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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完美協奏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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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1:38
標題:
[風靡]完美協奏曲[全文完]
完美協奏曲
作者: 風靡
嚓啦嘿,完美第一,其他靠邊站。
想他帥得迷人,酷得有型,事業順利,情場得意。
可是沒有料到所向披靡的迷人風采,硬是在一個小女人面前失了靈。
這個難題有待探討。
就是不信邪,偏要和她鬥鬥法。
惹她,逗她,撩撥她,看她七竅生煙,她暴跳如雷。
嗯嗯,感覺還真有那麼一點點不錯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2:17
完美寶寶語錄
我是一個帥哥,貨真價實。
不要問我有多帥,真的,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形容。這絕對不是自大,而是謙虛。從我誕生之時,我老媽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她就堅信是童家三代積德的善行終於有了回報,自此更加堅定不移地樂善好施。據說上幼兒園的時候,曾有兩位女老師因為「分贓不均」而大打出手——抱歉,那個「贓」就是區區在下我;讀小學四年級,幾個小女生為了能搶到我手中的幾顆水果糖而撕破面皮,從而演變成為一場擾亂課堂秩序的「星球大戰」,著實恐怖。至於中學、大學嘛,我想就不要再形容了,因為這樣的戰況逐年升級,說出來太過於血腥。
從來就沒有想到,人長得帥,也是一種錯誤。
我是一個天才,不折不扣。
請不要向我扔雞蛋,讓我把話說完,我是有證明的。都說「七坐八爬九學步」,而我這樣的天才,在六個月的時候就可以練習走路,在同齡的寶寶們還在蹣跚之時,我已經可以開口深情呼喚我的雙親,令我老爸激動得熱淚盈眶,一臉硬鬍子扎得我差點沒毀容。求學路上,我一帆風順,滿分穩拿,「十佳」穩當,能文能武,連跳三級,二十二歲就拿到了法學博士。六年來凡是我經手的案子,無一例外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贏!贏!贏!
我也不想這樣,老天要我有才,我也沒有辦法。
我是一個鑒賞家,毋庸置疑。
不要誤會,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我那位可愛的姑媽的評語。據她回憶,還在我襁褓時期,追求時尚的她拉直了一頭秀髮,愛現地在我面前擺pose,孰料我懶洋洋地伸手就揪住了她的一把頭髮,還很不給面子地狠命一拉——後來經她認真調查之後,我手中的那一撮頭髮乾枯分叉,完全可以被當做乾旱季節枯草的標準樣本作研究。所以學文藝美學的她當時立馬就下了結論,說我絕對是屬於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完美主義者。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我有眼光,不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所以,我的成長經歷告訴我,我,童記禮,是一個絕對完美的人。無論是什麼,我都要求盡善盡美。外貌如此,才學如此,工作如此,至於老婆——
毫無疑問,也應該如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3:10
第一章
搬家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特別是在一座公寓三部電梯居然壞了兩部的情況下。
林小小在心中暗自咒罵著,捧著手中摞得像小山的書,龜速向剩下的惟一一部電梯移去。
老天保佑吧——她祈禱著,實在無法想像讓她自己在身負重物的情況下還要爬上十一樓的悲慘命運。
慢慢地側過身子,抬起一隻腳抵住牆,將手中的重量下移,接著向前傾,用下巴摁了電梯鍵。
指示燈亮了,開始從十一樓向下走,還好,這部電梯還沒有陣亡。
收回自己的腳,緩緩地走到電梯門前,眼巴巴地盯著它一層層下來,「叮咚」一聲開門,林小小長吁了一口氣。
「小姐,你堵住門了。」非常有禮貌的聲音,提醒她此時正大咧咧地霸佔著出口。
「抱歉,抱歉。」她也非常有誠意地道歉,盡自己所能地向旁邊移了移,希望不要耽誤了他人的時間。
注意力不集中的後果就是手中已經維持了很久平衡的書在這個時候開始搖搖晃晃,大有崩潰的趨勢。
拜託,不要!
林小小心裡哀號著,整個人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能隨著書本左右晃動,在電梯門口耍雜技。
雙手難敵眾書,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擋住她視線的書全盤崩潰,「嘩啦啦」地統統落下,散落四處。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真是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微微歎了一口氣,林小小蹲下身子,開始認命地一本本收拾殘局。
「小姐——」
一本半新不舊的小說正躺在一隻亮晶晶的黑色皮鞋上,看起來還真是礙眼。
哦,差點忘記了,還有一個被她堵了半天還沒有出來的人在電梯裡。懷著十二萬分抱歉的心態,林小小伸出手,想要將那個樂不思蜀的傢伙拖過來。不料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書皮,皮鞋就已經隨著她的動作自發地向後退了一步。
望著自己撲空的手,林小小抬頭,一路向上,定到一張面孔,頓時,只覺得熱力四射,差點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帥哥,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
好眼熟啊,是新生代的電影明星嗎?腦袋飛速地旋轉,苦思冥想自己是否在何時何地曾經見過這樣艷光四射的人物。
「小姐——」
大帥哥居然屈尊降貴地蹲在自己面前,拾起掉在那只光潔得可以映出她狼狽面容的皮鞋上的書,然後向她的方向——
「謝謝——」幾乎是下意識地,林小小伸手去接。
那本作怪的小說,呈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她面前直直劃過,準確無誤地被丟進了對面牆角的垃圾桶。
這、這、這是什麼狀況?林小小的嘴張成O形,看了半天還在搖晃的垃圾桶,半天也沒有回神。
直到電梯門在她身後重新合上,她轉頭,對著光滑的電梯門,這才意識到,那個丟掉她的書的帥得不像話的傢伙居然摁了鍵,重新升了上去。
閉上嘴,托住差點脫臼的下巴,林小小瞪著不斷顯示樓層的指示燈,狠狠磨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只有兩個字——變態!
「俊言律師事務所」有位鼎鼎大名的童記禮童大律師,威名遠播,花名在外。有什麼難纏的案子,找童律師,沒有錯;如果想要收集一些花邊新聞,找童律師,也沒有錯。
這個時代崇尚完美,而童記禮,依照他的說法,他這個完美的人,就是時尚的代名詞。
很狂妄,很自大。
「如果我沒有猜錯,今天你又遇到些麻煩事了?」抬頭瞅瞅牆上的時鐘,葛應雲慵懶地坐在靠椅上,斜睨了剛剛推門進來的童記禮一眼。
筆挺的西服,俊朗的面容,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這傢伙,外表永遠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葛應雲,這是我的辦公室。」童記禮推了推自己的金邊眼鏡,解開西裝的扣子。隨手一扔,不偏不斜,剛好掛上衣架。
葛應雲攤開手,聳聳肩膀,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維妮,給我拿杯綠茶進來。」童記禮按下桌上的分機,看了葛應雲一眼,「再給葛先生送杯咖啡。」
「童記禮,為什麼你總是能這樣觀察入微呢?」葛應雲看看自己面前空了的咖啡杯,無奈地對童記禮說。
「完美是我的本色,你忘記了嗎?」衝他微微一笑,童記禮坐回自己的皮椅,打開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這是你要的資料,應該都齊了,你先看一看。」
「謝謝。」葛應雲道謝,卻並不伸手接過,「你童大律師辦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他的手指彎曲起來敲打著桌面,「我比較好奇的是,今天是什麼理由令你遲到?」
「你的好奇心倒是蠻強烈的。」收回文件自己翻閱,童記禮再推推自己的眼鏡,回答得漫不經心,「我的鞋髒了。」
「鞋髒了?」葛應雲低頭瞧桌底那雙看起來就像是剛開封的鞋子,「是什麼東西弄髒的?」說不定是踩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嗯,依照童記禮的潔癖,是有這種可能性。
「一本書。」
「一本書?」有點出乎意料之外,葛應雲愣了愣,接著追問:「有多破?有多爛?有多髒?」
「半新不舊的,我也不大清楚。」童記禮身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伸到腦後,閒閒地回答。
「沒有這麼誇張吧?」葛應雲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
「一本書,當然沒有這麼誇張。」童記禮順著椅子前後搖晃著,「誇張的是那個拿書的女人,她看我的那種表情,簡直就是想把我給吞進去一樣——進來。」
「那你何不順水推舟,成全人家?」葛應雲感激地跟遞給他咖啡的維妮笑了笑,再瞥向正在喝茶的童記禮,「反正你也是終日在花叢中採蜜的。」
「非也,非也。」童記禮給維妮送了一個飛吻,見她捂著嘴偷笑地關上了門,才豎起食指,一本正經地對葛應雲發話:「人有三六九,花有美艷嬌,蜜也有優劣差,你真當我是來者不拒嗎?」
「你的品味一向很高。實際上,我很佩服你。」能夠像童記禮這樣「高尚」遊戲花叢之間的人物,葛應雲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詞彙來形容,「真不知道你會跌在什麼女人的手中。」
「什麼人?」金邊眼鏡後的黑瞳中閃現著期待的神采,童記禮的嘴角彎了起來,呈現出了最迷人的笑容,「我想,那一定是個和我一樣完美的女人。」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林小小一邊奮力與對面那位和她搶行李的熱心人士進行著拉鋸戰,一邊氣喘吁吁地不斷聲明。
「沒有關係的啦,看你這麼多的東西,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我也住十一樓,大家以後就是鄰居了,還客氣什麼?」
林小小再自動翻了一個白眼,對面前的人勉強展露微笑,「真的不用了,搬家公司的人待會再來,他們會幫我搬上去的,不用您費心。」
話是這樣說,心中卻知道那黑心的搬家公司貪了小便宜,將行李全部扔在公寓門口,就這樣拔腿跑掉了。她也很累啊,她也希望有人來幫幫她,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一位年齡足以媲美她媽媽的太太來幫她搬這重死人的家當吧?
「哎呀,還等什麼?」那位太太嘴上說著,手上行動著,用力一扯,本來處於僵持狀態的局面就此瓦解,一大包的行李就這樣被她抱在懷中,「街坊鄰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林小小被她這樣用力一拉,整個人向前一個趔趄,差點跌倒。眼看著她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提起放在一旁的旅行袋,不禁目瞪口呆。
「太,太太——」是退役的舉重運動員嗎?好大的手勁。林小小好自卑地甩甩自己酸痛的手,下定決心從今往後一定要加強鍛煉。
「叫什麼太太,怪生疏的。」前面的人回頭對她露齒一笑,「我叫李桂芬,看你年紀比我兒子小幾歲,就叫我芬姨好了。」
「哦。」林小小乖乖地點頭,眼看著她就要走進電梯,連忙抱起放在一旁的書,小跑了幾步,跟上她。
今日幾度令她想要進去又不得進的電梯終於開始平穩在她腳下上升,林小小靠著電梯鬆了一口氣。偷偷看了一眼一直樂呵呵笑著的芬姨,她在心中連連感慨,今日真是遭受了冰火兩重天啊。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兒都有。就像是不久前遇到的那個變態的帥哥——可惜了那張俊臉。
「林小姐——」
「叫我小小就好了。」她非常有禮貌地回答,謹遵媽媽從小就教育她的中華民族尊老敬賢的美德。
「很可愛的名字。」李桂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你住哪一室?」
「1104.」舅舅告訴她的地址應該是這個吧。
「是嗎?那我們還是對門呢,有空一定要來串門啊。」見她滿頭大汗,李桂芬遞給她一張紙巾,「怎麼,就一個人住?」
「嗯。」接過紙巾,林小小擦掉自己的汗水,「本來是我表哥的住處,但是他經常不在,所以我就暫時住一住。」
「難怪——」李桂芬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就覺得1104為什麼經常沒有人,原來是不常住啊。」
「是啊,是啊……」林小小順著她的話連聲附和。
「女孩子家一個人住也不怎麼方便,若是有什麼,就直接到1102來找我好了。只要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都會盡力的。不行,還有我老公和兒子嘛。呵呵……」
「一定,一定——不,如果有需要,我會的。呵呵……」原來笑容也是可以傳染的,就像她現在,也開始在傻笑,還說著顛三倒四的話。
今日她算是見識到了,原來天底下真的有這種樂於助人的善心人士,看來她林小小的運氣也不算是太差嘛。
遠離三姑六婆八大姨,真是一個完美的決定,沒了叨擾,她的耳根清淨了許多。
美好的開始,呵呵……
「芬姨,真的謝謝你。」送李桂芬出門,林小小再次道謝。表哥的房子實在是不能單純地以髒、亂、差來形容,連她看了都覺得羞愧,也難為芬姨居然肯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陪她整理到現在窗明几淨的程度。
「謝什麼,舉手之勞而已。」李桂芬仍然是一臉笑意。
「不會耽誤了您的時間吧?」林小小看看掛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機,已經是晚上七點整。
「當然不會。」李桂芬搖手,「老公有自己的活動,兒子又是一個大忙人,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是正常的事情,丟下我這個老太婆在家裡,無聊得很。」
「芬姨怎麼會是老太婆呢?」林小小拉著她的手笑著說。
「所以還是女兒貼心啊。」李桂芬捏捏林小小的臉蛋,「要不,到芬姨家坐坐。」
「改天吧。」回頭瞧瞧還堆放在客廳的行李,林小小抱歉地對李桂芬說。
「看我都糊塗了,今天你也累了,是要好好休息整理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就到對門找我好了。」
「好的。」衝她揮手道別,林小小關上房門,揉揉酸痛的雙肩,打開電視,盤膝坐在地上,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童記禮律師表示,說他與女當事人擦出愛的火花且將步入禮堂的傳聞純屬謠傳,目前他仍專心工作,意中人仍未出現……」
煩死了,這些八卦媒體就沒有一些新的創意嗎?每天就是報道別人的私人生活,實在無聊。抬眼,剛想摁下遙控器換一個頻道,不料畫面上那個熟悉的面孔讓林小小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見鬼了,居然是那個變態!
