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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晴]復仇冥王【悄悄愛你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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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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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9-24 00:24:38
標題:
[向晴]復仇冥王【悄悄愛你之一】[全文完]
復仇冥王
(悄悄愛你之一)作者:向晴
六歲那年父母雙亡後,武靜便一直與爺爺相依為命,
直到丁奕熙的出現,才讓她從失去親人的陰影中走出。
打從第一眼起,武靜便很喜歡這個大她兩歲的哥哥,
但就在她漸漸懂事後,她卻開始害怕──或許,
這段感情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對他來說不過是個責任罷了……
「你想要變得強壯,用自己的雙手來守護重要的人嗎?」
八歲那年的丁奕熙在經歷了生離死別、家破人亡的遽變後,
終於深深體會到──這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想要的東西就必須靠自己去爭取!就在這時,他擁有了機會。
於是,他成了武道館主事的養子,代價是必須娶武靜為妻──
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然而傷她最深的……卻也是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5:59
楔子
兒童之家的大門外,三個小小的身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他們抱得那麼緊、那麼用力,誰都不願先放開自己的雙手。濃濃的依依不捨之情,清楚地寫在三張小巧靈秀的臉蛋上,離別的淚水早已沾濕衣襟。
「別哭了。」身為大哥的丁奕熙率先鬆開雙手,用手背替妹妹們擦拭淚水。
「哥哥、姐姐……我不要走!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只有五歲的小妹丁奕茹仍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童稚的聲早已哭得沙啞不清。
二妹丁奕心則懂事多了,咬著下唇默默落淚,忍耐著即將分別的傷心與不捨。
「現在還不行。」丁奕熙用力吸著鼻子,強忍著男兒淚。「但是總有一天,哥哥一定會去接你們,然後我們一起生活,永遠都不再分開。」
「真的嗎?」丁奕茹終於停下來不再哭鬧,天真的眼瞳流露出渴望。而丁奕心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同樣充滿期盼。
「當然是真的。」面對妹妹們的熾熱目光,丁奕熙堅定的許下諾言。「我們來打勾勾。」
三個小小的頭顱靠攏貼額,三隻小指頭勾在一起,誠心地許下願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6:26
第一章
一個月前,丁氏夫婦遇上交通意外不幸喪生,留下三名十歲不到的年幼兒女,在沒有任何親友能夠照顧收養之下,丁家三兄妹最終入住兒童之家。
想不到只是短短一個月,他們便要分開了。七歲與五歲的妹妹分別被不同的家庭收養,只剩下八歲的丁奕熙仍留在兒童之家。
目送妹妹們離去,孤伶伶呆站在兒童之家大門的丁奕熙,小小的拳頭緊緊包覆住一條心形墜子的項煉,墜子裡放了一張他們家的合照,那是他現在唯一僅有的寶物了。
丁奕熙用力握緊拳頭,暗暗在心裡祈求,請天國的爸爸、媽媽保佑妹妹們,一定要讓她們過得幸福快樂,不會受到任何欺負。
「你就是丁奕熙嗎?」一道滄桑沉穩的老邁聲音突地傳來。
丁奕熙用力擦拭紅腫的眼睛,挺直瘦小的胸膛迎向陌生人。
眼前的老翁雖然瘦骨嶙峋卻精神矍爍,身穿一襲黑色唐裝長袍,白眉白鬚,泛銀的白髮編成一條長長辮子。
老人活似古裝武俠片中的扮相,讓丁奕熙睜大驚奇的眼睛,一時間忘了回答。
一手放在背後,一手撫摸下巴的白鬍子,老人精銳睿智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小男孩。骨架瘦削的小身子緊繃,蒼白俊秀的稚氣臉孔滿是傲氣,黑漆炯亮的眼瞳流露出堅韌不屈的早熟個性,是個難得的人才,這塊未經琢磨純淨的璞玉,日後會是個不得了的男人!
「丁奕熙,你想要變得強壯,用自己的雙手來守護重要的人嗎?」老爺爺表情正經又嚴肅,彷彿說話的對象是一個成年男子,而非八歲的小男生。
雖然並不完全明白老爺爺的意思,但丁奕熙抓到一個重點,便毫不猶豫地大聲回答。「想!我要趕快長大、趕快變強壯。」清脆的童音嘹亮有力。
「很好。」老爺爺滿意地頷首。「如果你願意的話,老爺爺可以幫助你變強,但你要答應老爺爺一個事情。」
丁奕熙眨動大眼睛思考,經歷了生離死別、家破人亡的巨變後,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無憂無愁的天真小男孩,過去八年來的幸福快樂,已隨著雙親的離世而灰飛煙滅。
現實讓丁奕熙在這一個月裡急速成長,為了保護親人而變得堅強懂事。他學會察言觀色,懂得提防大人們偽善的嘴臉,知道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更明白了沒有人會無條件對你好。
不過丁奕熙感覺眼前的老人並不像是那種壞心眼的大人,於是不再多想。「只要能讓我長大強壯,不管什麼事情我都願意答應。」
「好!老爺爺有一個需要守護的人,我想把她交給你,由你來代替老爺爺照顧她、愛護她一生一世,你可願意承擔這個責任?」老爺爺睨著那雙清澄眼瞳。
好像很艱難喔!他可以辦到嗎?
丁奕熙不禁皺起眉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那是老爺爺很重要的人嗎?」
「她是我的寶貝,是這世上唯一的至親。」老爺爺凜容倏地柔和起來,泛起一個和藹的笑容。
想要好好保護親人的心情,丁奕熙比誰都要明白,原來老爺爺和他一樣。
「嗯,我一定會替老爺爺辦到,我絕對會守護老爺爺最重要的人。」丁奕熙非常用力地點頭,做出這個影響他一生的承諾。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武家的人。」老爺爺朝著他托付一切希望的小男孩伸出手。
武家?原來老爺爺姓武。丁奕熙盯著那只枯瘦的手,遲疑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卻意外察覺老爺爺的手出奇地溫暖有力……
***
嘟嘟──嘟嘟──
鬧鐘的時針指向五,準時發出嘟嘟的鬧鈴聲,把仍蜷縮熟睡的小人兒喚醒。
瘦小的身體在被子下掙扎著爬起來,卻赫然發現手臂被一雙小手緊緊抓牢。
丁奕熙一骨碌地坐起來,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身旁酣睡的小女孩出神。
是奕心,還是奕茹?
猶記得剛進兒童之家時,由於害怕陌生環境及不習慣的關係,小妹奕茹總是哭個不停,不肯離開他和奕心身邊半步,所以他們三兄妹常常偷偷抱在一起睡覺,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兒童之家了。
漸漸清醒過來,慢慢回想起剛才的夢境,是他與妹妹們分離、初次邂逅武爺爺時的情境。他進到武家已有三個月,身旁的小女孩正是武爺爺唯一的孫女武靜,那個他答應守護一生的小女孩。
丁奕熙輕輕撥開武靜臉上的髮絲,她恬靜的睡容宛如小天使,和他第一次見面時的淚人兒大相逕庭。他不禁回憶起武爺爺領養他的那一天……
「奕熙,到了,這就是武家,是你今後的家。」
一直默默跟著武爺爺身後的丁奕熙佇足,抬頭隨即看見一個偌大的匾額,斗大的三個金漆大字「武道館」氣勢磅礡。
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就是他將要肩負的責任,可是他真的有能力承擔、強壯得足以去撐起整個武家嗎?他沒有半點自信。
在回武家的車程上,武爺爺簡單地把武家的情況告訴丁奕熙。
武家是個擁有百年悠久歷史的武術世家,自創的武家拳更在武術界享譽盛名。開設武館授徒並把中華武術發揚光大,一直是武家代代相承、致力不懈的祖訓,武爺爺便是「武道館」的第四代傳人。
可惜武爺爺還沒來得及把武家傳給兒子,兒子與兒媳即車禍意外身亡,留下年僅六歲的小孫女武靜,成為武家唯一的血脈與繼承人。
因此,武爺爺才會收養丁奕熙,打算親自栽培丁奕熙成為一流的武術高手,並把孫女許配給他,讓他們一起繼承、守護武家。
武家大門開啟,再無退路,丁奕熙昂首挺胸邁步,跨進一個全新的世界裡,接受他未知的人生與挑戰。
武家大宅佔地逾萬坪,設計類似四合院,中央位置是偌大的習武道場,道館正面牆壁上懸掛著一個顯目的毛筆大字,雄渾蒼勁、筆力萬鈞書寫的「武」字,正是出自第一代傳人之手。
逾百年歷史的大宅古色古香,一磚一瓦都是歷史的見證,雖然經歷了不少修葺改建,加入許多現代化的先進設備與傢俱,不過至今仍然保留了原貌。
「師父。」早已站在大廳恭候多時的泉叔,是武爺爺的入室大弟子兼總管。年約四十的泉叔自小拜在武家門下,與武靜的父親一同長大,是個嚴肅硬朗的鐵漢。
「阿泉,小靜人在哪兒?」武爺爺一直把泉叔當成兒子看待,十分器重他。
泉叔還沒來得及回話,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竄出,直接撲倒在武爺爺腳下,一手抱住老人的雙腿,一手仍抓緊小熊布偶。
小小人兒嘴裡不停叫嚷著。「爺爺!爺爺!」
「小姐。」跟著氣喘吁吁追出來的中年婦人是泉叔的妻子,同時也是武家的管家。
自從兒子與兒媳過世後,武家上下的大小瑣碎事務,全靠泉叔夫婦分擔幫忙。
「小靜。」武爺爺一把抱起小孫女,赫然發現小人兒淚眼汪汪,好不可憐。「怎麼又哭了,你不是跟爺爺說好,不再哭了嗎?」
「爺爺不要丟下小靜……我不哭……我會聽爺爺的話……我會很乖……」武靜的一雙小手忙個不停,可是任她如何拭抹小臉的淚水,卻一樣徒勞無功。
自從知道爸爸、媽媽不會再回來後,武靜常常偷偷哭泣,非常害怕爺爺也會突然離她而去,剩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
「好了,不要再哭了!身為武家的人,不能輕易流淚,知道嗎?」看見孫女傷心難過的模樣,武爺爺豈會不心疼。
「我、我知道……」武靜仍是抽抽噎噎,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眼淚。
慈愛地拭去孫女的淚水,武爺爺將她放了下來,朝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丁奕熙招手。
「小靜,這位是熙哥哥,他比你大兩歲,從今天起就是咱們武家的人,也是你未來的丈夫。」武爺爺輕撫孫女的髮頂,緩緩地細心介紹。「從今以後,他會一直待在你身邊,陪伴你、保護你,等你長大就會成為他的新娘子,你們要相親相愛地永遠在一起。」
武靜用手揉了揉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看著眼前斯文瘦弱的高個子男孩,雖然並不感到討厭,但她不要成為別人的新娘子。
「不要!我不要!小靜只要和爺爺永遠在一起!」緊緊把小熊布偶抱在胸前,武靜轉身躲到爺爺身後,抓住爺爺的褲管猛搖頭。
想不到小女娃會鬧彆扭,大人們顯得有點尷尬,而丁奕熙的表情雖然努力維持不變,但幼小的心靈和自尊還是受傷了。
武爺爺蹲低身,面對倔強的孫女循循善誘道:「小靜,熙哥哥和你一樣,父母都去了天國不會再回來,所以爺爺才希望你們能相親相愛、互相扶持,你懂嗎?」
聽到天國兩個字,武靜的眼睛睜得如銅鈴大,然後一張小臉黯了下來,眼眶又迅速盈滿淚水,霧氣氤氳的眼轉向丁奕熙,一改剛才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她主動走向前,對他伸出一隻小手。
睨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圓潤小手,丁奕熙猶豫地打量小小淚人兒,及肩的黑髮柔軟亮滑,額前的瀏海微亂,圓圓白胖的小臉非常可愛,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澄澈如鏡,正率真地反映出她的同情與難過。
丁奕熙緩緩握住她伸出來的小手,單腳屈膝半跪在她面前,兩張稚氣的小臉彼此凝望,武靜倏地抽回小手,輕撫他的頭髮,童稚的安慰話語說得天真又直率。
「熙哥哥,你要堅強,不要哭,不要傷心難過,小靜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讓你孤伶伶一個人。如果你覺得寂寞的話,我可以把小熊先生借給你,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訴他哦!」
滿面錯愕的丁奕熙盯著衝他咧嘴而笑的武靜,她那天真可愛的模樣猶如天使。接過她遞來的小熊布偶,瞧她剛才一直不肯離手,這應該是她最心愛的寶貝了。
一股溫柔暖烘的感覺,讓他的心一悸,丁奕熙非常高興,欣然接受她主動伸出的援手與感情。
「謝謝你,小靜。」丁奕熙回她一個溫柔的笑容,並暗暗在心裡起誓,不管未來如何,他都會盡力守護這個小天使,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
這個晚上,是丁奕熙入住武家的第一個晚上,剛整理好行李,打算上床就寢之際,一個小小身影驀然出現。
身穿可愛的卡通睡衣,赤裸著一雙小巧潔淨的腳丫子,武靜抱著小熊布偶,靦腆地站在門外,一雙大眼睛四處飄移卻不敢貿然進去。
「怎麼了,找我有事嗎?」丁奕熙走向她。
武靜緊張地抓緊布偶,怯怯地抬頭,小聲道:「熙哥哥,你一個人會不會很不習慣?小靜可以陪你一起睡哦!」
這個小女娃,明明需要人陪伴的是她自己,卻反過來問他要不要人陪。不過她那個可憐兮兮的渴望眼神,感覺很像小妹奕茹,非常惹人憐愛,令他不忍拒絕。
「好啊!」丁奕熙莞爾一笑,退一步讓她走進房間。
回以一記甜美笑容,武靜一進房,立即連忙爬上床,兩個小人兒擠在寬敞的單人床上。雖然彼此才剛認識,但兩個小孩完全沒有隔閡疏離感,應是同病相憐的關係吧!
「小靜一個人會害怕,睡不著嗎?」其實習慣了與妹妹們一起睡,落單的丁奕熙還真感到有點寂寞。
「不會,爺爺說小靜已經長大,以後都要自己一個人睡。」雖然她搖頭否認,但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已經出賣了她。「不過我有小熊先生陪,所以我不怕。」
丁奕熙把她的逞強看在眼底。「小熊先生是你最寶貝的玩具嗎?」
「小熊先生是小靜的好朋友,在我出生時就已經陪伴在身邊。」武靜興高采烈地舉高布偶給他看。「媽媽說我小時候常常不肯睡覺,哭個不停,但是只要有小熊先生在,我就不會再哭鬧,會乖乖睡覺了。」
可以看得出來,痕跡斑斑的布偶經歷了不少風霜,不過仍被保存得很好。
丁奕熙輕拍小熊的頭頂讚揚道:「小熊先生真棒。」
「爸爸、媽媽去了天國以後,也只有小熊先生陪我了。」她本來高興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來。
「不止哦!小靜還有個很疼愛你的武爺爺。」他提醒。
「嗯,爺爺是小靜唯一的親人了。」她用力點頭,眨動著好奇的無邪大眼。「熙哥哥呢?你已經沒有親人了嗎?」
丁奕熙翻身俯臥在床上,雙手托著下巴,仰望窗外的一輪明月,突然非常掛念妹妹們。「不,我還有兩個妹妹,不過現在分開了,我們被不同的家庭收養。」
「為什麼你們要分開?不能在一起嗎?」她的小腦袋瓜想不透。
他歪著頭,想了想後才回答。「因為我現在還不夠強壯,不能好好照顧她們,所以只能分開,不過等我長大成人後,我一定會把她們接回來一起住。」
「熙哥哥是不是變成大人後,就會去找妹妹們不再回來?」武靜睜大眼,恐懼地伸出一隻小手,緊抓住他的睡衣不放。「你會離開這裡,不要小靜嗎?」
丁奕熙側身躺下來,拉住她的手保證。「不會,我不會離開武家,我答應過武爺爺會永遠陪伴、照顧你,為了能夠好好守護你,我一定要快點長大,變得更加強壯。」
「真的嗎?你不會丟下小靜?永遠都不會離開這裡嗎?」父母離世的陰影,教她終日惶恐不安。
「沒錯,我丁奕熙發誓,永遠都不會離開武家,會終生守護武靜。」丁奕熙舉手起誓,他是心甘情願、發自內心想要永遠保護她。
她聽了笑逐顏開,綻開一抹純真燦爛的笑容。「小靜也要變強,要和熙哥哥一起守護武家。」
「好,我們約定,一起長大變強,永遠都不分離。」丁奕熙朝她伸出小指。
兩隻小小的指頭打著勾勾,異口同聲說:「打了勾勾,誰都不能反悔,反悔的人是烏龜……」
天還未吐白,世界仍在一片渾沌黑暗中,丁奕熙把小熊布偶安放在武靜身邊,小心翼翼地替她拉好被子,然後躡手躡腳下床。
他每天都比別人早起,總是第一個到達道場。丁奕熙非常勤於練武,從不敢怠慢偷懶,因為他知道自己起步太遲,所以一定要比別人更加努力鍛煉,才能迎頭趕上,彌補失去的時間與差距。
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月時間,他卻感覺到自己漸漸強壯起來,瘦弱的手臂變得有力,笨拙的身體變得靈活,全身筋骨舒活暢通。
他開始有自信,相信自己可以變得強大,有能力去保護重要的人,實踐他許下的諾言──那個他與武靜一起許下的承諾。
***
就這樣,丁奕熙正式成為武家的養子,展開嶄新的人生。
他積極熟習武家的生活,很快便融入其中,與武靜的感情更是一日千里。
看見小倆口相處融洽,丁奕熙遠比想像中來得更出色,武爺爺是看在眼裡,樂在心頭。
丁奕熙不只天資聰穎、個性溫柔敦厚,而且頗有武術天分,再加上勤奮好學,實在是塊難得的瑰寶。更重要的是他十分疼愛、照顧小靜,看得出並非虛情假意,而是真心待之。同樣地,小靜也很喜歡丁奕熙,總是纏著他不放,不但喜歡向他撒嬌,也日漸變得依賴他。
只是,兩小無猜的關係與感情可以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
***
「你們看,是丁學長耶!他的笑容真好看。」
「對呀,他不但和藹可親又溫文有禮,從來不會擺學長的架子。」
「沒錯,而且對誰都和顏悅色,笑容可掬。」
「我們最喜歡他了。」
國中女生圍一起,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校園內的風雲人物──丁奕熙學長,全校最受歡迎的男生,也是女生們崇拜仰慕的對象。
「武靜,你真好,丁學長這麼照顧你。」
「我們好羨慕你喔!」
興致缺缺的武靜站在一旁,既沒答腔也沒回話。對於這種話題她早已麻木厭倦了,同學們對丁奕熙的讚不絕口、崇拜景仰,入學一年以來,她每天不知要聽多少遍。
最初同學們羨慕的目光的確讓武靜感到驕傲,不過,後來發現自己的熙哥哥成為同學們追逐的對象,在他身邊總是圍著一票女生時,她便開始感到厭惡,有種丁奕熙被人搶走的感覺,教她極端不舒服。
站在校門前,丁奕熙高瘦挺拔的身影非常顯眼,學妹們紛紛與他道別,想藉機交談。
「丁學長再見。」
「丁學長,明天見。」
「再見。」不厭其煩一一回應的丁奕熙,雙手瀟灑地插入褲袋,耐心等候小公主的出現。
看到對誰都展露親切笑容的丁奕熙,武靜感到滿不是滋味,她挽住丁奕熙的手臂快步離開。「為什麼你對誰都可以笑得那麼溫柔?」
丁奕熙一怔,有些詫異。「我有嗎?」
「當然有。」武靜鼓著腮幫子撒嬌,十多歲的女孩已經懂得吃醋了。「熙哥哥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你對別人好啦!」
「我知道了。」丁奕熙輕拍她的頭頂應道。
從此之後,和藹可親的丁學長不見了,他難得一見的溫柔笑容,只會為一個人綻放。
***
「你們知道嗎,丁奕熙在校際常識問答比賽中,替學校取得冠軍的殊榮哦!」
「他這麼聰明,不足為奇嘛。」
「想不到丁奕熙不但頭腦好,還運動全能,他在這一屆運動會中取得個人全能冠軍,還打破校方歷年來保持的紀錄。」
「他真厲害,人長得帥,又有本事。」
經過高年級的班級時,學長、學姐們的談話聲一字不漏地傳入武靜耳中,不管她走到哪裡,好像總會聽到熙哥哥的名字。
「熙哥哥,你在做什麼?」每晚練武完之後,丁奕熙都會在書桌前埋頭苦幹,武靜終究按捺不住好奇,上前伏在他背後張望。
「下星期足球社要和他校進行友誼賽,我正在準備相關事宜。」丁奕熙頭也沒回地解釋。
武靜皺起小小的眉頭。「你參加這麼多活動,不會太累嗎?」
「不會。」
「可是,你都沒時間陪我了。」她小聲抱怨。
丁奕熙霍地放下筆,轉過身拉住她的小手。「怎麼會,你想要一起看DVD,還是聊天?」
「都不要,我要睡了。」武靜鬧彆扭地別開臉,快步離開他的房間。
丁奕熙默然不語,思索一會兒後,心中下了決定。從此而後,活躍於校園內的丁奕熙消失了,沉潛下來的他只專心一意於學業上。
***
學期末,分離在即,不論男女同學都把握住最後的時間,紛紛向心儀的對象告白,所以雖然校園內籠罩在畢業離愁中,但也浮動著一股羅曼蒂克的戀愛氣氛。
「丁奕熙,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一名女同學低垂著嫣紅的臉蛋,微顫的雙手遞上一隻精美的粉紅信封,信封內當然盛載著她滿滿的心意。
面無表情的丁奕熙瞥了眼女孩,在心中暗暗歎口氣,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號女孩向他告白了。
他從不知道女孩子原來這麼主動積極,勇於追求喜歡的人,雖然對她們的勇氣與精神深感佩服,不過他並不欣賞。
「抱歉。」他沒有收下信,只是輕描淡寫地拒絕。
儘管傷心不甘,女孩還是飛快地抬頭問:「為什麼?難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丁奕熙緩緩搖頭否認。
女孩一咬牙,豁出去地追問:「是不是武靜?大家都說你們感情很好。」
「小靜是特別的。」丁奕熙迅速的回答,他對武靜的感情不止是喜歡,在他心中,根本已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子。
不過旁人卻聽不出他真正的含意。
「這麼說來,武靜並不是你喜歡的女生……」特別是指兄妹親情嗎?或許她還有希望。
「對不起,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丁奕熙不客氣地打斷她,轉身離開。
誰都想不到這一幕正巧被武靜撞見,偷偷躲在暗處的武靜,將他們的對話全聽進耳裡,那一句「武靜並不是你喜歡的女生」一直迴繞在她耳際。
她說不清心裡的感受與滋味,只覺得很難受、很難過,心中一片苦澀酸楚。
她一直以來最喜歡的熙哥哥原來並不喜歡她,這個嚴重的打擊,將她原有的美好世界打碎,翻覆了她的人生!
打從那一天起,武靜不再整日纏著丁奕熙,在丁奕熙升上高中之後,她更刻意疏遠,逐漸與他保持距離。
丁奕熙並不知道她突然轉變的理由,只以為女孩子的心思比較複雜難懂,而且男女有別,他們彼此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也沒有再追究原因。
兩人的關係,就在這種情況下起了微妙的變化,不知不覺地漸行漸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6:50
第二章
鳳凰私立學院,是一所設有國中部、高中部與大學部的直升式私立學府,學生多是名門望族、富賈子弟,或是成績優異的資優高材生。
一晃眼,新學年又開始,高三的丁奕熙,不論外表與心智都日趨成熟。
因為長期習武的關係,他早鍛煉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不過絕非那種「超級筋肉人」的類型,身高已達一百八十公分,修長壯健得恰如其分。
一頭及肩黑色直髮略為削薄,時尚帥氣又顯清爽,削瘦的臉龐斯文俊美,予人一種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感覺,不過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眸卻難掩精明睿智,冷淡的神情與態度則顯得孤傲自負。
身為高中部學生會長兼空手道社長,丁奕熙一直深受同學們的愛戴,不過為人行事都十分低調的他,只是在幕後執行事務,儘管他不愛現、不愛出風頭又性格沉穩冷傲,但他的人氣度卻一直高居不下。
學業成績永遠穩坐第一名,外表器宇軒昂、英偉不凡,更創下空手道不敗戰績的傳奇。他頭腦好、長相好、身手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三好會長」的美名就此不脛而走,傳遍校內外。
校園內傾慕愛戀他的女孩數不盡,老愛在他身邊打轉的女孩更不少,只是一直沒有任何女生能獲得他的青睞。
而在高一新生裡,最受人矚目的莫過於武靜,除了她與三好會長關係密切外,還有她出眾亮麗的外表。
武靜留了一頭漂亮的及腰長髮,標準的美人瓜子臉,秋水明眸,靈動秀氣,細嫩肌膚雪白如脂,身材修長窈窕,很有古典美人的氣質,再加上凜若冰霜的神情,活像個尊貴優雅的小公主。
武靜與丁奕熙站在一起,可說是天造地設的璧人,不論容貌、氣質都是絕配。
「武靜,你與丁學長是什麼關係?」今早他們兩個人同時出現在校園裡,還一副熟稔的模樣,早已轟動全校,眾人嘩然,誰都想一探究竟。
又來了!只要有丁奕熙在的一天,她便永無寧日。不過她也不再是從前的黃毛丫頭,不會再默不作聲,忍受四周不休的聒噪與疲勞轟炸,她發現偶爾拿丁奕熙來開玩笑,捉弄一下愛慕他的女生也是個不錯的樂子。
「什麼關係都沒有。」托著香腮的武靜好整以暇地回答。
「你別騙人了,沒有關係的話,為什麼你們會一起上學?」女同學們才不笨。
武靜聳一聳肩道:「我們只是剛好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已。」
這個發現實是既驚人又傷人,惹得一票女同學紛紛尖叫!
