的時候,別去打探什麼秘密。
這話太有道理了,周陽點頭:「謝公孫兄提醒。」
「周兄談吐不凡,這事我不擔心。」公孫賀接著道:「在宮中值衛,少不了要和嬪妃、王子、公主見面,見到他們,小心為是,千萬不要惹惱了。」
嬪妃可以吹枕邊風,王子、公主更是金枝玉葉,若是惹惱了,後果不用想也知道。
「周兄,以後進宮當值是免不了的,趁趕路的時候,我給你略加介紹。」公孫賀開始為周陽介紹宮裡的情形:「太子的母親栗娘住在承明殿。栗娘娘脾性易躁,一個不好,就會引得她發火,特別要當心。」
栗娘娘,周陽是見過的,的確是個心胸不廣之人,而且還膚淺:「還有誰要當心?」
「別急,一個一個給你說。」公孫賀接著說道:「當值最開心的地方是猗蘭殿。王美人為人謙和,沒什麼架子,在猗蘭殿當值,只要不出大事,一般不會有事。王美人不像別的嬪妃,在那裡當值,她還會賞些果品之類的吃食,是以,兄弟們都願意去她那裡當值。」
宮中的王美人很多,只不知道是哪個王美人,是不是漢武帝的母親?
就在周陽轉念頭之際,只聽公孫賀道:「王美人雖好,卻要當心四王子。」
「四王子,不就是漢武大帝麼?他有那麼可怕?」周陽有些不明所以。
「皇上所有的皇子裡面,就這個四王子太不好對付了,多智,機靈古怪,一個不小心就要上他的當。」公孫賀搖搖頭:「多少兄弟在他手裡吃了虧,還沒法說,只能認倒霉。」
「一提起四王子,兄弟們個個頭疼。」公孫賀有些哭笑不得:「上了他的當,還不明所以。兄弟們間流傳一句話:寧挨軍棍,莫見四王子!宮中的宮女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要變臉色。他呀,經常帶著王子們去偷看宮女洗澡,有時還會把宮女的衣衫拿走,藏起來。這還算是好的,有時,他會在洗澡水裡做手腳,宮女洗著洗著,突然發現水裡有死蟲子。」
有關漢武帝的趣事,周陽聽阿嬌說過不少,知道他愛玩,老偷看宮女洗澡,還要把宮女的衣衫藏起來。沒想到,他還要放蟲子嚇人,真是夠惡作劇的。
美人出浴,是何等的讓人嚮往之事,他卻放些死蟲子,太煞風情了!
公孫賀撫著臉蛋:「可是,細細一想,我們又有些慚愧。我們好歹也是成*人了,而四王子不過七歲,玩我們,跟玩弄小蟲子似的,這份才智,又不得不服氣!」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周陽笑道:「公孫兄,你這份胸懷,我很佩服。要是換個人,肯定不會如此說話。被七歲的童子耍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哎!不是我的心胸廣,是兄弟們都這麼看。」公孫賀搖搖手道:「四王子整人,不用蠻橫手段,就是設局,一個不小心,上了當還不自知。王子十幾個,就他最難纏。其他幾個王子愛耍驕蠻脾性,自恃天家血脈,兄弟們嘴裡不說,其實心裡挺瞧不起的。四王子,不耍任何威風,把人耍得團團轉,誰能不服氣?」
話一說完,發現有些話不該說,叮囑一句:「周兄弟,這話不要對別人說起。」
「公孫兄推心置腹,我豈能陷公孫兄於不義?」周陽點頭。
公孫賀的話匣子打開了:「四王子是聰明,可是,又有些可惜。有時候,他又有些……很簡單的事情,他卻弄不明白。」
雖然沒有明說,周陽也明白,他是說漢武帝有時表現得挺笨,這不對呀?漢武帝的才智,那可是千古有名的,其雄材偉略更是千古罕見,不可能在簡單的事情上表現得很笨拙,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真要如此的話,必有用意,至於是何用意,以漢武帝之才智,不是外人所能猜透的。
「到了!」公孫賀朝前面的營地一指。
這是一座軍營,營門口有士卒巡邏。
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從營地裡傳出來,周陽聽在耳裡,血液驟然沸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2:59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六章 建章營
這是建章軍的營地,佔地極廣,四周是營房,中間是操練場,正中間聳立著一座將台。
一隊隊兵士正在進行操練,殺聲震耳,直衝霄漢,讓人一聽之下,熱血澎湃。
周陽眼裡閃著狂熱之光,右手不期然的朝腰間一握,卻握了一個空,並沒有挎刀帶劍。
公孫賀看在眼裡,不住點頭,大是讚許。沒有熱血的人,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軍人!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勇士!
再看那些訓練的士卒,人人揮汗如雨,摸爬滾打,更有人身上帶傷,卻沒人喊疼,唯有大聲怒吼。
訓練砍殺的,兩人或者兩隊廝殺,刀光劍影,拳來腳往,殺作一團,難分難解。
訓練射技的兵士,人人手持大黃弓,站在百步之外,一枝枝又粗又長的大黃箭,對著靶心射去,無不中靶,沒有一枝虛發。
大黃弓是漢軍的硬弓,不是一般的弓,這裡的兵士人手一把,不說射技驚人,就是開這硬弓的臂力,就大為不凡了。
公孫賀看見周陽眼裡閃著嚮往之色,大是欣賞。建章營是漢軍心目中的聖地,凡來這裡的人,無不是如周陽這般:「周兄有所不知,建章營的射手,臂力驚人、眼力絕佳,射箭之精,不在匈奴的射鵰者之下。」
「射鵰者?」周陽第一次聽說。
公孫賀解釋道:「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不分男女老幼,皆能開弓射箭。可是,這射鵰者不是那麼容易出現,一千優良射手中不見得能出一個。雕是大漠上一種極為兇猛的飛禽,飛得高不說,其掠過的速度更是快得驚人。要射中雕,沒有過人的臂力,沒有過人的眼力,沒有超凡的射技,想都別想。」
聽他這一解釋,周陽也明白了,點頭:「射鵰者的射箭雖精,建章營的射手不在他們之下,確實難得。許昌還妄言,說什麼大漢射箭之藝不如匈奴,那不是放屁麼?」
「他放臭狗屁!」公孫賀不屑的一扯嘴角:「那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建章營的情形,在那裡搖唇鼓舌。周兄,皇上今日之所以納你之策,就是因為皇上來過建章營,知道建章營射手的箭術不在射鵰者之下,有信心。」
周陽這才恍然,為何周陽才說了一半,景帝就把另一半給辦了,原來是景帝對漢軍有信心。很可能,景帝一直在尋找讓漢軍變得更加強大的辦法而不可得,周陽一說,提醒了他,這才欣然採納。
景帝真是個明君!
「周兄,你再看。看那些練習騎術的弟兄們,他們的騎術絕不在匈奴鐵騎之下。」公孫賀指著正在騎馬射箭的士卒,大是歡喜:「我在邊關上殺過匈奴,他們的騎術是何等樣兒,我是知道的,匈奴的騎術了得,我們也不差。匈奴能夠練出鐵騎,難道我們大漢男兒就不如匈奴了?我就不信這個邪!」
「說得好!」周陽擊掌讚歎。
公孫賀扯扯嘴角:「朝中那些文臣,枉讀聖賢書,一聽說匈奴犯邊了,就向皇上獻計,要皇上和親,送婦人給匈奴。把華夏的安危,寄托在婦人的胸脯上,而不是刀劍上,真是丟人!丟祖宗的臉!」
越說越氣憤,聲調越來越高,周陽大是欣慰:「公孫兄,從你這話裡,我就聽出了一樣寶貴之極的東西:戰意!」
「戰意?」公孫賀眉梢兒一挑,虎目陡然瞪圓:「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皇上要我們開赴邊關的聖旨!只要皇上一道旨意擲下,我們將義無反顧的奔赴邊關!」
沒有殺光匈奴,縱橫大漠的豪言壯語,卻讓周陽聽得熱血再次沸騰了:正是擁有公孫賀這種願戰、敢戰的勇士,不久之後,強漢大軍在漢武大帝的統率下,才能縱橫在大漠上,雪洗數十載的恥辱,擊破匈奴,橫掃西域,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傳奇,萬古流芳的傳奇!
「公孫兄,對你們這些熱血男兒,我只有敬意!」周陽沖公孫賀深深一躬,頗為自豪的道:「能成為你們中的一員,我倍感榮幸!若能與你們一起馳騁沙場,死亦何憾?」
公孫賀一聽就知道周陽說的是真心話,熱血男兒賞識熱血男兒,公孫賀和周陽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拍著周陽的肩頭,大是欣慰:「周兄,你這話,我愛聽!可是,大漢馬匹短少,不能大量供軍,一直讓我們惋惜。今日,你在朝中為皇上出了這麼一個好主意,我敢斷言,要不了多久,大漢就有取之不盡的戰馬,到那時,哼,匈奴,等著瞧吧!」
西漢有一條流傳千年的國策,就是「馬政」,對中國歷史的發展影響非常大。漢唐之世,都極力推行馬政,牧養了數十萬,上百萬的戰馬,鑄就了「漢唐氣象」。
甚至可以這樣說:中國古代的輝煌是建立在馬背上的!而戰馬源於馬政,馬政才是中國古代輝煌歷史的基石。
公孫賀沒有說錯,周陽今日之言,正好開啟了馬政!
中國歷史上,最為輝煌的一頁,已經為周陽掀起!
「周兄,從你走路的力量、步伐,我就知道你沒有練過武,對吧?」公孫賀打量著周陽。
以前那個周陽,只知吃喝玩樂,尋花問柳,哪有練過武了?周陽最近這些時日,在柳鐵的教導下,勤加練習,可是,時日甚短,雖有進步,卻不是太大。
「公孫兄,好眼力!」周陽承認。
公孫賀眉頭一擰:「周兄,你有熱血,是個熱血男兒!可是,在軍中,光有熱血,遠遠不夠,還需要擁有過人的本領。以周兄的底子,要練就一身本領,吃的苦比我們多得多。要是周兄不願吃苦,我給你安排點文事。」虎目炯炯有神,打量著周陽,靜等周陽的回答。
他雖然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周陽卻有一種給鄙視的感受。在建章營,不去訓練武技,而是做文吏,這本身就是一種侮辱,莫大的侮辱!胸一挺,頭一昂:「公孫兄放心,我來了建章營,就不能拖你們的後腿!我願接受最艱苦難訓練!」
「好!不愧是將門虎子!」公孫賀先是稱讚一句,緊接著就是話鋒一轉:「周兄,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你雖是奉皇上特旨,也得一併行事,不能有例外。到時,要是你不能吃苦,可別怪我把你弄出去!」
軍隊的訓練很苦,建章營的訓練更苦,他這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可是,周陽豈是那種遇難而退的人?
「校尉請下令,我無有不遵!」周陽站得筆直,以正式口吻回答。
「鋒芒自砥礪出,那好,我給你找一方磨刀石!」公孫賀沖不遠處一個大漢一招手。
這個大漢濃眉大眼,個頭極為高大,和公孫賀差不多,虎背熊腰,走起路來蹬蹬作響,每一步踏出去,地面都為之一抖,好像他有著用不完力氣似的。
「這是蘇建,你的伍長!」公孫賀為周陽略一引介,臉一肅:「蘇建,這是新兵,交給你了。你好好訓練他。」不等蘇建說話,大步而去。
「好一條漢子!」周陽暗讚一聲,能在這樣的人手下當一名士卒,也不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3:21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七章 猗蘭殿
「報上名來!」蘇建一開口說話,好像炸雷在耳邊轟鳴一般,真是個大嗓門。
「稟伍長,我叫周陽。」周陽大聲回答。
「大聲點!」蘇建吼一聲,聲音比適才更大,不屑的數落起來:「沒吃飯?跟個婦人似的!」
周陽的聲音很大了,他居然嫌不夠大,周陽很鬱悶,只得扯起嗓子,嗥起來:「稟伍長,我叫周陽!」
「嗥什麼嗥?叫周陽了不起麼?你就是叫周公,也是我的兵!」蘇建的臉沉下來了,可以擰出水了。
見過牛的,就沒見過這麼牛的,不把聖人周公放在眼裡,真是牛叉。
周陽的悶鬱勁頭剛剛升起,只聽蘇建沉聲道:「走兩步!」
走兩步?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你又不是大忽悠,我又不是范偉。
「快!」在周陽愣神的當口,蘇建催促起來了。
周陽沒辦法,只好走了兩步。
蘇建很不滿意,喝道:「蹦兩下!」
真搞賣拐了?又走又蹦的!周陽萬分不願,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只好蹦了幾下。
「你這叫走?這叫蹦?」蘇建面無表情,聲調扯得老高:「看好了!」
不容周陽有所表示,邁開大步,走了幾步,前幾步蹬蹬作響,好像巨錘撞擊地面似的,聲威不凡。後幾步,卻是輕盈異常,好似蜻蜓點水,沒有一點聲響,就是走到你身邊,也不一定能發現。
再看蘇建的蹦,一蹦近丈高,哪是周陽離地兩尺所能比得了。
這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建章營的兵,就是走路,也要比別人有氣勢!就是蹦,也比別人高!建章營的兵,就是死,也要比別人壯烈!」蘇建冷冷的教訓周陽了:「哪像你,走路七拐八盤的,就是螞蟻也比你走路好看!蹦得還沒有猴子高,虧你是人!」
他是在示威,是在給周陽下馬威。
可是,這威讓周陽不得不服氣!周陽只練過極短時間的武藝,蘇建卻是軍中驕子,兩人的差距太大太大了。打個比喻的話,周陽不過是站在地上,蘇建是站在雲端,強弱不成比例。
「你沒練過武吧?」蘇建聲音冷得像冰塊,下了結論。
周陽不是沒練過武,可是,練的時間太短,哪能和蘇建這個高手比,只能忽略不計了。
「稟伍長,我會好好努力!」周陽胸一挺,頭一昂,毫不示弱。
蘇建卻是一扯嘴角:「屁話!來這裡的人,誰個不是好好努力的?可到了最後,多少人給弄了出去了?跟我走!」
邁開大步,走在頭裡,周陽跟上去。蘇建把周陽領到一間屋裡,頭也不回:「站好了,站直了!」
這是一間營房,牆壁上掛著一個銅環,蘇建朝銅環處一指:「就站這裡。」
周陽依言站好。蘇建從一排櫥櫃裡不斷往外翻東西,翻出老大一堆,這才直起身,毫無表情的盯了周陽一眼:「這是你的裝束,收好了。接著。」
話一出口,抓起一套盔甲,朝周陽扔了過去。說是扔,那是客氣,其實應該叫砸。盔甲帶著勁風,朝周陽飛來。周陽伸手一接,卻連手帶甲一起砸在胸膛上,不由自主的後退,撞在牆壁上。
氣血翻騰,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蘇建卻是冷著一張臉:「這就是我們建章營的規矩,扔物什也要有力氣!沒有力氣,那是婦人!」
「嗆!」
利劍出鞘的聲音響起,一把明晃晃的漢劍出現在蘇建手裡:「這是你的劍,接住了!」手腕一抖,漢劍劃出一道亮光,直朝周陽胸膛飛來。
勁風呼呼,要是給刺中了,周陽不死也得重傷,忙往旁邊閃,險險避過,漢劍擦著皮膚掠過,劍上的冰涼周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要是慢上一點,就會給刺中。
周陽的實力不行,蘇建數番數落,周陽還能忍受,可是,這是性命攸關之事,豈能忍受?周陽火了,冷冷的道:「蘇建,你是要我的命?」
「你的命,我沒興趣!」蘇建嘴角都裂到耳根了:「凡是來建章營的人,都要伸手接劍。如你這般,沒有接住劍的人,你是建章營的第一個!接不住劍,死在劍下的人,那叫活該!不配做建章營的人!」
聽了他的話,周陽既是狂汗,又是氣惱:「你明明知道我不會武功,你還用劍扔我,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不會武功,好了不起?」蘇建的聲音仍是那般冰冷:「你會武功,是這規矩!你不會武功,還是這規矩!建章營的規矩,概莫能外!是誰選中的你?真沒眼光,我這就把你退了。」
也不管周陽的反應,快步出屋,氣哼哼的。
氣恨恨的沖蘇建背影伸了伸中指,周陽眼角餘光看見插在牆上的漢劍,又愣住了。
漢劍正好插在銅環的正中間,不偏不歪,好像是用尺子量過似的。更難得的是,漢劍入牆三寸,這可是夯土牆,很堅硬,很結實,蘇建隨手一扔,就有如此力道,如此眼力勁,真是讓人佩服。
儘管此時的周陽對蘇建很不爽,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高手,比起柳鐵來,只怕還要厲害得多。
周陽抓住劍柄,使勁一拔,沒有拔出來。雙手緊抱著劍柄,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拔出來。把漢劍舉在眼前,細細打量,真是一口好劍。
劍身平直,弧形劍刃,在鞘中樸實無華,出鞘之後卻是鋒芒畢露,光華閃閃。指肚在劍刃上輕輕一挨,一股疼痛感傳來,指肚居然給割傷了,一條淡淡的血印出現。
真是一口好劍,一把鋒利的好劍!
我們的祖先早在兩千多年前,就能造出如此好劍,周陽既是驚訝,又是興奮莫銘。這說明了,我們祖先掌握的科技很驚人,要是再得到他現代知識的指點,這科技肯定會更加驚人。
欣賞一陣之後,周陽大是歡喜,拿起劍鞘,還劍入鞘,毫不客氣的挎在腰間。
蹬蹬的腳步聲響起,蘇建回轉,一臉的怒氣,盯著周陽,好像要把周陽生吞活剝似的:「你是奉皇上特旨來的?你怎麼不早說?」
「你沒問!」周陽對他不爽,毫不示弱。
蘇建裂開大嘴一笑:「要是你早說了,我就不生氣了。奉皇上特旨的人,雖然很榮幸,可是,只有三個月時間。若是在這三個月時間裡,你不能達到要求,自己滾蛋吧。」
原本以為奉了特旨而來,就是鐵飯碗了,居然還有時間限制,周陽大是意外。
只聽蘇建異常興奮的道:「三個月時間,不要說是你這個沒練過武藝的,就是千挑萬選的兵士,也未必能達到要求。我就忍你三個月,三個月以後,你別對人說起,你是我的兵!我丟不起那人!」
這話很刺耳,周陽卻知道他沒有說假話,建章營是漢軍最精銳的部隊,哪是那麼容易達到要求的,奉旨而來的興奮蕩然無存。
這機會很難得,可是,時間太短,一旦達不到要求,就會給退回去,那人就丟大了。真要如此的話,不要說周亞夫的反應,就是自己也覺得很可惜。
建章營是漢軍最神聖的地方,就是周亞夫提起,也以當年不是出身建章營而遺憾,給踢出去了,周陽會後悔終生。
捨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周陽不是認輸的人,鏘鏗有力的道:「伍長,我一定讓你的希望落空!」
蘇建嘴角一扯,沒在這事上糾纏:「我們今日當值,不訓練。你懂得宮中禮儀,跟我們一起去猗蘭殿當值!」
「猗蘭殿?漢武帝住的地方?」周陽心頭一跳。
來的路上,公孫賀就特的提到猗蘭殿,這才多大一會,周陽就給派去猗蘭殿當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3:38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八章 漢武大帝
「把你的裝束穿上。」蘇建嘴角出現一抹狼外婆的笑容。
周陽心如明鏡,他大概是想借助調皮搗蛋的漢武大帝之手來收拾他。對這點,周陽倒是毫不在意,他們對漢武帝極是忌憚,而周陽恰恰對漢武帝充滿好奇,想看看這位千年罕見的帝王長的什麼模樣,有何驚人之處。
建章營雖是充當宮衛,可是,要見到漢武帝的機會也不多,不是人人都有這等際遇,這機會絕對不容錯過。周陽也不二話,當下開始穿戴起來。
丞相府裡有不少兵甲,周陽卻沒有穿過,第一次著戎裝,不太熟練。蘇建倒沒在這事上譏笑周陽,反倒是過來幫忙,一通忙活,周陽結束停當。
仔細一瞧,盔明甲亮,一塊一塊圓角長方形的甲葉密佈在胸口上,這叫「甲札」,是用鐵片打磨而成,再用麻繩或者皮繩串成。
這一時期,漢朝使用的鐵甲稱為「札甲」,是用甲札串成。稍後才會出現魚鱗甲,最終魚鱗甲取代了札甲。
札甲分為胸甲、背甲、披膊、盤領,幾個部分。胸甲是保護前胸的,背甲是保護背部,披膊保護胳膊,盤領是保護脖子的。至於保護頭部的頭盔,是一個整體,只護住頭頂和後腦,露出臉蛋,稱為「兜鍪」。
兜鍪上插著一支白色的羽毛,又叫「纓盔」,戴在頭上,行走之間,白羽晃動,點綴其間,格外威武。
把兜鍪一帶,還真有幾分威武之慨,蘇建的瞳孔微微一縮,有些意外。他是沒有想到,像周陽這般膏粱子弟,還有如此英武的一面。
「好了,走吧!」蘇建大步一邁,走在頭裡。
周陽跟在身後,出了屋。一出屋,只見屋外站著三個如蘇建一般壯實的兵士,盔甲在身,腰挎漢劍,站得筆直,虎虎生威。
「他叫周陽,新來的,以後跟你們一起訓練。」蘇建朝周陽一指,給三人引介。
「這是陸德,這是趙其,這是韓奴兒。」蘇建為周陽一一引介。
陸德的塊頭最大,虎目巨睛,方臉膛,往當地一站,彷彿一座山。趙其個頭最小,當然比周陽要大得多。韓奴兒長相最奇特,一臉的鷹相,長鉤鷹鼻,卻沒有陰森之氣,反倒是陽剛之氣十足。
三人清一色的戎裝,虎虎生威,周陽瞧得出,任何一個都是千挑萬選的高手,一一見過。三人一一還禮,倒沒有因為周陽是新來的而有絲毫的怠慢,這和蘇建的態度截然相反。
「出發!」蘇建大手一揮,帶著四人快步而去。
他們從未央宮的西門進去,在蘇建的率領下,直奔猗蘭殿。周陽今天是第二次進入猗蘭殿,卻是感受大不相同。
早朝時,天光未亮,觀的是夜景。現在是大白天,瞧得清楚,一座座宮殿高大雄偉,氣派不凡,處處透著漢朝特有的氣派:大氣!
還有不少花園草地,百花吐艷,草色青青,花香草味,沁人肺腑。
唯有一點,這麼大的宮殿,卻不見一棵樹木。周陽知道,為了不讓刺客藏身,宮中不會種植樹木。
一條條青石路面,把偌大的宮殿分成一塊塊。路道上不時有樓閣、台階點綴在其中。
蘇建輕車熟路,帶著四人穿殿過閣,好一陣走,方才趕到一座巍峨的宮殿前。周陽抬頭一瞧,只見宮門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書「猗蘭殿」三字。
未央宮是一個建築群,裡面有很多宮殿,供後宮的美人、嬪妃居住。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栗娘娘居住的承明殿和王美人居住的猗蘭殿了。
這是漢武帝出生之地,這座宮殿裡誕生了一位名垂千古的偉大皇帝,他的豐功偉績讓後人讚歎不已。
擊破匈奴,收復百越,襲破遼東,臣服高麗,進軍西域……一個皇帝只要做成了其中的一件,就會成為明君,他卻把這麼多的功勞全做成了,要不名垂千古都不行。
當然,漢武帝雖然功在史冊,後人詆毀他的人也不在少數。凡名滿天下者,必是謗滿天下,這又何足怪?
能不能見到漢武帝呢?
正在周陽轉念頭之際,只聽蘇建安排起來了:「周陽,陸德,你去前門。韓奴兒,趙其,你們二人去後門,我四處巡邏。」
「諾!」周陽四人領命,分頭行事。
陸德老馬識途,說聲跟我來,快步朝前門行去。周陽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來到前門,陸德站在左邊,周陽站在右邊。
「在這裡當值,要小心點。」陸德特的提醒一句:「說不定會遇到王子、公主。要是遇到四王子,要特別小心,他的花樣太多,玩我們跟玩蟲子似的。」
這說法和公孫賀的說法如出一轍,周陽知道他是一番好心,謝一聲,站到右邊,手按劍柄,目視前方,好像一根木樁。
猗蘭殿的前門甚是寬闊,門口是十數級台階,台階下面是青石路面,無遮無攔的。在這裡當值,最大的痛苦,一是不能動,得站得筆直。二是天上的日頭甚毒,曬得人身上有些發疼,又沒有遮陽之處,只能受了。要是遇到下雨天,才可以去到屋簷下躲雨。
不時有漂亮的宮女出入,她們眉清目秀,身段妞好,身著宮裝,絕對的古典美人。細碎的步履,輕盈如風,還真是一道不錯的風景線,確實很養眼。
周陽那感覺,就像是站在大街上欣賞來來去去的靚女,當值雖然枯燥了點,倒也不乏味。
沒過多久,周陽就感到雙腿發酸,再看陸德,跟沒事似的。這就是差距,經過訓練,和沒有經過訓練,就是這般天差地遠。
「走嘍!玩去嘍!」
一個清越嘹亮的聲音從猗蘭殿裡傳來,非常動聽,好像洪鐘大呂奏出的樂章似的,很有磁性。
周陽兩世為人,見過的人何其多,就沒有聽過如此有魅力的聲音,暗自奇怪,這是誰呢?
「小心,是四王子!」陸德輕聲提醒一句,頭一昂,胸一挺,精神抖擻,好像士卒等待將軍檢閱似的。
「漢武大帝?」周陽心狠狠一抽搐。
漢武大帝,這個名字讓多少人為之瘋狂,讓多少人為之激昂!
「砰砰!」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殿裡傳來,緊接著衝出好幾個頭戴王冠,身著華麗深衣的孩童,個個粉妝玉琢,面目妞好得好似瓷娃娃,富貴氣十足。
「是他!肯定是他!他就是漢武大帝!」周陽目光在一眾王子中一掃,停在一個與眾不同的王子身上,瞳孔微微一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4:07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九章 面對漢武帝
在這群王子中,有一個王子特別顯眼,他比別的王子個頭高,雙肩寬闊,站在一眾王子中,鶴立雞群一般,顯出其夭矯不群之處。
寬臉膛,劍眉濃黑,斜插入鬢。高鼻樑,大眼睛,一雙眼睛特別明亮,轉動之際,神采奕奕,好像能洞透世間萬物似的。
臉上泛著特有的光輝,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不凡的勁頭,好像初升的朝陽般,處處透著朝氣。
更難得的是,他舉手投足間,有著一股子吸引人的魅力,好像他是磁石,別人是鐵塊似的。自打他一出現,陸德一雙眼睛就落在他身上,雙目中精芒閃動,無限熱切,見到他,好像久渴的人逢甘露一般激昂。
這應該叫人格魅力,每一個流芳千古的歷史巨人,都有這種非凡的人格魅力。
頭戴王冠,身著華麗深衣,腰懸漢劍,走起路來,虎虎生威,與其他幾個王子七拐八盤的步態截然不同。
這麼多的過人之處,只有漢武大帝了,是以,周陽想都不用想,就認出了他。
周陽的猜測沒錯,他就是景帝的第四子,如今的膠東王,將來的漢武大帝,劉髭。
漢武大帝,一個萬古流芳的名字!他對中國歷史作出的貢獻,永載史冊!
秦始皇統一中國,其疆域並不遼闊。在漢武帝手裡,中國的版圖整整擴張了一倍有餘,比起現在的版圖還要廣闊得多。就是夢幻般的唐朝,在東部疆域上比起漢朝,還少兩個縣,為人後詬病,說唐朝並未恢復到漢朝的疆域。
至於西域,唐朝大力擴張,而漢武帝初通西域,這沒得可比性。
漢武帝,奠定了中國歷史的基調,要是沒有漢武帝,中國歷史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子。漢帝國就不會成為中國歷史上最為強大的帝國之一,更不可能成為當時世界上最為強盛,最為發達的帝國,就是同時期的羅馬帝國也遠為不如。
「果然是龍鳳之姿,日月之表,一表人才!七歲的人,就有如此不凡的氣勢,真是異數!等他長大了,再經過磨煉,這氣勢會達到何種驚人的地步呢?」周陽暗中讚歎不已。
久聞漢武帝大名,今日一見,果是不虛,周陽大是欣慰。同時,周陽又是熱血澎湃,要是能與漢武帝一道,指點江山,縱橫天下,那才是人生的最大的樂事!不枉來漢朝一回!
「四弟,我們今日到哪裡去玩兒?」一個王子問道。
「二哥,我早打聽好了,今日秋香姐姐要沐浴,我給她準備了兩件禮物。」劉髭明亮的眼珠一轉,開始冒壞水了。
周陽聽在耳裡,有些掉眼珠。周陽對漢武帝有著十二分的好奇心,可是,見面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破壞美人沐浴,太煞風情了。
「四哥,是什麼禮物?」一個年紀很小的王子盯著劉髭,好奇得緊,脖子伸得老長。
周陽也有些好奇,想聽聽劉髭如何破壞美人出浴。然而,周陽的想法落空了,劉髭走到周陽面前,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周陽。
「周陽見過四王子!」周陽感覺他的目光賽過了利劍,愕然半餉:「敢問四王子,何故如此看我?」
「四弟,走了。一個小小的宮衛,有甚趣味。」二王子一拉劉髭。
劉髭手一甩,掙脫二王子的手:「二哥,你可知,這宮衛的不凡之處?」
這話不僅讓那些王子莫名其妙,就是周陽也是不明所以。
「你是新來的吧?還是奉父皇特旨來的,孤可說對?」劉髭一雙眼睛在周陽身上瞄來瞄去,彷彿要從周陽身上找到可疑之處。
皇上特旨?陸德和周陽匆匆一見,還以為是哪個權貴子弟,根本就沒有往皇上特旨方面去想,大是詫異,盯著周陽。他深知劉髭之能,不敢懷疑他猜錯了。
「請問四王子,何以認定我是奉皇上特旨而來?」周陽詫異不已。
周陽奉特旨入建章營,是今日早朝上的事兒,就是傳得再快,也不可能傳到劉髭耳裡。他猜到的,這份才智太驚人了。
劉髭臉色平靜:「這不難猜。你和陸德一比,你知道你缺少什麼嗎?你缺少虎氣!這種虎氣,只有在操練場上,摸爬滾打,滾出幾身傷,才能煉就。陸德虎虎生威,彪悍異常,而你,雖是有點英武之氣,卻遠遠不夠,你沒練過武,對吧?」
「四王子英明!」他分析得很對,周陽服氣了,打從心裡服氣了。七歲的孩子,就有如此頭腦,怪不得能鑄就中華民族千年輝煌!
後人詆毀漢武帝,不惜抹黑,說他是同性戀,罵他窮兵黷武……凡能想到的壞事都加到他頭上了。其實,研究歷史卻發現,漢武帝遠比後人口口相傳的厲害得多,這是一個千年罕見的奇才。
他對中國歷史做出的貢獻之大讓人咂舌,要不是漢武帝,中國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要不是因為漢武,中國現在的領土面前不會有浙江東部、福建、廣東、廣西、海南島、東北三省、新疆、西藏這些領土。
更別說,還有北方強橫的匈奴橫行。要是沒有漢武帝擊破匈奴,匈奴是不是會成為第一個征服中原的異族呢?
如此偉業流傳千古,讓後人津津樂道。
劉髭接著道:「建章營的兵,每一個都要經過千挑萬選,沒有過人之處,是不可能給選中。要是你去選的話,肯定選不中。而你又在建章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父皇的特旨了!」
完全正確!周陽讚歎不已,擊掌而讚:「四王子英明!我的確是奉皇上特旨入營!」
蘇建正好朝前門而來,看見劉髭注意上周陽了,嘴角掠過一抹狼外婆似的笑容,周陽初來乍到,得找機會給他下馬威,要他守規矩,不要仗著皇上特旨,使驕耍橫,就讓劉四王子好好收拾他。
主意一打定,蘇建站在遠處,準備瞧周陽的好戲。
凡給劉髭注意上了,絕對沒有好事,陸德沖周陽一使眼色,意思是自己小心。
「凡入建章營的兵,都有過人之處。可是,他們入選的條件雖然嚴苛,卻遠不如父皇特旨難得。凡奉特旨之人,必有非凡的過人之處,我很好奇,你究竟有何過人之處,讓父皇為你下了特旨。你說說。」
他根本沒練過武功,一點底子都沒有,哪有什麼過人之處了,只不過走狗運罷了。蘇建有些瞧不起周陽,心裡暗自鄙夷。
陸德和蘇建一樣,都是武人,在他們眼裡,只要拳頭不夠大,就為他們瞧不起,暗自搖頭,如此差勁的身手,哪有什麼過人之處,四王子這次要走眼了!
劉髭這話看似簡單,還真不好回答。周陽的過人之處多的是,最大的優勢就是兩千年的文明,隨便說上一星半點,必然博得漢武帝的好感。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是說這些的時候麼?
把早朝上的事情如實稟告,固然可以,可是,不太合適,會給人說成大嘴巴,要是景帝知道了,必然不悅,這是引火燒身。
周陽念頭轉個不住,一時之間找不到好說辭。蘇建還以為周陽羞愧,無言以答,不住裂嘴角。
非常之人必喜非常之言,如此一說,對別人興許沒用,對漢武大帝再好不過了:「稟四王子,周陽別無所長,皇上這才要周陽入建章營。建章營能把頑石打造成美玉,周陽入建章營,即使不能變成美玉,也會沾上不少玉氣。」
這是屁話!
蘇建大是不屑,有心譏嘲,可是,把漢武帝的表情看在眼裡,乖覺的閉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4:26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章 千古一帝
「噗嗤!噗嗤!」
一陣嘲笑聲出自幾個王子之口。
周陽這個一無是處的人居然去了建章營,真是天大的笑話。看看旁邊的陸德,虎虎生威,彪悍異常,讓人一見就知道是個高手。再看看周陽,哪有半點虎氣?兩人是天差地遠。
如此搞笑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遇得到,此時不好好譏笑一通,更待何時?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軍隊中,以實力說話,實力越強,越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周陽的武藝根本不入流,陸德雖然沒有明說,心裡也是瞧不起,小小的譏諷一句,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
此時的周陽臉色平靜,沒有任何心態波動的表示,好像譏嘲不存在似的。
「不錯!」劉髭卻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點頭讚許。
他這一讚許不打緊,可把陸德和蘇建差點艷慕死了。二人深知劉髭才智高絕,遠非常人所能及,玩弄人跟玩蟲子似的,就從來沒聽他誇讚人。
能得他的誇讚,那是何等的榮耀,一字之褒,勝過榮兗是也!
陸德和蘇建二人個個都是建章營的好手,劉髭不誇他們,而是誇連武功都不會的周陽,既讓二人艷慕,更讓二人鬱悶。
「四王子過獎了,周陽愧不敢當!」周陽仍是那般平靜,沒有被誇的驚喜。
「很不錯!」劉髭再次點頭,誇讚升格了,加了一個「很」字。
劉髭沖蘇建一招手,蘇建忙跑到劉髭面前,衝他行禮:「蘇建見過四王子!」
「蘇建,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在孤面前使奸!」劉髭突然臉一沉,厲喝一聲,好似焦雷轟於九地之下,駭人的聲威完全爆發出來,所有人一個激靈,彷彿是在衝自己發火似的。
好厲害的威勢,居然不在景帝之下。要是他長大了,再當上幾年皇帝歷練歷練,這威勢會更加駭人,周陽暗讚不已。
「四王子,我……」蘇建絕對沒有想到,劉髭居然衝他發火,還是如此之大,嚇得不知所措,結巴起來了。
「周陽初來乍到,你把他安排在這裡,是要借孤之手整治他,是吧?」劉髭朝周陽一指,一口道破蘇建的用心。
蘇建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忙跪下叩頭:「四王子恕罪,四王子恕罪!」
「你知道周陽是什麼人嗎?他是一塊良材美質,交到你手裡,你就應該像玉工一樣,精心雕琢,你卻如此使奸,該不該罰?」劉髭喝斥之言中,對周陽褒獎有加。
有不會武藝的良材美質麼?蘇建心裡委屈得緊,卻不敢辯解。
「我是良材美質麼?」周陽自己都有些懷疑聽錯了。
然而,劉髭接下來的話讓周陽打消了這種懷疑,只聽他道:「周陽是不會武藝,可是,你知道他的優點嗎?不會武藝,可以學!父皇把他交到建章營,就是要你好好訓練他,教會他武功,你卻如此居心不良,你說,該當何罪?」
「呃……」蘇建嘴裡發出一陣磨牙的聲音,無從答起。
劉髭的臉色稍緩:「不跟你說明白,你還糊塗著。你聽好了,周陽的過人之處非你等所能及。孤雖然不知道周陽為何能得到父皇的特旨,也可以想得到,必然是很特別的事。要是換作你,孤如此相問,你會不會說出來?」
得到景帝特旨,那是何等的讓人驚喜,要是換個人,肯定是到處宣揚,而周陽隻字不提,這的確是一大優點,蘇建只得道:「四王子說的是,蘇建記住了!」
這話讓蘇建想起周陽進建章營後發生的事,他那麼譏嘲周陽,周陽都沒有說他是奉特旨入營,要不是他去問公孫賀,到現在還不會知道。
奉了特旨,就有了最硬的後台,周陽居然不亮出來,這份胸襟著實讓人佩服。蘇建雖然瞧不起不會武功的周陽,倒也不是心胸狹隘之輩,對周陽的看法有所改變。
劉髭的誇讚還沒有完:「孤要是誇讚你們,你們一定會歡喜得直翹尾巴,而周陽卻是平靜以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們這些人,可以笑對生死,卻禁不住誇讚。假若有一天,你們率軍上戰場,打了小小的勝仗,還不沾沾自喜?懈源於嬉,你一歡喜,就懈怠了,就給了敵人以可乘之機。」
蘇建是上過戰場的,殺過匈奴。回想當初,他殺了幾個匈奴,就歡喜難言,收兵之後,更是逢人便講,遇人便說。更別說了,劉髭的誇讚更加難得,要是誇他,他會樂翻天的。以這種心態,帶兵上戰場,那很危險。
大生愧意:「謝四王子教誨!」
「還有,你們剛才譏笑周陽,他沒有憤怒,沒有不悅,這才是最大的優勢。」劉髭讚許的看著周陽:「這裡,有孤,還有幾位皇子。此時對周陽的嘲笑,這可是關係到他的前途。若是有人向父皇一說,父皇會作何想法?要是換作你蘇建,我們如此譏嘲你,你要麼羞愧無地,要麼氣憤難言,要麼擔心自己的前途,惴惴難安。而周陽,還是那般平靜,這用你們建章營的話來說,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要你面對生死,你有那膽色笑對;要你斷送自己的前途,你還沒那個膽。面對生死易,面對前途難!」
這話字字珠璣,蘇建無言反駁,只得受教。
周陽有著見到漢武帝這位偉大皇帝的一絲驚喜,卻不是激動不已,始終不卑不亢。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到前途的事情,只不過心態好罷了,卻給劉髭說得如此之好,大是意外。
可是,心態好,什麼事不能做?心態不好,能做成什麼事?
讓周陽更加意外的是,只聽劉髭道:「周陽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如此心境,恰恰是為將最重要的。多少將軍,打了勝仗,沾沾自喜,走向敗軍之道。多少將軍,打了敗仗,氣綏,一蹶不振,只有敗不綏,勝而不驕的將軍,才是真正的將軍!」
蘇建研讀過兵法,深知劉髭此言的正確,汗顏不已:「謝四王子教誨!蘇建羞愧無地!」
訓完了蘇建,劉髭面對周陽,勉勵道:「周陽,你有這心境不錯。可是,要想統兵打仗,光有良好的心境還不行,還得精通兵道。你好好努力,在建章營勤加訓練。建章營的新兵,只有三個月的訓練期,三個月以後,若是不能通過考核,就要給弄出去。你的底子薄,吃的苦,受的累,會比別人多得多。孤相信你,不會怕苦,不會怕累,一定能通過!」
好像老朋友似的在鼓勵,周陽真的是感動了:「謝四王子!」感動卻不激動,聲調平靜。
在周陽肩頭拍拍,劉髭道:「到你考較之時,孤會來看你。」
建章營那麼多的兵士,劉髭偏偏對周陽如此看重,別提蘇建和陸德二人有多麼的意外,恨不得如此榮耀落到自己身上。
囑咐完周陽,劉髭又對蘇建道:「蘇建,周陽就交給你了。若是三個月後,他不能通過考較,那麼,你也別在建章營了,去守夜郎吧!」
夜郎就是「夜郎自大」成語中的夜郎,在當時,僅是西陲一小國,彈丸之地,還沒有歸屬漢朝。去那裡駐守,是軍人的噩夢。
「不會練兵,就不配呆在建章營!」劉髭一說完,手一揮,彷彿指揮千軍萬馬一般:「走嘍!玩去嘍!」
幾個王子轟然相應,隨著他跑走了。
望著劉髭的背影,周陽大是感慨,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智,見事如此明快,如此手腕,不愧「千古一帝」的美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4:44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一章 意外驚喜
直到劉髭走遠了,蘇建這才恢復鎮定,長吁一口氣,一摸額頭,入手的是亮晶晶的汗漬,小小孩童,居然如此駭人。
周陽把蘇建的驚駭模樣看在眼裡,大是感歎,怪不得漢武帝能夠轉弱為強,把在匈奴面前數十年抬不起頭的漢軍打造成不懼生死,勇往直前的強漢大軍。這支軍隊一往無前,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止,就是有高山阻擋在前面,會也跨越。
強漢大軍創造了無數的輝煌,單于夜遁逃,封狼居胥……這些傳奇萬古流傳。可是,在此之前,漢朝的軍隊和匈奴打了數十年,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戰績,漢武帝轉弱為強,那是何等的非凡成就,那是何等的讓人驚訝、讓人讚歎!
也不知道周陽走了什麼狗運,居然能得到劉髭的垂青,這著實讓人艷慕,蘇建望著劉髭的背影,巴不得他回頭瞧自己一眼。
劉髭的才智讓周陽讚歎,可是,沒多久,周陽又見識到了劉髭調皮搗蛋的一面。正一陣宮女的驚呼尖叫聲傳來,周陽尋聲望去,只見劉髭帶著幾個王子在後面緊追慢趕,追得一群宮女四下裡逃跑。
望著一個個宮女驚惶的樣兒,劉髭開心萬分,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十足十的壞小子,和適才教訓蘇建的精明根本就沾不上邊。
戲弄了宮女,他還不罷休,又開始找宮衛的麻煩了。一個一個的宮衛給他玩弄,人人灰頭土腦,就是蘇建和陸德也是整得一身是泥。
讓人奇怪的是,這些宮衛雖然給他整治了,卻是個個歡喜無限,彷彿劉髭整他們是莫大的榮耀似的,瞧他們那副歡喜樣兒,巴不得劉髭把他們整回娘肚子裡。
最讓人驚訝的是,劉髭居然不找周陽的麻煩,這麼多的宮衛,少說也有數十個,唯有周陽倖免於難。
這天的當值,直到天黑方才結束。周陽跟著眾人回到營地,蘇建給周陽安排了宿舍,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公孫賀來了,一見面,親熱得緊,遠遠就嚷道:「周兄,恭喜,恭喜!」
周陽莫名其妙:「公孫兄,何出此言?」
公孫賀走到周陽對面,好一通打量:「周兄,你真是好運,居然能讓四王子垂青,我都妒忌你了。你可知道,這麼多年下來,四王子誇過誰來的?」
原來是這事,周陽恍然:「見笑,見笑。」
公孫賀臉一肅道:「周兄,既然四王子已經發話了,我們就得照辦。四王子從來沒有要我們建章營做過事,周兄這訓練,我想權且交給蘇建了。周兄,蘇建今日動了點歪心思,他這人還不壞,你就原諒他吧。」
他是指蘇建想借劉武帝之手整治周陽一事,周陽笑道:「哪有什麼罪呀?我感激他還來不及呢,要不是蘇伍長,我哪裡能有今日的際遇。」
周陽不僅有景帝的特旨,還有四王子的關注,更是丞相周亞夫的愛子,若是要報復甦建,誰也沒辦法。
「謝周兄!」公孫賀知道周陽不是心胸狹隘之人,說不計較,肯定不計較,抱拳一禮:「周兄,今日之事,營中已經傳遍了,多少兄弟艷慕得要死呢。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說是好事,能得四王子垂青,當然是好事。說是壞事,那就是周兄的訓練會更加辛苦。」
期望越大,壓力越大,周陽點頭道:「公孫兄放心,我會努力。該怎麼訓練,就怎麼訓練吧。」
「不!」公孫賀搖頭道:「要是照正常的訓練,以周兄的底子,很難在三個月內達到要求。周兄上承皇上旨意,下負四王子的希望,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我和蘇建商量過了,要對你進行特別艱苦的訓練,周兄,你要做好準備。」
就是經過嚴格挑選的兵士,三個月都未必能通過考核,更別說周陽了,正常的訓練已經不能起作用了,只有另外想辦法。
「敢問公孫兄,要如何訓練?」周陽很想知道他有何法子讓自己在三個月內變成高手。
公孫賀理解周陽的心情道:「訓練事宜,到訓練時你自會知曉。我來,是要傳一套導引之術給周兄。」
「導引之術?這不是氣功麼?」周陽大是詫異,漢朝就在用氣功訓練軍隊了。
公孫賀重重點頭道:「沒錯!是導引之術!建章營的導引術大有來頭,是留侯當年所傳……」
張良好黃老之學,習導引之術,成為千古美談,周陽是知道的,卻未想到建章營有他的導引之術,大是意外。
公孫賀接著道:「留侯所傳的導引之術共有兩部分,一部分是供普通兵士習練,另一部分供校尉以上的將校習練。這兩種,效用截然不同,普通兵士習練遠不如將校所練。」
「公孫兄要教我哪部分?」
「自然是將校所練了。要是傳你普通兵士練習的,不可能在三個月內完成,只有傳你將校所練習的導引之術了。」公孫賀的回答在周陽意料之中:「導引之術有緩解疲勞的功效,每當你訓練得酸軟乏力之時,就加以練習,很快恢復,再投以訓練。」
「留侯這導引術很適合軍中練習,不必打坐,隨時可以修煉。周兄,你聽好了。」公孫賀臉色極是嚴肅,開始傳授口訣:「這是修煉身心意,精氣神的法門。」
如何練氣,如何運氣,如何使力,一通解釋下來,費時不短。
然而,讓公孫賀想不到的是,周陽變成了木雕,根本就沒有動靜,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公孫賀有些不快,沉聲道:「周兄!」
周陽沒反應。
「周兄!」
周陽這才驚醒過來,眼裡閃著不解的光芒:「公孫兄,這真是留侯所傳?」
「你沒聽?」公孫賀更加不快,臉色沉了下來:「這當然是留侯所傳呀。」
略一停頓:「周兄,你聽明白了沒有?」
「謝公孫兄,我明白了。」周陽不住撓額頭。
明明就是糊塗了,還明白,公孫賀沉聲道:「周兄,為了你,我可是破了例,違了軍規,你卻如此不用心……」
周陽眼睛一下子清明起來:「公孫兄厚意,周陽心感。公孫兄,我真的是明白了。」
聽得出,周陽沒有說假話,公孫賀愣了愣,道:「既如此,你先練著。要是有不解之處,儘管來問我。告辭!」
「有勞公孫兄!」周陽送走公孫賀。公孫賀在臨去之前,還回頭盯了周陽一眼,意思是在問,你真的懂了嗎?
周陽其實沒說假話,他真的是聽懂了。最讓周陽驚訝的是,這導引之術和現代太亟亟為相似。太極可以緩解疲勞,周陽職場打拼,練過的,很熟悉,自然是一聽就懂了。
按照公孫賀所授,練習起來,練了一陣,沒有什麼反應。看來,這導引之術不是那麼容易練的,得勤加鍛煉。
停了下來,想了想,擺個太極姿勢,雙手緩緩推動,心念一動,按照公孫賀所授口訣運氣,丹田中暖烘烘的,彷彿是一盆溫火在烘烤,極為舒暢。
以往煉習太極,讓人心情舒暢,卻未有如此之事發生,周陽再次迷糊了:「難道太極來自於張良?太極源遠流長,是無數先輩的心血結晶,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練了一陣,當值的疲勞全消,周陽精神大振,越練精神越旺,美妙之感難以言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5:01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二章 艱巨的任務
翌日,周陽結束停當,挎好漢劍,門外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有人來了,應該是蘇建。
打開門一瞧,果然是蘇建,還在一丈以外。他的腳步聲並不是昨天初見時那般沉重,而是相當輕盈,好像風中落葉似的,要是昨日,周陽無論如何也是發現不了。今天,卻在一丈外就能聽到,暗自奇怪,這是為何呢?
一丈雖然不算遠,比起昨日卻是大有進步。
「見過伍長!」周陽見禮。
蘇建沒有回禮,而是一雙眼睛不住在周陽身上瞄來瞄去,大是驚訝:「你變了!」
「我變了?」周陽給他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不明所以。
「真的變了!可是,我說不上來是何種變化!」蘇建不住撓額頭。
把他的認真樣兒看在眼裡,周陽大是驚訝,難道是因為昨晚上練了一晚上太極加導引術的古怪功法?昨晚上,周陽是越練越來勁,一直練到天明,不僅不覺疲累,反倒是精神更旺。
為了不打擾周陽訓練,公孫賀特的撥出一間房給周陽,當然,公孫賀也叮囑周陽,不要偷懶,可以的話,休憩時練練。
「走,去操練場。」蘇建不再思索周陽為何變了的原委。
兩人相諧,朝操練場行去。沒走多遠,公孫賀就來了,盯著周陽,如蘇建一般迷茫:「周陽,你變了,變多了。是何種變化,我也說不清。」
有蘇建的先例,周陽並不驚奇。
公孫賀拍拍額頭:「周陽,導引之術修煉得如何了?若有不解之處,可以問我。你得勤加練習,越早練出氣勁,越是有把握。哎,導引之術雖好,卻是極難練習,我花了半個月才練出一絲氣勁。用了三個月,才把丹田練得有如溫火溫養。」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惋惜不已,周陽卻是差點蹦起來了,這有那麼難煉嗎?你要是知道我一晚上就煉得勁氣在脈筋中運行,不知道下巴會不會砸腫腳面?