看他一臉斯文地接受記者訪問,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膝頭,那張燦爛奪目的面孔就這樣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令林小小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變態是變態,長得還真是帥,可見老天果然是瞎了眼。
「我童記禮從來不刻意追求,我要的,是一種感覺,吸引我的那種感覺而已。」
末了,電視上的傢伙對著記者尖酸的提問,忽然坐正了身子,對著鏡頭嫣然一笑,簡直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林小小可以明顯地感覺鏡頭搖晃了一下,可想而知,攝像師也一定被這樣的笑容迷了眼。
童記禮,原來他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童記禮!
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眨眨自己差點定格的眼鏡,林小小忽然從地上爬起來,衝到牆角,一頭扎進書堆,翻找了半天,才扯出一張破破爛爛的報紙。
翻、翻、翻,翻到娛樂版她終於停住,仔細看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
「大律師深陷情網,對簿公堂為紅顏。」
難怪了,難怪了,就說為什麼今天上午看見他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面熟,原來他就是各大報紙娛樂版緋聞的寵兒童記禮。
外貌一級棒,頭腦一級棒,運動神經一級棒,工作能力一級棒,他早就已經被媒體評為AAA情人,眾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丈夫。
看著報紙上戴著金邊眼鏡、穿著律師袍的童記禮,林小小撇撇嘴,聯想到今日童記禮對她的惡行惡狀,簡直就和報紙評論的是兩樣嘛,什麼體貼女性,什麼紳士風度,完全是謊話。
可惡的傢伙,居然敢將她的書扔進垃圾桶,讓她生平第一次在垃圾堆中撿東西,丟臉到家。想著想著,牙齒就開始作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捏住報紙的中線,雙手用力一撕,童記禮那張帶著完美笑容的臉就這樣被她劈成了兩半。
「感覺,你要感覺是嗎?」惡意的笑著,覺得心中解氣了許多,林小小對著手中的一分為二的報紙笑得好不愜意。
慢慢地走到陽台,伸直手臂,鬆開手,看著兩張碎紙片輕飄飄地從十一樓落下,她下巴一抬,得意地拍拍手掌——
「告訴你,這就是我的感覺。」
搞什麼鬼?
童記禮瞪著那兩張飄落在自己面前的皺巴巴的廢紙,推推眼鏡,抬頭望了望,皺起了眉頭。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裡應該是高尚住宅區吧?物業管理也一向標榜著高品味和高素質,怎麼會有這樣毫無修養的人隨便向樓下扔垃圾?而且——偏頭看看自己肩膀上的灰塵,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該死的廢紙絕對是包裹了什麼東西之後的廢棄物。
掏出手絹,擦掉肩頭令他生厭的東西,童記禮當下決定明天要向管理處投訴。開什麼玩笑,要是讓他日日回家就面對這樣的惡劣環境,他是絕對不能忍受。
舉步正要走,作為律師的直覺讓他職業性地瞟了地上的紙張一眼,熟悉的畫面闖入他的眼中,令他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拾起被撕成兩半的報紙,對準了之後慢慢向中間裂縫處靠攏。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他的相片吧?可是為什麼,他完美的面龐會被一分為二,而且還分得極不均勻,左大右小,拼湊好了之後中間的門牙居然還少了一顆,活生生的就像個小丑一般。
生平第一次,童記禮的嘴角開始抽搐,眼鏡逐漸開始下滑。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他童記禮可是上天的寵兒,隨時處於眾星拱月的優勢之中,平常只有被人向他索要照片,要不然就是他撕人家的照片,何時會有人將他置於這樣不屑的地步,不但不好好保存有他大照的報紙,還堂而皇之將他「毀容」之後隨意丟棄在大街之上?
看報紙背面是灰正面是油污,童記禮差點沒有背過氣去。連連在心中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因為世界上某一瞎眼的人而大發雷霆,不值得,不值得——
「帥哥,有美眉找你。帥哥,有美眉找你……」
嬌滴滴的女聲從他懷中響起,童記禮掏出手機答話:「喂!」
「怎麼?吃火藥了?」手機那邊,有人在笑。
「也差不多了。」實際上,他現在是想要噴火。
彷彿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有些不對勁,那邊的人沉默了一會,才又說話:「記禮,如果真的是那些八卦惹你心煩的話,我向你說對不起。」
「不是你的原因,沒有你,那些記者一樣會找出其他的人選來備用。」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太好,童記禮站起身,對那邊說著,「反正對這些東西,我早就麻木了,他們愛怎麼寫,隨便吧。」
「那就好,我還擔心因為我的原因會影響你的心情呢。」
「當然不會。」童記禮拾起地上的報紙,邊走邊說,「為美女服務,一向是我的榮幸。」
「什麼時候有空,出來吃頓飯,當是我謝謝你幫我贏了官司。」
已經走到電梯門口的童記禮終於笑了出來,他一手拿手機一手摁電梯鍵,眨巴著眼睛,「文文,只要是你約我,我什麼時候都有空。」
手機那邊的人也格格笑著,「記禮,你總是那麼能討女人的歡心。」
「謝謝誇獎。」童記禮抬頭看了看,見指示燈顯示電梯已經到了二樓,「那就這樣說了,到時候你打電話找我好了。」
「嗯。」那邊的人柔柔地應答了一聲,接著掛了電話。
童記禮收了線,眼見電梯到了底層,電梯門也在他面前緩緩打開。
他向前邁步,準備進去。
「哎呀——」
冷不防裡面的人發出一聲慘叫,接著直直地朝他跌過來。
童記禮及時地向旁邊一閃,成功地避過了一次泰山壓頂,冷眼看著來人連人帶一個大紙袋狼狽地撲倒在地。
又是女人,這樣的把戲太過老套,一點新意都沒有。
拜託——童記禮撇撇嘴,在心中默默地說。這樣投懷送抱的把戲他已經不知道碰到遇到了多少次了,早就練就了一身自動閃避的本領。
不過,再斜睨了正在慢慢爬起的女人一眼,她背著他,穿一身輕便的家居服,長髮用了一根簪子盤在腦後,總體來說還算清爽,至少比起過往那些做作的女人來,她摔的慘烈程度,非常真實。
讚揚歸讚揚,他現在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再去深入研究她動機之後的目的,打了個呵欠,他走進電梯,心中想的是快快回去睡個好覺,起來之後,再好好調查那個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傢伙究竟是誰。
好痛。林小小哭喪著臉坐起來,揉揉膝蓋,滿臉不甘地回頭瞪緊閉的電梯門。
沒有道理啊,明明就有人站在門口的,所以在趔趄的時候預計自己會摔倒,至少也會有人拉她一把,誰料到那個沒有絲毫同情心的傢伙不幫她就算了,還惡意地向旁邊閃,害她跌成這個樣子,而且沒有一點風度,居然自己鑽進電梯跑掉了,實在是可惡之極。
等著停電困死你好了。對著電梯門無聲地說著,林小小扮了個鬼臉,忿忿不平。
轉過身,一瘸一拐地走到散落一地凌亂的東西面前,拉過滾到旁邊的垃圾袋,認命地開始收拾殘局。
流年不利,敢情這座公寓中除了芬姨,住的都是像童記禮這樣變態的傢伙?
正在想著,忽然聽見身後的電梯又發出響聲,緩緩地開了門。
「喂,小姐——」
難道是剛才那個跑掉的傢伙良心發現,終於知道賠禮道歉了?她林小小也是一個寬宏大量之人,只要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倒不會介意。
「小姐——」
一個人做錯了事情不要緊,要緊的是明明他錯了還不認錯,就實在是太可悲了。林小小在心中默念著,大度地想著還是化干戈為玉帛好。
「請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乾淨,不要影響了整座公寓的環境。」
老天爺,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會這麼不愛乾淨?看看周圍那些亂七八糟的紙屑、果皮、易拉罐……本來他已經到了五樓,忽然想到可能發生的狀況,本著一個良好市民的本分和他個人的清潔習慣,他覺得還是提醒她一下才好。
現在看來,他的決定沒有錯,果然有這個人必要。
就是嘛,她早就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等等,他說什麼來著?
林小小陡然瞪大了眼,猛然回頭,看著電梯在她面前二度合上,載著裡面的人再次上升。
沒有道歉、沒有悔過、沒有幫忙,他之所以下來,是要提醒她,要她收拾好這一地的垃圾?
這究竟是什麼人啊?這種情形是她能夠控制的嗎?怪只怪表哥太不愛乾淨,怪只怪垃圾太多,怪只怪她力氣太小,怪只怪她臨出電梯門的那一摔——
等等,停停停——不對,要怪的不應該是她,而是那個見死不救的傢伙才對!
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林小小盯著指示燈,電梯已經停在了十二樓。
十一樓,那就是說,這個絲毫沒有紳士風度的人,居然和她住在同一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3:31
第二章
林小小穿著米色的套裝,脖子上圍一條絲巾,頭髮規規矩矩梳成個馬尾巴,隨著人群登上公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瞇著眼睛看窗外。今天陽光燦爛,風和日麗,電梯沒有壞掉,出門也沒有摔跤,所以她深信,今天是個好日子。
公車慢慢地啟動,林小小隨著車的顛簸微微搖晃著身子,不經意間,瞅見旁邊人正在看的報紙,那個惹她心煩的童記禮的面容又闖進眼簾。
斜著眼睛看了看,果不其然,又是娛樂版。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為然,難為他長了這樣一張俊顏,卻只知道拈花惹草,名氣再大怎麼樣?她林小小最不屑的就是憑著一張面孔就風流天下的人物。
無聊地大了個呵欠,下定決心不能因為一個童記禮就壞了自己的心情,林小小別過臉,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你還別說,這童記禮還真是厲害,這麼難纏的財產糾紛案都可以三言兩語擺平。」
「別人可是大律師,身經百戰,什麼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案子,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就是,聽說他二十二歲就念完了博士呢……」
「人長得好,頭腦也好,要是我的孩子有他一半聰明我也不用這樣費心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佩服的有,羨慕的也有,對這位無所不能的童大律師,簡直就是崇拜到了骨髓裡。有這麼誇張嗎?本來想是眼不見心不煩,現在卻還要忍受對她耳朵的荼毒,她林小小究竟是走了什麼厄運,三番四次地總是和那個變態脫離不了關係?
果然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若是叫大家都看看昨日童記禮對她的惡行惡狀,相信大家一定也會和她有同樣的觀感。
林小小正在得意地想著,誰料公車猛然停住,她整個身子向前一傾,頭不偏不斜撞上了前面的靠背,痛得她想要罵人。
司機怎麼在開車的?難道不知道這樣急剎車的方法根本等於間接謀殺嗎?
摸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林小小只覺得胸中一股悶氣不斷上湧,刷地推開窗戶,她探出大半個身子,看見公車的斜前方,停著一輛大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大大咧咧地佔了半個路道。
對司機的埋怨一下子昇華到無限感激之情,好險啊,幸好公車停得快,不然在這個她認為的好日子中,她就很有可能去向上帝報到了。
車門被打開,接著走出一名穿著白色休閒服的男人。
「呀,是童記禮!」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接著車上所有的人開始蠢蠢欲動,座位上的乘客紛紛拉開車窗,站著的也不甘示弱地向前衝,想要看清楚傳說中的真人形象。
童記禮,又是童記禮!
林小小瞪大眼睛,看前方那個很臭屁的傢伙緩緩轉身,摘下臉上的墨鏡,對著整個公車上的人揚起滿面燦爛的笑意,炫得明明很耀眼的陽光也為之失色。
古人說得很對,不是冤家不聚頭,那不是童記禮,還會是誰。
「天啊,真的是童記禮!」
有女人在尖叫,接著林小小就看見童記禮慢慢地向公交車停靠的方向走來。
不得不承認,他的相貌太過英俊,笑容也明媚過了頭,令她不得不半瞇著眼,以免被這樣的光芒萬丈弄得失明。
老天何其不公,對這樣一個劣質的男人居然賜予了如此瘋狂世人的面貌,根本就是危害人間嘛。
看他走到司機駕座旁,對著早就迷失在他笑容中的司機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個胖胖的司機大叔連忙脫下手套,抓起一支筆遞給童記禮,嘀咕著說了一句什麼。
童記禮微微笑著,拉過他的手,慷慨地在上面龍飛鳳舞了幾筆。司機大叔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回頭沖大家揮手——
「沒事了,童律師只不過是拐彎時不小心而已。」
這是什麼爛道理?看著車上熱情澎湃的眾人,林小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叫「不小心而已」?這樣的不小心差點就釀成了一起惡性交通事故,童記禮憑著三言兩語就這樣解決了?