「你們同居?!」
「你們還只是高中生,就已經是『那種』關係了?!」
「武靜,拜託你趕快說清楚啦!」
武靜在心中訕笑,她們的揣測還真讓她差點掉下眼珠子,她才不是那種會和男生搞七捻三的隨便女生。
「丁奕熙是武家的養子,武道館的未來繼承人。」一道語帶不屑的嘹亮男聲從靠窗的位置傳來,非常好心地替女生們解惑。
循聲看去,武靜霍地站起身,向著那名好管閒事的男同學冷聲質問:「你再說一次看看,誰是武家繼承人?」
「不是嗎?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呀!」男同學瞧也沒瞧武靜一眼,頗有不怕死的精神。
「你……」
此時上課鐘聲響起,同學們只好乖乖回座位,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下去。
氣得暗自咬牙切齒的武靜才剛坐下來,便瞥見那名多事的男同學正大剌剌的走過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上,接著粗魯地將兩條腿翹到桌上,跩得二五八萬似地搖晃著椅子,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什麼?他竟是她隔壁座位的同學!武靜嚇了一跳,她怎麼一點也沒發現?都怪那一票女生,在她坐下來不久便全圍了過來,把她團團圍住。
冷靜下來後,武靜默默打量這名男生,用發蠟固定的短黑髮囂張跋扈的豎起,桀驁不馴的剛毅五官還算不難看,尤其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很有魅力,可惜全被他粗野的行為舉止糟蹋掉,他實在目中無人得令人倒盡胃口。
不過她並沒有忽略他那身強健精壯的體魄,與渾身散發的雄渾充沛氣息,他絕對是個練家子!
一整天下來,連眼角也沒瞄武靜一眼的「白目男」,竟然在下課後敲打著她的桌面,居高臨下睥睨她,不可一世地誇下海口。「我現在就去領教你們武家的三十六式拳法,讓姓丁的知道本公子的厲害。」
武靜按捺住滿腔的厭惡與不悅,冷然地抬起眼看他。「你到底是誰?」
「熊展麟。」撂下自己的姓名後,熊展麟隨即大步離去。
原來是姓熊的,難怪對他們武家的事情瞭若指掌。
不及細想,武靜飛快地拿起書包跟上,暗自希望會是場精彩的較量。
***
到道場找碴挑戰,俗稱為「踢館」,貿然闖進空手道場的熊展麟氣勢凌人,本以為迎接他的會是盛大場面,可惜場內只有零星幾名社員,而且還是穿戴整齊校服的社員,讓他不禁當場呆愣。
尾隨熊展麟走進道場的武靜,看見冷清的場內與熊展麟杵在原地的錯愕表情,憋不住唇邊的笑意。
活該!誰叫他笨得在新學年第一天就來找碴,課外活動都還沒開始呢!
眼尖的副社長認出與丁社長相識的武靜,於是向其中一名社員交代一聲,然後迎上前,客氣地詢問熊展麟。
「你是新生嗎?是否想報名加入本社團?」
熊展麟環視空蕩蕩的道場。「丁奕熙在哪裡?」
「你找丁社長有什麼事?」副社長輕蹙眉頭,這名新生真沒禮貌。
熊展麟霍地一掌劈在門柱上,把在場的社員們嚇住,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廢話!找他當然是要幹架,難道是來約會嗎?」
這個人脾氣真火爆,真不愧是姓「熊」!
在旁等著看好戲的武靜,開始發覺熊展麟可愛直率的一面。
「今天學生會有會議,丁社長不會來道場。」難得副社長有一副好脾氣,不然早看不慣這個一年級生的惡劣態度而大動干戈了。
「管他什麼學生會,總之我今天一定要找他較量。」熊展麟就是愛撒野,大剌剌地盤腿席地而坐,雙手環胸,一副不見人誓不甘休的模樣。「我在這裡等他,你們快去把人給我叫來。」
被熊展麟這麼一鬧,不但驚動了會議中的學生會會員,就連整個校園內的學生都知道他要找丁奕熙單挑,不一會兒,空手道場內迅速聚集人群,當中還有大學部的學長們也聞風而至。
穩步走進道場的丁奕熙,飛快瞥了一眼場內圍觀的人士,發現數名「稀客」,目光最後落在武靜身上。看見她和一名陌生男孩在一起,他心中有點不是滋味,上學第一天就交了「男朋友」嗎?
終於等到丁奕熙出現,熊展麟瀟灑地一躍而起,無視在場的觀眾,態度依舊囂張狂妄。「丁奕熙,我今天是來領教武家三十六式拳法的。」
武家拳法?原來是同道中人。丁奕熙打量眼前矮他一個頭的男孩,那雙認真的眼神充滿自信與高昂鬥志。「你師承何處?」
「我是熊家的老二,熊展麟。」熊展麟抬頭挺胸,自傲地亮出名號來。
聞言,丁奕熙轉頭與一名旁觀的學長交換眼神,長相俊美的學長朝丁奕熙微笑點頭,擺出一副納涼看戲的閒人姿態。
武靜循著丁奕熙的視線看去,發現一旁站了兩名學長與一名學姐,雖然他們只是悠閒地站著,卻帶給人一種壓迫感,難道他們和熊展麟一樣,都是武術界名門世家的子弟?
「如果你要請教武家拳法,武道館隨時歡迎你來挑戰。」丁奕熙淡淡的婉拒。
熊展麟才不理會他這一套,嚷道:「別浪費時間,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分個高下。」
「既然你堅持的話,我也只好奉陪。」接受挑戰是武術家的基本禮儀,因為拒絕迎戰即等同承認落敗。「不過我先聲明,這裡是空手道場,我只會使用空手道招式,不會使用武家拳法。」這是對不同武術的基本尊重。
「我管你用什麼招式,我只想打倒你,打破你不敗的神話。」熊展麟大言不慚地指著丁奕熙,態度傲慢得教支持丁奕熙的旁觀者氣得牙癢癢。
真是出言不遜的狂妄小子!
丁奕熙緩緩脫下外套,解開白襯衫的領口,並舒展筋骨熱身,反正他也早想領教熊家掌法的厲害了。
副社長很快指示社員,把空出來的道場整理一下。
丁奕熙外表看來修長瘦削,斯文得不像個練家子,想不到襯衫底下還滿有看頭的,感覺真像他老哥,活脫脫是一隻深藏不露的狡詐狐狸!
熊展麟越看他越不順眼,感到氣憤莫名。
「這次的比試點到為止,其中一方倒下或認輸即分勝負。」副社長循例把規則講述一遍。「好,雙方準備好就可以開始。」
熊展麟如一匹脫韁野馬,迫不及待地發動攻勢,第一時間躍上前,凌厲的右掌隨即攻向那張非常礙眼的臉龐。
丁奕熙不慌不忙地側身閃躲,從容不迫地用手肘擋下逼至胸前的掌風,順勢轉身劈出左掌。
勁道十足的掌風快速撲至熊展麟背部,雖然閃躲不及的中了一掌,他卻仍能坐低身子掃出一腿退敵。
瀟灑躍身躲開那一招的丁奕熙,同時踢出一腳,扎扎實實地把熊展麟踢翻,被踢飛倒地的熊展麟反應極快地一個蜈蚣彈,翻起身來站穩腳步。
漂亮的短兵相接,丁奕熙明顯技高一籌,更博得全場的熱烈掌聲與歡呼。熊展麟毫不介意的重整旗鼓,他是遇強則強的類型,而且極其自我的他根本不關心四周的事物,只專注在眼前的對手身上,正因為丁奕熙夠強,才配當他的對手。
熊展麟戰意高昂地再出掌,就在丁奕熙伸手擋下之際,熊展麟出其不意一個反手,擒住他的手腕。
熊家的掌法向來以靈活變化聞名,從不輕敵的丁奕熙可沒掉以輕心,看穿熊展麟的動作後,他巧妙地快速轉動手臂甩掉鉗制。
一直細心觀戰的武靜緊盯著丁奕熙的動作,沒錯過每一個精彩的拆解與進攻招式,倏地覺得自己的武藝遠遠不及他。
自小和丁奕熙一起練習對打,卻從沒看過他真正的實力,因為每回對戰他都沒有使出全力,不管是沒必要還是刻意讓她,他的做法一直傷害了她的自尊,不過儘管傷人,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她曾看過丁奕熙與武道館的師兄比試,但那純粹是切磋練習,不會像現在這樣激烈對戰,非要分出高下不可。
武靜是頭一次看到丁奕熙和外人認真比試,也是頭一遭發覺自己與他的差距,她從沒感到如此挫敗、如此不甘過。
眨眼間,勝負已分,結果當然是熊展麟慘敗,不過敗北的熊展麟不但沒半點洩氣沮喪,反而一副興奮莫名。
「丁奕熙,算你厲害,不過我不會就此認輸,總有一天我會追過你的,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再來挑戰。」
突然一記拳頭不客氣地朝熊展麟頭頂揮去,阻止他繼續胡鬧下去,而出手的人赫然是那位長相俊美的學長。
「抱歉,舍弟給你添麻煩了。」目前大二的熊展麒,正是熊展麟的兄長。
「不會。」丁奕熙謙虛的回道。
熊展麒向丁奕熙頷首,拉著丟人現眼的弟弟離去,四周的觀眾們也陸續散去,而剛才和熊展麒站在一起的那名學姐,則刻意繞過武靜身邊,用饒富興味的目光深深瞥了眼武靜後,唇邊泛起一個不屑的譏諷笑容。
***
喝!喝!凌厲的拳腳舞得虎虎生風,正在園內勤力練武的武靜,比起平日還要認真。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武爺爺瞥了一眼孫女,向坐在對面的丁奕熙詢問。
「今日熊家二少爺來找我比試,我們在學校切磋了一下。」丁奕熙和盤托出,其實他遲早會稟報武爺爺。
「結果如何?」武爺爺輕撫鬍子問。
「熊家掌法變幻莫測,可惜熊二少未能掌握個中精髓,無法發揮真正威力。」
「年少氣盛啊!」熊家的事情,武爺爺也有所耳聞。
「他真正的目的是武家拳法。」這才是丁奕熙擔心的地方。
「哦!」武爺爺沉吟一聲,閉目思索。
鐵、風、熊、武為中華武術四大名門世家,同樣逾百年歷史的四大家,各有一套自創獨門功夫立足武術界,分別為鐵家腿法、風家步法、熊家掌法與武家拳法。
淵源頗深的四大家素有往來,彼此既是競爭對手,也是良師益友,不時會切磋武藝、比試較量,不過交情匪淺的四大家卻從不締結姻親,這是為了保存獨門武術的正宗與避免外傳之故,四家子弟嚴禁聯婚一直是個不成文的約定。
然而到他們這一代,武家變得人丁單薄,只剩下孫女武靜,因而其餘三大家均興起了合併武家的念頭,企圖脫穎而出成為武術界的龍頭,而聯姻無疑是最有效率且最合情理的方法。
武爺爺當年之所以會替年幼的武靜選定夫婿,就是想要消除三大家的威脅。這幾年大家相安無事,皆因各家繼承人年紀尚小,而現在顯然隨著他們長大,羽翼漸豐,所以開始蠢蠢欲動了。
「鳳凰學院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了。」武爺爺不禁感慨,想當年他與其餘三大家也曾是鳳凰的學生。「難得四大家的繼承人全都齊聚一堂,是個可以彼此切磋琢磨的機會,你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丁奕熙明白他的意思,身為養子的他,絕不能丟了武家的面子。
「你與小靜到底怎麼了?」話頭一轉,武爺爺把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說出口。「這兩年來,你們的關係越來越差,感情越來越淡。」
丁奕熙頓時啞口無言,他也感到武靜離他越來越遠,感情一日比一日差。她的疏離冷淡,他比誰都要來得焦慮,可是每當他嘗試靠近她,她就會退得更遠,害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日漸遠離卻無能為力。
「不管如何,你還是要趕快挽救,好好修補你們的感情。」雖然明知問題出在孫女身上,但武爺爺也只能寄予希望在丁奕熙身上,不然讓他們再繼續惡化下去,恐怕會給外人乘虛而入的機會。
「是。」丁奕熙雖點頭應允,心中卻沒有太大的把握。
看出他的猶豫,武爺爺加強語氣提醒。「奕熙,別讓我失望,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小靜。」
「我會的。」丁奕熙突地倍感壓力。
「那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武爺爺向園內努努下巴示意,忙不迭地催促他。「去!趕快去給我好好表現一下。」
丁奕熙苦笑地站起來,硬著頭皮步往園子,看著仍在練武的武靜,漂亮俐落的動作,一時間教他看得著迷,心神為之蕩漾。
發現多了一個觀眾,那雙深邃灼熱的眼神盯得她不自在,武靜停下來歇息,刻意轉身躲開那道燙人的目光。
「小靜。」丁奕熙收斂心神,艱澀地呼喚她,接下去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武靜霍地轉身,心裡很想知道一件事。「我與熊展麟哪個比較強?」
她竟然這麼在乎熊展麟?!丁奕熙一怔,心在刺痛,沒有答腔。
他的沉默卻讓武靜誤會,以為她技不如熊展麟。
他答不出來,是因為他不想答,還是不能答?他就是這樣不坦白,永遠不肯說出心中真正的想法,以為緘默與隱瞞,她便不會受傷,一如他根本不喜歡她,卻總是一副保護者自居。
她最討厭他了,最討厭這樣的他!
只想把心中的怨氣一股腦兒發洩出來,武靜猝然出手,她要用盡畢生所學打倒他。
以為她想證明自己的實力,丁奕熙逼於無奈應戰,因為捨不得傷她,他自是手下留情,此舉卻更激怒了武靜,被他看輕的羞辱,深深傷了她。
偷偷躲在一旁觀看的武爺爺頻頻搖頭又歎氣,他到底在幹什麼,明明叫他好好聯絡感情,卻演變成比試。
唉!這小子真不懂情趣!
兩個人打得好像不分軒輊,不過丁奕熙與武靜的斤兩,武爺爺比誰都要清楚。
其實小靜的底子不錯,武術天分也不差,拳腳功夫已達一定水準,只是小妮子還太幼嫩,容易犯上兵家大忌──心浮氣躁,氣息紊亂。
反觀奕熙,沉著應戰,判斷冷靜,她的每一個攻守招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故能氣定神閒逐一化解。他清晰的頭腦與專心一致的比試,小靜遠不及他,她還有得學呢!
瞧!她操之過急的進攻,換來的是失誤落敗。
不慎踏空的武靜幾乎跌倒,幸而身手敏捷的丁奕熙及時摟住她的纖腰,不過跌勢過急,兩張臉差點撞上,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
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靠近的兩人,都有片刻怔忡,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就連呼吸、心跳都好像停頓了,只剩下四目相交。
可能是一陣輕風,也可能是飄落地上的一片葉子,甚或是兩人如擂鼓般的心跳聲,總之,失神的兩人驀地驚醒過來。
意識到那張過分貼近的俊臉,武靜臉一紅,迅速推開丁奕熙,飛也似地跑走,留下丁奕熙一臉悵然若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7:19
第三章
最近,整個鳳凰學院的學生們都在談論、揣測武靜與丁奕熙的關係,更有人謠傳他們是一對,不過武靜的堅決否認與丁奕熙的三緘其口,使得答案一直成謎。
雖然兩人常常走在一起,可是他們相處的模式卻是冷淡地大眼瞪小眼,或是無言以對,所以他們似是而非的感情,教眾人感到撲朔迷離、耐人尋味。
誰都不曉得他們到底算是感情好,還是關係惡劣,因此愛慕丁奕熙的支持者才沒有對武靜採取行動,而喜歡上武靜的男生也不斷增加中。
雖然武靜總是一副凜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傲慢態度,也因此被冠上「冰雪公主」的封號,但仍不乏自信心過剩與勇氣可嘉的男生,身先士卒地向武靜展開追求。
午休時間,今天高中部學生會執行委員室稍顯冷清,偌大的室內只有正、副會長兩個人,不過,實際處理校務的只有一個人。
同是高三的副會長季學仁是個長相英俊的翩翩貴公子,因而人稱「季公子」,繼承自外交官父親的優良基因,他的交際手腕堪稱一絕,學生會對外的所有聯繫都是由他負責。足智多謀、處世圓滑的他在校內外都很吃得開,不管男女老幼都對他推崇備至。
正靠坐在窗前俯瞰球場上熱鬧的景象,悠哉喝著咖啡的季學仁一副愜意模樣,比起埋頭苦幹的會長大人,他實在悠閒得過分。此時,這個大閒人居然開始說起風涼話。「你會不會太悠哉了?」
季學仁修長的手指輕推鼻樑上的眼鏡,調侃著多年來一直同班的好友。
他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丁奕熙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沒有答腔。
「就這樣放著你的小公主不管,真的沒問題嗎?」原來季學仁指的是這件事。
一針見血的一句話如願地引起大忙人的注意,丁奕熙丟下筆盯著他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季學仁諂媚一笑,詳加解釋。「萬一小公主被別人捷足先登搶走了,到時你可別怪我這個好友沒事先提醒你。」
近來由武靜引起的校園風波,丁奕熙一直視若無睹。不過,不聞不問並不表示不關心,只是他對武靜有信心,相信她與自己一樣,都把對方放在心中。所以就算彼此沒有言明,武靜甚至疏離他,但他們一生的牽絆由十年前開始就已注定好了。
「我可沒你大方,明明是專屬自己的東西,我才不會讓人隨便靠近。」季學仁推波助瀾地說。
沉思半晌,丁奕熙終於站起來,沒說什麼就離開學生會。他要去哪裡?季學仁大致猜得出來,忍不住揚起一記得意的笑容。像丁奕熙這種「戀愛智障」,如不好好推他一把,真不知他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才會行動了。
***
一年級在午飯過後,同學們大多聚在一起閒磕牙。
「武靜,你告訴我三好會長喜歡吃什麼,我想送他吃的。」一名女同學走向武靜,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趴在武靜的桌上打聽。
另外兩名女同學見狀,忙不迭加入行列。「你好詐!居然自己來套軍情。」
「武靜,你快告訴我們,三好會長的喜好是什麼?他平時都在做什麼?」
「哎呀!真想看看他在家中的樣子。」
雖然武靜比較靜,說話又冷又硬,但也頗受班上女同學歡迎,因為個性直率不做作的她不會刻意賣弄姿色,亂向男生拋媚眼放電,而且還可以從她那裡打聽丁奕熙鮮為人知的事情,所以武靜在班內的人緣不差。
對於她們七嘴八舌的追問,武靜早已習以為常,提不起半點勁的她隨口問:「為什麼叫他三好會長?」
「你不知道嗎?」女同學難以置信地睜大眼。「丁會長他……」
另一名女同學已搶著回答。「頭腦好、長相好、身手好嘛。」
「哈哈哈!」一個沒禮貌的震天笑聲突然響起。
如此粗野張狂的男同學不作他想,自然是坐在隔壁的熊二少。
本來一直用書本蓋著臉睡午覺的熊展麟,早被女同學的聒噪吵醒了。他坐正身子,開始大放厥詞。「別笑死人了,依我看來,那個丁奕熙是好玩樂、好泡妞、好打架才對。」
惡名昭彰的熊展麟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成為校園第一「惡質男」,大家都對他退避三舍,除了坐在他隔壁的武靜。她是班上唯一可以若無其事面對他,還敢和他攀談說話的人。
就像此刻,女同學早閃到一旁,躲在武靜身邊。她們對熊展麟的誹謗中傷雖然不滿,卻又不敢吭聲,武靜卻突然噗哧地笑了出來。
武靜的笑容頓時吸引了班上同學的目光,繞在她身邊的女生們則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武靜居然會笑?!
想不到她的笑容竟然如此耀眼,就連對女生不屑一顧的熊展麟也莫名地心動。
熊展麟的話不無道理,武靜把一向認真嚴謹的丁奕熙想像成花花公子的模樣,才會忍不住笑了出來。
半晌,武靜收斂笑意,回復一貫淡漠的表情。雖然她不明白熊展麟為什麼會視丁奕熙為眼中釘,卻對他的執著十分欣賞。「輸給他,你很不甘心嗎?」
努力忽視心中乍見她笑容的震撼與漣漪,回過神的熊展麟撇唇,雖然上一次比試,他徹底敗給丁奕熙,但從那場比試中他同樣獲益良多。
「哼!我一定會打倒他的。」總有一天,他會追上丁奕熙的!
「我拭目以待。」
咦?她在鼓勵他嗎?「你不是站在他那邊的嗎?」
「我站在自己這邊。」武靜表示。
「什麼意思?」這有分別嗎?還不是同樣是武家?熊展麟不免感到困惑。
定睛看著他,武靜每字每句都鏗鏘有力。「想要打倒丁奕熙的,絕對不止你一個。」
從她眼裡讀出一股堅毅鬥志,熊展麟瞬間領悟過來,就像他一直想要勝過什麼都比自己優秀的兄長熊展麒一樣,武靜也是。
此時,一聲呼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武靜,外找。」
聞言,武靜緩緩站起來往外走,納悶的她希望不是什麼煩人的男生,可惜事與願違,站在門口等她的是她不認識的高個子男生,明顯又是來告白、要求交往的。
「我是三年級的譚偉明,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一直都非常注意你。」站在教室外一處較為不起眼的地方,文質彬彬的譚偉明緊張地等待心上人的回應。
「嗯。」武靜只是冷淡地應了一聲,沒有什麼表情反應。
譚偉明揉搓著雙手,硬著頭皮問:「我冒昧的來找你,只是想問一下,你是不是和丁奕熙在交往?」
「丁奕熙」三個字順利引起武靜的注意。「沒有。」
「那麼……」已做好壯士斷腕的準備,他深吸一口氣後大聲要求道:「可以請你與我交往嗎?」
慵懶地輕抬羽睫,本想拒絕的武靜在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後改口。「可以是可以……」
他沒有聽錯吧?她竟然答應交往!譚偉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不過他還來不及踏進天堂,接踵而來的現實已無情地把他打落地獄。
武靜指一指他的身後。「只要他同意。」
譚偉明回頭一看,赫然出現的丁奕熙嚇得他幾乎魂不附體,仍笑得合不攏嘴的他瞬時尷尬萬分。
「不可以。」想不到會碰上這種場面的丁奕熙,語氣冷得令人顫抖。
可憐的譚偉明彷彿中了一支冷箭般整個人僵硬,憋住笑意的武靜別過臉,遇上丁奕熙那雙閃爍著莫名火光的黑瞳,她挑釁地揚眉,迎上他略帶責備的嚴厲俊容。
怒氣攻心的丁奕熙猝然拉過武靜,將她往自己懷裡一帶。他這個史無前例的舉動嚇壞了所有人,包括懷中的人兒。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武靜,也不禁呆住。
「你給我聽清楚,武靜是我的未婚妻,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她。」丁奕熙語驚四座,他實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僵硬如尊雕像的譚偉明,此時的臉色更加難看。
其實從丁奕熙罕有地現身一年級教室那一刻起,走廊已經開始聚集人群,所有人都將他這番宣示主權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而埋首在丁奕熙胸前的小臉則嫣紅一片,武靜禁不住芳心蕩漾,偷偷竊笑、雀躍不已,心頭不由得覺得甜滋滋。
***
對於被人盯上欺負這種事,武靜並不陌生,因為只要一扯上丁奕熙,她一定會倒楣得成為女生們的箭靶。不過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不會默不作聲地忍受,再加上她的身邊還有個「惡質男」跟前跟後,真要欺負她也並不容易。
只要誰敢上門找碴的話,武靜絕對會加倍奉還對方,至於那些只敢在背後放話惡意中傷的小人,她壓根兒不在乎。只是最讓她感到無可奈何的,是那些刻意破壞她的儲物櫃、剪破她的運動服、撕毀她的書本等種種幼稚行為了。
其實要找出真兇杜絕事情重複發生也不是沒辦法,不過她卻嫌麻煩,也沒追究的打算,因而一再放任犯人逍遙法外。再者,每次只要有破壞事件發生,立即都會有人被派來替她解困,她也樂於讓躲在背後暗中留意她一舉一動的「某人」擔心。
本來孺子可教的丁奕熙讓季學仁對自己的聰明深感自負,想不到卻無端惹了一身腥,害得自己忙得焦頭爛額,而那個罪魁禍首就是丁奕熙。
那傢伙不但把武靜的事情全推給他善後,還吩咐他把犯人一一揪出來。
總之,這年頭好人難當!丁奕熙不但以怨報德,竟然還悻悻然地指責他。「誰教你是始作俑者,慫恿挑撥我去『標記』所有物,捅出這麼一個大樓子,自然就該由你這個幕後主使者親自收拾爛攤子!」
所謂風水輪流轉,這回悠閒喝著咖啡,欣賞窗外風景的人是丁奕熙,而忙得不可開交的人卻是季學仁了。
氣喘吁吁地走進學生會執行委員室的季學仁,瞥見窗邊慵懶的身影後,實在是氣得牙癢癢,有種想要殺人的衝動,那明明是他專屬的位置與慣性姿態嘛!