轉念一想,周陽更加肯定了,雖然不知張良的導引之術和現代太極有何具體關聯,必然是同宗同源,要不然,二者不可能如此相輔相成,有如此奇妙的效果。
一晚上的修煉,卻取得了公孫賀三個月的成就,這是何等的驚人了。要是公孫賀知道了,肯定會驚奇不已。
如此奇妙的功法,為何分開了呢?或許,太極是後人吸收了前人所長,發展起來的。或許,是因為戰亂,或者高人隱士未曾授徒,致使絕學失傳。
諸如先進的科技,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術,失傳的不在少數,同一套功法分離,這又何足怪呢?
「要是你不能在一個月內修煉有所成,就不太妙了。」公孫賀眉頭一擰,臉上多了幾許憂色。
周陽既是奉景帝特旨而來,更有劉髭的關注,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成功了,皆大歡喜,若是失敗了,不僅周陽可惜,他們也是大丟臉面。
「請問校尉,你是說我只要在一個月內修煉有所成,就能在三個月後通過考較?」周陽有些緊張的問道。
「是呀!」公孫賀微一頷首:「這導引之術,初練極難,只要練出氣勁,後面就好辦了。若是你一個月內修煉有所成,那麼,在餘下的兩個月內,必是大有進步,通過考較不是難事。當然,這也要你加倍勤奮。」
煉了一晚上就有所成,這麼算來,三個月後的考較不是問題了,周陽大鬆一口氣。看來,不用丟人現眼了。
「走,去操練場。」公孫賀走在頭裡,周陽和蘇建跟在身後,三人很快就趕到了操練場。
所謂操練場,其實就是一塊空地,建章宮按照建制,兵士在這裡進行訓練。一隊隊兵士訓練得極為認真,揮汗如雨,不少人身上帶傷。吼聲震天,殺氣騰騰,讓人熱血沸騰。
「這裡是訓練劍術和射技,騎術在城外。」公孫賀給周陽介紹:「等你的劍術和射技有所成就,再去城外訓練騎術。蘇建,給周陽示範。」
「諾!」蘇建應一聲,走到一排栽好的木樁前:「建章營的兵,必須要能揮劍斷木,這是最基本的,叫擊。」
這些木樁碗口粗細,揮劍斬斷,需要很強的臂力。還要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劍要相當鋒利,才有可能。
然而,讓周陽絕對想不到的是,蘇建抽出一把未開鋒的漢劍,舉在周陽面前:「斷木,不能用鋒利的劍刃,得用鈍劍。」
「鈍劍?」周陽的眼珠子差點砸在腳面上。
讓他更加驚訝的還在後頭,只聽蘇建道:「用鈍劍,斷裂處卻要光滑如鏡,手摸上去,不能刮手。」
用利劍,斷裂處光滑如鏡,周陽相信。用鈍劍,周陽還真不相信他有這等本事,不住打量著蘇建。
公孫賀微微一笑,以打鳴公雞的般高傲聲調宣佈:「我們是建章營,我們一定能做到!受傷,對於我們來說,是進補。小傷小補,大傷大補,我們不怕受傷,不怕流血,沒有我們做不到的事!」
只要橫下一心,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周陽聽得熱血沸騰,右手緊握。
蘇建卻是沖周陽一挑眉梢兒:「凡來建章營的兵,都如你一般想法,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瞧好了。」手腕一振,手中鈍劍揮出,木樁應劍而斷。
「去瞧瞧。」蘇建看都沒有看一眼木樁,彷彿斷裂處光滑是天經地義一般。
周陽著實好奇,也不二話,快步上前,右手在斷面處一摸,光滑如鏡,沒有一點粗糙的感受。這一來,周陽是真的震驚了,這幾近於動作片中的武技了,周陽做夢都沒有夢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技。
把周陽的震驚樣兒看在眼裡,公孫賀微微一笑:「這僅僅是劍術中的一小部分罷了。這是考較力量與擊砍技巧。劍的用法很多,除了擊以外,還有洗、刺。蘇建,你再把洗、刺示範給周陽見識見識。」
「諾!」蘇建緊握手中的鈍劍,劍尖朝下,對準木樁,朝下刺去。鈍劍好像插入豆腐中一般,毫不費力,直沒至柄。
這把漢劍有三尺多長,悉數沒入木樁裡,這得何等的力量?蘇建拔出劍,一個光滑的刺孔出現在木樁的正中間。更讓周陽驚訝的是,這木樁不過碗口粗細,漢劍三寸寬的劍身,要是刺入的話,木樁應該裂開,而木樁卻是一絲裂縫也沒有出現,這是何等精湛的技巧?
周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公孫賀為他解釋:「這一刺考較的是力道,卻不是技巧。真正考較技巧的是要用鈍劍刺穿樹葉。」
樹葉輕巧,用鈍劍刺穿,這難度又大了許多,周陽兩世為人,第一遭震憾了,震憾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只見蘇建撿起一片樹葉,朝空中一拋,右手中的鈍劍,閃電般刺出,正正穿在樹葉上。
「好!好!」周陽脫口叫好。
「好個屁!」蘇建的話讓周陽砸眼珠:「我連前五十名都沒有進入,有什麼好的!」
如此精湛的武藝,連前五十名都沒有進入,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建章營不愧是漢軍心目中的聖地,這裡藏龍臥虎,高手如雲。
在這裡訓練,那是何等的讓人振奮,周陽熱血沸騰,要是自己能夠練就如此過人的武藝,此生何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5:20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三章 魔鬼訓練
「周陽,想什麼呢?」公孫賀很是享受的打量著周陽,每一個來建章營的新兵,都有周陽這樣的表現,先是不信,後是震驚,最後就是艷慕!
「我很驚訝。蘇伍長如此高強的武藝,不能進前五十,建章營真是藏龍臥虎之地,高手如雲吶。」周陽感慨無已,聲調很高,透著無比的興奮勁頭。
公孫賀一揚眉梢兒:「那還用說!這是建章營,大漢最精銳的軍隊,不僅充當宮衛,還要護衛皇上安危,若是沒有高手,那能成麼?」
話中透著無比的自豪,自豪源自於實力,他有資格說這話。
公孫賀沖蘇建一點頭:「周陽,還有洗,你瞧好了。」
周陽收斂心神,仔細打量著蘇建的動作,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只見蘇建先是朝地上插了一截竹蔑,然後拿起一把與眾不同的漢劍,雙手緊握著,對著竹蔑削去,一截竹蔑掉了下來。
蘇建撿起掉下來的竹蔑,交到公孫賀手裡,公孫賀略一打量,遞給周陽。周陽接過一瞧,手一顫,竹蔑差點掉在地上。
不是周陽心理素質不好,而是這事太過難以置信了,太讓人震驚了。
竹蔑不過一指寬,薄薄的,極是柔軟,就是再鋒利的寶劍,一劍削下去,也會彎折,斷裂處粗糙。然而,蘇建一劍削下去,竹蔑沒有彎,斷裂處光滑如鏡,用手一摸,沒有任何刮手的感覺。
更別說,蘇建手中的漢劍是一把又長又闊的巨劍,劍長四尺有餘,這是漢軍中大力士使用的雙手巨劍,重達二十餘斤。用如此重的劍削下截竹蔑,竹蔑不彎折,斷面光滑,這是何等驚人之技了?
就是比起武打片中的削豆腐、擊紙張,其難度一點不低。
蘇建展現的擊、洗、刺三術,無一不是讓人想不到的驚人之技,周陽驚訝之情可想而知了,彷彿在看一部動作片,驚心蕩魄,而又賞心悅目。
「三個月以後,你的劍術要達到這地步,方能留在建章營。」蘇建冰冷的聲音響起:「若是有任何一點失誤,你就不配做建章營的兵!」
公孫賀一臉的肅穆:「這些都是底子,只要底子扎實,至於打鬥,就不是問題了。與人交手,訓練是必須的,更多的卻是悟性。只要底子好,這些都好辦。」
這話大有見地,基礎紮實,打鬥只不過是一種變化罷了,是基礎的運用技巧,周陽大是贊成。
公孫賀提醒一句道:「這僅僅是劍術,餘下還有射技,還有騎術,還有戟術,容你劍術練得差不多了,再教你。建章營要充宮衛,這也不能落下,你既要訓練,當值的時候,你也得去。」
「諾!」周陽欣然領命。
「蘇建,你就督導周陽訓練。」公孫賀略一抱拳,大步而去。
現在的周陽,完全沒有了得到導引之術的喜悅。即使導引之術效果再好,周陽這個沒有一點底子的人,要在三個月內達到如此近乎傳說的武技,難度仍是很大,大得出乎意料。
打個比方來說,這就好比周陽在三個月內步行萬里路一般艱巨。要想達成目標,只有努力,再努力,加倍努力了!
蘇建把鈍劍在手裡一揮,道:「擊、刺、洗,這是劍術的底子,得練紮實了。以你現在的力道,還不能斷木樁,就對空練習。這劍術,除了最重要的擊、刺、洗外,還有格,我這就教你。」
「謝伍長!」周陽一臉嚴肅。
「不論用哪一法門,得找到敵手才行,這就需要超強的眼力、耳力,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法。眼法有六,看劍、看走、看手,平視、斜盼、意顧,你可記住了。」蘇建細細解釋。
解釋完,要周陽複述一遍。周陽記心極好,一部《論語》隨手一翻就能記住,這點東西自是不在話下。複述之時,加上一些熟知的現代武技,比起蘇建的解說更好。
蘇建是萬未想到周陽的理解力是如此的驚人,聽得直發愣,盯著周陽,暗自奇怪「這小子邪門了!」
驚訝中,又有些不服氣,大聲道:「擊法有五:豹頭擊,跨左擊,跨右擊,翼左擊,翼右擊。刺法有五:逆鱗刺,坦腹刺,雙明刺,左夾刺,右夾刺。格法有三:舉鼎格,旋風格,御車格。洗法有三:鳳頭洗,虎穴洗,騰蛟洗。」
一一解釋,速度極快,根本就不給周陽問詢的機會,他這是存心刁難周陽,要看周陽出醜。一解釋完,就道:「你說一遍,我聽。」
蘇建的解釋雖然快,周陽卻有複印機般的記憶力,一字不差的記下來了,甚至連他的表情也是記得清清楚楚,應聲而答。
一一複述,仍是不時插入一些現代武技知識,比起蘇建的解釋更好,更吸引人。
等到周陽講完,蘇建的耳朵已經豎得老高,有些不捨的問道:「說完了?」
「完了。不到之處,還請伍長指教。」周陽謙遜一句。
一句謙遜的話,差點把蘇建氣暈倒,周陽的理解比他高明,高明得多,還請他指教,這不是存心讓他難看麼?吐口氣,把鬱悶勁頭吐出去,蘇建這才問道:「你真沒練過武?」
周陽的理解如此精當,他真懷疑周陽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真沒練過!」周陽是沒有練過武,可是,沒少看動作片,那些拳王、宗師的故事知道得不少,哪怕是隻言片語,也足以讓蘇建瘋狂了。
蘇建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把周陽狠狠打量一通,直到找不出半點破綻,這才作罷。算你走狗運,沒有破綻,要不然,哼!
「真沒練過的話,倒是一塊不錯的美玉,好好雕琢一番,必然大有成就!」蘇建轉著心思,冒著壞水:「嗯,奉特旨的人,是不是都這麼了得呢?怪不得四王子說他有過人之處,著實不假。可是,美玉嘛,總要雕琢的。嘿嘿!」
轉了一通心思,蘇建臉一沉:「周陽,說實話,你對劍術的理解很驚人,我雖是比你早幾年進入建章營,卻自愧不如!」
昨天他是一萬個瞧不起周陽,如今能說出這話,這份胸襟還是不錯,讓人佩服。
蘇建的聲調提高:「武藝,不是說出來的,是練出來的。說得好,不是好,要練得好,才是真正的好!周陽聽令:擊、刺、格、洗,每種劍術先練習一千下。」
他的表達能力有點問題,馬上補充一句:「每種小技巧一千,豹頭擊一千,跨左擊一千,跨右擊一千,諸如此類。」
擊法五,刺法五,格法三,洗法三,每樣一千下,就是一萬六千下。一個初學者,完成一萬六千下,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是魔鬼也沒他這麼狠呀!
周陽聽得直發愣,蘇建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時光不早了,在餉午之前不能完成,就別吃飯。下午,每式兩千下。在天黑之前不能完成,別吃晚飯。」
別提周陽心中的氣憤勁頭了,真有衝上去,暴揍蘇建一通的衝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5:39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四章 實力說話
「這是軍令!」蘇建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感**彩:「每一個進入建章營的兵,必須遵守軍令!」
周陽很是氣憤,質問起來:「蘇建,每一個建章營的兵,都要每式一千下嗎?你這是存心刁難人!」
「我是刁難你!」蘇建非常光棍,直接承認了:「不是每一個進入建章營的兵都像你這般,沒有一點底子。他們不需要這麼練,他們底子好!可是,他們在三個月內也未必能通過考較。而你,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有一絲希望。若是你不願意,可以不練,三個月以後,自己滾蛋。」
周陽的口才不錯,卻給他一通話說得無言以答。
蘇建不屑的扯扯嘴角:「三個月以後,我們見了面,你別認我。即使你認我,我也不會認你,我丟不起這臉!」
「練!我練!」周陽豁出去了,真是後悔啊,早知道如此,當初為何不去練武呢?
拔出漢劍,朝左劈了下去,正是跨左擊。
「一,二,三……」蘇建大聲數著,聲音冰冷,彷彿這事與己不相干。
這一數,就數到兩百,周陽有些氣喘了,蘇建的聲調很高:「周陽,你吃過飯?跟個婦人似的!這才擊了兩百下,就喘氣了!擊兩百下就喘氣的,你是建章營數十年來的第一個!第一呀,第一!」
聲音好像洪鐘大呂,遠遠傳了開去,引得在別處休憩的兵士注目,更有不少人走過來圍觀。把周陽那副吃力樣兒看在眼裡,不住指點嘻笑,說著各種譏嘲的話語。
這種醜事要是傳出去了,還不給人當作談資,周陽的臉皮再厚,心態再好,也是有些受不了,恨不得有條地縫鑽了進去。
「絕對不能認輸!」周陽憋著一口氣,狠狠揮劍。剛過三百,手臂泛酸,有些無力,能不能過四百,很成問題。
連第一式都不能完成,更別說後面還有十五式之多了,這可如何是好?
驀然想起,導引術可以緩解疲勞,如今疲勞不堪,不知有沒有用?周陽心念一動,按照公孫賀所授,默運心法,卻是沒有用,熟悉的熱流並未出現。
念頭一轉,周陽立時有了主意,這跨左擊和太極拳的動作有些相似。有一門太極功夫叫太極劍,自己雖然不會,完全可以變通一下,讓擊的動作更接近太極拳的要領。
主意一定,周陽擊劍的動作略變,使之更符合太極拳,默運心法。這次,丹田中活活潑潑一團,好像一盆溫火在溫養著丹田,緩緩運勁,這團溫熱之氣沿著筋脈,遊走於經脈之中,運行到雙臂時,雙臂的酸軟之感漸漸消失。
周陽精神大振,一邊默運心法,一邊使得擊劍的動作更加符合太極拳的訣竅,一番調整後,更加圓潤成熟,動作更加流暢,經脈中的溫熱之氣更粗壯。
一股美妙之極的快感流遍全身,周陽舒暢之極,有一種飄起來的感覺,太奇妙了,比起昨晚上的修煉還要奇妙。
周陽完全沉浸在這種奇妙的快感中,一劍又一劍的揮出,一口氣不知道出了多少劍。
沉浸在劍術中的周陽沒有發現,蘇建的瞳孔縮成了一條線。不僅蘇建臉有異色,就是那些圍觀的兵士,也是一臉的詫異,不再譏嘲周陽。
「蘇伍長,這是你教的?這劍術力量不凡,卻是輕盈若風,要是練到大成,必是建章營有數的高手了。」一個身材特別粗壯的兵士,目光炯炯的打量著運劍如風的周陽。
「路博德,少說風涼話!」蘇建臉上閃過一絲不怡:「我哪能教他這劍術。」
「圓轉流暢,大有一氣呵成之勢。」路博德再次點評起來:「可是,有些生疏,好像初學者,實足可惜。」
「廢話!他根本沒練過武藝。」蘇建盯著周陽,眼裡的詫異之色越來越濃了。
「沒練過?蘇建,說謊得走腦子!」路博德根本就不信。
「你愛信不信,我沒要你相信!」蘇建懶得理睬他。
聽得出來,蘇建沒有說假話,路博德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沒練過武的,就有這等劍術,每一劍刺出,蘊含的劍意,讓人如醉醇酒。要是他練到大成之境,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蘇建問道。
「恐怕那人的位置難保。」路博德遲疑了半天,這才說出來。
「三個月後,他能不能留下,都是問題,現在說這些,等於放屁。」蘇建毫不客氣,拔劍一格,打斷周陽出劍。
周陽從美妙的巔峰跌了下來,清醒過來:「你這是?」
「早過一千了。」蘇建的聲音還是那般冰冷,並沒有因為周陽的表現驚人,而帶有絲毫的驚喜:「恭喜你,跨左擊完了。還有十五式,一萬五千下,現在開練!」
「一萬五?你真會整人!」路博德有些為周陽抱不平:「別聽他的,他是在刁難你。」
這話立時得到不少圍觀士卒的附和,他們七嘴八舌的聲援起周陽。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周陽卻是揮劍而出,這一劍揮出,完全沒有了適才那種高深的劍意,真是個初學者。
路博德他們不住搖頭,大是惋惜。讓他驚奇的是,周陽的劍,開始平平無奇,可是,到後來,每一劍擊出,劍意越來越濃,和適才的出劍差相彷彿。
他們自然不知道,周陽這是在調整動作,使之更加符合太極拳。只要動作一符合太拳動的動作,就能與導引之太相輔相成,氣勁湧現,劍意自成。
路博德他們又看了一陣,這才帶著一腔的驚奇,回歸本隊去訓練了。
還沉浸在劍術中的周陽,完全不知道,路博德他們這一去,把周陽的事兒一宣揚,他再次成了建章營的名人。
餘下十五式,一萬五千完成,離餉午還有一陣。按照蘇建的想法,周陽無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完成這任務,如今卻是大出意料,眼睛有些發綠。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他並沒有下令要周陽再練,而是要周陽休憩片時。周陽於太極拳與導引術更有心得了,哪會就此罷休,揮劍又練了起來。
這一練,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直到蘇建把他驚醒過來。只見蘇建手裡有一隻食籃,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這是給你的飯菜,你吃了。」
這是自打昨日認識蘇建以來,他第一次露出笑容,雖然只是一掠而過,這畢竟是笑容。
周陽也有些餓了,謝一聲,接過食盒,吃了起來。吃過之後,略一休憩,又練了起來。到天黑之時,完成的次數,遠遠超過了蘇建的要求。
到分手之際,蘇建在周陽肩頭拍拍:「好好努力,三個月後有點希望,雖然不多!」
昨日,蘇建認為周陽沒有一點機會,如今雖然只說有點希望,總比完全沒有希望強,這是一個不錯的轉變。
這就是軍隊,一切都得以實力說話!只要你有實力,就能贏得別人的尊重!周陽的實力雖然不行,畢竟有了好的開端,心頭泛起一絲欣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5:58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六章 周陽的變化
「丞相,丞相……」許茹一臉的喜色,好似穿花蝴蝶般飄了進來。
周亞夫跪坐在矮几上,翻著竹簡,正在處理國事,一臉嚴肅。陡聞許茹之言,抬起頭來,呵斥道:「我處理國事,休得擾我!」
許茹一愕,頗有些委屈:「丞相,自打陽兒走了之後,你不是天天嘮叨著麼?如今,陽兒回來了,你卻如此這般,還有沒有父子之情?」
「你說甚?陽兒回來了?」周亞夫這才醒悟過來,一拍額頭,臉上泛起笑意:「陽兒回來,固然是喜事啦,我怎麼能不見?國事嘛,還沒有重大的,稍稍放放。快,陽兒在哪裡?」
「剛進府。」許茹的委屈一掃而光,一臉的歡喜。她可是瞭解周亞夫的,以國事為重,還沒有為了一個親人也置國事於不顧的,這份歡喜比天大。
周亞夫拉著許茹的手,快步出去。剛到門口,就見周陽在陳尚和柳鐵的族擁下快步而來。周亞夫大喜過望,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把周陽一通打量:「陽兒,你變了,變多了!有點驃悍之氣了,雖然不多,畢竟是有了!這幾天訓練沒有偷懶,要不然休怪為父責罰你!」
他是何等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周陽的變化,驃悍、精壯、虎虎威勢,這些軍人必備的氣質,雖然不是太多,畢竟是有了,這就是一個不錯的進步。
建章營是何等的存在,每一個漢軍兵士一提起就會豎大拇指,周陽要是不珍惜機會,那實在是太氣人了,責罰算是輕的。
周亞夫的心情著實不錯,不容周陽說話,馬上就道:「陽兒,把你這幾天練的使給為父瞧瞧。為父這雙眼睛,一瞧便知真偽。你若偷懶,為父有你好看的。」
這幾天的訓練,周陽的收穫頗多,本不想顯露,可是,把周亞夫那副急切樣兒看在眼裡,不得不湊湊他的趣,拔劍出鞘,一劍擊出:「阿父,你瞧如何?」
周亞夫瞳孔一縮,打量著周陽,沒有說話。
「丞相,陽兒可是偷懶了?」許茹怕周亞夫責罰周陽,忙閃到周陽身前,護住了。
「你才偷懶呢!」周亞夫拈著鬍鬚,哈哈大笑:「陽兒,這才短短數日功夫,你就把劍術練到如此境界,了不得呀!換作尋常人,沒有兩月苦練,不能有此成就!哈哈,為父萬萬沒想到,陽兒不僅文課了得,還是塊練武的上佳料子。嗯,還通兵法,真是了得!」
誇讚一完,周亞夫拔劍出鞘:「陽兒,來,為父試試你的力道。」
他是大高手,試試他的劍術,也不錯,周陽欣然領命:「阿父,瞧好了!」手腕一振,漢劍擊出。
周亞夫手腕一振,手中劍迎上去,好似一道匹練,和周陽的劍術比起來,天差地遠。當然,是周陽的劍術遠遠不及他。打個比喻的話,周亞夫的劍術話是壯漢,那麼,周陽的劍術不過是嬰兒。雙劍相交,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周陽把捏不住,漢劍脫手飛出。
「好好好!好力道!」周亞夫卻是一臉的讚賞。
周陽不敢領受他的讚揚:「阿父,我的劍都脫手了,還有什麼好的?」
周亞夫拍拍周陽的肩:「陽兒,你才練幾天,就能有如此力道,還不知足?為父在劍道上,沉浸了一輩子,你就是天賦再高,也不能在數日之內達到為父這般成就。給你實說了吧,你一的劍,令我的手腕略微一震,能讓我的手腕一震,需要的力氣不小。該知足了!」
說得沒錯,他是有數的好手,隨手一劍,都能置人能死地,周陽僅僅練了幾天,就能讓他手腕震動,這是一個不小的成就,周陽這才釋然。
「陽兒,你是告假,回來給阿母慶壽的吧?孝心可嘉!」周亞夫更加歡喜。
說得沒錯,周陽正是告假回來為老太太慶壽的。這個老太太,對周陽千般憐愛,萬般疼惜,讓周陽從心裡認她為祖母。
周亞夫拈著鬍鬚:「陽兒,建章營沒多少時間出來,你回來,機會難得,出去逛逛吧。柳鐵跟你去。早去早回,晚上擺宴,為你接風洗塵。」
出去逛逛也不錯,周陽是欣然領命,和柳鐵一道,出府而去。
XXXXXXX
北宮。
劉榮站在窗前,細嫩的手指不住在窗欞上划動,發出輕微的畢剝聲。
栗行站在身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何事不怡?」
「我在想,周陽怎麼不來看孤呢?他雖然不陪孤讀書了,來陪孤說說話,聊聊天也是好的。處在深宮中,跟坐牢似的,想找個人說話都難,沒甚好玩的。周陽這人有趣,可惜他不來看孤。」劉榮悵然若失,彷彿與他相處不過半天的周陽是老朋友似的。
劉榮越是看重周陽,栗行越是不爽,彷彿手指上的傷更疼似的,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太子,你若想玩,臣倒有一個主意。」
「是何法子?」劉榮正值青春年少,什麼事都感到新鮮,急切的問道。
終於逮到獻媚的機會了,栗行精神一振:「太子,長安玩樂的地兒多著呢,仰月樓、摘星閣、瞻天樓,無一不是歡樂之地,那裡的歡樂無窮無盡。」
「哦!長安竟有這等妙處,孤怎麼沒聽過?」劉榮久處深宮,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地方是銷金窟,興趣大增:「何處最樂?」
「仰月樓!」栗行話匣子打開,口沫橫飛的介紹起來:「仰月樓是長安最大的買歡之地,這裡有最醇的美酒,最優美的歌舞,最美的佳餚。」
劉榮聽得入神,眉飛色舞:「那裡的美酒佳餚比起宮裡如何?」
栗行一見劉榮來了興致,這可是獻媚的良機,大受鼓舞:「太子,仰月樓最美的並不是美酒佳餚,而是婦人。最美的是邀月,有傾國傾城之貌。她才色雙絕,歌舞醉人勝過美酒!」
「你見過?」劉榮眨著大眼睛,甚是好奇。
「我見過的。」栗行不住摸發燙的臉蛋:「要見邀月,先得買花籌,聽一段樂,再答一題,若是邀月認可,就能得邀月垂青。臣久與太子相處,得沾太子英氣,邀月之題我是信手而答,若是太子親臨,必是讓她俯首稱臣!」
為了臉面,他不惜說瞎話,邀月的題他聽得雲山霧罩的,根本就答不上,卻給他顛倒黑白,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劉榮給他的馬屁一拍,渾身舒泰,點點頭道:「嗯!沒給孤丟臉。哎……」
「太子,你可以出宮去呀。」栗行哪個失去這個獻媚的機會。
「孤怎麼出宮?」宮裡守衛森嚴,沒有旨意,劉榮也不能出宮。
栗行得意的一昂頭:「這事好辦。我知道有段宮牆有個狗洞,雖然小了點,將就能出去。」
「住口!」劉榮正處青春期,春心雖然重了些,愛看chun宮,倒也不是很糊塗,重重一下拍在短案上:「我身為太子,豈能做這種有損天家臉面的事兒!要不是看在你是孤的表哥情份上,就憑你這句豈能饒你!」
這麼多年來,劉榮和栗行一直親暱,就從來沒有如此發過火,栗行聽得直發愣,一股陌生感湧上心頭,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劉榮嗎?
「太子,我失言。太子,我們可以混出宮去。」栗行眼珠一轉,在劉榮耳畔一陣低語。
「混出宮去?」劉榮的眼珠子瞪大了:「這能成麼?真要能出去,我們去渭水邊玩玩,聽說那裡特好玩呢。」
「太子放心,一準成。我們去渭水。」栗行暗自欣喜,真要出了宮,劉榮不識路,要去哪裡還不是他說了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6:18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七章 又見太子
周陽和柳鐵在街上閒逛,卻有著驚人的發現。周陽發現,他的耳音絕佳,兩丈範圍內的聲音無不是聽得清清楚楚,就是行人磨牙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如此耳音,在以往想都不敢想,太極拳真不愧是國術精萃。
只可惜,太極拳和張良導引術的關聯卻無從得知,讓人遺憾。或許太極拳是後人創造的,或許正好與張良的導引術相輔相成,或許……各種可能性都有,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公子,是否要進去?」柳鐵提醒一句。
周陽一瞧,居然逛到仰月樓來了。好大的府院。仰月樓是長安最大的風月場所,佔地半閭,周回數里。建有上百間精緻的房屋,間間雕樑畫棟,極盡工巧之能事。主樓是一幢三層樓高的高樓,飛簷走閣,是長安最高的高樓,這才是真正的仰月樓。
大門之內還有一道正門,一道青石鋪就的道路貫穿,高車駟馬從這條道上駛過,發出轔轔的車輪聲。
凡進入這裡的馬車,必是豪奢之極,不光拉車的馬匹神駿,就是馬車的裝飾也是氣派不凡。銷金窟是顯示身份地位的好地方,來這裡的人極盡光鮮之能事,不乏富商巨賈,更有不少達官顯貴,甚至二千石以上的高官也不在少數。
門口的僕傭正在忙前忙後的迎接客人。
這些僕傭一邊領路,一邊說著奉承的話兒:「您老今兒來得正是時候,今日是邀月姑娘獻藝的日子!邀月姑娘是我們仰月樓才藝最佳的姑娘,他一月才獻藝三回!」
「呵呵!在下久聞邀月姑娘之名,一直未睹姑娘芳容,實是憾事!今日有幸,得聞姑娘佳音,定當快慰平生!」
「邀月姑娘每逢旬日,方才獻藝,每當此時,慕名而來的貴客不知有多少,他們都想一睹姑娘芳容。可是,姑娘是天上仙子下凡塵,豈是凡夫俗子所能見的?要想見姑娘,必得通過姑娘的考校。姑娘的考校,呵呵,別人不知,在下嘛,還略知一二。」
「這金子不多,你拿著買酒喝。你可知邀月姑娘今日出甚題?」
僕傭一邊熟練的收著馬蹄金,一邊東拉西扯,盡說些有關邀月的軼事,聽得這些慕名而來的客人眼睛放光,臨到最後方才醒悟,並沒有達到探知邀月題目的目的。可是,能知道這麼多邀月的軼事,也是不虛,大是滿足。
有關邀月的事兒,周陽是知道的,她是仰月樓的頭號歌伎,才氣堪稱一絕。為了一睹她真容,不少人豪擲萬金,卻是不可得。
以前那個周陽就是她的追求者之一,每逢她獻藝必來。苦苦追求數年,連她長啥模樣都不知道。如周陽這般的人多了去了,至今未有人見過邀月的真容。
「公子,請進。」
「我去這裡合適麼?」
「此處最樂,公子欲尋樂,不去此處,還能去何處?」
「可是,這些人說的好像不正經,我能去麼?」
「能去,能去,哪有去不得的道理。」
「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公子,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們穿成這樣,誰會知道呢?快走吧,要是再不去,花籌賣光了,就沒有機會了。以公子的才學,邀月肯定會垂青公子。」
「容我思慮思慮。」
「公子,這有何好思慮的呢。公子,這裡的婦人可比寶貝上的強得多呢。公子愛寶貝……」
「胡說!我那是好奇,你別想歪了。」
兩人雖是小聲議論,周陽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這聲音好熟。定睛一瞧,嚇了一大跳,不是別人,正是栗行和太子劉榮兩人在咬耳朵。
劉榮眼巴巴的望著仰月樓,一副很想進去的樣兒,可是,臉上帶著猶豫。他是太子,不得不顧身份,雖然很想進去瞧個究竟,卻不能不考慮後果。此事一旦讓景帝知道了,那可是大罪,受懲處是免不了的。
周陽這是第二次和太子劉榮見面,上次見面,劉榮留給周陽的印象很壞,一個死看chun宮的豬哥罷了。如今聽了劉榮的話,對他的看法大為改觀,可以說是刮目相看了。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正是青春蕩漾期,任誰在這年紀都有過對異性好奇的經歷,要是沒有,只能說明你不正常。劉榮聽說邀月如何如何美貌,早就心思萌動,還能想到這些,沒有一步跨進去,實在是很不錯了。
周陽對劉榮原本沒太多的好感,可是,聽了他的話,印象好了許多,歎口氣,算了,看在你對我不錯的份上,幫你一次吧。
栗榮掉起三寸不爛之舌,繼續遊說:「公子,今兒是邀月獻藝之期,來的客人很多,要是去遲了,就沒機會了。公子,你還猶豫什麼呢?」
「該打!」
一個讓栗行做夢也忘不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緊接著老大一個耳光扇在臉上,結結實實,響聲又脆又亮。
「周陽,你敢當著太……」狐假虎威是栗行的最大本領,周陽當著劉榮的面打他,那是使用看家本領的絕佳良機,開口就要說「你敢當著太子的面打我」,卻給周陽一拳砸回肚裡。
周陽指著栗行的鼻子,喝斥起來:「你要是想活命,就嘴巴嚴實點。」
栗行似乎想起了什麼,乖覺的閉嘴,狠狠剜了周陽一眼。
「周陽,是你呀!真的是你呀!」劉榮好像老朋友似的拽著周陽的胳膊,歡喜無限:「你怎不來陪孤……陪我說話呢?」
「見過劉公子。」周陽略一施禮:「劉公子,你要我找的寶貝,我找到了,到那裡沒人的地方,我給你。」
劉榮是喜上加喜,誇讚起來:「周陽,還是你忠心,我隨口一說,你就放在心上。」
栗行聽著劉榮的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喜悅,一張臉拉得老長。
劉榮跟著周陽來到一個僻靜處,急吼吼的道:「周陽,你找的寶貝呢?」
周陽臉一肅道:「太子,我沒有寶貝。」
「你……」劉榮大是失望。
周陽沉聲道:「太子,你可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事?你是私自出宮吧?」
「是呀,頂多就是一頓責罰,孤還承受得了。」劉榮倒不把責罰放在心上。
要是私自出宮,頂多就是一通罰罷了,問題是遠遠沒有這般簡單,周陽語氣嚴厲:「太子請想,仰月樓這等地方,是你能來的麼?雖然你僅僅是到了門口,沒有進去,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會如何說呢?一旦謠言四起,後果太子應該想得到。」
少年郎慮事總是不周全,經周陽這一提醒,劉榮臉色一變,狠狠瞪了栗行一眼:「你害苦了我!周陽,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太子,趁大錯尚未鑄就,趕緊回宮。」周陽語氣轉緩。
「這……」劉榮好不容易出一次宮,還沒玩夠,又回去,萬分不甘心,不由得猶豫起來。
周陽深知如今的劉榮正處在風口浪尖上,他的前途本與周陽無關,要想實現周陽的抱負,劉榮必須給廢掉。可是,周陽並不想讓劉榮因此事而被廢,那多丟人,沉聲道:「太子,若是大錯鑄成,皇上必將震怒,懲罰定是不輕!」
劉榮雖然春心重了些,倒也分得出輕重緩急,略一沉吟道:「既如此,我這就回宮。」
「走!」劉榮沖栗行沉喝一聲:「你害苦了我,回去跟你算帳!」
栗行一肚子壞水,卻給周陽一句話打消了,心中那個不爽就別提了,狠狠了剜了周陽一眼。他一張瘦臉給周陽拍成了胖臉,一剜之下扯動疼處,呲牙裂嘴的跟著劉榮去了。
劉榮走了幾步,又回來,把一塊上好的昆山寶玉塞在周陽手裡:「周陽,謝謝你提醒!要不是你,孤將會鑄成大錯。這塊玉,你收著,是我送你的,不是賞的。」
用的是送字,不是賞,那就是說不以太子身份,而是以朋友身份。周陽這是第二次得他送寶玉,大是欣慰,這次才算個樣兒。
劉榮離去後,周陽又逛了一通,這才回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6:40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八章 各懷鬼胎
北闕甲第,周亞夫的私宅。
人來車往,車如流,人如潮,比起平時熱鬧了百倍,前來恭賀的朝臣絡繹不絕。前腳剛進大門,後腳就又趕到了,進去一撥,來兩撥。
周亞夫的私宅平日裡就有不少人走動,拉交情、行賄、溜鬚拍馬之人不知有多少,今天是其母的壽誕,百官豈敢不來?天剛亮沒多久,就有朝臣趕來道賀,日上三竿時更是人流如潮,比起東市也是不遜色。
周來夫的長子周信,次子周成,兩人迎接客人,忙得額頭見汗。這種事,他們最是喜歡,不僅可以聽到中意的馬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還有不錯的收入,愛死他們了。
「三弟,你怎麼現在才來?」周信頭戴進賢冠,著一龍華麗深衣,手拿一把象牙扇,不住朝臉上扇風,實在是太熱了,忙的、歡喜的。
「老三,你也是。祖母的大壽,你當早點來迎客。」周成也來數落一句。
「有大哥,二哥在,何必我費神。」周陽對這種迎來送往之事沒多大熱情。這些人之所以來,還不是因為周亞夫是丞相,奔權勢來的,又不是真的有交情。
周信一揮扇子:「老三,你不愛熱鬧,就進去歇著。你準備的禮物呢?」
「放心吧,一定有禮物。」周陽一甩袍袖,進了屋。
一進正門,只見院子裡人頭攢動,周亞夫站在屋簷下,接受眾人的恭賀,抱了一個又一個團團揖,道一聲謝又一聲謝,嗓子都有些啞了。
「下官田蚡見過丞相!」一個頭戴無梁進賢冠,身著深衣的男子向周亞夫行禮。此人氣度不凡,自有一股貴人之氣,雙睛明亮,眉毛似墨,臉膛四方,頗有幾分威嚴。
「田舍翁的弟弟?田大人,你今日前來,可是為王信求侯的?」周亞夫一見此人,臉上的笑容瞬間不見,臉色一沉,譏嘲起來。
田蚡是王信同母異父的弟弟,王信封侯一事,讓周亞夫吃盡了苦頭,擔驚受怕了這麼久,一見此人之面,怨氣頓生,直性子脾性發作,譏嘲起來。
田蚡的姐姐雖是很得景帝寵幸的王美人,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郎官,最低等的官員了,周亞夫這一發火,那些官員拍他馬屁,跟著譏嘲起來。
「郎官,還不是沾了女人裙帶的光!」
「這種裙帶枕頭的,還想封侯,異想天開!」
越說越難聽,周亞夫彷彿沒聽見似的,拈著鬍鬚,靜靜的看熱鬧。田蚡一張臉漲得通紅,想發火又有所不敢,愣怔在了當場。
「原來是田大人,幸會,幸會!」周陽上前,沖田蚡一抱拳。
周陽這一加入,正好給了田蚡台階,忙抱拳還禮:「見過周公子。」
「陽兒,過來,別理他!」周亞夫臉一沉,輕喝一聲。
周陽眉頭一掀,道:「阿父,太傅來了,你去迎接。」
竇嬰正大袖飄飄而來,對這個昔日的好友,如今的仇人,周亞夫的火氣更大。誰叫他居然請方士詛咒周陽呢?快步迎上去:「魏其侯,我周亞夫德淺才薄,不敢有勞你的大駕,請回吧!」聲音冰冷,完全沒有以前的熱情勁頭。
竇嬰臉色一窒,隨即笑容滿臉:「丞相有所不知,竇嬰別無所長,唯獨對禮儀之事多有心得。丞相賀客盈門,不會不需要一位知禮的禮賓吧?若是丞相允許,竇嬰願略盡綿薄。」
說起禮儀,朝中還沒人比得過他,由他來做司儀,再好不過了,周亞夫緊繃的臉鬆開了:「魏其侯,這可不敢當,你是朝中大臣,又是太傅,此事要是傳出去,我怎麼擔擋得起?」
心裡早就活泛了,只是礙於情面,不能不有所顧忌。竇嬰完全瞭解他的心思,一抱拳:「各位大人作個見證,今日之事是竇嬰自願為之。竇嬰一生最佩服的就是為國征戰的功臣,丞相為朝廷立下大功,竇嬰怎能不略盡綿薄之力?」
這馬屁拍得周亞夫特別爽,呵呵一笑,在竇嬰肩上拍拍:「那就有勞魏其侯了。」
竇嬰暗鬆一口氣,他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就是想和周亞夫重歸於好。雖然還不能回到從前,至少這冰塊開始融化了。
周陽對田蚡道:「田大人,請屋裡拜茶。」
田蚡忙道:「周公子,田蚡官位低下,不過一郎官,不敢當。在簷下即可。」像他這種最低級的官員,能在簷下已經不錯了,哪敢奢望進屋。
周陽呵呵一笑,甚是暢快:「田大人是郎官,我也是郎官,我們兩人都是郎官,郎官與郎官才好說話。請!」
田蚡原本被羞辱,心裡大是不憤,聽了周陽的話,心裡升起一股溫暖,有些感動:「謝周公子!周公子,請!」
「上朝之時,蒙田大人讓一位置,此等情份,我還沒有謝過呢。」周陽還記上朝時,田蚡援手一事。那天人實在是太多了,要是田蚡不給讓個位子,周陽還真不好辦。
兩人相偕進屋,周陽叫人送上茶水,兩人對面而跪,一邊喝茶,一邊敘話,聊了起來。周陽發現,這個田蚡口才極好,反應很快,言談得體,兩人是越談越歡。
正談間,周亞夫叫人把周陽叫了去。周陽沖田蚡道聲見諒,跟著僕人出屋而去。
周亞夫笑呵呵的,一把拉住周陽,極是歡喜,嘴巴鼻子做了一家人:「呵呵!陽兒,為父給你引介朝中官員。」
周陽雖然參與望日大朝,可是,對朝中官員認不得幾個,周亞夫如此做,那異於是在告訴百官,周陽是他的愛子,以後,你們得罩著點。
周陽表現極是搶眼,深得周亞夫的歡心,今日,百官到賀,是一個難得的良機,周亞夫準備趁此機會,為周陽引介朝中官員,以後做官就方便多了。
「這位是唐大人。」周亞夫指著一個頭戴二梁進賢冠,身著朝服的官員介紹。
「見過唐大人。」周陽抱拳行禮。
周亞夫在周陽耳邊輕聲道:「他是唐娘娘的兄長。唐娘娘是長沙定王發的生母。」
聲音轉高,指著另一位官員為周陽引介:「這是程大人。」壓低聲音道:「他是程娘娘的二弟。程娘娘是魯共王餘、江都易王非、膠西於王端的生母。」
周陽見禮之後,周亞夫又給引介了賈大人。這位賈大人是賈娘娘的兄長,賈娘娘是趙敬肅王彭祖、中山靖王勝生母。
這些皇親國戚趕到,對周亞夫畢恭畢敬,送的賀禮倍加厚重,周陽心知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為了結交周亞夫而來。看來,這幾位娘娘,這幾位王子,都有奪嫡之意,這奪嫡之事有好戲瞧了。
真是各懷鬼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06:59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十九章 梁王賀禮
正引介間,來到栗青面前。今日的栗青與那日到府中滋事生非大不相同,身段放得極低,笑容滿面,沖周亞夫行禮:「見過丞相。」
周亞夫抱拳回禮:「見過栗大人。」
周陽呵呵一笑:「大行令,今日你是來賀壽的,還是來滋事的?」
栗青臉上的笑容陡然間消失不見,狠狠的剜了周陽一眼。只聽周陽笑聲不斷:「大行令,你的禮儀學得怎麼樣了?還是那般一見人之面就發指嗎?那可不好,當心有人折你手指頭!」
「陽兒,不得無禮!」周亞夫輕斥一聲,雖是在喝斥,卻是笑容滿面,一點怒意也沒有。
「哼!」栗青冷哼一聲。眾人發現,他的鼻子長到後腦勺上去了,氣得臉色鐵青。
折指一事,是栗青最惱怒之事,今日前來賀壽,要不是栗娘娘有嚴令,他才不會來呢。周陽當眾提起,那不是存心氣死他嗎?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周陽沖栗行一抱拳,一副誇讚模樣。
「你!」栗青右手食指伸出,想起周陽折指一事,悻悻然的收了回來。眾人發現,連他的嘴巴也到後腦勺了。
栗青自恃皇親國戚,沒少打壓同僚,朝臣對他不滿者極多,見了他這副氣惱樣兒,無不是暗中大呼痛快,對周陽的好感大增。人說這個小宋玉行事喜怒莫測,只憑心情好壞,今日一見果是不假。
不僅行事讓人難測,這膽色也是讓人不及,敢捋栗青的虎鬚,朝中沒幾人呀!這膽色,了得!
栗青本想發作,想起了栗娘娘的嚴令,只得忍了。栗娘娘說的是「太傅與丞相鬧翻,太子就少了一大臂助,你此去即使不能結交丞相,至少也不交惡丞相。」
他本人也知道劉榮的太子之位不穩,眼下已經到了危急關頭,只得強行忍住,換上一副笑容:「謝周公子誇讚,栗青銘記在心!」
「呵呵!」
朝臣們轟然大笑,幾十歲的人了,給周陽如此挖苦,還要道謝,世上之奇事,未有過此者也!
周陽一陣無語,對栗青的評價陡然升高,此人能忍常人不能忍,並不是那般無能。
「梁王使者到!」
正門口一聲嘹亮的聲音響起。
周陽扭頭一瞧,只見正門口轉出一隊人,當先兩人正是梁王的心腹公孫詭、羊勝。在他們身後,跟著一隊僕傭,抬著箱籠物什,步履沉重,想必箱籠中物不輕。
「梁王的使者?」
「梁王怎麼會向丞相恭賀?」
「誰不知道丞相和梁王是死仇呀,他怎麼遣使者前來了呢?」
百官的議論聲響成一片,嗡嗡直響,好似無數只蜜蜂在飛舞一般。
周亞夫也是意外,撫了撫額頭,這才相信沒有聽錯,快步過來,攔在公孫詭、羊勝面前:「站住!」
公孫詭、羊勝噗通一聲,跪在周亞夫面前,行大禮參見:「梁王使者公孫詭、羊勝參見丞相!」額頭觸在地上,恭敬得緊。
梁王和周亞夫之間的仇恨是死仇,不可能解得開。這事,得從平定吳楚七國之亂說起。周亞夫率領漢軍平叛,然而,周亞夫手中的兵力不過三五萬,吳楚叛軍卻有數十萬之眾,兵力相差太過懸殊。
這些漢軍是景帝臨時抽調拼湊起來,真正能派上用場的,只有細柳和灞上兩支軍。在這兩支軍隊中,最精銳的就是周亞夫訓練的細柳軍了,不過一萬人。吳王劉濞苦心經營數十年,軍隊訓練有素,凶悍善戰。
周亞夫審時度勢,決定避開吳楚叛軍的主力,不正面作戰,與之遊鬥,出武關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引軍直奔齊地,控制住齊國,使得局勢沒有向更壞的方向發展。
吳王劉濞有雄心卻無雄才,攻打睢陽不下,怒火大起,把數十萬大軍壓到睢陽城下,發誓要攻下來。睢陽是梁王的國都,兩軍在城下大戰,打得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梁王雄毅過人,堅守不屈。打到最後,把王宮中的宮女、雜役都派上了戰場,可見此戰之殘酷。
一聽說吳楚大軍猛攻睢陽,景帝就慌了,要是梁王出了事,竇太后還不知道發多大的火,連續下詔,要周亞夫直奔睢陽,解救梁王。
周亞夫非常清楚,要是他直撲睢陽,他那點兵力,還不夠吳楚叛軍塞牙縫的,拒不出兵,利用睢陽城高垣厚的優勢,大量消耗吳楚叛軍。
當然,周亞夫並沒有隔山觀火,而是派出漢軍,抄略吳楚叛軍糧道。屢屢得手,吳楚叛軍糧食供應不上,士氣低落,戰機成熟。周亞夫抓住戰機,發起決戰,一舉蕩平吳楚叛軍。
周亞夫雖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卻也惹惱了梁王。梁王是恨不得周亞夫死,時時刻刻都在盤算,如何置周亞夫於死地。
如此不兩立的仇家,梁王居然遣使前來賀壽,公孫詭、羊勝還執禮極恭,官員們看得不明所以。
平定七國之亂,梁王的戰功僅次於周亞夫,名望大漲。再加上他繳獲了大量的吳楚七國藏珍,這些財物只有一小部分上交朝廷,更多的卻給他私吞了,用來收買人心,招集文士,為他大唱讚歌,其聲望是一日高過一日。
朝中大臣,唯一能與他相抗衡的就是周亞夫了。景帝就是要周亞夫和梁王相鬥,好從中漁利。這兩股勢力合流,是景帝最忌憚的事情了。如今,梁王派人來賀壽,這是示好的表現,一旦兩人化解仇怨,那麼,就是觸犯了景帝的禁忌,景帝會對周亞夫大開殺戒。
周陽暗自驚心:好惡毒的梁王,他這是在給周家引禍上門!
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狠狠訓斥一通公孫詭、羊勝,把他們轟走。真要如此的話,一傳入景帝耳裡,景帝一定會龍顏大悅,對周亞夫更加看重幾分。
在別的大臣不明所以之時,竇嬰已經想到了化解之策,急急忙忙來到周亞夫跟前,在他耳邊輕聲道:「丞相,梁王用心險惡,把他們轟走,絕不能讓他們進府!」
一進府,就說不清了,在進正門之前轟走實是上上之策。
周亞夫一經提醒,大是贊成竇嬰之言,虎口一張,就要喝斥。只聽周陽道:「阿父,兩位大人千里奔波,路途辛苦,快請他們進府奉茶。」
「陽兒,胡鬧。」周亞夫輕喝一聲。
竇嬰眉頭一擰,在周陽耳邊輕聲道:「公子,難道你沒看出來,梁王此計極是毒辣。留下他們,就是滅門之禍。」
周陽非常平靜,彷彿沒聽見似的:「太傅過慮了,梁王哪會安這等心思。」
竇嬰還待再說,發現周陽嘴角掠過一抹淡淡的笑容,這笑容他是再清楚不過了,上次與周亞夫反目成仇,周陽不就是如此這般笑過麼?