早知道律師都是騙子,沒有想到童記禮是騙子之中的騙子。
「童記禮的簽名哪……」
已經有人衝上前去,捧住司機的手,眼圈紅紅地發話,語氣頗為哀怨。
沒有這麼誇張吧?林小小看著那個很是引以為憾的感慨者,再瞧向已經走回車門邊的童記禮。見他重新戴上了墨鏡,拉開車門,回身沖這邊揮手。
頓時,無數只手從車窗中伸出,爭先恐後地搖擺著。
身邊的車窗忽然擁擠不堪,林小小只看見面前手臂橫飛,而她被擠在中間,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穿過可見的縫隙,那個罪魁禍首還在舞動他那只作怪的手,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
這個人,明擺著是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壞盡殆,週遭混濁的空氣令她氣不打一出來。最終,林小小認為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一拍窗戶,揮開眼前的手,猛地站起,整個人掛在車窗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吼道——
「該死的,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車上所有的喧鬧忽然停止,靜默地連她的心跳聲都可以聽見。林小小轉過頭,看見一車的人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盯著她瞧,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她側身慢慢穿過僵硬立著的人們,走到門邊,用力拍拍門,沖那個張大嘴看她的司機喊道:「開門,我要下車!」
條件反射一般,車門立馬被打開,林小小跳下車,急匆匆地向前跑去。
丟人啊,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火,顏面盡失,實在是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一了百了才好。
在心中默默哀悼自己的不幸,林小小抽空看了旁邊一眼,頓時又開始磨牙。
那個害她如此的可惡傢伙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倚在車門邊,偏過頭看她的方向。
說到底,還是怪他,要算賬,還是要找他才對。這樣想著,她挺直了腰板,氣沖沖地朝他走過去。
「喂!」
站定在他面前,在黑亮如鏡的墨鏡前搖手。
童記禮摘下墨鏡,看著面前臉蛋紅紅的嬌俏女子,想了一會才開口:「小姐,我們是不是見過?」
豈止是見過。林小小在心中冷哼,很難不去想像他將她書扔進垃圾箱的惡劣行徑。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瞪著他,她惡狠狠地說。管他的,反正再丟人的事她都已經做過了,也不再差和他在大街上面對面吵架這一項。
「我想,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過你?」童記禮小心地戴上墨鏡,防止對方眼中熊熊的怒火焦灼了他的明眸。從方纔她對自己的吼叫,還有現在恨不得讓他就此消失在地球上的眼神,都清清楚楚說明了一件事——她討厭他,極其討厭他。
有意思了,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有女人討厭他,還對他大吼大叫,絲毫不把他這個天才的大帥哥放在眼裡。
「你當然得罪過我。」林小小很是不屑地開口,終於明白童記禮這種偽善的大惡人是從來不會將自己做過的缺德事記在心中,「不過我也不想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角,童記禮若有所思。他見過她,肯定見過她,可是,一向記憶力超強的他卻在這個關鍵時候犯了迷糊,在腦海中搜索不出關於她的半點資料。沒有道理啊,按理說,這樣有趣的女人,他應該記得很牢靠才對的。
目光瞟到她不斷看腕間手機的動作,似乎很趕時間,童記禮禮貌地開口:「小姐,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嗎?」
林小小再看了自己手機一眼,時針已經指向八點四十六分,並且毫不遲疑地向九點奔去。來不及了,她就快要遲到了。盯著面前的童記禮,再看看他漂亮的法拉利,她偏著頭略作考慮,接著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惡聲惡氣地對他發話:「童記禮,我現在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如果你能在十分鐘之內載我到天風學院,我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膽子很大的女人,不但沒有在他面前酥了骨頭,還這樣罔顧他的魅力,將他當車伕使用,真是降低了他的檔次。
「喂,你到底開不開?」
「開,當然開。」童記禮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踩下油門,偏頭對林小小一笑,「為女士服務,一向是我的榮幸。」
十分鐘,不多不少,剛剛好。
一陣紅色旋風刮到天風學院門口,漂亮地轉了個彎,穩穩地停住。
「小姐,到了。」悠閒地坐在位置上,童記禮一隻手橫過林小小胸前,替她推開車門。
林小小蒼白著臉,忍住想要乾嘔的衝動,踉蹌著下車向前奔。她算是見識到了,原來坐名牌跑車的感覺和暈車的感覺差不多,老天爺,以後她再也不要坐了。
「小姐——」
背後涼涼的聲音又喚住她,摀住自己不適的胃,林小小回頭,不甘願地問:「幹嗎?」
「本著禮尚往來的道理——」童記禮蹺起腿,雙手枕在腦後,無視旁邊因為他的出現而起的竊竊私語,墨鏡後的眼睛緊緊鎖定林小小,「我能否請教姑娘芳名?」
真是造孽!他不知道他這副模樣很能引起人的幻想嗎?幸好她林小小是定力強,否則也早就和學院門口那些小女生一樣,被他電得神魂顛倒,露出癡迷的神態貽笑大方了。
這樣的男人,實在是不能招惹,當下有了這個認知,林小小退後兩步,也對童記禮嫣然一笑,隨後鏗鏘有力地回敬他——
「抱歉,不能!」
被人拒絕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他已經體會了一天,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是惟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樣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莫非他的好運氣已經到了盡頭?先是有人惡意撕毀他的照片,接著破天荒被一個女人擺了一道,他的魅力,是不是處於逐漸減退的地步?
「記禮,吃飯了。」
門外有人在叫他,童記禮終於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抓起床頭櫃的眼鏡戴上,摸摸自己的下巴,對著試衣鏡再看了看。
鏡中的人還是那樣帥,英俊體面,天生就是萬人迷,那個女人凶巴巴對她,實在是沒有理由。
莫非她是個超級近視眼?童記禮聳聳肩,對鏡子中的自己點點頭,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所以,不是他出了問題,而是那個女人自身有問題,因此才如此不識貨。
想著想著,不由得安慰起來,打開門,看見李桂芬來來回回地忙碌著,不斷地在上菜。
疑惑地看著滿桌子的盛況,童記禮飛快地在腦中搜索了一番——不是老爸的生日,也不是老媽的生日,更不是他的生日;母親節、父親節、父母結婚紀念日;元宵節、中秋節、重陽節……統統都不是啊。
他轉頭,向沙發上整個埋進報紙中的人發話:「爸,你中彩票了?」
「要真是那樣,倒好了。」童強的臉從報紙後露出來,「你媽說,今天有客人來。」
「客人?」童記禮拍拍自己的額頭,一步步移到餐桌旁,瞅著色香味俱全的佳餚,終於明白為什麼今天提前回家會受到這麼隆重的待遇。夾了一塊雞柳塞進自己的嘴巴,有些含糊地問:「媽這次又樂於助了誰?」
真是難為他親愛的老媽了,幾十年來如一日,堅定不移地樂善好施,也不見得厭煩。
「聽說是對門新搬來的,我還沒有見過。」童強放下手中的報紙,慢吞吞地走過來坐下,順手撕下一塊雞肉。
「爸,你在減肥。」見老爸吃得津津有味,童記禮好心地提醒他。
「不差這一會。」童強口齒不清地囁嚅著,正準備將魔爪伸向另一盤菜,孰料半空一隻湯匙敲過來,令他很是委屈地收回手。
「你們爺倆,又在偷吃!」
「媽,是你的手藝太好,讓人情不自禁。」童記禮嚥下口中的東西,及時湮滅了罪證,咂嘴,笑容滿面地對眼前一手叉腰一手拿湯匙指著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的最親愛的老媽說道。
「呵呵——那是當然。」兒子極具殺傷力的笑容永遠是李桂芬的致命傷,本來沉下的臉迅速恢復春光燦爛,一臉陶醉地轉身回廚房,邊走邊搖手,「若是喜歡吃,多吃點,還有很多。」
「兒子,你不能每次都用美男記。」盯著老婆走進廚房,被迷得七暈八素昏陶陶,童強趁機大快朵頤的同時,不忘記對童記禮上思想教育課。
「爸,資源不用也是浪費。」聽著老爸酸溜溜的口氣,童記禮衝他眨眨眼,很是開導地對他說,「更何況,有其父必有其子,這麼好的資源也是你給的啊。」
都說諂媚是最好的毒藥,果不其然,童強當下心花怒放,將手中的美餐拱手相讓。
童記禮在心中賊笑,當仁不讓地接過,正準備趁老媽還陷在迷魂陣中之時幹完面前的美食,不料此時門鈴卻響了起來。
「記禮,去開門,可能是小小來了。」李桂芬在廚房中叫道。
小小?八成又是那家的孩子來借東西了。童記禮看看對面的童強,童強搖搖頭,於是他認命一般走向大門,拉開門——
咦?沒有人?
房門前空無一人,童記禮左看看,右看看,連個鬼影也沒有。
「芬姨,抱歉,我來晚了。」
急匆匆的聲音從下方傳來,童記禮後退了一步,低頭,終於看見有人蹲在門口在擺弄鞋扣。
不是小孩,是個女人,只是,這身米色衣服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好了!」
眼前的人拍拍手,突然站起,就這樣大咧咧地和他打了個照面。
一時間,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活像見鬼了似的。
「對不起,我走錯門了。」揉揉自己的眼睛,林小小愣愣地道歉,接著徑直向一旁走去。
童記禮也不阻止她,只是靠在門邊,抬起手看自己的手錶,默默在心中計時。
「1、2、3……」
不到十秒鐘,米色的身影又出現在面前。童記禮雙手環胸,頗有興趣地研究她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為了確保萬一,林小小再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沒有錯,是1102.可是關鍵在於,童記禮為什麼會出現?
莫非壓力過大,所以產生了幻覺?思及這種可能性,林小小當下猛力眨了幾下眼睛,並且伸手按壓太陽穴,可是一番折騰之後,童記禮還是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小小小姐?」童記禮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故意一字一頓念她的名字。上帝還是很眷顧他的,瞧,這不是明擺著的例子,她不告訴他名字,他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知曉。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林小小警惕地盯著他,將皮包舉到胸前,準備一旦他要為今早事件報復時,可以在第一時間砸上他的俊臉,以便自己逃跑。
「很簡單的。」童記禮推推眼鏡,側過身子,「小小小姐不是來做客的嗎?」
「不要再叫我小小小姐。」傻瓜才聽不出他句讀不分的讀法,簡直就和叫白癡沒有兩樣。林小小狠狠瞪了他一眼,「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莫非他也是芬姨請的客人?嗯,依照芬姨那種熱心程度,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小小啊,怎麼還不進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桂芬出現在童記禮身後,熱情地向林小小打招呼。
「啊,好,好。」林小小回應著李桂芬的笑臉,小心翼翼地擠進門,提防地看童記禮,「芬姨,他——」
不會吧,他真的在這裡做客?那她豈不是很倒霉?
見她有幾分沮喪的樣子,童記禮慢條斯理地開口:「小小小姐想要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嗯?」他攤開兩隻手,「我不是來做客的。」
那真好。林小小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有沒有搞錯,她那是什麼表情?當他瘟神一般避之不及,他是童記禮,有多少女人盼望能跟他多相處一刻,惟有她,白白放棄這麼好的福利,還真是有些刺傷他的自尊心哪。
思及此,童記禮的嘴角忽然扯出一絲惡意的笑容,忽然親熱地摟住李桂芬的肩頭,對林小小拋了一個大大的媚眼,「我,根本就是住在這裡。」
來不及遮住被他桃花眼刺得生疼的眼睛,林小小張大了嘴巴,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來回指著李桂芬和童記禮,「你,你們——」
不會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芬姨說她老公有自己的活動,兒子又是一個大忙人,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是正常的事情,她一個人,很無聊。難道說,她和童記禮——老少配,這樣也行?
開心地看著林小小深受打擊的模樣,存心要給她雪上加霜,童記禮偏過頭對李桂芬開口:「媽,難道你沒有告訴過這位可愛的小小小姐,天下無可匹敵的童記禮就是你的兒子?」
兒子?
如五雷轟頂,炸得林小小腦子轟然作響,不大可能吧?僅存著一線希望,她將企盼的目光投向李桂芬。
「呵呵,我忘了。來來來——」李桂芬將頭靠在童記禮的肩膀上,拉過僵硬成木頭人的林小小,「小小,你看看,我們倆像不像?」
像,怎麼會像?
殘存的奢望被無情地打碎,林小小垮著臉,覺得自己欲哭無淚。只有瘋子才會把那個沒有絲毫同情心的童記禮和樂於助人的芬姨聯繫起來,天算,地算,不如人算,她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兩個性格極端的人居然會是母子。
這個打擊,果然夠大,童記禮在心中作出結論。看看,連表情都分不清是哭是笑了。
「媽,我想小小小姐也餓了,我們可以開飯了。」最後,他開口,提醒已經沉浸在自己居然孕育出優秀兒子感動中的老媽。
「哦,對。」李桂芬拉著林小小徑直向裡走,「小小,你可得好好嘗嘗芬姨的手藝。」
還吃什麼?林小小暗自嘀咕,有童記禮在這裡,她簡直就是食不下嚥,坐立難安。
門在身後被合上,她回頭,看見童記禮微笑著對她揮揮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忽然有些後悔,覺得搬家是個錯誤的決定。彷彿從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陷入一團混亂之中,和童記禮糾纏不清地攪在一起。
她林小小究竟是走了什麼好運,居然和鼎鼎大名的童記禮住在同一座公寓的同一層,而且還是兩對門?最神奇的是,今天早上她才惡狠狠地罵了他,晚上就堂而皇之登門造訪和他同在一張桌子上吃晚飯?
好運氣,和童記禮共進晚餐,多少人的夢想啊?她應該笑出來的,不是嗎?