「查到了?」丁奕熙閒適地回過頭,還刻意模仿季學仁一派輕鬆寫意的模樣。
明知丁奕熙是故意氣他,季學仁還是受不了,用力瞪了他一眼,再猛力搶走他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放下。
「丁會長的吩咐,小的豈敢怠慢!」只有面對丁奕熙這個知交,季學仁才會展露他尖酸刻薄、得理不饒人的真性情。
並不介意遭受到無禮對待,丁奕熙改將雙手插入口袋,不再嬉鬧。「如何?」
「其實也不用大費周章的調查,反正丁會長如此英明神武,根本一切都如你所料。」季學仁的揶揄之意再明顯不過。
聞言,丁奕熙神色微變,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見他表情一變,季學仁不再開玩笑,開始一本正經地把調查詳情告訴他。
***
「武靜,風家的二小姐有請。」
被兩名學姐沿途攔截,武靜沒說什麼,非常合作地跟著她們走。當然她是給風家面子,不然的話她才不甩這些人。
武靜被帶到體育館旁的空地,她一眼便認出曾有一面之緣的娉婷倩影。原來,那日在空手道場上的學姐就是風二小姐!
在風二小姐身邊的幾名學姐,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武靜不禁納悶,她與風家的人素不相識,她們為什麼會無故找碴?
不過以眾欺寡、圍毆私鬥這種有違武術精神的下三濫行為,風家才不屑做,高三的風青盈只是特意來會一會武靜而已。
風青盈揚一揚手,摒退了身邊的人,只留下武靜一個人私下談話。
「武靜,我是風家的老二風青盈。」
「嗯。」雖然武靜只是一貫低冷地應了一聲,卻難得好雅興地打量風青盈。
一頭亮麗波浪鬈發的風青盈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除了她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外,她的身形線條也十分優美,豐腴窈窕、婀娜多姿,不盈一握的小蠻腰不知道有沒有二十二吋?就連她的聲音也是甜膩軟柔,實是個女人中的女人,相信任何男生看到都會為之失魂!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風青盈一向有話直說。「你不是一直都堅決否認與奕熙的關係嗎?為什麼卻不否認是他的未婚妻?」
「與你何干?」武靜的心一沉,瞧她叫得這麼親匿,她和丁奕熙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喜歡奕熙。」風青盈大方得很,毫不介意告訴她這件事。
想不到她會直接承認,反倒讓武靜不知如何反應。
果然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絕對不是她的對手。風青盈自信十足地說:「你知道嗎?在奕熙眼中你只是武家小姐,他從沒把你當成是女人看待。」
武靜自覺自己離真正的女人還有一段很長的路,即使她再成熟懂事,也不可能一下子長成大人。
然而眼前的風青盈也不過長她兩歲吧,為什麼她們之間的差距卻如此大?男生一定很喜歡風青盈這種女人味十足的女孩吧!丁奕熙也不例外嗎?
「他如何看待我,大家不是有目共睹嗎?」武靜也只能嘴上逞強。「再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根本不須向外人交代。」
「奕熙對武家而言算什麼,四大家族眾所周知,而你這個未婚妻對他來說有何意義,你我也心知肚明。」誰不知道丁奕熙是武爺爺悉心栽培的「忠僕」。風青盈不慌不忙地挑撥。「如果你不是武家繼承人,我很懷疑他是否還會處處維護你,對你是否仍有興趣。」
「你以為我希罕嗎?告訴你,丁奕熙喜歡誰都與我無關。」武靜滿面不屑。
風青盈等的就是這一句。「如果你真不在乎他,就放手讓他走吧!」
「他有手有腳,要走要留,不用我批准。」
「奕熙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他不會背信棄義、恩將仇報。」風青盈刻意把恩情提出來說。「你應該比誰都明白,只有你才能還他自由。」
武靜的確比誰都清楚,丁奕熙之所以對她好,全是為了償還武家的養育之恩,他只是履行對爺爺許下的諾言,留在武家照顧、守護她一輩子。
所以,即使他對外宣稱她是未婚妻,卻沒說過半句喜歡她的話,對她的態度亦一如往昔,枉她還一直期待,滿心盼望他會親口承認喜歡她,原來一切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
儘管他不曾喜歡上她,武靜也沒偉大到去成全他們。
武靜一揚首,不甘示弱地挑釁。「抱歉,我這個人有個壞習慣,不喜歡的東西不一定會丟掉,別人喜歡的話,我就更不會放手。」
小妮子還真會逞強!
風青盈抿唇訕笑。「你這種做法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口不對心,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卻不肯承認。」
這個女人的自信到底打哪來的?!「別人喜歡胡亂揣測,我也管不著。」
「不管你承不承認,反正奕熙我是要定了,你如果不肯放手的話,我也自有辦法。」風青盈把玩著自己的髮絲,笑意盎然。
「隨你。」武靜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
「到時可別哭著求我把他還給你。」風青盈瞟她一眼,步履輕盈地婀娜離去。
她離開後,武靜立刻像顆洩了氣的皮球,臉隨即垮了下來,偽裝的堅強也不翼而飛,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奕熙,真的會離她而去嗎?
***
正要離開學生會執行委員室的丁奕熙,打算去接武靜一起回家,卻被一名不速之客耽誤了。
「我們可以談談嗎?」門外的風青盈巧笑嫣然。
「當然。」想不到他還沒有行動,她就已經主動找上門。
折返回室內,丁奕熙雙手環胸,靠坐在書桌旁。修長結實的雙腿交疊伸直,用銳利的黑眸打量她。
其實自從丁奕熙入學以來,風青盈便公開表示喜歡他,不過卻一直沒有實際行動,兩人見面也只是點頭微笑,談不上什麼交情。
直到丁奕熙高二加入了學生會,才與同為學生會幹部的風青盈有所接觸,雖然她主動結交示好,還常把「喜歡他」三個字掛在嘴邊,不過他知道她並非真心的。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風青盈是否另有目的,還是純粹拿他開玩笑。直至現在,他終於知道原來她真是另有所圖。
「有什麼事情?」丁奕熙一貫冷漠的表情,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風青盈優雅地坐下,抬頭端詳他,對人客氣冷淡的他,一直讓她捉摸不清他的喜好情緒。
「近來真熱鬧,你的『未婚妻』好像成為眾矢之的,傷害事件接二連三發生。」風青盈打開話題。
果然是衝著這事而來。他淡淡的道:「嗯。」
「聽說你和學仁正在著手調查這件事,你們找到嫌疑犯了嗎?」
「還在調查中。」他沒說出真話。
「這也難怪,學院裡的學生眾多,要揪出嫌疑犯也不容易,如果想要完全杜絕事情發生就更困難了,一個處理不當,可能會造成更大的騷動與傷害喔!」她話中有話,意味深長。
丁奕熙怎會聽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她在發出警告,如果他敢輕舉妄動的話,最終受到傷害的人會是武靜。
「如何才能完善解決事情,你有何高見?」聰明人不打啞語,他索性直問。
「我們風家在鳳凰學院就讀的子弟也算不少,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吩咐他們幫忙多加注意,防止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她好整以暇的笑。
「有勞你了。」丁奕熙深信事情不會這麼順利解決,她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師出無名的話,我實在很難向風家交代,除非……」風青盈站起來,蓮步輕移地上前,親密地靠在他身側。「奕熙,我喜歡你。」
「謝謝。」丁奕熙面無表情地回道,這句話他實在聽得太多了。
「那你不會反對和我正式交往吧?」風青盈猝然伸出皓白臂膀摟住他的頸項。
她這麼積極告白還是第一次,而且貼得這麼近,不會是有什麼企圖吧?
暗自戒備的丁奕熙沒有推開她,畢竟她也是風家的人,他不想讓她太難堪。
「能被風二小姐看上,我實在深感榮幸……」
丁奕熙拒絕的話還沒說完,風青盈倏地一把拉下他的頭,仔細梭巡他的臉,如此靠近細看丁奕熙,感覺與「他」真有幾分相像。
此時,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風青盈不再猶豫,飛快地閉上眼簾,主動吻住丁奕熙。
想不到她會獻吻,丁奕熙著實嚇了一跳,反應不及的他還在揣測她的動機,沒想到沒上鎖的半掩大門忽然被人打開,風青盈的唇瓣這才慢慢移開,不過摟住丁奕熙頸項的雙手並沒放開。
武靜赫然出現在門外,丁奕熙這才明白風青盈的目的,他掙扎猶豫了一下,最後伸手挽住她的纖腰,風青盈順勢把頭枕在他肩上,衝著門外的武靜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找我有事嗎?」丁奕熙若無其事地看著門外的人兒。
臉色泛白的武靜用力緊握雙拳,冷颼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抱歉,打擾了兩位。」
武靜強撐著僵硬的腳步轉身離去,離開門口後隨即沒命似地狂奔。
丁奕熙按捺下怒氣,寒著臉諷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緩緩放開手,風青盈得寸進尺地說:「如果你和她解除婚約,我會更滿意。」
這就是她最終的目的嗎?不給她一點教訓,丁奕熙實在氣難消、忿難平。
「沒問題。」丁奕熙驀地用力摟緊她的腰,俯首貼在她耳際曖昧地道:「不過你要先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情勢突然逆轉,風盈青猝不及防地被丁奕熙鉗制住,下一秒,他已吻上她的頸項,還大膽無恥地撫摸她的大腿!
丁奕熙不是正人君子嗎?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下流的事情來?
嚇得心慌意亂的風青盈一把推開他,飛快地往後退開,惡狠狠瞪著他質問:「你想幹什麼?」
丁奕熙滿意地看到她花容失色,冷聲揶揄道:「既然你喜歡我,就應該不會介意讓我碰吧!」
風青盈不禁語塞,既然被他識破,她也無須再偽裝下去。「丁奕熙,你有種,算我低估了你!」
「不管你想耍什麼花招,直接衝著我來,不准再去招惹小靜,還有立刻停止那些無聊的舉動。」丁奕熙三令五申地告誡,他早已知道煽動女生對付武靜的幕後主使者,就是眼前的風二小姐。
「那些喜歡你的女生要做什麼事,我實在管不著。」她攏一攏秀髮,撇個一乾二淨。
「你是在下戰書嗎?」丁奕熙瞇起眼盯著她。
事到如今,風青盈也沒必要隱瞞風家的意圖。「奕熙,你是個人才,風家不會虧待你。」
不為所動的丁奕熙同樣攤開來說清楚。
「過去我一直容忍你,算是給足風家面子,不過如果你們不領情,堅決要破壞兩家的和諧友好,我只好奉陪到底。」
「為了武家,你萬死不辭嗎?」風青盈試探。
他毫不猶豫地回道:「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風青盈低笑出聲。「好個忠肝義膽的男人,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這是她的真心話。
「你記住,只要你敢碰小靜一根汗毛,我絕不會放過你。」
冷冷撂下話後,丁奕熙不再理會她,迅速離開。
心急如焚的他只想盡快找到武靜,向她解釋清楚,免得讓她誤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7:46
第四章
失魂落魄的武靜不知自己要往哪去,只知道一直跑,不想讓丁奕熙找到,不能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模樣。
剛才丁奕熙與風青盈接吻的那一幕,深深植入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她的喉嚨彷彿被硬物哽住,一股酸楚難以下嚥,胸口更像被人緊緊揪住,痛苦得幾乎要喘不過氣!
當她終於停下來時,武靜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抬眼看到一個木造的牌匾寫著「茶社」。學院內有這個社團嗎?她都不知道……
「你臉色很不好,進去休息一下吧!」
一道低柔的男聲從她身後響起,武靜霍地轉身,隨即撞上男生的胸膛。有人這麼靠近她都沒察覺,她實在太疏忽了。
男同學雙手扶住武靜的雙肩,以避免她跌倒,然後再次提出邀請。「來,進去喝杯茶,休息一下。」
的確,她實在需要休息!六神無主的武靜沒有拒絕,任由男生拉著她進去。
本以為會是古色古香的傳統中國茶坊,殊不知卻是英式格調的西式茶座,滿室擺放著玻璃圓桌及雕花鐵椅,不少同學們正在喝茶談天。
在較為僻靜的角落,男同學把武靜安頓在一張空下來的座位後,不久即捧著一個放了精緻茶壺與兩隻杯子的茶盤回來。
「來,喝杯迷迭香茶,可以舒緩緊張、安定情緒。」
名貴典雅的金邊搪瓷茶杯,迷迭香氣味芳香撲鼻,有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就像坐在她對面的男生一樣。武靜下意識地打量這名陌生的男同學。
削薄的黑髮如嬰兒般柔軟服貼,陰柔漂亮的臉孔有點像女生,帶笑的眼眸調皮促狹,溫柔的笑容賞心悅目,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武靜低頭搜索枯腸,對這名男生全無印象,不過他看來不像是壞人……突地,胸口的苦澀又襲來,她很快拿起茶杯輕喝一口。不錯,茶很香。
「你真是心無城府,不怕我在茶內下藥嗎?」男生突然冒出一句話,唇邊的笑意加深。
「什麼?!」武靜拿著茶杯的手一抖,差點把茶溢出來。
「開玩笑的。」他溫煦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卸下戒心,心不在焉的武靜不自覺地繼續喝茶。
「聽說你沒有加入任何社團,不如加入我們茶社,這裡是個可以偷閒的好地方喔!」男生又為她斟滿一杯。
「你認識我?」她微驚。
「全校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誰不認識呢!」他眨眨眼。
風雲人物?她也不想呀!武靜這才發現在茶社裡喝茶談天的,幾乎全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同學,親密的態度儼如情侶。
「抱歉,我沒興趣……」突地倦意升起,濃濃的睡意襲人,武靜趴伏在桌上,閉上沉重的眼皮,很快地昏睡過去。
「我不是提醒你茶裡下了藥嗎?」男生笑呵呵地自言自語,伸手觸碰她溜滑的秀髮,再撫摸她粉嫩雪白的臉蛋。「你還真是涉世未深,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茶社的大門驀地被人打開,一個來勢洶洶的男子朝他們直衝而來,並且先聲奪人地大喝一句。「住手!」
熊展麟一把打掉男生放肆的手。「你想對她做什麼?」
「手下敗將也想學人逞英雄。」男生輕蔑地哼道:「你想英雄救美嗎?」
不管他的揶揄,熊展麟瞄了一眼空蕩蕩的杯子,心裡有譜。「你在茶裡下了什麼藥?」
「只是讓她好好睡一覺的靈藥。」男生如實回答。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熊展麟一把揪住男生的衣領,怒目瞪眼地質問。
對他的無禮男生不以為奇,從容不迫地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如果你想和我動武,我很樂意奉陪,只是你一連吃兩場敗仗的話,教熊家的面子往哪裡擺?」
雖然熊展麟脾氣暴躁又衝動易怒,但並不表示他是個笨蛋,才不會中了對方的激將法。「哼!我才沒興趣和你這種只會耍陰招的卑鄙小人動手。」
熊展麟罵了一句,厭惡地放開手,二話不說地抱起武靜離去。
男生也沒阻止的意思,任由他們離開。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對武靜做什麼,只是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逗弄她一下。
瞧熊展麟那副緊張勁兒,難不成眼中一向只有武術的他也開竅了,到了思春發情期嗎?這下可好玩了!
走出茶室,抱著昏迷不醒的武靜走動,熊展麟發覺他們極為惹人注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只好走到校園深處的無人花園,在一棵大樹下坐下,這是他翹課、休息的秘密基地。
把武靜的頭枕靠在自己的肩上,熊展麟看著表,如果半小時之內她還不醒,他就要再作打算了。
不過沒讓熊展麟等太久,武靜很快轉醒。
「你醒了?」
「這裡是……」武靜坐直身子,環視四周綠油油的林子,回想起昏睡前所發生的事情。「是你把我帶出來的?」
熊展麟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你真是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身為武家的人起碼也要有點自覺,怎麼能這麼容易就中了別人的計!」
武靜默默聽訓,誰教她太疏忽了。「他是誰?為什麼要迷昏我?」
「你不知道他是誰?」熊展麟有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你居然連別人的姓名也沒問,就隨便喝下他給的茶?」
武靜不悅地緊抿唇,不用他一再提醒責備,她已經知道錯了。
「你好歹也該對同為四大家的人有點基本概念與認識吧!」熊展麟忍不住又要說教,不明白為何她會沒半點戒心,好像對四大家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全不知情。
「他是鐵家的老二鐵維生,高我們一屆,姓鐵那小子一向對藥物非常有研究,是個喜歡耍花招的陰險小人。」
原來又是四大家,怎麼好像一下子全都冒出來湊熱鬧?鳳凰學院到底臥虎藏龍了多少「武林中人」?
武靜施施然站起身,拍拍裙擺,她可不想欠別人恩情,尤其是四大家之一。「謝謝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你要我怎麼還你?」
熊展麟一躍而起。「把武家三十六式拳法傳授給我。」
武靜冷冷瞪他一眼。
「說笑的。」他咧嘴笑開。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你說,要我怎樣報答你。」她相當堅持。
熊展麟端詳著認真的她,突然想要和她開玩笑。「如果你真想報答我的話,就給我一個吻吧!」
她難以置信地瞠大美眸,彷彿他說了什麼不能理解的外星話。
「怎麼樣,辦不到嗎?」熊展麟輕佻地挑釁。
吻?武靜很快地想起丁奕熙和風青盈的接吻鏡頭,她有種被背叛的感覺,感到忿忿不平又傷心。既然他可以,為什麼她不能?
不再猶豫,武靜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臉頰。
「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強裝若無其事的武靜不敢看他,對自己的衝動行為相當後悔懊惱。
雙頰泛紅的武靜,教熊展麟看得神魂顛倒,他僵在原地無法反應,熾熱的臉頰全是她軟唇碰觸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完全淪陷了!
與此同時,站在不遠處的高大身影把這一幕全看在眼裡。丁奕熙看到武靜主動吻著熊展麟,那副嬌羞的模樣螫痛了他的心,把他的心撕成碎片。
當氣急敗壞追出去找尋武靜的丁奕熙,在聽到熊展麟抱著她四處走動的時候,他還半信半疑,好不容易找到他們,卻讓他看見這個親密的畫面。
武靜竟然喜歡熊展麟?!這個事實傷透了他的心。
不!不是真的!他的小靜怎麼可能喜歡上別人?這教他情何以堪!
丁奕熙無聲無息地轉身疾走,直直奔回空手道場。他停在一棵大樹下喘息,然後使出全身力氣,不斷用雙拳捶打樹幹,力道之大差點把粗壯的大樹折斷。
樹搖葉如雪落,咬緊牙關發出低沉悲鳴的他,不管自己的拳頭已鮮血淋漓,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因為身體的傷痛遠不及心中的痛楚。
等他終於發洩夠了,全身乏力的丁奕熙頹然跪在地上,身子抖瑟如風中殘葉。
早已聞聲趕至卻又不好意思現身打擾、一直在旁看著的空手道副社長,著實被丁奕熙的氣勢與功力嚇得傻眼,他從沒看過丁奕熙這個模樣,不知他受到什麼重大打擊,讓他如此失控!
***
武家的餐桌上,氣氛異常沉默,本來已鮮少交談的兩人,今天更將對方視為空氣。看著各自低首默默吃飯的兩人,武爺爺在心中無奈歎氣。
「奕熙,你的手怎麼受傷了?」瞧見丁奕熙雙手裹著繃帶,武爺爺有點納悶,禁不住關心詢問。
「今天練習時不小心弄傷的。」丁奕熙若無其事地回答。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他一向很少受傷的,到底是什麼激烈的練習會弄傷?武爺爺目光存疑,卻沒有戳破追問。
「爺爺。」武靜突然放下碗筷,認真地提出要求。「從下個月開始,我想要參加武道館的排名比試。」
武道館每兩個月會舉行一次排名比試,所有武家子弟皆可自由參加,過去武靜一直沒參與,表面上是興趣不大,其實是因為她爭強好勝的自尊心作祟。身為武家繼承人,武靜怕輸得太難看會丟了武家的面子,所以她不想打沒把握的仗。
不過現在不同了,她想要變得更強,她要得到他人的認同與肯定,因為她已經不能再依賴「某人」了。
「難得你想要接受挑戰,考驗自己的實力,爺爺當然不會反對。」孫女終於長大懂事,有武術家勇於挑戰自我的精神,武爺爺當然樂見其成。「不過你可要勤加練武,不能怠慢鬆懈,有空多向奕熙指教切磋吧!」
「請爺爺放心,我一定會認真練習,在排名比試中取得好成績。」武靜再三保證。「另外,還有一件事情……」
她變得吞吐起來,瞟一眼面無表情的丁奕熙,終於鼓起勇氣提出來。「我希望爺爺能把我和丁奕熙的婚約取消。」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由熙哥哥變為丁奕熙,武靜只會直呼他的名字。
丁奕熙迅速抬頭,深不可測的黑瞳盯著她,心情十分複雜。她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與他撇清關係嗎?就為了那個熊展麟?
「你說什麼!你要取消婚約?」武爺爺一掌拍在桌上喝問。
「沒錯,我要取消婚約。」武靜毫無懼色,一再重申。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小倆口明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武爺爺嚴厲拒絕。「不行!這門婚事你們打小就已訂下,說什麼都不能取消,等你高中畢業後,立刻嫁給奕熙。」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他!」她抗爭到底。
「為什麼?奕熙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嫁他?從奕熙進武家那一刻起,他就是武家的孫女婿,他的身份永遠不會改變。」武爺爺怒髮衝冠,她就這麼不顧奕熙的感受?她怎能這樣對待奕熙?
「所有事情都是你們私自決定的,什麼承諾、婚約,我根本沒有同意過。」
就是爺爺的一廂情願和他們該死的承諾,才會弄得丁奕熙明明不喜歡她,卻還是要留在她身邊。
難不成孫女喜歡上其他人?武爺爺好不心痛,替奕熙感到不值。
「總之,除了奕熙,我絕不承認其他人是武家的孫女婿。」武爺爺斬釘截鐵。
「爺爺,你別不講理,這關係到我的終生幸福,我總有選擇對象的權利吧!」武靜才不要委屈自己,縱使她有多喜歡丁奕熙,也不要嫁給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身為當事人的丁奕熙一直默不作聲,靜靜聽著他們爺孫倆爭吵而沒表態,不過他的俊容已變得陰霾深沉,憂鬱的眼眸黯然神傷地低垂。
然後,他終於下定決心,驀地抬頭,開口打破他們僵持不下的局面。「小靜,如果你能打倒我,我就答應與你解除婚約。」
爺孫倆同時回頭看向丁奕熙,除了錯愕的表情一致外,心中的感覺截然不同。
武爺爺怎會不明瞭丁奕熙的想法,他從小到大沒變過,總是處處為孫女著想。
「一言為定。」武靜欣然接受。
看著孫女離去的背影,武爺爺用力搖頭。「奕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武爺爺,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如果勉強在一起不會幸福的。」丁奕熙扯出一抹苦澀笑容,武靜喜歡別人的事情,教他如何說得出口。「如果小靜真有本事打倒我,她會比我更有資格繼承武家,到時你大可以安心把武家交給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武爺爺當然高興,就只怕他會刻意輸給孫女了。
***
自從丁奕熙與風青盈「談判」過後,衝著武靜而來的破壞事件果然平息下來,女生們收斂不少,不敢再明目張膽地行事,不過零星的個別事件還是偶爾發生。
另外就是風青盈突然與丁奕熙走得很近,他們雖沒有公開承認交往,卻不禁引起眾人側目揣測,只是丁奕熙前不久才當眾宣佈武靜是他的未婚妻,現在又與風青盈過從甚密,這段複雜的三角關係實在令人費解。
「嗨!」當鐵維生大方地登堂入室,出現在武靜的教室時,造成不小騷動。「我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這是給你的陪禮,請你收下。」
看著鐵維生把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桌上,武靜輕瞄一眼,看來是美味可口的蛋糕。
「你以為我受了一次教訓還學不乖嗎?」
鐵維生悠閒地靠坐在隔壁桌上,投給她一個真誠的笑容。「你放心,我發誓這次絕對沒有下藥。」
「可是有人告訴我,你是個喜歡耍陰招的卑鄙小人。」武靜碰也不碰盒子。
他沒替自己辯解,只是說道:「那聽聽我的忠告,你身邊那個好勇鬥狠的野蠻份子,也不見得是個好人。」
換言之,他與熊展麟均看對方不順眼,給對方的評語自然不會太好。
細想之下,武靜決定還是保持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
「你為什麼要迷昏我?」她想要弄清楚。不知為何,武靜對鐵維生很有好感,不覺得他是個笑裡藏刀的壞人,可能是他眉宇間的平和恬淡與溫柔笑容,讓她感到安心舒服吧!
