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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洚]追愛甜不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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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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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9-23 00: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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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洚]追愛甜不辣[全文完]
追愛甜不辣
作者:雪洚
她居然在父親的葬禮上跟個陌生的男人接吻!
更教她震驚的是他是車禍肇事者的弟弟!
羞恥加上憤怒讓她激動拒絕他的一切金錢資助,
但為了母親及弟妹一家子的生活她只有咬牙接受!
不解不論她的態度如何惡劣他的目光依舊溫柔似水,
甚至一有機會便會對她出手誘惑、親吻擁抱,
還莫名呢喃道找了她幾百年這世絕不輕易放她走,
神情傷痛的問她曾不曾作過潮水的夢,
天啊!這個長她十五歲的男人究竟是怎麼了?
無奈她抗拒不了的漸受他吸引,恨意也轉成依賴,
在知道他深愛的其實是位名叫「柳兒」的女子時,
她的胸口彷彿被刨了一個大洞,好空、好空……
期待世上存一種能將他忘得一乾二淨的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0:37
第一章
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全身所有的血液霎時凝結。
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形體。被陽光曬得黝黑的皮膚,飛揚的馬尾被狂風吹掃,拍擊著她的肩;健康直挺的身子,筆直修長的腿有著略顯結實的小腿肌;纖細的骨架有著強硬的味道,和她凌厲的眼神及緊緊抿著的堅毅嘴角相呼應。
應該是個健康開朗的女孩子,和他夢魂中的女人是天壤之別,可是當他觸及到她的雙眼,自她的靈魂所散發出來的光芒,他知道是她!
他尋她這麼久的生世,總是在第一眼的四目交接他就可以看出鏤刻在她靈魂深處屬於她的光。
他激動不已,無法控制雙腿朝她前進。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難以克制微微發著抖。
她看來大概十六、七歲,額頭上有幾顆不太明顯的小痘子,被陽光放肆親吻的肌膚十分光滑,是十幾歲年輕少女方有的凝脂。
女孩瞪著他,眼眶有淚倔強不肯掉下。
他是誰?父親的朋友嗎?她沒見過他。陌生臉龐上的五官是俊挺的,明明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她卻覺得他好蒼老,老得像是……活了好幾個世紀。
「水綾。」喉裡梗著濃濃的哭意,她擤了擤鼻子,壓下胸口的酸楚。
水綾?姓水?袁夏駒胸口一震。是受害者家屬?他這時才發現她一身縞素。
「你來看我爸的嗎?」水綾聲音壓得極低,怕前功盡棄,一個克制不住淚就奔流出來了。
「嗯!」袁夏駒極不自然的點頭,「我拜過他了。」
水綾低下頭去,過一會兒,抬頭仰望蒼穹天際,默默不發一語。
「你怎麼不待在屋子裡?」
水綾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他們來了。」
「誰?」
「害死我爸的兇手!」水綾咬牙切齒,「我怕我會殺了他們!」
「那是一場……意外。」
「什麼意外?」水綾憤怒的吼,「他們酒後駕車,在馬路上蛇行,我爸如果不是要閃避他們也不會死!他們犯下錯誤,卻不用付任何刑事責任,我不甘心!」她用力扯下身旁的樹枝,「我恨死他們了!有錢人……有錢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他們的確該下地獄。」望著激動的她,袁夏駒情不自禁將她擁人懷裡,「不要哭,我只要看到你哭我就心疼。」
「他們好惡劣,他們殺了我爸爸,卻用錢把所有的錯誤抹平,我爸死得好冤枉、好冤枉!」水綾終於再也無法強裝堅強,她嚎啕大哭,將所有的憤恨、哀傷統統發洩在袁夏駒的西裝上。
輕哄著懷裡的女孩,袁夏駒的心卻是再次沉進了谷底。
這是他們最接近的一世。
他想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麼快就找到了她,而他是男,她是女,他們沒有性別上的阻礙,沒有天差地別的年齡差距,他們同是人類,且在窄小的台灣相遇,他們的距離這麼、這麼的近,可是心的距離卻注定遙遠。
被詛咒的靈魂再次落入輪迴,他找尋她六世,每一次都有幸被他找著了她,但那不是上天的慈悲,那是開啟潘朵拉之盒後,被遺留在盒子裡的希望所發出的沉痛悲鳴,是最最難以負荷的絕望!
她不應該哭的!水綾心想。
她曾在父親的靈前發誓,她絕對不哭,她要代替逝去的父親保護母親,保護年紀還小的弟妹,她是家裡的長女,在父親死後,在面對孱弱的母親,健康堅強的她該負擔起父親未完成的責任。
可是她還是哭了!哭倒在一個陌生人的懷裡,只因為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如此溫暖、如此柔和,攻陷了她最後一道防衛,她像面對著一個老朋友,感覺比家人還親密的知心好友,所以她在他面前卸下所有的面具,盡情放肆的大哭。
擦掉了眼淚,她不忘提醒面前的男人,「你不要告訴我媽說我有哭喔,我不想讓她知道。」
「為什麼?哭泣並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十幾歲的女孩該是放肆的,他不喜歡她勉強武裝起自己的模樣。
「不是丟臉的問題,而是因為我現在是家裡的支柱了,我應該堅強不可以哭的!」她頓了頓,「我不想讓我媽擔心。如果連我都哭了,她一定會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我媽很柔弱,她一直都是需要我們保護的。」
早熟的女孩呵。袁夏駒凝神望著她。她的溫柔,仍是沒變。
「啊?」水綾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來歷,「你是誰?」
「我是你爸的一個老朋友了。」
「那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我跟他很久沒聯絡了。」
淚珠懸掛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上,袁夏駒低頭親吻掉它。
這是他的習慣。他不喜歡淚珠在她臉上逗留。是悲傷引染了淚腺,他曾發誓許她快樂的未來,可他從未實現過,吻掉悲傷,是他惟一能做的。
水綾訝異於他的動作,但很奇怪的,她沒有被侵犯的感覺。
他的動作這麼的自然,就像她靠在他懷裡縱情大哭一樣,心上沒有任何不妥。
「叔叔?我該稱呼你叔叔嗎?」
袁夏駒腦中轟然。
「你……幾歲了?」
「十七。」
十七?!她晚了他十五年出生,合該叫他叔叔!
「你怎麼了?」他的樣子看起來怪怪的,似乎被什麼可怕的事情給震懾住了。
袁夏駒笑了笑。
只是十五年的差距,而不是五十年,他應該慶幸。
「讀高二了嗎?」
「嗯!」水綾悶悶地點頭,「不過我可能會休學吧!」
「為什麼?」話一出口,他即想到答案了,「經濟上有問題嗎?」
「我媽身體不好,我爸只是個小職員,薪水不是很多,可是我家有三個小孩!」三隻手指突地比在他眼前,把袁夏駒微微嚇了一跳。他發現她應該也是頑皮的。「我爸的錢都被我們花光了。」她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我們家的『爸爸』,所以我應該出去賺錢養家。」
「應該會有保險金吧!」
水綾搖搖頭,「沒有保險。」
「勞保總有。」
「不能坐吃山空。錢很薄,一下就花光了,我媽常這樣跟我們說。」
「你媽媽知道你的決定嗎?」
「我想她不會答應,可是我還是該負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
袁夏駒沉吟了一會兒,「對方應該會付賠償金……」
「我不屑!我才不要用他們的錢!」怒氣席捲回胸口,水綾憤怒得眼睛發紅,「他們休想用錢擺平一切!」
「那是你們該拿的!」
「我不要!」水綾生氣的瞪他,「你再說,我就跟你絕交!」
絕交?!果然是小朋友!袁夏駒失笑。
「笑什麼?」她熟悉這種笑容,那是父親偶爾會掛在嘴角的笑,「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不是。」敏感的小朋友。
「那你為什麼笑?」
「因為我覺得你很可愛。」他托起她的下巴,直看進她眼底深處。
她的靈魂散發著光芒,是千萬繁星中最閃耀的一顆,即使他閉上了眼,他仍可以感覺到光芒的躍動。
他深受她吸引,不惜違背禮教,只要能擁有她,即使天地崩裂,即使失去所有,他無悔!然而這樣狂野如火的愛戀卻也被火所吞噬。傷心欲絕的女人以同樣深沉的恨意,冒著生魂被毀的危險,詛咒他們的來世,要他們生生世世得以相見,卻不得相戀!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水綾整個人彷彿快被吸入那深幽的瞳眸,探入他遮掩得完美的,不欲人知的悲。
「你怎麼了嗎?」為什麼她會難過得想哭?那樣子難過的理由,不是因為父親的驟逝,而是因為她可以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的隱痛,她聽到了他的哭聲,聽到他的悲號,扯痛了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張開了手,踮起了腳尖,擁住眼前高大的男子,不自覺的在他耳邊喃喃自語道。「我許諾來生,今生無法相依,來世必能相聚。尋我,上窮碧落下黃泉。」
袁夏駒整個人被震撼住了。
那遺落在久遠以前的承諾,在尋到她的那五世,從相識到分別,她不曾憶起前世,再深的愛戀,再刻骨銘心的諾言,都敵不過忘憂川的魔力;可是現世在懷裡的她,竟然說了!
是詛咒的效力漸弱,是輪迴的苦難即將結束嗎?
他激動的捧起她的臉蛋,猝然吻住她。
水綾嚇了好大一跳。她還沒弄清楚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這個大男人竟然吻了她!
他們相差好多歲數,他是爸爸的老朋友,他是叔叔輩的人物,他不應該動小女孩的腦筋,他是色狼,他是……所有在腦海中轉過的抗議被他溫柔的吻所融化,放鬆了推拒的手,順著叩門的舌尖微放雙唇,交纏的舌引發一陣顫戰慄,她更貼緊了他。
尚未發育完全的胸脯壓迫著他的胸膛,袁夏駒可以感覺到她所傳過來的熱度,刺激著他所有的神經末梢,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腦筋卻清醒了一些。
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她才十五歲,已嫁為人婦,而這個時代的十六歲,卻是連結婚都沒有自主權的年齡。
他不能要了她,這是犯法的!更何況,她連他是誰都不清楚!
他強迫自己放開她,卻在她癡迷的眼裡瞧見了留戀不捨。
「水綾……」他訥訥吐出她此世之名。
水綾霍地清醒,為自己適才的回應而羞慚不已。
她怎麼在父親的葬禮上跟一個還稱不上熟人的男人接吻……而且他還大了她這麼多歲數。
「你……今年幾歲了?」她不好意思看他的臉,垂著頭,望著腳尖。
「三十二。」
十五歲!他們竟然差了十五歲?!比她想像中還要多了五歲,這樣的年齡差距都可以生出一個她來了!
「只是十五歲。」他淡淡地說。
這藩籬並不高,他可以等她兩年、等她四年,他都還不算老,他仍處於人生精華期,真正會阻撓他們的,另有其他……
他語氣的淡漠讓水綾好生奇怪。抬眼端詳著他,他的表情平和,可是眼眸蘊藏的豐富情感連無血無淚的人都會撼動,何況她……她發現自己對他有感覺,他的深情注視會讓她悸動,她喜歡他吻她時的溫柔,唇上殘留的溫度讓她眷戀不已。她不自覺的舔了舔唇,喉間有著乾渴。
「叔叔……」她大膽的問了,「你喜歡我?」
他沒有很快的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停止的端凝著她。
「叔叔?」
「不是喜歡……」他搖頭,唇瓣逸出歎息,「不是喜歡。」
水綾胸口如挨了一拳,張著唇,血色自她嬌嫩的臉龐褪去。
不喜歡她?不喜歡她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不喜歡她為什麼要親吻她、抱她?
她的小腦袋裡想不出理由,然而這樣的答案讓她的心好疼,疼得像是心臟被緊緊捏住了。
「現在的你不會懂的。」他抓起她耳邊被遺忘的一線髮絲,手指挑弄著,「你不會懂我是……」
「綾綾!」
耳旁傳來母親的叫喚,水綾轉過頭去,髮絲離開了他的掌握,在風中飛揚。
「媽!」文靜嫻蒼白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水綾連忙過去攙扶她,「你怎麼出來了?」
「我們該送你爸走了。」
水綾聞言雙瞳黯了下來。
文靜嫻抬頭,看到了站在水綾身後的袁夏駒,斂起母親的溫柔,端正神色,不卑不亢的說道:「袁先生,你請走吧,你家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袁?!水綾震驚不已,倏然回頭,「你是袁家的人?」
「他是肇事者的弟弟。」
水綾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他是兇手的弟弟?!那他剛剛對她所做的是什麼?
「有錢人就是這樣?!」水綾咬牙切齒,看著他的眼瞳蒙上了一層恨意,「生命在你們眼中渺小如草芥,你看不起我們,假惺惺地送錢過來,以為用錢什麼都可以打發、都能得到嗎?滾開!滾離我家,不要弄髒了我爸的靈堂!」她暴怒的吼著,深深覺得被羞辱了,他一時好玩戲弄她,而她竟然還感到悸動!
早知道她一定會誤會!就算沒有剛才的一時忘情,他們之間的藩籬依然高如山,那是恨,對殺父之痛的恨,即使兇手不是他,然而這頂仇恨的帽子是扣在袁家人的頭上,扣在酒後駕車撞死人,卻用錢撫平一切,壓下新聞、壓下案件,被無罪釋放的袁家人頭上。
袁夏駒沒有動作,他站立在原地,目光不曾自水綾身上移開。
他的戀人啊!是否今世仍不得相戀……
「你跟他發生了什麼事嗎?」文靜嫻發現袁夏駒看著她女兒的眼神很不一樣。
「哪有!」水綾轉過身,「我恨死那個人都來不及了!」
「走吧!」文靜嫻無心探究,丈夫的死早已弄得她精疲力竭,未來的路還這麼長,她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好好走下去。
巷子裡的空氣恢復寧靜,袁夏駒佇立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你在吧?」
每一世,當他遇到了她,那個女人總會出現,橫互在他們面前,在已經坎坷的路程上更添荊棘。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地球上運行的生物所發出來的聲音,聽不見另一個次元的聲音。
「出來吧!」
他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幽魅的身影出現。他心生納悶,她不可能看到這樣的情形肯隱忍住在暗處裡大笑,而不出來譏嘲、諷刺、毒言。
她不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袁夏駒心裡疑惑,
抬頭仰望天,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
◎ ◎ ◎
水綾咬著筆桿,望向蔚藍的天際發呆。
她昨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老實說,夢裡的情境她已經全都忘光光了,只記得有水漫淹過她的頭頂,隔絕了她的呼吸,胸口發漲,她奇異的感覺到疼。做夢不是不會痛的嗎?那為什麼她會有感覺?除了痛以外,她還感覺到深沉的悲傷。那是即將失去最最親愛的人的悲傷,當她醒來的時候,滿枕淚,而搖醒她的母親坐在床沿,擔憂的望著她——
「做惡夢了?」文靜嫻擦掉女兒頰上的淚。
水綾點點頭,眼裡驚悸猶存,「我夢到我淹死了,胸口積滿了水,好痛、好痛,又夢到要和某人分開了。心也好痛。」「你是因為爸爸的關係才做了這種夢的。」文靜嫻幫她拉好被子,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因為爸爸跟我們分開了,所以心痛。」
不是!她可以感覺到那個某人不是爸爸,那樣的痛更深、更沉,像是鐫刻在靈魂上,生生世世難以磨滅的痛楚。
但她沒有將自己的感覺說出來,母親含淚的眼,使她覺得不應該把實際的感覺說出來,而且夢裡的情形在醒來時她就忘光了,只有感覺依舊存在。
「媽,」她拉著母親的手,撒嬌的說:「跟綾綾一起睡。」
「來吧!」
母親將她帶到房間去,水綾這才發現八歲的妹妹跟十二歲的弟弟早就擠上母親的那張大床了。
翻上床,水綾睡在父親生前的位置上。
「從明天起,綾綾要代替爸爸的位置,照顧媽媽還有小軼跟小漾。」
文靜嫻微笑,輕握女兒的雙手,「那你要勇敢點喔,別被惡夢嚇了。」
「嗯!」水綾用力一點頭,「以後如果媽媽做惡夢的話,換綾綾幫媽媽喚醒。」
「好!以後媽媽就讓綾綾照顧了。」
嘴上是這麼說,但如果她當真提出要休學去找工作負擔家計一事,媽媽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該怎麼辦才好呢?
水綾托著腮,深深歎了一口氣……
「水綾!」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水綾嚇了一跳,忙站起來,耳裡殘留老師最後的語音,是要翻譯一段句子,她忙不迭拿起課本,一口氣將一段課文給翻完了。
老師望著她的臉有著無奈,「你翻得很好,但我叫的不是你,我是叫賴卉齡。」
班上同學一陣大笑,水綾一怔,這才發現自己鬧了個笑話,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紅著臉坐下。
「對了,水綾,下課後你到導師辦公室去,你們班導師有事找你。」
「好。」
導師突然找她會有什麼事呢?說不定也是為了她父親過世的事要跟她商量吧!也好,她順便可以問問她,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說服媽媽,要不然,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她不自覺的將筆桿放進嘴裡,面對著窗外,又發起呆來。
???
水綾到導師辦公室後,導師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方才進入正題。
「你未來的學費已經有人幫你付清了,所以以後你不用擔心學費的問題。」
「誰幫我付的?」水綾凝眉,想不出來交友不太廣闊的父親會從哪跑出來如此闊綽的朋友。
「是善心人士,他囑咐不用讓你知道他的名字。」
水綾才不相信會從天降下一個善心人士。
她父親被撞死的消息報紙上不見半篇報導,官司在警察局那裡就被壓下來了,這樣一個攸關人命的案子,竟然如路上天天可瞧見的擦撞事故一樣的處理,要他們「私下和解」!
她死了父親,怎麼可能願意私下和解!
無奈他們只是一般市井小民,比不上人家財大氣粗、有錢有勢,又有政府官員當靠山,除了把委屈往肚裡吞,把恨意藏在心底,他們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這樣位於小角落的受害者,怎麼可能會有人跑出來資助?!
「長腿叔叔……是不是姓袁?」
她想起那個惡劣分子,袁家的小兒子,他在父親的葬禮上親身送過來一張支票,支票數目高達八位數,她父親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是袁家的補償!
一千萬!對袁家來說或許是九牛一毛,可是它換不回一條生命,摸不回她親愛的爸爸,更不可能消弭他們一家子的恨!
導師怔了下,搖頭道:「不是!」
水綾才不相信。如果真的不是,導師會有猶豫的情形發生嗎?
現在是扮演善心人士,當無聊的長腿叔叔,接下來呢?是否會每天將救濟物資往她家裡送,卑劣的想用金錢換取名譽?!
她才不會如他所願!
他們一家人都不會如他所願!
「我要休學!」隱忍了好久的話脫口而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1:12
第二章
「綾綾!」水綾人方進屋,文靜嫻就叫住了她,「老師打電話跟我說你要休學?」
水綾心想,老師真多嘴,這種事她明明交代過由她自己來說就好了,老師幹嘛這麼多事!不曉得她還有沒有多說什麼,會不會說出那個壞長腿叔叔的事。萬一母親信以為真,當真以為從天降下好事,她這邊就很難搞定了!
「為什麼要休學?你不讀書要做什麼?」
「我要去工作!」
「工作?高中都沒有畢業能做什麼?」
「可是我們家不能這樣坐吃山空啊!」水綾情緒激動,「不論做什麼都好!搬磚塊的、便利商店的工讀生什麼的都好,只要可以賺錢的我都會去做!」
「不行!」文靜嫻堅決反對,「你這麼聰明,怎麼可以不讀書?老師說你有希望考上第一志願,爸媽省吃儉用栽培你,不是要你去扛磚頭的!」
「那我們的生活怎麼辦?你的身子不好,不可能出去工作,我們總要吃、總要喝,總要生活的!」
如果活不下去,讀這麼多書能幹嘛?將來死了當冥紙燒嗎?水綾不敢將此話說出口,只敢在心底氣憤的嚷。她的母親被保護得太好,她並沒有真正的被現實逼迫過。
「老師說有人資助你唸書。」
多嘴婆果然說了!「我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文靜嫻訝然。她的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知好歹,只看到眼前,沒有想到長遠的未來。
「因為我知道是誰資助的。」
「你知道?」
「除了那個沒良心的袁家資助的還有誰?」水綾憤怒的舉起手,激動的在空中揮舞,「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他們的罪孽了嗎……」話還沒有說完,她愕然發現在她手舉起的方向,矗立著一個男人。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來看你爸爸!」
「貓哭耗子假慈悲!」水綾很是不屑的瞟了袁夏駒一眼。
「綾綾!」文靜嫻輕斥,「不是教你不可以說話傷人嗎?」
水綾扁起嘴,恨恨地瞪向害她挨罵的袁夏駒。
她不曾用這種眼光看他!不論轉生多少次,她
這是此生的試煉嗎?在他們彼此的差距終於接近了之後,轉換的另一個考驗?袁夏駒直瞅著她。
他為什麼一直用這麼溫柔的眼神望著她?
不論她是罵他還是瞪他,他的目光依然溫柔似水,絲毫不為她的言語行為所影響。難道他是……花花公子?是了!一定是花花公子,有錢人不都是這樣,仗勢家裡錢多多,某些見錢眼開的女人就會毫無尊嚴、巴巴地黏上去,所以他們根本不將女人當一回事,所以他才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她出手,才會擁有那麼高超的接吻技巧……
水綾捲起舌尖,那天激情的觸感仍殘留嘴裡,一直不曾散去,為此,她更恨他了!