難道說,他有更有好的法子?竇嬰心裡狠狠一抽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2:19
第二卷 漢家宮闕 第二十章 待客之道
公孫詭和羊勝是聰明人,馬上順桿爬,高聲道:「公孫詭、羊勝奉梁王之命,恭喜丞相,賀喜丞相!」
「起來說話!」周亞夫還禮,二人站起身。
周亞夫並沒有請二人進府,而是看著周陽,等周陽的主意。周亞夫知道竇嬰說的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自保方式,可是,周陽有不同意見,他得弄明白了才能決定。
「阿父,快請他們進屋。」周陽沒說原因。
周亞夫略一沉吟:「二位大人,請!」
竇嬰右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手背有些發青,長歎一口氣,不住搖頭。雖然驚疑,卻想不到周陽會有何種比直接轟走更好的辦法。
「謝丞相!」公孫詭、羊勝致謝,跟在周亞夫身後進府。
周陽手一招,柳鐵過來,周陽在他耳邊嘀咕一陣,柳鐵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愣愣的盯了周陽半天,這才急急離去。
一進入府裡,公孫詭下令:「來啊,把梁王送給丞相的賀禮呈上來。丞相,這是禮單,請過目。」取出一塊絹帛,雙手呈給周亞夫,極是恭敬。
「打開!」羊勝一聲吩咐,僕傭們七手八腳,把箱籠打開。
公孫詭扯起嗓子報起了禮物:「東海珊瑚一株,高三尺,廣兩尺,夜晚閃閃發光,賽過明珠。這是梁王花大價錢購得,請丞相笑納。」
「哇!」
一片驚訝之聲響起,出自朝臣之口。
一株三尺高,兩尺開闊的珊瑚樹給擺了出來,雖是在烈日下,其光芒仍是那般清晰,絲毫不在陽光之下,卻沒有陽光那般熾烈。這是世間罕有的珊瑚樹,怎能不引人驚歎?
百官們不僅驚訝,還艷慕不已,不少人猛吞口水。
「東珠三百顆,白璧五百雙,黃金萬斤,象牙百斤,玳瑁一百,昆山上等寶玉兩百……」隨著公孫詭報出的禮物越來越多,百官的驚訝之情越來越盛,等到報完,個個張大了嘴巴,可以塞下一隻雞蛋了。
梁王送的禮物,超過了百官所送的總和,就是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得到的賞賜也遠遠不及。周亞夫不住扯嘴角,嘴邊的紋理更加清晰,他也是驚訝得緊。
把百官的驚訝之情看在眼裡,公孫詭和羊勝嘴角掠過一抹笑容,梁王的禮物越重,說明梁王越是巴結周亞夫,景帝的疑心越重,對周亞夫的危害越大。
該是出最後一招的時候了,公孫詭和羊勝對望一眼,微一頷首,羊勝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周亞夫:「丞相,這是梁王為丞相親手寫的賀詞。丞相知道的,梁王極好文章,天下文士多附梁王,這賀辭是梁王請司馬長卿親擬的,可作傳世之篇。還請丞相讀與各位知曉,同喜同慶!」
司馬相如才投到梁王宮中,名聲不太顯,知道的人不多。公孫詭接過話頭,介紹司馬相如了:「司馬長卿本名相如,蜀郡人氏,極善屬文。其文文采斐然,枚乘自認不能過,極其推崇。」
枚乘是當時的文壇泰斗,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竟然連他都自承不如,這司馬相如何等了得。這一來,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不少人催促:「丞相,快念吧!我等願聆世間名篇!」整整衣衫,一臉凝神靜聽之狀,好文章需要好態度。
周陽卻在想:司馬相如居然投到梁王麾下去了,那麼,「舉案齊眉」的愛情故事是否會再次發生呢?若是發生,那又在何時?
周亞夫對梁王極是不滿,也不得不佩服他招攬文士的手段,連枚乘這等大家都依附於他,這個司馬相如雖未聽說過,想必不會差吧。他也是好奇心大起,三兩下展開書信,不看則已,一看之下,臉色大變,忙把絹帛揣入懷中。
竇嬰細心,發現周亞夫是強作鎮定,伸入懷裡的右手微微發抖。
周亞夫這雙手,手挽兵符,提兵大戰吳楚叛軍;手握丞相之印,理政治民,何時發過抖來的?此信必有蹊蹺!
「丞相,你怎麼不念了?」
「這是寫給阿母的,我要到榻前念給阿母聽。」周亞夫努力把話說得平穩,仍是有些發顫,很不自然。
「丞相,你這是怎麼了?是不舒服?」
有官員發現了周亞夫的異常,開口相詢。
「是激動,是激動!長卿此文寫得極佳,我平生未見,心裡激動,心裡激動!」周亞夫忙圓謊。
公孫詭和羊勝相視一笑,大是得意,此信對於周亞夫來說,絕對不能當眾念出,他只能收起來。可是,梁王為了這封信,還另有佈置,一旦發作起來,周亞夫是百口莫辯,等著給抄家滅門吧。
「二位大人,請進屋拜茶!」周亞夫強抑心驚,沖公孫詭、羊勝施禮。
「阿父,我來招待二位大人。」周陽搶前一步:「二位大人,請!」
二人致謝一聲,隨著周陽進屋去了。二人皆是聰明人,口齒便捷之士,一邊走一邊奉承周陽,公孫詭笑道:「周公子一表人才,不愧小宋玉之稱!」
「哪裡,哪裡!」周陽隨口敷衍。
「呵呵!」羊勝一笑,大拍周陽馬屁:「周公子之才世間罕有,羊勝佩服萬分。連郅都束手的案子,周公子卻能自奮,破此奇案,此等才智,要羊勝不服也不行。」
一提起這事,周陽就來火,冷冷的道:「多謝二位厚賜,我會加倍奉還。」
周陽人命案一事,明明就是梁王指使的,二人是梁王的左臂右膀,與他們脫不了干係,周陽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公孫詭和羊勝暗中竊笑,臉上卻是一副不敢當,說著應酬之言。
周陽並沒有把二人領到大廳,而是穿堂過屋,一直朝裡走。走了老一陣,都沒有停下來,公孫詭眉頭一皺,問道:「請問周公子,你這是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二位是貴客,自然是領你們去最好的客房了。」周陽一本正經。
「不敢當!不敢當!」二人更加歡喜,緊跟著周陽。你還真是賤!我們差點要了你的命,你卻如此禮遇,這不是賤麼?
「律律!」一陣雄壯的馬嘶聲響起。
羊勝眉頭一擰:「公子,這是馬廄吧?」
周陽點頭道:「羊大人說得不錯,這正是馬廄。如二位這般惡毒心思者,只配待在馬廄。二位此番前來,沒安好心,與其說是送禮,還不如說是送禍事給我們吧?哼,你們的想得真美!兩位,請吧!」
朝馬廄一指,公孫詭和羊勝的臉黑了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3:02
第二十一章 由不得你
二人是梁王貴客,就是驕橫的梁王對二人也是禮敬有加,從未遇到如此可氣之事,怒氣勃發,雙目中精光四射,瞪著周陽:“周公子,你好不曉事!我們是梁王之人,你竟敢怠慢!”
“哼!”周陽冷哼一聲,根本就不把二人威脅的話放在心上:“我太明事理了!貴客自有待貴客之道,惡客自有待惡客之道,二位此番名為賀壽,實為滅我全家,你說,對于你們這種惡客,還用得著客氣麼?”
“胡說!”用心給周陽點破,公孫詭暗自驚訝,卻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梁王對丞相誠心結交,令祖母祝壽,梁王遣我等前來送禮,你不感謝梁王恩德,卻妄自揣測梁王之意,梁王一怒之下,你們周家別想保全。”
周陽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我說錯了?阿父與梁王是死仇,不死不休,若是梁王結交阿父,送厚禮給阿父,難道這不是禍事?還有,你們的書信,才是最大的禍事吧?若與梁王為敵,我周家安然無恙,若與梁王為友,必是家破人亡!梁王若想報復,盡管來吧!”
一番話把利害剖析得非常清楚,公孫詭雖然善于言辭,也不得不啞口無言了。
“二位,請吧!”周陽朝馬廄一指。
“要是我們不呢?”羊勝火氣上來,右手按在劍柄上,眉頭一掀,怒火勃發,隨時可能一劍殺了周陽。
“這是我家,得由我說了算,由不得你!”周陽雙手一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從馬廄后面轉出幾十名頂盔貫甲的兵士,人人手里握著漢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些兵士皆是細柳營出身,個個經過嚴格訓練,有一身好武藝。更難得的是,他們上過戰場,殺過人,身上有一股讓人心悸的殺氣,這一整隊而來,好象一座山,很是壓抑。
公孫詭望著圍上來的兵士,瞳孔一縮,手中劍朝周陽刺來,周陽一劍格開。周陽的劍術與公孫詭差距極大,公孫詭一擊不中,就待追擊,周陽早就閃到兵士后面了,柳鐵站在周陽身邊,護定了。
羊勝二人跟隨梁王征戰,參與平定七國之亂,目光是何等的犀利,一眼就看出這些兵士不是易與之輩,暗道不妙。可是,他們自恃是梁王的人,不為所動:“周陽,你就是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我們可是梁王的人!”
“你不說梁王的人,我還不生氣,你一提起,老子操你大爺!”周陽想起坐牢之事,火氣上騰,爆了粗口,沖公孫詭二人猛豎中指:“梁王害得老子差點給砍了腦袋,這筆帳豈能不算?今天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我豈能饒過你們?”
這種事,對于公孫詭來說,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要不是周陽提起,二人還想不起來。看見周陽臉色陰冷,隱隱覺得不妙:“周陽,就算有這事,我們是來送禮的,你不能這般無禮?”
“正是因為你們是送禮的,打了才更妙!”周陽右手一揮,下令道:“上!給我打!狠狠的打!”
“妙?打人還能妙?”公孫詭二人盡管足智多謀,也是不明白周陽此言何意。二人還沒有明白過來,兵士就動手了。
二人也有一身好武藝,可是,架不住人多,只抵擋得幾下,就給打翻在地上。周陽已經下令,那麼,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對著二人狠狠的打,只一會兒功夫,二人就是遍體鱗傷,忍不住呻吟起來。
“公子,差不多了。教訓教訓一下就可以,打死了可不好收場!”柳鐵有些擔心周陽不知輕重,忙提醒一句。
“死?有人巴不得他們死呢!他們要是死了,有人會開懷暢笑!”周陽又下令:“狠狠的打!缺胳膊少腿,都不是問題!”
“公子,誰會要他們死?”柳鐵不解的問。
還能有誰,當然是景帝了。只是,這和周陽關系不大,還不想要他們的命,整個傷殘還是沒問題。
“到馬廄里飲茶,二位可有異議?”周陽慢吞吞的問道。
公孫詭二人面面相覷,無法作答。
“看來,還是太高看二位了。”周陽撫著額頭,若有所悟:“馬廄比起茅廁清爽得多,那去茅廁吧。”
茅廁太污穢了,兩害相權,還是馬廄要好些,公孫詭二人知道周陽說得出,做得到,只得強忍著不爽,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來啊!給二位佳客上茶,上果品,要上等的!”周陽真是很好客。
兵士應一聲,自去忙活。沒多久,上等的清銘,上等的果品就擺在馬廄里了,公孫詭二人看著面前的茶水、果品,惡心得要死。在這里飲茶,吃果品,說出去丟死人了!
“二位,是不是認為這茶不太好,不能飲?那好吧,馬廄里什麼都缺,獨不缺馬尿,給二位上起!”周陽臉上堆著笑容,人畜無害。
公孫詭和羊勝二人聽在眼里,把周陽的神情收在眼底,恨得牙癢癢的,又無可如何,只得端起茶盅飲茶,艱難下咽,仿佛這不是茶,是毒藥似的。
“既是飲茶,就得有飲茶的風范!品茶就得贊茶,二位為何不說話?是不是招待不周?”周陽真是好客的主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呵呵!”公孫詭二人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好茶!好茶!真是好茶!”
周陽在一個兵士耳邊低語幾句,兵士領命而去。沒多久,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只見周亞夫走在頭里,竇嬰緊跟在他身邊,百官隨在二人身后,急匆匆的趕了來。
“陽兒,你叫我們來,有何好事?”周亞夫臉上綻放著鮮花,既然是周陽說的大好事,必然是了得,遠遠就嚷了起來。
“見過阿父!”周陽迎上去,沖周亞夫施禮:“阿父,公孫大人和羊大人,為了祖母的壽誕,願為我們演諧趣,真是難為他們了!”
說得一本正經,仿佛真有其事一般。梁王跟前的紅人,要他們放下架子,表演諧趣,那是何等的榮幸?所有人,包括周亞夫在內,無不是好奇心大起,快步沖了過來。
“在哪里?”周亞夫很是急切。
“在那里!”周陽帶著眾人進了馬廄。
“啊!”
一聲驚呼之后,所有人馬上變成了雕像,眼睛瞪得象銅鈴,直勾勾的看著公孫詭和羊勝。
公孫詭和羊勝是面紅過耳,低垂著頭,羞愧萬分,這人丟大了!丟得太大了!此事傳出去,必是讓人捧腹的笑料,而他們卻再也無面目見人!
“陽兒,你你你……”公孫詭羊勝二人傷痕累累,周亞夫已經想明白了,這定是周陽下的手,驚訝得一顆心快從胸腔中蹦了出來。
竇嬰卻是拈著胡須,大是贊賞,周陽這一招妙呀!真是妙招呀!比起公孫詭二人一進府就給轟出去,高明了何止百倍!
梁王滿打滿算,此番毒計必定成功,陷周亞夫于死地!萬未想到,周陽此招一出,他不僅丟了大丑不說,這麼多的財物送來,周亞夫是不要白不要,要了也是白要,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竇嬰打量一眼周陽,忙退幾步,離周陽遠遠的,這種計策要是用到自己身上,那可受不了,他背上一陣發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3:36
第二十二章 偷雞不成
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有人根本就不懼死亡。
可是,有一種東西比死亡更可怕,那就是折辱了!周陽此番就是選擇了折辱公孫詭和羊勝,讓他丟盡臉面。
二人此番奉梁王之命,前來恭賀周亞夫,奉贈那麼多的禮物,給人造成一種兩人冰釋前嫌的印象。若是這事傳到景帝耳里,景帝會如何想呢?即使景帝不相信周亞會與梁王合流,也是不得不防,畢竟這是他最忌憚的事情了。兩人爭斗,他才控制得住,才能從中漁利。一旦兩人合流,他豈能不防?謀國者,必謀萬全,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能放過!
把公孫詭和羊勝弄到馬廄中飲茶,這是最惡毒的折辱了!世上,很難有超過的手段。更重要的是,這種侮辱讓人難以啟齒,梁王即使抓狂,也沒法向人說起,只能打斷牙齒和血吞,吃個啞巴虧算了。
這事一出,誰還會相信周亞夫與梁王合流了?上自景帝,下至平頭百姓,誰也不會信!
這計策比起竇嬰提議的,不讓公孫詭、羊勝二人進府就轟走高明得太多了!
竇嬰是率先明白過來的人,對周陽此舉大是贊賞。贊賞之余,又有些慶幸,幸好周陽不是與他作對。要是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除了死,別無選擇了。
百官一個接一個的明白過來,看向周陽的目光既是贊賞,又有些驚懼。驚懼的是,別惹惱了此人,要不然,吃不了兜著走。
“呵呵!”周亞夫雖不善為政,也是明白過來了。此事一出,所有的擔憂都不復存在,梁王的一切險惡用心都將無用,不由得心情大好,極是開心:“想不到啊,二位還有如此嗜好,不愛清雅的屋子,卻好馬廄!”
“哈哈!”
二人雖是深埋其頭,不過,馬廄里的馬匹不少,有幾匹馬的屁股就翹在二人頭上,馬尾拂得二人頭發散亂,萬幸的是,沒有出馬恭,要不是這糗就更大了。
這事著實太搞笑了,百官中有不少人打著不能笑,不能惹惱梁王的心思,可是聽了周亞夫的調侃,仍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當然,也有官員為周陽暗自捏把汗。惹惱了梁王,那就是后果難料呀!他們卻不知道,此中利害關系,周陽早就想透了,只要周亞夫和梁王爭斗,周家就沒任何危害。
公孫詭和羊勝一顆腦袋埋到褲襠里去了,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二位大人,請回吧!把你們的禮物全部帶回去。”周亞夫歡喜無限,下逐客令了。
“禮物不能帶走,那是給我的賠罪費呢!我的命雖然不算太值錢,這些禮物還是太少。回去給梁王說,要多送點賠罪費來!”周陽一揮手,兵士把公孫詭、羊勝二人趕出了馬廄。
周亞夫眉頭一挑,就要說話。竇嬰壓低聲音提醒一句:“丞相,公子的計策甚好!”周亞夫輕拍額頭,不再言語。
在如此折辱面前,不要說梁王,就是天王老子都沒有用,公孫詭、羊勝二人完全沒有了適才的傲氣,灰溜溜的離開了。
有了這事,周亞夫心情極度之好,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就連田蚡也能分到笑臉,田蚡還真有幾分榮幸。
沒過多久,景帝派人前來傳旨,把周亞夫一通好褒獎,誇得都快上天了。
時辰一到,請出老壽星。老壽星一出,立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是因為老壽星坐著一輛漢朝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異車輛而來。兩只輪子,不用馬拉,只需要一個使女在后面推動即可,方便得多。
這是周陽專為老壽星做的輪椅。老壽星年紀太大,臥病在榻,就是曬個太陽,也是麻煩得緊,得好幾個使女侍候著。有了這輪椅,就方便多了,一個人就足夠了,還沒有以前那般又抱又抬的折騰。
老壽星一臉的笑容,仿佛年輕了二十歲一般,招手要周陽走到身邊,拉著周陽的手,疼愛萬分,萬般親昵盡在不言中。
席間,賀客們談得最多的就是這輪椅了,大贊周陽巧思,彼此之間說的是,回去以后,一定要給上了年紀的親人們做上一個,好好孝敬孝敬。
一直忙到客去人散,周府才重新安靜下來。丞相的私宅就沒有真正安靜過,今日也不能例外。雖是不少賀客告辭而去,仍是有不少官員留下來。
周亞夫過來,拉著周陽的手,親熱得緊,在周陽手背上拍著:“陽兒,走,跟為父去!為父有事要和你談!”
周陽應一聲,跟著周亞夫進了屋。周亞夫把門關上,一雙虎目在周陽身上掃來掃去,仿佛周陽是讓人愛不釋手的寶貝似的,看不夠。
“阿父,你這是怎麼了?”周陽給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陽兒啊陽兒!”周亞夫以詩人般的口吻喚著,雙手在周陽肩上一按:“陽兒,你可知道梁王的信是怎麼寫的嗎?為父看了之后,心驚肉跳,差點給嚇個半死!要不是你折辱了公孫詭、羊勝,破了他的毒計,為父連尋死的念頭都有了。”
“阿父,梁王的信是怎麼寫的?”周陽好奇心給提起來了。
“你看吧!”周亞夫取出來,遞給周陽。
周陽接在手里一瞧,手一抖,差點掉在地上。這個梁王,比曹操還要奸猾,信里全是大逆不道的話,每到緊要關頭,就涂成一個墨團。如此書信,本來就惹人生疑,再給他這一做手腳,誰能不懷疑?
要是他布置點后手,派人散布點謠言,到時景帝查問起來,周亞夫是百口莫辯,周家轉瞬間就是滅門之禍。
這個梁王,太歹毒了!這智計讓人心驚肉跳!怪不得以周亞夫的膽識,也是給嚇得發抖。
幸好,周陽今天折辱了公孫詭、羊勝二人,使這封信的危害有所降低。不過,並未完全消除。周陽略一沉思:“阿父,你趕緊進宮,把這封信呈給皇上。”
周亞夫搖頭道:“適才,我是有這想法。有了馬廄一事,就沒必要了。”
周陽臉一肅:“阿父有所不知,此信可大可小。即使有馬廄之事,也不能掉以輕心。猶其是在如今這風云變幻的時候,更得當心。越早呈給皇上,越是好!要是等到皇上查問起來,那就不妙了!轉瞬間,我們就會給抄家滅門。”
“有那麼嚴重麼?”周亞夫有些不信。
周陽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梁王如此做,必有后手,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給皇上風言此事。皇上將在不久之后知曉,得趕在皇上知曉之前送去。要不然,就遲了。”
周亞夫想了想,微一頷首:“陽兒,你比為父想得深遠!此事危害仍在,不容輕視,我這就進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4:01
第二十三章 明白人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尋常深衣、襆頭,半躺半靠在御座上,半瞇著眼睛,極是輕松,嘴里輕輕哼著歌辭。
春陀侍立在側,他追隨景帝數十年了,很少見到景帝有如此輕松的時候。他知道,每逢這種情況,要是和景帝說上幾句輕松的話,景帝會更加歡喜,試探著問道:“皇上,何事如此歡喜?”
景帝半瞇著的眼睛閉上了,頭向后靠靠,更加舒服:“春陀,你說市井間的屠夫宰的是什麼樣的豬?”
春陀萬萬想不到景帝問起市井之事,不由得一愣:“皇上,這我哪里知道?”
“春陀,你知道你會怎麼死嗎?你會笨死!”景帝閉著的眼睛終于睜開了:“屠夫宰豬,當然是要宰肥豬。豬肥了好啊,好給宰!可那豬不知道,還以為越肥越好!”
春陀臉色一變,旋即恢復正常:“皇上,你說話好繞,我聽著糊涂。”他已經聽出景帝話里有話,只是不敢問罷了。
“你都明白了,朕這盤棋還怎麼下?”景帝的聲調略有點高。
那個中年人出現在殿門口,一臉的笑容,緊抿著嘴唇,一看便知是在強忍笑意。景帝大是奇怪,手一揮,春陀識趣的退了出去,問道:“先生,何事發笑?”
這人終是忍不住了,笑出聲來:“皇上有所不知,適才發生了一件趣事,很有趣。見過皇上!”
“先生生性嚴肅,見多識廣,能讓先生發笑的事定是有趣之極,能說給朕聽聽嗎?”景帝翻身坐起,整理一下衣衫,跪坐在矮幾上。
這人坐下來:“皇上即使不說,也要稟知皇上知曉。適才傳來訊息,丞相之母賀壽,周府發生了一件轟動長安的趣事。”
“哦!”景帝的興致大起,身子前傾,劍眉一軒:“是何等趣事,快說給朕聽聽。”端起茶盅,品著清銘,豎起耳朵靜聽。
這人呵呵一笑,強忍住笑意:“皇上,這事和周陽有關。”
“周陽?他又整出什麼事了?”景帝更加感興趣。
“皇上,周陽折了梁王的左臂右膀……”這人的話頭給景帝打斷。
景帝眉頭一擰:“可是周陽殺了公孫詭、羊勝?真要如此的話,老三豈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上奏,那樣一來,朕即使不想殺他,也只好殺他了!”
“皇上所言有理,只是,周陽並沒有殺此二人,而是折辱他們。事情是這樣的……”這人為繪聲繪色的說起來,聲調抑揚頓挫,仿佛他親眼見到一般。
“卟!”景帝正喝著茶水,忍俊不禁,一口茶水噴得老遠,要不是這人躲得快,肯定給噴了一身。
景帝抱著肚子,笑得很是歡暢,眉梢兒散開,仿佛停歇著一只只喜鵲似的。這人和景帝相識多年,就沒見景帝如此開懷暢笑之事。
“這個周陽,他的鬼點子真不少!”景帝用半斥責的輕松口吻評價道:“如此一來,老三可是吃大虧了。送了那麼多的禮物,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給掃了臉面。這事,他還沒法向人說,只能吃個啞巴虧算了。”
這人不住頷首:“正是!此事乍看之下,一點也不正經,劍出偏鋒,實則大妙,妙不可言!公孫詭、羊勝二人經此之事,梁王對他們的信任會大打折扣。”
“公孫詭極善陰謀,這次卻是陰溝里翻船了,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說得沒錯!”景帝劍眉散得更開,根根向上翻:“沒有了這兩人,老三做事就沒有那麼順暢了。朕一直在想,要如何除掉此二人,卻給周陽做成了,他又為朕立一大功!”
這人略一沉吟道:“皇上是知道的,梁王生性堅韌,雄毅不凡,有大略,卻心胸不廣,不能吃虧,此事他雖然吃了啞巴虧,不能明言,卻一定會報復周陽。”
“他要報復,朕豈能容他得逞?”景帝劍眉一擰,一個淺淺的川字出現:“只不知,老三在信里說了些什麼?”
“皇上,此事還未探知。”這人剖析道:“以周亞夫的言行來看,此信非同小可,梁王必然留有后手,說不定不日之間就有風言風語傳于皇上耳邊。”
“有理,有理!”景帝點頭贊同。
“啟稟皇上,丞相求見。”春陀尖細的聲音響起。
“叫他進來。”景帝對這人道:“周亞夫此時前來,會為了什麼呢?”
這人搖搖頭:“皇上,此事我不知曉,皇上見過便知。皇上,我先避一避。”閃到屏風后面藏了起來。
周亞夫進來,不象平時那般昂首挺胸,低垂著頭景帝大是意外,遠遠就問道:“周亞夫,你這是怎麼了?”
周亞夫臉上帶著驚懼之色。周亞夫的膽子有多大,景帝最是明了,當年以區區數萬之眾對上數十萬吳楚大軍,毫無懼色。在景帝的印象中,周亞夫這般驚懼還沒有過,好奇心大起,問道:“周亞夫,你如此驚懼,這是為何?快快說來。”
“皇上!臣冤枉!”周亞夫卟嗵一聲,跪在地上,沖景帝叩頭。
景帝快步上前,把周亞夫扶起來:“周亞夫,起來說話。”
“請皇上過目。”周亞夫取出梁王的書信,呈給景帝。
景帝接過一瞧,手一顫,書信差點掉在地上。雙眼猛的睜大,死盯著周亞夫,半天沒有說話。周亞夫給他盯得心驚膽跳,一顆頭顱垂了下來,聲音很低,底氣有些不足:“皇上,臣……”
“這是梁王給你的書信吧?朕識得他的手跡。”景帝揮手阻住周亞夫:“此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
“皇上,臣的忠心可表日月,絕不會做大逆不道之事……”周亞夫又跪在地上,忙著表明心跡。
“你回去吧!”景帝仍是那般不咸不淡。
語氣平靜,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周亞夫不敢再說,只得施禮退出。要是景帝呵斥他一頓,狠狠罵他一通,甚至暴怒之下打他一頓,周亞夫都認了,那也好受些。可是,景帝偏偏不咸不淡,這就讓人無從捉摸了。
周亞夫適才的驚懼,表演的成份居多,現在卻是真的是害怕了,還有什麼比聖心難測更讓人心驚的呢?
“陽兒,陽兒!”周亞夫在心里念著周陽的名字,急急了退了出去。
望著周亞夫的背影,景帝的眉頭擰在一起,長嘆一聲。那個中年人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景帝把書信遞給他:“先生請看,老三好惡毒的心計!欲置周亞夫于死地。”
這人一看之下,也是雙手一哆嗦,書信差點掉在地上:“皇上既已明白梁王的險惡用心,何不好言安撫周亞夫。周亞夫生性粗直,卻是忠心耿耿,斷不會做出此等事情。”
“朕相信周亞夫的忠心,他斷不會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是,這也是個機會。”景帝的眉頭一直擰著。
這人嘆口氣:“皇上用心良苦,只怕周亞夫未必明白皇上的用心。周亞夫統兵有方,是一員難得的良將,卻不善政事,于這等繞來繞去的權謀之道更是一竅不通呀。”
“周亞夫是個糊涂蟲,並不是沒有人明白。朕想,周陽應該能明白。”景帝眼睛一亮,隨即恢復正常。
“要是周陽也不明白呢?”這人的眉頭也擰緊了:“皇上會怎麼做?”
“朕雖不願,可是,真要到了那一步,朕只好做一回屠夫,誰叫周亞夫這頭豬已經肥了呢?”景帝兩道劍眉一挑,仿佛出鞘的利劍般,駭人之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4:34
第二十四章 就此了結
周陽給老太太送了輛輪椅,著實讓她老人家特別歡喜,客人散去后,把周陽叫了去,拉著周陽的手,不惜溢美之詞,把周陽好一通狠誇。對老人,周陽有著十二分的尊敬之心,精心照顧,不時說點趣話,逗得老太太格外歡喜。
正說著,周亞夫回來了,周亞夫臉色陰冷,低垂著頭,仿佛打了敗仗的將軍。周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要不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周亞夫斷不會如此垂頭喪氣。
“祖母,你先歇著,我有事先出去了。”周陽辭別老太太,快步出屋。
周亞夫一見周陽之面,馬上就道:“陽兒,跟我走,我有事找你商議。”
兩人進了一間屋子,周亞夫把門關上:“陽兒,我們周家大禍臨頭了!”
雖然歷史上,周亞夫家破人亡還有點時間,可是,歷史發生改變的可能性極大,這滅門之禍提前到來也有可能,周陽給嚇了一跳:“阿父,此話從何說起?”
“陽兒,為父進宮,把書信呈給皇上,可皇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要為父回來。這不是要誅滅我們周家麼?皇上什麼也不說,這就是旨,讓人膽顫心驚呀。”周亞夫越說越害怕:“陽兒,真要到了這一步,你得活著,有你在,我們周家就能延續下去。”
不容周陽說話,接著道:“我這就給劇孟大俠傳訊,要他到長安來,帶你離開。劇孟大俠與我交好數十年,把你托付于他,為父很放心。你去之后,一定要隱姓埋名,容時機成熟,再復興我們周家。劇孟大俠交游遍天下,保你平安不是問題。你大哥讀書多年,卻不能通一經;你二哥習武不成,他們二人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你才能忍辱負重。只要你活著,我們周家就有希望,為父才放心。”
周陽聽得好不感動,心里流淌著一股股暖流,寬慰周亞夫:“阿父,你別急,事情遠遠沒有那麼危急。我在想,皇上之所以什麼也不說,其實已經給阿父指明了一條道路。”
周亞夫劍眉一擰,搖頭:“陽兒,你年紀輕,不知官場險惡。皇上什麼也沒有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周陽剖析道:“阿父,你要這麼想。若是皇上有心誅滅我們滿門,豈能什麼也不說?書信一呈上,皇上必然是大怒,趁此機會大做文章,當場拿下阿父,再派人抄家即可,這是其一。梁王用心險惡,以皇上的精明,豈能看不出梁王的毒計,這是其二。阿父忠心耿耿,皇上若要誅滅我們全家,朝臣中難道就沒有直臣,他們會不上奏?這是其三。阿父身為丞相,已經位極人臣了,梁王還能給予阿父什麼呢?更別說,我今日才折辱了公孫詭、羊勝,此事早已傳開。有了這些,誰會信阿父會做大逆不道之事?”
一句句,一字字,均是在理,周亞夫沉吟不言,過了老一陣,這才道:“陽兒,你剖析的有理。可是,我瞧皇上肯定有誅滅我們全家的意思。”
周陽點頭道:“要是阿父不照皇上指點的道路走的話,滅門之禍轉瞬即至。事到如今,阿父也該歇歇了,享幾年清福吧。”
“陽兒,你的意思是說……”周亞夫有些驚疑。
周陽點頭道:“沒錯,這就是皇上的真意所在。”
“既然如此,為父明日就辭相!”周亞夫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奔波忙碌了一輩子,遇到這種事,周亞夫心里極不好受,周陽寬慰幾句,告辭離去,留下周亞夫一個人發呆。
翌日早朝,景帝接到周亞夫的辭相表章,立即就準了,把丞相之權一分為三,交予許昌、莊青翟和竇嬰三人處理。
許昌和莊青翟二人滿打滿算,以為周亞夫辭相,非他們接手丞相之位不可,卻未想到景帝把相權一分為三,這權力可小了許多,讓二人郁悶得緊。
最讓二人郁悶的是,景帝贊揚周亞夫勞苦功高,當場下旨,增封了周亞夫兩千戶食邑,周亞夫的長子周信,次子周成每人賜爵三級。
兩千戶食邑,那是斬首數萬的軍功才能得到的巨大封賞,當景帝說出口時,不少大臣驚訝出聲,艷慕不已。
在這之外,還特的下旨,要周亞夫繼續住在丞相府。丞相府,那可是輪流著用的,不是丞相就得搬出去,周亞夫不是丞相了,占著丞相府,這什麼意思?
許昌萬般不爽,立即上奏,卻給景帝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弄得灰頭土腦。
退朝之后,景帝直接去了養心殿,那個中年人早就在等候了。
今日的景帝與以往大不相同,臉色陰沉,極是不快,春陀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緊閉著嘴巴,生怕一句話不當,引來大禍。
“皇上,何事不樂?”中年人問道。
景帝長嘆一口氣,並沒有正面回答:“周亞夫還在細柳治軍時,先帝就發現其才,卻一直沒有用他。不僅沒有用,還不時找點磕磕絆絆的小事敲打敲打他,朝中多少官員以為先帝對周亞夫不滿。可他們哪里知道,先帝在駕崩之前,拉著朕的手,就是這里,一再叮囑朕:國有難,找亞夫!”
說到此處,景帝停了下來,虎目中出現淚花:“七國之亂起,朝臣束手,朕拜周亞夫為太尉,予其虎符,僅僅只給了臨時抽調而來的數萬兵馬,他不負朕之厚望,三個月內踏平吳楚叛軍。”
中年人長嘆一口氣:“周亞夫真是有福啊,能讓皇上如此掛念!我都有些艷慕他了!”
“那個許昌,以為人走茶涼,周亞夫雖不在相位了,仍是朕的重臣,他居然想把周亞夫趕出丞相府,哼!”景帝的聲調有些高。
中年人略一沉吟:“皇上,周亞夫去相,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他自己辭的,比給皇上罷了強。”
景帝撫著額頭:“大樹下好乘涼,周亞夫就是一顆根樹葉茂的大樹,多少人躲在他身后。朕雖不願,卻不得不拿掉他的相權。只有周亞夫不再是丞相,這些人才能跳出來,朕才能一一除掉。”
略一停頓,景帝贊一句:“周亞夫辭相,必是出自周陽之手,周陽果然是個明白人,朕沒有看錯他。”
中年人有些不明白:“皇上,為何不賜周陽的爵位呢?周亞夫三子,長子、次子的爵位皆增三級,獨周陽無爵位之增。”
“大丈夫,功名當自取!豈能萌祖蔭?”景帝虎目驟然明亮:“聽說周陽在建章營訓練得不錯,雖是短短數日,卻有尋常人數月之功,此子極有天賦!他越是精明,說話的份量越重,周亞夫越是要聽,有他在,周亞夫不會再壞朕的大計了。周亞夫之事,就到此了結了!”
中年人很是贊成的點頭:“皇上聖明!接下來,是不是該對付梁王了?”
“不!”景帝搖頭道:“老三挾太后之寵,極不易辦,這事得押后,慢慢來,急不得。”
“那下一步該做什麼?”中年人再次相詢。
“廢太子!”景帝三字一出口,臉上一抽搐,整個人都有些發僵。
中年人明白景帝為何發僵,無論誰做了太子,都是景帝的骨肉。為了漢家大事,不得不打造一位賢明之君,可景帝也是人父,心里疼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5:08
第二十五章 箭術訓練
烈日當頭,烈毒的太陽曬在身上,隱隱生疼。
周陽揮汗如雨,手中的漢劍擊、刺、洗、格,不住變化。經過幾日的訓練,蘇建認為周陽對用劍的基本技巧掌握得差不多了,雖是火候差得太遠,能在短短數日間有此成就,很不錯了。是以,蘇建決定要周陽把擊刺洗格四種基本動作靈活運用,相當于拳擊上的組合拳了。
收住劍,周陽喘著粗氣,問道:“伍長,什麼時間進行箭術訓練?”
“箭術?”蘇建嘴角一扯,不屑的道你能拉開大黃弓麼?我可告訴你,建章營只有大黃弓,沒有普通弓,你要用就用大黃弓,要是用普通弓,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大黃弓是漢軍的強弓,石數極高,沒有足夠的力氣不可能拉得開。建章營中漢軍最精銳的部隊,自然是要用大黃弓了,尋常弓對建章營的兵士是侮辱。
一句問話,居然招來他一通數落,周陽大是郁悶,嘴硬道:“誰說用普通弓了?大黃弓我也能拉開。”
“真的?”蘇建嘴角一裂,隨手摘下大黃弓,朝周陽砸去:“你要是能拉開此弓,現在就教你射箭。”
“不就一張弓嗎?我拉得開。”處此之情,周陽沒有臺階可下,只有硬著頭皮開弓。接住大黃弓,入手極沉,仔細一打量,好一張硬弓。
雖不識是何等材料制成,但是弓上的漆涂得很均勻,在日光下,閃閃發亮,周陽有些愛不釋手。
“開啊!”蘇建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譏嘲之色,準備瞧周陽的好戲了。
給蘇建嘲笑的次數太多了,周陽皮也厚了,仿佛沒有看見他瞧猴戲似的表情,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深吸一口氣,猛力向后一拉,大黃弓只是微微一震,又恢復成原樣了。
“沒吃飯?就是婦人也比你拉得好!”蘇建絕對不會放過嘲笑周陽的機會。
教官都有嘲笑新兵的嗜好,不必介懷,周陽自我安慰著。再次吸口氣,雙目凝神,大喝一聲,猛力一拉。這次,弓開了不少,拉了個小半開,連半開都算不上了。
蘇建瞳孔微微一縮,詫異在臉上一閃而過。大黃弓是硬弓,而建章營用的大黃弓更是硬弓中的硬弓,是朝廷專門為建章營特制的,這把弓是一石八的斗力。周陽沒練過武,力氣不大,能開小半,很不錯了。
可是,這詫異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緊接著就是嘴角一裂,大聲嘲笑道:“周陽,你好了不起!大黃弓連一半都拉不開,你丟人不丟人?拉不開大黃弓的兵士,你是建章營的第一個!”
周陽在建章營創造的第一太多,第一個不會武功而來建章營的兵,第一個得劉髭青睞的兵,第一個在第一次訓練時一鳴驚人的兵,第一個開不了大黃弓的兵……這第一實在是太多,周陽聽得耳朵都磨出繭了。
“嗥什麼嗥,不就開張弓嗎?我就開給你瞧瞧!”周陽可不服氣,不住甩手。這一拉之力不小,反震之力更大,差點震得手腕脫臼,指肚上的皮給磨掉了一層,正滲著細細的血絲。
“啪啪!”蘇建輕輕擊掌,滿臉的譏嘲:“見過笨的,就沒見過這麼笨的,開弓連指套都不帶,你以為你長的是牛皮,耐磨呀!”
“蘇建,你又陰周陽了?”聞聲趕來瞧好戲的兵士沖了過來,那個塊頭高大的路博德也在其中,遠遠就為周陽叫屈:“蘇建,開弓必須戴指套,你不給說,就是你不稱職!”
周陽恍然,又給蘇建陰了。日,老子記住你了,等老子練出一身好武藝,再找你算帳。現在嘛,好漢不吃眼前虧,忍字為上。
蘇建手一抬,一物朝周陽砸來,周陽手一伸,接在手里,原來是指套。所謂指套,類似于現在的扳指。其實,現在的扳指就是由古代射手所用的指套演變而來的,只不過不是珍貴的玉石材料,而是皮制。
指套柔軟,卻很堅韌,戴在手指上,挺合適。手指微微搓動,感覺還不錯。
“開啊!等酒,還是等菜?”蘇建咆哮的吼聲響起。
“周陽,別聽他的,開弓是有技巧的,他不給你說,就是在陰你。”路博德總是喜歡和蘇建作對。
“他是我的兵,我愛怎麼陰,就怎麼陰,關你鳥事!”蘇建禁不住路博德的一再撩撥,有些發火了:“你還有臉說我!你陰起新兵,比我陰百倍。那些新兵,誰個沒給你陰過?”
老兵陰新兵,在軍營里是家常便飯,還是一種傳統,真的是大哥莫說二哥,鼻子別說眼窩,一丘之貉。
“我再陰,也是教會了技巧再陰的。不象你,不教而陰,這叫不教而誅!”路博德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大聲指責起來。
蘇建有些理虧:“我教了他也拉不開!這種笨蛋,教一百遍也是開不了弓。”
氣呼呼的,從周陽手里一把奪過大黃弓,雙腳分開,一前一后站立,目視前方,大聲吼起來,好象在斗地主似的:“眼睛睜大點,我只教一遍。這是上好的柘木弓,這是弓弦,對著自己的這一面叫弓面,是用上等水牛角制成。你記住了,是水牛角,不是黃牛角,更不是羊角,水牛角才是最好的制弓之材。”
角是制弓必可少的材料,羊角、牛角都可以用。在這些材料中,水牛角是最好的,因其韌性好,彈性強倍受青睞。
蘇建右手在弦上一彈:“這弦是用上等牛筋制成,不是什麼牛筋都能用。建章營的兵是最好的,建章營的弓也是最上等的!這牛筋要選小而成條長,圓潤均勻者。”
處處透著自豪,以身為建章營的一員而自豪,路博德他們挺挺胸,大是得意。
蘇建接著解說:“要用拇指扣弦,食指和中指壓在拇指上。箭桿緊帖在弓的右側,目視前方,瞄準敵人。一呼一吸,均要緩慢細長,在放箭的瞬間,最好屏住呼吸,要不然,一口氣的震動,就射不淮,這叫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呼吸控制不好,對準確性的影響很大,這很好理解。周陽卻是大為驚訝,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漢朝,我們的祖先就掌握了如此精細的射箭技巧,不簡單!
“開弓!”蘇建把大黃弓拋給周陽,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周陽接在手里,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有了上次的苦頭,不敢把力氣使得太大,一拉之下,連小半開都沒有。
早在蘇建意料之中,連嘴角都沒扯一下,譏嘲的興趣都沒有。
路博德他們不住搖頭,不住裂嘴角。在建章營,不能開大黃弓,說出去丟死人!
周陽目視前方,仿佛沒有看見他們的鄙視表情,右手緩緩拉動,動作不快,用力不大。看來,沒什麼希望,不可能拉小半開。
弓的彎曲弧度越來越大,過了小半開。周陽的右手還在向后,接近半開了,蘇建眉頭一挑,眼里精光一閃,緊盯著周陽。
路博德眼里厲芒閃動:“能半開麼?”
“頂多是半開!”蘇建下了結論。對周陽,他是太了解了,能拉半開,已經是奇跡了。
然而,讓他們驚訝的是,周陽的右手還在向后,雖然極為緩慢,卻沒有停下來。等到周陽的右手停下來,蘇建、路博德他們的嘴巴變了形,和周陽手中的弓一般無二。
全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5:39
第二十六章 自卑否?
嘣!”
強勁的弓弦聲響起,把蘇建和路博德他們從震驚中驚醒過來。
“真拉開了?我沒看錯?”路博德很是誇張的揉揉眼睛,兀自有些難以置信。
一個沒有練過武的人,一來就把大黃弓給拉開了,這事說出去誰會信?即使有這種天才,那也要是天生神力之輩才行呀,周陽有多大的力氣,他們還不清楚?
周陽之所以能拉開,僥幸得緊。仍是把拉弓的動作調整成合符太極拳的要詣,輔以導引之術,力氣大漲之故。
經過這幾天的練習,周陽對導引術和太極拳的結合,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心得了。
饒是如此,周陽也是用光了全身的力量,幾近虛脫。放弦之后,把大黃弓拄在地上,當作了拐杖,靠在上面大口大口喘氣。
蘇建把周陽的樣兒看在眼里,怒從心起,大聲咆哮起來:“你丟人,丟死人了!這是大黃弓,用來殺敵的,不是拐杖!”
大黃弓是建章營兵士的利器之一,人人心愛之,周陽卻拿來當拐杖用,誰個不生氣?路博德他們不住搖頭,暗嘆這個周陽真是的,太不知好歹。
不能怪周陽,實在是累得快倒了。一石八斗的力量,不是說著玩的。
周陽勉力站直,把大黃弓舉在手里,蘇建的臉色稍緩:“周陽,恭喜你,開了大黃弓,我這就教你射箭!”
“好說,好說!”周陽長出一口氣。
“在建章營練習射箭,首先就要練好挨射!”蘇建的話很有些繞,周陽聽得不明所以。
“伍長,你這話何意?”周陽不解的問。
路博德把一塊箭靶塞到周陽手里,指著遠處道:“周陽,你扛著箭靶,走到一百步之外站定了。記住,箭靶不是插在地上,而是要你舉在手里。蘇建在這里放箭,這就叫挨射!”
哪有這麼訓練的法子?周陽嚇了一大跳:“萬一射偏了,怎麼辦?”
“胡說!”蘇建咆哮的聲音宛若雷鳴,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好象周陽刨了他的祖墳。
周陽惹他生氣的次數不少,就沒有這次這般讓他大發雷霆,指著周陽,口沫橫飛的道:“建章營的兵,怎麼會射偏了?射偏的人是有,那就是你這種沒用的東西!”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萬一呢?”周陽可沒給他嚇住,仍是質問一句。
“你得相信你的兄弟!你得相信你的兄弟,他能做到!”蘇建的咆哮聲音更大。
路博德一拉蘇建:“蘇建,別發火了,他也不清楚,你給解釋一下就行了。”
轉身對著周陽,道:“周陽,你不要怪他,凡是來這里的新兵,都會這麼問。這種訓練與眾不同,卻是建章營最有效的方式了。你想呀,舉著箭靶挨射,時間一長,這心境不是很好麼?到了戰場上,那可是流矢橫飛,箭如飛蝗,可比這里危險百倍。要是這點危險就嚇得你尿了,到了戰場上,你還不給嚇死!”
這話也有道理,周陽無言以答。
其實,周陽不是軍人出身,不知道現代特種部隊的訓練,有一種叫做“信任射擊”,就是隊友在射擊時,你得為隊友舉靶子,要相信隊友的槍法。
建章營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在采用這種辦法,實在是一種創舉。這也是強漢大軍無所畏懼,縱橫天下的原委之一。
路博德的話提醒了蘇建,這也不能全怪周陽,他沒有說清楚,長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語調放緩:“周陽,你可知道,在戰場上什麼最珍貴?”
周陽沒上過戰場,又哪里知道了。蘇建自問自答:“在戰場上,最珍貴的並不是你殺敵英勇,箭術了得,劍法無敵,而是信任,獲得弟兄們的信任!讓弟兄們相信你,信任你,願意與你一起出生入死,同生死,共命運,這才是最難得的,最珍貴的!”
對于一支軍隊來說,個人再英勇,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有把所有人的英勇凝取在一起,才是所向無敵的。憑什麼凝聚呢?那就是信任!
三人同心,其利斷金;萬人同心,超山填海!
這話周陽大是佩服,只有上過戰場人才有如此深切的體會,油然而生敬意:“謝伍長教誨,周陽記住了!”
蘇建臉一沉,沒有任何感情波動:“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這沒錯!即使這樣,你就不會躲嗎?你要是連一枝箭都躲不開,那麼,到了流矢橫飛,箭如飛蝗的戰場上,你還有活路?”
周陽輕輕點頭,大是贊同,這話,沒有人能反駁。
“你可記得你來那天,我用劍擲你嗎?”蘇建重提那日之事:“要是你不閃開,那麼你死了活該!同樣的,你躲不開箭矢,死在兄弟的箭下,那是活該!這樣的人,不配做建章營的兵,死了,省事!免得浪費朝廷的糧餉!”
這話冷酷無情,好似魔鬼的話語,周陽卻是聽得熱血如沸,頭一昂,胸一挺:“稟伍長,周陽願意持靶!”
“周陽聽令,一百步處,持靶!”蘇建大聲下令。
“諾!”周陽舉著箭靶,大步而去,走到一百步處,停了下來,右手平伸,舉著箭靶。
“會不會尿?”路博德非常期待:“第一次持靶的新兵,十有八九會尿,他肯定會尿!”
蘇建握住大黃弓,彎弓搭箭道:“你看著就是了。要是發抖,那就尿了,沒有發抖,就是好兵!”
右臂一使力,一石八斗的大黃弓,開了個滿弦,對準箭靶,略一瞄準,開弓放箭。
“咻!”
勁爆的弓弦聲響起,又粗又長的大黃箭帶著勁風,直奔箭靶,正中靶心。
周陽右手一震,一瞧箭靶,大黃箭上的白色箭羽微微顫動,暗贊一聲:好箭法!
“沒抖,沒尿!”路博德略一打量,贊嘆一句:“有點膽識!”
“是麼?”蘇建冷冷的,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這才第一箭,十箭以后,若是沒尿,才是真正的好兵!”
不斷開弓射箭,一連十箭,周陽仍是矗立著,他們期待中的發抖並沒有出現,蘇建手中的大黃弓放了下來,眼里閃著精芒,盯著百步外的周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都不尿?我就不信他不尿?”路博德一把奪過大黃弓,搭上大黃箭,對著周陽就是一箭。這一箭勢如奔雷,速度非常快,周陽發覺射的是自己,而不是箭靶時,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大黃箭射來。
頭上一涼,兜鍪給一箭射飛,砸在地上,不住滾動。路博德的箭術真的了得,把兜鍪上的羽毛射斷了,潔白的羽毛在空中緩緩飄落,好似蒲公英在飄蕩一般,煞是好看。
周陽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一顆心怦怦直跳,撿起頭盔,持著箭靶,氣哼哼的往回趕。這明顯是嚇周陽的,這口氣不能忍,得問個明白。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出周陽預料。不容他說話,蘇建一下就抱周陽箍住了,路博德粗大的右手朝周陽褲襠里摸去。
我靠!
是有斷袖之好的變態!
周陽一陣惡寒。
“干的,沒尿!”
就在周陽倍感顏面大失的時候,路博德不住頷首,大拇指一豎:“不錯!這麼嚇都沒尿,是條硬漢子!”
就準你耍流氓,不準我狼狼一回?周陽在褲襠上一拍:“我很雄壯,你自卑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6:04
第二十七章 接納
“砰砰!”
一陣猶如雨點般的拳頭砸在周陽身上,周陽直接給砸趴下了。
“你們?”周陽把路博德他們的表情看在眼里,不明所以。
說他們是在找周陽的麻煩嘛,他們卻是個個臉上帶著笑容,這是周陽進入建章營數日來第一次見到他們的笑容,絕對是真誠的笑容,沒有一點虛偽。
說他們是在親近嘛,他們的拳頭上力道極大,砸在身上,很是疼痛,真鬧不明白。
“拋起來!”路博德帶頭大吼一聲,士卒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把周陽拋在空中,然后齊刷刷的退到一邊。
“啪!”周陽結結實實砸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氣血翻騰,半天爬不起來。
“你們?”周陽的抗議未完,又給一眾人抓了起來。
這次,沒有人用拳頭,甚至拋耍對付周陽,路博德帶頭,幾個兵士七手八腳的為周陽拍灰塵泥土。路博德一邊在周陽頭上亂揉亂拍,一邊鼓勵:“周陽,好樣的!好好努力,你一定行!”
“一定行!”
“一定行!”