「我看你哭喪著臉,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所以才會讓你先休息一下。」鐵維生只說出一半實情,另外一半當然是基於好玩的心態了。
當時她看起來真那麼糟嗎?武靜想不到他竟是個觀察人微、心細如髮的男生。
「有空的話,歡迎你隨時再來茶社。」目的達到,鐵維生施然站起身,卻與剛好回來的熊展麟碰個正著。
「你又來幹什麼?」熊展麟不客氣地質問。
沒理會他的叫囂,鐵維生視若無睹地逕自離開。
「他找你幹嘛?」熊展麟在自己的座位落坐,瞟見她桌上的盒子,悻悻然的說道:「你別又中了他的計。」
「沒什麼。」武靜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姓鐵的刻意接近你一定不安好心,你要小心一點。」瞧她一副無關痛癢的表情,熊展麟忍不住又要念她。
「你太過杞人憂天了。」
呀!她在幫姓鐵的說話嗎?她不會真的被蒙蔽籠絡了吧?熊展麟急了,顧不了那麼多地衝口而出。「我坦白告訴你,三大家一直在打武家主意,企圖以聯姻來併吞武家。」
武靜霍地轉頭瞪他,她知道四大家的關係近年來陷入僵局,雖談不上友好或交惡,但她想不到他們竟會萌生起併吞武家的念頭。
雖然爺爺曾經叮囑過她,面對其餘三大家時不能掉以輕心,要謹記戒備防範,但她還以為是因為四大家是競爭對手的緣故,誰知另有內情。
難怪風青盈對丁奕熙如此執著,勢要得到他!
「你也是嗎?你接近我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神色微變的武靜明顯疏遠起來。
她不信任的表情與防範的眼神,深深傷了熊展麟的心。
「笨蛋!」怒罵了一句後,熊展麟一腳踢倒自己的桌子,忿然奪門而去。
武靜不明白他在發什麼脾氣,是因為被她說中而惱羞成怒嗎?
被熊展麟的粗暴舉動嚇得退避三舍的同學們,在他離開後才回過神,幾名與武靜較為友好的女同學紛紛上前幫忙撿起桌子。
「你沒事吧?」
「你們吵架嗎?」
她們隨即聯想到剛才出現的鐵維生,莫非又是另一段三角關係?
「武靜,你與鐵學長很熟嗎?」
「鐵學長給你什麼禮物?」
收斂心神的武靜想也沒想地就把蛋糕給她們。「送給你們吧!」
「真的嗎?」
反正武靜也沒打算吃,不過如果她們吃出了什麼毛病,可別怪她了!
***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壯一瘦,身形懸殊的兩道身影拳腳交加,戰況十分激烈。
「他們又來了。」
「武師姐又找丁師兄比試嗎?」
「沒錯,我們快去觀戰,千萬別錯過了。」
武家弟子紛紛站在武道館外圍觀,場內的比試一如以往激烈,畢竟是武家排名前幾名的師兄、師姐的比武嘛。這是近來在武家不停上演的戲碼,武靜和丁奕熙的戰爭持續已久,而且越演越烈,但眾人卻一直不知原因何在。
比試接近尾聲,結果自是丁師兄略勝一籌,其實武師姐的功夫已經很不得了,只是丁師兄實在太強,也難怪她兩年來沒勝過一場。
雖然在武藝造詣上進步許多,不過要追上丁奕熙卻仍有一段距離,所以武靜一直未能如願地解除「丁奕熙未婚妻」的枷鎖。
而眼看他與風青盈出雙入對,儼如情侶,就更教武靜痛恨這個頭銜,只是丁奕熙卻什麼都沒說,也不曾清楚表明他的心意。
他既然喜歡風青盈,為什麼還要守在她身邊?別以為遵守承諾留在武家,一副保護者自居的模樣,她就會感激他,她才不要這種施捨憐憫──
「你是武靜嗎?」
心情惡劣到極點的武靜被人打斷思緒,抬眼看著面前身穿他校制服的男生,著實惹她厭煩。其實在街上被陌生人攔住,向她告白、要求交往、送情書等糾纏的事情屢見不鮮,只要她落單時,這種倒楣事一定會發生。
一如今天,她只打算一個人散步透透氣,殊不知剛踏出校園便被人盯上。
「你認錯人了。」武靜冷冷丟下話後,加快腳步走人。
「怎麼可能認錯……等等,你別走。」男生不死心地擋住她的去路。「我知道你與丁奕熙的關係,但我不會輸給他的,我也是個空手道黑帶高手……」
武靜充耳不聞,又是閃身走人,可是這個男生並沒有放棄,繼續追上去。
「如果我能打敗丁奕熙,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實在受夠他的糾纏,武靜毫不思索地脫口而出。「好!只要你能打倒丁奕熙,就讓你頂替他的位置。」
「謝謝你,我現在就去找丁奕熙單挑,你等著我,我一定會打敗他的。」滿心歡喜的男生鬥志旺盛,果真奔去找丁奕熙決鬥。
憑他這種貨色,想打敗丁奕熙還早呢!武靜一點也不擔心的逕自離去,卻不知為了擺脫這個牛皮糖而隨口敷衍的話,卻無端惹來更大的麻煩。
不少旁觀看戲的同學們很快將這件事傳開,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演變為:只要誰能打倒丁奕熙,誰便可以成為武靜的未婚夫。
不過是無心的一句話,卻在鳳凰學院與武家掀起了一場風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8:16
第五章
純粹無心的一句話,卻惹來滿城風雨!
近日上門來找丁奕熙決鬥的男生絡繹不絕,不管是鳳凰學院或武家,每天都有找他單挑的人。與其說武靜的魅力驚人,倒不如說武家的吸引力無可抵擋,很多覬覦武家財富地位的人士紛紛趁機上門找碴,莫不想從中獲利。
冷眼旁觀丁奕熙忙得焦頭爛額,應接不暇地一場接著一場的對戰,始作俑者不但沒有半點隗疚,反而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就在爭奪「武靜未婚夫寶座」的戰事如火如荼上演時,為避免武靜再受到登徒子的騷擾,丁奕熙會盡量和武靜一起上下課,不讓她一個人落單。
這一天放學後,丁奕熙與武靜並肩而行,兩人慣性地保持沉默,回家的路上沒有交談半句。
正當他們經過一座公園時,突然竄出十幾名他校的學生堵住去路,夾雜了不同學校制服的學生們態度猖狂跋扈,有的甚至盛氣凌人地揮動手中的球棒,明顯來意不善。
丁奕熙很快擋在武靜身前,面不改色、氣定神閒地掃視週遭,把雙方的實力粗略評估一下。
「你就是丁奕熙嗎?」其中一名帶頭的男生,戴著一條色彩斑斕的頭巾。
另一名耍帥的男生則吹了一聲口哨,不懷好意的盯著武靜。「還有武家小公主也在喔!」
「我們運氣真好呀!武大小姐能親眼目睹我們打倒這小子,到時就不能反悔不認帳了。」另一名身材健碩的男生,不屑地打量丁奕熙沒什麼看頭的身形。
「你們打算聯手對付他?」武靜站出來教訓道:「你們這種做法根本有違武術精神,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哎呀!你不會是現在才捨不得讓這個小白臉受傷吧?」愛耍帥的男生嘲諷,女生真是善變的動物,尤其那些美得讓男生瘋狂的女生更是。
「小公主,你就別管我們的做法,反正你又沒說清楚規則,誰說一定要單打獨鬥才行?」
「你放心,如果我們贏了,獎賞會平均分配,這裡所有人都會是你的未婚夫,屆時我們會輪流為你服務……」另一名邪裡邪氣的男生說得齷齪下流。
聚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各懷鬼胎,有的垂涎美色,有的為了錢財,有的為了武家拳法,還有人是沽名釣譽,誰都想打破丁奕熙這個不敗神話來耀武揚威一番。
「下流!」武靜緊握拳頭,厲聲唾罵。
不為所動的丁奕熙則置若罔聞,彷彿什麼難聽的話都動搖不了他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把背包交給武靜,冷靜地交代。「你站到一邊去,別插手。」
「可是……」武靜不想袖手旁觀,她也很想出手教訓一下這群惡劣的男生。
「我應付得來。」丁奕熙揚手示意,然後開始攛拳攏袖。
任何挑釁都無效,他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戴頭巾的男生因被看輕而心生不滿。「哼,別小看我們,咱們個個都是身懷絕技、身經百戰的高手,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話,准教你後悔莫及。」
「廢話少說,讓他吃不完兜著走吧!」
語畢,大夥兒果然一擁而上,他們才不顧什麼武術精神、道義原則,重重圍住丁奕熙,同時四面八方、連綿不絕地向他進攻。
眼看丁奕熙以寡敵眾,要說武靜一點也不擔心,絕對是騙人的,雖然深知丁奕熙身手了得,可是看見眾人一起圍攻的那副狠勁,她還是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
一直在旁觀戰的武靜看得膽顫心驚,不過看到一貫冷靜的丁奕熙沉著應戰,很快就知道他能應付自如,而且游刀有餘,一顆心才放寬下來。
「你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突然冒出來的熊展麟把武靜嚇了一跳。專心觀戰的武靜竟完全沒察覺他的出現,他是何時靠近她身邊的?
在路上無意中聽到有不良少年在圍攻丁奕熙的消息,熊展麟隨即擔心武靜的安危,於是連忙趕來。
這個丁奕熙委實強得可怕,看得出他進步神速。熊展麟捏緊拳頭,暗忖自己與丁奕熙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到何時自己才能超越他?
瞧熊展麟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戰事,武靜很快意會過來。「你怕丁奕熙會被你以外的人先打倒嗎?」
熊展麟白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我怕你拿自己的幸福來賭氣。」
這個感情遲鈍的武大小姐,他一直暗戀著她,總愛在她身邊打轉,可她不只視而不見,就連半點感覺也沒有。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真以為丁奕熙能永遠不敗嗎?」她不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嗎?倘若三大家的老大出手,不知誰比較厲害?
雖然熊展麟也不樂見丁奕熙被他以外的人打倒,但誰又可以永遠屹立不搖!
他這一記當頭棒喝敲醒了武靜,她啞口無語,無法反駁。
「你最好別拿武家來兒戲,身為繼承人,你還差太遠。」如果她連一點反省能力也沒有,如何能繼承武家?
她錯了嗎?真的是她太任性嗎?武靜不得不反省,就連熊展麟這種神經大條的男生也比她來得懂事明理,知道自己的身份責任,做事不能輕率妄為,而她這個繼承人竟然罔顧武家的安危……
因為她的一句無心話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但為武家上下帶來極大麻煩,甚至牽扯出一場爭奪戰,她實在愧對武家與爺爺。
一旁的打鬥已接近尾聲,結果當然是一面倒,方才氣焰高漲、大言不慚的不良少年們全被丁奕熙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起不來。
整理好微亂的衣衫,丁奕熙轉身走近武靜,當看見熊展麟站在她身邊時,他的胸中燃起名為妒忌的火焰,一個分心失神,差點被人從後偷襲成功。
察覺到背後傳來的氣勁時已經太遲,丁奕熙只能反射性地舉起左手硬生生把偷襲他的球棒擋下,脆弱不堪的球棒隨即應聲而碎,偷襲者則被他一拳打飛倒地。
緩步靠近武靜的丁奕熙露出罕見的敵視眼神,他直勾勾地瞪著熊展麟。只有這個姓熊的小子,他丁奕熙說什麼都不會輸給他!
***
盤起雙腿坐在床上,面對唯一的至交好友,武靜一股腦兒把心中的煩惱毫無保留地傾訴出來。
反思過後,她承認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為了想解除婚約還連累丁奕熙惹上一身麻煩,害他疲於奔命,不斷迎戰,而且還受傷了。
「唉!小熊先生,我到底該怎麼辦?」她愁眉苦臉地拉著小熊布偶的胖手。
雖然丁奕熙的傷並不嚴重,但親眼看到他受傷,她還是感到心痛不捨,畢竟不管她如何否認,都不能抹煞對他的感情,即使她刻意疏遠他,還裝作一副不在乎、不喜歡的模樣,但一直以來,她的眼裡、心裡始終只有他。
只是親眼目睹丁奕熙與風青盈的親密曖昧,教她心灰意冷,下定決心要解除婚約,結果丁奕熙不但沒堅持反對,還大方開出條件,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陷入冰河時期。
如果現在貿然地跑去表示關心與道歉,會不會太過唐突?武靜一顆心七上八下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置之不理又辦不到,她實在受不了良心的苛責與不安。
「他畢竟是為了我才受傷,我應該去向他道謝才是。」噘著小嘴的武靜讓小熊點頭附和。「你也贊成嗎?好,就這麼辦。」
一骨祿爬下床,找出武家秘製的藥酒,武靜走出房間。
平躺在床上的丁奕熙身心都感到疲憊不堪,隱隱作痛的左手再一次提醒他不該犯下的錯誤,剛才一時疏忽大意導致自己受傷,他傲人的冷靜與集中力到哪去了?竟然會犯下這個嚴重的兵家大忌!
自從挑釁事件發生以來,他沒向武靜追問或求證過什麼,甚至沒說過半句訓斥或不滿的話,他只是默默承擔所有的事。
守護武家、保護武靜本是他的責任,他沒什麼好抱怨,只是她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那副極欲擺脫他的態度教他深感受傷。
就連他和風青盈走得近,武靜也沒表示過關心或詢問他原因,她也好像完全不介意,看來,在她心裡他是毫無份量了。
丁奕熙不由苦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否錯了,是否仍有留在武家的必要,如果那個一生一世的承諾會帶給她困擾,他是否該背棄諾言?或許他應該好好想清楚,到底他們的未來該如何走。
幽幽地歎一口氣,拿出從不離身的項煉,打開心形墜子看著家人的合照,家人溫暖的笑容一直能給他慰藉與克服困難的勇氣。
還記得在他升上國中的時候,曾去探望過小妹奕茹,當時他曾想過把小妹接回武家,只是看到她過得非常幸福快樂而作罷,看見小妹的新父母與兩名哥哥都十分疼愛她,他才真正放下心。
唯一教他擔心的就只有二妹奕心了,自從離開兒童之家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本來約定以書信來保持聯絡,可是她卻一直音訊全無。
在不斷追問兒童之家的院長後,丁奕熙終於明白,原來收養二妹的家庭要求她與過往完全斷絕關係,而且不能再與親人碰面。
真不知奕心在這幾年裡過著怎樣的生活?他只希望她能幸福快樂,也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找到她的。
丁奕熙緩緩合上眼,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丁奕熙,是我,我可以進來嗎?」武靜輕敲他的房門,等了一會沒人回應,便逕自開門進來,她打算把藥酒放下,再留一張道歉字條就離開。
踏進久違的房間,武靜感觸良多,這間曾是她的專屬睡房,記得小時她總喜歡與丁奕熙擠在一起睡,也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與溫暖氣息,愛極了往他身上亂鑽。
這裡盛滿美好的回憶,當然現在的傢俱與擺設已有所不同,狹窄的單人床也換成特大雙人床──
喝!武靜倒抽一口氣,杵在原地發愣,原來丁奕熙在。
只見他合上眼簾、一動也不動,顯然是睡著了!原本應該轉身走人的武靜被丁奕熙的睡相吸引住,屏息靠近床邊,忍不住趁機仔細端詳他。
長而濃密的眼睫相當漂亮,沉睡的倦容略帶疲憊。臉頰看來又瘦了,緊抿的嘴唇毫不放鬆,充分展現出他認真嚴謹的個性,新生的鬍渣增添了不少男人味,不知不覺中他已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這張俊逸的臉龐,這個帥氣的男生已經離她越來越遠,陌生得教她快認不出。他還會待在自己身邊多久?她可以捉牢他嗎?
武靜的心裡沒來由地湧起一陣悲傷,她喜歡他!她向來知道自己喜歡他,而且非常非常喜歡,可是她不要他的同情憐憫,不要他因為承諾而對她好。
其實她一直不想放手,不想放開他,到底她該如何是好?
此刻的心亂如麻讓她茫然無措,她怔忡地看著他的睡容,不禁有點意亂情迷,不由自主地緩緩彎腰俯身親吻他的唇。
剎那間,丁奕熙突然睜開眼,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下一秒,他的手已穿過她的髮絲,扣住她的後腦,另一掌則抱住她的腰,加深這個親吻。
這一刻,兩人只覺天旋地轉、天崩地裂,誰都失去了思考能力,自然反應著彼此的熱情,感受這個美好纏綿的初吻,帶給他們心靈的震撼與悸動。
良久,密合的唇瓣終於分開,回過神的武靜頓感害羞尷尬,慌忙地推開丁奕熙下床。
「小靜……」丁奕熙抓住她的皓腕,剛才繾綣溫存的情潮仍未平息,氣息罕有紊亂的他有點難以啟齒。
別開火辣熱紅的臉蛋背對著他,她把窘迫羞赧的表情全埋藏在髮絲裡。武靜克制住激盪失控的情愫,清一清喉嚨,以極冷淡的語氣解釋。「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好玩才會吻你。」
丁奕熙看不到她此刻的真正表情,只能從她慣性的冷漠聲音推敲端倪,一時間他分不清她的話是真是假,只好壓下胸口的激情,把滿腔的濃烈感情化為自衛性的解釋。「我也是睡迷糊了。」真是個爛借口。「抱歉,我不該吻你的。」
難不成他把她錯當成風青盈?武靜的心碎了,用力甩開他的鉗制衝出房間!
***
不管開心與否,日子還是要過,即使傷心難捱,也要努力撐下去。
冬去春來,炎夏將至,已到學期末,又有新一屆的畢業生誕生,不論留在本地升學還是海外留學,都是鳳凰學院畢業生即將面臨的抉擇。
這天,是畢業生最後一次返校,也是舉行畢業典禮的日子,全校師生魚貫進入禮堂。而安坐在位子上等待畢業典禮的武靜突然被人叫了出去,她沒想到找自己的竟是應屆畢業生兼典禮主持人的季學仁學長。
季學仁是丁奕熙的好友,武靜和他勉強算是認識,只是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忙得分身乏術,還特意溜出來找她有什麼事?
「武靜,這個給你。」季學仁故作神秘地再三張望,確定沒有被人看見後,把一個小東西放到她掌中。
「這是……」武靜疑惑地攤開手掌查看,再驚訝地瞪著他。
知道她表錯情,季學仁忍不住莞爾一笑。「你別誤會,這顆鈕扣不是我的,是奕熙的。」
這是丁奕熙的第二顆鈕扣!「是他要你轉交給我?」
「怎麼可能!」季學仁搖頭嘲笑。
為免讓人捷足先登,今早他與丁奕熙碰面時,隨即扯下他的鈕扣,然後什麼話都沒說便開溜了。
季學仁藏在鏡片後的笑眸仔細觀察武靜的反應,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奕熙一向不擅表達感情,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以為別人會瞭解他。」
他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她黯下來的神色。「可是有些事情,不說出口別人是不會明瞭的,尤其是感情的事。」
雖然武靜仍是面無表情、文風不動,不過她明亮的水眸流露出困惑。
這下她應該明白他的用心吧!這兩個不坦白的傢伙,他做到這裡已算是仁至義盡,其餘的發展如何,則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
武靜目不轉睛地看著鈕扣,久久無法言語,畢業典禮結束後她立即跑上頂樓,站在鐵欄杆邊凝神思忖。雖然依依不捨、賺人熱淚的離別場面就在下方上演著,卻也無法讓她分神。
這顆鈕扣代表的意義是什麼,武靜當然懂,只是不懂季學仁為什麼會專程拿來給她,他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
季學仁是丁奕熙的至交好友,他比誰都瞭解丁奕熙的事情,莫非他想告訴她,丁奕熙真正喜歡的人並不是風青盈,而是──
她可以期待嗎?回想起來,丁奕熙的確沒明確表示過喜歡誰,他一直都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裡,總是掩藏起自己真正的感受,不讓他人瞧出分毫。
她不禁苦笑,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她也從未向丁奕熙坦承過自己的感情,總把喜歡他的情意扭曲成討厭抗拒,或許她該敞開心扉說出一切,和他把話說清楚。
「你果然在這裡。」
身後傳來的男聲拉回武靜的思緒,她飛快地把鈕扣放進裙袋,裝作若無其事的俯瞰下方。
熊展麟靜靜走到她身邊,循著她的視線往下看,是一幕幕感人的離別場面,他轉頭凝望心事重重的她,忍不住衝口而出。「丁奕熙終於畢業了,他的第二顆鈕扣好像一大早就不翼而飛,不知給誰了?」
武靜的心跳漏了一拍,莫非剛才被他看見自己手上拿著鈕扣?
「你會捨不得他嗎?」不知為何,熊展麟感覺今天的她有點心不在焉。
武靜終於有了反應,卻是丟給他一記白眼。
「也對,反正你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每天朝夕相對,根本不會有離愁。」他悻悻然道,心中可是吃味得很。
她隨即擰眉。「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待會兒我會與丁奕熙來個了斷,你一定要來觀戰。」丁奕熙離開高中後,熊展麟便不能再常常找他較量,所以或多或少都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嗯。」她也沒打算錯過他們的比試。
一陣輕風吹來,弄亂了武靜的髮絲,她忙不迭按著耳際兩側。她飛舞的秀髮輕拂過熊展麟的臉,撩撥他的心神,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攏她的髮絲,他溫柔又親匿的碰觸讓武靜錯愕地抬頭。
四日相交,熊展麟猝然輕吻武靜的唇瓣。
「你怎能隨便親別人!」武靜震驚地退後一步,雙手掩唇,羞憤地責備他。
熊展麟不自然地搔一搔後腦杓,飛快地轉動腦筋想辦法解釋。「你別吝嗇嘛,只是個祝福的吻而已,就當是為我打氣加油嘛。」
這個解釋更換來她生氣的瞪視,不過不待她發難,熊展麟已經快速閃人。「我先走了,你快點來喔!」
離開頂樓,熊展麟整個臉火燒般燙了起來,心中則是狂喜不已。
他居然吻了武靜?!
***
畢業典禮結束,也是曲終人散的時候。學生會新舊交替儀式完畢,三年級幹部的所有職責也告終結,當中包括正、副會長在內。
整理完所有事宜,收拾好私人物品,幹部們陸續離去,學生會執行委員室就只剩下丁奕熙與季學仁。
「終於畢業了,真令人捨不得。」季學仁習慣性地佇立在窗前,俯瞰著熟悉的學院。「這幾年好像一晃眼就過了。」
「嗯。」丁奕熙走過去與他並肩站立,感慨良多。
「你待會兒又要和熊展麟比試嗎?」對於校內發生的事情,他永遠瞭如指掌。
「希望是最後一次。」丁奕熙頜首。
「他屢敗屢戰的毅力真令人佩服,像他這種打死不退的傢伙最難纏。」在過去一年中,這兩人不知戰過多少回了。
「這是他的優點。」摒除情敵的身份,其實丁奕熙還滿欣賞熊展麟。
季學仁瞟一眼丁奕熙,漫不經心地問:「如果他遇上喜歡的女孩子,你猜他會不會鍥而不捨,非要追到手不可?」
季學仁的情報網遍佈校內、外,攸關武靜的情報他清楚得很,所以才會故意刺激丁奕熙。
明白他挖苦的意圖,丁奕熙勉強回答一句。「可能吧!」
瞧他敷衍的態度,看來對這個情敵不是全無所覺。很好,尚且有救,季學仁放心下來,繼而轉移話題。
「你真的不考慮到美國留學嗎?」據季學仁所知,美國一所著名學府已經錄取了丁奕熙。當然,他會知道是因為他就是那個始作俑者,早已決定要去美國求學的季學仁一時興起,替丁奕熙申請了同一所學校。
「你知道我不能走。」丁奕熙已經申請鳳凰大學。
其實鳳凰大學也不是人人能進的,少了本事或關係就只能在門外望眼欲穿了。
「只是幾年,你就這麼捨不得離開你的小公主?」季學仁揶揄他。
丁奕熙白他一眼,更正道:「這是我應盡的責任。」
「就算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人家卻半點也不領情喔!」季學仁不客氣地指出重點。
沒閒工夫和他抬槓,丁奕熙轉身收拾隨身物品,季學仁卻突然從他背後冒出一句。「你為什麼不乾脆放手,讓彼此重獲自由?」
丁奕熙倏地一顫,沉默了一會兒後,若有所思地問:「你也這麼認為嗎?」
季學仁盯著文風不動的高大背影,意味深長地說:「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就放手追求,討厭就明白拒絕,不會不明不白糾纏下去。」
他說得倒輕鬆!丁奕熙終於轉過身,微蹙眉頭,顯得猶豫不決。「明知會被拒絕、沒有結果,你也不後悔嗎?」
這個毫無自信的丁奕熙,還真教他大開眼界!