在那樣的情景,她為不知名的他輕動心弦,可是他卻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他故意誘引死者的女兒,一定是另有圖謀!要不然,他是成熟的男人,而她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大女生,他怎麼可能會對她有興趣!
「去當工讀生能賺多少錢呢?」袁夏駒的聲音冷冷響起。
「一萬、兩萬總有吧!」她不想跟他說話,可是不應答一定又會被母親罵,她只好將臉別向一邊,一副「我可不是在跟你說話的樣子」。
「那你曉得你們家這棟房子每個月要還銀行多少錢嗎?」
水綾一呆。她的確是不知道。
「大概一萬多吧!」她沒啥把握,這事父母從沒跟他們提起過。
袁夏駒一揚眉,「如果是一萬多,你剩多少錢付生活費、水電雜費,還有你弟妹的學費?」
「我不會再找其他的工作啊?了不起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我就不相信應付不來!」
倔強的個性倒是一模一樣啊。袁夏駒嘴角揚起笑意。
「不夠的,這樣來說好了,大夜班薪水大概兩萬七,日班大概一萬八,你夜以繼日努力好了,每個月大概有四萬多的收入。」
「看,這麼多錢!」水綾神氣的一挺胸,「夠我家一個月的開銷了。」
「那些錢只能還銀行。」
「怎麼會?銀行不是還一萬多嗎?」她看向母親。
「是三萬九。」文靜嫻表情有些無奈,「每個月一號跟十八號各要還兩家銀行一萬八跟兩萬一。」
「這麼多錢?」水綾眼珠子幾乎快掉下來。
她張開指頭數了數。
如果她當真日班跟大夜班都上的話,她了不起賺四萬五,扣掉還銀行的,還剩六千塊。六千塊,哪養得起一家四張嘴!
她突然覺得父親真的、真的好偉大,一個人承擔了這麼大的經濟壓力,嘴上卻沒有任何怨言,無論何時她見著父親,他總是嘴上掛著笑,可是她卻常為了一些芝麻小事跟父親嘔氣,動不動就不跟他說話!
一時情緒湧上,水綾的眼眶微微發紅。
「想好怎麼辦了嗎?」袁夏駒走到她身旁,好能更近的看她。
她的皮膚曬得好黑,但仍不掩她如精靈般的氣質,黑白分明的大眼,欲語還休,粉嫩的雙唇總教他體內燃起想親吻她的衝動。
「我會想到其他更賺錢的方法的,一定會的!」
「你無計可施,就別逞強了吧!」
水綾抬眼狠一瞪,好不服氣,卻又拿他沒辦法。
「袁先生打算幫我們付清這棟房子的余債,還有照顧我們往後的生活。」文靜嫻說道。
「誰希罕!我才不要他的髒錢!」
「這不是恩惠,也不是施捨,這是你們該有的權利,何必放棄?」
「就是不要你的錢,怎樣?如果你們真的有一點點悔意,殺人兇手就站出來啊,說你們撞死了我爸,欺騙了社會大眾。」
「我不能!」袁夏駒搖搖頭。
「看吧!人渣!枉顧人命的人渣!沒種的人渣!」
「綾綾!」文靜嫻驚呼。
「我要罵!我為什麼不能罵?」水綾拉住母親的手,「如果爸爸在的話,今天我們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嗎?他們家撞死的不是只有爸一個人,他們還摧毀了我們家,把我們家弄得亂七八糟啊!即使我們地位渺小,我們仍是人,我們活在這世上無伎無求,為什麼要活該倒霉默默承受別人對我們的踐踏!」
「綾絞……」文靜嫻無言。
丈夫的死她最是悲痛,要說恨,女兒哪及得上她,可是她不能被仇恨埋沒了理智,她是母親,她該撐起這一家!
「我底下有數萬名員工,數千位投資者,袁家的企業影響著台灣經濟,如果這事不壓下來,股市將會呈現混亂,我的員工生活也會受到影響。我得保障我的員工跟投資者,所以只能犧牲你們,非常抱歉。」
「你說這什麼屁話啊!我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管得著你們……」
「爆發的可能就是會有數千甚至上萬個家庭面臨跟你家一樣的命運!」
水綾被這龐大的數據嚇住了。
「你……你胡說!」
袁夏駒的眼神很認真,水綾的信心在動搖,她轉向母親。
文靜嫻輕搖頭。「別再計較了,我決定接受袁先生的『好意』。」
「媽……」水綾這一聲喊得虛軟。
「就這樣子吧!」文靜嫻鬆開水綾的手,哭著回房。
水綾傻傻地望著母親的背影。為什麼最終他們還是妥協了?!
「我可能沒有什麼時間過來看你們,我希望你每個月月初能來公司跟我拿生活費。」
「我才不要!」水綾一口拒絕!
「我要知道你家的近況!」
「沒這個必要!就算沒有你的資助,我們還是會想辦法活下去的!大不了……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你捨得嗎?這是你爸爸買的房子,有你爸的心血在裡頭,還有屬於你爸的回憶。」
「你……」他完全說中了她的痛處!「冷血動物!」她憤恨的掄起拳擊打他的胸膛,「吸血鬼!大騙子!大混球!還我爸爸來!」
「水綾!」他一把抓住她的雙臂,阻止她的行動,「如果你真的這麼恨袁家,就把該拿的拿回去!」
「我會的!」水綾甩開他的手,「這是我們的權利!」
「你終於懂了!」袁夏駒舒了一口氣。
「我才不懂什麼!」她將他推向大門口,「出去!滾出我家!不准你再踏進來一步!」
「我可以不用來,但你別忘了來公司。」他掏出一張名片給她,「我明天下午一點半在辦公室等你。」
「我為什麼明天就要去?」水綾將名片在手心揉成一團。
「因為明天就是一號了,要付貸款!」
「知道了啦!」水綾「砰」的一聲將大門在他鼻尖前關上。
深鎖的大門,是她憤怒的抗議。袁夏駒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至親至愛的戀人啊,每一回的時空輪迴她總是無知,他卻是帶著生世的折磨,一層疊過一層,什麼時候,要到什麼時候,他的苦方能結束?
???
水綾站在偌大辦公室的正中央,賭著一口氣,不肯坐在看上去十分豪華的咖啡色皮沙發,不肯喝秘書端過來的、剛從咖啡機上煮下來、用的八成是空運來台的上好咖啡豆所煮成的香濃咖啡。
好奢侈!
一個人使用這麼大的辦公室!瞧瞧總面積,大概跟他們家一樣大吧!三十五樓的高度,一望下去,視野好到沒評話,卻也讓她兩腳發麻。
好可怕,她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有懼高症!他們家在五樓,但她從陽台往下眺望都沒有任何懼怕的感覺,可能超過五樓她就不行了吧!
她往旁邊挪了挪位置,一直到雞皮疙瘩不會站起來的距離才乖乖站好。
「你來了。」袁夏駒走進來,時間剛好一點半,不多也不少,準時得很。
「不然你以為站在這裡的是鬼嗎?」
袁夏駒笑道:「被老師罰站啊?」
水綾別過頭,自鼻腔裡呼了一聲。「銀行三點半就關門了。」意思是他快一點把錢拿給她,好讓她趕快離開這壓迫感十足的辦公室。
「我已經囑咐秘書將你家的貸款全部繳清了,你不用去銀行了。」
水綾張口結舌,「那你叫我來這裡幹嘛?」
「拿生活費。」
可惡的傢伙,存心戲弄她!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水綾猶豫了一下,朝辦公桌方向走去。
他拿出了一個信封,卻遲遲不肯交給她。
「還有別的事嗎?」他幹嘛一直拖時間啊?他這種人不是很忙的嗎?
「你是讀理科的?」
「對啊!」
「將來想考什麼?」
「醫生。」
「為什麼?」
「就是想當醫生啊!」
「醫生的工作時間很長,沒有什麼假日,也不熱門了。」
「你不是想勸我選別的吧?」
他笑。
要他選,他的答案一定是將她每天綁在身邊,哪兒也不准她去。像醫生這樣的工作,他打從心底不贊同。
「笑什麼?」水綾瞪他一眼。
他笑起來很好看,眼神更是柔和了。水綾不由得心兒怦怦跳,連忙移開了視線,暗暗在心底咒罵 自己。
「還有一年,你可能會改變心意。」
「改不改關你什麼事!」
袁夏駒不發一語,只是望著她。
水綾被他瞧得心跳又是一陣混亂。
「看什麼?」
「你有沒有做過夢?」
「什麼夢?」
「溺水的夢。」
烙印在靈魂上的殘酷景象,每一世都無可避免受到困擾。
「沒有!」
「從沒有作過嗎?」
「從沒有作過!」有也不告訴你!莫名其妙的問題。水綾在心中啐了聲。
「是嗎?」袁夏駒輕輕歎息。
難道不是因為詛咒效力減弱了,而是因為轉世太多次,對於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淡薄了,所以她不曾做過溺水的夢,當然,更不會夢到前世的他了。
「你這麼喜歡聽到別人做溺水的夢嗎?」水綾歪著頭打量著他。
他幹嘛因此歎息?為何眼神中有著落寞?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神會讓她無端端感到心痛?!
「隨口問問而已。」
他其實好累了,追逐了七世。
第一世,他與柳兒不能相守,只好許諾來世,尋她,只求兩人能永結白髮夫妻。
第二世,好不容易看到轉世的柳兒的時候,他的生命之燭已燃到盡頭,躺在病床上,視線已經模糊的他,在大夫的身旁驚見亭亭玉立的她。他看不清她的容貌,是她的靈魂之光告知了他。那是第一面,卻也是最後一面!那一世的軀體活了六十年,卻在最後一刻鐘才讓他尋著。
第三世,他因為家裡逼迫,他不得已娶了妻、圓了房,卻在妻子日漸隆起的肚子發現了微弱的光芒。她轉世為他的兒子,他得以終身守護他的柳兒,卻是以父親的身份!
是懲罰!他執著的以為是她對他的懲罰!
他曾許諾不論轉世幾次,只有她一個妻子,而他違背了諾言,所以她轉世為他的至親,讓他夜夜受著煎熬!
第四世,她是他的親生妹妹。在十四歲那一年,許配進了宮,他也在同一天離家雲遊四海,將自己放逐。
第五世,他在住家巷口撿到了她,一隻渾身髒兮兮、身上有著多處傷口奄奄一息的小貓。她陪在他身邊十二年,在他懷中安詳的死去。
第六世,他們為書院中同儕,相同的年齡,相似的生活環境,卻是相同的性別!
他無法再等了!
他找了她近千年,每一次,她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他們卻無法成為戀人、無法相守。他傾盡所有愛戀,不顧旁人眼光奮力追求,卻在好不容易取得芳心,兩人結合的隔一天,她為替母親治病,在採取山崖上的藥草時不慎墜崖而亡。他因此哭了七天七夜,哭瞎了眼,哭盡了他的生命。
第七世,也就是這一世,她以仇恨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父親的死,她無法原諒袁家人。除了第一次會面,她看著他的眼總有著濃濃的恨,那樣的恨,幾乎將她靈魂之光掩蓋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水綾向前了一步,「你臉色好難看。」她將手分別放在兩人的額頭上,「好像有點發燒。」她再換了手,「這次換我的比你燙,那你應該是沒發燒才對。」
袁夏駒握住地冰冰涼涼的小手,湊到嘴邊親吻。
「喂,你……」水綾忙把手抽回來,「你不要每次都……」她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我怎麼能等得下去!」他的臉窩在她溫香滑膩的頸際,「我找你找了幾百年,每一次都落空。好不容易你愛上我了,卻在第二天殘忍的離我遠去!我是以什麼樣的心在追尋著你的靈魂,你怎麼能在每一世都用陌生的眼光看我!怎麼能?!」
她不懂他在說什麼,可是他錐心泣血、發顫的嗓音擰痛了她的心。
她輕輕抱著他,像母親平常哄著她一樣,輕拍他的背,溫柔的在他耳邊喃道:「是怎麼了嗎?我在這裡陪你,如果說出來會好一點,你就說吧,我在聽。」
「柳兒……」一直擱在心上的名字脫口而出,他緊緊抱住她,像要將她揉入懷裡一樣的用力。
水綾被他抱得幾乎不能呼吸,耳朵卻是很清楚的聽到他用情至深的輕喚。
柳兒?!那是傷了他的心、讓他痛苦不已的人的名字嗎?胸口有悶悶的感覺在發酵,很不舒服,讓她想離開他的懷抱。
「如果你忘不了那個人,你就去找她啊,一個人在這裡難過有什麼用!」
「我找得好辛苦……」
水綾聞言心想,看樣子那個柳兒一定是離開他了,而且還存心故意讓他找不著。
「你應該不會有找不到的人吧!」為什麼她要做這種安慰的工作呢?她一點也不想啊!「你可以請私家偵探什麼的,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我已經找到了!」他自她的頸窩抬起臉來,雙眼熱切的望著她。
「找到了?」她的胸口好似被刨了一個大洞,好空、好空,連聲音都失去了溫度,失去了表情。「既然找到了你還傷心個什麼勁?」
「柳兒,這一世我們會有機會嗎?」
水綾看著他。這傢伙是不是腦袋不正常了,他拉著她問這問題幹嘛,她又不是柳兒!
「放心啦!」她大力拍著他的肩膀加油打氣道:「你長得這麼帥對不對?條件又這麼好,有哪個女生會不喜歡你!」她頓了下,「我先聲明喔,除了我以外……」
她話還沒說完,嘴唇已被封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1:45
第三章
水綾奮力推拒著,可是她抗拒的力量越大,袁夏駒摟得越緊。
她不是柳兒!水綾在心底不平的抗議!她不是柳兒,她不要被當作另一個女人被親吻!
袁夏駒幾乎已經失了理智。他愛的女人、他要的女人就在眼前,為什麼他不能擁有她?為什麼他得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得到她,卻在好不容易嘗到辛苦得來的甘果,就要馬上面臨失去的更深絕望?
他不是她的弒父兇手,他只是剛好和那個人是兄弟,為什麼他得承擔同樣的罪名,讓他好不容易尋著了的她,在面對他時,除了恨,還是恨!
他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消弭恨意?又要花多久時間才能讓她愛上他?
他不要等了!這一世,他不要再等了!
他要擁有她,不管她是恨著他、氣著他,他都要定她了!
他一捏她的下巴,水綾因為吃痛而張了唇,他乘機攻城掠地,纏捲她的舌,拉引出尚被埋著、未萌發的情慾之芽。
她的呼吸之間全是他的氣息,密密實實地將她包圍起來。她呼吸困難,因為他吻得激烈,讓她招架不住。
推拒的手被鉗制在兩人胸間,無法動彈;奇異的酥麻自舌尖傳過,在體內到處流竄,她情不自禁放棄掙扎,任由他抱著,任由他吻著,甚至踮起了腳尖,在唇齒間與他交纏……
「不……」她扭捏的閃避,心上浮起警告。他們不可以再這樣繼續下去。
他自她胸前抬起臉,眼眸中不全然只是想佔有她的慾望,其中濃濃的寂寞與鐵石心腸也會被融化的一足傷震懾了她。
「你這麼愛柳兒?」
「柳兒是我的生命。」他喃喃自語,頭靠在她胸前,吸吮她的香氣,
「別再離開我了!這一世,說什麼我也不會放你走!」
「你弄錯人了!」水綾大力推開他,跳離一大步,慌忙把拉到胸口的衣服拉下來,「既然你這麼愛那個柳兒,你就不能背叛她!不管你抱持著什麼想法跟我……跟我……」她臉一紅,「發生關係」四個字她怎麼也說不出來。「我討厭你這種行為,那個柳兒若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厲聲吼完,她轉身衝出辦公室。
袁夏駒愣在當頭,倏乎想到她誤會了什麼。
她不知道柳兒就是她,更不知道他擁抱的就是他每日每夜愛於心懷的柳兒。
他起步,又猝然停下。
他剛才做了什麼?他差一點就強要了她,強要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
她還沒有愛上他,她對他的感情只有恨,他不該那麼做,怕未來,她連來見他一面也不肯了!
該死的!他暴怒的用拳頭猛捶身旁的檜木辦公桌。
如果說他們之間的線從此距離越來越長,那也是他的錯!怪不了任何人!
◎ ◎ ◎
水綾如風一般衝進了屋子,差一點點就把文靜嫻給撞倒了。
「水綾,你在急什麼?」文靜嫻在她身後喊道。
水綾恍若未聞,衝進了房間之後又衝出來,低著頭,紅著眼將一個信封交給母親。
「袁家的人給的,說是生活費,然後,那個人說貸款已經幫我們繳清了。」
文靜嫻不急著將信封拆開,她關注的查看女兒,「眼睛怎麼紅紅的?他們欺負你嗎?」
「沒有!」水綾轉身又回房間裡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抗拒不了袁夏駒的擁抱?
水綾用雙手環住自己,閉上眼。他遊走全身的觸感仍殘留在身上,她舉起輕顫的手,從他吻過的唇,往下滑至胸前,碰觸被他親吻的乳尖,一絲奇異的感覺升起,她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洗澡的時候她常常會碰到自己的胸部,可是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啊,它就像其他部位的皮膚一樣,只不過是身體的一部分,但曾被他碰觸之後,感覺卻不一樣了,它變得敏感,奇異的感覺同時竄流到小腹,在大腿之間冒出火花……
好丟臉!
她捧住發燙的雙頓,將自己摔向床鋪。
如果不是那個「柳兒」,或許他們會繼續下去,直到她將自己給了他為止!
袁家人是他的殺父仇人啊!她怎麼可以這樣毫不知羞恥,竟然在他索取的過程中沒有任何不願意!她定心審問自己,答案確定是——她會給他!
水綾翻起薄被,將身子密密實實包了起來。她不停的咒罵自己不知羞恥,可是在咒罵的同時,心上又牽掛著一件事——柳兒!
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能夠把他這樣一個看似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大男人弄得那麼狼狽,讓他露出那麼寂寞、那麼傷痛的眼神?
他說過什麼?柳兒是他的生命?
那在想著柳兒的同時,被抱著的她對他來說又是什麼?
她猛力一甩頭,雙手壓住太陽穴,企圖引起痛楚來讓自己不要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羞恥、憤恨與嫉妒同時啃蝕著她的心,侵蝕她的生活,讓她不得安寧!
◎ ◎ ◎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因為心情的關係,有時覺得很短,有時覺得很長,水綾就是後者。
她把頭靠在桌上,凝望著窗外幾乎看不見一絲白雲的藍天,發愣的想著明天就開始放暑假了,明天也是一號了!
「水綾!」坐在身後的涓羅一踹她的椅子,「老師叫你啦!」
水綾突然驚醒,一抬頭,瞧見老師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
「我真的要佩服你,每天這樣發呆看風景,還可以考第一名!」
水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走上講台領獎狀。
「你的長腿叔叔如果知道你成績這麼好,一定會很高興!」
她的長腿叔叔?
「他不是長腿叔叔!」水綾衝口而出。
水綾過於激烈的反應讓老師嚇了一跳。
瞧見老師莫名其妙的神色,水綾方訥訥地說道:「因為……我知道他是誰,所以不叫他長腿叔叔。」
老師恍然大悟,笑了笑,「那你可以把成績單當禮物送給他。」
水綾點點頭,虛應了一下。
當禮物?她才不想再見到袁夏駒了,明天,她要叫水軼去跟他拿錢!
◎ ◎ ◎
「你姐姐呢?」
從昨天晚上,他就心神不寧,腦中有直覺告訴他,今天他一定見不到水綾,果不其然,出場的是弟弟水軼。
兩姐弟同樣有著明亮的大眼,一樣被太陽曬成麥色的健康皮膚。他們長得很像,可是他不是水綾!
袁夏駒很是失望,再這樣下去,那女孩這一輩子都不會在他眼前出現了。
他或許該給她一個解釋,但要解釋什麼呢?解釋他情不自禁的原因?解釋柳兒的故事?
他失笑。她不會相信的。這故事在人們耳裡聽起來荒誕得可以,他隨便編個理由,都強過真實。
「你家人最近好嗎?」
水軼同樣對著袁家的人有敵意。雖然袁夏駒表現得很親切、溫柔,但他還是不忘姐姐的耳提面命——他是壞人,壞透了的人,拿了我們該拿的錢就走,不要理會他!
他們家殺了他爸爸,殺了那麼好的爸爸,他們怎麼可能會是好人!
「不好!」水軼很不客氣的回道:「我爸爸死了之後,我們家就都過得很不好。」
袁夏駒無言以對。
「你姐姐今天怎麼沒來?」
「她說她不想見到壞人的臉!」水軼壓低聲音嘟嘟嚷嚷,「害我得接這項任務。」
壞人啊?他的罪名又再加一等了。袁夏駒苦笑。
「放暑假了吧?這一學期功課好嗎?」
「我跟我妹妹都普普通通啦,不過我姐還是第一名喔!」水軼眉飛色舞。
「真的嗎?」袁夏駒笑了笑。她想當醫生的志願可不是個夢想呢!