一聲接一聲的勵鼓聲出自這些兵士之口,個個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絕對不是在說笑。
周陽練了幾天,路博德他們就圍觀了幾天,總是撇嘴,譏嘲周陽不行。如今這般微笑相對,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周陽有些發懵。
讓周陽發懵的還在后頭,蘇建一拳把路博德砸到一邊,幫周陽拍著灰塵,昂首挺胸,以打鳴公雞般的高傲宣布:“你們盡說廢話,我蘇建的兵,能不行?”
他臉上不再是冰冷,不再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而是帶著笑容,還很親切。這可是數日相處來,他第一遭如此親切,周陽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抬起頭打量著驕陽,高掛東邊,不是從西邊出來的:“蘇伍長,你轉性子了?”
“沒有!”蘇建一把摟住周陽的肩頭,非常自傲的道:“武藝不好,可以練;膽子不夠大,誰鳥你?你的膽色不錯,就憑這一點,你就有資格做我的兵!”
路博德很是艷慕:“蘇建,你真是走狗運!新兵第一次持靶,十有八九會給嚇得半死,就是你我,當年不也差點尿了麼?如周陽這般膽色的不多。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百。他們不是將軍,也是校尉了。鳥,這樣的好事,我怎麼沒遇到?”
好苗子難得,軍隊也不例外,能教出一個優秀的軍人,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才尿呢,我有那麼膽小。”蘇建不認帳,一拍褲襠:“周陽,你摸一下,是干的還是濕的?”
“我摸摸!”周陽嘴角掠過一抹狼外婆的笑容,右手握住蘇建褲襠里那玩意:“這麼小,虧你是男人!我給你弄大點。”
“啊!”蘇建慘叫一聲,蜷縮在地上,飛起一拳要打周陽,周陽早就躲開了。
“哈哈!”路博德開心萬分,撲上去,對著蘇建就是一拳。幾個士卒不甘落后,圍上去,一頓拳腳,把蘇建砸翻在地上。
蘇建挨了揍,還是一臉的笑容,好象他很賤似的:“真舒服!今晚,我請客!周陽,你要來!”
周陽愕然半餉,只聽蘇建沉聲道:“你要是不來,就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又怎樣?”周陽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瞧不起我,我訓練的時候,給你加大餐,弄死你!”蘇建雖是在說威脅的話,卻是笑得很歡暢。
周陽知道,從現在起,蘇建、路博德他們正式接納了他,周陽在他們的心目中,正式成為了兄弟。
雖然他們接納的方式很粗暴,拳腳交加,卻正是建章營的傳統。
一眾人又嬉鬧了一陣子,蘇建這才把路博德他們轟走。路博德他們臨去之前,每人在周陽肩頭狠砸一拳,說聲“努力,你一定行”,這是以前沒過的事情。
前幾日,他們圍觀過后,離去時,總是帶著譏嘲,現在,卻是把鼓勵留下,這就是兄弟與不是兄弟之間的差別。
蘇建打量著周陽,臉一肅道:“周陽,你的膽色很不錯,我很佩服。你也聽路博德說過了,這麼多年下來,第一次持靶不尿的新兵不到一百。象路博德這般,射掉你兜鍪的事,還沒有過。我在想,要是他們也象你一樣,挨這麼一箭,即使不尿,也會嚇個半死,而你卻跟沒事似的,你的膽色很不錯!”
說到膽色,周陽確實不小,卻也沒有他說的這麼好,只是猝不及防之下給射一箭,想害怕也沒機會。后怕嘛,周陽不會有的,兩世為人,早經歷過生死,誰還去后怕?
“膽色不錯,你通過考較的希望又大了些。可是,你要是不努力的話,仍是不多。”蘇建的聲調突然轉高:“即使你沒有通過,給弄了出去,你也可以說是我的兵!”
軍人,佩服的就是膽色過人的人,蘇建以前是不承認周陽的,現在如此說,是一個天大的轉變。
“蘇伍長,還是等我有實力再說是你的兵!”周陽的回答卻是大出蘇建的意料。
蘇建把周陽一打量,哈哈大笑起來:“周陽,你不願做我的兵,我還非要你成為我的兵!成為我最好的兵!”
略一停頓,拿起箭靶:“你開弓射箭,我去持靶。你記住,必須連開弓三十次,還要箭箭中靶心,才有希望通過考較。”
“拿著!”把大黃弓塞在周陽手里,持著箭靶,大步而去。
來到一百步外,蘇建站好了,右手持靶,沖周陽大吼起來:“開弓射箭!”
聲如雷鳴,滾滾而來,周陽握弓在手,搭上箭,長吸一口氣,默運心法,大黃弓緩緩拉開,直到滿弦為止。瞄準靶心,一箭射了過去,正中靶心。
蘇建看在眼里,瞳孔一縮,周陽也太能整事了吧?第一次射箭,就能中靶心,這可是萬中無一的事情。然而,他嘴上說出來的,和他心里的想法截然不同,大吼大叫:“虧你還是建章營的兵,連靶心都沒有射中!”
“你眼睛長到脖子后面去了,沒看清!”周陽調整呼吸,準備再射,數落起蘇建。
“我說的是靶心正中!”蘇建嘴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6:26
第二十八章 非凡的箭術
“我現在就射給你看!”周陽再次開弓,對準了蘇建兜鍪上的白羽,一箭射了過去。
“咻!”
大黃箭打破空氣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好不駭人。
蘇建聽在耳里,心頭一跳“第一次射箭就有如此威勢,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周陽這一箭的力道不錯,就是準頭太差了,並不是對著白羽而來,而是對準了蘇建的面門。蘇建一點也不慌亂,向左一步跨出,大黃箭從右則射了過去。飛出老遠,射在地上,入土半尺。
“真是個怪胎,有如此力道!”蘇建打量著還在顫動的白羽,心中暗自贊許,卻是沖周陽嚷起來:“沒用的東西,連人都射不死!”好象他活得不耐煩了。
周陽終于體會到了,射中靶心和射斷白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境界,現在的周陽,還沒有這種實力。不再去做力有不逮的事,對準靶心開弓射箭。
大黃弓的力道太強,周陽每開一箭,都要用盡所有的力量,運行一陣心法,恢復力氣再射一箭。這時間花費得太多了,蘇建仍是不停的大吼大叫,卻是耐心的等周陽射完。
三十箭射完,蘇建持著箭靶回來,把箭靶沖周陽面前一扔,冷冰冰的吼起來:“周陽,你很好,很了不起!三十箭,只有二十四箭射中箭靶,中靶心的不過十箭。射中靶心正中的,沒有一箭。你是建章營最差的射手!”
周陽第一次開弓射箭,能有二十四箭上靶,十箭中靶心,已經是奇跡了,他當然是不會實話實說,這就是教官的通病。你就是做得再好,他總是要貶低你。
周陽把箭靶打量一陣,很是汗顏,路博德能一箭斷羽,他還在脫靶水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達到路博德的水準。
蘇建是一腳把一塊石子踢飛:“這僅僅是射箭的底子,考較時根本就不考這個,是要考你的騎射功夫。”
“不考?”周陽大是意外。
蘇建不屑的道:“放一個箭靶在那里,要你站在這里,開弓射箭,這還是建章營嗎?廢物才這麼射!建章營是大漢最優秀的軍隊,考較射藝,是要騎在馬上,一邊飛馳,一邊射移動中的箭靶。一炷香時間內,三十枝箭全部中靶心才算通過。”
這也太變態了,周陽聽得有些發愣。然而,讓周陽驚訝的還在后頭,只聽蘇建道:“這就難麼?所有的箭靶都有兄弟持著,漫山遍野的跑,你騎著馬,得自個去找箭靶。只能射箭靶,不能射人。射傷了胳膊腿的,軍棍一百。射死了人砍頭!”
他越說,周陽越驚心,這建章營練兵的法子真夠特別的,可以說是殘酷了,居然以活人持靶。可是,仔細一想,這才更接近實戰。在戰場上,哪有人站著讓你射的?要想殺敵,自個找去。
“建章營的兵,個個騎射功夫了得,個個都是路博德那種射手,說要射你鼻子,不會射你眼窩。”蘇建非常自豪的道:“是以,這麼多年下來,還沒有人失手。”
蘇建接著又道:“凡是持靶的人,若是給射中了,也要受軍規懲處。傷了胳膊,傷了腿,軍棍一百。建章營的軍棍,一棍頂別處數棍,一百軍棍挨下來,再硬的漢子,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有三個月,別想下榻。你給射斷了胳膊,是一百軍棍,擦破一點皮,也是一百軍棍。”
“那給射死了呢?”一點小傷,就是一百軍棍,射死又是何種處罰,周陽有些好奇了。
蘇建的回答很冷血,讓周陽直接無語:“連弟兄們的箭都躲不開,這種人,死了也不可惜。為了自己的小命,你就得拼命的練!”
看了周陽一眼,聲調更高:“嚴兵嚴將,就是這里帶兵的策略!嚴酷的軍法,才能出精兵猛將,凡建章營的兵,隨便拎一個出來,無不以一當百!一往無前,生死不計!”
周陽既是心驚,又是佩服。蘇建說得沒錯,這里的兵,時時刻刻生活在危險中,非常接近實戰,為了性命,為了榮譽,能不拼命的訓練?能不是漢軍中最精銳的軍隊?
“以你現在的射技,想通過考較,有多少希望,不需要我明說了?”蘇建最后盯著周陽。
周陽第一次射箭,能有二十四箭上靶,雖然不錯,但要想通過考較,還差得很遠。可是,周陽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胸一挺,很大聲道:“請伍長放心,我會好好努力!”
“努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蘇建的臉色依然冰冷,拿起兩塊箭靶道:“你到一百步外,持兩靶,快步跑動,我來射箭。”
“兩靶?”周陽搞不明白為何要持兩靶。
蘇建以看白癡的眼神瞪了周陽一眼:“你以為一箭射斷白羽就是好箭術了?在別的地方,可能算是不錯了!在這里,在建章營,那不算回事!”
聽得出來,他沒有說假話,周陽不能不心驚了,又有些好奇,建章營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建章營的兵,必須左右開弓,一箭一靶!這才算通過考較。”蘇建的聲音非常高:“如此箭術,就算匈奴的射雕者,也不過如此!”
射雕者,周陽聽公孫賀說過,那是匈奴最善射的射手了。建章營的兵,每一個都要左右開弓,其箭術之精,絕對不在射雕者之下。可惜,朝中那些文臣,一提到匈奴,就拿匈奴騎射說事,卻不知道,建章營的兵,騎射功夫不在匈奴最精銳的射雕者之下,真是有眼無珠了。
周陽持著兩靶,來到百步開外,飛速跑動起來。
蘇建手握大黃弓,搭上大黃箭,左右開弓,對準兩個箭靶射去,正中靶心,一靶一箭。周陽持著箭靶回來,大聲叫好:“好了得的射技!”
“飛將軍一弓四箭,連環十八箭,那才叫神技!”蘇建大是向往。
李廣的箭術獨步古今,的確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偶像,周陽聽得大是神往。
“所謂的神技,並沒有那麼神乎其神,都是苦練出來的。是用傷,是用鮮血喂養出來的!只要肯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蘇建難得說句好話,居然鼓勵起周陽了。
蘇建持靶,站到百步外。周陽開弓放箭,一箭射去,正中靶心。周陽的力氣不夠,只能射一箭喘口氣,如此射射停停,把三十箭射完,越練越好。
蘇建當然是不停的增加份量,周陽總是能完成,雖然完成時累得夠嗆,接近虛脫。
“這小子真夠邪門的!”蘇建不得不信,他遇到了一個怪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6:48
第二十九章 萬分危急
睢陽,梁王宮里。
梁王正和一般心腹飲酒,大是歡喜,拈著頦下胡須道:“長安傳來消息,太子劉榮私自出宮,去了仰月樓。”
“太子去仰月樓?如此荒唐!”韓安國有些不信。
梁王重重頷首,笑得眼睛一瞇一瞇的道:“千真萬確。太子想一睹邀月之貌,卻不敢進去,只是到了門口。給周陽碰到,勸走了。太子真是,想婦人,卻沒有那個膽。呵呵!”
“大王,太子有沒有進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到了仰月樓,臣以為此事應當奏知皇上。”公孫詭給周陽折辱之后,在梁王心目中的份量大打折扣,哪會錯過如此獻媚良機。
羊勝急于獻寵:“大王,公孫將軍所言極是!這是千古未有的良機呀!”
梁王拈著胡須,微微頷首:“這事,孤不能出面。可是,孤想到一人,由她出面,最為合適。嗯,這還不夠,得雙管齊下!”
XXXXXXXXXX
這幾天,周陽仍是苦練。到了第五天,終于不用訓練,去東門當值。
周陽頂盔貫甲,扛著長戟,在隊率趙破奴的率領下,趕去東門。來到東門,趙破奴一聲令下,五十人分成兩隊,站在宮門前,個個站得筆直,長戟拄在地上,目視前方,好象打進土里的木樁似的。
趙破奴個頭不小,一臉的鷹相,卻沒有陰森之感,反倒是陽剛氣十足,讓人一見就生出好感。他挎著漢劍,手按在劍柄上,走來走去,不時在這個腿上踢踢,在那個腿上踹一腳,大聲吆喝:“站直了,站穩了!建章營的訓練無處不在,要把當值當作操練場!”
一輛豪奢的馬車駛來,窗口掛著一張粉嫩可愛,宛若畫中的精致臉蛋,一臉的笑容,遠遠就嚷了起來:“周陽!周陽!你怎麼在這里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阿嬌。阿嬌驚喜莫銘,仿佛與周陽數月未見似的。
阿嬌認得周陽?趙破奴下巴都砸中腳面!區區一個小兵,能識得高高在上的阿嬌,奇事!
這都是周陽嚴格保密,沒有泄露身份的緣故。
周陽上前見禮:“見過翁主!翁主有所不知,我是建章營的兵。”
阿嬌很是不滿,一張小嘴嘟著:“周陽,你當什麼兵哦!去建章營當兵,又苦又累,一個不小心就要受傷,還不如去我家做護衛。到我家來,給我講故事,我好愛聽你講故事呢!”
建章營是漢軍最神聖的存在,哪個兵士不是削尖了腦袋想去?而阿嬌卻是說得一文不值,既讓人跌眼鏡,要是趙破奴他們戴的有的話。又是讓人氣憤,如此神聖的地方,她竟然不當一回事。
周陽有些哭笑不得。
“是周陽嗎?給我滾進來!”馬車里傳出一聲嚴厲的喝斥,正是館陶公主。
周陽詫陽不已,阿嬌如玉般的小手捂住小嘴,驚訝不已,沖周陽道:“周陽,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敢走!建章營的兵士聽令,周陽敢走一步,立即打斷他的腿。”館陶公主森冷的命令傳出來。
趙破奴聽得不明所以,這母女倆,一個對周陽極為友好,一個對周陽極是不善,這是唱的哪出?
“敢問長公主,這是何意?”周陽想不明白。
“你滾進來,自然知道。”館陶公主冰冷的聲音傳來。
“那得罪了。”周陽來到馬車前,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掀起車窗,周陽一頭扎了進去。
趙破奴看著周陽進了馬車,臉上閃過一絲憂色。惹惱了館陶公主,那可不是說著玩的,館陶公主發得如此大火,掉腦袋都不是問題。
周陽一瞧,館陶公主跪坐在矮幾上,粉臉含煞,冷若嚴霜,冷冷的打量著周陽。阿嬌偎在她身旁,一臉的擔憂。
“見過長公主!”周陽見禮。
“周陽,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導太子為非,陪太子去仰月樓這種污穢之地!”館陶公主黛眉如月,盯著周陽,喝斥起來。
周*本就沒有陪太子去過仰月樓,這是誰造謠:“長公主,沒有的事,根本沒這回事。”
“你自己做的好事,當然不承認了!”館陶公主給周陽定罪了:“你這人,就口是心非。”
“長公主,還請明言相告,我著實聽得糊涂。”周陽心念一動,問道:“長公主可是聽人說起,還是有別的原委?”
阿嬌給周陽解釋道:“周陽,三舅來信,說太子出宮,與你一道去仰月樓,聽邀月歌舞。”
“梁王放屁!”周陽徹底火了:“梁王信口開河,沒安好心!這樣的話,長公主也信。”
梁王權勢熏天,深得竇太后歡心,就是景帝也得讓三分,誰個敢如此罵他?周陽真是膽大包天,不把梁王放在眼里。
“住口!”公長主面前爆粗口,那可是大不敬,她的臉黑了下來:“周陽,難道梁王會冤枉你?我這就進宮,稟知皇上,看皇上怎麼治你的罪,哼!”
那天和太子劉榮相遇,明明是周陽把劉榮勸回宮的,真要論起來,周陽有功。卻給梁王顛倒黑白,無中生有,扣了這麼大的罪名,周陽真是氣憤難已。
這種事,景帝殺人不需要理由的。周陽這是到了生死存亡關頭,一定要阻止館陶公主進宮,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長公主誤聽。太子怎麼可能去那種污穢之地呢?這是有人撥弄是非,欲借長公主之手殺人。”
“你還敢狡辯?”館陶公主的怒氣更大幾分。
“長公主,周陽敢以一腔熱血作保,絕無此事。”周陽非常平靜:“若是長公主執意稟知皇上,皇上查究起來,我以人頭擔保無此事,長公主,你可知皇上是信你的,還是信我的?”
館陶公主冷笑一聲:“我是長公主,皇上是我的弟弟,難道我的話還不如你的話頂用?你可知疏不間親?那好,我們走著瞧!哼!”
“長公主所言有理。可是,這要看是何事而言。”周陽並沒有給她的氣勢唬住,侃侃而言:“長公主身為人母,對兒女百般呵護,讓人敬佩。皇上雖是天子,也是人,也有親情。在這種時候,皇上最盼望有人站出來,直證太子清白,我拼得一腔熱血,皇上必是相信。”
館陶公主為了阿嬌的前途,可以不計一切,聽了這話,心里涌起一股溫情,不由得愣住了。過了老一陣,口氣已經緩了許多:“要是皇上不聽你的呢?”
“長公主所謀之事休矣!”周陽聲調略高。
“哼!胡說!我有什麼謀劃?”館陶公主語氣極為不善,一雙好看的眼睛瞪大,臉色陰冷,死瞪著周陽。若是周陽一個應對失當,她就會發火。
知道別人的秘密最為不智,這會引起別人的反感,甚至招來殺身之禍。要不是周陽給逼得沒辦法,也不會如此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7:21
第三十章 反陰梁王
周陽好象沒有看她的發怒樣兒,聲調平穩之極:“長公主若是聽我一句肺腑之言,就請說實話,長公主有沒有為翁主前途謀劃?”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館陶公主如此說話,無異于承認了。
周陽微一點頭:“這正是梁王的用心所在,他是要借這件事離間長公主與皇上的感情。長公主請想,如此大好的機會,梁王他自己為何不上奏皇上,而是透露給你呢?長公主是知道的,梁王之心路人皆知,太子若是出事,他就會加緊行動,如此美事,他不為,反而讓給長公主,其用心惡毒呀。”
不住搖頭,嘆息不已,還真能震懾人,館陶公主一愣,臉上的怒氣小了許多:“你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只有一點愚意!”周陽謙遜一句:“長公主請想,誰個做父母的不呵護兒女?誰個做父母的不疼愛兒女?皇上貴為天子,也是人父,太子即使有千般不是,也是皇子,皇上能沒有一點疼愛之心?”
“皇上重情重義,極重親情,無論怎麼說,劉榮都是他的兒子,他肯定呵護的。”館陶公主黛眉擰成一條黑線:“可是,這和眼下之事有何干系?”
周陽非常肯定的道:“大有干系!這的確是扳倒太子的一個好機會。可是,誰要是把此事捅給皇上知道,那麼他就是皇上第一疑忌之人。興許皇上不會說,心里一定會如此想,一旦有機會,皇上就會對此人下手。梁王正是明曉厲害,這才自己不說,要借長公主之手達到目的,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一是要扳倒太子,二是要離間長公主和皇上的親密親情。”
“這個老三,他居然如此惡毒!”長公主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右手緊握成拳,用力過度,有些發青。
周陽接著剖析:“皇上若是疑忌長公主,那麼長公主所謀之事不僅不能成,反而會連累到他人。”
這話非常技巧,至于他人是誰,不需要點明。也只有這人成功,阿嬌才更有前途。
“周陽,謝謝你提醒!要是沒有你提醒,我將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館陶公主站起身,向周陽盈盈一福。
周陽還禮,連道不敢。
“這個老三,我還以為他有什麼好心,原來是如此險惡。哼!我氣不過,非得給他點厲害瞧瞧。”館陶公主著實怒了,她沒少疼這個三弟,沒少為他說好話,到頭來,卻給她來了這一手,好不氣惱。
周陽心念一動,這可是個機會。梁王害他坐牢,差點丟掉性命一事,這帳還沒有算呢,正好借此機會,給他個不大不小的教訓。
“敢問長公主,要去何處?”周陽主意一定,立時有了妙計。
館陶公主擰著眉頭想了想:“都到這里了,還是得去皇上那一趟,要不是,皇上問起,有些不好。雖然說辭很多,還是去的好。”
對她這想法,周陽還是贊成的,她心思細密,知道挽救,提醒一句道:“長公主可別忘了太后。”
“太后?”館陶公主有些不明所以。
周陽壓低聲音,一通提醒。館陶公主越聽粉臉上的喜意越濃,容周陽說完,親熱的在周陽肩上拍拍,誇贊不已:“周陽,你的計策真妙!如此一來,老三可就,呵呵!周陽,若以后我有為難之事,你得給我拿主意。”權力這東西讓人不顧親情,梁王先下手,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長公主但有所命,敢不從命。”周陽隨口應道。
館陶公主狠誇起來:“周陽,你足智多謀,有子房之才呀!有你相助,我所謀之事就更容易成功了。”
“長公主過獎了!”周陽謙遜一聲,下了車。
周陽一出現,趙破奴暗松一口氣。然而,當他聽清了館陶公主的勉勵之語“周陽,在建章營,你要好好努力”,差點栽倒在地上。
適才,館陶公主盛怒不息,這才多大一會兒,她就變了個人,對周陽頗多關懷,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XXXXXXX
長信宮,是長樂宮的核心建筑,是太后所居之處。
竇太后花白的頭發,靠在軟榻上。竇太后頭挽宮髻,斜插一根陳舊的木釵,身上的曲裾深衣洗得有些泛白。要是個不識得她的人,乍一見之下,會把她當成百姓家的老太太,萬萬不會想到她就是當今的太后。
軟榻右手邊靠著她的龍頭拐杖,握手處閃閃發光,用了不少年頭了。
面前的木案古樸陳舊,少了一個角,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文帝賜給她的。她以儉樸出名,雖是用得有些破爛,仍是舍不得扔掉。
木案上擺著不少蟲罐,陣陣清悅的蟲鳴聲響起,竇太后一聽之下,臉上泛著喜意,輕聲喚道:“寶貝,寶貝,我的寶貝!”
竇太后眼盲多年,行動不便,整日里靠在榻上聽蟲聲度日,這蟲子可是她的寶貝。仿佛是聽懂了她話里的疼愛之意,蟲子叫得更加歡暢了,竇太后臉上的喜意更濃。
“外婆,吃果干。人家遞了半天,你都不吃,就只顧著弄蟲子,好象人家不如蟲子似的。”阿嬌大有妒意,撅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
竇太后接住果干,咀嚼起來:“阿嬌,你別多心,外婆哪能不疼你呢。你是外婆的心尖肉,這蟲子是外婆的寶貝,你們都要緊。”
“那人家還不跟蟲子一個樣了?”阿嬌更加不高興了。
“你這丫頭,別生氣。你一生氣,外婆就慌神兒。來人,把蟲子端到一邊去。輕點,走路小心一點,別巔著了。”竇太后一臉的慈祥,撫著阿嬌的秀發:“阿嬌,你這下滿意了吧?來,讓外婆好好疼疼。”
“阿嬌,你這孩子,你跟蟲子置什麼氣?”館陶公主臉一沉,數落起來:“阿母疼你比疼梁王還要疼呢,你還不滿足?”
“丫頭,你別說了。這外婆疼外甥女,哪有不盡心的?”竇太后輕撫著阿嬌的秀發,笑著問道:“梁王有些日子沒來看望我了,他有書信來麼?”
阿嬌乖覺的喂著果干,館陶公主嘆口氣:“他呀,哪里顧得上寫信。就忙著他的《美人賦呢,招盡天下文士,想寫一篇名垂千古的《美人賦。”
“哼!”竇太后冷哼一聲:“阿武太不象話了!他還沒忘掉這女人?天璜貴胄,婦人是用來生兒育女的,不能有情愛。身段好,模樣兒好,能一窩一窩的生兒育女,就是好婦人。婦人不能生育,江山社稷傳給誰?情情愛愛,那是尋常百姓才能有的,他好不曉事。”
館陶公主安慰道:“阿母,你別生氣。阿武也是至性至情的人,迷戀那個婦人情有可原。”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竇太后怒氣上涌,右手重重拍在木案上:“什麼至情至性?他以為我眼睛瞎了,就不明白他的想法了?這麼長時間了,他沒給我來信,沒問候我,他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上了年紀的人,總是想著兒女,總是想聽兒女的問候,竇太后行動不便,對這種問候更加渴望。
“丫頭,你可知道他迷戀的婦人是誰?”竇太后語氣嚴厲。
館陶公主笑道:“阿母,我哪里知道。他連阿母都不告訴,我能知道嗎?這男人呀,都那德性,有了媳婦忘了娘。”
梁王是她的心頭肉,最想得到的是梁王的問候,“有了媳婦忘了娘”,這話可是激得竇太后怒氣上涌,龍頭拐杖重重點在地上:“阿武,你為了一個婦人,就不問候娘了,好啊!”
周陽說的是找一件最讓竇太后不快的事在竇太后面前挑撥一下梁王,館陶公主這才用此事說事,很輕易就達到了目的。
這種事,別人去做,不一定有用。館陶公主這個竇太后的愛女去說,就大不同了,一說一個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7:44
第三十一章 真夠陰損
館陶公主一去,趙破奴他們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周陽身上,真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居然讓館陶公主的滔天怒火消于無形。
館陶公主的驕縱、蠻橫,那可是出了名的,誰個不知?她一發火,就是景帝也得讓七分,周陽居然能安然無恙,真不知這小子走的哪門子狗屎運。
翌日,周陽又恢復了訓練,每天總是練得筋疲力盡。
日子過得雖苦,進步也不小。白天接受訓練,晚上修煉導引術與太極拳結合的古怪功法,一日千里,力氣不斷增長,耳力、目力都有著不小的進步。
又是兩天過去,周陽可以連發十箭了,方圓四丈以內的任何聲音,哪怕是蟲蟻爬動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百步處的箭靶格外清楚,箭不虛發。
用蘇建難得有一次正面評價的話來說“你小子真是怪胎。只用了幾天,就達到了挑選進來的新兵水準,要是你的雙臂不是那麼軟蛋的話!”
這天,正練著,公孫賀前來道:“周陽,到營門口去,有人找你。好象有急事。”
“是誰?”周陽抹著額頭上的汗水問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公孫賀叮囑一句:“早去早回!”
作為教官,蘇建巴不得周陽把每一刻鐘都用到訓練上來,雖然不爽,也沒有阻止。只是叮囑周陽,要早去早回。
周陽快步趕到營門口。柳鐵與陳尚在等著他。
今日的陳尚與以往大不相同,沒有冷著一張臉,而是一臉的焦急,好象天塌了似的。周陽了解他這人,膽量極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要他如此急切,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問道:“陳尚,何事讓你如此驚慌?”
陳尚左右一望,就他和周陽,柳鐵三人,臉一肅,問道:“公子,你實話給我說,你最近有沒有去過仰月樓?”
“仰月樓?去過呀!這又怎麼了?”周陽前幾日逛街,逛到仰月樓,還遇到太子劉榮。
“公子,彌天大禍呀!彌天大禍呀!”陳尚不住跺足。
周陽聽得不明所以:“陳尚,你這話何意?我去仰月樓又不觸犯大漢律法,哪來的禍事?還彌天大禍。”
陳尚長嘆一口氣:“公子,你在仰月樓是不是遇到太子了?是不是跟太子一起去看邀月的歌舞?仰月樓是什麼地方,長安誰個不知?你要去自己去就行了,為何還要唆使太子去?太子能去那種地方嗎?”
“你說什麼?我陪太子去看邀月的歌舞?誰造我的謠?”周陽給他一連串的話說得越發糊涂了。
陳尚不住搖頭,一顆頭顱擺得比落點的鼓槌還要快:“公子,你給我一句實話,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我要實話!”
“等會!陳尚,你別急,把事兒說清楚。你這麼沒頭沒腦的,我聽著糊涂。”周陽隱約覺得不妙。
“我能不急嗎?這可是天大的事。”陳尚直跺腳,真的是急得不得了:“太子去仰月樓看邀月歌舞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下旨把太子和栗行抓去了,皇上正在親自勘問。公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如此糊涂,陪太子去那種污穢的地方,那不是找禍事麼?這可是天大的禍事,誅滅九族也不是問題呀。”
周陽腦袋嗡的一聲響,難道是館陶公主向皇上稟報的?周陽給她剖析得那麼明白,她不會不知輕重。她真要把此事稟知景帝,那麼她就是景帝所忌之人,連帶會波及到漢武帝。漢武帝若不能登上帝位,阿嬌也就不可能更進一步。
館陶公主雖然驕縱、蠻橫,斷不會做這種事,不會是她。那會是誰呢?難道又是梁王在使壞?十有八九是他,梁王真夠陰損的!
“公子,你說話呀!”陳尚催促起來。
周陽斬釘截鐵的道:“陳尚,我去過仰月樓,只是走到門口,並沒有進去,更沒有陪太子去看歌舞。”
“到了那里,你還不進去?”這話誰信?陳尚就不信,打量周陽,想找到周陽的破綻。
柳鐵忙證實:“陳大人,那天我陪公子去的。公子在門口遇到太子,還把太子勸走,根本就沒有進去。這是有人誣陷公子。”
陳尚把周陽和柳鐵一通打量,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公子,你是清白的,原本可以向皇上申冤。可是,這種天家秘事,你知道了就是殺身之禍,去了是送死,趕緊逃吧。”
“逃?”周陽聽得直發愣,絕對不相信這話是從陳尚嘴里說出來。
“如今,公子要活命,只有逃跑一途了。這是丞相的意思。”陳尚點點頭,肯定一句。不容周陽問話,接著道:“丞相說了,要柳鐵帶你逃走。丞相馬上傳訊給劇孟大俠,你們出了長安之后,劇孟大俠自會來接應你們。有劇孟大俠在,公子一定會平安無事。”
周亞夫雖然不是丞相了,在他心目中仍是丞相,一口一個丞相,叫得好不自在。
“我逃了,你們怎麼辦?”周陽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
“丞相說了,大不了下獄。只要公子活著,比什麼都強。”陳尚重復周亞夫的話,語氣有些沉重:“公子,你可知,這是丞相數十年來,第一次如此枉法,你千萬別辜負了丞相的期望,趕緊走吧。”
“不!”周陽斷然拒絕:“我不僅不能走,還要去面見皇上。”
“你……公子,丞相擔了天大的干系呀。你怎麼這般胡鬧呢?”陳尚急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要是不走,就不要怪我得罪了。”
一拳打向周陽,準備把周陽打暈,強行帶走。卻給周陽格開,柳鐵忙攔住:“陳大人毋急。公子,你是不是有對策了?”
周陽沒說話,輕輕點頭。動作雖輕,卻是不容置疑。
“公子,此是天家秘事,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敢作證。我相信公子是清白的,可是,縱然公子有一百張嘴,也是無從辯起,還是逃命要緊。”陳尚深知厲害,提醒周陽。
“正因為此事沒有人敢作證,這才是機會!”周陽的話足以把世間最明白的人繞糊涂。
陳尚說得沒錯,這等天家秘事,即使有人知情,也不敢來作證。景帝為了維護天家臉面,會把證人殺死滅口,誰來作證,誰就是找死。世間,沒這種傻子。
沒有證人,就無從辯起,即使周陽比渭河的水還要清,那也沒用,景帝也會殺了他。可是,周陽的話如此出人意料,這太繞了吧,繞得人無從想起。
陳尚翻著白眼,柳鐵瞪著眼眼,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8:06
第三十二章 天威震怒
說到逃跑,周陽可不願意。一旦開溜,那就是永無寧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無論周陽逃到哪里,都是在漢朝的管轄之下。
逃到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效那“世外高人”,過上隱世生活,睜眼只有自己,閉眼還是自己,這種日子,周陽不敢想象。
接下來的時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一個熱血橫流的時代!能與漢武帝、衛青、霍去病、趙充國、張騫、蘇武……這些英雄豪杰指點江山,那是何等的快意。
一旦逃走,這麼美好的前景將不復存在,成為過眼煙云。更別說,躲在沒有人煙的地方,這樣的日子了無生趣,還不如死了的好。
“公子,我不明白。”陳尚使勁敲著額頭,很想從腦袋里敲出聰明來。
“你不明白就好了,你要是明白了,就沒有這場事情了。”周陽的回答更繞。
柳鐵終是忍不住了:“公子,如此沒有證人的事兒,你怎麼說是機會呢?”
“布局之人也算是個厲害人物,機關算盡,可他卻忘了此事最緊要的一節,那就是沒有人敢作證。”周陽的話越來越繞,差點把陳尚和柳鐵二人繞暈在地上。
陳尚愣愣的道:“公子,你的話我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公子,你給我一句實話,此事真有把握?”
“有!”周陽不容置疑的回答。
“那好,既然公子有把握,那我們就趕去皇宮吧。”陳尚焦慮的臉上終于有一絲笑意了:“公子,皇上下令拿你呢。”
“那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周陽毫不含糊。三人騎馬,直奔未央宮。
剛到宮門口,就給宮衛攔住了。不等陳尚說話,周陽大聲:“我是周陽,皇上要拿的人。”
“周陽?在哪里?”宮里沖出一隊人來,不下二十人之多,個個虎背熊腰,頂盔貫甲,把周陽團團圍住:“你就是周陽?”
“沒錯,就是我。”周陽點頭道。
“進去!”兩個冷冰冰的字一出,周陽就給一眾人押進了未央宮。
望著周陽的背影,陳尚眼里閃過一絲憂色:“公子不會是騙人的吧?”
柳鐵對周陽很有信心:“陳大人放心,公子可厲害呢,他說有辦法,定是有辦法!”
周陽一進未央宮,就給兵士們押著,直奔養心殿。
養心殿門楣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書“養心殿”三字。宮門外站著數十宮衛,四周還有宮衛巡邏,戒備森嚴。
遠遠站著一個絕色麗人,正是栗娘娘,雙眉緊蹙,一臉的憂色,精致的粉臉上還掛著淚珠。看見周陽過來,惡狠狠的瞪了周陽一眼,要是可能的話,她會把周陽生吞活剝了。
“進去!”一個兵士在周陽背上一推,周陽身不由主的晃了進去。
一進大殿,周陽有些傻眼,只見跪了一地的人,周亞夫、竇嬰、郅都、栗青、劉榮、栗行,個個頭垂得低低的,一副低眉順眼之態。
哦,不太對。劉榮和栗行渾身篩糠,不住抖動,牙齒相擊,發出“格格”的響聲。
周亞夫一身燕居之服,倒也輕松自在,就是一臉的憂色,凝重異常。
景帝端坐御案前,一身燕居服飾,看上去輕松愜意,卻是臉沉似水,快變成冰塊了。
“周陽!”景帝不等宮衛稟報,沖周陽厲喝一聲。聲如雷霆,仿佛焦雷轟于九地之下,震人耳膜,好不駭人。
劉榮和栗行仿佛景帝不是喝斥周陽,而是在喝斥他們似的,渾身一顫,差點摔倒在地上。
周亞夫抬起頭,看著周陽,一臉的惋惜,長嘆一口氣。他寧願下獄,也要周陽逃走,可是,周陽沒有逃,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處此之情,周亞夫就是有通天本領,也是救不得周陽,一張臉上已無血色,嘴唇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出話來。
“阿父放心,我沒事。”周陽先安慰一句周亞夫,向景帝施禮:“周陽見過皇上。”
景帝勢如雷霆,厲聲喝斥:“朕真是瞎了眼,把恩賞賜予你這等無用之人!”
栗行好象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以為可以救命,急急忙忙的指著周陽:“皇上,就是他,就是他,就是周陽唆使的,就是他唆使的。”
栗青眼里閃過一絲得色,要是周陽成了主犯,那麼栗行的罪過就輕了,景帝饒他一命也未可知。最重要的是,周陽不把他放在眼里,要是把周陽處死,豈不是大快吾心?
周亞夫猛的瞪著栗行,眼里似欲噴出火來。
“不不不……”太子劉榮一見周陽到來,眼里閃過一絲喜色,有心為周陽開脫,這事是栗行提議的,和周*本就不沾邊。可是,恐懼之下,連話都說不出來,好象蚊子般小聲,他自己都聽不清楚。
“砰!”景帝右手重重砸在御案上,一張上好的御案碎裂,斷成好幾塊:“把周陽拉出去,砍了!”
栗行眉梢兒一揚,周陽數次三番讓他吃虧,終于可以報復了,報復到底。栗青也是喜慰不已,一臉的喜色。
竇嬰看在眼里,暗自搖頭,真是一對膚淺的父子!
郅都一臉的冰冷,仿佛景帝如雷般的吼聲不存在似的。
周亞夫身子一顫,都快摔倒在地上了。
兩個牛高馬壯的宮衛往周陽身后一站,推著周陽就朝外走。
周陽回頭道:“皇上,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皇上可否容我一言。”
“休得胡言,推出去,砍了!”景帝根本就不為所動。
“皇上,臣要說的話是,太子無罪,太子是冤枉的!”周陽的話讓所有人大出意料。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為自己分辯才是,說自己無罪,才是人情之常。周陽偏偏不是,而是為太子叫屈,這事太出人意料了,一眾人詫異的望著周陽。
景帝的臉色稍緩:“太子自然無罪,是你唆使的,算你不糊涂。”
周陽接著道:“皇上,太子天資聰穎,明辨事非,斷不會讓臣教唆,也沒人能教唆太子。”
“把你的話說完。”景帝一揮手,宮衛放開周陽:“要是有半句虛言,休怪朕不留情!”
周亞夫暗松一口氣,他都準備拼死一諫了,沒想到周陽三言兩語就得到了說話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開口就是活命的希望,不能開口就死定了,景帝給了周陽機會,總算是有希望了。
處此之情,要讓景帝給周陽開口的機會,不比登天容易。
竇嬰眼里閃過贊許之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8:29
第三十三章 御前對質
周陽回到景帝面前,問道:“周陽斗膽,敢問皇上,何事疑太子?”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是自己找死,栗青大是歡喜,只等著瞧周陽出乖露丑。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景帝卻沒有發火,反倒是語氣和緩了許多:“周陽,前數日,太子劉榮私自出宮,與你一道去了仰月樓,可有這等事?”
“皇上,絕無此事!”周陽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
景帝臉色一沉,厲聲喝斥起來:“你還敢撒謊!他們都承認了!你 這是欺君!朕饒你不得!”聲如雷霆,震人耳膜,實在是怒極了。
栗行、劉榮一個激靈,仿佛景帝是在喝問他們似的。
周亞夫長嘆一口氣,栗行和劉榮已經認了的事,周陽居然不認,還有活路麼?
竇嬰眼里掠過一絲贊賞之色,並沒有說話。
周陽仿佛沒有看見景帝怒發沖冠的震怒樣兒,聲調平靜的道:“皇上,周陽所言,句句屬實,太子真沒去過仰月樓!”
“真沒去過?”景帝劍眉一擰,聲調略緩。
“皇上,數日前,太子私自出宮是真,和臣相遇,一同去渭水玩耍,並沒有去過仰月樓。這定是別有用心之人誣陷太子的,還請皇上明察。”周陽字字真誠,句句篤定,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
“周陽,你好大的膽子,還敢撒謊。來啊,推出去,砍了!”景帝大手一揮。
兩個宮衛上來,押著周陽,就朝外走。
“皇上……”周亞夫忙著求情。
“住口!”卻給景帝厲喝一聲打斷:“這種東西,留著何益!快去砍了!”
周陽仍是平靜,沒有一點驚懼樣兒,聲調更高:“皇上吶皇上,周陽敢以人頭作保,太子沒有去過仰月樓!若皇上殺了臣,能還太子清白,臣死而無憾!”
景帝緊擰著眉頭,打量著周陽,沒有說話。
周陽接著道:“太子,大丈夫在世,當光明磊落,去過便去過,沒去過便沒去過!太子,你沒去過那種污穢之地,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有冤屈,趕緊向皇上申訴。皇上聖明,自會還你公道。”
“說,有沒有去過?”景帝的目光落在太子劉榮身上,喝聲如雷。
“去去去……沒去過!”劉榮結巴了好一陣,這才說出了實話。
“你說?”景帝又盯著栗行了。
“去,去過。是周陽唆使的。”栗行巴不得周陽立刻死掉,不惜冤屈事實。
栗青頭一昂,頗有幾分自得,這事要是坐實了,周陽就是主犯,必死無疑。栗行是從犯,頂多就是責罰一通罷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此事無所謂主犯從犯之別,只要知道此的事人,都得死!竇嬰暗自搖頭,提醒一句道:“栗行,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比天大,要是真有此事,不僅周陽要給砍了腦袋,就是你,也難脫干系,你也會死!”
“我會死?”栗行不學無術之人,哪里想得到此事的嚴重性,聞言之下,大是震驚。
“哼!”景帝一聲冷哼,差點把栗行嚇得軟倒在地上。
“父皇,真沒去過。”劉榮終于鼓起余勇:“孩兒出宮后,在街上遇到周陽,我們一起去渭水玩耍來的。孩兒敢起誓,絕沒去過那種污穢地兒。”
那天,他是想去,卻給周陽勸走了,這是事實,發誓他也敢。
景帝臉色稍緩,問道:“那你為何自認了呢?”
劉榮指著栗行:“父皇,他都認了,孩兒有口莫辯,不認能行麼?如今,周陽能作證,孩兒有望洗脫冤屈,不敢不實言。”
“周陽,太子說的可是實話?”景帝沖已經給押到門口的周陽問道。
周陽大聲道:“皇上,若你問太子為何委屈自己,周陽不知。若皇上問周陽,太子有沒有不端行止,周陽敢以人頭作保,絕無此事。”
景帝的臉色再緩,盯著劉榮:“榮兒,若是你敢欺騙朕,朕絕不輕饒,你可想清楚了。”
劉榮愣了愣,磕頭道:“父皇,孩兒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甘願天打雷劈!”
“嗯!”景帝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雙目如燈,瞪著栗行:“栗行,你還有何話可說?”
栗行嚇得結巴了半天:“皇上,臣是想整周陽。周陽老是整治臣,臣想報復他,才證實此事,想讓他做主犯。”實在是給嚇得不輕,連這種事都說出來了。
“你好惡毒的心思!來啊,給朕亂棒打出去!”景帝暴喝一聲,幾個提著棍棒的宮衛過來,對著栗行就是一陣亂棍砸了下去。
栗行哭爹叫娘,亂滾亂爬的給轟出了養心殿。
景帝手一招,兩個宮衛把周陽押了過來。景帝一擺手,宮衛退開了。景帝沖周陽笑笑道:“周陽,你能人頭擔保太子清白,你這份忠心,朕知道,朕心甚慰。要不是你,朕就冤枉了榮兒,朕要賞你,要好好賞你!”
劉榮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景帝最是清楚,在去了仰月樓與沒有去仰月樓之間進行選擇的話,景帝會選擇相信。只是,一旦坐實了,就得治劉榮的罪名,這事太丟人,景帝作為人父,絕對不願以這種罪名來治劉榮的罪。
景帝是要廢劉榮的太子之位,卻不能用這種有損天家威嚴的罪名,得找其他正大光明的罪名。周陽如此擔保,正合了景帝的心思。
此時此刻,景帝最想的就是有人出來力保劉榮。即使劉榮去了仰月樓,還有邀月睡到一起,甚至鬧出糗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有個說法,要能保住劉榮的臉面。
這就是周陽的勝算所在,更別說,劉榮還沒進仰月樓,不算撒謊。
周陽的力證,很合景帝的心意,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其實早就是龍顏大悅了,對周陽的好感陡然增加很多。
此時打賞,必然是重賞。果然,景帝輕啟金口:“周陽,朕賜你爵五級,錢二十萬。嗯,你明事理,再賜個博士吧!”
“謝皇上隆恩!”周亞夫驚喜莫銘,一個頭叩下去,身子都在顫抖了。
栗青眼里閃過一絲艷慕之色,如此之賞,可是斬首數千的戰功了。更別說,還賜博士,更是光宗耀祖的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陽卻說:“皇上隆恩,周陽感激。可是,周陽萬萬不敢領此賞。”
“哦!”景帝倒是好奇了,在周陽身上不住打量:“為何呀?難道此賞不夠?”
“皇上,不是賞之厚與不厚,而是周陽不敢領受。”周陽侃侃而言:“臣所言不過是事實。若是臣不言,以皇上之精明,焉能委屈太子?定能還太子清白。”
不是周陽要拍景帝的馬屁,而是如此處置更恰當,更好。果然,景帝臉上堆起了笑容。劉榮不算糊涂,馬上就道:“謝父皇。”手忙腳亂的爬了過去,乖巧的給景帝捶背。
皇帝最缺什麼?缺的就是親情,天家無情嘛!少的就是天倫之樂。劉榮這一福至心靈的表演,恰到好處,景帝再也顧不得穆穆天子之威,歡喜上臉,拈著胡須呵呵直樂,沖周陽一招手:“周陽,你過來!過來,到朕身邊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8:50
第三十四章 說聲謝謝
能得皇上如此親近,那是何等的榮耀,不僅栗青、竇嬰二人艷慕,就是一向冰冷的郅都也是一臉的驚訝。
就別提周亞夫是何等的歡喜了,嘴角的紋理已經到了脖根,一口潔白的牙齒露在外面。
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周陽婉拒了:“皇上,周陽當之不起。”如此親近,對別人是莫大的恩惠,周陽還不怎麼放在心上。
景帝不知周陽的想法,還以為周陽懂得分寸,知道進退,呵呵一笑道:“好!好!你們都下去,周陽留下。榮兒,你也下去。”
周亞夫、竇嬰他們應一聲,退了出去。
一出養心殿,周亞夫的火就發作出來了:“大行令,好啊,你們父子倆竟然如此栽臟陽兒,真卑鄙!”
“哼,那又怎麼了?誰叫他不把我們父子倆放在眼里。”栗青得意的一昂脖子:“皇上不是沒罰我們麼?”
把他那副得意勁頭看在眼里,周亞夫一拂袖,冷哼一聲,快步而去。竇嬰忙追上來:“條侯,條侯,請留步。”
周亞夫不是丞相了,竇嬰不能以丞相的官名相稱,只能叫他的封號。
周亞夫徑走不停,竇嬰沒有追上,氣得一跺腳,沖栗青數落起來:“大行令,你們真是一對狗父犬子,大禍臨頭了,還不自知。”
“太傅,你說什麼?我和行兒是狗父犬子?”栗青差點跳起來,恨不得扇竇嬰兩個耳光。
“罵你們是狗父犬子,是我竇嬰嘴下積德!以你們如此不堪之人,連狗都不如!”竇嬰的涵養一向很好,此時也是忍無可忍了,指著栗青的鼻子罵道:“栗行為了泄一己之憤,竟然以此事來栽臟,把天捅漏了。”
“太傅,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皇上不是沒處罰行兒麼?”栗娘娘臉帶笑容,香風陣陣,蓮步款款而來。
栗行乖覺得好一只哈八狗,緊跟在她身上,一臉的討好樣兒。
“皇上不處罰,那是因為時機未到!完了,完了!”竇嬰精神頹廢,仿佛斗敗的公雞般,顫顫微微的離去。
“太傅,你這是去哪兒?把話說清楚。”栗娘娘甜美的聲音響起。
然而,竇嬰並未象往常那般停下來,仍是徑走不停,漸漸遠去。望著竇嬰的背影,栗青不屑的道:“不就是一個太傅麼,給臉不要臉,尾巴翹上天了!”
“竇嬰話里有話,他什麼意思?”栗娘娘好看的黛眉一擰:“他不願說,就不說吧。我就不信,沒有你竇嬰,榮兒就成了不大事。”
“娘娘英明!”栗青父子倆一齊拍馬屁。
周亞夫他們一去,景帝先是打量一通周陽,緩緩道:“周陽,給朕一個實話,太子究竟有沒有去那種污穢之地?”
“皇上,周陽不是已經擔保了麼?”周陽不明景帝會為何不放手。
“周陽,那是當著眾臣的面,朕得給榮兒留點臉面。你如此力證,朕豈能不順坡下驢?”景帝說的是大實話,劍眉一擰,仿佛出鞘的利劍般:“周陽,給朕說實話,榮兒有沒有去?”
周陽聽得出來,景帝是認真的,想了想道:“皇上要聽實話,周陽這就說。皇上,太子真的沒有去那種污穢之地。”把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周陽這話半真半假,並沒有說是自己勸走劉榮的,是說劉榮拒絕了栗行的提議,景帝很是歡喜,聽得不住點頭。
“周陽,朕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榮兒雖然胡鬧,卻也有些見識,把持得住,朕心甚慰!朕心甚慰!”景帝拈著胡須,樂呵呵的,穆穆天子之威蕩然無存:“周陽,你不願領賞,朕就不賞你了。朕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向你說聲謝謝!謝謝你保全了榮兒的清白!謝謝你給朕說了實話!”
皇帝的謝意比任何賞賜更加難得,周陽很是意外,萬未想到景帝竟然如向他致謝。轉念一想,這也在情理中。
劉榮不久之后就要給廢掉,雖然是大勢所趨,不可避免,可是景帝也是人父,心里也很難受。劉榮能有如此表現,這讓景帝心里好受些。
“皇上,周陽不敢當。”周陽謙遜一句。
“好了,你去吧!”景帝一揮手,周陽應一聲,離了養心殿。
剛出養心殿,就給太子劉榮攔住了。劉榮好象見到老朋友似的,一把拽住周陽胳膊:“周陽,今日多虧了你,要不然,還不知道父皇如何責罰呢!”