「自己妄下定論,自動棄權不去爭取,糊里糊塗錯失幸福,那才會教人後悔。即使要死心放手,也應該在被人當面拒絕後再死心。」季學仁所認識的丁奕熙,一向是個敢做敢當的男子漢。
真是發人深省的一段話!丁奕熙摀住下巴認真反省,不戰而降有違武術精神,他怎能像個畏首畏尾的懦夫?「學仁,謝謝你,我知道應該要怎麼做了。」
「你是我唯一的死黨,我也想看到你幸福呀!」終於把頑石點醒,季學仁總算功德圓滿,他走向丁奕熙,朝他舉起手。「好了,後會有期。」
「保持聯絡。」丁奕熙伸出手輕拍一下後,兩隻手用力相握。
季學仁留美後,他們見面的機會便不多了,不過他們國中、高中這長達六年的友誼,將會永遠長存。
季學仁拿起書包,走向大門後,驀然回首道:「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的第二顆鈕扣已經安全送到你的心上人手裡,她並沒有拒絕。」他促狹地眨眼。「還有,預祝你早日打倒熊家小子,旗開得勝。」
分明是一語雙關!真是的,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季學仁的法眼,丁奕熙一笑。
也是時候離開了,為了不辜負好友的熱心幫忙,他絕對要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8:44
第六章
丁奕熙與熊展麟這場堪稱世紀大戰的比試,按慣例吸引了不少觀眾,就連鮮少露面的鐵維生也來觀戰。陰柔俊美媲美女孩的鐵維生,怎麼看都像只要看見暴力或流血事件便會昏倒的弱質男生,誰都看不出他是個練家子,其深藏不露可說是四大
鐵維生走向武靜,朝她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招牌笑容,武靜則一貫冷淡地朝他點一下頭。這一年來,他們算是有點交情,鐵維生偶爾會找武靜到茶社喝茶聊天,雖然多數時間是鐵維生自說自話,不過她沒有拒絕,明顯已接受了他的友誼。
「還好趕上了。」鐵維生大方熟稔地站在武靜身邊低語。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熊展麟滿不是滋味,衝上前質問鐵維生。「你來幹什麼?」
「看某人被打成落水狗,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喔!」鐵維生笑著譏諷。
「盡會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去打敗丁奕熙啊!」熊展麟朝他晃動拳頭。
「我才不像某人,總是欠缺自知之明,行事衝動魯莽。」鐵維生睨他一眼。「如果沒十成十的把握,我才不會貿然行動。」
「哼!就只會說大話。」熊展麟從鼻子裡哼一聲。
「你們今天專程來吵架嗎?」武靜冷聲打斷他們。
兩人同時噤聲休戰,熊展麟狠狠瞪了鐵維生一眼後,才走回場內預備應戰。
「鐵家和熊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你和熊展麟有過節?」這個問題存在武靜心中已久,今天她才問出口。
鐵維生瞟她一眼,笑得莫測高深。「什麼都沒有,純粹看彼此不順眼而已。」
是嗎?武靜並不相信,不過鐵維生不想說,她也不再追問,反正與她無關。
另一邊,丁奕熙與熊展麟已就位,彼此對峙站立,戰事一觸即發。
「這次我會盡全力,不再手下留情。」丁奕熙罕有地撂話。
「正合我意。」熊展麟欣然接受,最後一場較量,他絕對會打個痛快。
比試開始,積極搶攻的一方仍是熊展麟,沉著應戰的丁奕熙攻守兼備,其實熊展麟的武藝也進步不少,所以戰況並不算太一面倒。只是今天的丁奕熙的確不同以往,他的攻勢比以往來得多,而且勁道十足,拳頭快、狠、準,毫不留情。
首次看到丁奕熙的狠勁,在場的觀眾全看得目瞪口呆,誰都不敢出聲。
被打倒在地的熊展麟,不肯輕易認輸地又站起來,抹去嘴角的血漬繼續比鬥,他們拳腳交加、你來我往得更為激烈。
就連武靜看得也開始皺眉,他們有需要這麼認真拚命嗎?不論哪一方受傷她都不樂見,不過身為局外人,她也只能袖手旁觀了。
終於,熊展麟倒在地上喘息,比試結束。
雖然丁奕熙表面看來沒有掛綵,其實也挨了不少拳頭。而仍躺在地上的熊展麟更是慘不忍睹,一張俊容不但鼻青臉腫,連牙齒也被打掉。
「你沒事吧?」丁奕熙俯身查看他的傷勢,這才發現自己下手好像太重了。
熊展麟咧嘴一笑,仍然老話一句。「我不會認輸的,我會再找你挑戰。」
「很好,我隨時奉陪。」丁奕熙扯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再睨著熊展麟正式宣戰。「我不會把小靜讓給你的。」
熊展麟一怔,莫非丁奕熙早就瞧出他對武靜的情意?!
沒再說什麼,丁奕熙起身離去。
「很精彩的一場比試。」赫然出現在熊展麟頭頂上方的,當然是武靜了,她低頭讚揚一句。
「結果還是勝不了他。」熊展麟無奈認栽。
「來日方長。」
這算是鼓勵嗎?熊展麟想要站起來,卻發覺全身骨頭好像散了般,整個人使不上力。「你可以扶我去保健室嗎?」
「不行。」武靜一口回絕。
「你別這麼殘忍嘛!」還以為她來雪中送炭,想不到這麼無情。
「這是給你的懲罰。」武靜才不會讓他白白佔便宜。「再見。」
看著伊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熊展麟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好似她將離他越來越遠、到達他無法靠近的地方──那個人的懷抱裡。
***
武靜不肯陪熊展麟去保健室是因為她急著要去找丁奕熙,她不想再錯過機會,想嘗試去捉緊一直與他們擦身而過的幸福。
踏出校園大門,映人眼簾的倩影,讓丁奕熙萬分驚喜,他還以為她會陪在熊展麟身邊,想不到卻是在這兒等他。
丁奕熙回頭凝望校園,一如所有的畢業生,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武靜深深看著他,柔聲低問:「捨不得?」
「嗯。」丁奕熙點點頭,然後不再留戀地毅然邁開步伐。「陪我走一會兒,我想和你談談。」
武靜低頭不語地跟在丁奕熙身邊,兩人一直走,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空氣瀰漫著一股緊張異樣的氣氛。
他們走到附近的公園,園內有步道小徑與嬉戲設施。正值黃昏,有不少人正在跑步。
一個不留神,一名跑者差點撞上武靜,丁奕熙連忙拉她入懷閃避。「當心。」
躲在他懷中的武靜一動也不敢動,兩人就這樣依偎著,感受彼此的心跳呼吸,世界彷彿靜止了。
良久,丁奕熙收攏臂膀擁緊她。整理好思緒後,他壯著膽子問:「小靜,我們可否重修舊好?」他低頭,醇厚低沉的聲音十分真誠。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或是讓你誤會對我疏遠。不管過去我有多可惡,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不要討厭我,不要再對我不理不睬,讓我們和好如初,回復過往,和睦相處好嗎?」
就這樣?武靜禁不住失望,聲音透著冷凝。「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我一向不擅言辭,不太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只想告訴你……」老天!請賜給他坦承的勇氣。「我愛你。」
她沒有聽錯吧?他真的說了?說了那句她一直夢寐以求的話?!
「真的嗎?」武靜推開他,抬頭看他難得一見地臉紅脖子粗的害羞模樣。「你不用因為和爺爺的承諾,或為了報恩才勉強委屈自己。」
「我沒有!」丁奕熙飛快否認,一瞬也不瞬地凝望她那雙清澈靈動的眼睛、漂亮倔強的臉孔,這個好勝固執的女孩一直牢牢吸引著他,佔據他的心神、牽動他的靈魂。「從我踏進武家,第一眼看見你時便愛上你,至今都沒有變過。」
她水眸一睜,難以置信地叫:「騙人!在國中時我明明親耳聽到你對一個女生說你沒有喜歡的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有這麼一回事嗎?丁奕熙快速搜索記憶,好像是有一名女生向他告白,那時他是這麼回答的……原來被她看見了,真是天大的誤會呀!
「你誤會了,那時我說沒有喜歡的人,是因為你在我心中已遠遠超過喜歡的等級,我早認定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是我唯一所愛。」
他的直接坦白害武靜臉紅耳熱,羞赧地將著火的俏臉藏在他胸前,可是倏地一幅景象浮在眼前,宛如一盆冷水迎頭澆下,熄滅了她的熱情。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要和風青盈交往?」她驀地抬首,揪住他的衣領質問。
「我並沒和有她交往。」
「我不知道你這麼隨便,竟和沒有交往的女生接吻。」武靜冷冷地白他一眼。
她不自覺流露的醋意讓丁奕熙感到窩心,她是在乎他的。
「那次接吻是她安排演給你看的一場戲,不然怎會這麼巧,讓你撞個正著。」丁奕熙輕撥她額前的瀏海,耐心解釋。「其實那些針對你的傷害事件,全都是風青盈在背後指使女生們做的,我因為不想你受傷才沒有拒絕她,但我和她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
以風青盈好強的個性,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足為奇,只是武靜仍然無法釋懷。「但是當我提出取消婚約時,你好像一點都不介意,也不在乎。」
丁奕熙的神情黯淡下來。「因為我知道你另有喜歡的人,我並不想用這個婚約束縛你,阻撓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另有喜歡的人?怎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誰?我喜歡上誰?」
「熊展麟。」他報上情敵的名字。
「誰說我喜歡那個惡質男?」她叫了起來。
「我親眼看到你主動吻他。」他忘不了那時的心碎絕望。
吻他?什麼時候?剛才在頂樓嗎?不對,她並沒主動……啊!她想起來了!
「那是因為……我生氣過頭,想要報復你才會親他的。」武靜把當時的情形大致說出。
「你真的不喜歡他?那麼……」丁奕熙從沒這麼緊張過,即使面對再強勁的對手,他也從未緊張得手心冒汗。「你喜歡的人是誰?」
「我誰都不喜歡!」她忸怩地別開臉。
「小靜。」他失望得整張臉垮了下來。
「因為我已經愛上一個感情遲鈍的傢伙。」武靜伸出一雙小手,撫著他瘦削的臉頰,禁不住眉開眼笑。「明明喜歡卻又不說出口,害我們繞了這麼大一圈,還讓我傷心了好久好久。」
「對不起。」丁奕熙黯然無光的黑瞳瞬時明亮起來,低頭想要吻她。
武靜卻猝然推開他,還把鈕扣還給他。「這坦個還給你,我不要。」
「為什麼?」他焦急地問。
「要別人轉交給我,一點誠意也沒有的東西我才不要。」她滿臉不悅。
聞言,丁奕熙執起她的手,鄭重地把鈕扣放回她的掌中,然後大掌緊緊包住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這顆鈕扣代表我的心,希望你收下,請你包容我這個笨拙木訥的未婚夫,接受我這份真誠的情意。」
「好,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武靜昧著良心說反話,不過那張嫣紅動人的俏臉已寫滿情意。「不過如果你又再惹我傷心,屆時別怪我捏碎你的心。」武靜搖晃拳頭,俏皮地撂話。
「不會,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丁奕熙信誓旦旦,低頭欺近她的唇瓣。
武靜仰起頭,攀住他的肩,閉上眼簾……突然所有動作一頓,她察覺到丁奕熙的身體不自然的僵硬,她迅速睜開眼,看著擰著眉、強忍痛楚的俊容。
他一定是在方纔的比試中受傷了,她記得丁奕熙曾中了熊展麟極凌厲的一掌,連忙輕揉他的肩,心痛之餘卻又忍不住嘲笑。「看來熊家的掌法也不能小覷。」
「他比我更慘。」忍耐著痛楚的他悶哼。「誰教他敢跟我搶心上人!」
她怔愕的看著他。「你胡說什麼?誰說熊展麟喜歡我了!」
原來她比他還要遲鈍!既然她全無所覺,丁奕熙當然不會笨得告訴她。
一把抓住她的雙手,丁奕熙這一次成功地吻住她的小嘴。
***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奇妙,一個誤會可以反目成仇,一句話也能化干戈為玉帛,其實只要敞開心扉,勇敢坦承自己的感情,幸福往往就近在咫尺。
這個道理,丁奕熙與武靜終於深深領悟,彼此猜疑逃避,極力隱藏感情,以為不去面對碰觸便不會受傷,其實卻一直不斷傷害彼此。蹉跎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繞了這麼遠的路才能走在一起,值得嗎?
一對小情人重修舊好,最欣慰的人自是武家爺爺。看見孫女與奕熙十指緊扣地一起回來時,著實令他喜出望外。
取笑小倆口的話還沒說出口,孫女已含羞帶怯地躲在奕熙身後,那副甜蜜幸福的模樣,讓老人家放下心中大石,如果他們能早日結婚,替武家開枝散葉,他就更能安枕無憂了。
一個甜蜜難忘的暑假,發生了許多人生的第一次。
丁奕熙與武靜第一次約會、第一次看電影坐情侶座、第一次享用情侶套餐、第一次淋雨散步、第一次在大街上擁吻、第一次外宿露營、第一次一起向流星許願、第一次情難自禁想偷嘗禁果……無數的第一次都在這個暑假中發生。
兩人形影不離,感情如膠似漆,每天都置身在戀愛的快樂天堂中,不過隨著暑假結束,他們的甜蜜期也完結。
***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讀工商管理?」武靜從後圈著丁奕熙的頸項,已是大三生的他常常埋首電腦前忙得沒日沒夜,她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
丁奕熙當然是為了武家與她,為了讓她能專心繼承武家,並且專注在增進武術上,不用煩惱其他事情,例如煩人的日常生活開支與支撐整個武家的龐大開銷。
「抱歉,我知道最近很少時間陪你,過一陣子不再這麼忙,我會補償你的。」丁奕熙輕拍她的臉頰安撫。
「我是擔心你會累壞啦!」她坐上他的大腿,心疼地撫著他尖瘦的臉龐。「你有沒有照鏡子看看自己那雙熊貓眼,都快可以去動物園展覽了。」
「如果有我這種級數的熊貓坐鎮,動物園一定門庭若市。」擁住她的纖腰,丁奕熙笑著說。
「這麼簡單的話,乾脆你坐在武道館門前當招牌吧!」武靜嘲笑他。
「你不怕讓人誤會學習武家拳法後,會讓人變成大熊貓嗎?」
「不怕,只要告訴別人你是武家專有的吉祥物。」
「好呀,你賣夫求財,看我如何修理你。」丁奕熙一手圈緊她的腰,一手不停搔她癢。
「哎呀!不要啦!」她揮舞雙手阻止,左閃右躲地笑個不停。「救命啊!癢死人了!」
在她求饒下,他終於停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你想謀殺人啊!害人家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氣喘吁吁的武靜不依地輕拍他的胸口撒嬌。
凝視著她紅艷的嬌容,丁奕熙不懷好意地送上自己的唇。「那我替你做人工呼吸吧!」
「誰要……」她還來不及拒絕,話語就被他的吻滅音。
房內只剩如雷鼓動的心跳聲與急速的呼吸聲,彼此陶醉迷失在濃情熱愛中,只想更貼近對方。吻得渾然忘我的丁奕熙感覺自己像在吸大麻,為了她心神迷醉、神魂飄蕩,她就像罌粟般,一旦上癮了,便難以戒掉,只想要更多……
意識到自己蠢動的情潮,丁奕熙努力在迷失理智、徹底失控前,結束這個激情的熱吻。「我還要忙功課,你先回房休息吧!」
武靜雙頰酡紅,水眸迷濛,好不容易才回魂。她順從地站起來,不過卻不是離開,反而是跳上大床。
「我在這裡陪你。」她抱著大枕頭,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床上看他。
「不行!你回自己的房間睡。」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別吝嗇了,讓我在這裡睡嘛,反正我們小時候也常擠在一起睡。」她聲音軟柔地撒野。
丁奕熙霍地站起來,走過床邊居高臨下睨著她。
只見她一頭如雲秀髮披散在床上,睡衣下的體態若隱若現、一雙修長的美腿畢露,在在教他移不開視線,氣息也開始紊亂。
她這副模樣留在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房間,難道不明白自己有多危險嗎?她是在考驗一個男人的定力,還是存心折騰他?
「你會讓我分神。」她這副丰姿撩人的姿態,怎能教他不想入非非?
「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說,絕不吵你。」武靜乖乖合上眼裝睡。
這個毫無防備的小女人,一臉無辜純真,真是一點也不明白男人的痛苦。
拿她沒轍,丁奕熙只好扯過被單,把她整個人包得密不透風,只讓那張愕然的小臉露出來,然後滿意地回到書桌前繼續努力。
終於瞭解他心思的武靜努了努小嘴,不掙扎也沒抗議,反而很高興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原來他也不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
丁奕熙用眼角偷偷瞄向床上已熟睡的人兒,沮喪地把頭枕在桌上。
唉!看來,他今天別指望能睡覺了!
***
獨自坐在校園內的咖啡座,丁奕熙悠閒地蹺起二郎腿,手上拿著一本財經雜誌翻閱,下午沒有課的他正在等武靜。
此時,一名不速之客在丁奕熙對面坐下來,不客氣地說:「可以談談嗎?」
「我沒時間。」連眼皮也懶得動的丁奕熙,面無表情地拒絕。
「不聽我的話,你會後悔哦。」風青盈優雅地輕靠椅背。
「你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現在說不可?」板起俊臉的丁奕熙終於抬首,盯著她的眼神冷漠銳利。
「關係你一生幸福的事情。」風青盈卻是笑意盈盈。
「到底是什麼事?」丁奕熙耐著性子問,唯恐讓武靜再誤會,他不想與風青盈繼續糾纏下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父母親是在十三年前,因為交通意外事故身亡。」風青盈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細心觀察他的反應。
她無故提起令人傷心的往事,用意何在?丁奕熙壓下皺眉的衝動,表現得不為所動。
一對向車道的車輛突然失控,越過了中心線,兩車迎頭對撞,油箱漏油引發爆炸,車內所有人當場死亡……」
「夠了!我比你更清楚當時的情況,不用你來提醒。」他冷冷打斷。
「車禍肇事的真正原因,你也全部清楚嗎?」風青盈試探地詢問,如果他早已知曉,她便沒戲可唱了。
「機械故障失控,這是任何人都不想發生的意外。」丁奕熙冷靜地指出,不過心中卻感到莫名緊張,害怕接下來聽到的真相。
他果然不知情!既然有人刻意隱瞞車禍真相,說不定連死者的身份也有可能被隱瞞住,事情看來比她預期中更有趣。
「你雙親的死的確是意外,但對肇事者而言,絕對是處心積慮的報復。」風青盈很滿意看到他臉色微變。「對方的車子被仇家動了手腳,所以剎車才會失靈。」
雙親發生意外時,丁奕熙尚且年幼,當時他根本沒有懷疑或查問過什麼,只是悲傷地接受雙親驟逝的殘酷事實,並面對逼人的現實生活,從沒想過會別有內情。
「你特意去調查過?」
「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去調查,關係到武術界的事情,四大家誰人不曉。」風青盈不疾不徐的說。
什麼?他沒聽錯嗎?「你說什麼?」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肇事車輛的駕駛是一對姓武的夫婦。」她佯裝驚訝。
「那又如何?」他的確沒有印象。
「簡單來說,武靜和你的雙親是在同一場交通意外中身亡的。」
丁奕熙瞪著她,這個事實教他難以置信,簡直是晴天霹靂!「不可能!」
風青盈深表同情。「奪去雙親性命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未婚妻的父母,換成是我也不能接受。」
「不要再說了!」一時間無法接受的丁奕熙感到心煩意亂,他別過臉不想洩露自己內心正慢慢成形的驚濤駭浪。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眾多孤兒當中,武家會選中你?」風青盈繼續挑撥離間。「武家不但收養你,還悉心栽培你成為繼承人,更把唯一的孫女許配給你,做了這麼多事情,無非只是想補償你,用這種恩德來拴住你,就算你再鐵石心暘,也不可能忘恩負義向武家報仇了。」
此刻,丁奕熙的腦中一片混亂,心中百感交集,很難不被她的這番話動搖,她的一字一句深入他腦海,開始影響他的判斷力。
「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丁奕熙都會親自去查證,不會讓她乘虛而入。
「我當然是不想看到你被人蒙在鼓裡而不知情。」痛失至親的切膚之痛,誰能不被動搖。
「你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他並沒有完全被蒙蔽心智。「說穿了,你只是想破壞我與小靜的感情,歪讓我繼承武家。」
「沒錯,我是存心破壞你們。」她會做就不怕承認。「我不想看到你誤將仇人當恩人,就連娶了仇人的女兒也懵然不知。」
「那是場意外。」丁奕熙說得鏗鏘有力,他的堅持像是在說服自己,極力壓下心裡的掙扎動搖。
「如果你真是這樣想,又能夠大方到不介意、不在乎,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你也沒聽過,你可以繼續守護武家,和你的小情人甜蜜恩愛地過下去。」風青盈才不信他可以辦得到。
丁奕熙充滿敵意地瞪視她挑釁的眼眸與自信的態度,此刻他開始恨她,自小到大他都沒有如此憎恨過一個人,可現在他恨她的多事、恨她的別有用心、更恨她的陰謀得逞,她憑什麼來破壞他原本平靜的世界,摧毀他擁有的幸福,硬逼他看清殘酷的事實,將他推落地獄深淵!
沒再說什麼,風青盈在他殺人的目光下翩然離去,等著欣賞即將上演的精彩好戲。
俊臉結霜的丁奕熙緊繃著臉,雖然嘴巴不承認,但是心中已存芥蒂,他知道風青盈不會無憑無據捏造事情,只是距離真相到底有多遠?
如果父母親真是被武家連累而白白送命,他可以不恨武家、不責怪小靜的雙親嗎?他沒有自信,這一根心頭上的剌,現在如何也拔不了!
「你等很久了嗎?」一雙小手從後圈住丁奕熙的頸項,親匿地把小臉貼上他冷硬的臉龐。
下一秒,那雙柔荑已被無情地甩開,丁奕熙霍地站起身,完全擺脫身後人兒的碰觸。
「你怎麼了?」武靜錯愕的看著他。
丁奕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想都沒想地甩開她,他只感到一股不曾有過的厭惡感從胸口竄起,來不及反應身體便已動了起來。
悄悄用力緊握雙拳,壓下稍微失控的情緒,丁奕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身,面對那雙充滿疑惑又擔心的水眸,然後不慌不忙地撒下第一個謊言。
「抱歉,我一時分神了,以為是別人。」丁奕熙收拾書本,拿起背包。「剛才教授來找我,說有事情想跟我談,我今天不能陪你回去了。」
「沒問題,我可以自己回去。」武靜拉住他的衣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我沒事,別擔心。」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倉皇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9:07
第七章
距今十三年的車禍意外,雖然時間比較久遠,但要翻查紀錄與報導並不太難,丁奕熙在圖書館的資料庫中找到當年的報導,仔細閱覽所有相關報導,再與記憶中的片段對照,輕易地發覺事實與風青盈所說的吻合。
他的雙親是被武家間接害死的,而武爺爺收養他也是基於補償的心態,至於一直隱瞞他事實真相的私心,丁奕熙不願評論猜測,當然避免他會對武家心懷怨恨而報仇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難怪武爺爺會對他那麼好,視他如親孫般疼愛,原來當中別有用心。無私的付出疼愛一旦加入了條件,便會被扭曲改變,甚至變得醜陋不堪。
不過丁奕熙暫時沒勇氣找武爺爺對質,或許是他不願親耳聽到武爺爺承認、證實所有事情。他不想恨武家、不想破壞現有的一切;又或許他根本不能原諒、寬恕武家,有種想要報復的醜陋心態,所以想伺機而動。
總之,他表面上一切如常,沒什麼改變,實際上卻不自覺地冷眼旁觀武家,剖析武爺爺的言行舉止,甚至重新評估他與武靜的感情。
到底他對武靜的愛是否真的無私無邪?他能否毫無芥蒂地真心真意對待她?
他沒有答案!
心中的矛盾掙扎無休無止,撕扯著他的身心。可他就這樣放任不管,任由兩股極端不同的想法拉力拔河,想看看最後哪一邊優勝,屆時,自會清楚到底是愛意比較深,還是恨意比較濃。
***
殺氣!一股極強的殺氣在館內迸發!
在武道館內打得起勁的兩道身影,其中一方殺氣騰騰,出手比平日狠毒數倍,一身怨氣彰顯無遺,全數發洩在對手身上,直逼得對方快要招架不住。
有點吃力的丁奕熙節節敗退,罕見地處於下風,他快擋不住對方凌厲的攻擊。他不得不承認,對手的確進步許多,已經越來越難應付。每回比試都鬆懈不得,只要稍一分神,即有可能就會落敗。
現在他將嘗到首次的敗北嗎?不!說什麼他都不能輸!看來,他得使出真功夫不可,不然不能扳回劣勢。
在丁奕熙非常漂亮的連續攻擊下,比試隨即結束,落敗的武靜索性平躺在木質地板上休息,不想動的她不願起身。筋疲力盡的丁奕熙也跟著躺在她身旁休息,今天這場較量實在精彩激烈。
良久,武靜稍微挪動身體,側身把頭枕在他的肩窩處,一副若無其事地閒聊。「最近好像常常碰到風青盈喔!」
她怎會無故提起風青盈,難道與她今天的猛烈攻擊有關嗎?丁奕熙有點納悶,裝作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你和她又不同科系,她為什麼常來找你?」她不動聲色問。
伸手擁她入懷,丁奕熙據實回答。「她主修語言,今年副修一科金融管理,她來找我一起討論功課。」
果真瞞著她來往!