好運氣,哈,哈哈……
好運氣,呵,呵呵……
好運氣,嗚,嗚嗚……
普天下最倒霉的人非她林小小莫屬。
現在是下課時間,按理她可以回教研室,學生們也應該勝利大逃亡,可是——
「林老師,昨天送你來的那個人是童記禮嗎?」
「他是你的男朋友嗎?」
「真人看起來比報紙上的還要帥呢。」
「林老師,我很崇拜他的,你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
……
什麼叫禍不單行?她現在被一群女生團團包圍就是最好的證明。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在昨天上了童記禮的車,還讓他送自己來學校。
誤會,這是天大的誤會啊……
奮力在有限的空間中掙扎出呼吸的餘地,林小小拼盡全力擠出重重人牆,一把撈起講台上的教案,幾乎是落荒而逃。
太恐怖了,原來女人崇拜的力量果然很可怕——即使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大學生,也不例外。
狂跑了五分鐘,直到再也感覺不到身後強烈的逼迫感,林小小才停住腳步,伸手扶著身邊的一棵樹不斷喘息。不行了,不行了,體能太差,沒有跑斷一把老骨頭還真是萬幸。
回頭看看,沒有發現任何危機,林小小鬆懈下來,準備就這樣靠著歇歇再說。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受到驚嚇的她陡然站直,順口出聲:「別再來了!」
「小小,你沒事吧?」停在肩上的手再拍了拍她,身後的人好奇地問道。
認出了聲音,林小小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下來,哭喪著臉,垂頭喪氣地說:「若林,我覺得自己很慘。」
白若林掩嘴輕笑,挨著她坐下,開口道:「我聽若森說昨天好像是童記禮送你來的?」
「若林,我已經很可憐了,你就發揮一下同情心,不要再來摻一腳了好不好?」林小小苦著臉,雙手合十地拜託。
「行,我們就不提這個。」拉下她的雙手,白若林說道。
「若林——」林小小好感動地撲進她的懷中,「我就知道你不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話先不要說這麼早。」白若林扳住林小小的肩頭,防止她那一臉作假的鼻涕眼淚毀掉她的高級亞曼尼套裝,「今天畢阿姨打電話來,問你住在我那裡有沒有妨礙到我。」
完了!聽白若林這樣說,林小小心中暗叫糟糕,終於意識到平常的大忙人為什麼會這麼有空閒時間來找自己,腦中想著,動作也不閒著,她迅速地從白若林懷中逃開,開足馬力準備逃跑。
下一秒鐘,有人拎住了她的衣領,宣告了她的逃亡計劃徹底失敗。
「若林——」林小小回過頭,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這裡是學校,我為人師表的,好歹給我點面子。」
「你也知道?」白若林冷哼了一聲,「我倒是沒有聽說作為老師帶頭撒謊的。林小小,你什麼時候搬到我家的?我這個主人為什麼不知道?」
「若林,息怒,息怒,小心長皺紋哪……」替白若林垂打著肩膀,林小小裝傻地笑著,「我想,你應該沒有揭穿我吧?」
「我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你是在拿我當擋箭牌。」白若林沒好氣地瞪了林小小一眼,「小小,這回又是什麼原因鬧得你要搬家?」
「不關我的事情。」林小小連忙申明,天可明鑒,其實她也很委屈。誰不願意天天窩在家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偏偏家中就她一個獨女,芳齡過了二十六,皇帝不急倒急死了太監,父母雙方連帶親戚輪番上陣,對她進行疲勞轟炸,相親宴席天天有,大有不把她嫁出去誓不罷休的趨勢。
拜託,她也不算太老吧?有必要當她像滯銷貨一般跳樓大出血甩賣嗎?
「還是老原因?」看她懊惱的表情,白若林立即就猜出了內幕。
林小小沉重地點點頭,繼而抬起頭楚楚可憐地望著白若林,「所以,若林,你說我能不逃嗎?」
「確實很慘。」白若林同情地說。林小小當初被趕鴨子上架去相親的局面她是親眼目睹過,所以能夠深刻理解那種水深火熱的痛苦。
聽白若林的口氣略有鬆動,林小小如釋重負,眼巴巴地瞅著她,「這麼說——」
「等一等——」白若林截住她的話頭,「小小,我可以幫你先瞞著畢阿姨,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見林小小乖乖地點點頭,她拿出記事簿,遞給林小小,「為了你的安全起見,你必須把你現在居住的地點和聯絡方式告訴我,以便我能隨時找到你,知道你的情況。」
「沒問題。」林小小接過記事簿,掏出筆寫下地址,再還給白若林,「喏,就是這裡了,有空你還可以來找我。」
話是這樣說,其實她知道白若林這個工作狂哪會真有時間來找她?就算是來,可能也是順便路過偶爾記起還住了她林小小這個小小人物差不多。
「好,那就這樣。」白若林仔細看了一遍,隨後收起記事簿,拍拍林小小的臉蛋,「趕快止住你這副哀怨的樣子,要是叫若森看見了,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卓然的完美老師形象就會如黃河決堤,一潰千里了。」
「知道了。」沖遠去的白若林揮揮手,林小小重新倒回地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心裡得意不已。
太好了,有了白若林做擋箭牌,量老媽臉皮再厚也不會衝到別人家中抓她去相親,畢竟還是要顧忌面子問題嘛。沒了無盡相親宴的折磨,代表她可以過上一段時間的高枕無憂的太平日子啦。
嗯,值得慶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4:05
第三章
人要懂得享受生活,天才更是懂得利用生活帶來的快樂。可惜,世界上的天才太少,所以才會出現如此多的工作狂,錯把折磨自己當做成就感。
他是天才,因此知道在工作之外盡情品味大千世界帶給他的快樂,絕不虛度人生。
「兩杯乾馬提尼。」童記禮坐上轉椅,敲敲吧檯,轉頭看看舞池中隨著蹦的音樂瘋狂舞動的男男女女,打了個呼哨。
「童大律師,以後你再找我來這種地方的話,請事先告訴我一聲,以免我顯得格格不入而傷了自尊心。」苦笑著看自己西裝革履的正式模樣,葛應雲接過酒,抬高杯子,順道避過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孩子向他拋來的媚眼。
「有什麼關係?這才能顯示出成功人士的與眾不同。」童記禮慵懶地轉過椅子,舉起酒杯向不遠處明顯正在偷看他的女孩子優雅地一笑,頓時引起尖叫連連。
「我倒是看不出來。」葛應雲打了個響指,再要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老兄,不要這樣嘛,我是特意抽空出來安慰你的哪。」攀住葛應雲的肩膀,童記禮扳過他的頭,「我知道你的緋聞女友兼得力助手剛剛琵琶別抱,准老婆又和你捉迷藏不見你,兒子收不回還叫別人爸爸——」
「童記禮,你是在安慰我嗎?」果然夠狠,句句踩在他的痛腳上,絲毫不改當律師牙尖嘴利的本色。葛應雲啼笑皆非地拍開童記禮的手,張開五指按住他的臉,推到一尺開外,「將你那張自稱顛覆眾生的面孔移開,我不想被人家當做同性戀。」
「小心。」童記禮埋怨地瞪了葛應雲一眼,寶貝地揉揉自己的俊臉。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自戀?」見他眼中桃花又在亂飛,葛應雲別過頭去,受不了地說。人長得好看是一回事,但是天天都拿出來亂顯,難道不煩嗎?
「我說葛大老闆,你還真不識好人心。」不讓他如願,童記禮支過身子,將自己的左手伸到葛應雲的面前,讓他能清清楚楚看見手腕上的表,「我的時間都是以金錢來計算的,我可是放棄了大把的鈔票來陪你,好歹你也得領領情吧。」
「我寧願你陪我去打一場高爾夫。」他早就已經過了瘋狂發洩的年齡,這樣的氛圍,還真有些不習慣。
「話不能這麼說。」童記禮放下酒杯,指著舞廳中的人,循循善誘,「去,選個漂亮的女孩子跳跳舞,我們這些在社會上混的人,壓力大,心態老,適時的宣洩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是你獵艷的經驗?」挑眉,葛應雲彈著酒杯,饒有興趣地看他。
童記禮隨著音樂節奏輕輕哼著,沖葛應雲搖搖食指,「不要把我說得像色狼,我可是個正人君子。」
「是。」葛應雲舉起酒杯示意,似笑非笑,「那麼我就敬你這位緋聞滿天的正人君子。」
「你還真是損。」童記禮與他碰杯,眼光卻是在舞池中梭巡。
人,他帶來了;建議,他也提了;連渠道,他都指明了。作為朋友,他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吧?至於後續部分,葛應雲去不去實行,就不是他義務範圍內的事了。接下來的,是他自己的活動時間。
今晚,誰是最佳女主角呢?童記禮晃動著杯中的美酒,目光一一掃過舞池中對他有所期待的女子。環肥燕瘦,各有特色,取捨,真是很困難的事情啊。
「找到目標了嗎?」背對著他,葛應雲開口問。
童記禮聳聳肩,撥動了一下轉椅,舞池中的人就這樣慢慢地從他的視線中閃過。
音樂很喧囂,男男女女混淆了身份,盡情地扭動在一起,享受著這放鬆的時刻。
腳忽然點地,身子停止了轉動,童記禮鎖定目光看著某一處,隨後嘴角露出了笑意。將放下酒杯,他拍拍葛應雲的背,「你自便,要是先走,不用等我。」
「終於確定了嗎?」葛應雲偏過頭,舉起酒杯對他笑了笑,「那麼,祝你馬到成功。」
大汗淋漓的感覺還真是痛快。
林小小跟著音樂的旋律,開心地扭動著身軀,隨著大家一起嘶喊。相對於正式而又優美的華爾茲舞曲,她更鍾情於毫無拘束能夠自由發揮的蹦的,在酣暢淋漓之間,享受最為原始的快感。
舞曲音樂一曲接一曲地在放,舞伴一個接一個地在換,光怪陸離的亮斑灑在她身上,帶了一點妖嬈,也有幾分嫵媚。
蹦著,跳著,揮舞手臂旋轉著,周圍的人在她眼中以各種姿勢不停地變換著,一個、兩個、三個……還有一個帥得不像話的男人。
咦?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
就像一根弦忽然斷開,敲上她腦中的警鈴,林小小陡然停止正在做一百八十度旋轉的身子,差點讓她閃了腰。硬生生地別過臉,她死盯著面前那個光芒萬丈的男人。
衰哪,居然是童記禮!
看著面前還保持著手舞足蹈姿勢的林小小,童記禮很有紳士風度地彎腰鞠躬,禮貌地向她打招呼:「小小小姐,你好。」
「你難道就不知道正規禮儀是應該稱呼他人的姓氏嗎?」林小小瞇起眼,對他那種喚小孩的稱謂很是感冒。
「小小小姐——」
「請叫我林小姐!」見他還明目張膽地進行挑釁,林小小終於忍受不了地低吼出聲。平常叫「小小」已經夠委屈了,現在他居然還自作主張地再加一個,「小小小」,他到底那隻眼睛看見她小了的?
「原來你姓林啊,早說不就沒事了?」不告訴他名字,有那麼容易嗎?要比狡猾,她還沒有那個功力。
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他的圈套,又瞅著他那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林小小氣的火冒三丈。
「林小姐——」瞥向她快要噴火的眼睛,童記禮掩嘴咳了咳,善意地提醒她,「如果你真有什麼委屈需要傾訴的話,我個人建議你先收起你的手腳,我們到旁邊去談。女孩子,還是注意一下形象比較好。」
聽他如此說,再看看周圍人瞧她的怪異眼神,林小小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高高舉在頭頂,身子也是扭曲著,腳還半蹲著,活像一個大猩猩似的。
出糗出到家,丟人啊……
臉上火辣辣地在燒,林小小迅速收回手腳,低下頭,遮住臉,快步溜出舞池,只想躲到角落中為自己形象被毀默默哀悼一番。
「不用傷心,偶然一兩次不會有人記得的。」
正縮在座位裡安撫受創的心靈,有人遞給她一杯啤酒,好心地安慰她。
「謝謝。」林小小好生感激地接過,狠狠灌了一口。
「不客氣。」來人在她對面坐下,帶著滿面笑容,「現在,你可以盡情傾訴了。」
含在嘴裡的啤酒盡數噴出,林小小重重地放下酒杯,將手支在台几上,整個人向前傾,忍無可忍地吼叫:「童記禮,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閃避得很快童記禮早就坐到了一邊,逃脫了啤酒洗面的命運。不料隨後而來的唾沫星子沒有放過他,準確無誤地噴射上了他的臉。
「林小姐,你很不講衛生。」童記禮皺起眉頭,一臉指控地對近在咫尺板著母夜叉面孔的林小小發話。
「啊?是嗎?」林小小急忙抽出一張面紙,很是抱歉地擦那張完美無缺的臉蛋,「對不起,是我沒有注意——」
「這種惡習很不好。」接過紙巾,童記禮大度地原諒她。
「是,是,是,我以後會改正的……」林小小連連點頭。
等等!
正在誠心接受教誨的林小小忽然打住,猛地奪回紙巾,「喂,我改正什麼?明明就是你不對,為什麼還要我道歉?」
「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逼你。」童記禮不以為意,反而朝她靠近了一些,眨眨眼睛。
太炫目了。林小小不由自主地閉上眼,再張開。這就是癥結所在,剛才一定是被他迷住,所以才有點暈乎乎所傻話。
真是可氣,一個男人沒事張這麼好看幹什麼,惹人犯罪啊,懂不懂?
「林小姐,你似乎對我很有意見?」看她氣鼓鼓的樣子,童記禮想了想,開口問她。
知道就好,還不快點從她身邊滾開!嗯,「滾開」對一個帥哥來說有點不體面,還是讓他走開好了。連想法都這樣善良,林小小覺得自己真是偉大極了。
見她不回答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偏過頭不理他,童記禮將自己的手舉到她面前,「林小姐,我覺得我們需要開誠佈公地談談,畢竟是鄰居,誤會不解開,對於以後的關係不利,住在對門也彆扭,你說是不是?」
不錯,這句話,說得有幾分誠意,看來他還不算是塊朽木。
「其實呢,我對你沒有什麼意見。」林小小清了清嗓子,「只是有時候覺得你做人,挺失敗的。」
失敗,不會吧?這麼惡劣的用詞,還叫對他沒有意見?他的光輝歷程,只能用成功、優秀、傑出來形容。失敗,這樣評價他,有沒有搞錯?
「林小姐——」呆愣了片刻之後,童記禮終於回神,艱難地擠出笑臉,伸出兩根手指在林小小面前搖晃,想要確定面前的人究竟有沒有喝醉,「你能認出這是幾嗎?」
「什麼意思?」林小小疑惑地問。不是在討論他的問題嗎?為什麼剎那間變成猜手指了?
「林小姐,你有沒有近視?」再想來想,童記禮終於問出困惑了他很久的問題。
「四百度,有問題嗎?」他們談的,好像不是這個吧?