“周陽,你為太子證得清白,本宮很欣慰。”栗娘娘人未到,聲音倒先到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派頭:“本宮要好好賞你!你要什麼,你說?”
栗青栗行父子緊隨其后,眼里閃著忌妒之色,這讓周陽很不爽,冷冷的道:“娘娘美意,周陽不敢當。告辭!”轉身就走。
“你給本宮站住!”栗娘娘給掃了面子,聲調有些高:“本宮沒準你走,你好大的膽子!”
“你栗家的狗在你身后,你發火找錯人了。”周陽對栗娘娘本來就沒有多少好感,她還擺這派頭,周陽焉能不火,走得更快了。
“娘娘,周陽不識好歹……”栗行抓住機會告刁狀。
栗娘娘一甩袖,拂袖而去。先是竇嬰不理他,后是周陽不給他面子,她心高氣傲,自然是氣憤不過了。
周陽一去,那個中年人就出現在了養心殿,眉頭一皺道:“這個周陽,很會做人。”
“他不是會做人,是懂得分寸!”景帝另有看法:“朝中熙熙,多為利來;朝中攘攘,多為利往,在功名利祿面前,不動心的人太少,可以說沒有。只要懂得分寸就好,要能明白,哪些功名可以取,哪些不可以取就行了。周陽就懂得分寸,朕之賞雖然隆厚,的確有些不合適,還不如辭了的好。”
略一停頓,景帝又道:“周陽最讓朕欣慰的是,太子沒去那污穢之地,必是周陽勸走的。他不說,那是在給榮兒臉上帖金。周亞夫有子若此,夫復何求?”
“皇上聖明,受教了。此事有關太子清白,是誰如此處心積慮要置太子于不義呢?”中年人皺著眉頭。
“還能有誰?除了老三,別無他人!”景帝的火氣陡然大了:“老三,朕是一讓再讓,一忍再忍,別以為朕那麼好欺負。哼!老三,等著瞧吧!”
雙眉擰在一起,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劍,駭人心魄,中年人瞳孔微微一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9:12
第三十五章 大展拳腳
“終于可以歇息一天了!”周陽得到放假的訊息后,長出一口氣。
建章營的兵,個頂個的強,然而,訓練之艱苦,要不是周陽親身經歷,根本無法想象。更別說,這種訓練非常枯燥,耐不住寂寞的人根本無法勝任,放假無異于過年,讓人很是向往,要周陽不歡喜都不行。
漢朝的休假分為旬假和節假,所謂旬假就是逢旬休假,一月三天。節假就是遇到重要的節日,就會放假。
周陽休的是旬假,按照規定,周陽一月有三天假期。可是,前兩次的假期,蘇建都給剝奪了,這是第一次給周陽放假,周陽真是欣慰不已。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周陽已經達到一個相當的水準,要不然以蘇建那種只會說壞,不會說好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給他假期的。
“終于可以出去透口氣了!”周陽輕松之極,出了軍營。
為了便于練習騎射,熟悉馬性,蘇建要周陽在十天前就搬到上林苑的建章營地住了。一出上林苑,朝長安城直奔。周陽並沒有從直城門入城,而是從北邊的雍門入城。一進雍門,就到了西市,見識一下西市正是周陽此行的目所在。
長安九市,東三市,西六市。東三市是商賈聚集之地,西市是作坊所在地,這里是漢朝最高科技所在之處,周陽早就想來了,只是沒有機會。
西市占地極大,主要分布在蒿街兩側,作坊密布,密密麻麻的,好象現代廠家林立的工業園區,送貨的、提貨的,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周陽置身其間,仿佛回到現代的大工業園區,格外親切,亦份外激動。遠在兩千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有類似現代社會的管理技巧,把作坊集中,這是何等的了得呀。
街道兩旁,還有不少店鋪,擺著貨品,攤販們高聲叫賣。周陽一瞧,主要是作坊的產品,履、襪、案幾、茶盅、碗、箸……無不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請讓讓,請讓讓!”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周陽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大漢,身高七尺,膀大腰圓,眼如銅鈴,相貌堂堂,扛著一大包東西,正朝一家作坊行去。大步而行,虎虎生威,威勢不凡,人群紛紛讓道。
“站住!”
一聲斷喝響起,一輛駟馬高車急駛而來,車廂上插著兩朱幡,一望便知是豪強之家的馬車。這車橫沖直撞,行人叫嚷不停,紛紛閃避。
“把姓張的給我攔住!”車廂里傳出一個聲音。
周陽只覺這聲音好熟,似乎在哪里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張通,站住!”簇擁在馬車周圍的幾個仆傭齊聲吆喝,更有幾個仆傭沖過去。手里的棍棒對著人群亂打,人群避之唯恐不及,只一口氣功夫,幾個仆傭就沖到張姓漢子身前:“張通,公子要你過去。還不快去!”
吆喝之聲此起彼伏,好象在吼狗一般。
張通把肩上的包往地上一放,沉聲喝道:“幾個狗奴才,還不快滾,等著挨揍?”
“哼!你敢?”
“諒你也沒那個膽!”
仆傭們似乎有些畏懼他,向后退了幾步,又狐假虎威起來,不屑的盯著張通。
“張通,你要是敢動手,你試試看!”車上下來一個公子哥,身著華麗的深衣,頭戴一梁進賢冠,手拿象牙扇。
是周陽在東市見過的竇昌,手中扇不住輕搖,一副貴公子模樣,看在周陽眼里卻是浮躁油滑。這個張通不知何許人,給竇昌找上門了,恐怕討不了好去。
竇昌跳下車,扯著嗓子,聲音都有些尖細了:“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是張良張子房的嫡長孫,叫張通。好好的留侯世家,被他們敗光了,如今,這個嫡長孫淪落到為人作傭工的地步!可笑不可笑?留侯世家啊!哈哈!”
哈哈大笑起,手中的扇子不住扇動,眼睛一瞇一瞇的,脖子伸得老長,活脫一只蹦到屋梁上打鳴的公雞。
“啊!”
張良是一個傳說,是一個傳奇,不僅美名千古留傳,就是在漢朝也是美名長存。一提起張良,誰個不豎大拇指?百姓一聽張通居然是張良的嫡長孫,驚訝不置,驚呼之聲響成一片。
張通一張臉刷的一下,就變成了青紫色,眼里兇光閃爍,拳頭提得老高。
竇昌好象沒有看見隨時有可能失控的張通,驚喜異常的沖周陽跑了過來,扯著罵子嚷道:“周陽啊周陽,要是在以前,我還懼你三分。可如今,你父不再是丞相了,我不怕你了。”
竇昌得意洋洋,指指周陽,又指指張通,歡喜見于顏色:“一個是留侯張良的后人,一個是絳侯周勃的后人,你們兩家這是怎麼了?無人做官,如此沒落了!”
這種世家子弟,最喜歡戲謔弄沒落的世家子弟,這事對于竇昌來說,是無上樂趣,說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
“戲弄我的人,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欠揍!”周陽聲音冰冷,眼里厲芒一閃,一腳把竇昌踢飛老遠。
“啊!”這一腳不輕,竇昌慘叫一聲,躺在地上,疼得直抽冷子,氣都喘不過來。
“你敢打公子!”
“打!打死他!”
竇昌的仆傭呼啦一下,就把周陽圍在中間了,揮著棍棒,氣勢洶洶。
個個兇神惡煞似的,可是,周*本就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來吧!我正要練練手!你們就找上來了,真是可愛!”
“卟!”一腳踢翻一個。
“砰!”一拳砸倒一個。
拳出如電,腿重如山!
拳出人倒,腿出人飛!
一口氣功夫,十來個氣勢洶洶的仆傭全部躺在地上了。
要是在以前,這麼一群仆傭圍上來,周陽只有跑路的份,如今,卻是大不相同了,他們就象田野里的稻草人一般,不經打。
有付出就有收獲,付出越多,收獲就越多,身手就是苦出來的!
周陽擺了個龍哥的造型,朝他們一指:“就憑你們這點身手,也敢找我生事,不自量力!”
周陽練的是戰場上的殺招,戰場上的招數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動作,兇狠異常,招招致命,要不是不想要這些仆傭的性命的話,他們早就翹了。
更重要的是,周陽動手之際,驃悍、冷酷、兇狠的軍人氣勢全部展現出來,竇昌看在眼里,仿佛遇到魔鬼似的,嚇得心膽俱裂,哪里還敢面對周陽,屁滾尿流的爬起來,轉身就逃。
跑了幾步,這才記起,還有車可乘,手忙腳亂的跳上車,一個勁的催促車奴趕車,急驟的車輪聲響起,竇昌一伙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19:32
第三十六章 建章 營的秘密
張通過來致謝,兩人話得投機,張通了解周陽的來意后,帶著周陽在西市逛起來。張通久在這里做工,對這里極熟,在他的帶領下,周陽把西市逛了個遍。
西市是作坊集中地,這里的作坊門類眾多,吃穿住用行所需之物全部在這里制造。有些作坊還派人在門口擺個攤,出售作坊的產品。前來采購的、閑逛的百姓多不勝數,比起繁華熱鬧的東市一點也不遜色。
周陽東瞅瞅西瞧瞧,對漢朝的科技水平有了一個大致了解。不得不說,漢朝的科技水準相當驚人,讓人嘆為觀止。別的不說,就是最尋常的絲履,極為精致,花紋樣式均是上品,比起現代的水準或有不如,可是在兩千多年前就達到如此水準,不得不說很了不起。
逛完之后,別過張通,趕回府。
“公子,你變了?變得太多了!”柳鐵驚訝的打量著周陽,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才一個月時間,公子好象一個在戰場上打過滾的老兵!”
驚訝之語一完,馬上就是艷慕的話:“建章營不愧是建章營,公子好福氣!”
他是上過戰場的熱血軍人,對建章營特別向往,周陽的蛻變對他是莫大的刺激。
周陽的歸來,自然是府上莫大的喜事,許勝忙前忙后,指揮下人買菜做飯,準備給周陽一個愉快的假日。
消息傳得好象風一般快,沒多久,周亞夫和許茹就來了。一見面,周亞夫自然是把周陽一通好誇,他是何等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周陽要練到如今這般,要付出很多的汗水和鮮血。欣慰之余,又有些心疼。
許如自然是歡喜得合不攏嘴了,好似穿花蝴蝶般在府里飄來飄去,忙著指揮下人做菜做飯,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生怕一點出錯。
殷殷笑語,比起建章營多了許多溫情,多了許多親情,周陽倍感溫暖。
周亞夫一身燕居之服,比起上次見面年輕了些,一身的輕松,真的是“無官一身輕”。
待得許茹興奮之情平復下來,周亞夫這才道:“你出去,我有話要和陽兒說。嗯,叫柳鐵守好,不準任何人靠近三丈內。”
“啊!”許茹有些意外,深知這是周亞夫有重要話要說才會如此安排。當下不敢怠慢,快步出屋,順手帶上門。
“阿父有何話要說?”周陽眉頭一擰。
周亞夫拈著胡須,極是欣慰的打量著周陽:“陽兒,建章營的日子雖然苦,卻是受益無窮。你瞧瞧你,這才一個月時間,就如此變化。三個后,你一定能通過考較,一定能成為建章營的兵!”
那是一定,要不然那個有“磨刀石”之稱的蘇建哪會給周陽放假。
“男兒漢,就是要這般,要有血性,有能吃苦,這才是真正的好男兒!”周亞夫誇贊的話一完,臉一肅,輕松的話語不存:“陽兒,你得為去北方做準備。”
“去北方?”周陽非常意外。
周亞夫微一頷首:“沒錯,是去北方!是去打匈奴!”
“打匈奴?”周陽更加驚訝了,對匈奴開戰,那還有好些年頭呢。
“看來,你一點也不知情。”周亞夫把周陽的驚訝看在眼里:“每一個建章營的兵,必須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這是建章營的軍規!一般的兵士,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兵士里面挑選,他們一旦入挑,只要訓練通過考核,就是建章營的兵。而你,沒有上過戰場,考核之后,還不能算是建章營的兵,只有你從戰場上下來,才能算是建章營的兵。”
“還有這規定?”周陽驚訝不置。蘇建一天到晚掛在嘴上的就是三個月后的考核,于此事根本就沒提過。
周亞夫再次點頭:“這是從建章營成立時起就有的軍規,數十年來,沒有人能例外。你上戰場,是鐵定了!”
周陽在建章營受訓,時時刻刻無不是在感受著建章營兵士的熱血豪情,一個月下來,這種熱血更多,一聞是言,不由得大是振奮:“什麼時間去?”
周亞夫略一沉吟:“還有四五個月時間。你訓練完,是炎熱的夏季,匈奴性喜寒冷,怕熱,不會大規模南犯。只有到了秋高氣爽時節,天氣涼爽,再加上草熟季節,正是匈奴戰馬上膘的時節,此時的匈奴兵利弓勁,戰力極強,你就會在這時節給派上戰場!”
“四五個月?”周陽大是期待,這時間早點到來。
周亞夫接著道:“陽兒,接下來為父要給你說的事,你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就是你母問起,也不能說。”
臉色肅穆,語氣嚴厲,這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時,才會有的凝重表情。
“阿父請說,我記住了。”周陽語調平靜,卻是不容置疑。
“建章營有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朝中大臣知者不多,不過十來人。就是丞相也不見得能知道,要是為父不是將軍出身,皇上也不會讓為父知曉。”周亞夫語速緩慢,凝重之極。
周陽早就懷疑建章營隱藏著天大的秘密,聞言之下,仍是驚訝不已。連丞相都不能知道的秘密,那是何等的秘密了?周陽心頭一跳。
“阿父,你說給我知曉,這合適麼?”周陽遲疑的問。有些秘密是能知道的,有些秘密不要知道的好。
周亞夫微一沉吟道:“要是不出意外,你遲早會知道的,為父就早些說給你知曉。這也是皇上讓你去建章營的真正用意所在。”
不容周陽問話,往下說:“建章營成立于高祖時。是時,高祖敗于平城,氣憤難已,可又不能洗恥,只能奉行和親之策。高祖雖是好酒貪杯,卻有大略,性明達,接受張良的建議,成立建章營。把漢軍中最精銳的士卒挑選進建章營,讓他們接受最為嚴苛的訓練,派他們上戰場,和匈奴打上幾仗,再從這些人里面挑選一批出眾的人才。陽兒,你可知道要挑選什麼樣的人才?”
周陽沉吟一陣,這才道:“阿父,我想不會是挑選騎射嫻熟的,而是要有其他長處的人。”
“陽兒就是明達!”周亞夫小小的誇一句周陽:“這第二次挑選的人,不是騎射功夫了得,而是要頭腦靈活,對付匈奴特別有辦法的人才。最好是精通韜略。即使沒讀過兵書,只要給挑中,也會授以兵法。”
停下來,打量一陣周陽,微一頷首:“陽兒,你在朝上說出‘陣而后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話,皇上就有意讓你經受第二次挑選,進入建章營真正的核心,這也是整個大漢軍隊的核心!”
周陽這才恍然大悟,第二次挑選的要求是頭腦靈活,對付匈奴要很有辦法。那麼,教會你騎射功夫,只不過是一個基礎而已,也是必不可少的。
“阿父,可是學習兵法?”周陽很好奇了。
周亞夫搖頭:“兵法自然是要學的,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真正的用意,就是研究破擊匈奴的辦法。”
這不是戰術研究機構嗎?一支軍隊能否打勝仗,這戰術非常重要,戰術走在前面,是絕對的英明之舉。
漢朝明里在行和親之策,暗地里準備對匈奴的戰爭,這是何等的先見之明?周陽再一次震憾了!
“有關建章營的秘密,為父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容你進入之后,就會明白具體的情形。如今,你也明白為何建章營的軍規到苛刻的地步。這是我請太史公寫的,是關于匈奴的。你抽空多讀讀,于你很有些好處!”周亞夫從袖管里取出厚厚一撂絹帛,遞給周陽。
“太史公?可是司馬遷?”周陽心頭又是一跳。
“司馬遷?你也知道司馬遷?這孩子,倒是個機靈人,就是太小。這是他父司馬談寫的!”周亞夫很是奇怪的看著周陽。
周陽一陣狂汗,這歷史沒學好,總鬧笑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0:00
第三十七章 匈奴
周陽展開絹帛一瞧,密密麻麻的小字,雄勁有力道,一瞧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一句:人說太史公司馬遷了得,沒想到他的父親也是如此了得!
當然,這是周陽對歷史了解主要來源于教科書罷了。司馬談是一代大家,可以這樣說,要是沒有司馬談,也就不可能有《史記這部名垂千古的史書。
因為,好多史料是司馬談準備的,而且司馬談也想寫一部流傳千古的史書,卻未能如願。司馬遷是子承父業,完成了。
“陽兒,你先收著,陪為父說說話。你難得回來一次。”周陽正待閱讀,就給周亞夫打消了念頭。
只好收了絹帛,和周亞夫說話聊天。沒多久,許茹也來了,三人圍坐,話起了家常,說起了趣事,更多的是有關周陽訓練的事,哪怕一個細節,許茹都要問個明白。
每當聽到周陽完成一個又一個訓練任務,她總是歡喜得昂起了頭顱。一旦聽到周陽累得夠嗆,又心疼不已,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周陽只好轉移話題,說好聽的,不說差的。
天黑之后,送上酒飯,三人一邊飲酒一邊聊,一直夜半,方才盡歡而散。
回到屋里,周陽洗了腳,跳上榻,擺上一張短案,展開絹帛讀起來。
漢朝的榻低矮寬大,有兩種功用,一是睡覺,二是坐。不睡覺的時候,把被褥拿開,擺上一張短案,可以讀書飲茶,很方便。
“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唐虞以上有山戎、獫狁、葷粥,居于北蠻,隨畜牧而轉移。其畜之所多則馬、牛、羊,其奇畜則橐駞、驢、驘、駃騠、騊駼、驒騱。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士力能毌弓,盡為甲騎。其俗,寬則隨畜,因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其天性也。”絹帛的第一段話說明了匈奴的來歷。
周陽緊抿著嘴唇,這話一看就不可靠。即使匈奴的祖先是大禹后裔淳維,那也是兩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匈奴早就變了樣,中原有春秋戰國的大亂之世,匈奴亦有王朝更迭,現在的匈奴,肯定不是淳維的后人了。
再者,即使淳維去了匈奴,他是不是真的當了匈奴的單于,這無史可考,誰也說不清,因為匈奴無文字記載,歷史真相早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后面的話,卻是讓周陽精神一振,對匈奴的國情寫得極是詳細。
匈奴的首領叫單于,自封為“大單于”。讓周陽驚訝的是,單于還不滿足于“大單于”的稱號,還要人稱他為“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
單于以外,又有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這些文武大臣,輔佐單于治理匈奴。
匈奴的大臣是世襲制,就是史書上說的“世官”,不象漢朝那般選賢任能,這是匈奴的一短,世家子弟並不一定人人都賢而有才。
匈奴的世家很多,蘭、呼衍、須卜、丘林四姓是匈奴最著名的四大世家,匈奴的主要權力就把持在這四大世家之手。
這四大家族中,呼衍氏最為尊貴,位在左次(匈奴以左為貴),蘭、須卜為右,位在其次。他們的主要職責是主斷獄,決輕重,口奏單于知曉,因為匈奴沒有文字。
在這些大臣以外,還“王”和“侯”兩級封號。諸如昆邪王、休屠王、盧屠王、奧鞬王、犁汗王、休旬王、甌脫王、西祁王、右皋林王、古股奴王、古伊秩訾王。這些王主要是附屬于匈奴的部落。
侯是更次一級的封號,主要是封于投降匈奴的漢人。
對于匈奴,周陽的了解主要是源于歷史教科書,了解得極少,讀至此處,不得不感嘆,司馬談在這方面下了大功夫。
介紹完了匈奴的官制,又介紹匈奴的軍事組織。匈奴雖是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然而他們仍是有所號令,雖然不如漢朝那般嚴密。
右賢王以下至當戶,大者萬騎,小者數千,號曰“萬騎”。軍隊有千長、百長、什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這些編制。匈奴軍隊使用的武器有弓、箭鏃、弩機、刀、劍、戈、矛、斧、流星錘。這些兵器,主要是青銅武器,鐵器很少。
原因在于,匈奴不能煉鐵,得靠和漢朝貿易換鐵。然而,漢朝有先見之明,禁止鐵器交易,這使得匈奴很難使用鐵兵器。
至于弩,匈奴也有,卻很少,很少,哪有漢朝那般多,勁力那麼強勁的弩機。
看完匈奴的軍事部分,周陽暗自點頭,自己的論斷,漢朝比起匈奴最大的優勢是在文明與科技,是無比正確!
要想打敗匈奴,只需要發揮出這一優勢,不會是問題。
后面的部分就更加詳細了,是有關匈奴的生活習俗,以及匈奴常用語,“闕氏”本義為美麗的意思,后來成了單于王后的尊稱。萬歲用匈奴語來說就是“烏脫拉”。
最后部分讓周陽熱血如沸,說的是華夏抗擊匈奴的歷次戰爭,雖有漢高祖的平城之圍,更多的卻是勝仗。
早在戰國時期,燕人秦開擊胡,曾經取得大勝。更有雄材大略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打造出強趙勁兵,在陰山南麓,用十五六萬趙軍大破匈奴三十余萬之眾,打得屍橫遍野,匈奴僅有幾萬殘部逃出去。
周陽的歷史知識有限,于這兩仗不了解,讀得津津有味,在司馬談如花妙筆的敘述下,熱血如沸。
武靈王后,又有名李牧大破匈奴,縱橫胡地萬里的壯歌,周陽同樣是看得心神激蕩。
整篇以蒙恬率三十萬大軍與匈奴大戰于河套之地結束,在司馬談的妙筆下,這場戰爭歷歷在目,如臨其境。
“蒙恬復起,匈奴橫行乎?”司馬談以此作結。
秦朝與匈奴大戰于河套之地,不少大臣是不屑一顧,大罵秦朝殘暴,不恤民力,如司馬談這般疾呼,周陽是第一次見到,大感意外。轉念一想,史家畢竟是史家,評事比較客觀,不象那些讀書人,一味的貶損。
當然,這也說明一個問題,擊破匈奴已經是大勢所趨,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掩上絹帛,周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眼睛一閉,腦海里還浮現著司馬談筆下的金戈鐵馬:要不了多久,這一切,都將會變成史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0:21
第三十八章 鴻瓴急使
次日一大早,周陽早早爬了起來,準備趕去建章營,參加訓練。周陽早,周亞夫和許茹更早,早就在等著他,為他送別。
周亞夫叮囑一通,這才把周陽送出府。臨分別之際,許茹拉著周陽的手道:“陽兒,你阿父已經派人去過張府了,張不疑同意了這門親事,容你下次休假時,就去張府相親。”
“陽兒,你昨日是不是把竇彭祖的兒子給打了?”周亞夫在周陽耳邊輕聲贊道:“竇彭祖那老兒到府上鬧事,給我轟走了!別以為我不是丞相了,就對付不了他!哼!”
在周陽肩頭拍拍:“陽兒,去吧!”
周陽辭別二人,趕去上林苑。出了雍門,直奔上林苑,沒多久時間就趕到了。
一趕到上林苑,就看見蘇建了。今日的蘇建,不再是冷著一張臉,而是臉上帶著笑容,與兵士們說笑。
不容周陽說話,蘇建就道:“來這麼早做什麼?時間還早!”臉上還帶著親切的笑容。
周陽見慣了他的冷臉,大是意外,錯愕的看著蘇建:“你怎麼了?吃錯藥了?”
蘇建不僅不惱,反而是一笑:“周陽,莫以為我很壞,我沒那麼壞!那時,你的底子差,不給你點厲害,那行麼?如今,該教的我都教了,余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只要你不偷懶,兩個月后的考較不是問題。練了這麼多兵,你是我見過進步最為驚人的。從今天起,你就和弟兄們一起訓練。”
周陽兀自有些難以置信:“你沒說笑吧?”
“你看我象說笑嗎?”蘇建仍是在笑:“哦,有一件事要對你說。兩個月后,你通過較,就要派往北地與匈奴作戰,你得研究一下匈奴的情形。對匈奴越是了解,活下來的希望越大。”
從袖管里取出厚厚一撂絹帛,遞在周陽手里:“這東西你看看,對你有用。”
自打認識他以來,這是第一次對自己這般好,周陽有些茫然,接過絹帛,展開一瞧,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匈奴的資料。和司馬談寫的有關匈奴的整體情形不同,這上面主要是集中在軍事上。諸如匈奴軍隊的編成、作戰方式、喜好……這是司馬談所寫的資料上所沒有的,對周陽大有益處。
“謝伍長!”瞧得出,蘇建是下了功夫的,周陽大是感動,這個冷言冷語的漢子原來是個熱心腸。
蘇建在周陽肩頭拍拍,意示鼓勵,這才離去。周陽展開絹帛讀起來。正讀間,肩頭給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瞧,是公孫賀:“這麼用功?”
“見過大人!”周陽沖公孫賀行禮。
公孫賀還禮:“周陽,這里是一些邊關情形,你好好看看。兩個月后,你通過考較,就要派去邊關作戰。你得熟悉邊關情形,這于你有莫大的益處。”
周陽謝一聲,接過絹帛,展開一瞧,上面的資料與周亞夫、蘇建給他的又不同,著重在于漢軍在邊關的布置、聯系方式,這于周陽很有用處。
“按時間算,你應是秋高草肥時節去邊關,還有幾個月時間。”公孫賀走了幾步,又走回來,叮囑一句:“可是,邊關情形隨時都有可能變化,興許要提前。你得早點熟悉為宜。”
話里充滿著關切,周陽大是感動:“謝大人!”
“自今日起,你與弟兄們一起訓練。以你現在情形,三個月以后通過考較不是問題。”公孫賀叮囑完,這才急步而去。
自這天起,周陽的訓練輕松得多了,就是與建章營騎一起操練劍術,馳騁騎射,好不快意。這與周陽前些天的遭遇比起來,就是在天堂,是在度假,周*本就感覺不到壓力。
至此,周陽方才真正領會到公孫賀說的“砥礪自鋒芒出,找一方磨刀石”真正含義。蘇建不愧有“磨刀石”之稱,他雖然冷言冷語冷著一張臉,對周陽百般貶損,其效果卻是讓人吃驚。
一起訓練時,那些建章營兵士完成任務有些吃力,而周陽卻是輕松。和他們比起來,周陽唯一欠缺的就是火候,火候這東西需要時間,只要努力,就會進步。
時間就在訓練中度過,一連七天過去,再過三天就是旬假之日,周陽又可以回家了。回到家,肯定是給周亞夫拖去張府相親。若真能相到一個好媳婦,與自己結伴終生,誰會不願意呢?周陽也盼著這天。
然而,一件出乎所有人的事情發生了,打亂了周陽的計劃,也打亂了景帝的謀劃,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
這天,朝陽初升之際,初升的太陽把萬道霞光灑向大地,大地一片金色,瑰麗雄奇。駐守洛城門的兵士持著武器,站在城門下,個個筆直如劍,挺拔如松。
“邊關急報!鴻瓴急件!”
遠遠傳來一個很是沙啞的聲音,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個軍士控馬急馳而來。這個兵士背上插著翎旗,這是漢朝傳遞萬分危急軍情才會使用的“鴻翎急使”。
“快,讓開!讓道!”守城的兵士哪敢怠慢,立即為鴻翎急使清道,一隊兵士騎馬沖了出去,一邊驅馳一邊吆喝“讓道,讓道”。街上的行人紛紛閑避,鴻翎急使沖進城,順著章臺街疾馳,直奔未央宮。
“得得!”又是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又一個鴻翎急使沖進了洛城門,直奔未央宮。
沒有十萬火急的軍情,不會使用鴻翎急使,出現一個就有不得了的大事,一連出現兩個,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
守門的兵士,街上的行人面面相覷,驚訝莫銘。
兩名鴻翎急使先后趕到未央宮,舉著急報沖了進去,直達宣室殿。
此時的景帝,正在早朝,聽取百官的奏報。急件一送到,景帝打斷許昌的長篇大論,接過急件一瞧,眉頭一挑,沒有說話。
百官緊張的望著景帝,見他沒有任何異兆,大是奇怪,兩名鴻翎急使,這可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景帝無動于衷,這是為何?
“許昌,接著說!”就在百官納悶之際,景帝開口了,聲音平穩,一無異處。
許昌應一聲,又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說了老大一通才說完,哪有周亞夫做丞相時那般簡捷明快,三言兩語完事。
好不容易朝議完了,景帝站起身,一甩袖袍,大步而去。鴻翎急件之事,群臣早就忘了,三五成群的離去。
“快,傳周亞夫!”景帝走到無人處,急急忙忙,快步趕到養心殿,靠在御座上,劍眉緊鎖,一個淡淡的“川”字出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0:45
第三十九章 凌辱之恨
“噔噔!”
周亞夫閑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趕了來。
春佗迎上來,埋怨道:“條侯,你怎麼現在才來?皇上都催了你幾遍了。”
“是麼?”周亞夫仍是那般慢條斯理,仿佛一點不急似的,進了養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幾上,左手扶在短案上,一雙眼睛盯著短案上的竹簡,有些呆滯。聽得周亞夫的腳步聲,扭過頭來:“周亞夫,邊關軍情似火,朕催你快點來,你卻慢吞吞的,是不是不把朕的旨意放在心上?”語氣極為不善。
周亞夫不慌不忙,上前見禮:“皇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住氣。臣是無官之人,若是急匆匆的趕進宮,必會引發慌亂,還不如慢吞吞來的好!”
“哦!”景帝恍然大悟,指著周亞夫,臉上多了一絲笑容:“說起軍情,你倒是有的是法子。看看吧!”把面前的竹簡推到周亞夫面前。
“這是李廣、程不識送來的鴻翎急件,匈奴的舉動異乎尋常,西起河套,東至遼東,數千里戰線上都在調動,這可是自冒頓以后,匈奴數十年來最不尋常的舉動!”景帝雙眉擰在一起,臉帶憂色:“定襄、代郡、右北平、云中這些要地,遭到巨大的威脅,匈奴向這里大舉增兵。若是這些地方失陷,中原將無險可守,百姓遭殃,生靈涂炭,朕無顏面對高祖的在天之靈!”
周亞夫的濃眉擰在一起,沉吟許久:“皇上,照急件上所言,匈奴此次行動大異尋常,必有重大圖謀。臣請命,出戰匈奴。”
“朝中大臣,你最是知兵,你要去,朕心甚慰!”景帝搖頭道:“可是,朕要你做的事,更加重要。與匈奴作戰,騎兵是必須要的,可是,光有騎兵還不行。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大漢的騎兵再精銳,也不能占到太多的優勢,需要其他的辦法與之相輔。找到這辦法,才是解決匈奴的根本之策!周亞夫,你肩上的擔子重著呢!”
周亞夫輕嘆一口氣,與匈奴大戰,是他期盼已久的事了,卻不能去邊關,實是讓人嘆息:“既如此,臣遵皇上之意便是。可是,這邊關的軍情,不得不作出調整。臣意,得向邊關增兵。匈奴此舉來勢洶洶,所圖甚大,若是邊關軍隊不夠,難以應付。臣斗膽請問皇上一句,是要打個大勝仗,還是守住城池即可?”
“勝仗,勝仗!大漢數十載無勝仗!”景帝劍眉一挑,聲調轉高:“周亞夫,你這話何意?”
周亞夫叫春佗送上地圖,指著地圖道:“皇上,匈奴以騎兵為主,來去如風,要找到他們很難。這次,他們大舉來襲,大漢正好趁此機會痛擊。可以放開正面,把匈奴引入到這里,燕山一帶,這里地勢復雜,不利于匈奴騎兵馳騁,正好發揮大漢的車戰步戰優勢,圍而殲之。”
“好方略!不愧是知兵之人!”景帝贊一句,明亮的眼眸黯淡下來:“周亞夫,有兩個問題你想過沒有?一個是,如此一來,必有數十萬百姓死于戰火,朕心何忍?二是,大漢還沒有做好與匈奴大戰的準備,若此時把匈奴的大軍給殲滅了,匈奴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會起大軍與大漢作戰,這會打亂朕的謀劃。朕意,守好城池即可。對匈奴,早晚會有一場大戰,可還不是眼前。”
頓了頓,長長的嘆口氣:“現在是大漢痛!朕心也痛!朕只能保證,讓匈奴痛到最后!”
“哎!”周亞夫嘆口氣:“皇上聖明!從大局想,眼下不宜與匈奴大戰,還得忍忍!”
景帝劍眉一挑道:“忍可以忍,卻不能窩囊!這一次,朕要給匈奴一點教訓!周亞夫,朕派一支建章軍奔赴邊關,讓他們參與大戰,你以為如何?”
“皇上,臣也有此意!”周亞夫大是贊成:“建章營中大漢的精銳,將來擊胡時,必會發揮莫大作用,如今讓他們積累經驗,再好不過!”
“好!”景帝擊掌贊賞,略一沉吟:“周陽這一個多月來,訓練得還不錯。朕意,讓他一起出戰,你看如何?”
周亞夫沒有馬上作答,想了想,臉上閃過一絲痛色:“謝皇上垂愛!”
“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閃失……你可要想好了。”景帝打量著周亞夫。
周亞夫很是堅決的道:“皇上,臣知道一句話,只有命大的人才配做英雄!一切,由上天決定!”
“只有命大的人才配做英雄!”景帝品評一句:“好見識!”
XXXXXXXX
與此同時,在大漠深處,匈奴王庭。
不計其數的帳幕矗立,匈奴的鷹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隊隊精銳的匈奴騎兵奔馳來去。
其中有一座巨大的帳幕,帳頂是一只黃金鑄就的鷹,這是匈奴單于的王帳。
王帳里有兩個人,一個是個頭極為高大的匈奴人,裘衣皮帽,手持一枝黃金造就的權杖,杖頭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鷹,他正是匈奴當今的單于軍臣單于。
另一個人的個頭瘦小,面白如粉,頦下無須,身著漢人的曲裾深衣,畢躬畢敬的站在軍臣單于之側。
軍臣單于面前是一張巨大的地圖,軍臣單于雙目如燈,盯著地圖,一瞬不瞬。手中的權杖在地圖上一陣劃動,最后停了下來:“哈哈!飲馬渭水!”聲若洪鐘,震人耳膜。
要是有漢臣看見他手中權杖的劃動,一定會嚇出一身冷汗,他權杖所過之處正是從代郡、定襄、雁門、右北平這些邊關要地開始,一路往西南,經過驪山,最后停在長安。
“來啊!”笑過之后,軍臣單于大喝一聲,立時有仆傭進來:“去!馬上傳令!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于五月初五,趕到龍城!要他們帶上他們最好的勇士,最好的射雕者!”
仆傭領命,自去辦理。不一會兒,上百傳令兵就騎馬而去,軍臣單于的命令很快就傳達到匈奴各部。
匈奴對漢朝的一個巨大陰謀正在謀劃之中,這個陰謀造成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死于戰火,內地千里烽火。匈奴的前鋒抵達驪山,放火燒掉了漢朝皇家行宮“甘泉宮”。火燒甘泉宮這事,史稱“烽火甘泉”。
整個事件,史稱“ling辱之恨”,是漢武帝擊破匈奴前,漢朝遭受的三大切齒之恨之一。
第一恨,漢高祖被圍平城,不能雪恥。第二恨,冒頓遺書謾高后,高后只能隱忍,回復一封謙躬卑辭之信。第三恨,就是這ling辱之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2:01
第四十章 奔赴邊關
周亞夫一走,景帝立即找來那個中年人,兩人對面而座,商議起來。
“匈奴這一次要做什麼?”中年人眉頭一皺:“如此大規模用兵,那是冒頓時才有過的事。可如今,匈奴居然出動了這麼多軍隊,數千里戰線,都有動靜,來勢洶洶啊!”
景帝的劍眉擰在一起,好象出鞘的利劍,甚是駭人,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這事足以證明,匈奴亡我大漢之心不死!朝中那些臣子們,開口和親,閉口和親,和親數十年,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們還有臉面!”
越說越激動,到后來,聲音有些尖細了,這是動了真火。
“哎!”中年人嘆口氣:“自從三王五帝以至于今,華夏就沒有遭到過如此恥辱之事,這和親之策足以羞死人。可是,現如今還不得不忍。周亞夫的方略極好,就是太早了點,若是晚上十年,匈奴就是有來無回。”
“是呀,是呀!”景帝微一頷首:“兵械、錢糧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沒有找到擊破匈奴騎兵的好辦法。朝廷花了數十年,召集了最好的人才,至今沒有找到一個對付匈奴的有效法子,可嘆吶!周陽說的大漢zhan有技藝優勢,倒是提醒了朕,再過數年,應該能成。”
略一停頓:“說遠了。朕找先生來,就是要先生為朕保護好王子,尤其是髭兒,不能出半點差錯。廢太子這事,得暫緩,先把匈奴來犯的邊事解決了,再回過頭來解決此事也不遲。”
中年很是贊成:“塘中拔藕,藕出水滿,若此時廢太子,梁王勢必會爭奪。到時,太后也會出手,還有那些隱在暗中的諸侯王,勢必不會甘心。真要若此,外有匈奴大舉來犯,內有奪嫡之爭,不好收拾。先解決邊事,再處理奪嫡之事,實是英明之舉!”
“先生所言極是。可是,有一句不對,老三那是污水,他是污水!”景帝對梁王很不滿:“春佗,傳公孫賀!”
XXXXXX
“殺!”
上林苑,殺聲震天,周陽他們騎著戰馬,縱橫馳騁,彎弓射箭,殺聲震天,好象上林苑是戰場似的。
“所有人歸營!立即歸營!”鳴金聲中,一隊隊兵士疾馳而來,大聲傳達命令。
上林苑占地極廣,周回三百里,在這里訓練的軍隊很多,散布在各處,傳令兵疾馳而去,只留下他們高亢的聲音。
抬頭向天,太陽才升起來沒多久,訓練剛剛開始,就要集結,這可是少有的事情,周陽大是意外。看看身邊的兵士,個個一臉的迷茫。
迷茫歸迷茫,他們仍是嚴格執行軍令,問都不問,策馬回營。
回到軍營,這才發現,已經有不少軍隊回營了,他們也是一樣,一臉的不解之色。
陸續有軍隊趕回來,營中的軍隊越來越多。人數雖多,卻沒有喧嘩,整個軍營安安靜靜的,仿佛沒人似的,體現出了建章營良好的軍紀。
兵士們按照編制,排成一個又一個整齊的隊列,軍官清點人數。
“得得!”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自遠方傳來,不一會兒,馬蹄聲就到了營前。公孫賀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著馬韁,大步而入:“都到了嗎?”
“稟校尉,奉命的弟兄們都到了!”
公孫賀牽著戰馬,來到軍陣前,掃視一眼軍陣,整整齊齊,仿佛用尺子劃出來似的。每一個兵士,雄赳赳,氣昂昂,威武不凡。
大是滿意,以最大的聲音吼道:“弟兄們:我們盼望已久的好事來了,皇上派我們去北地,打匈奴!”
“打匈奴!打匈奴!”
一聲又一聲怒吼聲,響徹云霄,震得地面都在抖動。
打匈奴,一直是建章營兵士的心願,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如今,終于等到這機會了,他們沒有任何懼怕之心,唯有沸騰的熱血,無不是攘臂高呼!
“律律!”
在兵士的怒吼聲中,夾雜著戰馬陣陣嘶鳴,好一派戰場肅殺之氣。
“兵法云:朝受命,夕引道,給你一個時辰收拾衣物,給家人寫封信,要是你們不能回來,那麼,這就是你們的遺言!”公孫賀最后下達了軍令。
一個時辰收拾東西,這時間也太短了,這也說明,北方邊關上的軍情很緊,要不然不會如此急迫。
這道理誰都明白,兵士們領命之后,忙著去收拾,寫信的寫信,收拾衣物的收拾衣物,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
周陽向公孫賀要了一個特權,那就是騎馬回家,向周亞夫和許茹告聲別。雖然說,上戰場周陽並不怕,反倒是很期望,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誰也說不準能安然無恙,告個別是必要的。
剛一出營門,就看見周亞夫帶著陳尚、柳鐵二人,疾馳而來。周亞夫翻身下馬,一把把周陽擁在懷中,虎目中的淚水涌了出來:“陽兒,陽兒……”
周亞夫是條硬漢子,可是,硬漢子也有柔情,也有親情,也會如尋常人一般,為戰前離別傷心落淚。
感受著周亞夫的親情,周陽也是激動:“阿父放心,我會小心的!”
“嗯!”周亞夫重重點頭:“陽兒,阿父自是放心你的。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你要倍加小心!對匈奴,不要手軟,狠狠的殺!”
一雙大手撫著周陽的臉頰:“記住,在戰場上,要多用腦。一味的狠打,那是匹夫所為,你懂兵法,切記此點!”
戰場上是斗智斗勇的地方,這話極是有理,周陽點頭應承。
周亞夫拍著周陽的肩,眼里一抹痛色掠過:“無論如何不能墮了大漢的威風!一定要打出大漢的威風!即使戰死疆場,那也值了!”
“阿父放心,大丈夫當馬革裹屍!”周陽是熱血澎湃,大聲而答。
“大丈夫當馬革裹屍!”周亞夫眼里精光閃動,大聲贊好:“好一句男兒豪言!”
陳尚和柳鐵不住點頭,眼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陽兒,你放心去吧,你母那里,我會說你訓練緊,不讓她知道。容你得勝歸來,再告訴她。”周亞夫名將出身,深知父母對上戰場親人是如何牽腸掛肚,還是不讓許茹知道的好。
對這安排,周陽自然是沒有異議。父子倆說了好一陣話,周亞夫這才送周陽回營。
一個時辰后,一隊隊建章營兵士開了出來,盔明甲亮,刀槍耀眼,行列整齊,殺氣騰騰,好象一條長龍,滾滾北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2:23
第一章 秦皇雄風
從長安趕去北地,不需要經過灞上,東出函谷關,從河東郡北上。從長安可以直奔北地,因為有一條秦朝留下來的“直道”。
這條直道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后,修建的數條直道中的一條,起點是都城咸陽,終點是九原郡(現在的包頭)。這條直道工程浩大,直到秦朝滅亡都沒有修成。漢朝建立后,漢朝皇帝看出其巨大的價值,抽調民力重修,經過多年努力,終于建成。
有了這條直道,從長安出發,只需要數日功夫,就可以趕到北地,非常的方便。
出了上林苑往北,沒多久就上了直道,一上直道,就是康莊大道,策馬疾馳就是了。
周陽一邊策馬,一邊觀瞧這在歷史上享有盛譽的直道,越看越震憾,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我們的祖先遠在兩千多年前就能修出如此結實耐用的道路。
路面堅實,已經數十年了,路面沒有剝落,沒有破損,平整光滑,車輛行駛在上面,不會顛簸。
道路寬闊,足以行駛數輛馬車,也不會擁擠。一輛接一輛的馬車疾馳而過,乘人的、拉貨的,不計其實,仿佛過江之鯽一般,來來往往,多不勝數。
長安是漢朝的都城,漢朝的中心,對各地的貨物吸納量驚人。北方的皮貨、匈奴的毛皮,更是暢銷之物,由這條直道大量流入長安。這條直道上,車輛行駛之多,蔚為奇觀,比之現代高速公路一點也不遜色。
前面是一座山,直道到此處,象現代的盤山公路一樣,修成“之”字形,盤旋而上。策馬上了山巔,周陽放眼一望,遠處的景象盡收眼底,胸懷大暢,真想大吼一聲,要不是有軍令約束的話。
遇到有山谷,要麼是把山谷填住,要麼就是架橋,一點也不影響通行。
這就是司馬遷筆下的“嵌山堙谷”了。
如此浩大的工程,也只有以強悍著稱的秦朝才能完成了,周陽大是感慨。
“周陽,想什麼呢?”
緊挨在周陽身側的陸德輕聲問道。行軍中,只要不高聲喧嘩即可,並不禁止小聲說話。
周陽驚醒過來,這才發現附近這麼多人行軍,只有自己一個人對這直道感興趣,想來陸德他們早就不知道走過多少回了,見怪不怪了:“沒什麼,我這是第一次走直道,很驚奇。”
“呵呵!”韓奴兒的笑聲響起:“第一次走直道的人都會驚奇難已。”
“這直道我已經走了三回,每一回都是上戰場。”趙其接過話頭,臉上泛著紅光,很是興奮:“一說起打匈奴,我就想,想得身上發癢。可是,到了邊關上,卻沒有什麼仗打。匈奴來去如風,遇到匈奴的機會不多,真能遇上的話,那就是撞大運了。”
一句“撞大運”道出了多少男兒豪情!
匈奴橫行,朝中大臣聞之破膽,只有他們這種熱血男兒才會有如此豪情萬丈!
“不知這一次又如何?能不能遇上匈奴?”蘇建望著北方,緩緩開口:“但願不要象以前那樣,空跑一場。”
“這次軍情緊急,應該不會吧!”韓奴兒略一沉吟。
蘇建開始發牢騷了:“我們之所以打不痛快,還不是朝中那班大臣,整日里搖唇鼓舌,說什麼匈奴來無影,去無蹤,無從捉摸,全是屁話!想想當年,蒙恬三十萬大軍,在河套與匈奴大戰,打得匈奴北遁千里。那個賈誼說的叫胡不敢……”
有些記不起來了,撓撓額頭。
韓奴兒、趙其、陸德三人都沒有讀過多少書,自然是不知道賈誼的話了。
“胡不敢南下而牧馬!”周陽提醒一句。
“就是這句!”蘇建大是興奮:“那時候,匈奴連到陰山來牧馬都不敢,他們也有膽小的時候啊!想那時,前朝兵鋒所向,誰能與之抗?”
“都是那班豎儒子胡說!”
他們這一伍議論,立時引起了旁邊幾伍的附和聲。你一句,我一語,盡是贊揚秦朝武功的事情,一說到朝中大臣,就沒有好話,罵娘的話都有。
兩千年以后,秦朝仍是以“暴秦”聞名,給罵為殘暴不仁,秦始皇更是給罵為暴君。可是,在這些兵士心目中,秦皇雄風是那般的可愛,周陽大是意外。
軍心可用!周陽得出了結論。
一路上談得最多的就是打匈奴了,贊揚得最多的還是秦始皇派蒙恬大破匈奴一戰。那一戰,在司馬談筆下,讓人歷歷在目,身臨其境一般,周陽聽著兵士們的議論,回想司馬談的如花妙筆,別有一番熱血上心頭。
在直道上行軍,一日可行軍數百里,日出而行,天黑則宿,五日后,就趕到了雁門郡。
雁門郡是漢朝在北方的軍事重鎮,這里駐有大軍鎮守。雁門郡太守馮敬,是個一瘦瘦小小的中年人,卻很精悍,一雙眸子好象珍珠般明亮,嵌鑲在眼眶中,一聞建章營趕到,大喜過望,親自來犒軍,帶來羊酒肉類不計其數。
數日行軍,累不覺得累,主要是讓人很不舒服,很想洗個澡。趁在雁門休整時,周陽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然后就是抱頭睡大覺。休整之后,必然是前往最危險的地方,真要打起來了,睡覺只能是夢想,得養足精神。
如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公孫賀雖然沒有下令,兵士們卻老老實實呆在營地里休整。
次日,大軍啟行,一路往北,來到一個安陶的地方駐扎。
安陶不大,周回數里,城高坦厚,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要塞”,沒有百姓,只有五百兵士駐軍。
卻是一個要緊的地方,背后是雁門郡,左邊是云中、定襄,右邊是右北平,此處屏障了漢朝最緊要的幾處城池。匈奴如要去攻打這些城池,就會遇到建章營的阻擊,即使繞過去,他們的退路也會給截斷。
要知道,建章營全是騎兵,騎**熟,行動如風,快捷不在匈奴之下,無論匈奴選擇哪種方式都會遭到建章營的攻擊。公孫賀選在這里駐扎,擺明了是要與匈奴大戰一場。
這是邊境城市,眼前是無窮無盡的草原,一陣風吹過,沙沙作響,泛起陣陣草浪,翻騰遠去,好不壯闊。
再往前,就是偉大的長城,好象一條巨龍,蜿蜒遠去,不知終于何處。
越過了長城,就是匈奴的地界,那里,數十年沒有漢軍去過了。
“集合!有敵情!”
洪亮的軍令聲打破了安陶的寧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2:54
第二章 射雕者
營地里,建章營排成整齊的陣列,人人頂盔貫甲,氣勢如虹,殺氣騰騰。
公孫賀身著戎裝,大步而來,一臉的凝重,虎目轉動之際,精光四射。在他身后是六個兵士,每兩人一組,抬著三具屍體。
屍體未到,陣陣血腥氣已經飄來,鉆入鼻孔,周陽第一次經歷如此濃重的血腥,有些難受,胃中不住翻騰。
“讓他們看看。”公孫賀手一揮,六個兵士抬著屍體,從一個個隊列前走過。
來到周陽面前,周陽看清了,這是三個普通漢軍兵士,一個面門中箭,一個咽喉中箭,還有一個胸口中箭。面門、咽喉、胸口都是人身緊要之處,箭矢射得端端正正,這說明射箭之人的箭術相當了得。
還有一樁異處,那就是箭矢又粗又長,和大黃箭相差無已,這也是射箭之人箭術精絕的證據。
公孫賀靜靜的站著,並沒有說話,直到所有的兵士都看了,這才提高聲音問道:“你們看清了?”
“看清了!”
“你們看出了什麼?”公孫賀看著周陽道:“周陽,你來說!”
這次來的兵士,就周陽一個新兵,他這是要檢驗周陽的觀察能力。在戰場上,觀察能力越強,活命的希望越大。
周陽上前一步,大聲道:“稟校尉:一個咽喉中箭,一個面門中箭,一個胸口中箭,這是一箭致命,射箭之人的箭術很精絕,應該是匈奴的射雕者!”
“射雕者?”
匈奴的射雕者,箭術精絕,是匈奴的王牌射手,兇名昭著,建章營的兵士久聞其名,卻很少有人遇到,可以說這些人中還沒有人遇到過,一聽這話,不由得驚訝不置。
公孫賀右手一壓,阻止兵士議論,問道:“何以見得是射雕者,而不是普通軍隊中的善射之人?”