武靜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按捺滿心不悅地繼續試探。「像她這麼美麗,一定有很多男生追求了。」
她到底想問什麼?「不知道。」
「風青盈不光人長得美,頭腦又好,身材也是一級棒,真令人羨慕。」才怪!武靜在心中補了一句。
丁奕熙聽出她話裡有刺。「是嗎?」
「男生是不是都喜歡她這一型的?如果她主動投懷送抱,相信沒幾個男生可以拒絕她吧!」這才是問題的重點,她就要看他如何回答。
武靜偷偷抬頭,想看清他的表情,想不到卻迎上他帶著審判意味的目光。丁奕熙與她面對面、眼對眼。
「拐了這麼大個彎,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一針見血地問。
她努努小嘴,直話直說。「我今天聽到有人在談論你與風青盈的事情,他們說你們常常走在一起,而且態度非常親密。」
當然武靜並不全然相信這個謠傳,只是知道他與風青盈仍然過從甚密,讓她感到非常不悅,畢竟風青盈曾當面承認她喜歡丁奕熙,並宣稱會把他搶到手,這教武靜怎能不介意。
「別人要胡說什麼,我管不著。」丁奕熙無奈地聳肩。
她瞪大眼看他,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嘛!
「哼!就是你這副不在乎的態度,才會讓她變得猖狂。」
丁奕熙一直知道風青盈接近他的目的,只要她沒有做得太過分,他都可以容忍包容,但自從她刻意向他揭露雙親事故的真相後,他內心明明憎惡這個女人,表面上卻仍然和她和睦相處。
沒錯!他是放任風青盈接近,故意與她曖昧不清,目的……丁奕熙突然一驚,難不成他下意識想向武家報復,有意無意間已做出傷害武靜的事情而不自知?!
「難道你要我故意找她麻煩,要她當眾澄清?她是風家的人,總要給她留點面子吧!」他只好胡亂找借口。
武靜沒有錯過他的不自然,其實最近她發現丁奕熙變得有點不一樣,可是實質的轉變卻說不出來,只是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時變得非常冷酷,好像在審判責怪她什麼似的,雖然與他如此貼近,她卻覺得他變得遙遠陌生……是她多心了嗎?
「你只顧她的面子,就不顧我的感受嗎?你一點也不擔心我會不高興嗎?」到底誰比較重要嘛!她小指直戳他的胸口質問。
她還真用力戳!丁奕熙趕忙抓住她的小手,親吻她蹙起的眉心,討好地哄道:「我知道你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女孩,不會隨便相信那些謠言,更不會為了無聊的傳言而不開心。」
「誰知道,不可能空穴來風。」她故意誣告。「一定是你與她行為曖昧、態度親密,不然別人怎會信以為真。」
「我什麼都沒有做。」他有點心虛地否認。
「既然如此,你就用行動證明給我看。」她才不放過他。
「好。」真拿沒她轍,丁奕熙故意誇張地說:「只要我大老遠看見風二小姐出現,我立刻掉頭閃人,這樣你總滿意了吧?」
「是你說的,一定要做到喔!」她的明眸終於浮起笑意。
「醋娘子。」他輕捏她鼻子。
「誰是你的娘子了?」她一臉挑釁地瞪他。
「好,我現在就立刻把你變成我的娘子。」丁奕熙欺身想把她壓在身下,想不到早有準備的武靜一個手肘撞在他胸口,再甩掉他那只被她枕得有點麻痺的手臂,然後滾開,快速躍起來開溜。
真是失策!還真不能太小看這個小妮子。
丁奕熙很快地起身,不甘地追了出去,兩人嬉嬉鬧鬧地跑回主屋。
此時,在彼此的心湖投下的小水滴,好像並沒有掀起漣漪,實際上,它卻慢慢蕩漾擴散,終將形成一股濤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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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假日,武靜獨自一人逛書店,看見成雙成對的情侶,而她卻形單影隻,不禁讓她既羨慕又沮喪。
本來早已約好丁奕熙來陪她找參考書,怎料他要趕論文而取消約會,而且還一早就出門了,害她只好孤單一個人閒逛。
唉!近來總覺得他心事重重,心裡面似乎在煩惱什麼,而且也好像在避著她,真希望只是她多慮了。
武靜意興闌珊地找參考書,伸手要拿書本時,另一隻手竟不約而同放在同一本書上。
「抱歉。」兩人隨即收手,卻赫然發現是認識的人。
熊展麟與武靜面面相覷,這是他第一次在校外遇見她。一條帥氣的牛仔褲配上長筒馬靴,搶眼的雪白背心外套,與隨意飛散的黑亮長髮成對比,他突然覺得她看起來像只小白兔,既孩子氣又女性化,可愛得不得了!他的臉悄悄紅了起來。
「你也來找參考書。」沒發現他的異樣,武靜將視線調回書架上。她有點意外會碰上他,因為他不像是個會用功的人。
「嗯,你也是嗎?」熊展麟連忙左顧右盼,想看看是否有丁奕熙的身影。「一個人來找參考書?」
武靜微點頭。「不過還沒找到。」
「我也是。」熊展麟緊張地深呼吸,鼓起勇氣說:「不如一起喝杯咖啡,休息一會兒?」
「好呀!」她爽快答應,反正剛好也有點累了。
這真是從天而降的好運,竟然讓他遇上武靜,而且還可以一起喝咖啡,熊展麟簡直樂透了,感覺他們好像在約會似的!
一起離開書店,在往下的電扶梯上,武靜看到一個讓她喜出望外的身影,是正在等人的丁奕熙,她隨即調皮地想要嚇一嚇他。
只是電扶梯還未到達,武靜便瞧見突然出現的風青盈,她挽著丁奕熙的手臂,笑得好甜美,這刺眼的一幕教武靜踏了一個空。
「小心。」熊展麟眼明手快地扶住失神的武靜,拉著她站往一旁。
這一叫驚動了丁奕熙,他很快轉頭,瞥見武靜與熊展麟親密地站在一起時,不禁為之錯愕。
風青盈同時發現了他們,她看著丁奕熙冷硬的表情,再看看那對感情不錯的「小情人」,很快意會過來。
她大方地走過去打招呼。「真巧,你們也在約會嗎?」風青盈笑靨如花,故作驚訝地發問。
那個「也」字分明就在告訴武靜,她與丁奕熙正在約會!
臉色一沉的武靜裝作若無其事,更刻意忽視丁奕熙的存在。
氣氛顯得有些尷尬,熊展麟深知他們關係複雜,他這個局外人也不便開口,因為不論否認或澄清好像都不太妥當。
最後是武靜打破僵局,頭也不回地拉著熊展麟走人。「我們走。」
武靜一直默不作聲地走,直至看見一間咖啡店,毫不猶豫就走進去。熊展麟替武靜買了一杯熱可可,兩人沉默地喝著。
看著一逕低頭不語的武靜,她的臉色蒼白難看,熊展麟終於問出口。「你喜歡丁奕熙?」
羽睫微顫,武靜緊咬下唇,冷冷地否認。「我才不喜歡那個騙子,一點也不喜歡!」
知道她在說反話,熊展麟沒說什麼,但胸口突然痛起來。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可以讓你發洩情緒的地方。」熊展麟霍地站起來,拉著武靜就走。
熊展麟帶武靜到一間電玩遊樂中心,兩人幾乎玩遍每一台電玩,將不愉快、傷心的事情全部發洩出來。
***
在武家大門前的庭院來回踱步,憂心忡忡的丁奕熙不時看著表,都已經這麼晚了,武靜還不回來,她的手機又一直關機,擺明不接他的電話,害他只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這裡乾著急。
終於,大門開啟,娉婷的倩影出現。
「你總算回來了!」丁奕熙從黑暗中現身,擋住她的去路,語氣不悅地說:「約會愉快嗎?」
「彼此彼此。」武靜投以一記冷眼,閃身從他身邊走過。
「小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你放手,不然我要動武了。」她撂話。
丁奕熙壓下怒氣與醋意,放軟姿態問:「我們能不能平心靜氣地談談?」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你與風二小姐約會的情形,我沒興趣知道。」武靜態度仍然強硬,用力甩掉他的大掌。
「你別這樣,聽我解釋。」丁奕熙改而按住她的雙肩。
「我不要聽。」她飛快抬手格開他的鉗制,轉身走人。
丁奕熙只好從後抱住她,鎖緊她的雙手不讓她掙脫反抗。
「放開我!」她氣得跺腳大叫。
他貼著她的耳際輕道:「就算你要定我的罪,起碼也要聽完我的辯解後再來決定。」
武靜果真停了下來,不再掙扎。「好,你說。」
「我不是和風青盈約會,我們一群同學一起趕論文,她因為有事晚到,所以我才會在那裡等她。」丁奕熙耐心地解釋。
「話都是你說的。」武靜的心其實是偏向相信他。
「你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我的同學。」感到她的態度明顯軟化下來,丁奕熙扳正她的身子,深情的黑瞳對上她的水眸。「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難得可以約會,人家期待很久了,可是你卻突然取消,然後又讓我碰見你與風青盈在一起,你教我怎能不懷疑?」武靜可憐兮兮地輕捶他的胸膛撒嬌。
丁奕熙的確有意迴避武靜,也不知是存心疏遠她,還是不想繼續傷害她,可是看到她和熊展麟在一起後,醋意讓他什麼都忘了,只知道要捍衛愛情。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丁奕熙順勢圈住她的柳腰,輪到他審問了。「但你也不能拿熊展麟來氣我,你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們只是剛好碰上。」她可是問心無愧。
「這麼巧?」他挑一挑濃眉質疑。
「不行嗎?世界就是這麼小,你和風青盈在一起都能被我碰上了,我為什麼不能遇見熊展麟?」她昂首瞪眼,嘟起小嘴反駁。
「好,是我不對,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丁奕熙忍不住輕啄她的小嘴,濃情蜜意地柔聲哄說。
「不好,除非你答應我以後不再見風青盈。」她趁機要求。
真不能小看女人的妒忌心與獨佔欲。「她與我修同一科,我們不可能不見。」
其實武靜也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可是她真的很在意風青盈,這女人讓她倍感威脅,猶如插在心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我不管!總之我不要你跟她一起。」
「你別鬧孩子脾氣了,我最多答應你以後不會和她單獨在一起。」這是他唯一可以控制、能力以內辦得到的事情。
「你之前也答應過我,看見風青盈便掉頭就走,你還不是沒有辦到。」武靜發揮野蠻女友本色。
「你公平一點,我也從不管東你的生活與交友自由,也沒有要求你不要和熊展麟見面……」
武靜很快打斷他。「風青盈與熊展麟怎能相提並論?你明知風青盈不安好心,為什麼還要讓她接近?」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他反過來指控。
「你教我如何相信?」她實在沒信心。
丁奕熙的頭隱隱作痛,對她的忍受似已到了極限。
「你別蠻不講理,不能做無理要求。」
「沒錯,我就是個野蠻不講理的小孩,比不上你那個善解人意的風大美人來得成熟。」武靜憤然推開他,傷心地走開。
這次丁奕熙沒有攔住她,繼續爭吵根本沒有意義,也無法解決問題,他們現在需要的是好好冷靜下來,整頓好自己的想法與心情。
***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吵架,不認為自己有錯的丁奕熙相當堅持己見,沒有向武靜道歉的打算。而一口氣難以嚥下的武靜也不肯先低頭,雖然明知錯在自己,但她絕不會向丁奕熙認錯,誰教他不能體諒她的感受。
就這樣,兩個人陷入冷戰,誰都不肯主動讓步和解,一個星期過去了,情況並沒好轉。雖然表面上他們的態度仍然強硬,其實心底已軟化,只是沒有台階可下,進退兩難間,也不知該怎麼和好如初。
所謂冤家路窄,這天兩個人在狹窄的走廊上不期而遇,武靜忸怩地別過頭想往左走,怎料奕熙同時往右,武靜接著走向右邊,奕熙又不約而同往左。
一陣尷尬下,彼此想閃路,卻又總是擋住對方的去路,此時,武靜突地腳底一滑,失去平衡撞向丁奕熙,兩個人雙雙跌到地上。
丁奕熙疾速地伸手護住武靜不讓她受傷,自己則當她的墊子摔在地上。
靠著肉墊子喘氣,武靜拍打他的胸膛嬌嗔。「丁奕熙,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一把抱住她不放,丁奕熙突然大笑起來,想起他們剛才「心有靈犀」的表現,他感到非常有趣。
「有什麼好笑的?」她掙扎著坐起來。
他收斂笑聲,跟著坐起身。「這就證明我們有緣,注定要糾纏一輩子。」
她鳳眼圓睜,有點吃痛地摸著鼻子抱怨。「你壯得像塊冷硬的鋼鐵,我可像個易碎的瓷器,一撞起來,弄得傷痕纍纍的總是我。」
「很痛嗎?」丁奕熙心疼地拉下她的手。
「痛死人了!不知道人家的鼻子有沒有塌下來?」她癟嘴撒嬌。
「你放心,就算你塌鼻子、少只眼,或是缺手腳,我也會娶你的。」他忍不住逗她。
「哎呀!你在詛咒我嗎?你這個可惡的元兇,當然要負責到底。」武靜邊罵邊用纖指直戳他的胸口。
丁奕熙握住她的雙手,誠懇地道歉。「小靜,對不起,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他發覺自己真是矛盾極了,既受不了她的不理不睬,也狠不下心來排斥她。
她低垂眼睫,臉帶悔意。「其實我也有錯,我不應該無理取鬧。」
「我知道你是因為在乎我,才不想看到我和風青盈在一起,不然你才不管我與誰在一起,對不對?」丁奕熙將她圈在懷裡。
「你知道就好。」武靜埋首在他胸前,耍脾氣跟他冷戰,她一點也不好受。
「這段日子,你差點把我折騰得半死……」
終於雨過天晴,小倆口互訴衷情之際,卻冒出個不識趣的第三者。
「你們坐在這裡幹什麼?」路過的武爺爺不解地看著他們。
「沒什麼。」丁奕熙不自然地耙了耙微亂的髮絲,面露尷尬,而武靜早已垂下羞紅的臉蛋。
「要談情說愛就回房間嘛。」武爺爺溫吞吞的揶揄。「就算這裡風景好,也別擋路了。」
聞言,連丁奕熙也紅了臉,這個武爺爺,根本就是存心取笑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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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近來丁奕熙的異樣舉動,又豈止武靜一個人察覺到,就連一直看著丁奕熙長大的武爺爺也早有所覺。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為免節外生枝,武爺爺決定給丁奕熙一個正式的身份,要他名副其實的成為武家人。
於是趁著暑假,他決定要為他們舉辦訂婚宴,還是先把丁奕熙訂下來,才能讓人安心嘛。武靜本來很反對鋪張浪費,不過明白爺爺想藉此宣佈丁奕熙是武家繼承人的身份,以打消三大家吞併武家的念頭,她也只好配合。所以一對準未婚夫妻才會忙得焦頭爛額,漫長的暑假就在籌辦訂婚事宜中流逝。
「等很久了嗎?」武靜在一間餐廳內左顧右盼,終於找到熟識的身影。
「沒有。」熊展麟扯扯嘴角,沉穩得一點也不像他。
武靜坐下,點了飲料後定晴看著他。「你找我有事嗎?」
顯得心事重重的熊展麟盯著喜上眉楷的她。「我們收到武家寄來的喜帖,你真的要和丁奕熙訂婚嗎?」
「是的。」儘管她語氣平淡,臉上卻藏不住緋紅。「本來爺爺要我們結婚,不過我和奕熙早有共識不想太早結婚,所以就改成訂婚了。」
「恭喜你。」什麼叫心痛?現在沒人比他更能體會。
「謝謝。」她有點納悶。「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我們畢竟同學好幾年,知道你要訂婚,我也該有點表示。」熊展麟隱藏好心事,向她舉起水杯。「祝你訂婚快樂,今天這一餐就當是賀禮,我請客。」
「你當然要好好謝我了,如果不是我肯委屈和你當朋友,恐怕你的高中生涯注定在無聊苦悶中度過。」武靜舉起水杯與他輕碰,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天連話也變多了。「所以呢,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其實武靜心中早已視熊展麟為老朋友,不管是同為出身武術四大家之故,還是同窗數載的關係,他們也共同經歷過很多事,彼此的友誼已經心照不宣。
相處的時間永遠那麼短暫,可以的話,熊展麟真想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輕鬆道別的武靜全然不覺熊展麟的依依不捨,她轉身邁開步子,他則佇立看著彼此距離漸漸拉遠。
看著她窈窕娉婷的幸福背影,他這份長久以來的單戀也該結束了!
熊展麟抬首仰望天空,下雨了!剛才天氣就不太好,積鬱的悶熱空氣終於轉化為雨水落下,將一切釋放出來。路人紛紛加快腳步躲避雨勢,熊展麟則閉眼站著不動地任由雨絲灑落,滿面雨水潸潸滑下──
「你果然沒有帶雨傘。」突然一把傘遮在熊展麟的頭上,替他擋下細雨,他驀地睜眼,映入眼簾的竟是折返回來的武靜。
熊展麟感到渾身一顫,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時間失控地抱住武靜,不顧一切地在她耳畔低吟。「不要訂婚!」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武靜,手中的雨傘隨之滑落,她微微掙扎,沒聽清楚他說什麼話。「你說什麼?你先放開我。」
「我喜歡你!從讀鳳凰學院起,我便一直喜歡你,每天能夠看到你、和你一起上課就是我的幸福。」熊展麟知道如果不把心中的情意說出來,他會遺憾終生。
毫無預兆的告白,驚得武靜措手不及,她從不知道熊展麟竟然暗戀她,那個她一直視為朋友的熊家小子……她卻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意?她實在太差勁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熊展麟想聽到的並不是對不起、抱歉或謝謝這種婉轉的拒絕之詞,不過他希望的答案永遠都不可能由她口中說出來。
此時,他知道該徹徹底底對她死心,放下這段沒有結果的苦戀。他用力緊緊擁抱住武靜,輕吻她的髮頂,然後放開雙手,毅然轉身離開。
呆立雨中的武靜沒有追上去,良久,她彎身拾回雨傘,轉身沒人人群之中。
就算自己追上熊展麟又能如何,她能對他說什麼,無論說得再委婉動聽,結果一樣傷人。愛情就是這樣沒有道理,付出與回報也不一定會成正比。愛或不愛是半點不由人,明知燈蛾撲火卻還是不能自己。
但正因為它的驚心動魄、炫目迷人,才會讓人如此著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9:28
第八章
簡單就是美,一襲剪裁合身、樣式簡潔的細肩帶白紗裙,將武靜優雅高傲的氣質表露無遺,宛如一朵雪中白蓮般無瑕純潔、清新美麗。
而一身純白禮服的丁奕熙顯得器宇軒昂,略長的頭髮束成一條小辯子,少了平目的嚴酷冷漠。神采奕奕的俊眼眉間帶笑,風度翩翩又成熟穩重,十足是個溫柔多情的白馬王子。
一對璧人站在一起,瞬間成為全場注目焦點,他們恩愛甜蜜的模樣羨煞旁人,隨著賓客們陸續蒞臨,武爺爺和武靜、丁奕熙也開始忙著招待賓客們。
今日武家的訂婚典禮,也算是個歷史性的時刻,難得可以齊集武術四大家的現任當家,連同晚一輩的子女們一起出現,實是久未出現過的盛況。
對武靜來說,她也是今天才完全認識另外三大家的年輕一輩,如果以年齡來計算,武靜是當中最年輕的。
鐵家兩兄弟的個性、外型皆截然不同,大哥鐵維臣高大魁梧,頗有君臨天下、傲視群雄的帝者氣勢,給人強烈的壓迫感。而相差四歲的弟弟鐵維生則陰柔俊美,和藹可親得猶如鄰家男孩。
年齡只相差兩歲的風家兄妹則如時尚優雅的名模紅星,哥哥風青陽玉樹臨風、瀟灑不羈,感覺有點像率性隨意的浪子,妹妹風青盈就不用多說了。
熊家兩兄弟個性也是南轅北轍,大哥熊展麒斯文英俊,束在腦後的長黑髮非常飄逸,看來相當平易近人,另外,晚四年出生的熊展麟仍是我行我素、桀騖不馴又跋扈難纏。
四大家的家長聚集一堂,相談甚歡,而年輕一輩自然而然也自成一圈。
四大家當中以風家與熊家感情最好,後輩們也往來密切,而一向遺世獨立的鐵家就不太合群,總是冷眼旁觀。
「唉!想不到武家小妹長得如花似玉,早知道我就應該好好把握機會,不讓奕熙你一個人獨佔美女。」風青陽搭著丁奕熙的肩膀,一副熟稔的模樣。
「沒錯,幾年前還只是個野丫頭,現在卻已經變成大美人了。」熊展麒笑瞇瞇地附和。
他們的戲謔言詞惹得武靜臉紅地靠緊丁奕熙,丁奕熙則用力握著她的小手大方表態。「抱歉,你們誰都不能打小靜的主意,我絕對不會把她讓出來的。」
「哎呀!你真有自信嘛。」風青陽挑高濃眉揶揄。
「我好像聽說,只要誰能打倒你的話,就能取代你的位置。」熊展麒故意翻舊帳。
風青陽隨即擺出磨拳擦掌的模樣。「那我們現在就先來比試一場,看看待會兒誰能和小靜訂婚。」
「不過奕熙是常勝軍,恐怕我們也很難打破他的不敗紀錄。」熊展麒忙不迭地恭維他。
風青陽和熊展麒一唱一和,實在讓不擅應酬的丁奕熙與武靜面面相覷、哭笑不得,而熊展麟則白了老哥一眼後,意興闌珊地走開。風青盈也一副不是滋味地早早扭腰離去。
哼!什麼大美人,她就知道「他」一向喜歡氣質美女,這個可惡的男人!
就在武靜與丁奕熙的小妹奕茹一見如故,談得非常投契之際,丁奕熙悄然走到無人的陽台上獨處,俊臉上的喜悅之情隱沒,冷眼看著會場上的歡樂嬉笑。
當武爺爺突然提出要他與武靜訂婚的時候,他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因為這是他曾許下的承諾與約定,也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早晚罷了。
那時他是真的下定決心,要放下心中的怨懟忿恨,忘記雙親的不幸,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跟武靜一起走下去。
不管武家是否對不起他們丁家,畢竟對他還是有養育之恩,而且那件事和武靜無關,不能改變他愛她的事實,也不會影響他想珍惜守護她的心情。
只是當這一刻來臨,要他真正的面對,卻又是另一回事!
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沒事人般地繼續訂婚典禮,再若無其事地周旋在賓客之間,握牢那隻小手永遠不放……不!他辦不到!
在這個緊要關頭,丁奕熙決定去找武爺爺,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訂婚儀式快要開始了,你還有什麼事要談?」武爺爺被丁奕熙拉往會客室,瞧他神色凝重,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
背靠牆壁,雙手環胸,丁奕熙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對他恩重如山、寵愛有加的老人,他深吸口氣,終於問出口。
「武爺爺,小靜的雙親是不是和我的雙親在同一場車禍意外中喪生的?」
武爺爺眼神一斂,不安地撫著下巴的白鬍子。「你聽誰說的?」
「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的真相。」他心一沉,答案昭然若揭。
唉!紙終究是包不住火,事情不可能隱瞞一輩子,只是怎麼偏偏會選在今天發生,難道是天意?
「沒錯。」武爺爺緩緩點頭。
「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根本就是衝著武家而來的報復行動!」丁奕熙難得出現激動的情緒。
「奕熙,很抱歉,是我們武家對不起你們丁家,連累你父母遇害。」
舊事重提,武爺爺並不比他好過,在這場車禍中失去的也是他的至親所愛。
終於親耳聽到答案,丁奕熙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比預期來得傷心。「所以你才會收養我,想要補償我?」
「本來我是打算一起收養你們三兄妹,只可惜我遲了一步,你的妹妹們已被別人領養了。」武爺爺因為要處理兒子與兒媳的喪禮,還有調查元兇的下落,所以才會耽擱下來。
「為什麼你要隱瞞真相,不告訴我實情?」這樣難免會引人懷疑呀!
「因為我怕你知道真相後,會拒絕接受武家。」武爺爺也有想過要向丁奕熙坦誠,只是基於私心與急於補償的心態而作罷。
「你一直悉心教導、栽培我,讓我繼承武家,給我最好的一切……」其實從風青盈說出那番話的那一刻起,丁奕熙的信心便已動搖,他對武爺爺的信任產生了裂痕。他用力緊握雙拳,質疑的話脫口而出。「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武家,不會向你們報復嗎?」
對他的指責質疑,武爺爺還是感到心痛,這個他一直疼愛、視如己出的男孩,將要背離他了嗎?