「我可以走了嗎?如果你還要問我家的情形的話,我姐說,我們都還活著,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小朋友,你在學校沒有讀過什麼叫做禮貌嗎?」
「有啊!可是……」袁夏駒凌厲的眼神讓水軼的氣勢整個瓦解,不敢直視他,「可是我姐說不用對你客氣的啊!你們家是殺人兇手,我們……我們家是受害者啊!」
又是水綾!袁夏駒一咬牙,後又覺得可笑。
他幹嘛對一個小孩子動氣,他又怎麼能責怪水綾呢?是他咎由自取啊!
「拿去吧!」袁夏駒拿出早已裝好錢的信封,「收好,別掉了。」
如獲大赦的水軼趕忙接過信封。任務達成的他連再見都沒說,拔腿一溜煙跑掉了。
袁夏駒靠在椅背上,手指揉發酸的眼。
他該拿她怎麼辦?再大的阻礙都敵不過兩顆心的距離啊!
◎ ◎ ◎
高中的暑假根本就是空設的,才休息沒兩天,就被學校抓去做暑期輔導了。
水綾本來不太想去的,反正沒有暑期輔導,書她還是一樣讀得好好的。要撥那個時間去如蒸籠一般的學校,她寧願窩在家裡自己讀書,輕鬆自在多了。
可是偏偏導師說那個長腿叔叔已經幫她繳了暑期輔導的費用了,害她不得不去學校陪同學三溫暖。
多事的長腿叔叔!
想到袁夏駒,她心上不由得氣!
這一個月他比上個月少給了五千塊,說不定下個月就少了一萬塊,如此一次一次減下去,明年還未放暑假,他們就不用去拿生活費了。
她不是計較那個錢,她本來就不想要的,是他一直強調是他們的權利,他們本來就應該拿的。好啦!無所不用其極勸服他們收下「他們的權利」,結果呢,才第二個月,猙獰的面目就跑出來了。
沒有那份誠意幹嘛做那樣的承諾!她好氣!不管他們怎麼處理她爸爸車禍一事,在事後,她的確有看到袁夏駒的誠意,結果那竟然只是做戲,是怕將來萬一醜事被披露,用來博取原諒的手段之一嗎?
好卑鄙!好無恥!想到她竟然把心放在那種人身上過,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一生氣,火氣一湧上來,她又覺得熱了。三十七度的高溫,真不是人過的。
水綾走到廚房尋找可以降火氣的食物,卻看到水軼跟水漾兩兄妹躲在牆角,嗚嗚咽咽,不知道在哭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水軼一聽到水綾的聲音,慌得把臉別向一邊。
「沒事在哭什麼?」水綾看著淚眼汪汪的水漾,「發生什麼事了?」
「哥哥他……」
「不准說!」水軼驚慌的轉回頭來摀住水漾的嘴,不料卻與水綾滿是驚訝的眼四目交接。
「你這傷哪來的?摔倒的嗎?」水綾忙查看水軼的傷勢,「怎麼會摔得鼻青臉腫?你從樓梯上掉下來嗎?」
「姐……」水軼撲至水綾懷裡,「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原諒我!」
「到底是怎麼了?」水綾焦急的將他拉開來,「發生什麼事?你好好說。」
「我……我前幾天去買東西的時候,有人跟我說,他可以把我手上的錢變成好多、好多錢。我想說,如果我們有好多、好多錢,就不用受壞人資助了,所以我……」
「你去賭博?」水綾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
「我不知道那是賭博!等人到那邊的時候,他們好幾個人圍繞著我,走也走不掉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有賺到錢喔,我把手中的五千塊變成五萬塊耶!然後他們就說我可以用這五萬塊賺到五十萬,誰知道……誰知道……」
「你那五萬塊全賠了?」
水軼點點頭,「而且還欠他們錢……」
水綾深吸一口氣,艱難的開口問,「欠多少?」
水軼伸手比出兩隻手指頭。
「兩千?」
水軼搖搖頭。
「兩萬?」
他再搖頭!
「二十、兩百還是兩千萬?你快說啊!」水綾急死了!
「我沒有借那麼多錢啦!」水軼也被水綾開口的數目嚇到了,「我借了二十萬……」在他觸及到姐姐瞳孔放大的雙眸時,尾音急落了下去。
「二十萬?」水綾幾乎要抱頭呻吟了。她要去哪生這麼多錢?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想到問題的癥結,「你哪來的五千塊?哪來的五千塊讓騙子盯上你?」
「我……」水軼期期艾艾、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快說,不然我讓你從頂樓掉下去!」水綾抓住水軼的領子,威脅恫嚇。
「是……是……」
電鈴猛然狂響,把膽小的水漾嚇得大哭出聲。
「是誰啊?這麼急?」
水綾正要出去看個明白,褲管被著慌的水軼扯住。
「不要開!他們來討錢了。」
「你說那些騙子來討錢?」水綾瞪大了眼。
還好母親因為身體不舒服回娘家休養去了,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暈厥過去的。
「他們說如果這個禮拜三不還錢,就要砍掉我的手!」
「禮拜三?禮拜三不是今天嗎?火都燒到眉毛了,你還不跟我說?!」水綾氣沖牛斗,怒不可遏。
「我怕被你罵!」
「怕被我罵就不怕被砍手?」
水軼噤聲不語,大顆眼淚撲簌簌直流。
久不見人來開門,外頭的人已經動手動腳敲打鐵門,「砰、砰」的聲音每一聲都打在三人心口上。
水綾只覺頭皮發麻,可這事不解決,難保水軼走在路上不會發生意外。
「告訴我你五千塊打哪來,我才幫你解決這事!」
「是……是從那個壞人給我們的錢中抽出來的。」水軼聲音細若蚊蚋。
水綾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想不到是她誤會了他!
「好,這筆帳晚點再來算!」
她深吸口氣,硬著頭皮前去開門。
鎖才剛打開,鐵門猛地被推開,水綾一時閃避不及,鐵門整個撞往她臉上,撞到了鼻子,疼得她眼淚直流。
「臭小子!」進來了三個大漢,其中一個一把抓起水軼,「還錢!」
「我……我……」水軼求救的眼神直飄向水綾。
「那個……」天啊!她的鼻子好痛!「你們騙他的錢,還敢公然上門來要債?」
「騙?」大漢們你看我、我看你,大笑出聲,原本就難看的臉這下更加醜惡了。
「誰騙錢啦?」
「是他自己跟我們借錢賭博,小姐,你搞清楚,沒人逼他!」
「是你們帶他去的!」水綾道。
「那也得他心甘情願啊!要不然誰架得走他!」
「廢話少說啦!」抓著水軼的大漢很明顯的沒有耐性。「借據在這,白紙黑字蓋手印,反正他沒還
錢,就砍一隻手抵債!」
「姐!姐……」水軼嚇得褲子都濕掉了。
「尿褲子了,臭死了!」大漢掩鼻,甩掉水軼。
「你是姐姐喔?」大漢猥瑣的目光將水綾白頭到腳打量一遍,「水喔!不然你也可能幫你弟還債啦!」他的手輕薄的撫過水綾粉嫩的雙頰。
水綾厭惡的別過頭,暗裡狠瞪他一眼。
「對啦、對啦!用身體還債啦!」
三名大漢兀自大笑起來。
「我不跟你囉唆這麼多。」帶頭的大漢抽出香煙盒,自顧自地哈起煙來。「要不就把錢拿出來,要不就砍一隻手,要不然就水姐姐跟我們走,三條路選一條,我們很客氣啦!」
水綾咬牙切齒,狠瞪著面前的男人。
「不要這樣瞪我啦,我會害怕耶!」大漢佯裝害怕的拍著胸口,表情噁心得令人憎惡。
「你們敢使用暴力,我叫警察來抓你們!」水綾大聲說。
這下子大漢們笑得更大聲了。
「我們有對你們怎麼樣嗎?別忘了,是你弟欠我們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再怎麼耍嘴皮子都賴不掉的啦!」氣憤不已的水綾一瞄借據,「三十萬?」她一呆,「不是二十萬?」
「借錢不用算利息的嗎?」大漢將借據收起來, 「好啦:看水姐姐美美的份上,我們就再給你一天 時間啦,不過……」大漢突然抓過水綾的下巴,重重壓了上去,「親一下算酬謝!」
「哇靠!好的都被你撈到了!」旁邊的男人看得心好癢!
「給三天啦!讓我們三人各親一下就給三天啦!」另一名大漢手抹著嘴唇,大有撲上去之勢。
帶頭的男人將他拉回來,「反正他們明天籌不到錢,就輪到你了,急什麼!」他嘻嘻笑,「水姐姐,我們明天會再來的啊!希望你沒籌到錢喔!」揚了揚手.他轉身走出去。
另外兩名隨從不甘願的瞄了水綾好幾眼,在帶頭的一聲喝令之下,才跟著走掉。
好髒!水綾用力擦著嘴巴!從沒有過這麼噁心的感覺,就算是看到餿水桶里長的蛆蛆兒蠕動,都沒有這種強烈噁心感。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沒有錢啊!」水軼和水漾兩兄妹抱頭痛哭。
「不要哭了!」她才想哭!莫名其妙被人親了,被那種人親了,她噁心得胃幾乎都翻過來了。
衝到浴室,她拿出所有的清潔劑清洗嘴巴,仍是沒有辦法除掉噁心的觸感。
怎麼辦?明天他們要來討錢,如果討不到,另外那兩個男人一定會撲上來的!不要!她用力扯住頭髮,她不要讓那種噁心的事再在她身上發生一次!絕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2:19
第四章
水綾的突然出現讓秘書小姐有些驚訝。
她的頭髮亂亂地蓋住頭臉,遮蓋住她姣好的容顏,看上去模樣甚是狼狽。
秘書小姐猜得出必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公式化的問了一下是否出了什麼事,水綾搖頭不願回答後,她就不再詢問了。
一種天生的直覺,告訴秘書小姐這名小女孩在總經理心中的重量和一般人不同,心上有嫉妒,所以她其實是不太想理會她的。
「總經理在忙喔。」雖然不喜歡,但表面上的親切是很容易裝出來的,「你要等他,還是晚一點再過來?」
「他要忙到什麼時候?」水綾暗地裡絞扭著手指。希望他別忙太久,她怕胸中的衝動會流失。
「很難說,他一直都是很忙的。」秘書小姐面露歉意,「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可以在這裡等他嗎?」
「可以啊!」秘書小姐指指會客用的沙發,「你坐在那裡等一下吧!」
「好的,謝謝!」
時間流逝得極為緩慢,水綾忐忑不安的等著,卻遲遲不見袁夏駒出現。
她好想走!她原本打定主意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的,可是她無計可施,她找不到人可借到這筆錢,而且最重要的,她一定得在母親後天回家之前,將這件事情解決掉!
「總經理!」
秘書小姐恭敬的叫聲讓水綾連忙抬起頭來,在瞧見對方的臉時,很快的又低下頭去。
不是他!她吐了一大口氣。她都等了快兩個小時了,他怎麼還沒回來?!
「夏駒呢?」袁和驥問著,好奇的眼光瞄向水綾方向。
「總經理和惟揚董事長有約,今天不一定會進來。」
水綾一愣,剛剛秘書小姐不是這樣說的啊!
「那我再打行動找他好了。」袁和驥下巴努往水綾方向,「她是誰?」
「她有事要找總經理。」
「她要找夏駒?」袁和驥眼底有著不屑,「她以什麼身份?」
「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是總經理說她可以直接與總經理會面,不用經過預約。」
對於袁水兩家的事情,秘書小姐並不知情。這是袁家的秘密。
不用經過預約?這倒令袁和驥對水綾有興趣了。
他站到水綾跟前,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跟夏駒有什麼關係?」
水綾討厭他一副不可一世模樣的口氣,所以她緊閉著唇不願搭理他。
「你沒聽到我問你話嗎?」袁和驥有些不耐煩的用鞋尖輕踢她的鞋尖。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水綾怒不可遏的抬起頭來,「你又是誰?」
哇靠!好凶啊!也不想想她現在在誰的地盤上,竟敢對他大小聲!
「水綾,這位是袁和驥先生,」秘書小姐怕引起爭端,連忙對水綾解釋道:「是總經理的哥哥,你得注意一下態度。」袁和驥!她知道這名字,他就是害死她父親的真正兇手!不曾出面道過歉,在父親的葬禮上也沒有來弔唁的沒心肝、沒肺的殺人兇手!
水綾憤怒的抬起眼,恨恨地瞪著袁和驥。
他身形高大,行動無礙,整個人完好無缺。那一次車禍僅帶走了她父親的生命,而這個酒醉開車的肇事者竟然毫髮無傷!
她是哪根蔥蒜?敢瞪他!
「你到底是誰?」
「我姓水,我父親叫水孟然。」
水孟然?這名字好熟。
「那你跟夏駒是什麼關係?」
他忘了?水綾難以置信。他竟然忘了他曾害死了一條生命?!
「我父親的葬禮兩個月前才舉行過,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了他是死在誰的手裡!」水綾氣沖牛斗的怒吼。
袁和驥一愣,終於想起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了。
「你是……他女兒?」
水綾咬牙點頭。
「原來如此。」他一直怯於去擔這個責任,就將它丟給憂心忡忡的夏駒去處理了。乍見受害者的家屬,心上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今天是來跟夏駒拿錢的嗎?」
水綾心頭彷彿被刺了一下,別開頭去不願回答。
「他今天不見得會進來喔,不然這樣好了,我幫你打個電話,告訴他你來了。」
水綾勉為其難的點頭。
袁和驥態度上的轉變讓秘書小姐好生驚訝。
袁和驥一向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模樣,何以他今天會對一個女生如此好聲好氣?
他們兩兄弟跟她到底是有何淵源?
袁和驥吩咐秘書小姐,「幫我打通電話給夏駒,跟她說……」他轉頭問水綾,「你叫什麼名字?」
「水綾。」
「說水綾找他,叫他忙完先回辦公室一趟。」
「是的。」秘書小姐疑惑的看著兩人,拿起電話撥打給袁夏駒。
「你在這裡等一等,他忙完就會回來了。」
「嗯!」水綾心中沒有任何感謝之意。
套句袁夏駒曾說過的,這是他們該有的權利。她看到袁和驥的時候,沒有出手打他就對他很客氣了,雖然……她也不見得打得到。
水綾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等到秘書小姐都下班了,袁夏駒還是沒有回來。
「你要不要先走啊?」秘書小姐好心的問,「我看總經理今天是不會進來了。」
水綾早已經等得心神呆滯,雙眼無神了。
「我……我再等等看!」
她很矛盾、很掙扎,更想走,可是迫在眉睫的時間逼得她不能輕易走掉。
她不想明天再去面對那一些惡漢,再怎麼樣,面對袁夏駒會比面對那三個噁心男子好很多、很多。
「好吧!那你在這兒等,我先走了。」
秘書小姐走之前,留了一盞小燈給她。
水綾站起身來,走到天庭陽台,俯身往下看。除了直接從停車場坐電梯上來的人,其他的進出者她都可以看得到。可是三十五層的高度真的是太刺激了點,她打了個寒顫,縮了回去。
或許她明天再來好了。辦公大樓的人陸陸續續下了班,人聲逐漸稀少,這層總經理辦公室更因秘書小姐的離去,已經空無一人。獨自在無人的空間裡,是很可怕的。
她怎麼會以為當秘書小姐在電話裡報上了她的名字後,他就會很快趕回來呢?她可以要求的權利除了金錢方面的補償,似乎並不包括她隨叫他隨到吧!
明天早上,她把暑期輔導的課蹺掉,一早就來等人,應該可以等得到吧!她可不想再受那些一人的凌辱了!想到那些人淫邪的嘴臉,唇上噁心的觸感,她的胃就開始翻攪!
走到電梯前,她按下下樓鍵,原本已經在上升的電梯快速的升上來。
電梯門一開,她跨步走進去,腳尖尚未碰到電梯裡的地毯,就猛被拉了出來。
「水綾!」袁夏駒喘著大氣,好似剛跑完百米賽跑。
猝然看到他,水綾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瞧著他的臉。
「發生了什麼事嗎?你怎麼會突然跑來?」袁夏駒急急地問,伸手抹掉額上滴落的汗珠。
「我……那個……」情緒一時湧上,她眼一紅,眼淚嘩啦、嘩啦滾落。
她好怕!她好害怕!她現在才發現了當時恐懼的心情。她一個女孩面對著三個兇惡猙獰的大漢還要強裝堅強,和對方談條件,她其實好怕、好怕的!這事又不能跟母親商量,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她能想到的只有這裡,不管是基於道義、基於虧欠,袁夏駒會幫她這個忙的。可是這樣又好窩囊,她那麼恨他,可是惟一能幫她的卻又只有他!
「乖,不哭。」袁夏駒撥開和淚水和在一起的髮絲,驚見又紅又腫、滲著血絲的雙唇。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袁夏駒心好急。
「別哭,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他以高級襯衫的袖子幫她擦掉眼淚。
水綾點點頭,眼淚仍是止不住。
「是媽媽嗎?還是弟弟妹妹?」
水綾搖搖頭,又點點頭。
「弟弟妹妹發生了事情?那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們……他們來討錢,偷親我……說親一下可以挽一天延期……如果明天沒還錢,親一下可山延一天……」好討厭!好討厭這種感覺,所以我拚命洗,還是洗不掉那種噁心感……」說著,水綾又拚命抹著雙唇。
「別再擦了!」袁夏駒拉開殘虐的手。看她這樣虐待自己,他的心好痛!
他也曾對她做過同樣的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是否也是這樣凌虐被他親吻過的地方?思及此,他的呼吸更沉痛了幾分。
鬆開了握住她的手,他和她保持微妙的距離。
「他們來討什麼錢?」
「水軼被騙了!」水綾將經過大概說了一下,「他們在借據裡灌水,在二上面多畫了一橫,我們明天要還他們三十萬,不然他們要砍水軼的手,要不然……要不然就要親我作為延期的代價!」
「你知道他們的來路嗎?」
「我不知道!」
「水軼呢?」
「他也什麼都不知道!」
「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不能讓她知道!」水綾恐懼的睜大眼,「媽媽這幾天老毛病又犯了,我們叫她回外婆家休息幾天,我信誓旦旦,要她不用擔心的!而且,這事如果讓她知道了定會加重她的病情,萬一……萬一媽媽也離我們而去,那我們怎麼辦?」她的眼裡佈滿驚惶,可見這恐懼很早以前就潛藏在她心中。「千萬不能讓她曉得,你也不能跟她說這件事,知不知道?」
因為她母親的身體很弱,所以她才會在她父親葬禮的那一天告訴,她要扛起父親的責任!袁夏駒現在知道了。他本來以為是家中長女的使命感所趨,想不到文靜嫻的身子真的那麼差!
「我不會跟她說的。」
「那就好!」水綾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真的不能讓她知道!」她千叮囑、萬交代,是因為事情一旦爆發的嚴重性非一般人所能想像的。
「我答應。」
水綾這才真正的放下這一顆石頭。
「那個……我想……我想跟你……跟你借……」
「三十萬?」袁夏駒看她吞吞吐吐的,索性幫她說了。
「呃……對……」水綾難堪的紅了臉。
「我目前手上沒有這麼多現金。」
水綾訝然瞪著他。如果他都拿不出這筆錢來,那現下還有誰能夠幫助她?!
「幹嘛眼睛瞪這麼大?」袁夏駒手剛觸及她的頭,又收了回來。「我口袋沒現金,並不表示我銀行沒錢。」
水綾這才放寬心。但沒一會兒,她又想起一個致命的問題。
「可是銀行已經……」
「來得及的。」袁夏駒胸有成竹的朝她一眨眼,開了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
夜晚,這間辦公室的視野更加良好,底下燈火點點,照亮了夜晚的天空,卻也遮蔽了天上的星光。
站在辦公室中央的水綾眺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袁夏駒站立她身後,水綾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整棟大樓早已人去樓空,他們孤男寡女共處於密閉空間裡,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對方的呼吸聲,她惟一聽到的就是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緊張什麼?怕他自身後抱住她嗎?嗯……他是有前科的人,很難擔保他不會這麼做。她應該離他遠一點!心上雖然這麼想著,可是她的腳步卻像是被黏膠定住了,仍是站在原來的地方,望著同樣一個落點,細數自己的心跳。
「來。」他拍了拍她的肩,將一張支票遞到她眼前,「這是沒畫線的現金票,你明天早上到銀行去領現金。」
「好……謝謝!」她訥訥道了謝。
袁夏駒笑了下,走回他的位子。「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她怎麼了?因為他沒有如她所預料的對她有任何親暱的舉動,因為她莫名的感覺到他似乎刻意跟她保持一段距離,所以她若有所失?
天啊!她覺得她的雙頰在發燙。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怎麼會想念他的手留在她身上的感覺?
「沒關係,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好怕繼續待在他身邊,腦海中不應該的想法會將她給吞沒,會讓她失去了理智。
「我已經差不多了。」袁夏駒抬起頭來,卻發現水綾已經打開大門走出去了。
「水綾?」他拉住她,「我整理好了,一起走吧!」
「不要!」她用力掙脫他的手,「不要碰我!」
袁夏駒愣了下,水綾人也傻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竟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那不是她的真心啊!