那就對了。童記禮收回手,站起身,對林小小說:「林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林小小有些懵懂地站起來,不解地問:「我們不是需要談談嗎?」
「談是要談,只是你現在喝醉了,而且可能也沒有帶隱形眼鏡,所以導致你的眼光除了一些問題,對我的評價有欠公允。」童記禮走到林小小旁邊,好心地伸手扶她,「等你明天恢復正常了,我們再好好討論。」
「童記禮!」林小小瞪大眼,揮開他的手,氣沖沖地叫道。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什麼開誠佈公,什麼對以後的關係不利,他根本就是一個自大狂,聽不進別人對他提半點意見。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說她喝醉了,連她近視都成了他推脫的借口。
「我明白,酒醉是很難受,我現在馬上送你回家,你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早上醒過來就沒事了。」想一想,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大善人,對一個如此評價他的人都能夠用博愛的心態去對待,他還真是個完人。
「我都告訴你我沒醉了!」林小小使勁跺腳,受不了他的自以為是,「算了,你做人失敗是你自己的事,我們也不用再討論了。」
老天幫幫她吧,她當大學講師四五年,還沒有見過如此自大又聽不進別人意見的人。這個童記禮,為什麼一點都沒有遺傳到芬姨的好基因呢?如果他有芬姨十分之一的熱情和謙遜,也不至於這樣氣得她想要吐血。
又是失敗,今天晚上已經是第二次聽見了。這個在他字典中從來沒有過的字眼三番兩次闖入他的耳中,確實極強烈地刺激他的神經。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林小小瞪杵在面前的童記禮,再好的脾氣都被他給磨光,「請你讓讓,我要走了。」
使勁深呼吸,覺得自己有義務維護這位已經在說胡話而且頭腦不清外加近視的酒醉之人,童記禮開口:「林小姐——」
「請讓開!」林小小顯然也是氣昏了,聽不進他的任何話,「我不想和失敗者講話。」
「林小小小姐!」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童記禮額上的青筋跳動,終於忍不住,想要找她討回公道。失敗、失敗、失敗,他究竟是哪裡失敗了?
「不准再叫我小小小姐!」林小小也跳起來,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向他示威,「我身高一百六十八厘米,胸圍34B,雖然夠不上奶媽級人物,也不算小了!」
「是嗎?」童記禮也冷著臉,下一秒鐘,居然將手放在她的胸前。
「你,幹什麼?」盯著他停在自己胸口的大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林小小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地問他。
「發育有限。」童記禮收回手,終於開口,四個字精準概括了他的測量結果。
「童記禮! 」 林小小當下綠了臉,一腳就向他踢過去。
童記禮適時抓住她的腳,抵擋住了她惡毒的招式。
「我還想要說的是,作為一名淑女,最好不要使出這麼歹毒的功夫。」果然最毒婦人心,怎麼每個女人攻擊男人都是用斷子絕孫這一招,也幸好他運動神經足夠靈敏,不然還真要到病床上躺上一段日子。
「那麼這一招呢?」
一聲脆響,童記禮只覺得左臉頰一陣火熱,接著是熱辣辣的疼痛在臉上氾濫開來。
顧下不顧上的後果是怎樣的?很悲慘的下場,那就是他的完美的俊臉被狠狠修理,慘遭蹂躪。
破天荒頭一遭,童大律師沒有在上班時間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光明正大地蹺了班。
盯著鏡子中紅腫的臉頰,摸著臉上明顯的五指紅印,童記禮此時的心情豈能以憤恨來形容。
好她個林小小,居然破了紀錄,有幸成為二十八年來頭一個敢在他臉上留下印記的女人。
他的臉,他的形象,他的驕傲……這種模樣,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走出家門讓眾人欣賞。搞不好被哪個小報記者看見了,他敢肯定,明天娛樂版的頭版頭條又是他童記禮莫屬。
連名字他都可以預測到——
「花心浪子慘遭凌虐,風流行徑終遭報應。」
不錯,銷量肯定一路飆升。
想她林大小姐,絲毫沒有內疚之心,在給了他一記鍋貼之後頭也不回地瀟灑走掉,剩下他一個人呆愣了半天之後還要承擔她的玩樂飲食費用,活當了一次冤大頭。酒醉的女人可怕,近視的女人更可怕,如果她當時肯花上幾秒鐘看看周圍的狀況,就可以發現有多少人在向她行注目禮,對她這種慘無人道的行為震驚不已。
天可憐見,他不過是順應她的話隔著衣服測量了一下,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就算是犯罪也頂多判他未遂,有必要這麼狠嗎?腫得這麼厲害,看著也心疼的要死,她難道不知道,在這種上天傑出的作品上留下紀念,是會人神共憤的嗎?
用毛巾裹著冰塊敷了半天,也沒見消腫,童記禮索性丟開毛巾,不再管它,反身滿心不甘地撲到床上,不料碰到高腫的臉頰,疼得他齜牙咧嘴。
林小小,這筆賬他記下了,以後一定會討回公道。
童記禮心中狠狠地下定決心,聽見有人叩門,他攤開四肢懶洋洋地回答:「進來。」
有人坐上了他的大腿,他蹺起腳踢去,沒好氣地說:「爸,你閒著沒事幹是不是?」
「兒子,你還真是聰明,怎麼知道是我?」及時閃過童記禮的無影腳,童強站在床邊,笑瞇瞇地問他。
童記禮翻過身,無聊地說:「不要忘記我是IQ超過兩百的天才,更重要的是,你這種小把戲從我五歲就開始玩起,想要不認出你,實在很困難。」
果然是一點都不謙虛,童強在心中嘀咕著。
「說吧,什麼事?」童記禮一個鯉魚打挺,麻利地跳下床,順道伸了個懶腰。
「也沒有什麼,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打著哈哈,童強盯著童記禮的臉,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想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老爸——」童記禮給了他警告的一瞥,「好奇心有時候會殺死貓的。」
「能夠解開其中的謎底,我死而無憾。」童強搖晃著腦袋,回答得大義凜然。難得的機會,他豈能放過?昨天晚上看見他的天才兒子臭著臉回來,一向堪稱完美的容顏居然呈現不對稱的幾何形狀,是多麼大的新聞啊。
摔跤擦傷的,他騙誰啊?瞧瞧,臉上的五指印都還沒有消。這種爛借口,也只能騙騙他善心的老婆而已。
「兒子,來,告訴老爸,到底是哪個女人給你排骨吃了?」親熱地摟住童記禮,童強拉著他一起坐下,決意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又知道是女人了?」童記禮翻了個白眼,對他這個好奇心極強的老爸實在是沒轍。
「那是當然。」童強扳過童記禮的臉,嘖嘖出聲,「要是個男人,你哪能只在臉上留下點傷?」說不定是渾身掛綵,需要他到醫院去簽字才能認領。
「那麼,依照你的預測,一個女人捨得打我,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那個凶巴巴的林小小,如果繼續近視到一千度他也不會同情她。
「還有什麼?」童強經驗老道地回答,「要不然是愛你愛得要死,要不然是恨你恨得要死,再不就是愛恨交織。」揉啊揉啊,心中樂得童記禮終於有幾天不能再拿這張臉對著老婆賄賂。
「爸,你的笑容很奸詐。」被他捏著臉,童記禮瞪著童強笑得賊賊的面容,出口提醒他。是嗎?如果要他選,他是很想要選第一種可能性,至少還可以安慰自己魅力還沒有消失。
「先不要管這些,重要的是,終於有女人出手教訓你這個千帆過盡的採花情聖了?」女金剛,下手還真是狠哪,一直腫到耳根,依照兒子對顏面的愛心程度,怕是有幾天都沒臉見人了。
「爸,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有這樣做父親的嗎?見兒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沒安慰一句就算了,還口口聲聲佩服罪魁禍首,差點就沒有感激涕零地歌功頌德,送塊牌匾上門感謝人家海扁了他這個人間第一惡棍。
「開什麼玩笑?除了我童某人,還有誰能生出你這麼優良的品種?」聽他這樣說,一向在遺傳學上堅持「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真理的童強立即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拍拍胸口,大言不慚地宣稱。
「好吧。」童記禮笑意盎然地扶住已經陷入自我陶醉的童強的肩膀,不動聲色地將他打了個轉,向門口走去,「老爸你英名神武,武功蓋世,我能夠有今天,全都仰仗你的基因好啊。」
高帽子誰不喜歡戴?童強被灌得天南地北已經不分,只是瞇著眼睛不斷點頭,「兒子,要謙虛,謙虛……」
「謹遵教誨。」將童強推倒門外,童記禮恭敬地說道,接著一甩門,終於還了自己一個安靜的天地。
不理會童強在門外叫喚,童記禮走到試衣鏡前,摸摸自己的臉,可以想像童強吹鬍子瞪眼睛的樣子。
他與外面那個人,居然會是父子,遺傳學還真是奇妙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4:34
第四章
林小小隔著緊閉的防盜門,透過貓眼仔細觀察對面的動靜。耐心地等了十分鐘,不見有人進出,她才慢慢地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出去。
沒有辦法啊,誰叫她那天晚上一氣之下打了童記禮,雖然她沒有留下來看童記禮的表情,但是絕對可以想像,那種以自己相貌為傲的人,不是躲起來暴跳如雷,就是在哪個陰暗角落裡策劃如何報復她。
雖然報紙雜誌上經常說童記禮是個紳士,但誰知道被她修理之後他會不會自動甩掉這殊榮,進而向她大大開火?說性別,她是女人;論力氣,她絕對比不過牛高馬大的童記禮。要是真的發生了血拼,先倒下去的那個一定是她。
所以這幾天,她一直都致力營造一個萬無一失的安全環境,絕對錯過遇見童記禮的時間。沒有辦法的事情,防患於未然,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快要走到電梯口,冷不防身後卻有開門聲,嚇得她一溜煙跑進旁邊的雜物間。隔著門縫頭偷偷觀察外面的狀況。果不其然看見是童記禮出來,摁下鍵,開始等電梯。
好險啊,拍拍胸口,林小小驚出一身冷汗。看看他今天的裝束,黑色風衣,雙手插在衣袋中,衣領高高支起,遮住了他大半的臉,若是平常,她一定會為帥哥穿上這樣有感覺的衣服叫酷,可是現在心有餘悸,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像一個黑社會大哥準備出去砍人。
眼看著他走進電梯,直到電梯門合上,林小小才輕輕拉開門,慢慢走出來,毅然決然地拐到旁邊的安全出口。
時不利己,安全起見,她還是走樓梯好了。
剛伸出手,門卻被自動推開,迎面就看見了李桂芬的笑容。
「芬姨,你爬樓梯?」林小小目瞪口呆地盯著滿頭大汗的李桂芬,難以置信地開口問道。這裡是十一樓哪,虧她有這樣的雅興,是最新的鍛煉方式嗎?
「小小——」扶著門,李桂芬順了一口氣,很是埋怨,「這破電梯,三天兩頭就罷工,我一定要去投訴。」
聽她這樣說,林小小心中暗叫不妙,正準備腳底抹油開溜,身旁的電梯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居然在這個時候開門。
「搞什麼鬼,怎麼老是在十樓和十一樓徘徊?」有人走出來,低聲抱怨著。
完了!
「記禮!」李桂芬叫道。
腳步聲突然停頓,林小小可以感覺到那種發現獵物的目光緊緊鎖定了她。
「林小姐,好巧啊。」熱情過度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巧,真巧。」低咒著該死的電梯,林小小揉搓著手臂,側過身,堆起滿面虛偽的笑臉,和童記禮打招呼。躲是躲不過了,芬姨也在這裡,再這麼樣他也不會當著他母親的面施行暴力吧?
「林小姐這是要出門?」果然是冤家路窄,撞都要撞上他的槍眼。
「是啊,童律師也是?」倒霉,幾天來的潛伏行動居然被電梯毀掉,真是不甘心。
李桂芬奇怪地看著兩個人一來一往地客套,氣氛有些古怪,忍不住插嘴:「你們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媽,你真是說笑,林小姐怎麼會客氣呢?」要是真懂得客氣,就不會打人這麼狠了。
聽明白了童記禮的弦外之音,林小小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惡的傢伙,心眼這麼小,還叫什麼「記禮」,改名叫「記恨」算了。
「小小,這是去上課吧?」李桂芬和藹地問林小小。
「對,下午有兩節我的實驗心理學。」今天耽誤了時間,又要遲到不可,說來說去,都怪這個陰魂不散的童記禮。
「林小姐原來是心理學老師啊。」童記禮在一旁很有目的性地開口,「那麼可不可以請教你,為什麼現在有些人那麼喜歡使用暴力呢?」
「就是。」經童記禮一提醒,李桂芬猛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麼,走上前去,撥開童記禮的衣領,露出他的左臉頰,忿忿不平地開口,「小小,你評評理,哪有下手這麼狠的,把我們家記禮打得這麼狠?」要不是老公告訴她,她還會一直傻傻蒙在鼓裡,真的以為記禮是自己摔著的。
不會吧?要她評理,怎麼評啊?
「你看看,都過了幾天了,都還沒有消腫。」李桂芬硬是將童記禮的臉龐湊近林小小的面龐,「小小,一定要好好教育學生,不能有這樣的暴力行為。」
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童記禮腫得有些透明的臉,林小小尷尬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說不好吧,等於承認暴力至上,有點玷污自己的形象;說好吧,豈不是明擺著說自己身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不以身作則,為老不尊?
她下手是狠了一點,但是不要怪她,童記禮也沒有吃虧啊,她的手,也疼了幾天,說起來,他們是兩不相欠才對。
「媽,行了,我相信林小姐教書育人,肯定會有這樣的認知,不用我們來提醒。是不是,林小姐?」童記禮梭巡著林小小紅白交錯的臉色,安慰著李桂芬。末了,還添上一句反話來刺激林小小。
聽童記禮這樣說,李桂芬止住了話題,正準備走,忽然對林小小說:「小小,現在公車挺擠的,就讓記禮送送你吧。」
「不用了!」嚇了一大跳,林小小連連擺手,絞盡腦汁尋思著拒絕的理由,「童律師也很忙的,我怎麼好意思耽誤他的寶貴時間。」
「沒有關係。」這次開口的卻是童記禮,見林小小緊張的樣子,他是快意得很,「我和我老媽一樣,都非常樂於助人。」
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害羞,林小小佩服死了他的厚臉皮。
「那就行了。」李桂芬笑瞇瞇地說,「鄰里之間,就是應該多幫助嘛。」
什麼行了,她答應了嗎?眼睜睜地看著李桂芬穿過他們,林小小剛要開口抗議,不料童記禮卻拉開了安全門,禮貌有加地對她說:「林小姐,那我們就走吧。」
這不是明擺著她被趕鴨子上架了嗎?林小小猶豫地邁步,卻又忍不住看了看身後笑容可掬的童記禮,盤算著他可能對她的報復伎倆,她縮回腳,很有誠意地對他說:「還是你走前面吧。」
開玩笑,這裡是十一樓,誰知道他會不會在她背後使壞,讓她一路跌倒底層,從此躺在床上度過半生?