普通軍隊中也有箭術高超之人,射殺幾個兵士不是問題,這話問得很有道理。
“稟校尉,射箭之人一定是射雕者。從箭矢看,此箭矢又粗又長,不在大黃箭之下,而射得端端正正,射箭之人的箭術非常了得。”周陽開始剖析了:“有如此精絕的箭術,射箭之人只會選擇一個部位射殺,射咽喉的不會射面門,射面門的不會射胸口……”
“原委何在?”公孫賀打斷周陽的剖析。
周陽大聲回答:“凡有如此箭術者,必是心高氣傲之人,他們一定會比試箭術。各選一部位放箭,以此來決定勝負。是以,我想有三個射雕者。”
“三個?”
匈奴雖然精于騎射,一千個優秀射手中也不見得能有一個射雕者,射雕者極為難得,遇到一個就不錯了,竟然有三個,兵士們大是驚訝,緊接著就是興奮,眼里閃著熾熱的光芒。
公孫賀胸一挺,聲音有些尖細了:“還有嗎?”
“有!”周陽大聲回答:“我還看出了不懼生死的男兒氣慨!”
“仔細說說!”公孫賀虎目中多了些亮晶晶的東西。
周陽眼前有一層霧氣:“這三個弟兄面對射雕者,不懼生死,一往無敵,與敵搏斗,雖然技不如人,卻是勇氣可嘉!他們全是面門中箭,雙手緊握,必是在沖殺時中箭斃命。他們是好樣的,是好男兒!”
周陽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到兵士們的耳里,無不是眼里含著淚花,一臉的肅穆,望著放在地上的屍體。
“他們都是好男兒!”公孫賀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們是哨騎,遭遇射雕者,一隊人,整整五十人,活下來的不到十人,要不是我們的援軍去得及時,他們不會有一個活下來!然而,他們沒有一個人退縮,他們都是真正的熱血男兒!”
靜!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屍體上,莊重肅穆,以軍人的方式為他們送別!
射雕者的箭術精絕,弓的射程遠,射得準,遠遠可以射殺漢軍,漢軍卻能勇往直前,沒有退縮,這是何等的勇氣!
他們,無愧于好男兒的贊譽!
漢朝和匈奴打了數十年,沒有什麼勝仗可言,可是,軍人並沒有喪失斗志,這是漢朝能后來居上,擊破匈奴,強漢大軍能縱橫馳騁的原委所在!
久久之后,公孫賀手一揮,兵士把屍體抬走了。
公孫賀虎目巨睜:“你們要不要報仇?”
“要!”
只有一個字,卻是聲遏云天,震得地面都在顫抖。
“我需要一批敢戰之士,去獵殺射雕者,為弟兄們報仇!”公孫賀大聲問道:“誰願意去?”
“我!”
一個字的回答,卻是最好的回答,人人眼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公孫賀並沒有挑選人,而是問道:“看出這是射雕者射殺的,上前一步!”
“啪!”
整齊劃一的聲音中,上千人跨前一步。
“看出有三個之多射雕者的,上前一步!”
“啪!”
整齊的步履聲中,有數百人上前。
“看出射雕者在比試箭術的,上前一步!”
“啪!”
上前一步的,仍是有數百多人了。
“看出弟兄們是在戰斗中殉難的,上前一步!”
“啪!”
所有人向前邁了一步。
“和周陽看法相同的,上前一步!”
“啪!”
這次上前的人最少,只有一百來人。
“你們集中到這里來!”公孫賀朝面前一指,和周陽看法相同的人跑過來,排成陣列。
“你們就是我要挑選的敢戰之士,給你們三天時間獵殺射雕者!”公孫賀的話一出口,這一百多人臉現興奮之色,眼里的光芒無比熾熱。
獵殺射雕者,這種機會不多,漢朝建立數十年,也沒有幾次。前不久,有射雕者射殺了上百漢軍,最后還是飛將軍李廣出手,才把他們滅殺。
這機會太難得了!周陽右手緊握成拳,只覺熱血沸騰!
“三天之后,無論你們完成與沒有完成,都要回到營地!”公孫賀的聲音非常高昂:“我希望,你們回來的時候,射雕者已經死在你們的箭下了!”
“射殺射雕者!”
一百多人齊聲大吼。
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公孫賀一共分成了十一隊,每十人一隊,有兩隊十一人。周陽分到蘇建這一隊,臨時編隊之后,蘇建是什長。
蘇建這一伍,只有他和周陽的看法完全相同,獲得了射殺射雕者的資格,他是無比興奮,拍著周陽的肩頭:“好眼光!一千五百的建章營,看得全透的,只有這麼一百一十二人,你一個新兵,才訓練了一個多月,就有如此眼光,了得!不愧是我的兵!”
“還要不要把我退了?”周陽調侃一句。
“誰?誰說的?誰這麼沒眼光?給我說,我揍他!”蘇建擺出一副氣憤不平的樣兒。
周陽一陣啞然,這個以磨刀石著稱的蘇建,也有如此賴皮的一面。
每人領了三皮囊馬奶子,幾塊肉干,就出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3:20
第三章 獵殺
“這是哪里?”
蘇建抬頭,打量著天空,日頭高懸,烈毒的陽光曬在身上,隱隱生疼。
周陽他們先是趕到戰斗地點,只見遍地血跡,以及縱橫交錯的蹄印,遺失的箭矢,在這之外,沒有任何發現。十一個小隊,都趕到這里察看一番,然后再分頭行動。
離開戰斗地點之后,周陽他們搜索了一陣,沒有發現射雕者。周陽提議,越過長城,進入大漠搜索。
越過長城這事,漢軍極少做,蘇建有些有猶豫不決。周陽剖析“其他小隊在長城以南搜索,射雕者要是發現了,只有逃回長城以北去。不過長城,不會有收獲。”
進入大漠有利有弊,利在于遇到射雕者的可能性很大。弊就更大了,這是匈奴的地界,隨時有可能與匈奴的巡邏隊遭遇,真要如此的話,必有一場惡戰發生。
好在,他們是建章營,全是騎兵,即使打不過,還不能逃?
雖然兇險,只要應付得當,不會有事,蘇建權衡一陣后,采納了周陽的建議,率隊越過長城,進入大漠。
進入大漠,就完全不可了,到處都是草,除了草還是草。沒有參照物,連個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迷失方向很尋常。
剛進入大漠時,還清醒,可是,走著走著,就迷糊了,不知東西南北。
周陽有些后悔,早知道大漠上是如此容易迷失方向,不如做個簡單的指南針。可是,現在才想起這事,已經晚了。
“哪里是東?哪里是西?哪里是南?哪里是北?”蘇建望著太陽,一臉的迷茫。
“進入大漠,最可怕的就是辨不清方向,現在怎麼辦?”又一個兵士叫林大,身材壯碩,一臉的堅硬的胡子茬,仰起脖子打量天空。
“無妨!”周陽拔出漢劍,擲在地上,入土一寸,飛身下馬。
“周陽,做什麼?”蘇建眨著眼睛,不解的問道。
“找方向!”周陽的回答讓他大是驚訝。
蘇建勒住馬韁:“你又不是向導,找得到方向?”
“找方向,不一定非要向導!”周陽從箭壺里取出一枝箭,在漢劍影子的頂點處劃了一個圓圈,算是記號。
把周陽的認真樣兒看在眼里,蘇建又不得不信,驚疑之際,不住打量周陽,沒有說話。
幾個兵士圍上來,好象看把戲似的,個個伸長脖子,驚訝不置:“這能找到方向?”
“一定能!只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要是這里有樹,有竹子,找的方向會更準,如今,找個大概方向不是問題。”周陽信心十足。
過了一陣,漢劍影子發生了移動,周陽在新頂點處劃了一個圓圈。把兩點連成一條直線,以這條直線為準,畫了一條垂直線。
周陽拔起漢劍,朝垂直線指著太陽的方向:“這是南方,我們來的方向。我們要獵殺射雕者,就得去這個方向,這才是北方。”
“這就找到了?”蘇建根本就不信。
“這是太陽的方向,不是東方就是西方,怎麼又是南方了?”林大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不信。
這些現代知識,教給他們,他們也不可能在一時三刻內想明白,周陽不去解釋。
“錯不了!要相信弟兄們,這是你教我的!”周陽信心十足的。
相信弟兄們能做到,這是建章營的信念,周陽以此說事,蘇建他們不能再說,只得依從周陽,打馬向北而去。
XXXXX
“得得得!”
急驟的蹄聲響起,三騎飛馳。
騎馬的是三個匈奴人,清一色的皮裘,披頭散發,尺許長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再配上他們一臉的大胡子,好象野人似的。
胯下戰馬,背上強弓,證明他們是極有地位的匈奴勇士。戰馬之神駿,千里挑一,強弓長大,力道極強,箭壺中的箭矢又粗又長,這些是匈奴勇士才配擁有的東西。
正中一人,個頭特別高大,雙眼如同銅鈴,開闔之際,兇光四射,整個人好象一頭兇獸,隨時會吞人噬骨。
“王子,這是去哪里?”馳騁在左邊的匈奴人問道。
“在營里膩了,去南方,殺漢人解悶。”正中的匈奴開口說話,聲若洪鐘,震人耳膜。
“王子,大單于有令,不得擅自去漢界。”右邊的匈奴人提醒。
“不去?”被稱為王子的匈奴人哈哈一笑,手中的馬鞭朝南一指:“兩天前,我們不是去射殺了數十漢人麼?要不是漢人的援軍來得及時,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王子,那是我們奉命巡邏,可不一樣。”左邊匈奴提醒。
王子不屑的一撇嘴:“我們阿胡部太小,口眾不多,只能攤上這些皮皮毛毛的屁事,好事都給口眾多的部落要去了。照這樣下去,我大胡兒什麼時間才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大胡兒言來極是不憤:“我阿胡部口眾雖然不多,我好歹也是王子,憑我手中弓,能射大雕,就是單于的射雕者也不過如此,卻來做巡邏的事,憋屈!”
越說越火,聲音越來越大,兩個匈奴人知道他的火氣上來了,不敢找沒趣,乖覺的閉嘴。
大胡兒氣哼哼的道:“我弟弟阿胡兒,年紀雖然比我小些,箭術比我還要強上幾分,我們兄弟二人,遲早要縱橫馳騁,我豈能受這種鳥氣?走,殺漢人去!”
一夾馬肚,戰馬嘶鳴一聲,往東飛馳。
左側的匈奴人大聲提醒:“王子,要殺漢人,得朝南走。”
“前日,我們在南方射殺過漢人,他們必然有備。先往東去上一段,然后再去南方,我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大胡兒裂著一張大嘴,森森白牙露在外面,好象草原上呲出獠牙的野狼。
三人往東,一陣疾馳。
突然,大胡兒一拉馬韁停下來,眼睛死盯著前方:“漢人!漢人怎麼到這里來了?”
另兩個匈奴人看清了,在遠處有隱隱約約的十個黑點,正朝他們馳來。從裝束上看,正是漢軍。
漢軍主要在邊境上活動,深入大漠不是沒有,太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大胡兒很是奇怪:“會不會是兄弟們殺了漢人,奪了他們的裝束,穿著回來炫耀?”
殺了漢軍,奪取漢軍的衣衫,穿在身上眩耀的事情太多了,兩個匈奴人贊成這判斷:“很可能!”
“走!去瞧瞧!”大胡兒一拍馬肚,三人飛馳而去。
就在大胡兒發現周陽他們的同時,周陽他們也發現了大胡兒,十人打馬沖來,勢如潑風。
正沖間,一縷金光閃過,周陽瞳孔一縮,蘇建已經興奮的扯起嗓子尖叫起來:“金耳環!匈奴貴族!”
匈奴習俗要戴耳環,地位低者戴銀耳環,地位高者戴金耳環。這縷金光暴露了大胡兒的貴族身份,對于這群急于建功的建章營兵士來說,那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無不是如饞貓見到咸魚似的沖了上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3:56
第四章 建功
周陽他們疾如飄風般沖上去,散成一個弧形,擺明了要把大胡兒三人包圍。
可是,讓周陽想不到的是,大胡兒三人竟然緩下速度,策馬沖來。人還未到,大胡兒如雷的聲音先到了:“你們是哪個部落的兄弟?你們殺了多少漢人?”
建章營的兵士都能聽懂匈奴話,一聽之下,全部愣神了,把漢軍當作匈奴,這都是什麼眼神?
“胡虜,我們是大漢的軍隊,不是你們胡虜!”蘇建有一種釋放憋屈的沖動,扯著嗓子咆哮起來:“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我們是漢人!”
匈奴人絕對不會罵自己為“胡虜”,大胡兒明白過來,自己走眼了,黑炭似的眉頭一挑,哈哈大笑:“你們是漢人!來得好!我正憋得慌,要找你出氣!”指著蘇建他們,興奮不已,匈奴嗜血的本性爆發,眼球充血,摘下硬弓,搭上箭矢。
周陽他們呼啦一下,把大胡兒三人圍在中間,個個彎弓搭箭,對準了三人。
“你們漢人軟蛋!也敢在大匈奴的勇士射雕者面前射箭?”大胡兒根本就不把周陽他們放在眼里。
射雕者是匈奴的一個傳奇,是萬里挑一的箭術高手,遇到他們,和遇到死神沒什麼區別。利用勁弓射程遠的優勢,一個人對付數十人不是問題。以大胡兒想來,周陽他們十個人,還不夠給他熱身的:“你們不要放箭,交給我了!”
大胡兒下令,另兩個射雕者雖是不願,只得遵從,前指的弓箭垂了下來。
“我要射你們的胸口!一箭一個!瞧好了!”大胡兒裂著大嘴,對著蘇建就是一箭射了過去。破空之聲大作,雖只有一箭,其威勢竟然不在百十箭之下,不愧是射雕者。
“我也射你的胸口!”蘇建冰冷的聲音響起,一箭對著大胡兒的胸口射去。
“咻!”破空聲中,大黃箭好象閃電般直奔而前。
大胡兒一臉的驚訝:“你們是漢軍哪部分的?”
蘇建身子后仰,讓過箭矢,大聲回答:“建章營!”
“建章營?沒聽過!”大胡兒也是身子后仰,讓開大黃箭:“這箭術,還不錯!可是,你仍不是我對手!我們來比比箭術!”
“比!你我跑馬放箭,以三箭為準。若是你三箭射殺了我,怨我箭術不精!”蘇建爽快的答應了。久聞射雕者箭術精絕,他早就想與之一較箭術高下了。
戰場上,還比什麼箭術,一陣亂箭過去射殺了事,周陽于蘇建的回答大是不贊同。戰場不是比拼個人英勇,而是比的整體實力,周陽他們的箭術個個不在大胡兒之下,以十對三,穩操勝券,用得著浪費那麼多感情?
“漢人軟蛋,難得有一個有膽識的!”大胡兒平生第一次豎起了大拇指:“就這麼定了!三箭之后,亂箭齊發,誰生誰死,由昆侖神決定!”
這話聽上去倒有些豪氣,可是,接下來的話就不是那個味了:“你再有膽識,也不過是軟蛋的漢人!”
“休要逞口舌之能!”蘇建冷斥一聲,一拉馬韁,馳到百步之外站定了。
大胡兒彎弓搭箭,對準蘇建,大喝一聲,手中的箭矢對準蘇建就射了過去。蘇建回敬一箭,兩人閃開了對方的箭,誰也沒有射中誰。
第二輪,蘇建是左右開弓,連續兩箭射去,大胡兒閃過一箭,用弓撥開一箭。
“該我了!”大胡兒搭上箭,對準蘇建就射了過去。他也是左右開弓,動作麻利之極。
蘇建的處置和大胡兒一樣,一箭閃開,一箭用弓撥開。
兩人誰也奈何不得誰,是平手。
按照約定,該是生死之搏了,周陽彎弓搭箭,對準了大胡兒。
都知道大胡兒是他們的首領,擒賊先擒王,得先射殺大胡兒,十把大黃弓,十枝大黃箭對準大胡兒,一派肅殺之氣。
大胡兒根本就不在乎:“你們就是再多幾個,我也不怕!”
“王子,小心!這是硬弓!”一個匈奴射雕者忙提醒。
“王子?”
他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可是暴露了大胡兒的身份。周陽他們早就從大胡兒的金耳環判斷出大胡兒是匈奴的貴族,就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匈奴的王子。
匈奴的王子差別非常大,大部落的王子是香餑餑,身份地位極為尊崇。象大胡兒這個出身于不過數千口眾的小部落王子,是最不值錢的那種王子,扔在大街上,沒匈奴瞧得起。
可是,在蘇建他們心目中,王子畢竟是王子,總比全身臭烘烘的普通兵士強。
“殺了他!”
蘇建大吼一聲,一箭射了過去。
“抓活的!”
周陽想得更遠,可是,已經晚了,蘇建他們九枝箭齊刷刷射了過去。大胡兒的身手真的了得,一連閃過三枝箭,六箭射在胸口上,一頭栽下馬來。
“王子!”另兩個匈奴見大胡兒摔下馬來,打馬就逃。匈奴有利則進,無利則退,大胡兒已經身死,他們是不可能送死的。
“哪里逃!”周陽一箭射了過去。這個一個匈奴已經給嚇破了膽,想躲卻沒有躲開,背心中箭,一頭栽下馬來。
另一個匈奴給蘇建他們射成了刺蝟,摔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再動彈。
蘇建飛身下馬,手中馬鞭狠狠抽在大胡兒身上,罵道:“狂妄的匈奴!”拔出漢劍,劍光一閃,砍下了大胡兒的頭顱。無頭屍身上的鮮血濺出老遠,地面都給噴濕了一大攤。
大胡兒雖死,生機未絕,一雙眼珠還在轉動,眼里盡是駭異之色,他到死都不相信,他會死在漢軍箭下。他可是匈奴的射雕者啊!
“怕你了?”蘇建一把抓住散發拎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死盯著大胡兒的眼睛,一個巴掌上去,打得一顆頭顱滴溜溜轉。
“這王子是我們六人殺的,功勞我們六人分。”蘇建一腳踢在大胡兒屍身上:“那個是他們三人殺的,你們三人分。這個是周陽殺的,功勞是他的。”
殺王子的功勞雖然大,可是,六人平分,也小了許多,反倒不如周陽一個人射殺一個射雕者,蘇建有幾分眼熱:“周陽第一次上戰場,就立下如此不錯的功勞,我第一次上戰場,連匈奴影子都沒看見!”
周陽上前一步,拔出漢劍,把這個匈奴射雕者的頭顱砍了下來,往腰間一系,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不住往地上滴血,只一口氣功夫,地面就濕了一大攤。
周陽第一次殺人,既有第一次殺人的驚悸,又有莫銘的興趣,這血腥,真能刺激人!打量著地上的鮮血,周陽舔了舔嘴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4:20
第五章 營地
漢朝的軍功以人頭計,稱為“斬首”,要報軍功,就得砍下人頭。周陽把人頭系好后,取下這個匈奴的硬弓,試拉一下,還不錯,比起大黃弓,還是差了點。再在懷里一陣翻撿,竟然有不少首飾黃金,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漢朝之物,必然是給他搶掠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做了他箭下冤魂。
匈奴哪年哪月沒有犯邊?周陽知道匈奴兵士個個沾滿了漢朝百姓的鮮血,可是,一見之下,仍是氣憤難已,手中漢劍一揮,斬下臂膀,再把大腿給御了,這才作罷。
拿起彎刀,拔刀出鞘,彎月形的刀身,光華閃爍,是一把好刀。
蘇建一邊打掃戰利品,一邊給周陽解釋:“匈奴缺鐵,鐵兵器稀少,一般兵士只能用青銅兵器。這射雕者,會給裝備最好的兵器。聽說,單于本部兵馬,裝備是最好的,清一色的鐵甲,清一色的鐵兵器。可恨!砍了他!”
打掃戰利品,發現了不少漢朝物品,怒從心起,把大胡兒的屍首大御八塊,方才罷休。
最大收獲,應該是這三匹戰馬,匹匹精神健壯,讓人一見就喜歡。
“任務完成,我們這就回去報功請賞!”蘇建翻身上馬,大是歡喜:“三個射雕者,一個頂十個,這賞嘛,會不輕。”
這次出來,建了功,人人歡喜,上了馬背。蘇建一拉馬韁就要往南走,卻給周陽攔住了:“還有一個建功的良機就在我們面前,不能這麼一走了之!”
“還有機會?”蘇建不解的打量著周陽。
周陽重重點頭:“沒錯!射雕者很少,一般不會出現在邊境上。一來就是三個,這不同導常,我琢磨著,他們的營地就在附近,我們可以找找看。若是找到了營地,憑我們的箭術,可以射殺一通,然后再回去也不遲。”
蘇建恍然道:“你適才要抓活的,就是要逼問他們的營地?”
“不完全是。他是王子,一定能知道不少軍機,抓回去逼問,更合適。”周陽說出用意。
蘇建有些傻眼:“我是給他的狂傲氣糊涂了,殺心大起,沒想到這層。可惜了,可惜了。三個都死了,找不到營地了。”
“我知道他們的營地在哪里。”周陽朝西一指:“往他們來時的方向搜索過去,就能找到。”
“沒錯!是這理,是這理!”蘇建大聲贊同,問道:“想不想再去殺一通?”
“想!”林大他們是扯起嗓子大嗥,生怕蘇建耳朵有問題,聽不明白似的。
“走!”蘇建一拉馬韁,朝西沖去。周陽他們一拍馬背,跟了上去。
草原上空曠無垠,讓人心情舒暢,更別說他們剛剛殺了三個射雕者,這心情正好著呢,這一奔馳起來,心情頓廣,非常享受這種感覺。
“得得!”
一陣急驟的蹄聲響起。
蘇建眉頭一挑:“有敵情,準備迎敵!”
周陽他們緩了下來,摘弓搭箭,凝神應敵。遠處出現十數點黑影,一拍馬背,迎了上去,絕對不能放過匈奴,得殺了才回去。
個個提足了精神,準備好好殺一通,然而,等到看清了,才發現不是匈奴,是建章營的兵,領頭的正是路博德和另一個什長趙食其。
“蘇建,你們好運氣,竟然給你們找到了!”路博德遠遠就嚷起來:“血腥氣都飄過來了!”
“呵呵!”蘇建心情正好著呢,一昂頭:“路博德,你們怎麼來了?”
“在南邊找不著,只好到大漠中找找了。”路博德策馬而來:“你們殺了射雕者,怎麼不回去,而是往西跑?”
“我們還想去再立功!你們快回去吧,不要跟著我們!”蘇建臉上泛著紅光,朝南一揮。
趙食其哼哼的道:“想得美!有好事,你想獨吞!說,匈奴人在哪里?”
蘇建哈哈一笑:“剛剛殺了射雕者,周陽推測,他們的營地就在附近,我們正在找。”
“周陽說得有理!”路博德大是贊同:“要是發現了營地,必然有很多匈奴,這一戰很兇險。不如我們合兵一處,一起來找。”
營地里的匈奴不在少數,人少了不好辦,這提議不會有人反對。當下,三隊人合在一起,一共三十人,策馬往西疾馳而去,濺起一片煙塵。
正奔間,又遇到一隊人,正是趙破奴所率的什人隊。襲擊匈奴營地,人越多越好,趙破奴他們又加入了,人數增加到四十人了。
四十名建章營兵士,頂得上四五百人,這勝算更大了,人人興奮難已。一邊策馬,一邊說著別來情由。
“那里!有帳幕!”路博德眼尖,率先發現前方的帳幕,興奮得象打鳴的公雞一般叫嚷了起來:“這下,我們不能空手而回了!”
周陽朝前一望,前方不遠處帳幕一座接一座,有數十座之多。
趕近點,周陽一數,四十八座帳幕。路博德已經在算帳了:“四十八座帳幕,匈奴每座帳幕不是四人就是五人,這樣算下來,就是兩百好幾十人,我們四十人,每人有好幾顆人頭!”
人頭就是軍功,眾是聞言欣喜。這種突襲戰,可以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更別說了,還是精銳的建章營,這仗是有勝無輸,軍功是百分百到手。
數十年的交戰中,漢軍斬首數不多,就是名將李廣、程不識能斬首一兩百就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要是他們僅憑四十人就殺掉兩百多匈奴,這會引起轟動。
“緩緩策馬,不要驚動了。容我們靠近點,觀察仔細了再說,是軍營是百姓,得弄明白。”趙破奴原本是隊率,是這里的最高長官,他的命令都得聽,眾人放緩馬速,慢慢靠近。
匈奴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部落群居,人數不等,多的幾萬人,少的數百人,是軍是民得弄清楚,才好制訂對策。
當然,匈奴的兵民界限不是那麼明顯,還是有區別,這對戰術的制訂很重要。
靠近之后,周陽看清楚了,這是一座兵營。不時有身材高大的匈奴人走動,沒有婦孺童子,這是兵營的特征。
趙破奴把蘇建、路博德、趙食其三人召集在一起,開始商議戰術。他們正好在周陽身邊,周陽靜聽他們研究戰術。
“這是一座兵營,依據走動匈奴的情形看,相當的驃銳。正面對抗,我們不會輸,只是代價會太大,我們得等到天黑之后,沖進營去,內外夾擊,殺他個落花流水。”趙破奴虎目中閃著睿智之光,頗曉戰術。
“沒錯,是得晚上動手。”路博德很是贊同這想法,補充一句:“得把弟兄們分成四隊,從四個不同方向殺入。動作一定要狠,凡是能喘氣的,一個不留!”
“只有殺得猛,才不會有人逃掉!”蘇建使勁點頭。
“那好,就這麼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睡到天黑。”趙破奴最后拍板了。
周陽插話:“用不著等到天黑,現在就可以殺。”
“周陽,你第一次上戰場,沒經驗。”趙破奴臉一沉:“現在殺過去,匈奴必然驚覺。突襲變成了正面對戰,代價太大,不劃算。”
“我有一個辦法,我們沖過去,匈奴絕對不會懷疑。”周陽信心十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趙破奴、蘇建、路博德、趙食其四人打量著周陽,眼里的光芒越來越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4:52
第六章 殺戮時刻
這片草地不過是廣漠無垠大草原上的一小塊罷了,無遮無攔的。四十八座帳幕並不算多,顯得有些孤零零。
除了偶爾會有些躁動外,按照匈奴的習慣,不會有人出帳幕活動,而是呆在帳幕里飲酒取樂。匈奴卻並沒嚴格的軍規約束,每到宿營之地,卸了盔甲就是飲酒,這是傳承下來的老習慣。
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為數不多的匈奴貴族軍隊,還有單于本部兵馬,軍規非常嚴。到了營地,就得象漢朝軍隊一樣,派了警戒哨,守得跟鐵桶似的。
這個營地的兵是阿胡部的私兵,軍規散亂,可以說沒什麼軍規可言,竟然連個警戒哨都沒有放。三五成群的在帳幕里喝酒取樂,說著閑話,興之所致,就去虐待奴隸。
趙破奴帶著一隊建章營兵士,大搖大擺的朝匈奴營地行去。趙破奴手里一把彎刀,頂著一件破碎的漢軍赤色軍服,上面沾滿了血跡,嘴里不時用匈奴話吆喝,一副得勝歸來模樣。
“隊率,這能行嗎?”身邊的建章營兵士很是擔心。
這個營地雖不大,也有兩百多人,是建章營的四五倍,這樣進入營地里,那不是送死嗎?擔心的建章兵士不在少數。
趙破奴也有些擔心,只是,他把這種擔心放在心里,不會說出來,冷著一張臉:“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是出了紕漏,我饒不了你們!”
“隊率,我們提足了精神,隨時準備殺匈奴。可是,我們穿著大漢軍服,大搖大擺的往匈奴營地里鉆,這也太嚇人了吧!”又一個兵士擔心不已。
趙破奴摸摸額頭:“這事我也擔心著呢。可是,周陽說得也有道理,數十載來,就沒有大漢軍隊襲擊過匈奴的營地,更別說是深入匈奴腹地了。我們就說是大漢的軍隊,匈奴也不會信。試試吧!”
“聽起來是有道理,可是,萬一……”又一個兵士一臉的擔憂。
“真要不行,就硬殺!”趙破奴臉一冷,一拉馬韁,大搖大擺的朝著營地行去。
很快,就到營地門口,一個打著酒嗝的匈奴,搖搖晃晃的從帳幕里出來,斜著一雙醉眼,指著趙破奴,扯起嗓子:“漢人的軍隊!”
這匈奴搖搖晃晃,隨時會倒在地上,一句酒話卻是讓趙破奴嚇了一大跳,緊了緊手中的彎刀,眼中厲芒一閃,就要準備砍殺了。然而,就在這時,只見這個匈奴兵士結結巴巴的道:“你們殺了多少漢人?奪了他們的軍服眩耀,有個屁的樂趣,不如飲酒!”
趙破奴手中彎刀一揮,一件漢軍衣衫立時變成了布片,緩緩飄落。
“好刀法!”這個匈奴大拇指一豎,搖搖晃晃的晃到帳篷門口,沖里面大嚷一聲:“有兄弟殺漢人回來了!”
“殺了多少?”
帳篷里立時有人問話。緊接著,四個噴著酒氣的匈奴鉆了出來,指點著趙破奴他們:“兄弟,有沒有搶到漢人漂亮的婦人?”
“昆侖神保佑!”趙破奴眉頭一挑:“婦人,都給我們祭了昆侖神!”
昆侖神是匈奴信奉的神祗,趙破奴仍是有些擔心,這才提起昆侖神。即使他不提昆侖神,匈奴也不會起疑。
數十年來,匈奴占上風,漢朝處于劣勢,匈奴早就養成了一種習慣,認為漢人膽子太小,連出長城都不敢,更別說深入匈奴腹地,還穿著一身軍裝,大搖大擺的進入他們的營地了。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
為了讓匈奴相信,周陽把繳獲的彎刀給了趙破奴。急切間,找不到匈奴裘衣改裝,把身上衣衫脫下來,在戰馬身上劃出一道口子,把衣衫一陣橫拖豎拖,再加上幾刀,活脫一件從漢軍屍身上扒下來的帶血軍服。
趙破奴演技不錯,匈奴果然上當。
“也不留幾個!漢人就婦人好,細皮嫩肉的,身上香噴噴的,哪象我們匈奴的婦人,一身的羊膻味。”
匈奴一提起漢朝的女人,無不是雙眼放著邪淫之光。他們哪年哪月沒有滋擾過邊關?誰個手里沒染上百姓的鮮血?誰個沒有侮辱過漢朝婦人?
趙破奴恨得牙癢癢的,緊了緊手中的彎刀。
這一說話,立時驚動了其他帳幕里的匈奴,鉆出帳幕打量著趙破奴他們,說東說西的,盡是些如何殺漢人,如何的有樂趣,就沒有一個人說趙破奴他們是漢軍。
趙破奴聽在耳里,不得不佩服周陽的算計。這一手,看似危險,實則妙極。趙破奴是個心思靈動之人,念頭一動,立時有了主意:“我們剛剛殺完漢人歸來,得了些寶貝,你們誰出的價錢高,我們就換些給你們。”
“是茶葉?還是瓷器絲綢?”
匈奴生活苦寒,日常用品極少,哪有漢朝那般豐富多彩,一聽這話,立即猜測起來了。
“都有,都有,還不少呢!”
漢朝的茶葉、瓷器絲綢是匈奴的心儀之物,趙破奴深知他們的秉性,扯起嗓子吆喝起來:“要換的,快點出來!”
聲音遠遠傳了開去,四十八座帳幕里的匈奴爭先恐后的過來,拿著金銀首飾,眼巴巴的望著趙破奴:“你快點呀!別浪費時間了,快下馬呀!”
“下馬了,我還怎麼殺你們?”
趙破奴暗自嘀咕一句,穩坐馬上,打量著營地情形,再過片時,匈奴就會全部圍上來。到那時,就可以放開手腳大殺了。
營地不大,四十八座帳幕,分散在各處,一帳幕一帳幕的砍殺,很費時間。把他們集中在一起,那就好辦多了,這就是趙破奴眼下的計劃:“等他們來了再說。”
“我是圖魯,大王子不在,這里我說了算。你趕快把寶貝拿出來!”
一個個頭不小,身著裘衣,頭戴皮帽的匈奴人打著酒嗝,晃悠悠的過來,站在趙破奴馬前,扯著嗓子命令起來。
脖子白白凈凈的,不會污了我的寶劍!趙破奴瞄著圖魯的白凈脖子,大吼一聲:“快把寶貝送來!”
“來嘞!”
營地外傳來回應聲,幾十個漢軍騎馬沖了過來。
正是周陽他們。周陽提出建議,趙破奴他們雖然認為有理,卻也擔心,這才商議出一個折衷法子。那就是趙破奴帶十人進入匈奴營地,其余三十人準備接應。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萬一匈奴起疑,也能前后夾攻,里應外合,殺他個落花流水。
萬未想到,趙破奴他們出奇的順利,匈奴不僅不起疑,還打算做買賣了。得到趙破奴命令,蘇建他們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沖來。
趙破奴一打眼色,身邊十騎拔劍出鞘,準備開戰了。蘇建他們沖到,把兩百匈奴人圍在中間,只要趙破奴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嗆!”
趙破奴拔劍出鞘,盯著圖魯道:“告訴你,我們是大漢的軍隊!”
“漢人的軍隊?有那膽到這里來?”圖魯根本就不信,裂著一張大嘴:“到過這里的漢人只有兩種,一是漢人的商人,給我們送茶葉、絲綢、瓷器。二是漢人的和親隊伍,給大單于送閼氏。漢人的軍隊,絕沒那膽!兄弟,你想眩耀,也得找個好聽的藉口!”
“那是你瞎了狗眼!”
趙破手中漢劍一揮,圖魯陡然覺得自己長高了,越長越高,眼前這些人平空矮了很多。下方還有一朵紅色的鮮花,好美麗,很好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5:23
第七章 男兒行
趙破奴動手是命令,他一動手,漢軍全部出手,揮著手中的漢劍猛砍。
此時的匈奴,終于明白過來,他們走眼了,他們小看了漢人,這是一支真正的漢軍!而且,還是一支膽大包天的漢軍,竟然敢沖到他們的營地里來!
這是數十年,漢軍從來沒有過的舉動!
“是漢人!”
“殺!”
“殺光漢人!”
盡管處于漢軍的包圍中,盡管身不著甲,腰不挎刀,數十年積累下來的傲氣仍然在匈奴身上展露無疑,還在做著白日夢。
然而,當建章軍鋒利的漢劍把他們的腦袋一顆接一顆的砍下來時,他們方才知道,眼前的漢軍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武藝精熟,一把漢劍運用如風,每一次起落,必然會有一顆頭顱落地。
轉瞬之間,就有數十顆人頭在地上滾動,顆顆雙眼瞪圓,他們是至死也不信,漢軍會有如此大膽的行動,敢突襲他們的營地。
他們的嘴巴不住張闔,很想問一句“你們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可是,再也問不出來了,只能帶著這個疑問,去問他們的昆侖神!
匈奴帶著換得茶葉、絲綢、瓷器這些日常用品的願望而來,沒想到,竟是撞上死神了。倉猝間,哪里能夠抗擋!兩百多人,沒有一個人著甲,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挎著彎刀。那些帶刀的匈奴拔刀相迎,可是,他們又哪里是建章營的對手。建章軍之精銳,就是單于本部兵馬也占不到便宜,更別說他們這些一個小部落的私兵了,只有給砍殺的份。
“砰砰!”
人頭一顆接一顆的滾落在地上。
最開始給殺的匈奴,一臉的驚訝,難以置信之色。到后,被殺的匈奴很是不屑,那是他們清醒過來,卻依然瞧不起漢軍。緊接著被殺的,就是一臉的駭懼,那是他們見識了建章營的可怕之處,嚇破了他們的膽!
敵人的恐懼是最好的鼓勵,建章營士氣大漲,砍殺更為勇猛。
周陽手中漢劍一揮,一顆人頭飛起,一篷鮮血噴出,濺了一身。
漢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從一個匈奴脖子上掠過,這個匈奴喉間多出一道血痕,手指周陽,倒在地上,鮮血這才從傷口上涌出來,染紅了地面。
漢劍高高舉起,重重劈下,一顆完整的頭顱好似給劈開的葫蘆瓢,一分為兩。顱骨中的白色腦漿格外顯眼,瞬間為鮮血染紅,紅白相間,流得到處都是。
漢劍再起,刺穿一個匈奴的咽喉,漢劍拔出,一個透明窟窿出現,瞬間為鮮血填滿。
一把漢劍在周陽手中上下翻飛,擊、刺、洗,變化多端,匈奴不是給刺死,就是給劈死,或是給削掉腦袋。
隨著一顆又一顆人頭落地,周陽是越殺越順手,越殺熱血越沸騰,到最后,雙眼充血,舌頭伸出,舔著嘴唇上的血液,仰天一聲咆哮:“殺!”
匈奴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好象田野中的稻草,任由建章軍收割似的,整個戰斗不到一盞茶時分就結束了。
間或有匈奴想逃走,卻給精于騎射的建章軍射殺當場。
等到戰斗停下來,整個營地里沒有一個活著的匈奴人,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匈奴的腦袋和身子分開,一顆一顆的人頭亂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乍一看去,好似屠場。
鮮血來不及浸入土里,匯聚成一個個小小的血湖,在日光下,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格外美麗,份外妖饒。
“呼呼呼!”
周陽吸了老長時間的氣,方才平靜下來,讓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真不容易!
略一打量自己,一身的血,整個人象個血人。用手一抹臉,入手的是溫溫熱熱的紅色液體,血液還沒有冷卻。
再看身邊人,個個如他一般,血紅的人,血紅的馬,血紅的寶劍滴著血!
戰斗雖然結束了,卻是人人興奮,這是數十年來難得有的戰斗。以區區四十人大戰兩百多人,這在漢匈戰史上還沒有過!
“是漢軍!”
“我們得救了!”
沖出二十多個人,有男有女,個個衣衫破爛,卻是臉上帶著無比的驚喜,好象久別的游子見到親人似的歡喜。
沖周陽他們跪下來,不住叩頭:“謝漢軍救命之恩!”
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給匈奴擄掠的漢朝百姓。匈奴擄掠漢朝百姓,是為了奴隸,這些百姓給匈奴擄掠后,過著非人的生活,個個骨瘦如柴,引得周陽他們一陣咒罵。費了好一通言語,才把他們破碎的心安撫住。
“兄弟們:我們打了一個勝仗,一個大勝仗!”趙破奴右手使勁在空中揮舞著,有著用不盡的豪情:“匈奴殺了我們的父老鄉親,就會把他們的頭顱掛在腰間,我,命令你們,把匈奴的頭顱掛在腰上,回去領功!”
“諾!”
兵士們跳下馬,開始撿拾匈奴的頭顱,每撿起一個,掛在腰間。
撿一顆,掛一顆,不多一會兒,周陽的腰間就拴了八顆頭顱,略一晃動身子,八顆頭顱左搖右晃,傷口處的鮮血飛濺,甩得到處都是。
周陽他們撿拾人頭之際,獲救的百姓幫著打掃戰場,牽引戰馬。
最后一清點,這一戰總共殺了兩百二十六個匈奴,而漢軍沒有一人身亡,只有三個人受了點輕傷。這點輕傷,比起訓練時受的傷都不如,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一個漂亮的零比兩百二十六的傷亡比!
這是漢朝創建數十年來的第一次!
漢朝以如此強勢的反攻,開始了對異族的戰爭!
這一戰的規模不大,卻是意義非同小可,歷史的車輪由此而改變!而改變歷史車輪的人是周陽!
懸著人頭,騎著戰馬,得勝的勇士們開始了回歸之旅!
此時的建章軍人如龍,馬如虎,豪氣貫云天!
周陽策馬南行,激情久久不能平復,適才的戰斗情景歷歷在目,鮮血飛濺、頭顱亂滾、肢體橫飛、匈奴的慘叫聲宛若在眼前。不由得豪氣干云,引吭高歌:“炎黃地,多豪杰,以一敵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華夏男兒血!男兒血,自壯烈,豪氣貫胸心如鐵!手提黃金刀,身佩白玉玨,饑啖敵酋頭,渴飲敵人血!”
這首《男兒行高亢激昂,讓人熱血如沸,周陽越唱豪情越足,唱得是豪氣萬千!
蘇建他們大受感染,和著周陽的節拍,齊聲高歌:“兒女情,且拋卻,瀚海志,只今決!男兒仗劍行千里,千里一路斬胡羯!瀚海飛戰歌,歌歌為我華夏賀!單于王庭舞鋼刀,刀刀盡染匈奴血!立壯志,守奇節……”
嘹亮的歌聲中,匈奴頭顱上滴下的鮮血,匯成一條美麗的血線,向南延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5:49
第八章 單于的怒火
周陽他們的歸來,讓整個安陶城沸騰了,到處都是歡呼聲。
數十年來,漢朝與匈奴交戰次數沒有一千,也有好幾百,就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以區區四十人襲擊匈奴一個營地的事情發生。更別說,這個營地還是在匈奴腹地。
最讓人歡喜無已的是,這一戰,是一個漂亮的零比兩百二十六,漢軍以零死亡獲得如此勝利,這是一個奇跡!
周陽一進城,嚇了一大跳,街道兩邊盡是歡呼的漢軍兵士,人人高呼“大漢萬歲!漢軍威武!”
怒張的嘴形,繃起的青筋,狂舞著的手臂,熾烈如太陽的雙眼,泛著紅光的臉膛……無一不是在發泄著他們無窮無盡的喜悅。
“漢朝太需要勝利的消息了!”周陽在心里感嘆一句。
“弟兄們,我們回來了!我們打匈奴歸來!”趙破奴揮著一雙拳頭,仰天一聲咆哮。
這聲咆哮好似火星濺落在火桶上,立時引發沖天的怒吼聲:“打匈奴!打匈奴!”
兵士們呼啦一下,沖上來,把周陽他們四十人從馬上扯下來,高高拋起。落下來,接住,再拋起。拋起,落下;落下,再拋起,一次又一次。
給拋在空中的周陽豪情勃發,揮著雙手,盡情的咆哮著!
足足半個時辰,兵士們的激情方才發泄完,把周陽他們抬到公孫賀的校尉府。此時的校尉府,早就人山人海了,公孫賀原本想趕去城門口迎接周陽他們,剛一出校尉府就給狂歡的兵士們拋起來了。
此時,沒有軍官與兵士的區別,只有兄弟,生死相依的兄弟。公孫賀二話不說,給了趙破奴一個熊抱:“趙破奴,干得不錯!”
“我們是干得不錯。要是沒有周陽的謀劃,我們不會有此之勝!”趙破奴大聲回答,讓在場的兵士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當時,趙破奴召集蘇建、路德博、趙食其商議時,他們並不擔心能不能打敗匈奴。以建章軍的實力,不要說兩百多匈奴,就是再多一倍也會占到上風。他們擔心的是能不能全殲,正面進攻一是代價大,二是不能全殲。
周陽的辦法正好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只是太過大膽,趙破奴他們不猶豫不決,商議之后才弄個折衷辦法。
然而,戰事的發展,遠出他們的預料,周陽的算計非常準確,要他不服氣都不行。
“趙破奴,能仔細說說嗎?”
“校尉,事情是這樣的。”趙破奴把周陽的表現一一道來,他的聲音很大,人人能聽清。
“厲害!”公孫賀一個熊抱,把周陽擁在懷里,在周陽耳邊輕聲道:“不愧是將門虎子!好樣的!”
不容周陽說話,在周陽肩頭拍拍:“周陽,以你立的功勞,可以做隊率了。我先升你做什長,至于犒賞,等朝廷旨意下來再作決定!你可願意做什長?”
“願意!”周陽胸一挺,大聲回答。
建章營成立數十年來,新兵沒有完成訓練,就做了什長的,只有周陽一人,周陽又開了建章營的先例!
“還等什麼?趕快拋起來!”公孫賀嗥一嗓子,把周陽抱住。
蘇建飛也似的沖過來,抓住周陽的雙腿,趙破奴抓住雙手,路博德抓住大腿……一個又一個的兵士圍上來,把周陽圍在中間。尤其是那些參與此戰的建章軍士,更是興奮得直嚷:“拋高點,拋高點!”
周陽給高高拋起,每一次拋起,伴隨著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歡呼之后,公孫賀錄了周陽他們的軍功,飛報朝廷,周陽正式走馬上任,做起了什長。
此時的周陽,在建章營的地位大不相同了,初來之時,不會武藝,給蘇建百般貶損,可如今,蘇建見人就說“你知道嗎?周陽可是我教出來的!”
一連數日,周陽除了訓練,當值,沒有什麼事情,日子過得輕松愜意。
然而,周陽卻不知道,此時的匈奴單于正在發著驚天怒火。
XXXXX
龍城,是匈奴的聖地,千百年來,這里埋著匈奴歷代單于的屍骨。頭曼單于、冒頓、老上單于他們的墓地都在這里。
龍城雖有“城”字,卻並不是什麼城池。匈奴本無城廓之守,有的只是帳幕,哪里有帳幕多,哪里就是城。然而,龍城卻並不同,有著簡易的城廓,這些城廓粗糙,比起漢朝的城池,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沒法相比。
此時的龍城,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城池,因為軍臣單于駕臨龍城,要在五月初五舉行祭祀天地、祖先的活動。
匈奴一年有三次大的集會,分別是正月、五月和九月。匈奴的集會,有點象周朝時的“朝天子”,就是匈奴單于把分布在各地的大臣、部落王集中在一起,商討國家大事。而這些大臣、部落王要向單于“敘職”。
正月集會是小集會,參加的人數不多,最重要的是五月和九月的集會。五月的集會主要是祭祀天地、祖先,九月的集會主要是祭祀上天,感謝上天給了他們牛羊食物。
每次大集會,大臣、部落王趕到,再加上他們帶的軍隊、護衛,不下十萬之數,本就熱鬧非凡。
這次的集會,軍臣單于有重大劃謀,要對漢朝大舉用兵。匈奴居于優勢數十年,卻只能在邊境上騷擾,軍臣單于已經耐不住了,他不滿足于再在邊境上滋擾擄掠,他有更大的胃口。
他調集了數十萬大軍,集結在龍城。一眼望去,帳幕一座接一座,前后相連,不知道有多少,至少是萬數以上。
軍臣單于的王帳中,正在舉行宴飲,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這些匈奴大臣各據一座,用銀制小刀割食羊肉,大口吃肉,大口喝著馬奶子,張口閉口之際,油水四濺。
“大單于,你召集我們前來龍城,是何用意?”
“今年的祭祀不在單于庭,而在龍城舉行,這是為何?”
大臣們一聲接一聲的問詢起來。
軍臣單于吃著美味的羊肉,端起金盅,美美的喝上一口馬奶子:“本單于把你們召集起來,是要告訴你們,大匈奴與漢朝的戰爭打了這麼多年,雖說有些擄獲,可是,比起我們應該得到的,還太少!本單于要帶領你們,打到長安去,把漢朝皇帝的妃子、宮女盡情的享用!”
“大單于!大單于!”
這是匈奴的心聲,他們無數遍聽過長安的繁華,早就想去見識了,無不是大聲歡呼。
“大匈奴的勇士,只有兩件樂事,一是殺死敵人;二是納其美貌妻妾,並迫使其痛苦!”軍臣單于站了起來,右手中的黃金小刀一揮:“打進長安!迫使漢朝皇帝美貌的妻妾痛哭!”
“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匈奴大臣的陣陣歡呼聲響起,良久不絕。
“用漢人的話來說,漢朝皇帝是本單于的丈人,他的親生女兒南宮公主許給本單于為閼氏。可是,南宮年紀還小,沒有成親!”軍臣單于志得意滿的道:“這不要緊,本單于不勞丈人相送,這就去長安娶妻!嗯,就在未央宮成親!到時,本單于請你們喝漢人的美酒,穿漢人的織錦衣衫,睡漢人漂亮的婦人!哈哈!”
說到興奮處,哈哈大笑,志得意滿,走來走去,仿佛他已經殺進長安了似的。
一個護衛急急忙忙的沖進來,向軍臣單于稟報:“稟大單于,阿胡部的大胡兒給漢人殺了!他們的營地給漢人襲擊,兩百二十六人全部給殺死,沒有一個人存活!”
“你說什麼?”
“漢人襲擊了阿胡部的營地?”
“漢人有這膽子嗎?”
軍臣單于沒有說話,大臣們先嘲笑起來了。
“稟大單于,這是真的!”護衛再肯定一句。
“恥辱!恥辱!”軍臣單于一聲咆哮,飛起一腳,把面前的短案踢飛,羊肉、酒水灑得到處都上。軍臣單于胸口急劇起伏,好似洶涌的海浪一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6:18
第九章 定計
“大單于,這肯定不是真的!”左大都尉性情急躁,噌的一下站起,抓住護衛的領口拎了起來:“你說的是假的?”
匈奴沒有漢朝那般嚴格的禮儀,在單于面前打罵說笑,司空見慣。
這個護衛給他銅鈴似的眼睛一瞪,嚇得不知所措,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左大都尉,放開他!他說的是真的!”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這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個頭極為高大的匈奴人,叫伊稚斜,是軍臣單于的弟弟,身居左谷蠡王高位。
伊稚斜頭腦靈活,有智計,膽識過人,在匈奴大臣中甚有威信,他一發話,左大都尉只好悻悻然的放開護衛。護衛如蒙大赦,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左大都尉,你太魯莽了!”軍臣單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這種事情,從來沒有遇到過,豈是那麼容易平復的,他的胸口仍是起伏不定。
“大胡兒的營地離漢境兩百多里,來回就是五百里!五百里呀!漢人的膽子大了,該給他們點教訓了!”軍臣單于如雷般的聲音響起,蘊含著無盡的怒火:“這是對大匈奴的挑釁,大匈奴絕不允許挑釁!”
“大單于,我願領兵出戰!”
大臣們齊刷刷的站起來,紛紛請戰。
“伊稚斜,你可願出戰?”軍臣單于盯著伊稚斜。
“大單于,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即率軍出戰!”伊稚斜站起身。
“好!”軍臣單于微一點頭:“伊稚科,你是本單于的弟弟,一定不會讓本單于失望。本單于給你三萬兵馬,把這些膽兒長了的漢人殺光!”