「我從沒這樣想過。」武爺爺無力地搖頭。「連累你的父母犧牲了性命,我們武家實在難辭其咎,但那是一場車禍意外,誰都不想發生的悲劇。」
丁奕熙一拳打在牆上,俊臉流露出痛苦神色。「只要我一想到,如果不是武家遭人報復,根本就不會有那場車禍意外發生。」
武爺爺走過去輕拍他的肩膀,明白他內心的掙扎與苦楚。「我明白你的心情,說來也是武家對不起你們,你要怨恨也無可厚非。」
怨恨嗎?丁奕熙真的不知道。「小靜她全不知情嗎?」
「我沒有告訴她,我不想她有一顆仇恨之心,盡想著如何報仇雪恨,這樣不可能會得到幸福的。」武爺爺一語雙關。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真正怨恨或原諒武家,可是他都辦不到,丁奕熙不知該如何自處,心裡一片茫然。
「抱歉,我想取消今天的訂婚儀式。」在他還沒有整理好愛恨之前,他不能與武靜訂婚。「我實在不能夠再若無其事地繼續待在武家,以及面對小靜,請給我一點時間,也請你原諒我的任性。」
武爺爺能說不嗎?這種情況、這種心情下,教丁奕熙如何能繼續訂婚,他要面對的是自己的心。
「去吧!等你想清楚後,不管答案如何,即使你不能原諒、寬恕武家,也不要讓自己難過痛苦。」武爺爺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只是我希望你記住,一直以來我是真心把你當成親孫看待,武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丁奕熙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抹煞掉與武爺爺長久以來的深厚感情。「請你代我向小靜解釋。」
「我會的。」如果丁奕熙還肯喊他一聲爺爺,老人家已經感到心滿意足,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他一定會想通,並且真正釋懷,再次真心接納武家。
訂婚儀式即將開始,卻偏偏不見丁奕熙與爺爺的蹤影,武靜心急地四處找尋,就在其中一個出入口,她看見丁奕熙匆忙離去的背影,正想追出去之際,一道柔美的慵懶聲音阻止了她。
「你不用追了,他不會回來。」
武靜霍地轉身,眼前站著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你說什麼?」
「你對奕熙的瞭解有多少?」風青盈美目顧盼。
「絕對比你多。」武靜毫不掩飾厭惡的表情。
不過顯然風青盈並不介意,她只是勾唇淺笑。「是嗎?一個男人的城府與心機可以有多深,你又瞭解多少?」
「我沒空與你閒扯,訂婚儀式快要開始……」武靜沒耐性跟她耗下去。
「不會有什麼訂婚儀式了。」風青盈打斷她的話。「奕熙不會回來,他不會與你訂婚。」
武靜所有的好心情被她破壞,臉色倏地黯然。「你在胡扯什麼?」
「奕熙是故意讓這個訂婚典禮開天窗的,他這樣一走了之就是要教武家丟臉、讓你難堪,這是他對武家的報復。」風青盈滿口謊話。
「你胡說也該有個限度。」武靜的心底開始不安。
「天真的武大小姐,原來你全不知情。」風青盈睨著她挖苦。「那我好心告訴你吧!你父母那場車禍根本不是個意外,是你們武家的仇人所為,而那輛不幸與你雙親迎頭撞上的車子、無辜變成武家陪葬的犧牲者,正是奕熙的雙親,換句話說,奕熙的父母是被你們武家間接害死的。」
武靜一震,失神地後退一步,極力克制由心底深處湧來的恐懼。「不是真的!全是你誣蔑編造出來的!」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奕熙現在應該在你身邊,高高興興地舉行訂婚儀式,可是他卻一聲不響走掉……」風青盈朝大門方向揚起下巴。
「奕熙不可能這樣對我。」武靜拒絕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一定會回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深信奕熙一直深愛著你嗎?事實上,他過去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報仇,他從來沒有愛過你。」可別怪她狠心陷害,因為她最討厭的就是武靜這種氣質美人。
「不過你放心,奕熙一定會回武家,他不會放棄繼承人的身份,歸根究柢,這也是你們武家欠他的。」
不可能!武靜說什麼都不願相信丁奕熙對她的一切,全是虛情假意!
「除非奕熙親口承認,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話。」
「你太天真了,為了得到武家的一切,你以為他會承認所有事情都是他處心積慮的報復行動嗎?」風青盈不屑地搖頭撂話。「如果你選擇繼續相信那個欺騙你的男人,只怕會落得更淒慘的下場。」
「你為什麼要把事情告訴我?如果你說的是真話,你認為我還會讓奕熙得到武家的一切,讓他報仇成功嗎?」這是武靜最後的一線希望。
「沒辦法,誰教我這個人一向好勝,不想讓對手輸得不明不白。」風青盈發覺自己的演技越來越精湛。「不管奕熙是否是武家繼承人,風家一樣歡迎他,我不妨坦白告訴你,自始至終,奕熙和我才是一對。」
「事情的真相我會自己找出來。」全都靠著僅存的自尊支撐著,武靜才沒有倒下去。她故作堅強地抬頭挺胸離去,不過她沒有去追丁奕熙,而是去找最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人。
武靜離開後,風青盈卸下偽裝的威嚇架勢,才剛走過轉角便遇上瀟灑地靠在牆上、雙手插在褲袋的熊展麒,他好整以暇的模樣似乎當了很久的聽眾。
「這個壞人的角色你演得真是淋漓盡致。」沒有正眼看她的熊展麒一副莫測高深,翩然邁出步子又丟下一句。「不過並不適合你。」
想不到竟會被他撞見,風青盈呆愣得無法思考,她的心情複雜又沉重。
而另一邊,急忙去找爺爺的武靜,在會客室半掩的大門外,聽到她最不願聽到的惡耗。
「麻煩你們去找小靜過來。」滿臉倦容的武爺爺一下子蒼老許多,他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向泉叔夫婦交代。「還有待會兒向大家宣佈,今天的訂婚儀式要取消。」
「師父……」泉叔夫婦面面相覷。
「老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取消訂婚儀式?」直率的泉嬸忍不住追問。「剛才我看到奕熙少爺走了出去,難道你們吵架了嗎?」
「奕熙不會回來了,所以訂婚典禮不得不取消……」
難怪她老是覺得丁奕熙感覺不對,原來並不是她的錯覺,他是真的處心積慮想要報復嗎?沒有再聽下去的勇氣,武靜悄悄轉身,踉踉蹌蹌地扶著牆壁離去。
***
丁奕熙在訂婚典禮上一走了之,兩個星期都沒有回武家,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他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而武靜則躲在房中足不出戶。
雖然武爺爺已向孫女和盤托出武家與丁家那場意外悲劇,並解釋了丁奕熙決定暫時不訂婚的原因,可是孫女卻沒多大反應,只莫名其妙冒出一句。「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奕熙一直對武家懷恨在心,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報復行為?」
驚跳而起的武爺爺萬萬想不到孫女會這樣誤會、不信任丁奕熙,他連忙替丁奕熙說好話,並表示絕對相信他的為人。
只是從孫女絕望死灰的表情中看得出來,恐怕她已執迷不悟地鑽進牛角尖,所以任武爺爺如何說破嘴皮子她都不為所動,還把自己鎖在房中不見人。
莫可奈何的武爺爺也只能祈求丁奕熙能早點想通,趕快回來勸解孫女。
總之,武家就在這片愁雲慘霧中,靜待事情的發展。
丁奕熙在離開訂婚典禮後,就暫住同學家,好友看到他怏怏不樂的模樣,於是帶他出去喝酒解悶。結果,丁奕熙開始借酒澆愁,每天跑去喝悶酒,不喝到爛醉如泥不甘休,整整兩個星期,他就在酒醉與宿醉中度過,腦袋裡一片空白,心中則一團混亂。
這一天,他酒醒過來,知道問題始終要解決,他不能再逃避下去。好好沖了一個冷水澡,又耍了一套武家拳,出了一身汗的丁奕熙盤腿而坐,頭腦變得清澄,他開始平心靜氣地認真思考。
自小受到武爺爺的悉心教導,丁奕熙知道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絕對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小人,所以他相信武爺爺收養自己的動機與隱瞞真相的理由,應該是出於補償的心理與好意。
只是,父母親的意外卻不能不歸咎到武家身上,畢竟引起車禍的罪魁禍首也是武家。當然也可以說是他父母親倒楣,竟然剛好遇上武氏夫婦的車子,是天意要他們撞上,可卻也不能排除人為因素在內。
丁奕熙感覺自己在做困獸之鬥,明知那是一場意外,他不該恨任何人,可是卻又忍不住埋怨,放不下憤恨的私心。
他能夠既往不咎,回到武家坦然面對武靜嗎?然後繼續接受武家的恩惠補償,實踐他曾做出的承諾,一生一世守護武家,一如以往珍惜愛護武靜──
不!他辦不到!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他知道自己無法若無其事地面對武靜,不能不埋怨她的父母與武家。這道縫隙如何也修補不了,心頭上的這一根刺不斷提醒他父母的枉死!
雖然他仍深愛著武靜,但萬一心中的怨恨擴大,他也許會忍不住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也可能將所有憤怒發洩在她身上,就像他曾無意識犯過的錯──
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知道如果不把心中的埋怨連根拔起,把對武家的恨意完全放下的話,他是不能待在武靜身邊。
為了歪讓彼此受傷,以及避免感情變質,或許他應該暫時離開武家,讓自己能夠清理心中的怨念,讓時間來磨滅所有的不平憤慨。
說不定有一天他會豁然開朗,真的能夠放下仇怨,屆時他便可以回到她身邊,遵守承諾。那時,今日的執著與掙扎,相信都會變得毫無意義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29:56
第九章
訂婚宴後,失蹤多時的男主角終於現身。
丁奕熙回到武家,與武爺爺關在書房詳談了許久,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共識與約定。結東這場開誠佈公的談話後,丁奕熙去找武靜,在武道館外的庭園,感覺疏離地坐在同一張長椅上。
丁奕熙側身打量武靜,在昏暗月光下的她看來有些憔悴,這幾天應該是沒有好好睡過了。都怪他不好,在訂婚宴上不辭而別,沒有好好向她解釋,一定害她擔心得難以成眠吧!
「抱歉,我臨時取消訂婚儀式,還把你丟在宴會場內一走了之。」丁奕熙挪動身子靠近她,大掌輕撫她蒼白的面頰。
武靜回首凝望他,無波的水眸不帶半點感情。「為什麼你要一聲不響走掉,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那時我實在沒有辦法面對你。」他也深感愧疚。
「你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考慮武家的處境?」她冷聲質問。
「對不起。」
「還是這是你故意上演的一齣好戲?」她柳眉微揚。
丁奕熙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對我們雙親的意外事件耿耿於懷?」武靜動容地沉聲問。
他微蹙眉,沒有欺騙,也不想隱瞞。「我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你心裡,是不是非常痛恨武家、無法原諒我父母?」愁容滿面的武靜,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雖然是場意外,但我不可能不介意。」他握住她的肩頭,誠實回答。
「所以你處心積慮想要報復武家,那場訂婚宴根本就是你設計好,要讓我們武家丟盡面子,成為眾人取笑的笑柄,對不對?」她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丁奕熙握住她的雙手卻無言以對,他不能否認在他的內心深處,的確存在著報復武家的念頭。
他的默認傷透她的心,武靜一股腦兒把憋在心中多日的問題丟出。「繼承武家的一切之後,你是不是會投靠風家,娶風青盈?」
「你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丁奕熙既驚訝又生氣。「是風青盈告訴你的嗎?你千萬不能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你在害怕?在心慌嗎?想不到她會出賣你,所以就反過來先指控她。」她好像完全中了風二小姐挑撥離間的計謀。
「我在你心目中是這種卑鄙無恥的男人嗎?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寧願相信那個女人的話?你忘記她一直想盡辦法要拆散我們,一直對武家圖謀不軌嗎?」丁奕熙真想狠狠敲醒她的腦袋。
「真正圖謀不軌的人,到底是你還是她?」武靜執意追問。
「雖然我的確有過報復你們的念頭,但我從來沒有實行過。」他無力地說,但這一句話明顯欠缺說服力。
「你愛我嗎?你真正愛的人是風青盈還是我?」她目光幽怨地盯著他。
到底風青盈向她下了什麼藥?她會這樣問他?
丁奕熙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小靜,從頭到尾我愛的人只有你。」
「真的嗎?你不是因為想得到武家的一切,或存心報復才對我好?」武靜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老天!你要我怎麼說才會相信我?」丁奕熙倏地將她緊擁入懷,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不忍,教他的心揪得好痛好痛。
武靜閉起眼,同樣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全然地信任他的愛。
或許每個被戀愛沖昏頭、陷入熱戀中不能自拔的人,在面對自己傾心深愛的人時,都會嚴重缺乏自信與安全感,變得善忌憚猜疑又神經質。不管再怎麼堅強的人也會變得軟弱,不堪一擊得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可以原諒我的父母,寬恕武家嗎?」
丁奕熙的背脊一僵,抱住她的臂膀一鬆,艱難地說出心底話。「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是真的愛你,但我實在辦不到,現在的我還無法完全釋懷。」
武靜的心涼了半截,明顯地他不夠愛她!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地整理所有事情。」其實丁奕熙已經下了決定,剛才也和武爺爺溝通過。「我打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我會到美國留學兩年。」
「你想逃避我嗎?」武靜一把推開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不想再見到你。」
「小靜,你別這樣,不管我能否真正放開,我都會回來的。」丁奕熙不得不這麼做,為了避免彼此不斷傷害,他沒有選擇餘地。
「不用,武家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從此以後,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再無任何瓜葛。」武靜神情決絕的說。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胸口的痛楚。「你真的想這樣嗎?這是你的真心話?」
「沒錯,如果你真的要走,我們就灑脫一點,讓彼此自由。」
武靜已有壯士斷腕的覺悟,既然他能毫無留戀地離她而去,她也能。只要他一走,他們就算真的完了。
她的固執丁奕熙會不懂嗎?她是那種寧可玉碎,也不瓦全的女人,她的愛憎從來都是強烈極端的。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會與你解除婚約。」丁奕熙驀地起身走到草地上,朝她伸出一隻手。「如果你想擺脫我,就盡全力打倒我。」
武靜沒有猶豫,和他展開可能是最後一場的比試。她把此刻心中所有的悲傷、痛苦、憤慨、不捨、心酸等等複雜的情緒,全都轉化成攻擊的力量,痛快地來一場無憾無悔的較量。
丁奕熙知道如果自己不認真比試,便是對她的不尊重,並且有辱武術精神,所以他也使出所有絕學應戰。
一時三刻內,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不分軒輊,這種武術交流,實際上也是兩個人的心靈交流,就像彼此的靈魂共同舞出蕩氣迴腸的舞曲。
眼看丁奕熙一個擒拿手,快將武靜制伏之際,他突然手一鬆讓對方有機可乘,武靜見機不可失,擋開他的手,然後一拳打上他的胸腹,再補一記凌厲的飛踢,丁奕熙便應聲倒地。
武靜的勝利來得太快、太意外、也太不真實,因為她知道丁奕熙是故意輸她。
他一躍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說:「你贏了,我和你的婚約正式解除,我們從此再無瓜葛,以後各走各的路。」
用力緊握拳頭,武靜壓下滿腔的不悅與屈辱。好!既然他有心成全她,讓她得到解脫,她也沒必要忸怩不領情。
「你不要再回來,武家不歡迎你。」撂下話後,武靜倔強地轉身離去,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她不能心軟、不能落淚、不能留戀、不會……再見了!
***
三年的時光,就在春去秋來中流過。現在,專心功課學業、忙於習武並學習繼承武道館,就是武靜的全部生活。
自從丁奕熙離開武家後,武靜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然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總是獨來獨往。不過,即使如此,仍有兩個抵禦嚴寒功力一流的男孩,鍥而不捨地靠近冰山美人。
一個當然是熱血惡男,另一個則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吞美男子。所以,武靜在這三年裡還不至於太過無聊,耳根子也沒有太過清靜。
本來她還在擔心不知如何面對熊展麟,幸而他的態度完全沒變,而且對那天的事情隻字不提,再加上總有個礙事的第三者來攪局,氣氛才沒有弄得更僵。他們難得建立起的友誼也才得以繼續下去。不過,她的心底對熊展麟仍有著歉意,並且非常感謝他的濃情厚愛。
這一天,因為炎夏將至,蟬鳴唧唧,鳥兒啾啾,放晴的好天氣是該好好活動筋骨。武靜綁好長髮,決定來個大掃除,將房裡堆積無用的東西整理一下。
就當是給自己的一個畢業儀式,在大學畢業的同時,把過往二十二年的人生檢討一番,尤其是那個早已經不存在的人,以及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更該做個了斷,是時候把這個包袱枷鎖拋開了。
打開一個精緻的首飾木盒,裡面放了一枚銀戒指與一顆鈕扣,武靜拿起銀戒套在中指上,鬆動得可以隨意打圈,明顯不是她的尺寸。
這只男款的訂婚戒指,早已失去它的主人,不,嚴格來說是從來沒有被主人戴過,便孤伶伶地被遺棄在這裡。
放回戒指,她拿起那顆古銅色鈕扣,輕撫著鈕扣上的鳳凰展翅圖案,如果這顆鈕扣代表著一顆心,它早已停止跳動、失去運作能力,被判死亡了。
還記得三年前丁奕熙走的那一天,她一直鬧彆扭地躲在房間不肯見他,直到他快要踏出武家大門的那一刻,她還是沉不住氣,就這樣握緊鈕扣跑了出去,在他的身後大叫。
「丁奕熙!」氣沖沖的武靜朝他伸出手,攤開微顫的手掌。「這個還給你。」
丁奕熙斂下眼簾,瞥一眼她的掌心,再深深凝望她,那雙深邃懾人的黑瞳彷彿要把她的魂魄勾走似的,他的唇邊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然後轉過身,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會收回的,你不要的話,儘管扔掉或毀了它都無妨。」
武靜頓時氣憤難耐地用力將鈕扣扔出,心力交瘁地看著鈕扣打在他離去的背影上,再跌落掩沒在草地裡。
後來,她又摸黑蹲在草地上找了很久很久,才把鈕扣找回來。
真傻!她當時應該毫不猶豫地當場用力捏碎它才對,留下來又有何意義?這顆早已無情無義的心!
兩年過去,丁奕熙並沒有遵守他曾許下的約定回來,很快地又過了一年,他仍然沒有回來,她所有的期盼,都成了徹底失望。
武靜告訴自己,從他狠心踏出武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踏出了她的生命,和她再沒有交集,她要忘記他,徹徹底底地把丁奕熙這個人忘掉──
「小姐,不好了!」泉嬸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大叫:「老爺他昏倒了!」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武靜霍地衝出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
漫長的等待總會令人焦慮不安,梁醫生一直是武家的家庭醫生,當他替武爺爺檢查完畢後,面對憂心忡仲的眾人,他也只能實話實說。「武爺現在沒大礙,等他醒來之後,我們會再替他做進一步的檢查,短時間內他不能出院。」
「梁叔叔,爺爺為什麼會無故昏倒?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很少有病痛的。」武靜滿臉擔心。
「其實武爺的肝臟早已出現問題,他長期服用藥物治療了好一段時間,這次昏倒可能是情況有變化。」
「怎麼可能?!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武靜臉色倏地刷白,難以置信地掩唇顫抖。
「為什麼老爺不告訴我們?」泉嬸的眼眶也紅了,泉叔輕擁妻子的肩頭,默默承受這個打擊。
「這是武爺的要求,他隱瞞病情是不想讓你們擔心。」梁醫生也曾勸武爺把病情告知家人,無奈老人家的脾氣比誰都拗。
「梁叔叔,你一定要想辦法醫好爺爺。」濃濃的恐懼襲上心頭,武靜實在不敢想像如果爺爺有個萬一……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梁醫生輕拍她的肩頭安撫,這個他看著長大的世侄女可以獨當一面,承擔起武家嗎?
「其實以武爺八十歲的高齡,他的身體算是非常壯健,只是年紀大了,難免會有毛病出現。」
「梁醫生,師父的情況很不樂觀嗎?」泉叔忍不住問。
「現階段我只能說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這會是場很難打的仗。」梁醫生有所保留地回答。「武爺要明早才會醒,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我想留下來陪爺爺。」這種情況下,武靜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好吧!我會吩咐護士安排。」
坐在病床前,武靜看著爺爺安詳熟睡的臉,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這只曾經非常強壯有力的厚實大手,過去一直牽著她的小手,為她遮風擋雨、排憂解愁,是她心裡永遠屹立不倒的強人,曾幾何時變得如此老邁瘦弱?
武靜拚命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答應過爺爺不會再哭,無論遇上什麼傷心痛苦的事情都要堅強面對,不可以軟弱哭泣。只要她不哭,爺爺便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會離她而去,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哭,身為武家的人,是絕對不能輕易認輸落淚。
***
本來就人丁單薄、人氣不旺的武家,現在變得更加冷清。
在醫院熬了一夜,然後又陪了爺爺一整天,武靜終究被趕回家,稍事休息梳洗後卻了無睡意,於是她去找泉叔、泉嬸。
「泉叔、泉嬸,這些年來全靠你們擔起武家,我這個繼承人實在很沒用,從沒盡半點責任。」此時景況特別容易讓人感觸良多。
「小姐,你別這樣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們應該為武家效力。」泉叔向來是個忠肝義膽的傳統派老人。
「如果不是有你們一直支撐住武家,恐怕爺爺也是獨木難支。」武靜衷心感激泉叔夫婦長久以來,一直為武家付出的心力。
「小姐別跟我們客氣了,這是我們應做的分內事,況且武家又不是沒有支薪給我們。」泉嬸半開玩笑地說,想緩和一下沉重的氣氛。
泉嬸一語驚醒武靜,她從小就沒有這方面的概念,在這個節骨眼上可能會是個嚴重的問題。
「說起來,關於武道館的經營情況與武家的財務,我一點也不清楚,還有爺爺這次住院的費用……」
「如果是關於經濟上的問題,小姐完全不用擔心,武家累積的財富足夠子孫們衣食無憂。」武家雖不是富可敵國,但也富甲一方。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武靜可不知道自己竟是個富豪。「多虧泉叔經營有方。」
「其實全都是奕熙少爺的功勞。」泉叔不敢領功,他這種老實人又怎麼懂得生意這門高深的學問。「本來武家的主要收入來源是租售土地物業,不過前幾年奕熙少爺運用資金做了多方面的投資,詳細內容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有投資股票市場及收購買賣公司。」
聽到三年來在武家絕口不提的名字時,武靜臉色沉了下來,難怪丁奕熙會修工商管理,原來他早就在為武家張羅奔忙,而她這個繼承人還只知坐享其成。
「而且這幾年雖然奕熙少爺人不在,但武家的一切開銷出納也一直由他負責處理。」泉嬸和盤托出。
竟然有種事?!他人在美國,卻還一直遙控著整個武家?!
「小姐,你別怪我多嘴,其實奕熙少爺一直為武家盡心盡力,絕對沒有半點私心。」泉叔忍不住為他說好話。
反正話說開了,泉嬸也趁機力勸道:「小姐就別怪奕熙少爺了,他真的無時無刻不為武家著想,也從沒忘記小姐……」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
武靜霍地站起身,不想再聽下去。「我很累,先去休息了。」
***
偌大的病房裡擠滿水果花籃,還有不少禮物與問候卡,全都是武道館的學生送的,他們才剛一起來探望宗師,一群人好不熱鬧,現在總算清靜下來。
「這段期間,武道館那邊你要多擔待一點,阿泉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武爺爺靠在床背,面容顯得疲憊。
「你放心,不只是武道館,整個武家我都會負責。」武靜倒了一杯水給他。「你就別操心了,好好在這裡休養。」
「不知不覺你已經長這麼大,我也可以放心把武家交給你,安心退休了。」歲月不饒人,他不認老也不行。
「不行呀!你不趕快好起來,不怕我把武家搞得一塌糊塗嗎?」她調皮地說。
「我才以為你終於懂事,能讓我這個老人家走得安穩……」武爺爺搖頭訕笑。
心頭一凜的武靜連忙打斷他。「爺爺,別說不吉利的話。」
「小靜,人老了,自然要面對死亡,我可不能照顧你一輩子喔!」活到他這個年紀,早已看透紅塵,比較能坦然接受死亡。
「我不要,我不准你先走。」武靜儼如小孩,坐在床邊拉著爺爺的手撒嬌,拒絕接受這個無法避免的結果。
「傻丫頭。」武爺爺慈祥地輕撫孫女的頭髮。
最教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小孫女,她年幼失去雙親,表面上堅強獨立,實際上比誰都來得柔弱孤獨,比誰都渴望關愛照顧。
他實在不忍心留下她孤伶伶一個人,如果丁奕熙能回到她身邊好好照護她,他這個老人家才能無憂無慮,真正走得安心,只是──
「我去看看還有沒有花瓶。」武靜起身,暫時打破室內的愁雲慘霧。
甫一踏出病房,武靜頓感頭昏眼花,腳步輕浮無力,她慌忙伸手想要扶牆,結果卻碰上一個健碩胸膛。
剛好前來探病的熊展麟抓緊武靜的手肘,挽住她的肩以免她跌倒。不過他的好意她卻不領情,武靜立刻推開他,跌靠在牆上喘息。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熊展麟有些受傷的表情,讓武靜發覺自己的失態,她內疚地垂下眼不忍看他。
「你的氣色很差。」熊展麟斂下心痛,盡量表現自然。
「沒什麼,可能最近休息不夠,我靠一會兒就好。」她澀聲道。
看她好像隨時會倒下去的模樣,怎教熊展麟不感到心痛,他猝然拉她入懷,緊緊抱住她不放,在她耳際嘶聲低語。
「你就別再逞強,儘管依靠我,向我撒嬌哭訴,讓我成為你的支柱。」這麼多年來,他目睹丁奕熙離去後,她封閉自我的行為,熊展麟再也不能放著她不管。「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
爺爺病重,可能活不久的打擊對武靜而言實在太大,她從沒感到如此孤單害怕過,即使她深愛的丁奕熙狠心離她而去,她也能強撐過去,不讓自己倒下來。
但爺爺是她世上唯一的至親,她不敢想像失去最後的親人,教她一個人如何活下去,另外還有撐起整個武家的重大責任,她實在感到很疲累,虛脫無力得快要支撐不住。
她現在就像個在茫茫大海裡遇溺的人,彷徨無助得只想拚命抓住什麼來求救,她可以抓緊這塊浮木嗎?她可以嗎?她緩緩伸手揪緊他的衣服……
「抱歉,打擾了兩位。」
一道久違的低沉醇厚男聲傳來,驚動了抱在一起的兩人,武靜慌忙抬頭,一看清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時,差點昏厥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30:55
第十章
真是感人肺腑的真情表白,害他聽得都想吐了!