「OK!」袁夏駒忍住心肝俱裂的痛楚,拿出一張私人名片,那是只給比較親近的親友的名片,「這上面有我的行動電話,以後如果發生什麼事,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除了摘天上的月亮,其他的事我大概都能辦到。」
水綾接過名片,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路上小心。」
水綾點點頭,往電梯方向走去。
他們之間的藩籬啊,豈是這麼簡單就能跨越的!袁夏駒坐在會客用的沙發上,將臉埋入掌心。
現在的他只是拉住她的手,都讓人嫌惡,那對她來講,他和那些騙錢索債的壞人又有什麼兩樣?!
他不禁苦笑起來。
◎ ◎ ◎
悶悶地回到家,甫一開門,水綾赫然驚見母親的笑顏浮動在眼前。
她大吃一驚,眨回眼眶中餘存的淚水,「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剛回來沒多久。」文靜嫻笑了笑,「我覺得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放不下你們,就先回來了。」
「你應該多休息幾天的啊,萬一又生病怎麼辦?」水綾脫掉鞋子進入客廳,迴避著母親的眼光,直往房間走去。
「不會啦!」文靜嫻跟在她身後,「漾漾和水軼今天怎麼了?七早八早就跑去睡覺了?」
「喔……他們可能玩得太累了……放暑假嘛!」
「說得也是!」文靜嫻這才恍然大悟,「對了,你剛去哪了?」
「我出去走走……逛逛街。」
文靜嫻端詳了女兒好一會兒。「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說話都不看我?」她伸手將女兒的肩膀扳過來,「你怎麼了?嘴巴受傷了?」
「沒有啦,我……不小心摔倒了,像這個樣……」水綾手往前一撲,「整個面朝下摔下去,你知道我嘴巴翹翹的嘛,就把嘴巴擦傷成這樣了。」
「你也真是的!」文靜嫻被女兒的動作惹笑了,「也不小心點。」她突然瞧見地上有張紙,那是女兒剛剛表演跌倒動作時從她口袋裡掉出來的。「什麼東西?」她彎腰伸手撿起。
水綾眼一瞄文靜嫻正欲攤開的紙張,大驚失色,連忙搶回來。
「你從哪兒來的?」她已經看到了紙張的模樣「你手上怎麼會有支票?」
「這個是……」
「給我!」文靜嫻端正了神色。
「你看錯了,那是一張長得像支票的便條紙。」水綾慌張的說起蔬來。
「既然只是一張便條紙,為什麼要藏起來?」文靜嫻朝她伸出手,「給我!」
水綾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只好乖乖將支票交過去。
「三十萬?」文靜嫻被上頭的數目嚇了一跳,「你從哪來的?」
水綾低著頭,無法解釋。
文靜嫻研究了一會兒支票上的印章,印章上的字體是篆文,但還看得出來有一個「袁」字。
「你跟袁家的人拿錢?」文靜嫻氣沖牛斗,「你去跟他們勒索要錢?」
「不是的,你誤會了!」水綾急得直跳腳。
「那不然這錢打哪裡來?」
「我……」
「你先老實跟我說,這張支票是不是袁家開出來的?」
水綾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突然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水綾眼前一花,跌坐床上。
母親打了她一巴掌?!從小到大她從沒有被父母打過,由此可見母親有多生氣了。
「媽,你不要生氣,你聽我說。」她好怕母親氣一湧上來,萬一血壓因此升高就慘了。「這錢並不是我跟袁家勒索來的,是……是……是他們給我們的!」
「他幹嘛給我們這一筆錢?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們已經收到了,他為什麼突然給這麼一大筆錢?是不是你跟人家要求了什麼?」
「我……」
水綾解釋不出來,就等於是默認了,為此文靜!嫻更是怒不可遏,她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如果說你無法忍受這樣貧困的日子,非要借你爸爸之名做出羞辱家門之事的話,我寧願不要你這個女兒!」
「媽?!」水綾大驚失色,「我沒有!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去跟人家要求什麼,這錢是……」
「是從哪裡來的?」文靜嫻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是……」水綾瞧見站在門口的水軼跟水漾。水軼一臉恐慌,拚命的搖頭。「是我跟袁夏駒要來的。」
文靜嫻眼前一花,身子搖搖欲墜,水綾見狀忙扶住她,卻被一把推開。
「你用什麼理由去跟人家要這筆錢?」文靜嫻扶著椅子,氣喘吁吁地命令,「說!」
「我會還的,我會還他們這筆錢的,請你不要問了好不好?不要生氣,你身子會受不了的!」水綾哀求著,心頭完全亂了章法。
「我就算死,也不要我女兒厚顏無恥的去跟人家要錢!」文靜嫻將支票往水綾口袋裡一塞,將她推出去,「走!去過你的有錢人生活,但別告訴人家你姓水!」
「媽……」文靜嫻不理會她的哀求,硬把她推了出去,大力關上門。
水綾拍擊著大門,卻沒有人理會她。
她不能這樣被誤會,她如果真被趕出去了,那明天那三個壞人來的時候,他們要拿什麼來應付?!
既然母親遲早都會知道的,她不如就說了吧!
「媽,」她朝屋內大喊,「我告訴你原因,你開門好不好?」
她喊了一會兒,門終於開了,開門的是水軼,他神色倉皇,血色盡失,一臉都是淚,「姐,怎麼辦?我剛跟媽說了,說我被騙錢的事,媽昏倒了!」
水綾大吃一驚,一衝進門,果然看到文靜嫻面色蒼白,昏倒在客廳的地板上。
「漾漾,你先幫媽鬆開領子上的扣子,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水綾拿起話筒,腦中突然閃過一組電話號碼,她不假思索在按鍵上急按,一接通,未等對方應答,就急慌慌地哭嚷道:「我媽昏倒了!你快來救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2:47
第五章
一路上水綾都看著袁夏駒,看著他利落的將母親抱上車子,轉頭叮囑她弟弟妹妹看家,將驚惶失措的自己拉上了車,飛快的將車子開往醫院。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滯礙。
她的眼神膠著、眷戀在他身上,無法離開。她看著他如山巒起伏般的俊美側臉,上相的四十五度角,偶爾有大特寫從眼前晃過,每一次都讓她胸口一窒。
她端凝著他,無法控制自我的端凝著他,像是用盡所有時光,只為能在這一刻能好好地、好好地看著他一樣。
她弄不懂自己為何移不開視線,就像她弄不懂胸口中那早已澎湃、難以忽視的情感。
直到他終於有空檔來回應她近似研究的視線,轉過頭來回望她時,她才有辦法收回自己毫無理由的目光,焦躁的瞪著急診室裡的狀況。
她似乎就是在等這一刻,等他發現她的注視,回過頭來看她的這一刻。
她為何要等,她仍是不懂。他人就在她身邊,她只要喚他一聲,他就會回頭,她在等什麼?
水綾抓住胸口,奇異的感情將她團團圍繞,而她陷在其中,找不到出口。
「怎麼了?」袁夏駒問道。被身邊的人這樣一直長時間的注視,彷彿被監視一樣。「怕我弄傷你媽嗎?」
「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一直看我?」她那樣強烈的視線,再遲鈍的人都感覺得到。
「呃……」她低下頭想解釋的理由,「我怕你……對我媽毛手毛腳!」
她的理由害袁夏駒差點被空氣嗆到。「小姐,你媽大了我快十歲!」
「你還不是對小你十五歲的我……我……這樣那樣!」說到自己身上,她說不出「毛手毛腳」四字。
「我不是色狼!」
「那樣的行為不是色狼是什麼?」她鼓著腮幫子對他大表不滿。
他凝視著她。
那樣專注的眼神又讓她亂了心神。
「看……看什麼?說……說不出話來了吧!」
「那是對有意思的人才會做出的行為。」
她一愣。
「不過你當然有權利拒絕。」他頓了下,「希望沒對你造成傷害。」他抬起手來碰觸她紅腫稍褪的唇,「我沒有任何惡意。」
「什麼叫做有意思?」她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雖然它半梗在喉頭,「是因為我很好玩嗎?」
如果他是存欺負她的心理,她死都不會原諒他!
他輕歎了一口氣,「你當真不懂嗎?」
他彷彿受了傷害的眼眸讓水綾感到心悸。她傻傻地望著他,不太確定他的意思是否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你是……」她別過臉去,全身不由自主輕顫,「你是袁家的人啊……」
「你爸不是我害的!為什麼要連我也冠上罪名?將我否決?這樣殘忍的對待我就可以平衡你心中的恨嗎?」
頭一次看到他發怒的樣子,水綾嚇到了。憤怒的眼彷彿燃著熊熊火焰,要將她給吞沒了般。
瞧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袁夏駒這才後悔自己反應太過了。他的自制力……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你母親為什麼昏倒了?」袁夏駒平緩臉色,岔開話題。
「她知道水軼偷錢,被人騙賭的事。」
文靜嫻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水綾急得淚花在眼眶亂轉。
「你們老實告訴她了?」
「才沒有!」水綾用力搖頭,「是她發現了那張支票,以為我去向你勒索,她氣得把我趕出家門,水軼為了解開誤會,所以才老實招出來的!我媽有高血壓、糖尿病,是不能過於激動的!」
「她以為你勒索我?」好厲害的聯想力。他微搖了搖頭。
「嗯!」
「你媽不太信任你。」
水綾倏地轉過頭來,「什麼意思?」
「我如果看到你口袋中有一張三十萬的支票,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去勒索人家,你不是那種女孩。」他真摯的說。
她呆了呆,突然有點感動,不過她還是不忘替母親辯解,「她是太過關心我,怕我沒了父親之後會走錯路,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比較瞭解她。」所以他保留自己的猜測。
「當然,她是我媽啊!」
「你媽好像醒來了。」急診室裡的護士正朝他們招手。
水綾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進去。
「媽!」看到母親睜開眼,水綾高興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文靜嫻聲音很虛弱,得很用心聽才知道她在說什麼。
水綾搖搖頭,「沒有關係。」
文靜嫻轉向袁夏駒方向,「袁先生,謝謝你,多方受你照顧。」
「應該的。」
文靜嫻笑了笑,倦累的她閉眼睡去。
「你母親得住院休息觀察一天,你們明天再來接她吧!」護士隔開擋路的人,將病床推往病房方向。
跟著護士進入病房,確定母親被安置妥當後,水綾方能放心。
「明天再來吧!」袁夏駒拍拍發愣的水綾。
早已過了會客時間,護士在趕人了。
「嗯……」水綾幫母親拉好被子,方才離去。
到了停車場,袁夏駒打開後座車門,「我送你回去。」
「你當司機?這樣很不禮貌。」
「總比讓你一個人回去,讓我擔心得好。」
他走向前方的駕駛座開門坐進去,發動引擎。
他介意著,介意著今天晚上在辦公室裡發生的事。
他變得膽小了。他本來打算用盡一切方法也要在這一世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會偷偷虐待自己,她會害怕他的碰觸,他欲伸出的手就會很自然的縮回來。
他愛她,所以更不願去傷害她。瞧見她難過痛苦,比刨了他的心還要令他難過。
再給她多一點時間,多一點時間接受他,即使他很擔心,擔心在未來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的狀況,擔心她會愛上別人,畢竟她只有十七歲,對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講,他只是一個長輩啊!
他不要這一世仍只是守護她,卻不能愛她!
他的臉色很陰沉,至少談不上和顏悅色。
水綾站在車門旁,心中擺著一座搖來搖去的天秤。她想坐在前座,原因當然不是禮不禮貌的問題。
他很在意著她,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在意,她從他的舉止言行,還有最最重要的眼神感覺出來了。如果她討厭他、厭惡他也就算了,偏偏她發現自己心中到處充滿他的身影,她會想聽他的聲音、會想看到他,連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他。她很怕,怕這樣的自己!如果不再看到他,她就可以慢慢將他的影子拔除了吧?她是這麼想的,所以強忍住難耐的相思。但現在她發現那是癡心妄想,要不然她也不會在母親昏倒的時候,第一個撥的電話號碼不是「119」,而是他的行動電話。
車裡的冷氣已經連外頭的溫度都一塊降下來了,小姐她人仍不肯進來。
袁夏駒大概瞭解她的意思了。即使不比鄰而坐,她仍不願跟他單獨處在同一空間。
他幾乎是被處了半個死刑了,在這麼深、這麼濃的恨意之下,他還會有什麼機會呢?
忍著心肝俱裂的痛楚,他下車來對她說道:「我送你去坐車。」
他走在她的前面,手插於西裝褲的口袋裡頭,那麼高大的身影刻畫著落寞。水綾一個衝動,快步跑向前,自背後將他抱住。
袁夏駒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昏了頭了,可是背上的體溫又這麼的確實,如烙鐵一般熾熱。
水綾萬萬想不到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被自己嚇到了,不知如何是好,卻又不願放開,於是她緊緊閉上眼,將臉埋在他背上,心臟狂跳。
「水綾?」他的聲音瘖啞,幾乎分辨不出他說了什麼。「你在我後面嗎?」
他的聲音在體內迴盪,在她耳邊迴響。
她沒有答話,手指無措的捏亂了襯衫的紋路。
他將手自口袋裡抽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緩緩轉過身去。
「水綾?」他抬起她的下巴,發現她臉蛋酡紅,羞人答答地緊閉著雙眼,不敢瞧他。
他忍不住歎息,卻是接著喜悅的。緊抱著懷中的可人兒,他因激動而眼眶氤氳著水氣。
◎ ◎ ◎
到了水家樓下,旁邊的女孩早已睡得亂七八糟,連車停了都不曉得。
他不忍心吵醒她,取來掛在後座的西裝外套,為她蓋好,手靠著方向盤,支撐著額頭,端凝她的睡顏。
他們這一世會得到幸福吧……他無意識的玩著落在她肩上的髮絲。指尖順著頸子優美的弧度緩緩上移,心念意動,他傾身輕觸地柔軟的雙唇。
他溫柔的碰觸還是驚醒了她。倏地睜開迷濛的眼,瞧見了大特寫的臉,她沒有驚訝,沒有嚇了一大跳,反而微揚嘴唇甜蜜的笑了。袁夏駒看著她嫣紅的臉,誘人的巧嘴唇拉著一道漂亮的弧線,忍不住的低頭吻下,一嘗那甜蜜的感覺。
車裡的冷氣突然襲入毛孔裡,她有點清醒了。
「啊——」
她尖叫,把袁夏駒嚇了一跳。
「不是做夢?」她的淚珠兒掉了下來,「不是在做夢?」
老天!袁夏駒面色土灰。她剛才在夢遊?!
水綾紅著臉,快速拉好半掛在身上的衣服。
「我以為我在做夢……」她別過臉去不敢看他。
在夢中的她何其大膽,主動吻他、還主動撫摸也,要他將她佔有,讓她嘗只在書上看過,不曾經歷過的高潮滋味!
她好丟臉!她怎麼會這樣。
他將她的臉轉過來,她二話不說躲進他懷裡。
「你會不會看輕我?」她可憐兮兮地問著,身子因恐懼而顫抖。
袁夏駒失笑,「怎麼會?我怎麼會看輕我最愛的女人!」
「可是我剛剛……」她咬唇,臉如火在燒,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你在指責我侵略你嗎?」
「不是!」她慌慌搖頭,「你知道我的意思!」
「那你會看輕我嗎?」
「怎麼說?」
「我們做了一樣的事。」
水綾這才忍不住笑了。
「我可以愛你嗎?」他輕撫她粉嫩的臉頰。
他的問題讓她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問?」
「回答我可不可以!」
「可以啊!不然……不然我怎麼會……會抱你!」
想起剛才的情景,她又忍不住臉紅了。
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並不是她第一次夢到他抱著她,吻著她。每一次她醒來,罪惡感更為加重。她竟然會對一個男人有遐想,沒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會這樣吧!
「水綾,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他的語氣不是全然喜悅,反而還帶著沉痛。會是那個柳兒曾帶給他傷痛嗎?不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將來都不會是傷害他的那一個人!
「我會永遠愛你!」她笑著說道。
袁夏駒眉間的皺折這才舒緩開來,笑著再次吻上她的唇。
◎ ◎ ◎
如果她告訴母親,她和袁夏駒交往的話,母親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想必一定是反對吧!
袁家是他們的仇家哪,母親怎麼可能允准他們在一起,何況他們還差了十五歲,雖然當事人一點也不在意,可是她母親不見得這麼想啊!
所以,這事還是先別跟母親說吧,反正她年紀還小,小到還不需要將男朋友帶回家給母親鑒定。
「長腿叔叔,」自兩人在一起之後,水綾都是這樣叫袁夏駒。「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帶我去玩?」
這個男朋友沒什麼不好,對她又疼、又憐、又愛,就是沒什麼時間陪她。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她陪他窩在他的辦公室裡,無聊的玩著電腦遊戲,偶爾兩人聊天一會兒,沒多久他又被公事給拉走了。
她畢竟才十七歲啊,這樣枯躁的戀愛,她哪受得了。
『等我手上這一件CASE談完,我就帶你去玩。」袁夏駒安撫她。
他心裡對她同樣有著愧疚。對於公事繁忙的他,她不吵不鬧更不做多餘的要求,也不會跟他要錢買東買西的,她越是乖巧,他越是心疼。
水綾從椅上跳下,踱到他的辦公桌旁,望著電腦螢幕上一堆文字跟數據,忍不住問,「還要多久時間?」
「下個禮拜應該會結束。」
「不要拖到我開學喔,我升三年級了,就沒什麼時間玩了。」
她要求的不多啊,只要這個暑假帶她出去玩個一次就夠了。
她也知道他是真的很忙,她不會那麼自私的,雖然偶爾也是會有自私的想法啦,想任性的要他把所有公事拋下,只陪她一個人,不過也只有一下下而已。
「好!下下禮拜我帶你去日本玩幾天吧!」
「日本?」水綾雙眼立刻發亮,「要出國嗎?我還沒有出過國呢!連護照都沒有!」
「你明天將身份證還有兩張照片拿來給謝秘書,我叫她幫你辦護照跟日本簽證。」
「好!」水綾樂不可支,「我想要去東京迪士尼樂園玩!」
「沒問題!」
「好棒!」她興奮的拍著手,低頭親了他臉頰一下,「最愛你了!」
袁夏駒笑道:「真像個小孩子!」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水綾嘟嘴,「我才十七歲喔,青春年華!」
「那配老頭子委屈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水綾輕捶了他一下,「不要胡說八道!」
「好!」袁夏駒拉過她的頭來,吻住她的唇。
「我跟你說喔,」她一臉神秘兮兮的,「我快十八歲了。」
「下下個禮拜一,對吧!」
「你怎麼知道?」她驚奇,「我沒跟你說過啊!」
「長腿叔叔是無所不能的!」
「騙人!」水綾朝他做了個鬼臉,「你一定是偷看了我的身份證!」
袁夏駒笑了笑,「餓了沒?」
「餓了!」她擰起眉頭,抱著肚子,餓慘了的模樣。
「先帶你去吃飯!」
「好!」水綾高興的點頭。
到了地下停車場,水綾忍不住好奇心,抬頭問道:「那我有沒有生日禮物?」
「長腿叔叔會是小氣鬼嗎?」他佯裝生氣,「問這種無聊問題,日本不去了!」
「不要這樣啦!」她忙拉住他的手,「對不起啦!」
「要怎麼道歉?」
「我說對不起啦!」
袁夏駒繼續往前走。
水綾連忙跑過去,跳起來親吻他的臉頰,「這樣可以了嗎?」
「不太夠耶……」他睨眼瞧她。
「你好討厭喔!」水綾攀上他的頸,重重吻了他一下,「原不原諒?」
「勉強接受……」袁夏駒眼角餘光瞧見有人正往他們的方向急衝而來,他忙伸手將水綾推往一邊。
被推倒在地的水綾一陣天旋地轉,臀部疼得要命,她氣沖沖地站起來想罵人,卻發現袁夏駒和一個陌生男子撞在一塊。
「你們……」她吃驚的瞪著眼前的情景。
「敢拋棄我妹!」男子厲聲怒吼,「她為你拿了孩子你還敢拋棄她!我殺了你1」
男子往後退了一大步,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自袁夏駒腹部抽離,鮮血跟著一湧而出。
水綾嚇呆了,她張著唇,發不出聲音來。
「你妹……是誰?」袁夏駒忍著劇痛,問著行兇的男子。
「你竟然連我妹是誰都不知道!你讓多少個女孩子為你傷心?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還她們公道!」失去理智的男子舉起水果刀,往袁夏駒肩上狠狠刺了下去。
這一次袁夏駒有所防備,在刀子刺入身子的一剎那抬手阻止了他。
「救……救命!」恐懼的聲音在停車場裡迴響著,水綾用盡所有的力氣,發狂的吼著,「救命啊!」
「我勸你最好快逃……」袁夏駒體內的力氣在流失,他已經快擋不住抵向他身子的尖刀,「等警衛來你就逃不了了!」
前方轉角有騷動,男子看情形不對,忙轉身逃走。
「要不要緊?要不要緊?」水綾急得在袁夏駒身上找尋傷口,淚水不停的模糊她的視線,拭去了一遍又一遍,仍不肯放棄的拚命阻止她。
「小傷!」他勉強露出讓她放心的笑容,「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他的臉色那麼白,血早已濕透了他的衣服,也染上了她的。流了這麼多的血,她怎麼能相信是小傷!警衛跑了過來,幫袁夏駒緊急止血。
「叫救護車了沒?」水綾著急的問著,「叫救護車了沒?」
「叫了!」警衛揮去額上的汗,「在監視器看到時就叫了。」
水綾緊緊抓著袁夏駒的手,一顆心好慌,好慌!