“大單于,不需要那麼多,只要一萬兵馬就夠了!”雖說周陽他們這次深入匈奴腹地襲擊了阿胡部的營地,無異于是給蚊子咬了一口,伊稚斜還不把漢人放在眼里。
軍臣單于想都沒有想:“你此去先打安陶城。只要把安陶城拿下來了,漢朝的腹地就向大匈奴敞開了。到時,我們要打右北平,還是打雁門,還是打代郡、定襄,由本單于說了算!”
“安陶城不過小小之地,只要我大軍一到,立時就能拿下來。”伊稚斜信心十足。
“大單于!”
一個十八九歲的年青人突然闖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幾個護衛,個個臉上帶傷,烏青一片。
“你是何人?”軍臣單于冷喝一聲。
這個年青人跪下施禮:“阿胡部小王子阿胡兒拜見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
“你們阿胡部丟了大匈奴的臉,本單于正要治你們的罪,你竟然敢闖進來,膽子不小!”軍臣單于一張臉已經冷下來了:“你還敢打傷我的護衛!”
阿胡兒恭聲道:“大單于,阿胡兒斗膽,請求大單于讓我出戰。我要為兄長報仇!”
“你報仇?你們阿胡部,沒有一個勇士!”軍臣單于大嘴一裂,很是不屑。
阿胡兒卻朝幾個護衛一指:“大單于,你這話阿胡兒不敢茍同。敢打你護衛的人,還不是勇士?”
軍臣單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好!你是勇士!起來吧,你隨左谷蠡王去。來吧,把他們拉出去,喂烈犬。”
一群護衛沖進來,把幾個鼻青臉腫的護衛拉了出去,沒多久,就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們正在給烈犬活活生吞。
阿胡兒是阿胡部小王子,他有一個漢人名字,叫趙信。
這個趙信,在漢匈戰史上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他先是在邊境上殺擄漢朝百姓,驍勇善戰,立下不小的功勞。他的母親給軍臣單于強行霸占,他無處容身,就投降了漢朝。
歸降漢朝后,他為漢朝立下不小的功勞,后來伊稚斜當上單于后,又把他招降,叛漢回到匈奴。他了解漢朝內情,熟悉漢軍優劣,在遭到漢軍持續攻擊下,匈奴損失慘重,難以為續。趙信出主意,要伊稚斜把王庭轉移到漠北,放棄漠南之地。
蒙恬在河套之地大破頭曼單于,頭曼單于敗走漠北,而秦朝沒有追擊,給了匈奴休養生機的時機,才有后來的冒頓崛起。趙信這一計,也是此意,他知道漢軍的奔襲里程,他以為漢軍不能度過大漠,匈奴就有了休養生機的良機,等恢復過來,再回過頭來打漢朝。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雄材大略的漢武大帝,哪會給他喘息之機。漢武大帝頂住壓力,發起漠決戰,數十萬漢朝大軍橫絕大漠,殲滅了匈奴的主力,匈奴一蹶不振,再也沒有恢復過來,最終走向滅亡。
在這場曠世之戰中,漢朝取得了最終勝利。然而,代價非常大,天下“戶口減半”。要是沒有趙信,要是他不熟知漢朝內情,漢朝是不會負出這麼慘重的代價。
XXXXXX
安陶城,校尉府。
周陽一步跨入,公孫賀迎個正著:“周陽,快來,快坐。”
周陽跪坐在矮幾上,公孫賀遞杯茶水給他:“喝口茶,潤潤喉。”
“校尉,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周陽喝著茶,甚是享受的瞇瞇眼睛,訓練之余,難得有這種享受。
“我找你來,是要聽聽你的看法,匈奴單于已經派左谷蠡王率領一萬軍隊,直撲安陶城。”公孫賀說明用意。
周陽一愕:“校尉,我不過是一個什長,你為何要找我商議?軍中還有屯長、軍侯、司馬,怎麼也輪不到我。”
公孫賀笑道:“我和他們商議過了,他們只有一個字:打!打是必然,有這種斗志,固然可嘉,可是在戰場上,還不夠。你是將門虎子,胸中有韜略,聽聽你的看法,也有好處,兼聽則明嘛。”
接下來,把軍情詳細介紹:“建章軍雖勇,以一敵十,不見得能有多少優勢。你還不知道這個伊稚斜,此人是單于的弟弟,頭腦靈活,極善用兵,他的軍隊是匈奴的精銳,兇悍善戰,不能小視。我手中只有一千五建章軍,加上原先駐守的數百邊軍,還不到兩千人。以這點兵力敵一萬,雖然我們建章軍善戰,情形也是大為不妙。更重要的是,要不能在短時間內打敗伊稚斜,匈奴大軍趕到,麻煩更大了。”濃眉一擰,大是擔憂。
匈奴這次的舉動遠異往常,動靜很大,所圖不小,一旦和伊稚斜在安陶城下處于膠著,匈奴后續人馬趕到,建章軍再善戰,也是討不了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匈奴后軍趕到前,把伊稚斜打敗。問題是,伊稚斜本人極有才干,精通兵道,他的軍隊是匈奴的精銳,在短時間內打他,難度太大。
沉吟一陣,周陽道:“伊稚斜一日急趕三百里,他這是立功心切,必然是銳氣正盛,我們軍隊有限,不宜正面作戰。”
“是呀!”公孫賀點頭附和一句。
周陽接著道:“這也說明,伊稚斜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他立功心切,而又驕橫,這正是可以利用之外。我們這麼來打。”
把想法一說,孫孫賀哈哈一笑,在周陽肩頭一拍:“周陽,找你這個什長來,是對的。這事,我正愁著呢,你卻把問題全解決了。陣而后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正此謂也!這一戰,我們一定不能讓伊稚斜跑了!”
周陽的歷史不夠好,不知道這個伊稚斜殺侄自立,做上了單于。他當上單于后,調整了匈奴對漢朝的戰略,開始對漢朝進行大規模用兵。要不是他的對手是漢武大帝,而是象劉榮這樣的人做皇帝,漢朝的代價會更加沉重,還不能取得勝利,是為失敗而負出的代價。
真要把他給解決了的話,那就是一個天大的勝利!更別說,還有趙信這個禍根,歷史的車輪會因此而驟然改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6:57
第十章 兵臨城下
“隆隆!”
伊稚斜統領下的一萬精銳匈奴兵排成四個縱隊,快速向南推進,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進軍速度極快,卻是隊形不亂,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伊稚斜暗藏不臣之心,一心想當單于,他本人才干不凡,他的兵馬驍勇善戰,比起單于本部精兵一點也不遜色。清一色的鐵甲,清一色的鐵兵器,裝備如此精良,匈奴軍隊中並不多,除了單于本部兵馬,只有極少數貴族軍隊才能有鐵兵器。
阿胡兒策馬隨在伊稚斜身邊,拍起了他的馬屁:“這軍隊陣勢整齊,四個縱隊前進,沒有一絲亂象。如此精兵,單于本部兵馬也不過如此,不愧是左谷蠡王的軍隊!”
“有如此精兵,區區一個安陶城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我一到,一個沖鋒就能把安陶夷平!”伊稚斜手中的馬鞭朝南一指,不屑的扯扯嘴角:“漢人的膽子太小,不經嚇,到了城下,我們先擺開陣勢,嚇唬嚇唬他們。”
“左谷蠡王,好算計!”阿胡兒堆著笑容,大拍馬屁。
“大單于對漢人是太仁慈了,只在邊關打打,要是依我,早就該率領大軍,打進長安了!”伊稚斜是歷代匈奴單于對漢朝最強硬的一個,其強硬態度超過了冒頓。
“漢人膽小,只配做大匈奴勇士的奴隸!”阿胡兒一臉的媚笑。
“阿胡兒,你如此說奉承話,不是大匈奴勇士所為。”伊稚斜臉上的笑容陡然轉冷,死盯著阿胡兒,臉帶嚴霜:“大匈奴的勇士,應該有一說一,絕不二話。你雖是大匈奴人,卻跟那些漢朝人一樣,口是心非。”
“左谷蠡王……我說的是真話。”阿胡兒萬未想到伊稚斜對他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彎。
伊稚斜的冰冷的臉色不見了,一臉的笑容,手中馬鞭在阿胡兒肩上輕抽一下:“阿胡兒,你想不想為你兄長報仇?”
“想!”阿胡兒此來就是報仇的。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這次攻打安陶,由你進攻。攻下了,我向大單于請功。”伊稚斜非常爽快。
“謝左谷蠡王!”安陶城太小,只需一個沖鋒就能拿下來,這是一件大功夫,阿胡兒歡喜無已,對伊稚斜大是感激。
“漢人的恩威並用,果是有理!此人沒有大匈奴勇士的耿直之氣,倒是可以用作走卒!”伊稚斜把阿胡兒的感激樣兒看在眼里,大是滿意。
XXXXX
校尉府,一張大地圖掛在墻上,公孫賀盯著地圖,濃眉擰在一起。
周陽跪坐在矮幾上,面前放著一杯茶水,靜靜的坐著。自從二人商議破敵之策后,公孫賀就要周陽做他的參軍,這兩日,二人朝夕相處。
“匈奴來了!”
周陽一語打破寧靜。
“來了!”公孫賀霍的轉過身,大是振奮:“這個伊稚斜,現在才趕到,動作也太慢了。要是再不來,兄弟們的手都癢過了。哦,沒人稟報,你怎麼知道匈奴到了?”
話至此處,公孫賀這才記起,沒有兵士稟報敵情。
“瞧這里就知道了。”周陽朝短案上的茶盅一指。茶盅里的茶水正泛起陣陣漣漪,微波興起,蕩漾而去。
“周陽,你心真細!”公孫賀贊一句:“騎兵馳騁,聲勢浩大,數十里外都有動靜。我們的軍隊待命,能有如此聲勢者,必是伊稚斜,好算計!”
一支萬人騎兵行動,蹄聲如雷,有天崩地裂的動靜,遠遠就能感受到。
“走!瞧瞧去!”公孫賀大步一邁,走在頭里。
周陽跟在身后,二人快步上了城頭。此時的城頭上,站滿了漢軍,個個頂盔貫甲,一臉的興奮之色,眼里放著熾烈的光芒,手按在劍柄上,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即搏殺。
周陽朝北一望,只見北方一片煙塵,煙塵之濃厚,太陽也透不過。
“隆隆!”
如雷的蹄聲傳來,震得大地都在顫動。
不一會兒,匈奴的鷹旗已經出現在視野里,旌旗飄揚,聲威不凡。
一隊接一隊的匈奴騎兵開到城下,迅速排成陣勢,一個一個的陣列,整整齊齊,戰馬神駿,戰意高漲。
“伊稚斜通曉兵略,果是不凡吶!”公孫賀贊一句。
周陽感興趣的並不是伊稚斜,而是匈奴的軍隊:“要是大漢能有一支這樣的騎兵,那麼,匈奴怎能橫行?”
要對付匈奴,漢朝必須訓練騎兵。可惜的是,漢朝的騎兵不多,讓人惋惜。
伊稚斜頂盔甲,腰懸彎刀,背上一張硬弓,策馬而出,來到城下,指著城頭:“城上的漢軍聽著:我是伊稚斜,大匈奴的左谷蠡王,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投降大匈奴。若不然,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匈奴南下,哪次不是雞犬不留?這話等于沒說。
公孫賀指著伊稚斜,數落起來:“匈奴犯我大漢邊境,擄我百姓,搶我財物,我與匈奴仇深似海,要戰便戰!”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聲如洪鐘,遠遠傳了開去。
“要戰便戰!”
漢軍齊聲怒吼。
“我伊稚斜說話算話,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便饒你們一命!”伊稚斜仿佛沒有感受到城頭上漢軍的熾烈戰意一般。
匈奴對待漢朝軍民,身強力壯著不殺,留著做奴隸。年老體弱者,直接殺害,因為匈奴糧食有限,不會用糧食來養活這些老弱,他這話等于沒說。
“爾乃蠻夷,何來說話算話!”周陽接過話頭,指著伊稚斜,大聲數落起來:“伊稚斜,你若想活命,趕緊回大漠。你們蠻夷,不通教化,沒甚主意,我教你一種省力的方法。你抱住頭,往地上一趴,團團圓圓的就回到大漠了。”
這話太饒,公孫賀很是不明白的看著周陽。
伊稚斜眉頭一挑,思索一下,想不明白,手中馬鞭一指周陽:“這是何法?”
“滾呀!”周陽的聲音拔高:“伊稚斜,你連這都想不明白,虧你還是左谷蠡王,丟不丟人?”話語中滿是奚落之意。
“卟!”
兩軍陣前對話,威逼利誘的話語層出不窮,如周陽這般繞著彎子罵人的卻不多,很是新鮮。公孫賀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城上的漢軍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城上笑聲大作,更有兵士指著伊稚斜,做出各種侮辱的手勢。
伊稚斜歷來不把漢人放在眼里,給周陽這一罵,不由得怒氣上騰,指著周陽罵道:“漢人,有種的報上名來!”
“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周名陽!”周陽大聲通名報姓:“伊稚斜,你記住你爺爺的名字!”
聲音鏗鏘有力,如雷鳴般,遠遠傳了開去。
“周陽!”伊稚斜斗口又輸一陣,氣憤不已:“我記住你了,我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
“乖!乖孫子,有孝心,記住你爺爺的大名了!”周陽又討到口頭便宜。
伊稚斜素知漢人口舌之利不亞于刀劍,與周陽斗嘴,沒有勝算,不再費口舌:“你們漢人,只有口舌之利,不如大匈奴彎刀強弓,我這就揮軍攻城!”一撥馬頭,就要回陣。
“等會兒!”周陽叫住伊稚斜:“伊稚科,你這話錯了!兵利弓勁,大漢只在你們之上!我送你一樣禮物!”
這種陣前斗話,其實斗的就是氣勢,絕對不能輸了。公孫賀明白周陽的意思,叫人把周陽他們斬殺的匈奴人頭拿來,大手一揮:“伊稚斜,這里是阿胡部兩百二十六顆頭顱。這三顆是三個射雕者的頭顱,你瞧好了!”
兵士們提起人頭,朝城下扔去。
“砰砰!”
一陣人頭雨過后,城下多出了一地的人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7:18
第十一章 初戰告捷
震憾!
伊稚斜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震憾!
伊稚斜打過東胡,打過月氏,更打過漢朝,大小戰役沒有一百,也有數十了,就沒有見過如有氣勢的舉動!
這還是以前那個為匈奴瞧不起的漢人麼?伊稚斜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是不是看錯了。沒錯,地上的頭顱的的確確是匈奴的,耳環還在,漢人是不戴耳環的!
“大兄!”阿胡兒策馬沖上來,飛身下馬,在人頭中尋來找去,好不容易找到大胡兒的頭顱,放聲大哭。
“我要報仇!”
阿胡兒仰天一聲嗥叫,好似草原上的了孤狼。孤狼是草原上一種非常兇悍的野獸,可是,阿胡兒的嗥叫充滿著悲哀,這是孤狼所不該有的。
“要報仇,就來吧!”
公孫賀大手一揮:“放箭,殺了他!”
一什漢軍彎弓搭箭,十箭齊發,對準阿胡兒射了過去。
“阿胡兒,快走!”
伊稚斜一拉馬韁,打馬疾馳而去。
阿胡兒騎射了得,身手敏捷,這些普通漢軍的箭矢對他構不成多大威脅,左躲右閃,給他閃了開去。
公孫賀眼里精芒一閃,彎弓搭箭,對準阿胡兒就射了過去,阿胡兒飛身上馬,一撥馬頭,疾馳而去。大黃箭射到,用手中弓一撥,大黃箭偏轉,射到一邊去了。
阿胡兒不過是一個小部落的小王子,有他不多,無他不少,公孫賀滿以為一什漢軍放箭足以射殺他。哪里想得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普通兵士的箭矢拿他沒辦法。
周陽歷史不夠好,不知道這個阿胡兒是個大禍根,公孫賀他們就更別說了,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里。要不然,建章軍出手,或是城上漢軍亂箭齊發,肯定把他射殺當場,除了這禍根。
為了不過早的暴露實力,現在城頭上的漢軍並不是建章軍,而是原先駐守這里的邊軍,他們的射技比起建章營差得太遠。
“襲擊阿胡部的漢軍就在城里,我命令你們,殺進城去,把他們的頭顱剁下來!”伊稚斜回到本陣,揮著彎刀,開始戰前訓話:“昆侖神!昆侖神!”
“昆侖神!昆侖神!”匈奴揮著彎刀,大聲咆哮,萬人齊吼,大地都在顫抖。
“烏特拉!烏特拉!”伊稚揮手中的彎刀朝安陶城一指。
烏特位是匈奴語,“萬歲”的意思。
“烏特拉!烏特拉!”一個千人隊潑風般的沖向了安陶城。
匈奴人的騎射功夫的確了得,一千人疾沖而來,隊列整齊,好象一個人在沖鋒一般,手中的彎刀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好象一面面鏡子。
“不錯!”雖然痛恨匈奴,周陽並沒有抹煞匈奴的優勢。
匈奴一進入射程,手中弓箭就開始放箭了。一陣破空之聲響起,一篷篷箭矢射上城頭。漢軍利用城垛避過,立即射箭還擊,兩軍開始了對射。
不時有人中箭倒地。漢軍有城墻掩護,又是居高臨下,占盡了優勢,傷亡很小。而匈奴雖是穿著鐵甲,畢竟是無遮無攔,中箭的人數就多了,是漢軍的數倍之多。
周陽有些惋惜,若是安陶城里有大量的強弩的話,集中起來,對著匈奴放箭,匈奴付出的代價會高上許多。可是,安陶城太小,弩也有,卻不多,不可能給匈奴造成很大的傷亡。
弩是古代中國獨步世界的利器,可是,因為這一時期的漢朝奉行的是本土防御戰略,只有在雁門、代郡、定襄、云中、右北平這些大的城池才有大量的弩,安陶這個小城,並不多,周陽只能想想。
“把匈奴放到城下來!”周陽提醒一句。
公孫賀一愣,還沒有明白過來:“為何?”
“匈奴善騎射,攻城不善長。他們除了簡易的云梯,沒有攻城器械,等他們爬上云梯的時候,再放箭,配合撞竿滾木擂石火油,會給匈奴重大殺傷。”周陽解釋。
這種距離,只能用弓箭,殺傷力有限。若是放到城下,城上的守城器械一齊發威,殺傷力倍增,一旦打起來,匈奴的傷亡會高很多。
公孫賀馬上明悟過來,傳下軍令,漢軍停止放箭。
匈奴從不把漢軍放在眼里,也沒有意識到這是漢軍的計謀,還以為漢軍膽怯了,無不是氣勢大漲,吶喊著沖到城下,駕起云梯,向城頭上爬。
匈奴善騎射,在馬背上正是他們所長,不愧為天下勁兵。然而,當他們一爬上云梯,匈奴就是舍長用短,而漢朝奉行了數十年的防守戰略,守城正是漢軍之所長,此消彼長之下,城頭上只一輪攻擊,匈奴就陳屍上百,傷亡三四百。
匈奴或是給箭矢射中,或是給滾木擂石砸死,或是云梯給撞竿撞壞后跌下摔死,或是給火油活活燒死。
火油是古代世界守城的利器,就是把油燒沸,對著敵人潑下去。潑的時候,已經是火苗亂閃,一潑到人身上,那還得了,立時熊熊燃燒,一個又一個火人出現在城下,亂蹦亂躥。
任由匈奴滾、撲、打都不能熄滅,不少匈奴給燒死,一聲聲臨死前的慘嗥,匯成一首戰地壯歌。
空氣中彌漫著讓人欲嘔的人肉焦糊味兒。
這個千人隊又攻了兩次,依然沒有成功,徒增傷亡罷了。
安陶城雖小,卻是城高坦固,漢軍善守,伊稚斜雖然狂妄,還沒有狂妄到憑一個千人隊就攻下來的地步,把這個千人隊撤下去休整,又派了兩個千人隊前來攻城。
這兩個千人隊輪番進攻,無論如何也是攻不上來,徒增傷亡罷了。
到最后,阿胡兒率軍攻城,他率先爬上云梯。這次,公孫賀不會再小瞧他了,調了十幾名建章營兵士,對他進行特別關照,十幾枝大黃箭對著他射去。
任他阿胡兒身手了得,遇到建章軍也是抵擋不住,為了活命,只有從云梯上硬生生的滾下去,摔得七葷八素,受傷不輕。
然而,大黃箭緊接著就射到了。阿胡兒躲無處可躲,順手抓住一個匈奴兵士擋在身前,這個匈奴士給射成了刺蝟,透背而出的大黃箭上,不住有鮮血滴下,阿胡兒看在眼里,勇氣蕩然無存,奪荒而逃。
匈奴一波接一波的進攻,都沒有成功。一個時辰后,城下到處都是匈奴的屍體,到處都是慘叫哀嗥的匈奴傷兵殘兵。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周陽雖然經歷過了戰場搏殺,卻沒有聞過如此濃烈的血腥,胃中一陣翻騰。
殘肢斷臂、積屍累累,匈奴聲聲慘叫,這是漢軍勝利的最好明證!
漢軍士氣高昂,在城上齊聲高呼:“大漢萬歲!大漢萬歲!”
聲震長空,浪遏云霄,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漢民族覺醒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7:42
第十二章 再勝一陣
“阿胡兒,你敢逃回來?”伊稚斜冷冷的打量著阿胡兒,火氣極大。
“左谷蠡王,不是我要逃,是漢軍中有射雕者一樣的射手,他們十幾個對著我射。”阿胡兒回想起適才的驚險,仍是心驚膽跳。大黃箭上的血珠,仿佛還在眼前滴落一般。
“射雕者?”伊稚斜眼里厲芒閃動,立時有了主意:“射雕者出來!”
命令一傳來,立時有二十多個射雕者來到伊稚斜馬前。
略一掃視,伊稚斜數清了,一共二十四個射雕者。射雕者千中無一,非常難得,他一萬軍中就有二十四個射雕者,這比例很高了,這也是他訓練有方的結果,伊稚斜大是歡喜。
“城里有漢人的射雕者,我,命令你們去把他們射殺!”伊稚斜大聲下令。
射雕者齊聲領命,眼里閃著熱切之光。他們的箭術高超,最喜歡的就是與箭術高超的敵人比試,現在,機會終于來了,能不歡喜嗎?
“阿胡兒,你是射雕者,我命令你與他們一道,射殺漢人的射雕者。”伊稚斜摘下背上強弓:“我也是射雕者,我會與你一起出戰!”
有伊稚斜親自出戰,這對士氣有莫大的提振作用,二十六人策馬前行,直奔安陶城下。
來到安陶城下,伊稚斜手中的弓指著城頭上:“城上的漢軍聽著,我們是大匈奴的勇士,射雕者。我知道,你們有箭術高超的射雕者,我們要與你們一較箭術。你們,可敢應戰?”
“比箭術?”公孫賀虎目中精光四射,自打他箭術大成以來,就沒輸于人,聞言之下,不由得技癢,嘴一張就要答應。
卻給周陽阻止:“校尉,不可!這是戰陣之中,不是比武較技。我想,適才兄弟們射殺阿胡兒沒有成功,把這事說給伊稚斜知曉了。伊稚斜這是想把我們射殺。”
“周陽,這你不用擔心。建章營這麼多兄弟,誰個的箭術比他們差了?比就比吧!”公孫賀真的是技癢了。
“不能比!”周陽臉上閃過一抹冷酷:“比箭術和射殺伊稚斜,誰輕誰重?”
“射殺伊稚斜?”公孫賀搖搖頭:“他的箭術非常了得,就是我們建章營也不見得能射殺他,莫亂想了。哦,容我把他誘到城下,叫弟兄們亂箭齊發,我就不信,五百建章營兄弟還射殺不了他?就這麼定了!”
周陽正是打這主意,仍是提醒一句道:“除了建章營的弟兄們,其他人要藏好,不要冒頭。”射雕者的箭術非同小可,不是一般漢軍所能比得了的,要是他們冒頭,很可能給射殺當場,不能觸這霉頭。
公孫賀很是贊成這提議,調來兩百建章軍,藏在城垛后,個個手握大黃弓,嚴陣以待。
“你們漢人膽子小,不敢攖我們大匈奴射雕者的鋒芒!”伊稚斜見城上久久沒有回復,用激將法了。
“伊稚斜,你莫要瘋狗一樣的亂嗥,和你們比,你們過來!”
伊稚斜手一揮,帶著二十多個射雕者來到城下:“你們出城來,我們在城下比。”
在城下比,可以利用射雕者高超的箭術,把漢軍射殺,然后奪門而入,那麼安陶城轉眼就給攻下了。他真是好算計,可是,公孫賀哪會上他的當:“這就和你比!”
右手一揮,兩百建章軍突然冒出來,手中的大黃弓對準伊稚斜就是一個攢射。
“咻咻!”
兩百枝大黃箭,那是何等的聲威,破空之聲大作,仿佛千枝萬枝箭矢在飛行一般。
伊稚斜一聽就知道不妙,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安陶城里竟有如此之多箭術高超的射手,望著好象一張巨網向他罩來的大黃箭,嚇得頭皮發炸。
兩百名建章軍,相當于兩百名射雕者,是何等的豪華陣容,只有匈奴單于才拿得出來。
他是射箭好手,光憑聲音就知道,他萬難幸免。情急智生,翻身鉆到戰馬肚子下面。
“卟卟!”
一陣密集如炒豆般的聲音響起,他的戰馬蹦了幾蹦,就摔倒在地上,悲嘶數聲,不再有動靜。
伊稚斜從馬肚子下鉆出來,入眼的是一只碩大的刺蝟,他的戰馬上插滿了大黃箭,枝枝又粗又長。
一股涼意從背上襲來,伊稚斜膽量極大之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害怕,什麼叫死亡。他要是慢一點點,就會和戰馬一樣,變成刺蝟。
再一瞧,和他一起來的二十多名射雕者,有十一個已經變成了刺蝟,個個身上插滿了箭矢,潔白的箭羽很有節奏的微微晃動。
“左谷蠡王,快走!”阿胡兒大聲提醒。
此時的阿胡兒和伊稚斜一樣,用戰馬換得一命,臉色蒼白,仿佛遇到魔鬼一樣。
要是不趕緊逃跑,再給建章軍一輪箭矢射來,那可是不玩的。
伊稚斜撒腿就跑,還沒跑幾步,背后又傳來破空之聲。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建章軍又一輪箭矢射過來了。
從聲音判斷,這輪箭矢還是追著伊稚斜而來。現在,沒有了戰馬,逃命的希望不大。伊稚斜拔出彎刀,一揮之下,身邊的一個射雕者就給他殺了。
這個射雕者身中數箭,正在一拐一瘸的逃命,哪里想得到,伊稚斜竟然對他痛下殺手,眼睛瞪得滾圓,指著伊稚斜,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伊稚斜大手一伸,抄住他的屍身,往背后一甩,用作了擋箭牌。
“不要帖得太緊!”阿胡兒已經有過一次經驗,順手殺了一個射雕者,擋在身后。
得到提醒的伊稚斜醒悟過來,大黃箭力道十足,就是穿透屍身仍有勁道射殺他,把屍身朝后推出,離后背盡可能遠。
一陣密如雨點的聲音響過,這具屍體又成了刺蝟。
伊稚斜哪里還顧得上其他,把屍身一扔,飛也似的逃走,逃出建章軍射程,方才立定,大口大口的喘氣。他打過的仗,尤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就沒有如這次這般,離死神是如此之近,要不是應付得法,肯定做了箭下亡魂。
足足喘息了一盞茶時分,伊稚斜這才停平靜下來,檢視之下,二十四名射雕者,僅存五名,一共死了十九名。幸存的五名,個個帶傷,沒有一個完好。
每一名射雕者,都是寶貝,珍若性命,就這般損失了,伊稚斜只覺胸口好象壓了一塊巨石似的,沖天一聲咆哮:“可惡的漢人!精通法術詐力,信奉兵不厭詐,可惡!可恨!”
與伊稚斜的氣憤得快吐血的樣兒正好相反,城頭上的漢軍歡聲雷動,齊聲歡呼:“大漢萬歲!大漢萬歲!”
射雕者箭術高超,足以縱橫千軍之中,能殺掉一個就是很大的收獲了,一下子射殺十九個,這是天大的勝利!就這十九人,勝過了城下上千具匈奴屍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8:14
第十三章 夜襲
伊稚斜這虧吃大了,不僅損失了那麼多兵士不說,連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差點連小命都賠上了,就別提他心里的憋屈勁了。
“呼呼!”
伊稚斜氣喘如牛,胸口起伏如波浪,只覺胸膛快要爆炸,足足喘息了一盞茶時分,這才平息下來,拔出彎刀,朝著安陶城一指:“攻城!給我攻城!”
怒氣勃發的伊稚斜不顧一切的命令匈奴攻城,這一攻就是兩天,直到第二天日落時分,匈奴實在無力再攻,這才下令停止進攻。
安陶城雖不大,卻是城高坦厚,而匈奴又不善長攻城,城上的漢軍守得鐵桶一般,哪里攻得上去,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等到匈奴停止攻城,安陶城下已經積聚了兩千多具屍體,加上受傷的匈奴,兩天時間內,匈奴傷亡近半,代價非常高昂。
在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價后,連城頭都沒有爬上,這在匈奴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
漢朝和匈奴打了數十年,斬首數百的次數都不多,安陶城一戰,匈奴遺屍兩千多。且不論這一戰的最終結果如何,光是這守城就取得了漢朝創建以來最大的勝利!
周陽站在城頭上,望著城下,只見累累屍體,死屍相壓,一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
殘肢斷臂、破碎的內臟、飛濺的鮮血……無一不是慘烈戰場的寫照。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的話,這是一幅美麗的畫卷,只不過,這畫卷的底色是紅色,那是匈奴鮮血染成!
空氣中的血腥濃烈異常,比起昨日初戰時,不知道濃烈了多少倍。然而,此時的周陽,早已習以為常了,沒有絲毫暈血的反應。
臉色平靜,眼中射著冷芒,看著城外的屍體,就象看著稻草一般,經過這一戰,周陽心態已是一個老兵的心態。
公孫賀在周陽肩頭一拍:“周陽,有你的,把伊稚斜算得死死的!伊稚斜自恃勇悍,不把大漢放在眼里,讓他吃個小虧,他就忍受不住,不顧后果的攻城,妙計啊!”
當日定計時,周陽就提出,要設法讓伊稚斜暴怒,讓他不計代價的攻城。伊稚斜一萬精銳軍隊,而建章軍不過一千五百人,正面對抗于建章軍不利,讓伊稚斜攻城,把他的銳氣、兵力消耗在堅固的城墻下,才是最佳選擇。
“過獎了!”周陽頭也沒回,仍是看著城外:“攻城兩日,毫無進展,匈奴的銳氣已經消磨一空,個個體虛乏力,此是天賜良機!”
“嗯!今晚上,我們給匈奴單于送一份大禮!”公孫賀目光炯炯。微一沉吟:“可是,我們的人手有限,即使打敗伊稚斜,戰果也不會太大。”
“這好辦!”周陽在公孫賀耳邊嘀咕一陣。
公孫賀一拳輕擊在周陽肩頭:“周陽,你真是智計多端,連這等主意也想得出來!來啊,準備羊子、戰鼓!”
“羊子!”
聞言的建章軍個個驚奇不置。打仗竟然要羊子,這是打的哪門子仗?
XXXXX
沉沉夜色好象一張巨大的網,籠罩在安陶城頭。
周陽和公孫賀並肩前行,查看兵士的準備情況。
這里有數百只羊子,還有數百面戰鼓。
“咩咩!”
羊子一見周陽兩人叫了起來,不住的搖著尾巴,更有些羊子舔著周陽的戰裙,好象在討好似的。
“就靠你們了!”
周陽撫著一只羊子的羊角,輕拍兩下,意示鼓勵:“你們也可以打匈奴!”
“羊子也能打匈奴?”
蘇建他們聽了周陽的話,心里一個勁的奇怪著。要不是恪于軍規,肯定是圍著周陽,問個明白了,這都是什麼腦袋,用羊子去打匈奴?
就在他們奇怪之際,公孫賀走到他們面前,大聲把羊子的用途一說,蘇建他們人人眼里放光,恍然大悟,羊子竟然有如許妙用!
這主意實在是妙,蘇建他們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蘇建狠狠擰了一下大腿,很疼,不是做夢!
公孫賀大手一揮,漢軍把羊嘴用布條拴住,牽著羊,抬著戰鼓,出了城,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我們也走!”公孫賀沖周陽一打手勢,兩人帶著一隊建章軍,出城而去。
XXXXXXXXXXX
沉沉夜色中,匈奴上千座帳幕相連,這就是伊稚斜的營地。
漢軍即使在野外扎營,也有營柵,防止敵人偷襲。匈奴卻完全沒有,只要有帳幕,就是營地,就是他們休息之處。至于敵人會不會偷襲,匈奴根本就不擔心,因為數十年來,漢軍還沒有這樣做過,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得得!”
急驟的蹄聲響起,一隊匈奴舉著火把在營地外面巡視。這是匈奴防止敵人襲營的辦法。
這隊巡羅兵士正前行間,發現前面有不少人,舉著火把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
黑暗中的人如此回答。這話說得真夠繞的,究竟誰問誰呀?
正在匈奴愣神間,一片劍光掠過,這些巡邏的匈奴兵士立時做了劍下亡魂。襲擊發生得太突然,匈奴兵士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解決了巡邏兵士,一群黑影朝匈奴營地摸去。
此時的伊稚斜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機已經降臨,兀自在帳幕里大罵阿胡兒。
伊稚斜裘衣皮帽,手提著馬鞭,怒氣沖沖:“你們,你們,你們阿胡部是豬,全是豬!營地被人襲擊了,丟人!丟人!”
阿胡部口眾少,于匈奴來說,無足輕重,可有可無。伊稚斜一怒之下,殺了他,不過是捏死一只螞蟻,不可能有為他說自豪感,阿胡兒膽顫心驚,一副討好樣兒:“左谷蠡王,你息怒!息怒!”
“我怎麼息怒?”阿胡兒不說還好,他一說話,伊稚斜的怒火更大,手中馬鞭狠狠抽在阿胡兒身上,清脆的響聲中,一道血痕出現在肩頭。阿胡兒連叫嚷都不敢,只有拼命咬牙忍住的份。以伊稚斜此時的怒火,被打一頓算是最輕的了。
“我的戰馬,我的射雕者,我的勇士,我的臉面,全沒了!都是因為你們阿胡部!”伊稚斜氣喘如牛,隨時有可能失控。
“漢軍來襲!”
驚惶的叫嚷聲傳來,把伊稚斜從震怒中驚醒過來。
“漢軍來襲?不可能!”伊稚斜第一反應就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然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讓他不敢不信。
“咚咚!”
驚天的戰鼓聲擂響,從四面八方傳來,這正是漢軍進攻的命令。
鼓聲如雨點般傳來,來的漢軍肯定不少,他們已經陷于重圍之中了。伊稚斜的膽子再大,此時也不得不懼了,驚得一顆心差點從胸腔中蹦出來。
讓他更加驚懼的還在后面。
“漢軍威武!”
驚天動的戰號從營地里響來。
“漢軍威武”,這是漢軍沖殺的戰號,每當這戰號響起時,必是漢軍沖鋒的時刻。從這戰號聲聽來,漢軍人數眾多,不下數千之眾。更要命的是,這戰號還是從營地里傳來,這說明什麼?
說明漢軍已經摸到營地里來了,這可是要命啊!
伊稚斜一張臉立時成了青色,繼而又成了白色,青青白白,白白青青,變化多端,精采之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8:37
第十四章 完勝
伊稚斜強忍著心驚,一頭鉆出帳幕,只見此時的營地,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驚奔四躥的匈奴。
他們一個個驚惶無措,仿佛遇到魔鬼似的。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匈奴個個衣衫不整,有些人根本就沒有衣衫,光著個身子亂跑,至于兵器,早就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伊稚斜通曉兵道,他的軍隊是匈奴的精銳,應該遇事不慌,沉著應戰才是,都成這副德性了,伊稚斜氣惱之下,拔出彎刀,刀光一閃,一個匈奴腦袋飛上了半天。
“回去!給我殺漢人!”
伊稚斜大聲下令。
有他坐鎮,匈奴的驚惶慢慢消退,安靜下來,更有不少兵士開始找兵器了。
“可惡的漢人,你們在哪里?有膽的就出來!”伊稚斜揮著彎刀,大聲咆哮起來。
沒有人回答他,伊稚斜還要再說,阿胡兒焦急的聲音響起:“左谷蠡王快走,馬驚了!”
“馬驚?”伊稚斜還沒有明白過來,營地里怎麼會馬驚?
馬驚是最可怕的事情之一,一旦馬驚,不計其數的戰馬奔馳起來,天搖地動。要是給遇上了,就會給踩成肉泥。
“得得得!”
就在伊稚斜驚疑之際,如雷的蹄聲響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匈奴在馬背上生,在馬背上死,對馬是太熟悉了,一聽這聲音,伊稚斜就知道這有好幾百戰馬在奔馳。
一轉念間,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腦海里,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得沒錯,這正是周陽的想法所在。匈奴雖然折損不少,在兵力上還是zhan有優勢,是漢軍的兩三倍。即使漢軍夜襲,人數不足,對匈奴的殺傷有限。為了解決這問題,周陽決定,進入匈奴營地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殺人,而是去尋找匈奴的戰馬。
按照匈奴的習慣,每到營地,會把戰馬按照一定的編制進行集中喂養。至于集中多少,數量並不確定,可能數十匹,也有可能數百匹。
只要找到戰馬,殺散看管戰馬的匈奴兵士,然后趕馬馳突,在匈奴營中制造混亂,只要混亂一起,匈奴必然是亂成一團。
黑夜之中,不辨虛實,平時一點點混外,都會放大好幾倍。要是有數百上千匹戰馬在匈奴營地里馳突起來,那混亂還小得了嗎?
漢軍一進入營地,就分頭行動,到現在已經掌握了不少戰馬,正趕著戰馬在匈奴營地里狂奔亂突。
如此之多的戰馬馳突起來,那威勢可想而知了,躲避不及,就會給踩成肉泥。只一會兒,死在馬蹄下的匈奴就不在少數,這混亂是越來越大。
“快!收攏戰馬!”
要想重新穩定局面,只有控制住戰馬,伊稚斜的反應也夠快。
可是,周陽會給他機會麼?周陽能不算到這一著?早就算計好了。就在戰馬馳突的時候,漢軍揮著漢劍,在匈奴營中大開殺戒,一邊大殺一邊大吼“漢軍威武!漢軍威武!”
黑暗中,誰也分不清是誰,哪怕是遇到影子,那也是敵人!匈奴驚恐之下,自相殘殺者不在少數。黑暗之中,你打我,我要你,打了半天,最后發現是自己人。發現了又怎樣呢?你死,總比我死好!
平靜的水面,只需要一顆石子就能打破其平靜,激起無盡的漣漪。漢軍的夜襲無異于一塊巨石砸進湖里,激起無盡的波濤,這混亂是越來越大。
到了最后,炸營了!
炸營是古代軍隊最可怕的事情,一旦發生炸營,后果不堪設想。引發炸營的原因千奇百怪,可能是敵襲造成。更有可能,是某個兵士睡夢中說夢話“敵人來了”,驚動別的兵士,抄起兵器就砍殺起來,混亂越來越大,到最后,死傷無數。這種事,史不絕書。
制造一波又一波的混亂,讓匈奴炸營,這正是周陽的目的所在。為了達到這一目標,漢軍奪馬馳突,殺人放火,擂鼓驚敵,大吼戰號,能用的手段全用上了。
喊殺聲,臨死前的慘叫聲,蹄聲,響成一片,匯成一首戰地之歌!
混亂越來越大,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伊稚斜雖是不願,只有逃走的份了。
伊稚斜騎上戰馬,一拍馬背,帶著自己的親兵,奪路而逃。
出了營地,一路往北,還沒有跑出多遠,就聽前面傳來如雷的鼓聲,還有漢軍的吆喝聲:“匈奴休走,飛將軍在此!”
“飛將軍?”
飛將軍李廣的大名,在匈奴是婦孺皆知,伊稚斜乍聞之下,不由得頭皮發炸。遇到李廣,和遇到死神沒什麼區別,無奈之下,伊稚斜略一辨方向,打馬往西沖。
才奔馳一口氣功夫,前面又有如雷的戰鼓聲響起,還有漢軍的吆喝:“匈奴休走,程不識將軍在此!”
程不識的名頭雖然不如飛將軍那般威名遠播,讓匈奴婦孺皆知,可是,程不識是與李廣齊名的漢朝抗擊匈奴的名將。那也是一個難纏的人物,遇到他,就是撞上鐵板。
這也惹不得,伊稚斜只得打馬朝東跑。沒跑出多遠,又是一陣如雷的鼓聲響起,還有漢軍的吆喝:“匈奴休走,飛將軍在此!”
“飛將軍?來得這麼快?不愧有飛將軍之稱,難道他真的會飛?”伊稚斜雖然心中起疑,卻是驚懼難已,真偽難辨之下,只得另找方向逃命。
就這般左沖右突,不論他怎麼逃,總是有漢軍攔截,不是飛將軍,就是程不識。這兩人好象神仙似的,不論他逃到哪里,總能出現在那里。
伊稚斜就這樣沒命似的逃了一晚,都沒有逃出漢軍的追擊。到天色微明時,伊稚斜早已是氣喘如牛,疲憊不堪,更重要的是驚懼過甚,原本過人的膽氣,已經所剩不多了。
好在,天色終于亮了,只要天亮了,就可以收攏軍隊,再定行止。
“咚咚!”
前面傳來如雷的戰鼓聲,驚天動地,又有漢軍在等著他。
伊稚斜一瞧身邊,所剩不過十來騎,要是再遇上漢軍,那只有送死的份。事到如今,他還能多少膽色呢?得趕緊逃。
“左谷蠡王,你快瞧!”
阿胡兒指著前面。逃了一晚,阿胡兒竟然沒有走丟,實是異數。
伊稚斜不看則已,一看之下,羞怒交集,一張臉立時漲成了紅色。
前面哪里是漢軍,是一群羊子給倒吊著,羊蹄不住擂在戰鼓上,要不戰鼓響如雷都不行。
伊稚斜恍然大悟,就算漢軍人數不少,可是安陶城才多大一點,能駐守大軍麼?漢軍是人數不多,沒有兵力上的優勢,要想襲破匈奴的營地,就得用計。這羊子擂鼓正是漢軍的計策所在,怪不得只聞鼓聲,不見漢軍沖殺,原來根本就沒有漢軍。
現在是明白了,可是太晚了。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誰能想到此點呢?
還有一點,伊稚斜沒有想到,那就是李廣和程不識根本就沒有來。周陽這是借二人的名頭,嚇唬匈奴的。在外面攔截的漢軍,不管遇到誰,都說是李廣或程不識,是以伊稚斜逃了一晚上,也沒有逃出二人的手掌心。
“可惡的漢人!你是誰?你比草原上的野狼還要狡猾?”伊稚斜仰天一聲咆哮,帶有無盡的傷心、不甘、憋屈……
“我被一群羊打敗!可恥!可恥!”羞怒攻心之下,伊稚斜再也禁受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出來,一顆頭顱軟軟垂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9:00
第十五章 怒火沖天
晨曦初上,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向大地,把大地染成一片紅色。
為鮮血染紅的匈奴營地,更加色彩鮮艷,奪人目睛。
漢軍正在打掃戰場,雖是經過一晚苦戰,卻是人人精神抖擻,沒有一點疲憊之色。
此時的營地,到處是死人,到處是死去的戰馬,人無完好的屍體,不是肢殘身缺,就是成了一灘肉泥。情形之慘烈,比起前兩日的城下之戰更甚十分。
周陽行走在營地中,一腳下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濺起一片血花。營地中,有不少小小的血湖,在朝陽下閃閃發光,格外美麗,份外妖嬈。
無數次聽說過戰場很慘烈,要不是親眼所見,周*本就不信戰場是如此的慘烈。當然,周陽雖然心驚,卻是更盼望這種慘烈更甚,越是慘烈,匈奴越是倒霉,漢人越是揚眉吐氣!
“周陽,好樣的!”蘇建在經過周陽身邊時,一豎大拇指,贊嘆一句。
“周陽,了不起!”趙破親熱的拍著周陽肩頭,贊不絕口。
“周陽,你是這個!”路博德的大拇指都豎到天上去了。
雖說建章軍的校尉是公孫賀,可是,靈魂卻是周陽。周陽以什長的身份出謀劃策,這事早已盡人皆知。城下一戰,昨晚一戰,無不是出自周陽之手,兵士們對周陽敬佩不已,見到周陽的面,就象見到親人似的,笑臉相似,真心誇贊。
這一戰,打出了漢軍的威風!數十年沒有的威風!
數十年來,漢軍在匈奴面前,就沒有什麼勝仗可言,就沒有真正痛擊匈奴,而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現實,誰能不服氣?
此時的周陽,雖然還是什長,卻已得到建章軍的認可,只要他一句話,兵士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周陽,你在這里啊?”公孫賀人未到,聲音先到,快步跑過來,拍著周陽的肩頭,親熱得緊:“你可知道昨晚一戰的戰果如何?”
略一停頓,聲調轉高:“你肯定想不到!”
“都清理出來了?”周陽有些意外,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公孫賀微一頷首:“只知道個大略,詳細的得稍后才能知曉。這一仗,要是沒有你運籌幃幄,就不會有如此之勝,我是急不可耐的說給你知曉。粗略估算,昨晚一仗,匈奴亡兩千多人,至于受傷,估計是人人帶傷。可以這樣說了,伊稚斜一萬軍隊已經潰不成軍了。”
興奮的一緊握雙拳,用力過度,手背都有些泛青了:“你真是好算計!先不殺人,先制造混亂!這兩千多匈奴,死于弟兄們之手的並不多,他們自相殘殺就死傷無數,占了六成吧。只可惜,讓伊稚斜逃走了。可是,這也沒辦法,我們的兵力不占優,要抓住他也挺難的。”
周陽歡喜上臉,興奮的重重點頭:“好啊!匈奴終于知道大漢的厲害了!”
“嗯!那還用說!”公孫賀歡喜無限:“這一戰,我們的繳獲極多,別的不說,光是戰馬,就有好幾千匹呢。匈奴的戰馬高大健壯,韌性好,沖擊力強,這些戰馬才是這們這一戰最大的收獲!”
漢朝缺馬,建國之初,就是王侯也不能用馬駕車,只能用牛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景帝時期。景帝為破擊匈奴做了兩件富有遠見的措施,一是把皇位傳于他最能干的兒子漢武帝,二是大力推廣馬政,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
要是沒有馬政的支持,漢武帝就不能組建規模龐大的騎兵軍團,更不可能在“漠北決戰”一次性投入三十萬匹戰馬。
這一時期,漢朝對戰馬的渴望是相當的急切,一下子繳獲數千匹戰馬,的確是天大之喜。
不容周陽說話,公孫賀已經揮著拳頭道:“發出鴻翎急使,給皇上報捷!大漢萬歲!”
實在是歡喜難禁,嗥了起來。
“大漢萬歲!”
他一嗥,兵士們齊聲相和,驚天動地的吼聲,直沖霄汗!
XXXXX
龍城,匈奴的三大聖地之一。
此時的龍城,早已是一片軍營,到處都是軍帳,到處是軍隊。
“隆隆!”
一隊隊匈奴軍隊騎著戰馬,腰挎彎刀,背上強硬,行列整齊,開去集結地點。
今日是五月初五,是軍臣單于祭祖的日子。祭祖之后,軍臣單于就要下達南下攻漢的軍令,這些軍隊奉命集結到冒頓單于的墳墓前。
頭曼單于、冒頓、老上單于的墳墓在龍城的西北,這里是一片墳起的山巒,地勢高,正是埋骨之所。
這片山巒,周圍數十里,每個山包上都有一座墳墓。每一座墳墓里躺著的是一位單于,遠至數百上千年前的單于,近的有頭曼單于,冒頓,老上單于。
在這些墳墓中,有一座最大的墳墓,那是冒頓單于的埋骨之所。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偉大的領袖,他統一了匈奴各部,把四分五裂的匈奴凝聚在一起,是深受匈奴愛戴的單于。
他死后,他的兒子,老上單于繼位,把冒頓葬在主峰之上。主峰上,原本是一位數百年前的匈奴單于埋骨之所,老上單于讓他搬了家,把這最好的位置讓給了冒頓。
匈奴特別敬奉祖先,對祖宗的墳墓極為看重,入葬之時,不僅要殺匈奴陪葬,還要把墳墓修得象畫兒一樣美麗,要不然,就是對祖宗的不敬。
冒頓作為匈奴最偉大的領袖,他的墳墓最大,最是氣派,修得最是精美,霸氣十足。
從山腳開始,是一條白玉砌成的玉階,一直向上延伸,直達冒頓的墳前,長約七八里。此時的玉階上,軍臣單于率領群臣,正沿階而上。他們的步履合著節奏,不是太快,也不緩慢,是匈奴祭祖時的特有步調。
走完玉階,就到了一個由昆山之玉鋪成的空地,寬約里許。潔白的昆山之玉,在陽光下發著柔和的光芒。
冒頓的墓碑是用一塊碩大的美玉制成,碑頂是一只黃金鑄就的鷹,展翅騰空,一副翱翔九天的霸氣,碑上刻著一些匈奴記事的符號圖案。
“孫,軍臣,率領大匈奴左右賢王,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祭祀日月之下,大漠之上,眾王之王,匈奴大單于冒頓!”軍臣單于率領群臣跪了下去,以額頭觸地,聲音悲切。
早已準備好的匈奴巫師跳起了祭祀舞。匈奴的舞蹈動作不多,就是蹦呀跳的,轉個身什麼的,沒有優美的曲線,沒有流暢的動作,只一會兒功夫,就完成了。
軍臣單于站起,轉過身,凝望著山腳下的匈奴大軍。
此時的山腳下,早已是一片兵的海洋,十余萬匈奴大軍集結,排成一個又一個方陣,從山上一眼望去,好不壯闊。
軍臣單于這次的行動以長安為目標,動用了二十多萬軍隊。別的軍隊,已經按照他的部署,在西起河套,東至遼東的漫長戰線上和漢朝打得不可開交。
而他真正要行動的路線上,卻是一片寧靜,這只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奏罷了。他把匈奴最精銳的軍隊,單于本部兵馬集中到龍城,只等他祭祀一完,立即率軍南下,直奔長安。
“大匈奴的勇士們:我們是天子之驕子!膽小如鼠的漢人,只配做大匈奴勇士的奴隸!我,大匈奴的單于,命令你們,打進長安!”軍臣單于扯起嗓子,開始了進軍前的訓話。
匈奴自詡為“天之驕子”。
“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一聲接一接聲的吶喊,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風云為之失色。
匈奴手中的彎刀不住揮動,殺氣騰騰,眼里閃著熾烈的戰意!