神情冷峻的丁奕熙越過抱在一起的男女,昂首闊步地進入病房。
「武爺爺,我回來了。」
「奕熙?」武爺爺一骨祿坐起身,看到盼望已久的人出現,他差點老淚縱橫。「你總算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丁奕熙走到床邊坐下,仔細梭巡武爺爺,他的氣色並不太好,臉色憔悴疲憊,身子明顯瘦弱許多。
「這些年來,你都過得好嗎?」武爺爺輕握他的手,真切感受他的存在,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很好,增廣了見聞,獲益匪淺。」丁奕熙勾唇淺笑。
「那就好、那就好。」
「你的身體還好嗎?」如果不是泉叔通知他,丁奕熙還不知武爺爺病重入院,而且已是垂危。
「沒法子,老人病。」武爺爺心中有數,自己的身體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你這次回來打算留多久?」
「我不會走了。」丁奕熙堅定地回答。
「真的?你想通了?」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令老人家高興了。
「嗯,我的家、我的幸福就在這裡,我還能往哪裡走?」目若朗星的丁奕熙,眼中明亮如鏡。「這段日子裡,多虧學仁的幫忙照顧,讓我認識許多不同種族、階層的人,開拓了自己狹窄的視野與心胸。」
丁奕熙留美期間一直寄住季學仁家中,身為外交官之子,季學仁認識的朋友比常人來得「與眾不同」,可以說是小型的聯合國。
「我見過無一餐得溫飽的貧民、面對內戰頻繁、局勢動盪的人民、堅持信念為國捐軀的狂熱份子、草菅人命、嗜血成性的恐怖組織,還有紐約那場驚天動地的世紀大災難。在親眼目睹了眾多的生離死別後,才發現自己放不開怨恨是多麼沒有意義,執著的事又是多麼微不足道。只有生存下來才有意義,活著就是一切,沒有什麼比懂得珍惜愛護身邊的人來得重要。」
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現在的丁奕熙已能真正釋懷,心境豁然開朗。他只想好好珍惜守護所愛的人,握緊曾經擁有的幸福,不過依照剛才的情形看來,可能會有些阻礙。
「看來你這三年的人生閱歷非常精彩豐富,瞧你變得這麼成熟懂事,爺爺知道你這次離家完全沒有白費。」武爺爺甚感欣慰。
「請原諒我的任性,害你老人家為我操心擔憂。」丁奕熙非常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出走,說不定武爺爺不會病倒。
「你還跟我客氣什麼!」武爺爺知道他的想法。「你不回美國了,那邊事情放得下嗎?」其實這三年來,武爺爺與丁奕熙一直保持聯絡。
「你放心,武道館有幾個潛力不錯的師弟,他們功夫底子不俗,有他們在那邊看管,不會有問題的。」丁奕熙順勢激勵武爺爺的鬥志。「等你身體好一點,你這個宗師真該去露個臉,教他們一招半式。」
原來在機緣巧合下,丁奕熙在美國唐人街認識了當地愛好中華武術的人士,他們常會切磋比試。久而久之,跟隨丁奕熙學習武術的人越來越多,於是他便生起建立武道館的念頭,在他和武爺爺多番越洋電話商討研究後,終於落實行動。
所以丁奕熙在畢業後才沒有立即回來,一直留在美國執教、掌管武道館。
「對,把中華武術發揚光大是武家子孫的責任,多虧奕熙你代我們達成了。」武爺爺想不到可以把武家拳法揚名海外,他也很想親自走一趟,看看武道館的牌匾屹立在異國的烈日下,不過恐怕他是有心無力了。
「身為武家的人,這也是我應盡的義務。」
此時的武靜震驚得無以復加,她在長椅上坐下來,腦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法子好好思考,更遑論記得熊展麟的存在,對他方纔的深情告白也彷若未聞,她全副心神祇容得下一個人,眼前不斷浮現那一張揮之不去的冷漠俊容。
熊展麟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鐵般的事實擺在他眼前,幻滅了他最後的希望,在武靜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丁奕熙的位置根本無人能取代。
再次認清這個傷人的事實,熊展麟深深瞥一眼武靜,然後黯然離開。
一直守在門外的武靜終於定下心神,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亂,要鎮靜沉著,她要面對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她不能忘記狠心斬斷情絲、先放手的人是他。
做好心理建設,武靜立即戴起一張波瀾不興的冰雕面具,深吸口氣後,她輕輕敲門進去。「爺爺。」
「小靜,你快過來。」武爺爺歡喜之情難掩,他拍著孫女的手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奕熙這趟回來就不會再走了。」
「是嗎?」武靜無動於衷的淡道,連正眼也沒看站在對面的丁奕熙。
「太好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團圓了。」深知小倆口仍心存芥蒂,武爺爺心念一轉,趁機撮合他們。「唉!就不知我這個老人在有生之年,能否一了心願?」
「爺爺別胡說,你會長命百歲的。」武靜最害怕聽到爺爺說這種話。
「武爺爺有什麼心願未了?」丁奕熙衷心希望能在武爺爺僅剩的時間內,為他做點事來報答他。
「當然就是看到孫女穿上婚妙,找一個好歸宿。」武爺爺拿起丁奕熙的手,再把孫女的小手交到他的大掌中,緊握住他們的手不放。「奕熙,你真正當我的孫女婿,讓我看到你們攜手同心,一起繼承、守護武家。」
感到難為情的武靜想抽回手,可是又不想讓爺爺傷心失望,只好不動不語,而丁奕熙則暗暗用力握住她的手,爽快地一口答應。
「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我還以為要上刀山、下油鍋呢!」丁奕熙輕鬆說笑。「等一會兒我就和小靜去公證結婚。」
「真的嗎?你可別欺騙我這個老人喔!」武爺爺舉雙手雙腳贊成。
「我是沒問題,只要小靜肯點頭下嫁。」丁奕熙凝望著她。
「我……」他是認真的嗎?武靜迎上他深不可測的黑瞳,想看出端倪。
「當然不行。」代為拒絕的竟是武爺爺,他一臉嚴肅認真的說:「怎麼可以公證結婚呢!難得咱們武家辦喜事,一定要昭告天下才行。一個盛大隆重的婚禮絕對不能少。」
「好,我立刻去籌辦一個世紀大婚禮。」丁奕熙相當順應民意。
「好,好。」武爺爺滿意地點頭,再轉頭問孫女。「小靜,你答應嗎?」
面對爺爺熱切期盼的目光,武靜不忍拒絕,只好安撫他道:「既然是爺爺的心願,小靜豈敢不從。」
「好,就這麼決定了!奕熙,你快去準備,一定要辦得妥妥當當,一個月後我就要喝到你這杯孫女婿茶。」武爺爺樂得眉開眼笑。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丁奕熙拍胸脯保證。
武靜若有所思地凝睇神情愉悅的丁奕熙,瞧他一副事在必行的模樣,不像在敷衍玩笑,難道他知道爺爺的病情嚴重,才特意回來與她結婚嗎?
她發覺自己竟然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男人!
***
離開病房,兩人變得沉默起來,武靜刻意放慢腳步走在他身後,打量著丁奕熙高大寬厚的陌生背影。不知不覺間,他已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了。
三年的時間讓丁奕熙變得成熟老練,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般,再無年輕男孩的青澀稚拙。他的氣度益加內斂沉穩,但束在腦後的黑髮長了,頗有幾分瀟灑不羈的浪子味道,讓他看起來比較不那麼拘謹嚴肅。
那一副寬肩厚背,好像可以支撐整片天地,無懼任何風雨,給人無比安心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要靠上去。雖然她極力想忽視隱藏,但還是聽見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細微聲音:他回來了,真的太好了,她好高興!
電梯直達大廳,武靜終於開口。「你要回家嗎?」
「當然。」丁奕熙肯定地點頭。
「我的車子在停車場。」武靜輕聲道,然後逕自走往停車場。
丁奕熙沒說什麼地跟著她走,一路上盯緊她纖瘦婀娜的背影,她好像瘦多了。分開三年,他的小靜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個喜歡向他撒嬌的小女孩,她現在已是個獨立堅強的小女人。
那頭亮麗飄逸的長髮依舊動人,步履自信穩健,直挺的背影則有些孤傲冷漠,唾手可及的距離總讓他忍不住想一把抱住她,然後狠狠吻上她的紅唇,訴盡三年的相思之苦。
先一步走向駕駛坐旁,丁奕熙朝她伸手。「車鑰匙給我。」
武靜順從地把車鑰匙交給他,不發一言上車。
「你好好休息一下。」丁奕熙從容熟練地駕車,瞄一眼臉色蒼白的她,很懷疑她在這段日子裡有沒有好好休息過。
很久沒有這種安心放鬆的感覺,武靜如釋重負地閉上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她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舒適溫暖的懷抱裡,鼻間有一股熟悉又懷念的男性氣味。她抬頭看著久違的堅毅瘦削下巴,是常常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張俊臉。
「放我下來!」倏地,她完全清醒了,武靜微微掙扎。
把武靜橫抱在懷裡的丁奕熙沒有理會她,直到把她安全送進房間才放下她。
臉蛋微泛紅霞的武靜低垂眼簾,甫一著地立即慌忙退後,可是丁奕熙的動作比她更快,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的雙手,一把拉她入懷,再迅速低頭堵住她的小嘴。
丁奕熙這個久違的親吻帶點迫切的粗野,他蠻橫的吻,讓她毫無反抗的餘地。他將三年的相思之苦盡數傾訴在這一吻上,讓重逢的喜悅與朝思暮想的思念化為實質行動。武靜頭暈目眩,迷失在這個熾烈火辣的擁吻中,完全不能思考,失去了向來的武裝防備,只是順著本能與內心的渴求回應他──
「不要!」很快找回理智的武靜用力推開他,甩開他不安分的大掌,惱羞成怒地大叫:「你不要碰我!」
感到受傷的丁奕熙很快想起她與熊展麟相擁的情景,忍不住妒火中燒地衝口而出。「其他男人可以,我就不能嗎?」
他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武靜負氣地承認。「你知道就好。」
「是熊展麟嗎?」他瞇眼質問。
他的話教她氣得吐血!「沒錯,剛才你也看到,我和熊展麟已經在一起了。」
「你愛他嗎?」丁奕熙懊悔了,剛才失去理性才會說出那種傷人的話,他不該懷疑她。
武靜冷靜下來,深吸口氣地穩住情緒,凜然指出事實。「別忘了,三年前還我自由的人是你,我現在喜歡誰都跟你無關。」
「不可能!你不可能喜歡他!」丁奕熙說什麼都不能相信。
「為什麼不可能?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不求回報地默默付出,比起你這個任意妄為的自私男人,他更值得我去喜歡。」
對熊展麟的一片深情,武靜也不是全無感覺的。
「這不是愛情。」
「愛情是什麼?如果愛情是會讓人傷痕纍纍,最後得到背叛離棄的下場,我才不要這種愛情。」武靜不屑地別開臉。
「我知道全都是我不對,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丁奕熙柔聲懇求。
「你以為自己要走就走,要回來就可以重新開始嗎?」她忿然拒絕。「我告訴你,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從三年前你走的那天起,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如果當時我不走的話,我們只會彼此傷害,在我還放不下怨恨的時候,我不能留在你身邊。」他急忙解釋。
「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冷哼。
「我不是要替自己找借口,正因為我想要珍惜我們的感情,不想傷害你,所以才會暫時離開的。」即使時間倒流,他這個選擇也是必然的。
「現在你終於釋懷,可以放下一切了嗎?」
「是,所以讓我們重新來過吧!」丁奕熙走近她,雙手輕按她的纖肩。
她抬頭,瞪著他的眼神含怒帶怨。「你以為在你花了三年的時間去放開淡忘,然後現在回來告訴我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赦免我們武家的罪孽,而我就得接受你嗎?」
為什麼要故意曲解他的心意?丁奕熙難過地說:「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武靜推開他,一臉譏諷地奚落道:「你就是這個意思,不然你回來幹什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回來,選在爺爺病重的時候說要與我結婚,你是因為慚愧內疚,還是同情心氾濫,或是想要施捨愛情?」
「我是認真的,要和你結婚是因為……」丁奕熙用力抓緊她的手腕,兩簇熾熱濃烈的愛火在黑瞳裡閃爍。「我愛你。」
雖然心跳漏了半拍,武靜仍裝出一臉的無動於衷。
「別開玩笑了,你明知道我是不想讓爺爺掃興才會敷衍答應的。」
「不管如何,從今以後讓我來照顧、守護你,這是我們的約定。」
「人是會長大的,摔了一次跤,得到教訓自然變得聰明,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承諾。」武靜甩開他的手,轉過身背對他。
丁奕熙疾速地擋在她面前。「我會用行動證明一切,我不會再離開你,我會跟你一起守護武家。」
「不用。」她倔強又狠心的拒絕。「已經有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別這樣折磨我,你明明一點也不愛熊展麟。」他為她的固執感到寒心。
「愛人太累、太傷神,與其掏心掏肺去愛,然後吃盡苦頭受傷,倒不如被人愛來得容易輕鬆。」武靜心灰意冷地說。
F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你可以打我、罵我。」他焦急地拉著她的雙手捶打自己的胸膛。「但不能這麼絕情,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丁奕熙,你真有自信。」武靜掙扎著,卻怎樣也掙脫不了他的鉗制。「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愛一個狠心拋棄我,毫不留戀離我而去的男人?」
天呀!他們到底是怎麼了?他明明想要與她重修舊好,結果卻弄巧成拙。
這三年他真是毫無長進,仍然不懂得處理感情,面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看來只好使出季學仁教他的絕招了,雖然有點卑鄙。
丁奕熙猝然跪倒在地上,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拉著她的手支撐身體,神情顯得痛苦難當。
「你、你怎麼了?」武靜嚇得抱住他。
「痛……心口很痛!」他微喘氣。
武靜索性坐在地上,讓他躺靠在她懷裡,憂懼地揉搓他的心臟。
「為什麼會這樣,你有什麼病嗎?」
「我……不行……」丁奕熙死命地抓住她的小手。
「你別嚇我!」她全然亂了方寸,不敢想像他會突然倒下去。
「小靜……原諒我。」
「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武靜的心亂成一團。「我先送你去醫院。」
丁奕熙卻不肯起來,只是鍥而不捨地追問:「我想知道……你還愛我嗎?」
用盡力氣也拉不動他,武靜禁不住啞聲嘶叫:「你敢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對會追著你下地府!」
「小傻瓜!」丁奕熙動情地坐起身抱住她,深深地擁她入懷。
「你……不痛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打死也不能承認!這是季學仁千叮萬囑過的話。
「看到你這麼緊張在乎我,什麼痛楚我都可以忍受。」
「你根本就在演戲,假裝不舒服來騙我!」她生氣地不住捶打他。
「你明明還愛我,只是嘴硬不肯承認。」即使惹她生氣,但逼出了她的真心,就算被當成沙包也是值得。
「哼!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她不得不承認,她心裡是喜多於怒。
「不要再口是心非,難道你真要我死在你面前才肯原諒我嗎?」丁奕熙雙掌輕捧她的臉蛋,眼眸柔情似水,把憋在心中已久的話娓娓傾吐。
「過去的我實在太執著,心胸太狹窄,不知不覺地傷害了你,但在這三年裡我經歷了很多事情,教我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讓我學會要珍惜感恩。
我們現在還活著,還有機會可以擁有彼此,就該感到慶幸了,為什麼還要為爭一口氣而違背自己的心意?為何要為那些已經過去、無法挽回的事情而耿耿於懷?這樣繼續傷害下去根本毫無意義,白白斷送自己的幸福更是不值得。」
武靜閉上眼,把臉貼放在他的胸前,心中明白他說的話。因為即使她再受傷生氣,還是無法抹煞對他的愛,要她完全忘記、不再愛他,她根本辦不到,可是這樣輕饒他,她還是有一點不甘心。「三年!你一走就是三年,在這段日子裡你對我不聞不問、漠不關心。」她揪住他的衣服低嚷。
「不是的,這三年裡我一直都有注意關心你,我知道你在訂婚宴後刻意孤立封閉自己,不與人交往、謝絕一切交際,讓我好擔心。你大二的時候,有一名法律系的學長卯起勁追你,窮追不捨長達兩年,令我一直坐立不安、憂心忡仲。大三的時候,有群小混混來武道館找碴,最後被你教訓得落荒而逃,我真想親眼看看你那時的英姿。還有,在不久前你得了一場重感冒,病倒一星期,幾乎讓整個武家緊張得天翻地覆,那時我恨不得有雙翅膀,可以立刻飛到你身邊……」
武靜驀地抬首,靜靜聆聽他低沉有力的每一字每一句,一瞬也不瞬地凝睇他的目光,由不信轉為詫異,再化為動情窩心,原來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難不成你在我房間偷裝了監視器?」一抹調皮笑容似有若無地浮現她唇邊。
說來慚愧,所有的情報他得來全不費工夫,因為全來自神通廣大的季學仁那個媲美國防部的情報網。
看見她再度展現笑靨,丁奕熙終於放下心中大石,知道她真正原諒自己了,故而輕鬆說笑。「可以的話我真想這麼做,那樣便可以把你的睡相看得一清二楚,就連你夢囈呼喚我名字也知道。」
「我才不會夢囈,即使有,也不會是叫你的名字。」武靜白他一眼。
知道她所指何人,丁奕熙妒忌得咬牙切齒。「以後不准你再見姓熊的小子。」
「你這個無理取鬧是否來得太遲了?」她不知道他也有霸道專橫的一面。
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前武靜要求他不要和風青盈見面時,他還控訴伊人無理,想不到現在他也會如此吃味。
「那是因為以前我對你有信心,現在我卻對自己沒信心。你知道我有多擔心會失去你,多害怕失去你的愛嗎?」丁奕熙感覺只是一線之差,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哼!如果你再慢一步回來,說不定我真會移情別戀喔!」武靜知道自己曾因剎那的軟弱而動搖了,雖然不是愛情,但也可能會造成回不了頭的局面。
「對不起。」丁奕熙相當慶幸,上天沒有奪去他的幸福,讓他可以失而復得。
他緩緩低頭,印上無限情深的一吻。
此時,無聲勝有聲!
***
午後的陽光和煦溫暖,武家園內正有兩個飛揚的身影在切磋比試,兩人均把武家三十六式筆法的精髓發揮得淋漓盡致,頗有青出於藍之勢。兩人互有攻守,又似能互補不足之處,任誰都看得出兩人之間有著強烈的信任與心靈默契。
在經歷了無數曲折、嘗盡愛情的甜蜜與苦果,並且通過猜疑、妒忌、誤會、分離等試煉後,丁奕熙與武靜終於攜手踏上紅毯。
就在丁奕熙回到武家的一個月後,在武爺爺的見證下,他們再次許下今生不變的誓言。婚禮後一個月,武爺爺便正式將武家傳給武靜,並再次把孫女與武家托付給丁奕熙,如願了結他的心願後,他這個老人終於能安心休養。
貴為武家第五代傳人的武靜,現在比誰都來得更認真習武,愛妻深切的丁奕熙自是從旁協助。夫妻倆勤練武術時,仍不時吵鬧嬉戲,恩愛得羨煞旁人,使整個武家都籠罩在濃濃甜蜜的幸福氣氛中。
比試完畢,武靜迫不及待上前,向坐在輪椅上觀戰的爺爺詢問:「爺爺,今天的練習如何?」
「很好,很好。」已是風燭殘年的武爺爺半瞇眼眸,有點吃力地點頭嘉許。
武靜半跪在輪椅旁,替爺爺披好毛毯,輕握老人的手。丁奕熙則站在另一旁,武爺爺輕拍丁奕熙的手,然後靜靜合上眼,安詳地睡去。
一陣涼風掠過,吹亂了武靜的長髮,黑絲在風中肆意飛舞,顯得淒美哀怨。丁奕熙走過去擁抱她,武靜任由淚水悄然滑下,伴隨沁人心脾的微風消失不見。 尾 聲
一名六歲與四歲的漂亮小男孩,在偌大的園內扎馬揮拳,努力地勤練功夫。
「好了,你們休息一下。」坐在一旁觀看的母親肚子隆起,明顯懷有身孕,而她身側的男子則細心體貼地輕擁妻子的肩膀。
兩兄弟雀躍地奔向父母,母親寵愛地替孩子們拭汗,父親則不忘指出他們的不足之處,矯正錯誤。
「爸爸,為什麼哥哥姓武,而我姓丁?」可愛的弟弟爬上父親腿上問。
「我們不是親兄弟嗎?為什麼會不同姓氏?」帥氣的哥哥則倚靠在母親身旁。
夫婦倆四目相交,會心一笑。「因為哥哥跟媽媽姓武,弟弟則隨爸爸姓丁。」
「為什麼要這樣?」兄弟倆同時好奇地追問。
「這樣不好嗎?可以公平地把爸爸和媽媽的姓氏一起留存下去。」爸爸解釋。
小小年紀雖不是太明白,不過也沒追根究柢下去,兄弟倆已把注意力放在母親的肚子上。「那麼將來的妹妹跟誰姓?」哥哥小心地撫著母親的肚子問。
母親靈動炯亮的眼珠子轉著。「那就不知道了,爸爸跟媽媽還沒有決定。」
「不如我與弟弟比試,誰打贏了,妹妹便跟他姓。」哥哥興奮地舉手提議。
「這個主意也不錯。」爸爸慵懶地附和。
「好呀,我與哥哥現在就比試。」弟弟興高采烈地從父親腿上跳下。
兄弟倆果真比試起來,而不太負責的夫妻倆則靠在一起看戲。
結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全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4 00:31:29
一點敗筆
向晴
敗筆!
在構思這個故事的時候,向晴一心想讓女主角把男主角欺負得死去活來,而男主角則酷酷地默默隱忍,結果卻剛好相反,是女主角被欺負得有夠慘,男主角本末倒置地成為奸狡的角色,真令人不甘心。
好好檢討反省後,當然全是因為向晴功力不足之故,而讓主角們有機可乘,一直牽著向晴的鼻子走,還無故跑來一堆配角搶眼又搶戲分(所以各位千萬千萬別喜歡同情配角多於主角們喔)。
最終,主導權全落在他們手中,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們都自導自演地逕自走下去,完全不把我這個原創者放在眼裡,不顧我的意願感受,沒半點尊重人啦,害人家欲哭無淚。
嗚……嗚……嗚……
好!決定了!
在下一個故事裡,向晴一定要好好報仇雪恨,非要把主角們折騰個半死不可,請大家拭目以待吧!
身為說故事的人,最害怕的應是腦裡一片空白吧!
呆呆坐在電腦前,面對著螢光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動作完全靜止,最後竟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這就是最大的惡夢!
向晴自小是個靜不下來的人,不過可不是喜歡運動的好動份子,而是腦子裡靜不下來。
向晴很喜歡幻想、亂想、冥想、妄想、空想、浮想、瞎想……總之,就是愛想。說起來有點像是精神病患,有事沒事都會胡思亂想一通(說不定向晴真的是個精神病患者呢!哈哈)。
在向晴成為說故事的人後,終於能為自己這種病態找到合理的解釋,而且還能名正言順、完完全全墜入想像的世界裡,陷入虛擬國度裡邀游。
每當向晴默不作聲,眼神空洞無焦距,靈魂出竅的時候,某先生曾說:「瞧你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又在想故事了。」
其實症狀不難辨認,任誰都很容易瞧出來,就像是罹患老人癡呆症,常常一個人呆坐發愣,兩眼發直,對週遭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毫無反應。
不過,正因為腦袋運作不休的緣故,向晴是個經常性失眠的人,常常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天明,不管身體如何疲倦,不管翻來覆去幾個小時,腦子就是不肯罷工。
越是想著快點睡、快點睡,綿羊都出動不下數百次,但是腦子就越是清醒活躍,不停轉呀轉呀,沒辦法,人家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嘛!
難不成大腦真是可以終年無休的鐵金剛?
到底有沒有能讓腦子一片空白、暫時停止運轉的好方法?
真是可恨呀!
相信長期受到失眠痛苦煎熬的人,一定非常瞭解向晴的景況,而那種可以隨時隨地、每分每秒入睡,還會在一旁盡說風涼話的人,簡直讓人恨之入骨,實在恨不得立刻將之大卸八塊、剝皮剉骨、千刀萬剮……
(請自行想像一名披頭散髮的瘋婆子,雙目閃著歹毒嗜血光芒,拿著菜刀跑去追殺某人……
喝!瘋婆子霍地回頭,惡狠狠瞪眼,繼而陰森森、冷颼颼地發出恐怖笑聲:「誰敢去報警,就看我如何詛咒你!嘿嘿嘿!」)
一陣莫名的怪風吹來,向晴打了一個哆嗦,嚇出一身冷汗。怎麼有股寒氣逼來的感覺,左瞧瞧、右瞧瞧,身邊沒半個人呀──
又是一陣怪風從腳底吹來,媽呀!
當然了,又到秋天了嘛,微風送爽,天氣漸涼,各位當心別著涼了!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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