她不要失去他!如果要失去他,她寧願死的是自己!她寧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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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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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9-23 00:43:13
第六章
救護車裡,水綾緊緊握住袁夏駒的手。
他疼得臉色發白,氣若游絲,卻還強支撐著睜開眼,笑著告訴她不會有事的。
水綾想到被從撞扁的駕駛座上救下來的父親,當時他也是告訴她不會有事的,他說他絕不會拋下他們離開這個世界。言猶在耳,當父親閉上眼的一刻,他的生命也跟著抽離了。
想到此,水綾怕得全身顫抖,她更用力的緊握住袁夏駒的手,殷殷念著,「不能睡著喔,睡著就會醒不來了,絕對不可以睡著喔!」
袁夏駒真的很想閉上眼讓自己輕鬆一點,腹部的疼痛啃蝕著神經,痛得他冷汗直流,牙關緊咬。可是看到水綾著急的臉孔、害怕的神色,他猜她八成是聯想到死去的父親了,所以她會在他將眼睛閉上的時候,猛拍他的臉頰,焦急的叫他不可以睡去。他只得靠著意志力,在往醫院的這一路上,用力睜開雙眼,陪著驚惶的女朋友,好讓她能多安點心。
當救護車進了醫院,醫護人員將他送進手術室,他才如同卸下了任務一般,將眼睛閉上。
水綾在手術房門外,繃著神經守候,誠心地祈禱著,祈禱神明千千萬萬別帶走他,不要再讓她失去一個最最親愛的人,如果真的非奪走一條生命不可的話,那將她的拿去吧!她只要他能活下來,只祈求他能夠活下來……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醫院走廊的燈暗了下來,只留下護理站的燈光的時候,這才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而她忘了該通知家裡。恐怕母親這時候等得心焦,她連忙撥電話回家,只說是在同學家裡做功課,晚上打算住在同學家。母親不疑有他,因為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外宿,所以也沒有多問什麼。
到了半夜,手術終於完成,水綾忐忑不安地等著醫生說明結果,由醫生親切的笑臉中,她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可是當她看到被護士推出來、臉色慘白的袁夏駒,她的心又揪得緊緊的。
這間醫院是袁家旗下產業之一。在送上救護車的時候,袁夏駒就曾吩咐不要驚動任何一個人,包括家裡跟刑事單位。
水綾清楚袁夏駒應該知道殺他的人是誰,要不然他不會在警衛來的時候,要襲擊他的犯人先走,也不會撫平此事,好似他只不過不小心走路摔了一跤,來醫院上個藥而已。
當時她很緊張,所以沒有細想,也沒有去回想那個男的在刺殺袁夏駒的時候怒吼了些什麼。然而當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平穩落地,她就有足夠的心思去研究那個男人突襲袁夏駒的原因了。
他曾說了什麼?他說袁夏駒拋棄他妹妹,而他妹妹還曾為他拿了孩子?!他還怒斥袁夏駒竟然連他妹妹是誰都忘了,可見他不知還欺騙了多少個無知女孩!
是這樣嗎?
她有可能只是他尋芳名單之一嗎?
她會不會也遭受那個女孩同樣的下場,在他玩膩了之後,就將她棄之如敝屐?!
凝望著袁夏駒蒼白的容顏,水綾心中的不安逐漸的擴大。
如果不是因為跟自己的名譽有關,他為什麼要採用對待她父親的事件一樣的方法,將此事當作沒發生過一樣,然後再私下與對方和解,嘗試用錢來擺平一切?
袁家的行徑不都如此?
所以他拋棄行兇者的妹妹一事,可能性是非常、非常高的!
他好幾次碰觸她的身體,在第一次見面就吻了吔;在第一次她去他的辦公室裡,四下無人的情況時,他差點要了她;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他嘴裡說愛她,其實只是想換個新鮮味嘗嘗,等她身子真的給了他了,他就再也不愛她了?
不安的恐懼將水綾啃蝕得幾乎體無完膚。
她難以想像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要她了,對她始亂終棄,那她該怎麼辦?她要如何活下去呢?
袁家的人都不是好人!她曾經這樣在心裡狠狠咒罵過,可是她竟然跟她咒罵的對象在一起!
她是瘋了還是傻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喪失理智的,竟然當真和這種人交往?!
水綾鬆開握著袁夏駒的手,咬著唇,站起身來打算離去。
當她的手碰及門把時,身後傳來的呼喚將她所有重新建立起來的堅持打散得無影無蹤。
水綾猝然轉過頭去,躺在病床上的人並沒有醒,他是在囈語,在說夢話,而夢中的他喚的正是她的名。
她頓時熱淚盈眶。
如果他心裡沒有她,他怎麼可能連做夢的時候都會叫著她?!
心中大受感動的水綾舉步回到病床前,不料又聽到一個她最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柳兒……柳兒,我尋你尋得好苦……」
她的心霎時整個凍結了。
柳兒!她的地位永遠比不上那名未識容顏的女子!
除了柳兒,他對於其他女子,對於她,可有真心?!
水綾深吸了一口氣,入肺皆是如寒冰般的冷氣,凍得她不由自主發顫。
是該夢醒。她想。是該夢醒!
◎ ◎ ◎
沒有他的日子比想像中還要無聊。
本來以為只是回到過去的日子,過著和一個月前一樣的生活罷了,想不到根本不是那一回事!
她不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上課的時候很難專心去聽老師講課,於是她原本就愛望著窗外天空發呆的時間更是多了多。
坐在水綾後面位子,總是負責叫喚她清醒的涓羅踢了她椅子兩下,「輪你上去答題了!」
水綾連忙將遊走的神智拉回來,一看桌上擺的還是上一節的國語課本,可是黑板上卻是不折不扣的數學問題。
數學老師黑著一張臉,她等這個同學專心於她的講課已經等了三分鐘了。
水綾抓了抓頭,慢慢走上講台。
「不要以為你頭腦好,就可以這樣心不在焉!」老師將粉筆丟給她,「這是剛教的數學問題,你有聽我上課就該知道怎麼解開。」
老師是故意找她麻煩。不過是她分心在先,她也不好說些什麼。
水綾歪著頭將黑板題目看了一遍,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題目出錯了,不可能有這樣的數值產生。」水綾邊說邊在黑板上演算,「如果你用這樣的數值來運算的話,所得到的答案將會是負數,可是這個題目的答案只有正值。」
老師被打敗了!
她故意出了一道錯誤的題目,就算水綾演算出來所得到的答案也是錯誤的,如此,她就可以借題發揮她上課不專心一事。她早對她感冒很久了,最討厭這種有著好腦筋卻老是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學生,存心生來氣死老師的!
但她一開始就識破了她的計謀,她也無話可說。
「算了,你回座位去吧!」老師將水綾手上的粉筆拿回來。
「又被你逃過一劫!」涓羅笑道。
水綾無奈的笑了笑。她也不是故意不專心上課,可是她的心思就是會跑到袁夏駒身上去,她有什麼辦法!
如果世上有一種藥,讓她吃了後可以將他忘得一乾二淨,從此以後不再想他,不知道該有多好!
好想忘了他!好想忘了他!水綾的心在哭泣,但眼淚卻落不下半滴。
◎ ◎ ◎
「要一瓶醬油跟一包鹽嗎?」水綾站在玄關往廚房方向大聲問道。
「對!」文靜嫻探出頭來,「記得,我要精鹽,不要低納鹽。」
「好!我記得!」
水綾繫好鞋帶,打開大門跟外頭的鐵門,未料到外頭竟然有人,鐵門「砰」的一聲往對方身上撞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抬起頭來,道歉的話嘎然而止,「你……」
「你看起來似乎很好。」袁夏駒看上去依然俊朗,只是面色蒼白了些,也憔悴了些。「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好擔心。」
「你可以出院了嗎?」
才不過三天的時間,他的身體復原得這麼快?
「我覺得可以了,不過醫生不允許。」
水綾一聽,臉色馬上沉下來。
「你身體還沒有好,怎麼可以擅自出院?萬一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袁夏駒笑了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我為什麼都看不到你?」
他在醫院住了三天,向外發佈得了胃潰瘍,所以住院休息,於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送了花來祝他早日康復,有無聊的護士老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檢查的名義多得煩不勝煩。可是他心上懸懸唸唸的女孩卻是打他醒來就不曾看過她的蹤影!
他不是很有耐性的人,下了命令移走滿房間香味濃郁得幾乎將他熏死的花草;除了主治醫生,不准任何一個護士走進他的房間;他差遣秘書去找她來,可是他還是不見她出現!
秘書說打電話找不到她的人,明知她不可能會出事,沒消息就是沒事,真突然有什麼消息傳進來,那才教他心驚。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心,他要見到她!在他身子最虛弱、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小丫頭是跑哪去了?!
所以他也不管醫生的殷殷告誡,等醫生檢查完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著溜出來了。
想不到平時他集權勢於一身,呼風喚雨,今天要見心上人一面還得用「溜」的。
「看不到我?你現在不是看到了?」
「別跟我耍嘴皮子!」她看起來精神奕奕,神采煥發,沒有理由在他臥病在床的時候連一聲關心都沒有。「是什麼事忙到你沒空來看我?」
「嗯……我現在得去買醬油跟鹽巴,所以沒辦法跟你聊,我先走了。」
「水綾!」他抓住她,衝力拉扯臂膀,引發未癒傷口疼痛,疼得他皺起眉頭來。「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停下步子,按捺住關心他傷勢的衝動,沒有演戲細胞的她,只能將臉低垂。
他高她不少,只要她頭一垂,他就看不到她的表情。
「叔叔,你不覺得跟一個高中女生談戀愛很變態嗎?」
這句話讓她成功的化解了他的手勁,得以脫身下樓去。
「誰在門口?」文靜嫻走出來,瞧見了背對著她的袁夏駒。「你是……」
袁夏駒沒有時間理會她,他以手按住傷口,以極快的速度翻過一層又一層的階梯,在水綾的手才碰到公寓大門,他已抓住了她。
「再把你剛才說的話說一次!」他氣喘吁吁地命令。
水綾愕然瞪著他。
「說啊!」他眼中有怒火跳動,「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叔叔……」看著他的眼,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再來呢?」袁夏駒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的眼,「說!」
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移開了眼,她突然發現他的手按著的左上腹,有紅色的液體正緩緩在衣服上蔓延開來。
她嚇呆了,驚慌的抬頭道:「你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你不需要關心這個!」他強忍著疼痛,不減怒氣,「如果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就沒有理由會關心!」
「叔叔……」她哀求的看著他,「不要這樣,我送你回醫院!」
「你把剛才說的話重說一次,我會自己回去!」
水綾急得眼淚掉了下來。血已經濕透他的衣裳,沾惹到手上來了,可見他傷口的情況目前有多嚴重!
「我胡說的!我騙你的!不要再逼我說了!」
「為什麼要說出那種話?」他依然不肯鬆掉抓著她下巴的勁道。
「我以後再跟你說,先去醫院好不好?去醫院!」她伸手幫他按著被血染紅的衣裳,好似這麼 做,血就會止住了。「先親一下我再考慮。」他低下頭去。
水綾抬首碰了他的唇一下,「我們走吧!」
「再一下,久一點。」
像個孩子一樣耍賴的他,任誰也拿他沒辦法。
水綾只好再昂頭吻他。
這柔軟的觸感好像已經失落好久了,袁夏駒不管胸口的疼痛幾乎要了他的神智,他硬是將她的芳香留在口中好一會兒才放開她。
水綾心繫著他的傷,所以無心眷戀。可是這強硬的霸主根本不拿自己生命當一回事般,仍舊與她舌尖纏綿,吻得她幾乎窒息才放開她。
水綾紅著雙頰,正要斥責他不把身上的傷當一回事,卻在他的身後,赫然瞧見因過於驚訝而張著唇、久久發不出聲音的文靜嫻。
「媽……」她怎麼也料不到會讓母親看到這一幕,「袁先生受傷了,我先送他去醫院。」說完,她趕忙將袁夏駒攙扶住,出了大門,坐上在外頭等候的車子,絕塵而去。
而難以接受眼前現實的文靜嫻仍站立原處,無法動彈。
◎ ◎ ◎
主治醫生對於袁夏駒偷溜出醫院一事十分生氣,礙於對方是自己的老闆,只得隱忍下來,臭著一張臉將回到醫院來的袁夏駒丟上推車,送進手術室進行診療跟縫合。
由於時間已晚,當袁夏駒被送進病房的時候,水綾也差不多該離開醫院了。
想到要回去面對母親,她就一顆頭直髮疼。
「如果你無法應付,就直接請她來跟我談吧。」袁夏駒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媽身體不好,別讓她動氣,試著平緩她的情緒,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全交給我。」
「說不定她會叫你負責喔!」她拉開他的臉頰,「你可是誘拐未成年少女的老頭子!」
袁夏駒笑,「只要她別要我們分手,要我把我所有的財產給她都行!」
他的臉在笑,可是他的眼神很認真,他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單純的想討她歡心而已。
「誰不知道你的計謀!財產給了我媽,將來還不是會回到你手上。」
她不太敢去相信這樣的幸福感覺,她好怕、好怕自己再也無法抽身。那個在腦海中面容不清的女孩的名字如鬼魅般在她心頭纏繞。
「那也得前提是你嫁給了我。」他戀戀不捨親吻她的手背,「不管她要什麼,只要別將我們兩人分開,除了生命,我什麼都可以給她!」
「哼!」水綾佯裝瞠怒,「露出馬腳了喔,除了生命,什麼都可以給人!」
「傻瓜蛋!」他用力一捏她小巧的鼻尖,「我若死了,誰來陪你!」
「我有錢,可以養小白臉!」她嘻嘻哈哈地笑著,不把袁夏駒臉上的陰霾當一回事。
「我看你也別跟你媽說什麼了,直接帶她來見我吧,由我來跟她說。」
水綾低頭想了一下,「需要這麼鄭重其事嗎?」
「什麼意思?」他不解她話中之意。
「沒有啦!」她擺擺手,「我要走了,再拖下去,就要被剝皮了。」
「等一下!」他拉住她,「我差點忘了,你還沒告訴我,這幾天不見蹤影的原因。」
水綾低頭,面有難色。
「到底是為什麼?」
「我……我聽到那個人說,說你辜負了他妹妹,我……我怕我也只是你眾多女朋友之一!」
袁夏駒臉色一片黯沉,「你相信是我?」
「我……」
「你當真相信害他妹妹的人是我?」
「可是……可是他氣得要殺你……」他生氣的模樣讓她好害怕,「不然到底是怎麼樣嘛!你跟我說啊!我也很怕啊!我們兩個身世背景天差地別,我從不知道你的過去,我當然會擔心啊!」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他忙抱住她哄著,「我該早點跟你解釋的。他是弄錯了人了!」
「那他本來要殺的是誰?」
「我哥!」
「那個大壞蛋?」
袁夏駒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得找一天跟他說明白。」他親吻她的額,「這下你安心了吧?」
水綾點點頭。真正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原因她並沒有說出來。
「該放你走了,到大門口去,老王會送你回家。」
「好!」
「明天要來看我。」他拉下她的頭輕啄粉唇,「你應該知道不來的後果。」
「會!會!會!」水綾再三保證,點頭如搗蒜!今天的情形已經快把她給嚇死了,她怎麼敢不聽話。
「乖!」他終於滿意的露出笑顏,「小心一點。」
「嗯!」
走出病房,門還未完全帶上,袁夏駒已經睡著了。
他有多愛她?水綾握住殘留餘溫的手。他很愛、很愛她,他會愛她多久?她歎了一口氣。
柳兒……他這麼愛她都無法忘懷這個名字,她又怎麼能奢望她能夠取代柳兒的地位,在他心上一輩子呢?
◎ ◎ ◎
家裡,空氣沉悶得宛如正欲形成颱風的高氣壓。
水軼跟水漾早早被文靜嫻趕上床去,她人就坐在客廳裡等著晚歸的水綾。
水綾早在心中演練了一段說辭,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媽,你怎麼還沒睡?」
「才十點而已。」
「喔,對喔,我忘了。」她真的是有點緊張,才會—開始就「凸槌」。「你要看電視嗎?」她走過去打開電視機。
「太吵了。」文靜嫻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你過來這邊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好!」水綾乖乖坐下,文靜嫻未發問,她就自己先開口說了,「你要問我跟袁先生的事嗎?」
「你跟他在一起?」
「目前是。」
「目前是?」
「對啊,以後的事誰知道!戀愛這種事沒有人敢保證未來。」
她不太喜歡女兒這樣的論調,卻又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反駁。
「那你又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戀愛這種事沒有理由的。」說著,她歎了一口氣,「我本來很討厭他的,他哥哥害死了爸爸啊!可是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就慢慢變得很在意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對我很好,所以我才在意他的。」
「撇開他哥哥不談,袁先生人還不錯。」這一點文靜嫻倒是很肯定,「可是他長了你十多歲,你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一個大你十多歲的男人?」
「我也很掙扎啊!後來我也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所以他住院的這幾天我就沒有去看他,結果他今天就來找我了,手術的傷口都還沒好就跑來找我,血流了一堆,把我給嚇死了!」憶及當時的情形,水綾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是真心的?」文靜嫻也有看到袁夏駒腹部一片紅色的血跡,這也是她當時無法動彈的原因之一。一個冒著傷口裂開危險跑來找她女兒的男子,很難去相信他是作假的。戲演得再精,也犯不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況且他又不是閒著無事的愛情騙子,得無所不用其極。像他那樣的鑽石單身漢,即使坐在原地不動,也會有女人從天而降。
「我覺得他是真心的啦!」水綾有些羞澀的笑道:「他說只要你別叫我們分手,要他把全部財產給你都行。」
「甜言蜜語!」文靜嫻嗤道。
「對啊,我也覺得是甜言蜜語,我們明天去找他對質吧!」
「對什麼質?」
「看他是甜言蜜語,還是真心話啊!」
「你這小孩……」文靜嫻真是拿她沒辦法,「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不然不會跟他在一起!」
「嗯……」文靜嫻低頭沉思。
「媽,」水綾朝她更挪近,「你會介意嗎?介意我跟他在一起?」
文靜嫻抬頭凝望她的臉,面露擔憂,「不可能不介意的,你們年紀差這麼多,他的身世背景又和我們有天壤之別;媽不阻礙你談戀愛。你很聰明、懂分寸,也絕不會讓戀愛誤了學業,我是怕你們各方面差別這麼大,將來你會傷心。」水綾搖搖頭,「我沒有想到未來,我知道我們不會有未來。」
「那你……」
「我現在喜歡他,他也喜歡我,而且對我很好,這樣就好了。未來太遙遠了,我不想去想,所以你不用擔心太多……」水綾的眼神黯了下來。
文靜嫻突然有些明白女兒的心事了。自己所說的那些,她聰明的女兒全都想過了,可是戀愛這事,可不是光憑理智就可以去談的。所以理智告訴女兒不要對未來存有任何遐想,而感性則讓女兒奮不顧身的去愛了。
她撫摸著女兒的頭顱,眼眶不覺濕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3:39
第七章
「晚安!」水綾頭探進病房裡,發現有個男人正和袁夏駒在談話,表情似乎十分凝重,她連忙噤聲,默默地拿起花瓶幫瓶裡的花束換水。
換好水,她在醫院走廊外頭晃了晃,沒多久,瞧見袁和驥快步走過來。
雖然她正和袁夏駒談戀愛,可是看到殺父仇人,即使他是戀人的哥哥,她還是很難有好臉色。
袁和驥剛要推門進入,又往後倒退一步,有些驚訝的看著水綾。
「你……」他對她有印象,「是水家的女兒吧?你在這裡幹什麼?」
要你管!水綾沒有搭理他,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拿出背包裡的散文出來閱讀。
「你是來看我弟的嗎?還是來照顧他的?」袁和驥的眼裡有曖昧。
早聽說夏駒和一個小女孩似乎關係非比尋常,想不到她竟然會是水孟然的女兒。
水綾還是不想搭理他。
袁和驥見狀,索性在她身邊坐下了。
第—次見面的時候他並沒有特別去注意,基本上,一個頭髮散亂的女人他是沒興趣去注意的,不過這一次她的清湯掛面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乖乖地塞在耳後,露出粉嫩細緻的小臉蛋,他這才發現原來她還是個小美人兒。
她的雙眼閃亮、炯炯有神,挺直秀氣的鼻子,粉粉嫩嫩的,讓人忘神的想一親芳澤的粉紅色小嘴,除了被陽光曬得黑了點,她的外形正是他喜歡的類型。
「你跟我弟在一起多久了?」
水綾被他煩不勝煩,抬起臉來不客氣地說道:「你不是要來探望你弟弟的嗎?怎麼還不進去?」
呵!她發怒的樣子也很可愛。
「沒辦法,我被一個小美人給絆住了。」
油腔滑調,看了就討厭!水綾毫不遮掩心底的厭惡。
他更湊近了點,氣息徐徐往她臉頰上吹,「你家最近好嗎?」
「還好。」她將臉移開了點。
「我很抱歉!」他握住她的手,「我一直羞愧於面對你們一家人,所以只好請我弟代為出面,盡最大的能力補償。」水綾想抽回手,不料他力氣極大,她怎麼也抽不回來。
「請你……」
「我也有想過娶你當老婆,這是最直接、最快速的補償方法了,只可惜我們年紀差太多,我怕你不願意,只好拜託我弟,或許你會比較能接受。不過,其實年紀差距並不重要,對不對?」
「什麼補償方法?」水綾從驚訝、難以置信轉為憤怒,「誰希罕嫁到你家!」
「咦?」袁和驥故作驚訝的瞪大眼,「這麼說來,你並沒有跟我弟在一起?」
「我……」
「我想通了,這是我的罪,我應該自己扛起來的,不應該委屈我弟。」袁和驥一臉真摯,「如果你不在意,我對你一見鍾情,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不要!」水綾斬釘截鐵拒絕。
袁和驥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沉重的說道:「你再考慮看看,我真的蠻喜歡你的,給我一個機會,除了愛你,還有補償的機會,好嗎?」
他終於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走進病房。
什麼叫做補償方法?水綾捏緊了手上的書。愛她怎麼會是一種補償方法?!