她算是猜到童記禮執意送她的目的了,報復,這絕對是報復。
躲在樹叢後,林小小撫著自己悶痛的胸口,使勁地順氣。拜託,如果這樣的圍追堵截每天都要來上幾次的話,她一定會提前去向上帝報到。
好他個童記禮,居然給她玩陰的。自己不出面,就可以把她弄得這麼慘,他還真會算計。
「林老師,林老師……」
由遠及近的叫聲傳來,林小小露出半張臉,小心地嚮往面瞧瞧,看見來人之後才放下心來。
「若森,這邊。」
正在到處找她的白若森聽見聲音,連忙跑過來,瞅到林小小沒好氣的臉色,詢問道:「林老師,你沒事吧?」
「你說穿著高跟鞋被一群人狂追半小時的感覺是怎麼樣的?」這不是廢話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快要累癱了。
見白若森被她噎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林小小也懶得點醒他的木頭腦袋,只覺得自己腳發軟,腿發酸,左右看了看,既然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裡,她索性也就不客氣了。
「喂——」伸出手,搭上白若森的肩膀借力,脫下高跟鞋,蹺起一隻腳,一時間,她舒服得想要歎息,「我說若森,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覺得自己的肩膀快要被她壓垮,白若森苦著臉問道。
揪過他的耳朵,林小小低聲說:「待會去說在南門遇見我,把那幫童迷們引走,我好有時間從北門脫身。」
「這——」有些為難地搓搓手,白若森撓撓頭,「要是被他們發現我是在撒謊……」
「你怕他們,就不怕我了是不是?」林小小手上用力,惡狠狠地發話,「你如果不幫我,我就告訴你姐你上課偷看不良雜誌。」
「我哪有?」白若森委屈地大叫,「明明那就是人體美術鑒賞。」
「我管你那麼多。」林小小凶相畢露,「反正你是上課開小差,不幫我,就等著你姐教訓你吧。」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誰叫她是他的老師,誰叫白若林千叮嚀萬囑咐她要好好管教他呢?
「行了,我答應還不行,林老師,快放手,耳朵要掉了。」白若森哇哇大叫著,非常不甘願地屈服於惡勢力的淫威之下。
「這不就成了。」林小小滿意地收回手,套上鞋子,不經意看見對面小徑上一對男女學生正在卿卿我我,望望那個穿得很是清涼的女生,再低頭看看自己,林小小撇撇嘴,轉頭看旁邊正在拯救自己耳朵的白若森。
「林老師,怎麼了?我是什麼都沒有做啊。」白若森連忙舉起雙手,對林小小那種目光很不適應。
「若森,我問你一個問題。」林小小支起手肘托著臉頰,若有所思。
「什麼?」耳朵還是很疼,再揉揉好了。
「你覺得,我是不是——」林小小低聲咕噥著。
「什麼?」後面的幾個字說得太小聲,他根本就聽不見嘛。
「我是不是——」
「林老師,麻煩你大聲一些好不好,我是真的聽不清楚。」搞什麼?又是自動消聲。
「我是不是有些發育不良?」林小小陡然提高了音量,大聲地問他。
白若森大張著嘴巴立在原地,視線慢慢移到林小小的胸脯。他有沒有聽錯?林小小居然在問他這個問題,很難啟齒的耶。
「林——林老師。」白若森結結巴巴地開口,臉紅到了耳根,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喂,白若森,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擺開三七架勢,林小小拿手扇風,不耐煩地問他。
當然難回答,他畢竟還是個清純少男哪,不過面前這個沒有一點為人師表自覺的林小小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行了!」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林小小揮揮手,「你只要告訴我,依照你們男性的審美眼光,我這種身材,算不算是發育不良?」
「真的要我說嗎?」看來今天不給她答案是鐵定脫不了身的。
「說吧。」臭小子,不過是問他一個問題,也要拖沓個半天。
「林老師,其實你的身材整體看來很好。」眼見林小小露出露出得意的笑容,白若森困難地吞了吞口水,「但是參考我看過的一些雜誌——只是參考哦,你的確是小了那麼一點點。」
說完這句話,白若森立馬拔腿就跑,身後是預期中的河東獅吼,還有向他狂砸過來的書本。
早知道,說真話就是這種下場。
環境典雅的咖啡廳,優美的小提琴音樂,芳香濃郁的咖啡,氣氛是一等一的好。
一隻纖纖玉手拾了一塊方糖,放進面前的咖啡杯,動作無比優雅。
「記禮,你今天開心得有些反常。」
裴文用勺子一邊均勻地攪拌自己的咖啡,一邊向對面的童記禮說道。
「有嗎?」童記禮喝了一口咖啡,臉上仍然是止不住的笑意。只要想著林小小將有一下午都不得安寧、被一群人追來追去的悲慘時光,他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和你臉上的傷有關吧。」裴文伸出手指,指著童記禮的臉頰問道。看到一向意氣風發的童記禮居然被暫時毀了容,說不驚訝簡直就是自欺欺人。
「文文,你為什麼就這麼瞭解我呢?」童記禮紳士地執起裴文的手,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無比深情地凝視著她,「這段時間還在擺弄花草嗎?看看,手都粗了。」
裴文笑了笑,收回手,枕在桌上。
「文文,那個木頭還是不開竅嗎?」攪著咖啡,童記禮盯著她,「何必陷得太深,他配不上你。」
「我現在很快樂。」裴文搖搖頭,嘴邊蕩漾開來掩飾不住的笑意,「而我的快樂,是他帶來的。」
「快樂又怎麼樣?」童記禮不敢苟同地說道,「文文,我和你的緋聞現在已經是滿天飛,他依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你真打算這樣一直等下去嗎?」
裴文不再言語,只是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她情緒低落,童記禮眼珠轉了轉,開口道:「文文,乾脆你就嫁給我得了,我這個癡心人可是向你求了幾次婚了。」
「記禮,我很感激你,你幫了我很多。」裴文抬起頭,對他嫣然一笑,「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童記禮委屈地皺起面龐,「我可是今年評選出的夢中情人一號種子呢。」
「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我們都太熟悉彼此了。」裴文微笑著拍拍他的手,「這些都不是原因,重要的是,你並不是真心要娶我。」
被她這樣一語中的戳破,童記禮聳聳肩,頗覺無趣。
「其實我和葛應雲一樣好奇,想像你究竟會被何種女子吸引。」光是想,她就已經很期待了。
「當然是個十全十美的女人。」關於這一點,他是很堅持。
「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怎麼沒有?我不就是。」他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早就習慣了童記禮的自大,裴文笑了笑,不以為意。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對他道:「記禮,你並不是沒有缺點。」
「我?」童記禮指著自己的鼻尖,「怎麼會?」
注視童記禮一臉小孩子般耍賴的表情,裴文在心中暗自歎息,明白童記禮是被他自己寵壞了。放下杯子,她開口:「記禮,想想看,你現在坐在這裡陪我悠閒喝咖啡,就不算是完美了,因為你蹺了班。」
「情非得已。」童記禮懶洋洋地回道,「我臉上有傷。」
「那麼我們就換個說法好了。你臉上受傷了,你現在也不完美。」抓住這一點不放,裴文就事論事。
耶,這也算?
童記禮很是不服氣地開口:「又不是我願意的,是有人打了我哪。」
相較於他的固執,裴文仍然很有耐心,「有人打了你,證明還是有人不喜歡你,不是嗎?你還能說你是萬人迷嗎?」
呃,好像有些道理。
童記禮皺起眉頭,托著下巴,開始細細思索起她的話來。
老實說,活到這麼大,林小小還是第一個給他吃螃蟹的人呢。
「記禮?」見他半天不說話,裴文喚他。
「哦。」童記禮回神,一臉深思的表情,考慮片刻之後,他問裴文:「文文,依照你們女性的眼光,你覺得我這個人,是個失敗者嗎?」
夜深了,相反的方向,有兩個人相向而行。
他說,她發育不良。想著童記禮的話,林小小拽緊了肩上的挎包,有些不甘心。
她說,他是個失敗者。記起林小小的話,童記禮甩著手中的的車鑰匙,有些想不通。
越想越不平,走到樓下,終於大聲喊出來:「他(她)眼睛瞎了嗎?」
怎麼會有回音?
兩個人疑惑地同時抬頭,被面前的人嚇了一大跳。看了對方半天,心中都有氣,林小小甩過頭,童記禮別過臉,相互不搭理地進了公寓。
進了門,童記禮走向左邊的電梯,林小小走向右邊的電梯,半天不見有動靜,兩個人睜大了眼睛,心中知曉只有一個可能性——
電梯又壞了!
一時間,中間的電梯成為兩個人矚目的焦點。
林小小緊跨幾步,剛剛摁下按鈕,卻見另一方的童記禮也瞬間站在她面前,把住了電梯門。
有沒有搞錯,沒這麼邪門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就是希望對方能夠退讓。
「童記禮,只有一部電梯。」她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吧?識時務的就該乖乖地閃。
「我知道。」要比誰的眼睛大,他可不見得會輸給她。
電梯在他們面前打開,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壞,否則真難想像爬上十一樓的壯烈場面。
腳往裡移,肩膀碰到肩膀,兩個人在門口擠來擠去,互不相讓。
「林小小,你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無聊的遊戲?」被林小小狠狠踩了一記,童記禮吃痛地收回腳,退後一步,看著鞋面上清晰的泥土印記,受不了地開口。
「我就是這麼小氣的人,這麼樣?」今天又被白若森那個臭小子打擊了一番,林小小氣惱地回敬童記禮,成功擠開他,昂首挺進電梯。
眼見她毫不留情地摁鍵,童記禮眼明手快,迅速閃進電梯。開什麼玩笑,沒有道理他得處處讓著這個凶女人。讓她一個人獨霸著電梯上去,那還有天理嗎?
「手腳挺快的嘛。」退到角落,環抱雙臂,看著面前的童記禮,林小小「讚美」地說道。
「謝謝誇獎。」咬牙說出這四個字,童記禮拽住自己被電梯門夾住的領帶,狠命一扯,一條珍藏版的皮爾卡丹領帶就這樣被毀掉。
能夠在那張完美無缺的臉上看見有缺憾的表情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看著童記禮胸前報廢的領帶,林小小心情大好起來。
感覺不錯,怪不得那麼多的人喜歡幸災樂禍。
「你很得意,嗯?」童記禮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來,朝林小小走近了一步。
狹小的電梯空間因為他高大身形的接近而令人感到脅迫感十足,本來還在竊笑不已的林小小猛然記起自己還是個擔心某人報復的「戴罪之身」,收斂自己的笑意,林小小小心地將皮包舉到自己的胸前,防備性地看著童記禮,「領帶壞掉是你自己的事,不能怪我。」
她只是摁鍵而已,沒有做出其他傷害他的舉動,所以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身手不利落。
「理論上應該說,我是充分條件,而你,是實施這一犯罪的必要條件。」童記禮慢條斯理地說著,伸手越過林小小的肩膀,抵住她身後的牆壁。
「喂,你連這都可以瞎掰,還有什麼是你沒有做過的?」林小小忿忿不平地叫道,對他指鹿為馬的行徑很是唾棄。
律師果然都是老奸巨猾,她算是見識到了!
「沒做過的事啊,很多呢。」童記禮的嘴角忽然揚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隨後慢慢地俯下身子朝林小小靠近。
美色果然可以害死人。眼見他意圖犯罪的表情,重要時刻,她的身軀居然不聽自己的使喚,只是一個勁地盯著他奪目的笑容傻看。林小小緊張地看他低下頭,有逐漸向她接近的趨勢,她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身為律師,不能知法犯法。」
「林小姐,」童記禮的頭,垂得更低了,已經到了林小小的耳朵,他輕輕地開口,「我只是要告訴你——」
「什麼?」他呼出的熱氣吹上了她的耳朵,有些癢。
「我們——」看林小小手足無措的樣子,童記禮斜睨了一眼指示燈,才爆笑出聲,「到了。」
頭頂上的壓力忽然消失,擱在她身側的手臂也不見了,眼睜睜地看著童記禮走出電梯,林小小才回神,意識到自己被他耍了。
「童記禮!」衝出電梯,她捏緊拳頭,向著前方的背影大叫。
「林小姐——」童記禮停下腳步,「至少有一件事我沒有做。」轉過頭,將自己的左臉頰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她面前,「你說如果我去驗傷,然後告你惡意傷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那半張臉龐還有些發腫,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林小小一時語塞。她下手真的這麼重嗎?不會吧?
「所以,你看,我沒有在你身後踹一腳,證明我還是個君子,不是嗎,林小姐?」能夠對這樣狠狠傷過自己顏面的女人如此寬容,文文居然還說他不完美,簡直就是笑話。
少得可憐的悔意剛剛萌芽,就被童記禮的言論壓下去。君子,他還真會誇獎自己?是君子的話,也不會當眾惡意嘲弄她發育不良。
這種問題,女人都會很在意的啦,他究竟懂不懂?
「所以,於情於理,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說聲對不起?」滿意地看她不說話的樣子,把她的沉默當做懺悔,童記禮很是大度地決定原諒她。
得寸進尺的傢伙!林小小氣沖沖地走過去,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做夢!」
說完之後,不理會童記禮的表情,她推開他,拉開自家大門,整個人走進去,隨後狠狠甩上了門。
童記禮指著自己的鼻尖,對著面前還在顫動的鐵門,氣得要死。
做夢?