軍臣單于聽著如雷的戰號,志得意滿,瞇瞇眼睛,就要下達進軍的命令。然而,就在這時,伊稚斜給阿胡兒和幾個親兵抬了上來。
此時的伊稚斜,早已不是出發時的那個龍精虎猛,勢吞山岳的左谷蠡王。而是臉色蠟黃,眼睛呆滯,氣息微弱,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兒,隨時可能咽氣似的。
“左谷蠡王,你這是怎麼了?”軍臣單于絕對想不到伊稚斜會吃敗仗,還是眼前這模樣。
勝敗乃兵家常事,吃了敗仗,本沒什麼了起,因為匈奴的勝仗太多了,一次敗仗無傷大雅。最讓伊稚斜氣不過的是,他竟然是敗給了一群羊!漢軍用羊擂鼓,就嚇破了他的膽。一想起這事,他就氣怒難息,越想越氣,越氣越禁受不住,就成了如今這樣了。
伊稚斜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朝阿胡兒一個示意。阿胡兒這才簡略的把經過說了。
“你給一群羊打敗!你還配是大匈奴的天之驕子嗎?你還配是大漠之上的野狼嗎?”軍臣單于一連問了三遍,得到阿胡兒的肯定之后,這才相信是真的。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把伊稚斜踢飛老遠,咆哮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十余萬匈奴軍隊聽得清清楚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9:26
第十六章 喜悅無邊
曙色微明,長安的北門,洛城門緩緩開啟。
行人進進出出,越來越多,沉寂了一夜的長安又恢復了生氣。
一個身著葛布深衣,頭戴襆頭的布衣文士,從城下緩步進城。此人雖是葛布粗衣,卻是雙睛明亮,臉上有著異樣光輝,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布衣士子。
“安陶大捷!斬首五千余!”
一個充滿興奮的聲音遠遠傳來。這聲音興奮無比,卻又沙啞無比。
守城的兵士朝北一瞧,只見一個騎士飛馬馳來,背上插著翎旗,正是鴻翎急使。他一臉的疲憊,仿佛奔行了萬里之遙似的,然而,他的眼里卻是閃著興奮的光芒。
“安陶大捷!斬首五千余!”
鴻翎急使興奮的聲音再度響起,行人聽得清清楚楚。
“安陶大捷?”
“斬首五千余?”
“這怎麼可能?”
“大漢立國以來,就沒有斬首上千的戰功呀?”
行人議論紛紛,誰也不信這是真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入眼的盡是茫然的臉色。
“這是真的嗎?”守城的兵士眼睛滾圓。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歡呼?”那個布衣士子揮著手臂,扯起嗓子,大聲吶喊起來。
“這位讀書人,這能是真的麼?大漢打了這麼多年,就沒有一次斬首上千的勝仗呀!要是邊將虛報,那不是空歡喜一場麼?”
立時有人提出質疑。
“你好不曉事!”這個讀書人朝這質疑的人一指:“大漢數十年未有如此大勝,誰個敢虛報?他不要腦袋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行人心想也是這理,這麼大的事,要是虛報,朝廷還不查個實在的?一旦查實,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誰能有這個膽?
“先生好見識!”
“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主父偃!”主父偃一揮手,吼起來:“安陶大捷!大漢萬歲!”
“安陶大捷!大漢萬歲!”
洛城門的行人在主父偃的指揮下,揮著手臂,盡情的歡呼。
自從高祖平城之圍后,漢朝百姓無時無刻不在盼著一場勝利,一場大勝利!可是,數十年來,都沒有大勝仗。如今,勝利終于來了,他們無不是盡情歡呼,無不是淚流滿面,激動難已。
因為,漢朝太需要勝仗了!
喜悅好似滾燙潑雪一般,迅速傳播開去。先是在洛城門附近,續而就是北城區,再過一會兒,整個長安的百姓都在歡呼!
“安陶大捷!大漢萬歲!”
長安數十萬百姓齊聲歡呼,聲浪直達九霄,聲聞百里之外!
長安沸騰了!
自從蕭何營建長安以來,長安第一次沸騰了!
因為勝利而沸騰!
XXXXXXXXXX
未央宮,宣室殿。
景帝端坐御座上,一臉的肅穆,穆穆天子威嚴畢現,令群臣不敢仰視。
許昌一如既往的進行長篇大論的奏報,錢糧賦稅之數,無一不是長而空,廢話居多。
“安陶大捷!大漢萬歲!”
聲震長安的歡呼聲傳來,打斷了許昌的奏報。
來得太突然,群臣聽在耳里,仿如做夢,誰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景帝劍眉一擰,虎目中閃過一絲迷茫,他也是不明所以。
“安陶大捷!斬首五千余!”
鴻翎急使在幾個當值的建章軍攙扶下匆匆而來,興奮的扯起嗓子,喊起他不知道喊過幾千遍,還是幾萬遍的捷報。
“安陶大捷?”
“斬首五千余?”
他的話好象火星掉進火yao桶似的,一下子炸開了,整個宣室殿,嗡嗡作響,大臣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信這是真的。
實在是,實在是,匈奴來去如風,無從捉摸,朝中大臣更有人比方說“和匈奴打仗,就是在和影子作戰,縱然壯如牛,能打得著影子嗎?”
匈奴可畏可怖,不可戰勝的想法,在他們心目里根深蒂固,要他們相信安陶一戰,僅用兩千漢軍就斬首五千多匈奴,打死他們也不信,他們寧願相信匈奴用兩百人斬殺漢人五千多。
不,就是兩個匈奴斬殺五千漢人,他們也會信之不疑!
“大膽!你敢虛報戰功!”
不容景帝說話,許昌就面沉似水,指著鴻翎急使,厲喝一聲。
“是啊,肯定是虛報戰功!”
群臣附和起來。
這個鴻翎急使的性子有些急躁,一聽這話,哪里還忍得住,罵了起來:“你這賊賤胚!弟兄們在死人堆里打滾,在血水里洗澡,一刀一刀的打出個勝仗,卻給你這賊賤胚誣陷!我打死你!”
急切之下,把手中的鴻翎急件狠狠朝許昌砸去。
許昌一介文官,哪里躲得開。更別說,他根本就不把這個急使放在眼里,哪里想得到,一個小小的急使,也有如此牛脾性,猝不及防之下,給砸個正著。
那可是竹簡,急使是建章營的好手,動怒之下,出手不輕,砸得結結實實,許昌慘叫一聲,眼前冒出無數的星星。
急使兀自不解氣,指著許昌大罵起:“賊賤胚!你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撕開衣服,露出胸口的傷,他胸上有好幾道傷口,才開始結疤,明顯是新傷不久。
“瞧清楚了沒有?這就是在安陶之戰受的傷!”急使指著許昌罵道:“賊賤胚!我這只是輕傷!比我受傷重的弟兄有好幾百!你可以罵我,決不能侮辱弟兄們!更不能侮辱弟兄們用性命拼來的勝利!”
義正辭嚴,罵得好不痛快!
許昌手指著急使,又要說話,卻給景帝一聲冷哼嚇得到嘴的話,縮回肚里去了。
“許昌,你好大的膽!”景帝劍眉擰在一起,好似一把出鞘利劍,甚是駭人:“朝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有沒有虛報戰功,朕自會查明白,豈容你胡言亂語!”
許昌的確是失禮了,無言以答,唯有謝罪的份。
景帝哪去理他,接過春陀送過的急件,展開一閱,穆穆威嚴的臉上綻放出了一朵朵鮮花,猛地站起來,眼里精光四射,從群臣臉上掃過。他的目光好似利劍,看著誰,誰就心里打突。
“安陶一戰,只用兩千軍隊,就擊敗了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的一萬大軍,斬首五千余!繳獲三千多戰馬!”景帝把手中的急件一晃:“你們誰還敢說匈奴來如風,去無影,不可戰勝?”
許昌他們這些畏匈奴如虎的大臣,大氣也不敢出。
“皇上萬歲!大漢萬歲!漢軍威武!”
武將們士氣陡增,振臂高呼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景帝看著急使問道。
“回皇上,我叫陸離支!”急使請罪:“請皇上治罪!”
“你無罪!”景帝走下臺階,朝宣室殿外走去。越走越快,先是小跑,后是急跑,最后是快如脫兔,群臣不明所以,氣喘噓噓的從后跟來。
“皇上萬歲!”
景帝一登上宮墻,只見無數的百姓,翹首以盼,一見他之面,無不是拜倒在地,齊聲歡呼,這是發自內心的歡呼聲。
“大漢萬歲!”
心神激蕩之下的景帝,揮著雙臂,大聲吶喊!
漢朝,一個強大的王朝,一頭沉睡的雄獅,原本要到漢武帝時代,才會蘇醒。如今,已經蘇醒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29:49
第十七章 升任校尉
未央宮,養心殿。
景帝一臉的喜色,穆穆威嚴的天子之態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雙目神采奕奕,不住的踱來踱去,腳步輕盈如風,好似在飄動一般,一張虎口樂成了荷花。
“春陀,朕今日方知做皇帝之樂,樂無窮矣!”景帝終于忍不住了,笑呵呵的開口。
“皇上,我也樂呢!”春陀笑臉相對,尖細的聲音很高,有些刺耳了。
“你樂什麼?”景帝微覺奇怪。
“皇上,建章軍斬首五千余,這可是大漢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勝仗,大長志氣!”春陀摸摸臉蛋,還有些滾燙:“數十年來,大漢在匈奴面前抬不起頭來,如今,哼,看匈奴還敢不敢小瞧大漢!”
“呵呵!”自從登上宮墻,接受百姓的叩首后,景帝一直處于興奮之中,深深的體會到建立功業,是做皇帝的最大樂趣,一天過去了,仍是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是越想越歡喜。
“春陀,當皇帝的感覺真好!當聖君的感覺肯定會更好!”景帝虎目中神采奕奕,仿若九天之上的驕陽:“朕終于明白為何始皇寧願給人罵為暴君,也要征戰天下,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這一刻,春陀發現景帝變了一個人,身具氣吞河岳的氣勢,不由得一呆。
只聽景帝問道:“春陀,你說朕能成為聖君嗎?”
聖君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得有大功業,春陀一愣,笑著回答:“皇上能,一定能!”
“只要擊破匈奴,朕就能成為聖君!萬世景仰的聖君!”景帝劍眉一擰,問道:“周亞夫來了嗎?”
話音剛落,周亞夫就快步進來了,沖景帝施禮:“臣周亞夫參見皇上。”
“周亞夫,來,來,坐!”景帝一臉的喜歡,沖周亞夫一招手,再朝短案前的矮幾一指。
景帝不坐,周亞夫自然是不敢坐,侍立在側。景帝一擺手,春陀忙退了出去。
“周亞夫,建章營此次建功甚大,斬首五千余,五千余啊!”景帝仍是笑不可抑。
“皇上聖明!漢軍威武!”
“周亞夫,你可知,這一仗是誰謀劃的嗎?”景帝盯著周亞夫,笑瞇瞇的問,親切得緊。
“公孫校尉通曉兵略,自是他謀劃的。”周亞夫微一沉吟。
景帝搖頭:“周亞夫,你猜錯了。不是公孫賀謀劃的,而是你的小兒子,周陽謀劃的。”
“陽兒?”周亞夫一雙眼睛瞪圓了,根本就不信。盡管他知道周陽不凡,卻沒有想到竟是如此了得,能謀劃如此大戰。
區區兩千建章營,對上左谷蠡王的一萬軍隊,那是五倍之敵,這和他當年平定吳楚之亂差相仿佛了。以弱勢兵力,打敗強悍的敵人,要費很多功夫,各個方面的算計,會非常困難,就是周亞夫本人也要費很多手腳。
“看看吧!”景帝把竹簡塞到周亞夫手里:“這是公孫賀的捷奏,把事情說得很詳細了。”
周亞夫接過一瞧,雙手直顫,輕聲道:“陽兒,陽兒,你竟然如此精通兵道!”虎目中精光四射,欣尉無已。任何一個做父親的,處此之情,必是激動難已。
景帝理解周亞夫的心情,不去打擾他,直到周亞夫心情略復:“皇上,此戰雖勝,既是可喜,更是堪憂!”
“你是說單于不甘心失敗,必會起大軍前來找回臉面?”景帝劍眉一挑:“朕已傳旨,各路援軍正向邊關趕去。”
摸摸額頭,景帝有些意外的道:“朕原本以為,能守住就不錯了。沒想到,周陽竟然如此善于謀劃,以弱擊強,打敗了左谷蠡王的一萬大軍。斬首五千余,再加上受傷的,伊稚斜一萬精兵是潰不成軍了。”
“皇上,陽兒雖善謀劃,卻是鉆了匈奴的空子。數十年來,大漢沒有真正痛擊過匈奴,匈奴一向輕視大漢,這才為陽兒所乘。”周亞夫虎目中閃著睿智之光:“大漢之軍何時能與匈奴大軍正面對抗,而不落下風,就是和匈奴大戰之際!”
“有理!有理!”景帝指著周亞夫:“這一仗固然可喜,卻更可憂,大漢得打造一支能征善戰的大軍!”
略一停頓:“周陽立下如此之功,朕得賞他!就升他做校尉,就叫破奴校尉!”
漢朝的校尉是高級軍官,具有獨立帶兵的資格了,可是,校尉在軍中很多,很少有冠名的校尉。漢朝歷史上,最有名的就是漢武帝封的“驃驍校尉”了。賜以特殊名號的校尉,那是天大的榮耀,比起做將軍更讓人艷慕。
周亞夫激動難已:“謝皇上!”
XXXXXXXX
“你,回狼居胥山去悔過!”
軍臣單于一腳踹飛伊稚斜,氣怒不息,胸口起伏如波濤,指著伊稚斜,大聲喝斥:“大匈奴的勇士,是大漠上的野狼,羊不過是野狼嘴里的食物!你卻給一群食物打敗了,你真是頭蠢豬!在列祖列宗的靈前悔過!”
匈奴共有三大聖地,龍城、單于庭、狼居胥山。龍城是匈奴單于的埋骨之所。單于庭是匈奴單于所在地,匈奴的國事就在這里處理。
狼居胥山,是匈奴祭祀祖先所在地,這里供奉著歷代先祖的牌位,每到秋季,單于就要召集大臣在這里祭祖。因而,狼居胥山是匈奴的聖地,在匈奴心目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正是因為如此,霍去病封狼居胥是如此的有名。在匈奴祭祖的地方,立下一塊漢碑,還有比這更讓人興奮的麼?
伊稚斜被罰到狼居胥山悔過,無異于給軟禁了。伊稚斜兵敗,如此慘敗,是匈奴的第一次,無話可說,只有乖乖領命的份,給阿胡兒和幾個親兵扶了下去。
“大匈奴的勇士:我命令你們,打進長安!”軍臣單于大聲吼叫。
“打進長安!”
“打進長安!”
十幾萬大軍的吼聲,再次響起,風云為之失色。
軍臣單于猛的拔出彎刀,朝南方一指,彎刀锃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隆隆!”
如雷的蹄聲響起,匈奴大軍排著一個個縱隊,向漢境開進,卷起漫天的煙塵。
十幾萬大軍開進,本就聲勢駭人。更別說,這是單于本部兵馬,匈奴最為精銳的軍隊,行列整齊,無數的狼旗在風中飄揚,獵獵作響。
此時此刻,要是從空中望去的話,匈奴十幾萬大軍,好似一條張牙舞爪的兇龍,往南疾撲,前不見其頭,后不見其尾。
一場更加慘烈的大戰,即將爆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31:25
第十八章 別無選擇
安陶城,校尉府。
周陽跪坐在矮幾上,雙眉緊蹙。公孫賀一臉的憂色,雙眉擰成一個川字,不住踱來踱去,焦慮不安。
沒等到景帝的旨意,倒先等來了單于率領本部兵馬直奔安陶城的警訊。十幾萬匈奴,是建章軍的六七十倍之多,這兵力相差太懸殊了,要公孫賀不愁都不行。
“我頭都疼了!”公孫賀拍拍額頭:“單于率領十幾萬大軍殺來,來勢兇猛,如何抵擋?”
周陽仍是沒有說話。
公孫賀有些忍不住了:“周陽,你倒是說話呀!打伊稚斜那一仗,你謀劃得很不錯。我找你來商議,你卻一聲不吭,好歹也得吱個聲。”
“我不說話,那是因為我正在想!”靜默了半天的周陽終于發話了:“不要說是匈奴,就是算十幾萬頭豬,伸長了脖子讓我們去砍,也會把我們累個半死。更別說,這是單于本部兵馬,比起伊稚斜的一萬軍隊更加驃悍,更加善戰,他們一人一刀,我們就會給劈成肉泥。我們的情況非常不妙,我得把各個環節想清楚了。”
“你有辦法了?”公孫賀仿佛處身黑暗中的人看見火星似的,眼前一亮,脫口問道。
然而,周陽又恢復了沉默,把公孫賀急得好似性急的猴子似的,就差抓耳撓腮了,踱得更快了。
時間在公孫賀踱步中流失,不知過了多久,周陽終于站起身,走到墻邊,看著地圖。公孫賀也停了下來,看著地圖。這地圖,他和周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背都能背下來了,圖上的山山水水仿佛刻在腦海里似的。
又過了一陣,周陽長舒一口氣。不容周陽說話,公孫賀搶著問道:“周陽,你想好了?”
“想是想好了,就怕你不會同意。”周陽眉頭一挑道:“權衡來權衡去,還是只有這一個辦法對我們最是有利。”
“什麼辦法?”公孫賀急切的問道。
“走!”周陽非常簡短的回答。
“你要我放棄安陶城?”公孫賀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虎目瞪得滾圓:“周陽,你可知道,安陶城有多重要?只要我們在這里,匈奴就沒法南下。只要安陶在我們手里,右北平、雁門郡、代郡、定襄郡、云中郡,就會安然無恙,我絕不放棄!”
“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周陽擰著眉頭,嘆口氣:“安陶城的位置是重要,可是並非一定要攻下來。一是安陶城太小,不過周回數里,就算建章軍善戰,能有多少?整個城駐滿了,也不過三四千人,再多就是窩兵了。以區區兩千之眾,與單于十幾萬大軍對抗,會是什麼結果?那是泰山壓卵,很不幸,那卵是我們,匈奴是泰山。”
這是擺明了的事實,公孫賀的聲調略低:“其二呢?”
“安陶城墻高坦厚,易守難攻。漢軍善守,而匈奴善打yezhan,不善攻城,匈奴肯定攻不下來……”周陽剖析利害。
“匈奴打不下來,那我們為何還要放棄呢?”公孫賀想不明白原委。
“正因為匈奴攻不下來,對我們才是最大的威脅!”周陽接著分析利弊:“要是我是單于,打不下安陶城,我就不打了,派出兩萬人,把安陶城圍個水泄不通。你是知道的,安陶城地處邊境,四面是平地,完全可以進軍。只要圍住安陶,安陶城對匈奴的威脅就不復存在,而匈奴還可以繼續進軍。”
公孫賀不住拍額頭:“頭疼啊,頭疼啊!要是手里的軍隊多些,就好辦了。”
“建章軍是騎兵,騎**熟,善于馳突,一旦被困在安陶城里,我們的優勢能發揮出來嗎?建章軍和步兵有什麼區別?無異于一頭困于籠中的猛虎。虎再猛,一旦給困在籠中,只能呲牙,卻撲不上去。”周陽盯著公孫賀,聲調轉高:“要想把建章軍的優勢發揮出來,只有放棄安陶城,重新找一個地方隱藏起來,待機而動!”
公孫賀也是懂兵法的,周陽的剖析完全在理,他是無話反駁,沉吟了一陣,這才道:“從如今的情形來看,于我們很不利,只有撤出安陶,另尋戰機,才是最好的辦法。可是,我們剛剛在安陶城打了一個大勝仗,就放棄了安陶,皇上會如何想呢?”
勝利,有時是一種負擔!剛剛在安陶打了漢朝創建以來最大的勝仗,轉眼就把安陶放棄了,景帝會如何想?朝中大臣會如何想?
公孫賀不得不慮!
“城池是重要,軍隊更重要!”周陽的嗓門放開了,聲音很大:“只要軍隊在,城池還可以再奪回來,我們不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再說了,安陶城又沒有百姓,我們一撤,也沒什麼損失。縱然皇上要治罪,也要等到我們打完這一仗去了。若是我們能再打一個更大的勝仗,不僅無罪,還會有大功!”
“更大的勝仗?”公孫賀的一雙眼睛瞪得象銅鈴,難以置信的道:“周陽,單于來勢洶洶,我們能守住城池就不錯了,豈敢望更大的勝仗?更別說,我們手里才那麼一點兵呀!兩千軍隊,還不夠單于塞牙縫的。”
“光憑我們建章軍自然是不能完成的,可是,在邊關不是還有不少漢軍麼?”周陽下巴出現一條彎彎的弧線,信心滿滿,指著地圖,給公孫賀一通解說。
講解得非常仔細,各個環節都提到了,公孫賀一聽,就知道周陽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周陽並不是那種短視之人,打敗伊稚斜固然可喜,卻帶有很大的僥幸成份,畢竟伊稚斜不把漢軍放在眼里,給周陽鉆了空子。
伊稚斜給打敗,軍臣單于必然暴怒,要找回臉面,接下來的大戰將會更加慘烈,周陽早就在尋找破解之法了。
公孫賀並沒有說話,而是踱起了步:“我們是別無選擇,不得不如此!可是,他們會來嗎?他們要是不來,光憑我們建章軍,絕不可能成事!”
“我想,他們會來,因為我們要對單于下手!誰也不會錯失此等良機!要是在平時,他們也許會認為這很瘋狂,可是有建章軍在,他們就會好好掂量掂量了!”周陽信心十足。
公孫賀眉頭擰得更緊了:“好吧!就這麼定了!我把他們召集起來,說服他們。可以想得到,我一說出放棄安陶城,他們一定會說我是瘋子!”
建章軍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卻要放棄安陶城,誰會心甘?不說公孫賀是瘋子,那能行麼?周陽笑道:“那不是我能想的事,誰叫你是校尉,而我不是呢?”
“你……”公孫賀為之氣結。
“別氣,我們還得給單于準備一份見面禮。”周陽眼里閃過一抹冷芒。
“見面禮?”公孫賀眉頭一挑,不明所以。
周陽輕聲解說一通,公孫賀哈哈大笑:“周陽啊周陽,誰與你為敵,那是找罪受!單于這一次,肯定不會好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31:54
第十九章 飛將軍
云中郡,是漢朝在北方的重鎮,城高坦厚,堅固異常。
此城不似安陶城那般小,周回二十來里,是北方的一座堅城。城墻上不時有漢軍巡邏,個個盔明甲亮,虎虎生威。
城門外,一隊漢軍兵士飛馳而來。這隊漢軍與城上漢軍截然不同,個個身材高大,好似鐵塔一般,腰懸漢劍,背上大黃弓,氣勢不凡。不過十騎,卻如百十騎似的。
城門上的兵士喝道:“站住!哪部分的?”
“建章軍什長路博德,奉命拜見飛將軍!”城下漢軍領頭的正是路博德。
“建章軍?”這可是漢軍的精銳,威名遠播,城上的漢軍伸長了脖子,好一通打量,眼里射著艷慕之光:“進來!”
路博德率軍進入城門,立時有漢軍迎上來:“跟我來!”
在守軍的帶領下,路博德十騎很快來到一座半舊的院落前。這座院落不大,房屋陳舊簡陋,和尋常民宅沒什麼兩樣。
“你帶我們去哪里?”路博德忍不住了。
“這就是飛將軍的府上。你不是要見飛將軍嗎?”守軍頭也沒有回。
“飛將軍住在這里?”路博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守軍極是自豪:“飛將軍不住這里,還能住哪里?誰個不知飛將軍與弟兄們同甘共苦?”
“久聞飛將軍大名,果是不虛啊!”路博德感慨無已。
院里的房屋依然是中間高,兩側低的漢朝風格,卻不多,不過十來間。李廣身為將軍,必有不少隨從軍士,還有戰馬,更有來往的屬下,十來間房屋太少了,至少也要二三十間才象樣。可是,這就是飛將軍的府上,由不得路博德不肅然起敬。
飛身下馬,路博德把韁繩交給府里的兵士,被領進了屋里。
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卻陳設簡陋,兩廂擺著數十張矮幾,上面鋪著軟席。正中一條通道,通道盡頭擺放著一張短案,一張矮幾。
矮幾上正跪著一個身高八尺的威猛大漢,雖是埋頭看竹簡,卻給人一種雄獅般的威嚴,頂盔貫甲,腰間一把漢劍,背上一張比尋常大黃弓長大了許多的硬弓。
“一定是飛將軍!”
如此硬弓,足以數石之力,不是一般人能開得了的。就是建章軍也沒一人能有如此力氣,除了飛將軍,不會有第二人,路博德瞬間有了判斷。
“稟飛將軍,建章軍派人來了!”守軍大聲稟報。
“知道了,你先下去。”李廣抬起頭來,寬臉膛,高顴骨,眼如銅鈴,頦下一縷長髯,威猛不凡,朝路博德一瞄,眼里的光芒宛若實質。
路博德那感覺,就象是利劍在剜他的心似的,敬畏之心頓生:“建章軍什長路博德奉公孫校尉之命前來拜訪飛將軍。”
“建章軍,好啊!”李廣雖是隨口一言,卻似炸雷,震人耳膜。
李廣站起來,路博德看清了,他長有一雙猿臂,垂將下來,超過了膝蓋。一雙大手,好似蒲扇般的粗大。
猿臂,手長過膝,這是李廣的招牌特征,讓人一見難忘。
“建章軍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把左谷蠡王的一萬大軍殺得潰不成軍,了不得呀!”李廣很是歡喜,聲音更大幾分,威勢更猛:“我聽說了,都有些眼熱。想我李廣,和匈奴打了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仗,加起來沒有一百,也差不了多少,就沒有你們建章軍這樣的大勝仗!說吧,公孫校尉派你來,有何要事?”
“稟飛將軍,公孫校尉要我送一封信給飛將軍。”路博德取出竹簡,雙手呈上。
案頭旁邊一直站著的年青人,快步過來,接在手里,走過去,遞給李廣。
李廣拆開,略一瀏覽,一雙濃黑的劍眉一擰,虎目中光芒四射:“回去給公孫校尉說,我一定到!”
“諾!”路博德應一聲,在軍士的引領下,快步出了屋。
“阿父,公孫校尉說了些什麼?”這個年青人正是李廣的長子,李當戶。劍眉、星目,臉皮白凈,甚是俊朗,英氣勃勃,有乃父之風。
李廣緊握著竹簡:“公孫校尉約我出兵,攻打單于本部兵馬。”
“哦!”李當戶大是驚訝:“要對單于本部本馬下手?這可是一塊骨頭,不是那麼好啃呀!”
李廣眉頭一挑:“單于本部兵馬是很難打,可是,一旦給打掉了,那麼,匈奴此次的謀劃就會落空。匈奴這次出了動了三四十萬軍隊,從西起河西,東到遼東的數千里戰線上與大漢作戰,所謀極大。要想讓匈奴退軍,只有打掉單于本部兵馬。沒有了單于本部兵馬,匈奴就成了無頭之蛇,正所謂蛇無頭不行嘛。”
“單于本部兵馬雖然難打,的確是要害所在。”李當戶分析道:“若是建章營守住安陶城,把單于本部兵馬拖在那里,拖累拖疲,我們再率援軍趕去,里應外合,一定會有不錯的斬獲。”
“公孫校尉已經放棄了安陶城。”
“他們放棄了?”李當戶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惜了!”
“放棄才是高明之著!”李廣卻是稱贊不已:“建章軍是騎兵,善于馳突,來去如風。要是死守安陶城,單于只需要派出三兩萬軍把安陶城一圍,他們就成了困在籠中的猛虎,只能呲牙,不能伸出利爪。反不如放棄安陶城,尋找一個隱秘地點駐軍,相機行事,哪里有機會,就往哪里馳突。”
李當戶摸著額頭,想了想,問道:“也對。阿父,你真要去?”
李廣沒有回答,一雙眼里卻是閃著熾熱的光芒。
XXXXXX
定襄郡,太守府。
一個身長八尺的威猛大漢,一臉的絡腮胡,頂盔貫甲,腰懸漢劍,威風凜凜,長身而立,宛如天神。
一雙大手緊握著竹簡,濃眉擰在一起,似在沉思。
他就是這一時期,漢朝抗擊匈奴的兩大名將之一,與李廣齊名的程不識。
“阿父,你真要去?”身旁一個年青人,約莫二十余歲,濃眉大眼,虎虎生氣,正是程不識的兒子程征。
“如此良機,我豈能不去?”程不識的聲音好似洪鐘大呂,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數十年來,大漢為何打不過匈奴?不是大漢軍隊不善戰,不是將士們不願拼命,而是我們各守一地,各自為戰,容易給匈奴各個擊破!”
漢朝奉行了數十年的防御戰略,最大的問題就是軍隊分散,容易給匈奴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擊破,這話說到要害了。
“這一次,有建章軍牽頭,我們這些邊軍要是再不抓住機會,打一個大勝仗,那就是錯失良機!”程不識右手一揮,仿佛在指揮千軍萬馬沖殺一般,威勢不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54:37
第二十章 見面禮
安陶城西,有一座不小的山脈,綿延百余里,山峰林木遍布。
離安陶城十余里的山坡上,有數十人,正打量著安陶城方向。是周陽,公孫賀他們。
撤離安陶城后,建章軍就進入這山里隱藏。山中有不少山谷,正是藏兵之所,不要說藏兩千人,就是藏數萬人也沒問題。
“周陽,你所料不差,飛將軍,程不識將軍,馮敬他們回訊了,一定參與此戰。”公孫賀站在周陽身邊,一臉的笑意:“有他們參與,此戰就有七成把握了。”
建章軍雖然少,可是,在邊境上的漢軍卻不少,接近二十萬之眾。可是,因為漢朝的防御戰略,如此之多的漢軍分散在上千里的戰線人,各守一城,造成了兵力的分散,沒有兵力優勢。
只要李廣、程不識、馮敬他們答應出兵助戰,那麼這一戰的勝數就大了許多。
公孫賀興奮難已,聲音有點高:“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除了守城的軍隊,能抽調出來的軍隊少說也有四五萬。四五萬,比起單于十余萬大軍,仍是不足,可這也很難得了。若是應用得好,單于這次會吃一個大敗仗。”
“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出其不意。”周陽微一點頭:“伊稚斜雖然吃了敗仗,可是,單于仍是瞧不起我們,他會輕視我們……”
“是呀,是呀!”公孫賀接過話頭:“單于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出動這麼多的軍隊,向他本部兵馬下手,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要他們出兵,我已經做到了。可是,接下來該如何用兵,就要看你的了!”
“用兵本無成法,只有相機決定了!”周陽現在發現,自己對兵法是越來越了解,越用越順手。
“來了!”
公孫賀朝安陶方向一指。
“隆隆!”
悶雷似的聲音響起,震得樹上的樹葉沙沙作響,仿佛風吹過似的。
XXXXXX
安陶城北,一朵巨大的烏云在飄動,向南卷去。
這不是烏云,是匈奴馬蹄濺起來的煙塵,遮蓋了天空,連陽光都透不過。
在這朵烏云下,是奔馳的匈奴軍隊,馬蹄所過之處,草衰土翻,連螞蟻也別想從匈奴的鐵蹄下存活。
軍臣單于胯下一匹神駿異常的戰馬,赤紅的皮毛,沒有一絲雜色,乍一看上去,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奔行之際,光滑的皮毛蕩起陣陣漣漪,好似雷電滾過,令人賞心悅目。
軍臣單于對這戰馬極是喜愛,取名“雷電”。是萬中無一的良駒,一日千里不是問題。
騎在馬上的軍臣單于放眼一望,入眼的盡是匈奴的狼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這是勝利的凱歌。
“中行說,你這次的謀劃極好!本單于攻入長安,就封你做漢人的皇帝。”軍臣單于巨口張闔之際,好似血盆海口,具有吞人噬骨的威勢。
軍臣單于身邊有一個騎著駿馬的漢人,身著漢人的曲裾深衣,面皮白凈,頦下無須。他,就是軍臣單于嘴里所說的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響起:“大單于厚恩,中行說無以為報。可是,中行說此生不願做皇帝,只願做大單于的奴才!”
“容我打進長安,漢人的皇帝就是本單于的奴才,你大可做得!”軍臣單于得意非凡,仿佛已經攻入了未央宮里似的。
“大單于,奴才不願做皇帝,只願天天隨在大單于身邊。”中行說尖細的聲音有些刺耳了:“到了長安,奴才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請大單于把竇太后這瞎老婆子賜給奴才。”
“竇太后?”軍臣單于哈哈大笑:“中行說,你們太監的喜愛與眾不同呀,對瞎老婆子有興致?”
“大單于有所不知,奴才與這瞎老婆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中行說恨恨不已的道:“奴才本是漢宮中的一太監,小心服侍,從未出錯。可是,偏偏這瞎老婆子不放過奴才,看奴才不順眼,要把奴才送到大匈奴服侍出嫁的公主。”
軍臣單于眼中精光一閃:“要不是這瞎老婆子,你也不會成為本單于的奴才。”
“那是奴才的福份!”中行說忙著獻媚:“奴才有一個心願,就是要當面問問瞎老婆子,她為何如此看奴才不順眼?當日,奴才在離開漢宮時,就暗中發誓,此生若到大匈奴,必做大單于的奴才,攪得漢宮不得安寧!”
“于是,你就為本單于謀劃了這次進軍長安的方略!”軍臣單于手中的馬鞭一揮,在中行說背上一抽,發出啪的一聲響:“好奴才!”
“謝大單于鞭打!”中行說的馬屁讓人作嘔。
“哈哈!”軍臣單于發出驚天的笑聲,馬鞭朝前一指:“前面就是安陶城,殺進城去,不留一個活物!凡能喘氣的,一律格殺!”
他這是要為伊稚斜之敗雪恥。匈奴嗜血,只有這種方式才能渲泄他的心頭之恨。
匈奴大軍突然加速,高速沖去,很快就到了安陶城前。
此時的安陶城,一片安靜,匈奴大軍的到來,連一絲驚慌也沒有造成,軍臣單于眉頭一挑:“想不到,漢人中,還有如此膽色的人!”
“大單于,不是漢人有膽色,是安陶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中行說忙著討好:“大單于未至,就嚇得他們象受驚的兔子一般逃走了,大單于好威風!”
“哈哈!”這馬屁拍得軍臣單于很爽:“漢人膽小如鼠!你怎麼知道這是一座空城?”
“大單于,您瞧,城中一道黑煙。還有一股糧食的焦糊味,這是漢軍撤走前焚燒城中的積糧。”中行說指著城里的黑煙分析。
“跑?他們能往哪里跑?就算他們跑到長安,本單于也會追到長安!”軍臣單于手中馬鞭一揮,赤電直朝安陶城跑去。
中行說忙打馬跟上。
在一隊匈奴的簇擁下,軍臣單于來到城下,果然,城門大開,毫無阻礙就進了城。
一進城,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濃烈的血腥氣中,夾朵著讓人作嘔的腐臭味道。
“這是怎麼了?怎麼有這麼重的屍臭?”軍臣單于眉頭一皺,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不要緊,可以看明白,前面不遠處有一座人頭山。真正意義的人頭山,全是用頭顱堆出來的。
這些頭顱已經開始腐爛,發出陣陣惡臭。不過,仍能看清輪廓,耳朵上穿有孔洞。只有匈奴人才會穿耳朵,戴耳環,這些都是匈奴的頭顱。
從這情形看,有五六千之多。
軍臣單于一轉念間就想到了,這是伊稚斜所部的人頭。漢軍把人頭堆在這里,那是在向匈奴示威,是挑釁,是蔑視,是侮辱……
“可惡的漢人!”軍臣單于雙眼瞪圓,手中的馬鞭亂揮亂打,心口急劇起伏,氣惱得已經變了臉色。
人頭山后面有一根旗桿,旗桿上飄揚著一面旗幟,旗幟上用鮮血寫著一行字,軍臣單于識得一些漢字,念道“單于遠來,無以為敬。呈上見面禮一份,伊稚斜部頭顱五千四百八十二顆,敬請笑納!”
把匈奴頭顱堆在這里,已經是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了,再看見這留書,軍臣單于哪里還能忍受,怨氣上騰,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老遠,仰面便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55:03
第二十一章 雁門血戰
雁門郡,是漢朝在北方的大城池,城高坦厚,周回二十余里,易守難攻。
城外的原野上,一片黑壓壓的人潮涌動,好象海浪一般朝著雁門城卷去,正是軍臣單于指揮下的匈奴軍隊。
如雷的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鐵蹄濺起的煙塵仿若一朵巨大的烏云,向雁門城飄去;迎風飄揚的狼旗,遮天蔽日,匈奴十余萬大軍,仿若一頭兇猛的怪獸,要把雁門城一口吞下。
軍臣單于騎著赤電,打量著雁門城。此時的軍臣單于臉色蒼白,氣息有些不勻,那是給周陽氣的。
五千多顆人頭送上,那是對軍臣單于莫大的諷刺,他終于明白,為何伊稚斜龍精虎猛一個人,打了敗仗回去變得奄奄一息,隨時有可能咽氣,那是氣不順,怒難平。
雁門城頭上,漢軍盔明甲亮,嚴陣以待,看來奇襲是不可能成功了。
“阿胡部壞了本單于的大事!”軍臣單于氣哼哼的,要是阿胡兒此時在身邊,一定會給他治罪。
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響起:“大單于,此次行動,最重要的就是要奇襲拿下雁門城,奪取其攻城器械。大匈奴的勇士善打yezhan,不善攻城,要攻下雁門這座堅城,勢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雁門城,奪得攻城器械,才能攻破其他的城池。可如今,已經不能奇襲了。”
歷史上,匈奴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攻下雁門城。雁門太守馮敬,以及兩千多官兵全部戰死,闔城十余萬百姓不是給匈奴屠戮,就是給抓去做奴隸,無一人幸免。
更可怕的是,匈奴奪取了城里的攻城器械,具有了攻城的實力,一路南進,攻城了不少城池,最后連驪山的甘泉宮都燒毀了。
整個“ling辱之恨”的開始之地就是雁門郡。
周陽設計,襲破阿胡部的營地,激怒了軍臣單于,派兵攻打安陶城,這已經暴露了軍臣單于的意圖,周陽早就派人給馮敬示警,如今的雁門城守得跟鐵桶似的。
匈奴不善攻城,更沒有攻城器械,頓兵于堅城之下,正是軍臣單于力圖避免的。可是,如今已經由不得他了,不得不面對雁門城這座堅城了。
軍臣單于長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神:“中行說,你去傳話,要他們放下武器,要不然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中行說領命,打馬來到城下,沖城上一拱手:“有請馮太守答話。”
“汪汪!”城上無人相應,倒是傳來數聲犬吠作為回應。
“有請馮太守答話!”中行話太次發話。
“汪汪!”又是數聲犬吠傳來。
中行說不明所以,眉頭一擰,正待再說,只聽城上一個兵士大著嗓子道:“兀那閹禍,太守大人說了,你這下賤壞狗髭不如,只配與狗說話,還不快滾!”
這是侮辱,莫大的侮辱!中行說哪里受得了,一口怨氣上騰,手指著城頭上,咬牙切齒的罵道:“馮敬,我要你生不如死!”
一口鮮血噴出來,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搖搖晃晃的回到匈奴陣中,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栽了下來。
“太守,怎麼不把這閹禍射殺了?”有兵士想不通。
“這些年來,這閹禍教匈奴為非,匈奴之禍,他罪大惡極,若是現在就殺了他,那是便宜了他。先破匈奴,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謀劃給大漢一一破除,然后再抓住他,千刀萬剮!”馮敬眼里閃著厲芒。
“中行說!中行說!”自從中行說到了匈奴,就為軍臣單于出謀劃策,這些年,匈奴之所以這麼猖獗,就是因為中行說教唆所致。軍臣單于早就把這個太監當作了心腹,一見他摔倒,不由得大驚,連忙傳來巫師搶救。
還未交鋒,就受到如此羞辱,軍臣單于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傳令:攻城!不留一幢房!不留一人!”
“不留一幢房!不留一人!”匈奴咆哮著,揮著彎刀,朝雁門城下沖去。
太守馮敬一身戎裝,站在城頭上,看著象潮水般涌來的匈奴,嘴角掠過一抹冷笑:“破奴校尉所言,大漢比起匈奴最大優勢在于先進的文明,發達的技藝。哼,匈奴,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大漢的技藝!”
“機弩,準備!射!”
馮敬手中的令旗揮下。
“咻咻!”
破空之聲大作,無數的弩矢出現的空中,帶起勁風,朝著匈奴射去。
弩,一發射就是數枝弩箭。雁門城是大城,城里的弩不少,這一發威,少說也有數千枝弩箭飛行,乍一看之下,好象一張箭網,朝著匈奴罩了過去。
弩矢的射程遠,力道勁,穿透力強,是古代世界最犀利的武器。只見匈奴好象稻田里的稻草給收割一般,齊刷刷的倒在地上,只一輪箭矢,就有不少匈奴死于弩矢之下。
而此時的匈奴,離雁門城還有數箭之地。如此之遠的距離,不要說普通兵士,就是匈奴引以自傲的射雕者,也是無能為力。
在弩機面前,再好的箭術也沒用,射雕者又何能為呢?
這就是技藝的優勢!
弩矢一波剛去,另一波又到,一張又一張的箭網,把匈奴罩上一次又一次,等到匈奴沖到城下,已經傷亡不輕,遺屍多達數百具之多。
數百具屍體,比起匈奴十幾大軍,不過是冰山一角。可是,光是在沖鋒路上就付出這麼多的代價,這傷亡相當高了。
軍臣單于親自督戰,匈奴不敢退卻,惟有拼命攻城的份。沖到城下的匈奴,架起云梯,開始攻城了。
城頭上滾木、擂石、火油、箭矢齊下,匈奴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城頭。
此次南下,軍臣單于謀劃得非常好,希望非常大。可是,卻是連番受辱,先是給漢軍沖進匈奴腹地,襲擊了阿胡部的營地。這點損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卻是開了漢軍襲擊匈奴營地的先河,不能容忍。
緊接著,伊稚斜兵敗,整個人只剩一口氣了,這更不能忍。
最可氣的是,軍臣單于兵臨安陶城時,卻看到了五千多顆匈奴頭顱,氣得當場吐血。連番氣惱,軍臣單于早就下定了雪恥之心,不論代價有多大,必須攻破雁門城,把雁門屠戮一空,方能泄心頭之恨。
前面的進攻一受挫,軍臣單于就命令后面的軍隊沖上去。馮敬沉著應付,指揮漢軍,利用弩矢射程遠的優勢,射殺匈奴的后繼部隊,這讓匈奴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匈奴沖到城下,可是,漢軍善守,守得跟鐵桶似的。
雁門城下的血戰,就此爆發了。
歷史上,雁門郡給匈一舉襲破,釀成了“ling辱之恨”。如今,雁門城卻是屹立不倒。
一天,兩天,三天……
三日之后,雁門城下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
要是從空中望去的話,這是一幅美麗的畫卷,其底色卻是鮮艷的紅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12 11:55:27
第二十二章 天遂人願
山崗之上,周陽仰頭望天,脖子都快仰成九十度了。而且,周陽一望就是老長時間,好象天上有寶貝似的。
公孫賀看得不明所以,學起了周陽,仰起脖子看天,天空中除了浮云,什麼也沒有。終于忍不住了:“破奴校尉,你看什麼?天空碧藍如洗,除了幾朵浮云,別無他物。”
周陽搖搖有些發酸的脖子:“我在看什麼時間有雨。”
“破奴校尉,這下不下雨,和眼前戰事有何干系?”公孫賀有些不悅了:“馮太守在雁門堅守了五天,五天啊!要是我們再不去,他能不能守住,很成問題。那可是十幾萬單于本部兵馬呀!”
略一停頓,不容周陽說話,又發起了牢騷:“還有,飛將軍、程不識將軍連番派人前來,要求出兵,你卻不許,這是何道理?單于在雁門城下打了五天,早就人困馬乏,銳氣大挫,只要我們一到,前后夾擊,必能打敗他。”
“你一定會說,我是在坐失良機,是不是?”周陽看著公孫賀反問一句。
“你明白就好!你不調兵遣將,卻在這里觀天。哼,要是你再不出戰,我可要下令了!”公孫賀真的是急了。
只要稍有常識的人都明白,軍臣單于在雁門城下攻打五天不能有絲毫進展,這銳氣早就受挫了。李廣、程不識、建章軍一齊撲上去,軍臣單于必然大敗。這是進兵的良機,可是,周陽卻不許出兵。
不出兵就不出兵吧,沒事,他還觀天去了,誰能忍受?
“我之所以不讓出兵,是因為我不僅要打敗單于,還要有大的斬獲!”周陽搖著脖子,解釋起來:“光是打敗單于,他還可以糾結起大軍,卷土重來。到那時,就是兵連禍結,不知何年方休。如今,大漢還沒有做好與匈奴全面開戰的準備,這樣的后果對我們很不利。是以,我想趁此戰,給單于的本部兵馬予重創,即使不能殲滅五六萬,能殲滅三兩萬也是好的。”
要想擊潰單于本部兵馬,李廣、程不識、建章軍齊出,出其不意,這不會有問題。問題是,擊潰戰對漢朝沒有多大的意義。要是能把單于本部兵馬重創,那就大為不同了。
公孫賀一愕,愣怔了一下,問道:“那你想怎麼辦?”
“我是在等天氣變化,最好是來一場暴雨,越大越好。”周陽說出真正的用意:“單于在雁門的駐軍之地,地勢稍低。若是暴雨突降,他的駐地,必然是一片澤地。地面泥濘,不利匈奴騎兵馳突。真要那樣的話,我們用步兵就可以打匈奴的騎兵了。”
騎兵機動能力強,來去如風,沖擊力猛。可是,騎兵的使用條件卻是極為苛刻,一是需要足夠的空間,要能讓騎兵發起沖鋒。二是,地勢要平坦,在山地丘陵地帶,騎兵就發揮不出威力。三是要地面軟硬適度,要是地面太硬,或是有亂石荊棘,騎兵同樣無法發揮。若是地面太軟,馬蹄不受力,沖擊會大為削弱。
真要是軍臣單于駐地變成澤國,地面泥濘不堪,匈奴騎兵的戰馬就會大降,能有平時的三四成就不錯了。那樣的話,漢軍的步兵也可以正面對抗了。
漢軍騎兵少,步兵多,真要是步兵能與騎兵正面對抗的話,這后果不需要多說的,太美妙了!
公孫賀的嘴巴變成了一個誇張的圓形,愣怔了半天,這才清醒過來,興奮的尖叫起來:“周陽,你真是太詭了!可是,什麼時間能下雨呢?”
“快了!”周陽提醒道:“一連晴了半個月沒有下雨,久睛之后必有大雨,就在這一兩天吧。還有,你有沒有注意到,從今兒早上開始,就沒有風了。天氣很熱,人又很悶。諺云:風靜天熱人又悶,有風有雨不用問!”
公孫賀好似不認識周陽,過了半天,這才驚喜的一拳砸在周陽肩頭:“周陽,你竟然是上通天文,下曉地理!”
這不過是后世的天氣諺語,現代人都知道的事兒,又哪里是通曉天文了。
周陽的估計沒有錯,到了餉午時分,烏云四起。到了下午,下起了飄潑大雨,這雨是越下越大,一點也沒有止歇之象。
暴雨整整下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仍是在下,一點也沒有變小。
此時的雁門城下,出現了一幅奇景。
一晚上的暴雨,雨水積在低窪之處,也就是軍臣單于扎營之地,水深漫過腳背。
此時的積水是紅色的,那是雨水把濺在雁門城下的血水沖刷下來,匯聚在一起,遠遠望去,匈奴扎營之地是一片血色,好象一座血湖似的。
馮敬站在雁門城頭上,看著在血湖中奔馳來去的匈奴,詫異不已。匈奴每一腳下去,必然濺起一朵美麗的血花,在城頭上觀瞧,蔚為奇觀,讓人嘆為觀止。
城下的屍體有好幾千,給雨水一沖刷,已經泛白了,變得脹鼓鼓的,看上去很嚇人。
馮敬這個太守和匈奴打過的仗不在少數,卻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戰場,不住拍額頭。
就在他吃驚之時,只見匈奴排成一個個整齊的隊列,又開始攻城了。
軍臣單于是啞巴吃黃邊,有苦說不出。這雨下得太大,營地積水,已經沒法扎營了,明智的舉措就是另選營地。可是,一旦另選營地,就放棄了對雁門郡的包圍,相當于他此次攻城已經失敗了。
自從謀劃已定以來,匈奴連番吃憋,而且這虧是越吃越大,他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決不能撤兵。
權衡一番之后,軍臣單于決心冒雨攻城。攻城之事,匈奴棄長用短,下雨也罷,不下雨也罷,都一個樣。
匈奴馬蹄濺起的積水,匯成了一條血色的瀑布,特別好看,很是壯觀。
奔馳著奔馳著,就有戰馬跪在地上,馬背上的匈奴猝不及防之下,給摔下馬背。
這是地面太軟,馬蹄不能受力所致,這是騎兵沖鋒的大忌。越來越多的人摔落馬下,摔落馬背的匈奴有數百之眾了。
馮敬看在眼里,大是驚訝。
馮敬不知道的是,在城外一個山崗上,周陽、公孫賀、李廣、程不識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彼此之間對望一眼,沒有說話,那意思卻非常明白:戰機成熟了!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