袁和驥一進入病房,臉上微揚的笑很快的被病房裡凝重的氣氛澆熄了。
「怎麼了?」他還是不改吊兒郎當,「幹嘛把我叫來?」
「袁先生……」
「叫我總經理!」袁和驥不爽的吼道:「袁家企業的總經理不只他一個!」
病床旁的男子動了動嘴角,眼底閃過一抹不屑之意。「總經理,刺殺袁夏駒先生的犯人其實是針對你而來的。」
「胡說八道!我又沒有跟人結仇!」他長腿隨意往另一腳上一掛,「我看是他商場手段太過強硬,所以被人暗殺吧!」
「哥,」袁夏駒將調查的資料丟到他面前,「這名女孩叫顏如玢,你應該有印象吧?你從今年三月跟她交往,上個月知道她懷孕之後,給了她一筆錢就跟她分手。顏如玢三次自殺未遂,她哥哥十分震怒,所以欲殺你洩恨。」
袁和驥臉色發青,嘴上仍不承認,「不要栽贓到我頭上,她哥哥殺的明明是你。」
「對!因為袁家企業有兩個總經理,一個是你,一個是我。他只知道是總經理拋棄了他妹妹,但他並不知道是哪一個!」
「夠了!」袁和驥惱怒的站起來,「你知道董事會最近要從我們兩個之中選出一個來接替爸董事長的位子,所以故意捏造一些謠言來中傷我!我不會中計的!那個顏如玢我看是你的女朋友吧!」
「你可以不承認,不過顏如玢的哥哥已經弄清楚我們誰是誰了,以後出了什麼事,我不會再幫你收爛攤子了。」
「什麼爛攤子?我有拜託過你嗎?少在那邊自以為是!搞清楚,我才是老大,我是你哥哥,你能力再強,我照樣有辦法把你擠下去!」袁和驥轉身拂袖而去。
聽見裡頭傳來爭執聲,擔憂的站在門口的水綾和打開房門的袁和驥四目相接。
「這邊有一個我的爛攤子!」袁和驥故意朗聲說道:「你不要幫我收爛攤子,我也沒拜託過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他拉住水綾的手,將她往外拖。
「你拉我幹嘛?」水綾莫名其妙!
「你沒聽到嗎?」袁和驥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我弟說你是我的爛攤子,他再也不要管了,所以我要目己解決!」
爛攤子?是指她嗎?
水綾氣憤的扯下他的手,「我不是皮球,不是給你們踢來踢去的!」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願意補償你……」袁和驥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轉眼間他人就趴在地上了,
「少碰我的女人!」袁夏駒氣呼呼地說。他將水綾拉到他身後,向袁和驥下了挑戰書,「你繼續你的不負責任吧,不要以為你當真能一手遮天。董事會上見!」
「袁夏駒,你……」
跟在袁夏駒旁邊的男人一把將袁和驥拉起來,他的力氣大得驚人,一隻手就輕輕鬆鬆的將袁和驥整個人拉離地面。「總經理,別失了顏面。」他笑道,幫他拍掉西裝上的灰塵。
「可惡!你們給我走著瞧!」袁和驥瞧出面前的男人不是好惹的角色,悶著氣,轉身踏著重重的腳步離去。
「意風。」袁夏駒點頭致謝。
「少肉麻噁心了!」檀意風眼一瞄袁夏駒身後的水綾,「老牛吃嫩草啊你!」
袁夏駒笑道:「她是我找了好久的女孩。」
檀意風立刻意會,「是她?!」他走到水綾跟前,半蹲著研究著她,「你就是柳兒?」
她是柳兒?!水綾不明所以的抬頭以眼神詢問袁夏駒。
「她還不知道她前世的事。」
「喔!」難怪她會一臉迷惑了。「那你叫什麼名字?」
「水綾。」
「水綾?好名字。」他拍拍她的肩,小聲說道:「我跟你說喔,你以後可以盡情的壓搾旁邊這個有錢人,不管你要求什麼,他都一定會給你的!」
水綾皺起眉,「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會跟他哥哥一樣隨便說些有的沒有的就以為我會當真吧!」她還以為衰夏駒的朋友會比較有所不同呢!想不到他們看待她的目光都差不多!
碰了一鼻子灰的檀意風一愣。
「她跟你身邊的女孩子不一樣。」差點被陷害的袁夏駒得意的笑出聲。
「好!真好!」檀意風咧開嘴大笑,「如果她也不過爾爾的話,那我就真的會為你傷心了。」他朝他們兩個擺擺手,「不打擾你們了,兩位拜拜!」
檀意風一走,水綾忙不迭抓著袁夏駒問道:「他為什麼說柳兒是我?」造成她心上疙瘩的人怎麼會是她自己?!
袁夏駒的瞳眸頓時變得幽暗而深遠,他的思緒回到了一千年前,悠然長遠的古代……
◎ ◎ ◎
第一世,袁夏駒當然不叫袁夏駒,他叫沙玄文,書香世家之後。
在他考上舉人那一年,家裡為弟弟沙嘩文娶了一房媳婦,就是柳兒。
當他第一眼看到柳兒的時候,驚為天人,那修長的體態,婷婷裊裊、不染塵的氣質,彷彿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絕世美女。他當場陷入了愛戀而無法自拔。
可是她是他的弟妹,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有妻室了,只好按捺焚灼著他的情火,將所有的愛戀給壓抑下來。
婚後的過了半年,沙玄文發現沙嘩文又如婚前一般,流連花柳巷間,縱情聲樂,將妻子冷落一旁,丟在家裡。他氣憤莫名,一忍再忍,終在沙嘩文表態想再娶一房側室的時候爆發出來。
始料未及的是沙嘩文說的話!
「那個無趣的女人只有一張臉長得好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跟木頭一樣,也不會說好聽話,也不會伺候我,我娶小妾,說不定她心中竊喜!」
聞言,怒火更熾的沙玄文將弟弟一拳打倒在地。在一旁的父親氣得當場昏倒,而柳兒只是漠然佇立一旁,面上毫無表情,誰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秋夜,風中微帶濕意,竄入毛孔,仍舊可引起寒顫。
在後院的涼亭裡,柳兒無視寒入心脾的夜風,坐在涼亭的石椅上,怔怔望著月色發呆。
「弟妹……」沙玄文躲在暗處觀察了她好久。衣袂翻飛,拍襲著她單薄的身子,整個人看來脆弱得緊,他好不忍,終究開口叫了她。
柳兒轉過頭來,沙玄文這才發現她眼眶中竟有濕意。
「大哥。」她眨了眨眼,將浮動的淚意吞了回去。
「對不起,我弟負了你,還說了那種話。」
柳兒輕搖螓首,「他說得沒錯,他若娶了妾,我反而快意。」
沙玄文一愣。萬萬沒想到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已經如此嚴重。
「你們這種情形有多久了?」
柳兒輕咬著下唇,不願意作答。
「有什麼委屈可以告訴大哥,大哥會幫你教訓那小子!」
柳兒抬起頭來迎視他的眼,楚楚可憐、欲語還休,牽動他的心魂,讓他好心疼。
「大哥……」眼淚浮上眼眶,柳兒迅速別過臉去,以袖遮臉,「柳兒先去休息了。」
急走的身影如此嬌弱,沙玄文難以相信他的弟弟怎麼捨得下如花似玉的妻子暗暗垂淚,獨守空閨。自己卻在外頭花天酒地,左擁右抱。
「相公。」沙玄文的妻子素娘走來丈夫身邊,「在煩心?」
素娘秀麗的容顏有關心,也有不安。枕邊人的心事她多少摸著一些,有關於他對柳兒的情懷,只要他不表現出來,只要他還是對她好,聰慧的素娘佯裝不知,用心伺候丈夫。
「沒事。」沙玄文站起身說道:「外頭風大,進屋裡去,以免著涼了。」
素娘點點頭,「弟妹那邊我會找時間去開導她。」
沙玄文若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柳兒幸福便罷,可是當他想到他們的夫妻生活的幸福只是假象,她泫然欲泣的臉蛋就在他眼前浮動,揪著他的心,他恨不得敞開雙臂,將柔弱的她擁進懷裡,要她未來不再受苦,不再哭泣。
然而身份上的藩籬,硬生生要他斷了綺念。
好幾次,沙玄文發現到柳兒偷偷在哭泣,而她面對他的時候,也總是欲言又止,似乎想跟他說什麼,卻又放棄了。
直到她趁著家人都不在,到書房偷偷跟他辭行的那一天,沙玄文終於知道她藏在心底的秘密是什麼。
「大哥,我已經作下決定了,我想到城外的尼姑庵出家。」
「為什麼?!」沙玄文大驚失色,「是嘩文對不起你,但你犯不著出家啊!」
柳兒幽幽搖了搖頭。在最後一刻,她決定讓自己了無牽掛,好能一心向佛。
她下了決心對沙玄文說道:「不是因為嘩文,是因為大哥你啊!」
「我?」在那一刻,沙玄文有些心虛。難道是他暗藏的情意被柳兒發現了,造成她的困擾,以至於非出家不可?
「我無法全心去伺候他,因為我眼中只有大哥的身影,我沒有辦法去愛上我的丈夫。」淚水紛然滾落她的粉頓,「我不應該對你有這樣的愛戀,可是我無法克制我自己。對不起,我怕我將來會做出讓你困擾的事來,所以……」
「柳兒!」他激動的喚她,捧起她小巧的臉蛋,溫柔的將她吻住。
原來他們是兩廂情願,他們一直為這違背倫常的戀愛所苦!
「不要走!」他抱住她,「我無法忍受看不到你的日子!」
他也是愛她的呵!柳兒流下欣喜的淚水,將近一年來的苦戀總算有花開的機會。
「答應我,別再有出家的想法。」
柳兒乖順的點點頭,「只要大哥在我身邊,我哪裡都不去。」從那時開始,倆人的感情愈來愈濃,但是事實卻讓他痛苦,畢竟有著道德的束縛,很累。可這份感情卻更加的深刻起來。他們偷偷地愛戀,偷偷地私下來往,神不知鬼不覺。
弟弟沙嘩文順利納了妾入門,再也不搭理柳兒。
只有素娘讓沙玄文牽掛,她是個好妻子,雖然他對她沒有像柳兒那樣強烈的愛,但她是他的家人。
柳兒的身份讓沙玄文煩心,他們的愛情絕對不可能讓世人承認,父母那方面更不可能說得通,他們惟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私奔,拋棄原有的一切,兩個人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他們偷偷計劃,卻不知道素娘早有所覺。
總是眉眼帶著愁意的柳兒在丈夫納妾之後竟一掃陰霾,時時笑臉迎人,弱不禁風的身子也豐腴了不少。而丈夫最近氣色顯得特別好,精神奕奕,卻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向她求歡過。
難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嗎?素娘心裡疑惑,壓抑著不問。
一直到他們相約私奔的那一天晚上,她心神不寧,怎麼也睡不著,所以她察覺了丈夫半夜偷偷起身,拿著包袱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門。
心中警鈴大作的她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後面,瞧見了相擁的丈夫跟柳兒,兩人手上各拿一個包袱,一看就知道打算私奔。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她怒斥兩人的行為,並強行搶走柳兒的包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怒罵她不守婦道,應丟入河裡以洗淨一身污穢!
柳兒從頭到尾不吭一聲,默默忍受下來。愧對妻子的沙玄文只能央求妻子放過他們。
「我不准!」素娘突然推了柳兒一把,將她推進池塘裡。
「柳兒!」沙玄文連忙跳下池塘,欲救柳兒。可是他們兩人都不會游泳,池塘深度約兩個人高,足以讓兩個旱鴨子滅頂。
站在池塘邊的素娘冷眼望著載浮載沉的兩人,冷聲對沙玄文道:「我願意救你,只要你跟她分開!」
素娘的威脅撼動不了沙玄文的意志,如果要將也們兩個人分開,對他們來說,死在一起才是他們要的幸福。
於是,沙玄文不再掙扎,他抱住被水斷絕了呼吸的柳兒,說道:「今世無緣相依,來世必能相聚。」
剩最後一點意識的柳兒聽見了他的話,不可思議的笑容凝聚在唇角。「尋我,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人緊緊抱在一塊,慢慢地沉到池底。
察覺他們意圖的素娘心中一凜,連忙大聲呼救。這時候聽到吵鬧聲的家人跟長工也趕來了,大家合力將兩人救起來,只可惜為時已晚,回天乏術。
死去的兩人緊緊相擁,任旁人怎麼拉,都無法將兩人拉開。
明明是剛死尚未僵硬的身體,怎麼可能無法分開?!
眾人議論紛紛,猜測兩人的關係可能非比尋常。
在旁邊的素娘羞憤莫名,丈夫和弟妹兩人死時抱在一起,她這個做妻子的情何以堪,周圍的人又會是以什麼樣的想法訕笑?!
她轉身衝進了柴房,將燈油倒滿一身,引火自焚。
她要跟著他們下冥府,她要阻礙他們生生世世,她要詛咒他們生生世世,相依相聚卻不能相守!
即使代價是魂飛魄散、再也無法輪迴轉世,她也無悔!
◎ ◎ ◎
「我追逐了柳兒的靈魂到這一世,已是第六世了,在前五世,素娘的詛咒應驗,我們見到了面,甚至還成為一家人,可是卻是不能相守的身份。」說著故事的袁夏駒眼裡滿是淒涼與苦澀。
「可是你有前世的記憶,我卻沒有,這是為什麼?」水綾不解。
在聽他的故事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她一點也沒有柳兒是跟她同一個靈魂的真實感。
「在轉世的時候,一定得喝下忘憂川的河水,好忘掉前世記憶,重新做人。我跟柳兒說好假裝喝下,再找機會偷偷吐掉。排在前頭的我成功了,可是在身後的柳兒卻不小心被後頭跌倒的人撞到,把那一口河水喝下了。」
「所以就把所有的事都忘了?」
「對!」他苦笑,「撞她的人是素娘。」
「素娘?」
「看穿計謀的素娘得逞之後,就趁牛頭馬面不注意,偷偷溜出冥府,在地上做浮游靈,等待我們轉世為人的一刻。」
「她好執著!」
「她很恨我!」他歎氣,「因為她是引火自焚而死,未轉生的靈魂就得時時承受與死前同樣受到火燒煎熬的痛苦,她不止忍受下來,還忍受了將近一千年的時間,只為了親眼看到我痛苦的過日子。」
水綾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素娘心中的恨非尋常人能想像。
「她會拆散我們兩個嗎?」
袁夏駒搖搖頭,「她沒有那個能力,真正妨礙我們的是她死前的詛咒,也說不定是輪迴的懲罰吧,違背親倫的懲罰所以我們才不能在一起。」
「那這麼說,我們還是會分手?」水綾驚恐的張大眼。
「不會的!」袁夏駒抱緊她,「在我與你的靈魂相遇的時候,素娘的靈魂一定會出現,預告我們未來的坎坷,可是這一世她一直未出現,也許她已經放棄了,也許我們的懲罰已經足夠,這一世我們終於可以相守。」
從袁夏駒的神情語氣裡,水綾可以感受到他對柳兒的愛有多深、有多濃,可是,一直啃蝕著她的不安不僅未消除,反而無止盡的擴大。
「現在的你愛的……是柳兒還是水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4:04
第八章
水綾的問題來得唐突,讓袁夏駒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怎麼會這麼問?水綾就是柳兒啊!」
「不是!」水綾搖頭,「我不是柳兒,我是水綾!就算這個身體裡頭棲息的靈魂是昔日曾經叫過柳兒的靈魂好了,在經過這麼多次的輪迴轉世,我的外貌與個性一定和柳兒有所不同,但是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一開始外貌上的一見鍾情,相處後個性的細水長流,總合這兩項,所以你才這麼的癡愛柳兒,可是我並不是她啊!」她的語氣十分堅定,定定地直視袁夏駒。
她的靈魂曾轉世過不同的身份和姓名,曾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柳兒,也曾是貴族千金的馨柔,或是他的兒子狄轉,但那都不是她。水綾,就她一個,她的靈魂、她的身子叫做水綾!
水綾的邏輯在袁夏駒聽來是一頭霧水。
「這樣說好了,如果我的身體裡沒有柳兒的靈魂,你是不是就不會愛我?」
袁夏駒一愣。
「你就不會愛我了對不對?不會愛這張臉,不會愛這個人,不會喜歡我的個性,除非我是柳兒!」水綾垂眉斂首,胸口泛著苦澀。他是透過她的眼在看著柳兒,而不是看著她啊!
「這問題太無理。」袁夏駒握住她的手,「何不這麼說呢?我因為你的身體裡住著柳兒轉世後的靈魂,所以我愛上了你,可是你的活潑、調皮和柳兒截然不同,可是我仍愛你,所以我愛的既是柳兒,更是現在的水綾,懂了嗎?」
「那再下一次的轉世,你要追尋的是柳兒還是水綾的靈魂?」
「傻瓜!」袁夏駒失笑,「是這個靈魂攫住了我的情,名字是代號,我追的是『你』,懂了嗎?獨一無二的你!」
「嗯!」水綾靠在他懷裡,「那等你下輩子再遇見我的時候,你要說你找尋的靈魂叫水綾喔!」
這個小傻蛋,她仍執著於名字!
「下輩子我根本不用說這個故事。」
「為什麼?」
「因為你會記得的!」
她豁然開朗,「那我也要跟你一樣,不喝忘憂川的河水!」
「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生生世世……」水綾突地仰起小臉蛋,笑著說:「今天我生日喔!」
「我知道!」袁夏駒愛憐的撫摸她的臉,「抱歉我沒有守諾言。」
水綾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原諒你!」
「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先補請你吃飯,下禮拜再出國去玩,好不好?」
「好!」水綾的眼燃起喜悅之光。「對了!你做夢的時候也要叫水綾喔,不然我會吃醋的!」
「答應你!」
「只能想著我,不要想其他的人喔!」
「好!好!好!」袁夏駒緊抱住她,連聲答應。
那她就答應愛他生生世世!水綾躲在他懷裡賊兮兮地笑了。
突然,她覺得脖子一癢,手不自覺的一摸,摸到了一條鏈子。
「這是……」
袁夏駒遞過來一面鏡子,「這生日禮物,喜不喜歡?」
細緻的鏈子上掛著一片葉子,靜靜地躺在她的胸前,恬靜精雅。
「喜歡!」她咧開嘴開心的笑。
葉子的形狀是柳葉,如果早知道水綾會這麼介意柳兒的話,他不會特意去訂製這樣禮物。不過看收下禮物的她挺高興的,只要不刻意講出來,她不會曉得這鏈子還有其他的意義。
「我一直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我相信這一世我終於可以實現我的承諾了。」
袁夏駒捧住她的臉蛋,輕輕柔柔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甜美馨香侵略他的口鼻,舌尖的柔軟觸感刺激著他的下腹,緊貼著他的胸部點燃了慾火,他移動了下身體,胸膛掃過她的乳間,竟可以感覺它在挺立。
「長腿叔叔……」每一次,他對她深吻時,她的身子就會開始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她的皮膚渴望他粗糙的手指滑過的感覺,希望他唇舌的停留,感覺他緊抱著她時手臂的力量……於是她的身子發燙,如火在燒。
「叫我夏駒。」他吻她的耳垂,粗重的喘息麻癢著她的耳朵。
十八歲小大人的身子正準備邁向成熟的女人。
「夏駒……」這樣叫他的名字,感覺好害羞,雖然她早就偷偷叫過他好幾次了,真正在他面前叫出來卻是第一次。
「在偷笑什麼?」他停止吻她,額頭靠著她的,眼裡滿滿是她的笑顏。
「沒有!」為了掩飾窘態,她主動吻他。
「不肯誠實招認的小孩要受處罰。」
他開始呵她癢,怕癢的她邊狂笑邊想閃躲他的攻擊,可是他的手像黏在她的腰間,怎麼也躲不掉。
受不了的她在病床上翻滾,笑到無力,頻頻求饒。
「人家只是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感到不好意思而已,就這樣欺負人家!」她將臉埋在枕頭裡,不滿的不願抬起臉來。
「叫名字就不好意思?」他側躺在她旁邊,壞心眼的笑。
「對啊!我很害羞的!」
「那親吻就不會不好意思?」
水綾頓了好一會兒,「那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對啊!」
袁夏駒轉念一想,手指探到她身體前方,伸進內衣裡頭,逗弄她的乳尖。
突然水綾輕喊一聲,滾動身子,卻不慎摔下床去。
「好痛!」淚水在她眼眶亂轉。
「哪裡痛?」袁夏駒趕忙將她抱起來。
「這裡痛!」
他將她安置在床上,輕輕按撫著跌痛的臂。
「長……夏駒,」她制止他手上的動作,「這樣感覺好奇怪。」
「奇怪嗎?」他能跟她在這張床上玩那麼久才叫奇怪。
「對啊!感覺不太對勁……」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拉起她的上衣,解開內衣勾子……
又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目光順著指尖在她身上巡禮。
「好美……」緊繃的肌肉,值得歌詠的完美曲線,結實的長腿跨落在他腰際,袁夏駒恨不得馬上進入她的體內,品嚐她的甜美。
他翻身壓在她身上,水綾很自然的敞開雙臂,將他擁個滿懷。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沉醉於愛慾美好的兩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一看自己身上沒有半件衣服的水綾慌了手腳,再一看也是赤裸著身子的袁夏駒,她簡直快哭出來了。
「怎麼辦?」萬一被人看見了,那多丟臉啊!