他寬宏大量的結果,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應,太不公平了吧?
「維妮,幫我發封律師函。」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向笑臉迎人的童大律師居然臭著一張臉來上班。
「童律師,出了什麼事情了嗎?」維妮打量著他的臉色,好奇地問。
「別管那麼多,寫好了,發給我住的大廈的物業管理公司。」為什麼他這段時間諸事不順,還招惹了林小小那個大煞星,他總算是想明白了,原因都在那個該死的破電梯。
還是什麼高尚住宅區,還是什麼頂級服務,三天兩頭就壞的電梯,他受夠了。
他要起訴物業管理公司,他是納稅人,他是消費者,沒有道理在他的權益遭到嚴重損害、生活亂成一團糟的情況下還要忍氣吞聲。
撂下這句話,童大律師辦公室的門「砰」地被關上,聲音震天響,留下外面的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5:40
第五章
壁球撞擊在牆體上,又反彈回來,擦過球拍的邊緣,蹦跳著滾落到角落。
「讓我猜猜看,這麼大火氣,是不是和上次那個給你排骨啃的女人有關?」葛應雲坐在一旁,扔了一條毛巾給在球場上發洩過剩精力的童記禮,擰開水蓋,調侃地說。
接住毛巾,扔下球拍,童記禮走到葛應雲的身旁坐下,瞪了他一眼,隨後摘下眼鏡,抹自己臉上的汗水。
「我還聽說,最近童大律師鬧脾氣,殺雞也在用牛刀,說是要起訴哪家物業管理公司,嚇得人家登門賠禮道歉,實在可憐哦。」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葛應雲蹺起腿,灌了一口說,繼續煽風點火。
「葛應雲,你究竟是來打球的還是來抬槓的?」
「打球,兼抬槓。」葛應雲很誠實地回答。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童記禮不久前還在酒吧拿他當笑料,這麼快,他就有機會報復回去了。
「算你狠。」童記禮搶過葛應雲手中的水,毫不留情地喝得一乾二淨,咂砸嘴,才轉頭問他:「你的事情,打算如何解決?」
想了想,葛應雲沉吟道:「若非必要,我希望能盡量避免通過法律手段解決。」
聽他這樣說,童記禮聳聳肩膀,重新戴上眼鏡,對他說:「那我就無能無力了。」這可是葛應雲自己說的,不是他不幫忙。
「知道了。」葛應雲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拿出你這個秘密武器的。」
「我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要出馬,也得看他願不願意才行。
「行了!」輕輕給了他胸口一拳,葛應雲將球袋挎在肩上,問他:「走不走?」
「當然走,今天你請客?」說實話,打球真是廢體力的運動,這不,他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沒問題。」
才說著,童記禮放在褲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鈴聲?」葛應雲翻了個白眼,受不了地說。那種嬌滴滴又肉麻的鈴聲,外帶連聲叫喚「帥哥」、 「美眉」,他也不怕難為了他的耳朵。
「我覺得很好,很適合我。」童記禮大言不慚地答道,掀開機蓋,在一片「有美眉找你」的鈴聲中摁下接聽鍵。
「這回又是誰?」看他露出騙死人不長命的笑容通完電話,葛應雲開口問他。
「我的一個委託人,剛剛在我的幫助下擺脫了她噩夢一般的婚姻。為表謝意,請我吃頓便飯。」收起手機,童記禮慢悠悠地朝出口走去。
「希望你們的感謝是在飯桌上進行。」葛應雲在他身後半是提醒半是譏誚地說。
「葛應雲,你是嫉妒我怎麼的?」早就該知道,愛情失敗的男人心理就是不平衡。握住門把手,童記禮回頭瞪葛應雲,對他貶低自己人格的說辭很是抗議,「你真當我是來者不拒嗎?我雖然風流,但還不至於到下流的地步。」
「很多男人都這樣說,關鍵在於你怎麼給『下流』下定義。」葛應雲優哉游哉地走上前,攬住童記禮的肩膀,笑得很是陰險,「比方說你那晚摸人家胸脯到捨不得放手的地步,算不算下流?」
「捨不得放手,我哪有?」童記禮大喊冤枉。天地可鑒哪,先不說那種舉動是為了教訓猖狂的林小小,退一步來講,就算是他存心吃豆腐,也是一點甜頭都沒有嘗到反而被海扁一通。他的寶貝臉蛋,可是用了一個星期來復原呢。
「我說,你怎麼會看上那種火爆脾氣的女人?」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童記禮吃鱉的表情,葛應雲就不由得佩服起哪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女人來。
「開什麼玩笑,我會看上她?」童記禮嗤鼻一笑,拉開門,逕直走出去,還不忘替自己辯解,「我要的,可是一個各方面都一等一的完美女人……」
「行了吧。」對他這一千零一遍的說辭,耳朵都聽得起來老繭,葛應雲不耐煩地打斷他,「一等一,你到底有沒有具體的概念?比如說,像小易那種艷光四射的?」
容易嗎?對他的提議,童記禮托著下巴細細考慮,美則美矣,屬於上得了檯面給男人爭光的類型,不過,如果那頭卷髮能夠再直點,再黑點……
「不滿意?」見他不說話,葛應雲好心地提出第二人選,「那維妮呢?」
維妮嗎?童記禮推推眼鏡,工作能力強,精明能幹,是個得力助手,不過,如果那張鵝蛋臉能夠變成瓜子臉……
「童記禮,你的眼光還真是高得令人難以想像。」葛應雲朝他靠近了些,「那裴文呢,你的紅顏知己,總該滿意了吧?」
文文嗎?溫婉動人,是很容易令男人產生保護慾望的那種類型,不過,如果個子再高點……
快了、快了,心中最最完美的形象逐漸勾勒成型,在腦海中慢慢出現清晰的容顏,呼之欲出。
看清了那張臉,童記禮猛然站住,嘴巴霍然張開,鼻樑上的眼睛也驟然滑下。
不會吧?他使勁揉揉眼睛,再拚命眨眨眼,那張容顏依舊。
老天爺,不要這樣玩弄他,在他腦海中幻化的完美形象,居然是那個和他水火不相容的林小小?
殺了他吧。
「你沒事吧?」見他突然停下腳步,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葛應雲狐疑地問他。
「沒事,沒事……」告訴自己要鎮定,童記禮使勁甩甩頭,將腦海中的東西甩得七零八落,「哈哈……我們兩個還真是無聊,拿人家來當模型。她們不是已經名花有主就是芳心暗許,就算我有心追求也是不可能的嘛。」
幻覺,一定是幻覺,童記禮默默地安慰自己。他哪,他是童記禮,一個天生的鑒賞家,沒有理由會無緣無故地把一個他歸為下三品的女人提升到完美情人的寶座。一定是這段時間被那個林小小氣暈頭了,所以審美觀才會出現如此大的誤差。
嗯,一定是這樣。
「走吧,走吧。」心中有了結論,童記禮催促一旁的葛應雲,打定主意絕不能讓他知曉自己方才想到的是什麼。否則,他敢打賭,那個傢伙一定會笑翻在地,直到肚廣抽筋為止。
叫了半天也不見葛應雲有回應,童記禮疑惑地別過頭,看見葛應雲直直地盯著斜前方,一動也不動。
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明白了一大半。
「記禮,你先走,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片刻之後,撂下這句話,葛應雲邁開步子,向前方走去。
「OK,我明白。應雲——」見葛應雲轉過頭,童記禮非常識時務地比了個手勢,「冷靜一些。」『
見葛應雲點頭,接著繼續前行,他摸摸鼻子,拐彎向停車場走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這個外人,實在沒有必要再去插上一腳。
開著跑車拉風,百無聊賴地四下張望,有些熟悉的字樣從眼前一閃而過。停車,再倒車,探出頭再仔細看了一遍,沒有錯,正是「天風學院」。
有意思,自己居然開到這裡來了。碰巧了,他正因為葛應雲的「臨陣脫逃」而閒得沒事幹呢。抬腕看看表,四點半,不知道那個嗆辣椒今天有沒有課?
林小小,是存心在躲他,連老媽三番四次的邀請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推拒,就算是推不了,她也刻意選他不在家的時候串門。算起來,他也有半個月沒有和她打過照面了。
如果他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面前,她那張臉蛋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很是期待。
摩挲自己的下巴,童記禮的嘴角彎成漂亮的弧度。就這樣決定了,剩下的時間,就找林小小消磨去,偶爾磨牙練練嘴,也能保證他的巧舌如簧不會退步。
打轉方向盤,將車停在校門口,瀟灑地下車,對著值班室例行檢查的人微微一笑,迷得人暈乎乎,一不小心就放他過關,讓他這樣順順利利、毫無阻礙地進了校門。
慢慢地踱步,左看看,右瞧瞧,沒見路上有什麼人,所以他從理論上推斷,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才對。
瞥見一道人影從旁邊的教學樓走出來,一個男孩子,二十歲左右,鬼鬼祟祟朝他這邊閃。
等到來人走近,童記禮才伸手攔住他,很有禮貌地詢問:「對不起,請問你認識林小小林老師嗎?」
「找她幹什麼?」被攔住的人顯然嚇了一大跳,不滿地嘀咕,接著抬起頭,瞪大眼睛看面前的美男子,「咦?你是童記禮!」
看他熠熠發光的璀璨眼神,根據過往的經驗,童記禮小心地後退了些,目測彼此的距離,自認為已經到了安全地帶,他才慢慢地點點頭。
「天,真是童記禮!」來人興奮地叫嚷著,「你好,我是白若森,法律系,是你的忠實崇拜者。」
盯著在他面前不到一寸處緊握成拳的手,童記禮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否則,被這種力道孔武有力地一抓,只怕沒找到林小小,他就得先抱著膀子上醫院打石膏了。
「白若森嗎?幸會。」想是這樣想,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是他一貫的宗旨。更何況,對方還是他的崇拜者。
「我真是太幸運了,能給我簽個名嗎?」白若森在身上左摸右掏,找到一支筆,卻沒能翻出一張紙,最後,他撩起自己T恤的下擺,爽快地開口:「就簽在這裡吧。」
在那一片雪白面料上簽下自己的大名,童記禮將筆還給白若森,詢問他:「現在,可以告訴我林小小老師在什麼地方了吧?」
「當然,當然……」寶貝地捧著T恤下角,白若森不斷地點頭,「她還在給我們上課。」
「給你們上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體會到其中的含義,童記禮打量著面前的白若森,「這麼說,你逃課?」
正在樂呵呵的白若森一下子愣住,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連忙對童記禮擺擺手,四下看了看,才悄悄地對他說:「拜託,千萬不要向林老師打小報告。」
「她是你老師?」這麼巧?他一來就找到了林小小的學生,真是老天都要幫他。
白若森的臉皺著一團,很是無奈地點點頭。
「她體罰你?虐待你?」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童記禮猜測道。聯想到最近社會暴力案增多,依照林小小對他的那種火爆脾氣,她當老師,他還真為她的學生捏一把冷汗。
「童律師,你的想像能力挺豐富的嘛。」白若森撓撓頭,「其實沒有那麼嚴重了。只不過是我老姐特別囑咐,所以她對我盯得緊了點。」
想不到還有共犯?看來並不是他一個人受到林小小的荼毒。
童記禮頓時找到了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心有慼慼焉地拍拍白若森的肩膀。
對他的舉動,白若森有些受寵若驚,連聲說道:「童律師,我帶你去找林老師,不過她在上課,你可能要等上一會。」
「沒有關係。」跟在白若森的身後,童記禮臉上浮現出陰謀得逞的笑容。他相信,無論林小小在上什麼,只要他在課堂上出現,她是絕對「捨不得」讓他多等一刻的。
作為一名講師,在上課上到酣暢淋漓、激情澎湃之時忽然發現教室中的學生全都心不在焉開始騷動,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所以,從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層次來講……」林小小調整了胸前的擴音器,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基本上來說,她是一個很善心的老師,只要言語的暗示能夠拉回開小差的學生,她是不會怎麼去追究的。
不過似乎今天這招不怎麼有效,下面的學生開始頻頻探頭,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怎麼回事?」現在的大學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點尊師重教的基本禮貌都沒有。
「林老師,你男朋友來了哦。」坐在前排的一個男孩打了一個呼哨,半真半假地對她說道。
胡說什麼,她哪裡來的男朋友?以為他是擾亂課堂秩序,林小小瞪了他一眼,狐疑地朝身後的教室門看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質疑而是質問,林小小禁不住高聲叫道,忘記胸前的擴音器已經調到了最大音量,不僅令下面的學生紛紛摀住了耳朵,也震得自己鼓膜生疼。
「童律師,林老師看見你似乎很興奮?」躲在童記禮身後的白若森對這種爆破的聲音不敢恭維,顯然誤解了林小小的意思。
童記禮聳聳肩,默認了白若森的話。基本上,在他出現的地方,林小心是很難有正常的表現。當然,如果她本來就是這樣神經質的情況除外。
拍拍自己的耳朵,掃了一眼下面蠢蠢欲動的學生,林小小摘下擴音器,合上面前的教案,緊跨幾步,走到童記禮面前,惡狠狠地說:「童記禮,你來這裡幹什麼?」
來找樂子啊。童記禮在心裡憋笑著說,不過表面上卻是一本正經,「我是順道路過來觀摩你上課,就站在門口看看,你不用管我,繼續上課,下課之後我們再慢慢聊聊。」
「你站在這裡,我還有辦法上課嗎?」對他的回答啼笑皆非,林小小覺得他根本就是來整她的。
「怎麼會呢?」攤開雙手,童記禮很無辜地說道,「我只是站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做啊。」
「你光是站在這裡就足夠抵上做任何事了。」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很光芒萬丈嗎?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大學生全都處於偶像崇拜的瘋狂年代嗎?他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是用了十二分的意志力才能勉強不被他耀眼的外形迷惑說出上面的話嗎?