袁夏駒抓了上衣先套上,腳一勾將其他散落在床下的衣服勾起來,塞到被子下面,同時把水綾也塞進去,只露出頭。
「靠在我懷裡睡覺。」
「可是……」
「不會有事的!」他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水綾將臉埋在他胸前,免得挑動的睫毛洩漏了秘密。
袁夏駒氣定神閒,手隔著被子抱住赤身裸體的她,兩人的身子密密實實相貼。
沒一會兒,見病房裡沒有回應的醫生主動開了門,在看到兩人相擁而眠的情形時,忍不住輕揚嘴角,不過當他發現袁夏駒私自把點滴給拔掉的時候,笑容立刻垮了下來。
他是來換點滴瓶的。
由於那些別有用心的護士太煩人,所以連打針、換點滴瓶這些事,醫生都得親力親為。
醫生換了新的點滴瓶,拉過袁夏駒的手來將針插入他的手背。他拉手的動作扯動了被子,水綾一小截香肩稞露在醫生眼前。
慘了!水綾在心中大喊救命。
袁夏駒不慌不忙的移動枕在她頸下的手,輕輕一拉,一切恢復原狀。
大概瞭解剛才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的醫生咬緊牙根,防止笑聲洩漏,趕忙做好自己的工作,快速離開病房。
扣上房門的時候,他在心裡盤算著,兩個小時後來換點滴,應該可以吧!
聽到關門的聲音,水綾張開了眼,著急的問著袁夏駒,「他有沒有看到?」
「看到就看到了。」他的手不規矩擠壓她的胸部。
「你怎麼說得事不關己?!你一點都不關心我!」水綾氣得快哭出來!
「這間醫院是我的。」他好整以暇的說道。
破壞了他的好事,若還敢亂嚼舌根的話,恐怕連上帝都救不了那個人的下半輩子。
「醫院是你的?那他就是你的員工?」
「對!」他拉動她的身子,斜斜地攔在他身上,「所以沒什麼好怕的!」他的手又開始不規則的在她身上點燃慾望,繼續著剛才的魅人遊戲。
水綾還沒消化他的意思……
「好痛!」袁夏駒趴在她身上喘息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感覺到肩上劇烈的疼痛。
他探手一摸,肩膀已被水綾咬出兩排齒痕,而且每一個凹下的痕跡都冒著血。
「好狠的小女生!」他笑罵著她。
「我怕我會喊出來嘛!」她臉上激情的紅潮未褪,「被外面的人聽到了多丟臉。」
「我知道。」他親吻她的額頭,「累不累?」
「嗯!」她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在剛才被震散了。
「那睡吧!」他將她抱在懷裡,讓她能舒服的靠著他而眠。
「我們要穿衣服……」她的眼皮已經重得撐不開,「說不定會有人進來……危險……」
袁夏駒找出來她的上衣,幫已經睡著、全身軟綿綿的水綾套上。
手指滑過她的乳尖,袁夏駒感覺又蠢蠢欲動,不過傷口也在向他抗議。雖然線已拆掉,傷口已經癒合,不過突然激烈的運動,還真有點吃不消,隱隱作痛。
望著她無邪的睡臉,他拉好她的上衣,在她耳邊說道:「先當君子,等你醒來再說。」
能再嘗她的甜美,即使傷口裂開他也無妨。
水綾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在做夢,甜蜜的微笑漾在淺淺的梨窩裡。
◎ ◎ ◎
今天是暑期輔導的最後一天,後天他們就要去日本玩了。一整天下來,水綾的心情都非常好,眉開眼笑,難得上課不再望著窗外發呆,專心的瞪著課堂上的老師,雖然她的腦袋裡充斥的除了米老鼠、唐老鴨,就是高飛狗,太妃鴨。
「你在路上撿到鈔票啊?」涓羅瞧她像中了公益彩券一樣,整個人神采飛揚,亮麗得令人睜不開眼,很難壓抑好奇心不去問她是否發生了啥好事,高興成這樣。
「我跟你說喔,我後天要去日本玩。」
「真的嗎?跟誰去?」
「跟我……」
「男朋友?」涓羅一猜即中,臉上有不懷好意的笑,「兩個人而已啊?好危險喔!」
「危險個頭啦!」水綾手一揚,猛拍了她的頭一下,「腦袋裡滿是邪惡思想。」
「少來了!」她搭上她肩膀,神秘兮兮地問道:「你們到幾壘了?」
「幾壘?」水綾一頭霧水。
「大小姐,少裝清純!」涓羅擺擺手,「有沒有接過吻?」
「你問這個幹嘛?」熱氣泛上雙頰,水綾連耳根子都紅了。
「好奇嘛!」涓羅索性臀部一擠,硬跟她坐在同一張椅子上,把耳朵湊在她嘴邊,「快說!我不會跟別人講的。」
「有啦!」她推開她,「好擠喔,你回你的位子去啦!」
「呵呵!」涓羅笑得好曖昧,「那我看你的日本行一定貞節不保,小女生要變女人了!」
「少胡說八道啦!」
水綾的臉越來越紅。
她的貞節早就給了那個人了!不過打死她都不會說出來!
「對啦!你媽媽知不知道你要跟你男朋友單獨去日本啊?」
「知道啊!」
「那她怎麼可能准許你去?」涓羅一臉驚訝。
「我……」
「你一定是告訴她還有其他同學對吧!」她一搓她胸口,「說不定連我都變成你的擋箭牌……」她發覺她胸口有什麼硬硬的東西巨著,「什麼東西?」往她脖子一摸,她拉出一條鏈子來,「項鏈?哪來的?」又是曖昧的笑。
「生日禮物啦!」水綾將鏈子拉回來,涓羅又拉了回去。
「好別緻喔!應該是特別訂作的吧!」她再仔細研究了一下,「這是柳葉。」
「柳葉?」水綾全身一僵,如遭電極。
「對啊!這是垂柳,你看它的葉子細細長長的,邊緣有細細的齒狀,我確定這是垂柳的葉子沒錯。」志願為植物學系的涓羅一談起植物,雙眼就發亮,壓根兒沒發覺水綾臉色有異。
柳葉?這樣生日禮物是為柳兒所訂作的嗎?
他心裡認定水綾就是柳兒,或者在他眼裡根本就沒有水綾,他的目光透過她,看到的是棲息在她身體裡的柳兒,在他漆黑眼瞳裡映著的不是水綾的臉孔,而是柳兒。
跟他談戀愛的到底是誰啊?她是水綾,不是柳兒,為什麼他總是弄不清這一點?!
水綾伸手一拉鏈子,在用力的當頭又停下手來。
她感到不捨,捨不得毀壞這鏈子,因為這是他頭一次送她的生日禮物。
「你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涓羅瞧她臉色大變,連忙離開位子安撫她,「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水綾搖搖頭,趴在桌上。
搞不清楚狀況的涓羅悶悶地坐回位子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是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情緒如天氣的啊?說得一點也沒錯!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以柳兒的替身活著!水綾緊緊握住那片柳葉。如果他仍執迷不悟,她寧願分開!即使那樣的結果將令她痛徹心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4:33
第九章
「我請你去吃冰吧!」
涓羅看水綾一直悶悶不樂,總覺得原因似乎是出在自己身上,於是她只好狠下心來,看破點財可不可以換得她一點笑顏。
「我沒有心情……」
「走啦、走啦!」涓羅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人就走,「吃點東西心情就會好了,我可是很難得這麼大方的!」
水綾不推辭也不答應,任憑涓羅拉著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在商店街上行走。
林立的櫥窗上皆可以看到她們兩人的身影。
柳兒是長什麼樣?明知這樣的問題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已作古的古人,沒有相片、沒有畫像,單憑口中描述是很難拼湊出一張完整的臉出來的!不管她長什麼樣,至少一定跟她不一樣吧,那袁夏駒又是為什麼斷定她是柳兒?!
水綾一愣,突然發現她望著的窗子上也有一雙眼睛正回望著自己,淺淺的笑意,好熟悉……
「夏駒?」她一呆,停下了腳步。
涓羅也跟著停下來,順著水綾的視線望過去,瞧見一位從餐廳裡大步走出來的俊挺男子。
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間,涓羅莫名的在胸中起了波動,傻傻地望著他。
「好巧!」袁夏駒笑著跟水綾打招呼,「要去哪?」
因為心中有疙瘩,水綾很自然的迴避他的視線,「跟同學去吃冰。」
袁夏駒移動視線,在看到涓羅的第一眼時,他整個人呆愣當場。
怎麼……可能?他在涓羅的身上同樣看到了屬於柳兒的靈魂之光。他再回頭一瞧水綾的時候,赫然發現跟涓羅周圍所散出的光芒一比,水綾的光顯得淡了許多,幾乎看不見了。
難道柳兒的靈魂在這一次的轉世時一分為二,投胎到兩個女孩的身上嗎?
水綾察覺袁夏駒看著涓羅的神情有異,疑惑的轉頭望向涓羅,發現涓羅看他的眼神同樣怪怪的,兩人四目交接,鎖在對方的眼神裡。
「喂!」水綾伸手在兩人中間揮了揮。「你們認識嗎?」
袁夏駒先回過神來,「不,只是覺得好像見過。」
「喔!」水綾轉問涓羅,「你看過他啊?」
「我也沒這個印象耶,可是,」涓羅搔搔頭,「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她抬眼偷瞄袁夏駒,心臟莫名的怦怦直跳。
水綾心頭酸意直冒,總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關係非比尋常,在她面前眉來眼去,把她當什麼了?!
水綾拉著涓羅的手,往冰淇淋店方向走,「你不是要請我吃冰嗎?」她朝袁夏駒揮揮手,「拜拜!」
「水綾?」袁夏駒還想跟她說些什麼,水綾卻像見到鬼一樣,飛快的將涓羅拖走了。
怎麼會?袁夏駒環胸沉思。怎麼可能會有兩個柳兒?
「這下麻煩大了吧?」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袁夏駒倏然抬頭,那幾乎是夢靨般的浮靈漂浮在半空中,一臉訕笑。
「素娘?」
每一世素娘只有在他跟柳兒遇見的時候才會出現,難道……他心一驚,難道那個女孩才是真正的柳兒?
「怎麼樣?」素娘飄到他面前,「你要誰?柳兒?還是那個女孩?」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定曉得原由!
她一直跟隨著他的魂魄,不論他轉世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以嘲笑他永遠無法圓滿的愛戀。
素娘掩嘴一笑,「那個女孩啊,叫水綾的那個,只不過是一綹髮絲。」
「什麼意思?」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不是最懂愛情嗎?」她呵呵笑,「在上一世的柳兒死了之後,我在她靈魂離開身體往地獄飄去的那一剎那扯掉她一綹頭髮。人身體上最有靈力的就是頭髮,長度越長靈力越強。頭髮上會有主人的意識、記憶、靈性跟靈光,我把她的頭髮綁在同一個時間死去的女子身上,那個女孩在今世轉世,就叫水綾!」
「素娘!」怒火升騰,他手往前一抓,卻只抓到空氣!
「你天賦異稟,瞧得見屬於每個人靈魂的顏色,可也萬萬沒想到,你用來認出柳兒的籌碼,卻也害了你自己吧!」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暗暗收攏五指。
他的對手是一具靈魂,如空氣一般的靈魂,他什麼也不能做,懊惱的感覺讓怒火更熾,
「你不是愛水綾嗎?你不是許下承諾愛她一輩子?可是真正的柳兒轉世出現了,這下你要選擇誰呢?會不會違背誓言啊?」薄紗水袖掩不住素娘勝利的微笑,「讓我看看你的愛情吧!」她手一揮,往無垠天際飄去。
「你胡說!」他朝天空怒吼,「不一樣的靈魂之色會渲染在一起,成為其他的顏色!」
「所以我一直跟在她身邊!」素娘的聲音飄落下來。
袁夏駒恍然大悟。像素娘這種死靈在他眼裡看來是無色的,她利用她的無色壓下水綾原本的靈色,只讓他看到屬於柳兒的淡藍,所以他才會一直以為水綾是柳兒。
水綾跟柳兒,他必須做出抉擇!
他還以為兩家人的恨意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鴻溝,想不到……想不到讓他夜夜牽掛煩惱的對象竟然不是他追逐的靈魂!
◎ ◎ ◎
她以為分手可以說得很簡單。
就是「分手吧」三個字,真正到了嘴邊卻又全然不是那—回事。
她打翻醋桶多次,為的都是那說不上威脅卻又在心中形成壓迫感的古人,可是當她發覺袁夏駒看涓羅的目光有異,她為了一個活在現實中的女孩兒感到酸味的時候,她才明瞭自己其實已經離不開他了。
想到他若為了別的女人要與她分開,她全身就忍不住發抖,幾乎要發狂尖叫。
可是他為什麼會注意到涓羅?雖然她承認涓羅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細緻的眉眼,很有味道的古典美人,可是他不是只愛柳兒嗎?他怎麼可能還會去注意別的女人?
想到這,水綾啞然失笑!她最在意的女人反而成了她愛情的護身符!
水綾抬眼偷瞄坐在旁邊開車的男人。他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專注的看著前方,似乎心事重重。
「夏駒?」她叫了他好幾次才喚回他的神智。
「什麼事?」
「你有心事嗎?」
「沒有啊!」他笑了笑,「要去日本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
車內氣氛有些凝重,水綾其實想讓氣氛開朗一點,同時也想探探他跟涓羅是怎麼一回事,因此故作若無其事的說道:「我昨天做了一個怪夢耶。」
「什麼樣的怪夢?」
「我夢到我不是柳兒轉世耶,涓羅才是真正的柳兒轉世……」
突然一個緊急煞車,一時沒防備的水綾差點摔出窗外!
「怎麼了?」她驚魂未定,氣喘吁吁。
「有一輛車違規超車。」
「喔……」見他的臉色發白,似乎被嚇到了。「你也被嚇到了?」她摸摸他的臉,「乖、乖,不怕!」
每次她故意裝出媽媽樣的時候,袁夏駒總會反過來取笑她,但這次他仍是凝著面無表情的臉,毫無感情的將她的手拉下來,放開。
「怎麼了?」她覺得他看起來好怪,不是她平時認識的袁夏駒,令她心裡一陣慌。「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跟我說?」
「沒有,你多心了。」
他溫煦的笑容沒變,可是眼神中多了一點距離,而從見面到現在,他連她的手都不曾拉過。
無形的恐懼在發酵,她覺得他們之間即將有改變。
「是不是因為涓羅?你跟涓羅的前世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他忽略了她一向敏感,即使只是一時的失神,她也察覺得出他們兩個之間不是只有「似曾相識」那麼的單純。
「嗯!」
「是什麼關係?」她異想天開的搖著小腦袋,「會不會她是素娘啊?說不定素娘想開了,轉世去了,你不是說過她這一世都沒有出現嗎?」
袁夏駒的心又是一凜,「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關係?你今天一整天都好奇怪喔!」她故意捏捏他的手,又拉拉他的臉。以前她這樣惡作劇,他都會笑的,可是今天卻是一點微笑都吝嗇。
「我在想公事。」他把車子停穩,「到了,下車吧!」說完,他逕自開門下車,很自然的離開她的惡作劇。
水綾坐在車裡生著悶氣。
「水綾?」袁夏駒敲敲車窗,「餐廳到了。」
「我不吃!」她朝外生氣的大吼。
他皺起眉,「你在耍什麼脾氣?」他用鑰匙打開鎖起來的車門,「別鬧性子了,走吧!」
「你不告訴我你今天陰陽怪氣的原因我就不下去!」
說?怎麼說?他該怎麼告訴她,他弄錯人了?!
「因為他不愛你了!」
格格笑聲響起,水綾瞠目結舌瞪著袁夏駒身旁的鬼魂。
長髮女鬼飄在半空中,身子是半透明狀態,可以透視她瞧見在她背後的餐廳模樣。
「素娘,閉嘴!」
這女人,總會適時出來扮演破壞者的角色!
他與水綾的事他還沒有拿定主意,素娘的出現存心來將情勢變得更糟糕!
「素娘?」水綾吃驚的指著鬼魂,「你是素娘?」
「對啊!我真有名!」素娘飄進車裡,「坐」在駕駛座上,「我是只有他跟柳兒相遇的時候才會出來破壞的素娘。」
「我……我為什麼看得見你?」
「我想讓你看到你就會看到了!」她笑,「其實我一直在你身邊。」
水綾嚇得花容失色,「你一直在我身邊?」
「對啊!所以你跟他擁抱、接吻、做愛,我都在旁邊看著。」她一直嘻嘻笑著,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神情。
水綾又是尷尬又是害怕,突然領上一陣拉力,袁夏駒將她整個拖了出去。
「不要理她!她說的話都不能聽!」
袁夏駒沉著一張臉,拉著水綾的手大步快速的朝餐廳方向走。
「我的話不能聽?」素娘飄到他們面前,「我說的才是實話!」
「不要理她!」
「你應該知道當柳兒的靈魂跟他相遇的時候我一定會出現。」素娘頭靠在水綾的肩膀上,水綾全身寒毛豎起,手一揮,碰觸的只有涼颼颼、凍人心脾的空氣。「可是你們遇見的時候我並沒有出現,知道原因嗎?」
水綾霍地停下了腳步。
「告訴過你不要理會她的話!」袁夏駒怒吼。
「因為……我不是柳兒?」
「好聰明!」素娘拍拍手,「柳兒是你的同學,涓羅!」
水綾全身如遭電極,僵硬無法動彈。
「素娘!」袁夏駒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該感謝我!」素娘飄離他們三步遠,「你不是很煩惱怎麼開口嗎?我幫你省了麻煩!」她呵呵一笑,「別浪費時間在她身上吧!不然你的柳兒會因為這世對象的出現而和你永無交集喔!」她的身影迅速變淡,很快的消失無蹤。
「涓羅才是柳兒?」水綾拉住袁夏駒的衣袖質問。
袁夏駒閉上眼,呼了一口氣,艱難的點頭。
所以……所以他才會變得對她冷淡,所以他才會神色有異心事重重,全都是因為他弄錯了人!
脖子上似乎有什麼咽咬著她的皮膚,一摸,是那條柳葉項鏈。她緊緊握住墜子,柳葉邊緣的鋸齒嵌入掌心,隱隱作疼!
他愛的人是柳兒啊!不論她怎麼詰問,不論他怎麼安撫,他愛的仍是棲息在她體內的柳兒,一旦水綾只是水綾,他的感情就會褪去,去追尋靈魂真正的主人!
她突然好恨、好恨他的深情!那曾經是心底最深的感動,一反成為最深的恨意!
水綾用力一扯,將鏈子自頸子上扯下來,留下一抹血痕。
「你……」
她退開一大步,退離他的關心,將握著墜子的手在他眼前攤開,肝心俱裂的喊道:「這是柳葉,該送給你的柳兒!而不是放在一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身上!」
她將鏈子丟往他身上,邁開雙腳飛快的離開。
頰上有溫熱的水滴,那是她離去之前的淚水,袁夏駒輕輕一抹,指上的淚滴映著夜晚的燈光,閃閃發亮。
你愛的是水綾還是柳兒?
柳兒。
如果我的身體裡沒有柳兒的靈魂,你是不是就不會愛我?
是!
在下一次的轉世,你要追尋的是柳兒還是水綾的靈魂?
柳兒。
這才是他心底真正的答案。
是嗎?
前世記憶種種與今世相處的情況疊合,瘋狂的在他的腦子裡旋繞!
愛是什麼?
愛是不管她變成何種身形、何種外貌、何種個性,他都一樣的愛她,都一樣的執著不悔嗎?
當水綾不等於柳兒,那麼他們這些日子裡來的相處,他口裡的愛,又是為誰?
當柳兒等於涓羅,他能夠這麼快的將愛情移到涓羅身上,對水綾再也毫無感覺嗎?那他到底是執迷不悟還是移情別戀?
他愛柳兒,不論她是貓、是男、是女,他的心一樣被她緊緊繫住。這麼說來,他根本就不愛水綾,他愛的是她身體裡的柳兒,所以他現在愛戀的對象該是涓羅!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愛柳兒,所以他該愛涓羅,那麼為何當他平穩情緒之後,在他腦海裡的只有那一張哭泣的臉?!
你並不愛水綾!
「不是!」他狂亂的大吼!
◎ ◎ ◎
他們明天要去日本玩。
水綾手拿著護照發愣。
腳邊是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只差把拉鏈拉上,就可以帶著它登上飛機,飛向另一個未曾踏過的領土。
不過那些已變成一場夢了。
男主角退場,追尋真正的女主角而去,她只是個半途出來攪局的女配角,造成男女主角相遇、相戀的荊棘跟絆腳石,等一切雲開月明,女配角就得黯然退場,將所有的燈光聚集在真正的女主角身上。
戲劇、小說不都這樣演的?
專門擔任破壞角色的女配角都不會有好歸宿!
原來她只是女配角啊!水綾仰靠在椅背上,將護照上的照片拿得高高的。
她終於知道柳兒長什麼模樣了。臉蛋小小的,丹鳳眼,五官細緻得彷彿一筆一筆雕琢出來一樣,白裡透紅的皮膚,跟她完全相反的模樣!
水綾沉痛的閉上眼,兩行清波悄然滑下。
「是不是很恨他?」
鬼魅嗓音突然響起,水綾嚇了一大跳,險些摔下椅子。
「你看到鬼啦?」素娘往她床上一坐,臉上始終帶笑。
她不就是鬼嗎?這鬼在說什麼鬼話啊!
「你要幹嘛?」她不可能習慣一個鬼魂的存在,嗓音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來安慰天涯淪落人。」
水綾皺眉不解。
「你不是聽過我們的故事嗎?我跟你一樣,是被拋棄的那個!」
「我……」
「他追逐他的愛情,不惜拋棄髮妻與柳兒私奔。他不是也說過他愛你嗎?結果一發現你不是柳兒轉世,當場就不要你了!」
水綾咬著唇,一語不發。
「我跟你一樣恨他……」素娘臉色突然一變,痛苦的猙獰起來,在床上打滾、嘶喊。
水綾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
「我生前……自焚而亡……」素娘忍住痛苦,啞著嗓音說道:「上天憐我,仍給我轉世的機會,我放棄了,代價就是得不定時遭受和死時一樣的火燒之苦!」
「這一千年來,你都是這樣?」
「沒錯!」痛苦逐漸褪去,素娘又回復原來自在的神態。「我對你心裡的痛苦感同身受。」她飄到她身旁,「你能忍受嗎?忍受他和柳兒就這樣背情忘義,幸福美滿的共度一生?」
「不然我能怎麼樣?」水綾終於崩潰,「求他回來嗎?你不也試過,結果他寧願選擇死亡。」
素娘神情一僵,「對!他寧願死,也不願放棄柳兒!」
「別再說了!」水綾轉開頭去,「我要把這事忘記!徹徹底底忘記!」
「你忘得了嗎?」素娘飄到另一邊去,「你付出了所有,愛情、貞操、快樂跟夢想,他卻是二話不說,絕情的說分就分,你能原諒他嗎?」
「我……」
「你不能!」素娘指著她的雙眼,「你恨他!恨死了他!」
「不要……逼我。」她摀住耳朵。
「正視問題的答案很痛苦,這我全曉得!」
水綾愕然發現素娘正流著淚。
鬼也會哭?她第一次曉得。
「跟我有一樣遭遇的女孩啊,你不想報復他嗎?看他對你心中的痛苦無動於衷,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你心裡不怨嗎?別忘了,開學之後,你還要面對柳兒,那坐在你後頭的涓羅可是會不停的向你訴說他們之間的甜蜜。」
開學?!她差點忘了,涓羅是她的同學,她可以不用見到袁夏駒,可是她不可能不見到涓羅的!
涓羅那張美麗的臉龐會因為戀愛的甜蜜而時時神采煥發,尖銳的刺痛她的眼,告訴她,他們兩個是如何、如何的幸福!
她能忍受嗎?
她不能!
「我們可以給他們一點教訓!甚至,我們可以用輿論讓他們這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水綾愕然抬頭,「怎麼做?」
「跟我來!」素娘臉上浮現狡詐的勝利微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3 00:44:55
第十章
十五層樓高的屋頂,夏夜的風吹拂在身上,黏黏的,像難以拋開的過往回憶一般,令人心煩。
素娘領著水綾到達屋頂邊緣,想了想,說道:「你該寫遺書,這樣世人才會知道究竟是誰逼死你的!」
怕水綾下樓之後遇到家人,改變了心意,她水袖一翻,掃來一水泥塊滾到水綾腳前,「就刻在地上吧,寫是袁夏駒害死了你。」
她不停的慫恿催促,已經被蒙蔽了理智的水綾乖乖照做。
刻寫好了遺書,素娘的靈魂蠱惑著水綾往屋頂邊緣走去。
「來!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不用傷心、不用難過,又可以懲治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站在屋頂邊緣,一陣強風突然掃了過來,水綾撥開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往下一看,登時麻了腳板,全身起雞皮疙瘩。她往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確定安全距離才停了下來。
「你怎麼往後退了?」素娘無法碰觸她,只能用言話慫恿,「快跳,不要讓那兩個人好過!」
水綾徐徐轉過頭來,聲音發顫,「我怕高!」
「你怕高?」素娘不由得尖叫!「沒關係!」她叫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可以換別的方法。」
「不要了!」水綾伸腳抹掉地上的遺言痕跡,「我為什麼要為了那種人自殺?我還有大好前程,全天下男人又不只他一個,憑我的容貌、我的聰明,我才不相信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或許眼淚仍會不爭氣的浮上,或許她仍會在夢中夢到他對她的好,但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找到一個更疼她、更愛她的男人。她是這麼的美麗大方又聰明,活潑可愛又貼心,他死守著一個亡靈,拋棄了她,是他愚蠢,也是她幸運!
素娘一愕。怎麼會脫離她的控制之外?
「你甘心嗎?」她哪會甘心,甘心她用盡心機,拆散他們難得的因緣,在此功虧一簀,「你可是付盡了全心全意,怎麼甘心讓他們兩個恩恩愛愛到老?!」
「不甘心又怎樣?」水綾奇怪的看著素娘,「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他們還是有可能在一起啊,那是不是會更不甘心?」
「所以我要你寫遺書,說他害死了你,就算他狼心狗肺,也會有社會輿論將他們逼得走投無路。」
「你錯了!」水綾搖搖頭,「你不是說你一直在我身邊嗎?那你應該知道我爸是怎麼死的吧?袁夏駒在你那一世是怎樣的身份地位我不清楚,可是這一世的他有權有勢又有用不完的錢。我死了,他仍會活得好好的,我死了,了不起意外處理,他的事業仍強穩,他和他的柳兒照樣開心自在。這下你瞭解了嗎?」她一抹滑下臉頰的淚,「你跟他都一樣,一個是執著的去愛一個人,一個是執著的去恨一個人。你想要的是什麼呢?看著他痛苦,你就快樂了嗎?即使身受火燒之苦,你也無所謂?我不懂你的想法,你大概是我所看過最愚蠢的女人了!」
「你敢罵我?」素娘心生怒火。
「難不成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水綾歎了口氣,眼神進出光芒,「對!我很恨他!因為我很愛他,我是真的愛他!所以,我未來一定要過得比他好!這是我的報復!我才不要傻傻的把自己殺了,孤獨的在另外一個世界跟著他的魂魄轉東轉西,明明人都死了,仍無法解脫生時之苦!你想想看,你痛苦了多久?近一千年的日子,你到底從這一場追逐中贏得了什麼?」
「你沒資格教訓我,臭丫頭!」素娘手臂一轉,空氣疾速成風,刮起飛沙走石,將水綾打得節節往後退。「你不想死,那我就送你上亡路,我自有辦法讓那男人走投無路!」
暴風行成一個圈圈,將水綾團團圍繞起來。風速推擠著水綾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屋頂邊緣退去。
素娘只是個鬼魂,沒有實體,可也因此造成一個小颶風是她惟一的能力,她今晚非置水綾於死地不可。
狂風一掃,水綾的身子被高高捲起,又重重落下,情急中,她胡亂的在空氣中亂抓,抓著了凸出的陽台,只是那瓷磚光滑,怕撐也撐不了多久。
「遺書已經沒了,殺了我又能奈他何?」水綾額上冒著冷汗,越是著急,手越感濕滑。
「當然可以!」反正她就快死了,她就讓她死得明白一點,「因為你是柳兒!」
水綾瞠大眼,「我是柳兒?!」
◎ ◎ ◎
「來了!」涓羅拿出含在口中的冰棒,開了大門,在見著佇立在門外的身影時,她愣了愣。
「你不是……水綾的男朋友?」
她怎麼老為同學的男友心兒如小鹿亂撞?!這是不可以的!她涓羅行事一向坦蕩蕩,絕不會對好友的男友心存妄想……不過,這男的還真帥啊,一點都看不出來老了她們十五歲,又正好是她喜歡的類型,高大、帥氣又溫柔體貼。既然沒有緣分,那在腦袋裡想一想,應該不會有人怪她吧!
「你好!」袁夏駒道。
她點點頭,「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涓羅完全沒有前世糾葛的記憶,她只是覺得他很熟悉而已。他不需要跟她多說些什麼。
她很無邪,很開朗,瞳眸中有著幸福的笑。她與寂寞的柳兒無關,與夜夜傷懷的柳兒無關,她有屬於她的全新人生和全新經歷。
擁有前世的記憶當真幸福嗎?他這樣的苦苦追尋是否只是在肩上扛了一世堆疊一世的傷痛?
當水綾知道柳兒的故事時,她不可能感同身受,因為她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有溫柔但體弱的母親,珍愛家人但早逝的父親,和兩個活潑可愛的弟妹。水綾跟涓羅一樣,是一個全新的身份,所以她對柳兒有醋意,她介意柳兒、在意著柳兒,因為她清楚的明瞭,他愛的是柳兒,而不是她!
忘了前世,是上天的美意啊!因為沒有前世的痛苦記憶,所以這兩位少女才能夠擁有如此無邪天真的笑容,可是若要他選,他仍願保持前世的種種,不忘他刻苦銘心的愛戀。
只是這一世,他得負了她了。即使她並不曉得前世的糾纏,他仍有歉意。
「抱歉,我愛上了別的……」袁夏駒的目光突然閃進了什麼,讓他一時錯愕。
她的光……她的光怎麼會變成藍紫色的?袁夏駒眨了眨眼,確定涓羅的靈魂之光的確是藍紫色的,她的顏色跟柳兒很相近,卻是紅色的成分多了點,所以不是很純的藍。
袁夏駒伸出手來,輕碰了涓羅的頭髮一下,她的顏色在頭髮部分較偏藍色,其他部分都較偏紅色。
涓羅的心兒怦怦跳,雖然不太明瞭他想幹什麼,不過他溫柔的撫摸動作,感覺滿舒服的,一點都不討人厭。
「你不是柳兒……」他心一驚,「我中計了!」
「喂……」涓羅還來不及叫喚,袁夏駒已在頃刻間跑得無影無蹤,徒留莫名其妙的涓羅,無法理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 ◎ ◎
「柳兒不是涓羅嗎?」水綾驚道。這死不瞑目的老太婆,什麼謊話都敢說!
素娘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體張狂的大笑,「涓羅只是擁有你的一綹髮絲,當你們兩個同時出現在他眼前時,我找來其他的死靈壓下了屬於涓羅的靈魂之色,凸顯柳兒髮絲的顏色,再附身在你的身上,所以你的魂色才會變得十分黯淡,讓那負心漢以為你是假的!」
水綾恍然大悟,「所以你非要我死,我死了,他今世的追逐就毫無意義,而他也會因此痛苦一輩子!」
「沒錯!」
好惡毒的女子!
「既然你已經瞭解了,就快死吧!不要拖拖拉拉的!」
素娘的袖子掃拂著水綾的手,冷冷的主氣,凍得她手心發麻,幾乎快抓不住陽台。
「水綾!」
腳下傳來幾乎快發狂的尖叫聲。
水綾沒膽子往下看,可是她聽得出那是誰的聲音。
袁夏駒?!他怎麼會來?
看見水綾的身子在半空中擺晃已經夠令人心驚了,再瞧見飄在她身邊、臉上有邪惡微笑的素娘,袁夏駒全身寒毛都站起來了!
他不假思索,抓著管理員直衝上十二褸去,判斷出位於的房間,著急的要管理員開門。
「我沒有鑰匙啊!」管理員嚇得面色發白,「我去樓下打電話叫119,這家人好像在,你按門鈴!」
「不用!」袁夏駒把管理員拉回來,將行動丟給他,並狂按牆上的電鈴。
房子的主人知道原因之後,忙開門讓兩人進來,並也跟著一起去瞧他家陽台外面是否真的懸掛著一個人。
打開落地窗,袁夏駒急衝了出去!
素娘一看到礙事者來到,忙捲起狂風,欲掃水綾落地。
水綾的身子在風中擺晃,她的手被風推擠,慢慢地滑開陽台,身子急速下墜的感覺喚起更深的恐懼,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水綾!」在千鈞一髮之際,袁夏駒抓著了她的手,「我拉你上來!」
狂風依舊肆虐,惟一抓住的手一點一點的脫離他的掌握。
袁夏駒急得冷汗滴落,以幾乎將骨頭捏碎的力氣抓緊了她,另一隻手在空中飛舞,企圖想抓住另外一隻手。
上天啊!請別奪走了她的生命!她是他惟一的愛啊!不管她是不是柳兒轉世,她仍是他今世的最愛!
只要她能獲救,他這一輩子不再提起柳兒,只愛著現世的她——水綾。
水綾懷疑的看著他。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面前,還來救她?他不是在知道他不是柳兒轉世之後!就毅然將愛情給收起來,準備全數給另外一個女人了嗎?緊緊抓著她的手體溫高得嚇人,卻好不真實。
這原本屬於她的體溫,當再次離開她之後,即將屬於別人的!
雖然素娘已承認她才是真正的柳兒轉世,可是她心底好氣、好氣、好氣,他對她的愛不過空言,既然如此,就讓他去愛那個假柳兒吧,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親口告訴他,誰才是正主兒!
雲梯車已經到達現場,只要再一會兒工夫,水綾就會被救下來了,素娘的用心前功盡棄,她氣得在水綾身邊亂轉,不時刮起大風,企圖將水綾身子卷下,可是袁夏駒抓得死緊,即使肩膀疼得幾乎快斷了意識,他也不放手。
一場災難有驚無險平安度過,水綾被雲梯接了下來,人沒什麼大礙,倒是袁夏駒的手脫臼了。
水綾心裡很著急,卻又不願意表現出來,她站在離袁夏駒三步遠的距離,看著醫護人員簇擁著他上救護車。
「水綾?」他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她故裝淡漠的臉。明明眼角閃著淚光,卻仍不肯接近他一步。
他狠狠傷了她的心,無怪乎她不願再理他。
推開了醫護人員,他走到她面前,輕而溫柔的對她說道:「我愛你!」
她剎然抬頭,又倔強的別開臉去,「我不是柳兒。」
「我還是愛你!」
眼眶一陣發熱,水綾索性轉過身去,「你跟她在這一世已經沒有什麼無法抗力的阻礙了,我祝你們白頭到老。」
他用完好的左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我今世只愛你!」
「那柳兒呢?」她咬著唇防止淚水滴落。
「我對不起她,因為我已經愛上你了!」
「見異思遷!」
「我忠於我的愛情。」
「那來世呢?來世你要追誰?」
「你!」他語氣堅定的說。
水綾終於破涕為笑,「好吧!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優惠,剛剛素娘說,涓羅不是柳兒。」
袁夏駒唇邊浮起淺淺的笑。
「你的笑容有問題,」她仰頭打量他,「你早知道了?」
他搖頭,「在我發現我愛你之前我並不曉得。」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素娘才不可能好心的告訴他。現在的素娘正氣得在半空中不停的亂轉,不時的刮起大風發洩她的怒氣。站在底下的人們還以為天生異變,議論紛紛。
「我去告訴涓羅,很抱歉我今世得負了她,結果發現她的靈色不對,才知道我被騙了。」他將手擱在她身體的邊緣,柔柔的藍光親吻著他的手。
「涓羅又不知道她是柳兒。」
他笑了笑,「柳兒早已忘了所有,不管她轉生多少次,她都不是柳兒,她是全新的個體。」
「你終於瞭解了!」水綾眉開眼笑,「你終於承認我是水綾了!」
「傻瓜!」他猛地抱住她,「我最愛的小傻瓜!」
水綾熱淚盈眶,緊緊抱住他。
如果人有來世,是否想保留此世的記憶呢?
在袁夏駒終於瞭解水綾的心情之時,水綾卻也可以瞭解袁夏駒苦苦執著的原因,如果是她,她也願保留此世的記憶,因為她也是這麼的愛他啊,人的壽命如此短暫,無怪乎要許願來世了。
◎ ◎ ◎
水綾走到總經理的辦公室前,站起身來迎接她的秘書竟已換了一個人,更令她驚訝的是,袁夏駒的辦公室已經遷移了。
他怎麼都沒跟她說!水綾心頭不由得賭氣起來。
「我帶你去董事長的辦公室。」秘書小姐恭敬的說道。
董事長?他陞遷了嗎?水綾好生驚訝。
進入電梯,秘書小姐按了「2」,電梯穩穩地下降,到了二樓時,電梯門一開,果然看到熟悉的謝小姐。
「水小姐。」謝小姐笑著迎接她,「董事長在辦公室裡。」
謝小姐幫水綾開了門,水綾瞧見了比頂樓裝潢更豪華、更前衛,面積更大的「董事長辦公室」。
「換了頭銜跟辦公室也不跟我說一聲!」被蒙在鼓裡的水綾心底老大不高興。
「昨天才決定的。」
水綾曾聽說公司最近有一個很重大的會議要開,卻不知道這竟是關係到袁夏駒是否升任董事長一職的重要大會。
「不過還是要恭喜你!」水綾行了個九十度大禮,「董事長好!」
「調皮!」袁夏駒捏了捏她的鼻頭。
水綾還他一個鬼臉。
「來。」他領她到窗邊,「我把辦公室改到二樓來了,這樣你就不用每次來找我的時候,都因懼高而雙腿發軟。」
水綾沒想到他連這一點都注意到了,心底暖呼呼的,仰頭就給他一個響吻。
「那你哥呢?你當董事長之後,他做什麼?」
她想到老是要讓袁夏駒幫忙收爛攤子的袁和驥,曾挑撥離間他們感情的人,他做了那麼多惡劣的行徑,還以為讓弟弟幫他收尾是應該的,還好董事會的人也都是有長眼睛的,如果讓他管理這大企業,恐怕袁家的產業就會毀在他這一代了。
「他還是總經理,不過他很不服氣,所以抽走他的股份另外開創事業去了。」
「想不到他還有點骨氣耶!」這倒出乎水綾意料之外。「說不定他會開另外一家更大的公司把你給打垮喔!」
「我拭目以待。」袁夏駒笑得十分有自信。
「我問你喔,到底有沒有什麼事是你沒把握的?」
每次都看他自信滿滿的模樣,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事會打垮他的自信。
「沒有!」
「這麼自大!」
「我想不出來有什麼是我辦不到的!」
「包括追到我?」
「當然!」
「那我要跟你分手了!看你還敢不敢驕傲!」
「喔?」他突然把她一把拎起,放在辦公桌上,「我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根本沒將她的無聊威脅放在心上,輕易的就轉開話題了。
「什麼事?」
「在辦公室裡做愛不知是什麼感覺?」
水綾臉一紅,「不要啦!萬一秘書突然跑進來怎麼辦?」
「再說吧!」他低頭吻住她,他吻住她的小嘴,打開前扣胸罩的扣子,手心滿滿柔軟的觸感。
水綾被他吻得招架無力,也就不再掙扎,攀住他的頸項,深深回應他的吻。
就在她全身慾火被燃起,等待著他手指游移全身的觸感時,袁夏駒突然鬆開了她。
「這裡果然不太適合。」
錯愕的水綾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對面大樓的窗子圍著一堆眼瞪著大大的、推擠著看熱鬧的人們!
水綾慘叫一聲,跳下辦公桌,擋住半裸的身子。
已經脫掉上衣,露出精實胸膛的袁夏駒沒有任何侷促不安的邁開腳步,走到窗前笑著說道:「抱歉了!」他手一拉,將窗簾放了下來。
對面大樓頓時歎息聲四起。
「沒有觀眾了。」袁夏駒蹲在水綾前方,手指貪戀的在她胸前游移。
「我就說不要嘛!」
好丟臉!真的好丟臉喔!水綾雙頰如火在燒。
「那我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他將她抱起來,走進休息室裡,將她放在溫暖柔軟的床鋪上。
「這裡絕對沒有參觀者了。」
休息室裡沒有窗戶,是一個幾乎完全密閉的空間,絕對不可能有莫名其妙的參觀者出現。
「其實……在辦公室也不錯喔!」
那種緊張又刺激的感覺是生平第一次,她既害怕突然有人闖進來,心頭有著不安,他的愛撫、他的吻卻更易點燃原始的慾火,她幾乎一下子就進入狀況了。一池的春水也被吹起漣漪,旖旎的色彩飄滿整個房間,一室激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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