等等,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去!她哪裡被他迷惑了?
「總之,你不要站在這裡就行了。」甩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林小小伸手推他,想要將他推出門去,眼不見心不煩。
「林老師,你就讓童律師進來吧。」有人在抱不平。
「就是,站著多累啊……」有人在心疼。
「林老師,童律師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嗎?」有人在好奇。
「怎麼會?」有人在心碎。
「看見了吧?」週遭議論紛紛,林小小忿忿地盯著童記禮,要他正視自己引起的騷動。
童記禮的回答則是舉起手,向大家微笑致意,結果是引起無數的尖叫連連。
「童記禮!」伸手戳他的胸口,林小小警告地叫道。她算是看出來了,童記禮根本是是來搗亂的嘛。
「知道了,知道了。」童記禮看了她一眼,清清喉嚨,「同學們,給我個面子,把課上完好不好?」
偶像的魅力果然無窮,林小小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驟然安靜下來的學生。
「好了,你現在可以繼續上課了。」童記禮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小小,還別說,這只刺蝟發呆的模樣還有幾分可愛。
非常不甘地瞪了童記禮一眼,林小小走上講台,戴上擴音器,翻開教案,見下面的學生全部靜默無聲地齊刷刷地盯著門口的童記禮,她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上課,她現在還有什麼心情上課?
林小小懊惱地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宣佈:「今天到此為止,下課!」
最後兩個字剛說完,她迅速取下擴音器,拿起教案,連多媒體都沒來得及關,敏捷地跳下講台,穿過童記禮的身邊,撒開腿開始狂奔。
「她在幹什麼?」不解地看著她逃命似的背影,童記禮好奇地問身後的白若森。
「都是練出來的啊。」躲在他身後半天不出聲的白若森很是同情地說道,看了一眼前方的大軍壓境,「童律師,你小心!」
話音一落,他也開跑,追隨林小小而去。
「搞什麼?」童記禮嘀咕著,轉過頭,看著百八十號的學生朝他的方向洶湧而來。
一號警報!
開國際玩笑吧?就算是要親近偶像也請排隊遵守一下紀律好不好?這樣毫無章法地來包圍他,不擠成肉餅才怪!
怪不得林小小和白若森倉皇逃命,原來早就有了先見之明。
童記禮看看狂熱得快要接近他的人群,再回頭望望林小小和白若森越來越小的背影,掙扎了一秒鐘,他衝著他們大叫到:「等等我!」
他是很注重形象,但是形象和生命比起來,他還是會選擇後者。畢竟人要活著,才能去談形象問題,這一點,他還瞭解很清楚。
腳下生風,緊跟在白若森後面,向身後瞧了瞧,也虧他運動神經一級棒,才不至於落得個風捲殘雲、屍骨無存的壯烈下場。
顯然那幫學生還不甘心,追在後面邊跑邊叫著他的名字。
「太離譜了!」童記禮很是後怕地拍拍胸口。果然是人怕出名,他緊跑幾步,衝前面的白若森叫道:「他們要追到什麼時候?」
「天知道。」白若森人長腿長,追上林小小,與她並排,不忘問她,「林老師,你上次被追了多久?」
「白若森,你又逃課?」忙著逃命的林小小瞪了他一眼,抓到了他的小辮子。
「你天天就這樣鍛煉身體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上他們的童記禮跑在林小小的另一邊,很想知道答案。
「還不是托你的福。」林小小對他翻了個白眼。是誰害她這樣疲於奔命的?罪魁禍首居然還一臉委屈地問她,到底有沒有天理?
「我?」童記禮指著自己的鼻尖,不相信地反問。
「要不是你開車送我,我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抱怨完了,林小小回頭望望緊迫不捨的人,偏頭對童記禮說:「麻煩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跑在一起,換條路好不好?」
「為什麼他就能?」對她的厚此薄彼很有意見,童記禮指指另一邊的白若森,指控地問。
「因為他沒有威脅。」林小小受不了地開口,真想拿個棒槌敲開他的腦袋,「人家要追到的是你童大律師,你能不能發發善心不要連累我們?」
「是啊,童律師,你行行好,那邊有條岔路,我們分別跑開好了。」白若森氣喘吁吁地說,只覺得自己就快要累垮了。很久沒有體育鍛煉,他的體能今非昔比,實在掛不住了。
耶?這麼說,那豈不是要他一個人捨身成仁,拯救他們兩個?
童記禮迅速在心中盤算了一番,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不划算。沒有道理他陷入水深火熱,而白白便宜了另兩個人p巴?
「我覺得——」他終於對著另兩個臉上充滿期待的人開口,「在這麼不利的局勢下,我們三個人應該有難同當才對。」
「同當你個大頭鬼!」林小小氣得哇哇大叫,一隻腳橫空出世,就要向童記禮身上踢。
「喂喂,同為天下淪落人,何必再自相殘殺?」童記禮朝旁邊靠了靠,避過那只居心不良的腳。
一腳落空重心不穩,留在地面的另一隻腳猛地一歪,林小小心中暗叫糟糕,接著腳踝處疼痛襲來,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林老師,快跑啊——」不能理解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林小小還能臨危不亂地坐下休息,白若森抹了一把冷汗,焦急地對她叫道。
「你以為我不想嗎?」白癡到看得出來她是崴了腳。
童記禮倒退了幾步,停在林小小身邊,看她抱著腳坐在地上,一臉齜牙咧嘴的樣子。
「怎麼辦?」白若森回頭望了一眼身後越來越近的人,再看看林小小,「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怎麼辦?你說怎麼辦?」盯著白若森,林小小似笑非笑地問他。
「啊?」從她的眼中看出了明顯的意圖,白若森回答得有些結結巴巴,「可是,可是我也沒有力氣了啊。」依他現在的體力再負擔上一個人的重量,下場不用說,肯定是全軍覆沒。
「早就叫你勤加鍛煉,看,這下好了吧。」別過頭,林小小氣惱著,不再理他。算了,今天就算是她倒霉好了。
正在自怨自艾,冷不防被一雙手抱起來。
「不是說你沒力氣——喝,童記禮!」
「將就一下,若是你不想被五馬分屍,就乖乖地呆在我懷裡。」童記禮打橫抱起林小小,對身邊喘著粗氣的白若森說:「你就自顧自吧。」
可憐的傢伙,看他的樣子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就讓他先抵上一陣子吧。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林小小箭步一般飛射出去,果然,不多時,身後就響起了白若森的哀號聲。
林小小斜靠在童記禮的懷中,摟著他的脖子,隨著他的奔跑微微顛簸。
真看不出來,關鍵時刻,他倒是很仗義,沒有把她丟下只顧著自己逃命。
「幫忙看一下,還有人在追沒有?」童記禮腳下跑著,嘴上也不閒著。
偏過頭,從他的臂彎處望過去,看見後面還有那麼一些人窮追不捨。
「今天不追到你,他們顯然不甘心。」現在有人抱著跑,力氣省了一大半,林小小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那麼能不能請你指條明路,告訴我哪條路能夠通向校門,我會不勝感激。」一個學校沒事修這麼大幹什麼,害得他跑了半天也沒見個出口。
「有南北兩個校門,偏偏我們現在是東西走向。」換句話說,方向完全沒有走對。
「什麼?」童記禮難以置信地低頭看了林小小一眼,「不是校門你向這邊跑幹什麼?」連帶誤導他,以為她是向最安全的方向逃離,所以才毫不猶豫地跟在她身後。
還以為可以全身而退,沒有想到卻走了一條死胡同!
「誰告訴你我要出校門了?」林小小毫不示弱地瞪他一眼,我是要回我的教研室,你明不明白?「
他現在已經明白了,不過似乎太晚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超人也有力氣用盡的時候,總不可能讓他就這樣一直抱著她無限制地跑下去吧?
「你現在也知道遇上你之後我過得是什麼日子了?」林小小開始揶揄起來,「你不如束手投降,讓他們為所欲為,我想也不會有太大的人身傷害的。」
「這個建議我可以考慮。」童記禮見林小小對他幸災樂禍的樣子,好像已經忘記了她們倆現在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忍不住開口提醒她,「不過就是擔心被貼上『童記禮女朋友』的你到時候會被怎麼處理?」
哼,比狠,誰怕誰?
被他這樣一說,林小小才猛然意識到時不利己,要是童記禮栽了,想當然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被硬生生捆綁在一起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一損俱損,她總算是體會到了。
權衡了一番,她指著前方的右邊的路,果斷地對童記禮下命令:「那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6:11
第六章
在林小小的指揮下,童記禮抱著她七轉八彎,跟走迷宮似的,拐進一座樓,走到一間標有「心理咨詢室」的房間前。
林小小拿出鑰匙,開了門,從童記禮懷中跳下來,扶住門,朝外面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才對他用甩頭,「進來!」
童記禮走進房間,見林小小單腳向前方的辦公桌蹦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將裡面的水喝得一千二淨。
林小小順著椅子滑下去,感覺自己就要累癱了。偏頭看見童記禮站在關上的門邊,她努努嘴,對他說道:「飲水機在那邊,自己渴,就到那邊喝去。」
她都這樣說了,不要到時候埋怨她不懂得待客之道。
童記禮環視房間,慢慢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證件,在她面前晃了晃,「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還取得了註冊心理醫師資格。」
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看不起她是不是?
「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林小小拍拍桌子,一下子站起來,想要搶回他手中的證件,不過忘記了腳已經受傷,腳一踩地,鑽心地疼,「哎喲」一聲,她忍不住歪歪斜斜倒回椅子中。
「你沒事吧?」見她伏在桌面,肩頭還在微微顫動,上前推推她,童記禮問道。
「你說呢?」忍著疼,林小小抬頭問他。
「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很痛苦,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就是倔強地不肯滾落出來,看起來怪可憐的。
「你以為我不想嗎?」林小小將旁邊的窗簾扯開一條縫,示意童記禮看那些還在左顧右盼尋找他們蹤影的學生,「你以為在我負傷的情況下有可能逃開那些瘋狂追星的學生嗎?」
說到底,還是怪他,若不是他平白無故地出現,她至多被追著跑一陣,怎麼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還有那個助紂為虐給童記禮帶路的白若森,她是絕對不會輕饒,等著瞧吧。
「那就有點麻煩了。」童記禮彎下腰,伸出手。
「你要幹什麼?」警戒地注意他的舉動,林小小縮縮腳。
「不要動,我只是看看你到底傷到什麼地方了。」童記禮一邊對她說一邊握住她的腳脖,褪下高跟鞋,只見腳踝處紅腫一片,慘不忍睹,絲毫不遜色她當初甩他那一巴掌在臉上留下的印記。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情況不太好,最好還是做點緊急處理比較好。
抬眼,他問林小小:「有毛巾嗎?」
「啊?在那邊。」林小小指指旁邊,一時間不太適應童記禮這麼關懷的舉動。
童記禮拿了毛巾,走到飲水機旁,調到製冷,用毛巾敷滿了冰水,重新回到林小小身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抬起林小小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忍著點。」撂下這句話,他將毛巾覆上林小小腳上紅腫處,用力揉搓。
「什麼——啊!」還想問他要做什麼,腳上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神經驟然緊繃,剎那間就尖叫起來。
又冰又涼、又痛又麻的感覺持續不斷從腳踝處傳來,林小小不斷掙扎著想要擺脫童記禮的控制,奈何他力道大得很,她怎麼都沒有辦法抽回自己的腳。
「不要動,這是在冷敷。」對那只在自己掌中扭來扭去的腳沒轍,童記禮乾脆用整個膀子壓住。
「啊——童記禮,你、你,你是不是——哎喲,存心報復我?」又一陣疼痛傳來,感覺他的手在自己腳上作怪,林小小開始揣測他的動機。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她這樣說話的嗎?他可是不計前嫌在幫她哪,「另外,你如果不想叫外面的人知道你躲在這裡,就不要再那麼高分貝地叫喚。」
被他危險十足的眼光一掃,林小小乖乖地閉上嘴巴,不敢再呼痛。
奇怪了,居然這麼乖,半個反駁的字眼都沒有,真是有些反常,不會是有什麼新的陰謀吧?
童記禮心裡想著,抬頭一看,林小小正咬著下唇,淚眼汪汪,一臉委屈相。
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很痛是不是?」見鬼了,他居然也放柔了語氣,好聲好氣跟她說話,「要是痛,就哭出來好了。」
聽他這樣說,壓抑了好久的林小小「哇」的一聲,果然放聲大哭起來。
童記禮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本來嘛,一般女人在他面前只會光鮮照人、嬌媚可愛,外帶撒嬌,什麼時候會將哭得一塌糊塗的樣子拿出來丟人?所以,原諒他,他實在沒有處理這方面事故的經驗。
他也是禮節性地建議一番而已,沒有料到她還真哭起來了。
「那個,不要哭了。」放下她的腳,童記禮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想要找點什麼東西替她擦擦眼淚發揮一下自己的紳士風度,不料桌子上面除了亂七八糟的書籍什麼都沒有,倒真是為難他了。
「是你叫我哭的!」淚眼矇矓之間,林小小指控地說。
「好、好、好,我叫你哭的還不行嗎?」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見她哭得厲害,童記禮有些無奈地靠近了些,拍拍她抽動的肩,「真有那麼痛嗎?」
林小小的反應是更加用力地提高了一倍音量,向前傾了傾身子,整個人趴在童記禮的肩頭,還毫不客氣地將眼淚鼻涕全部抹到他的高級運動服上。
好嘛,他的阿迪達斯,又這樣被她毀了。
「都怪你,都怪你……」林小小又捶又打,不甘心地叫道,「要不是你執意開車送我,別人就不會誤會;要是大家不誤會,我就不會天天被學生追著跑;如果不是被學生追著跑,也就不會扭傷了腳;如果沒有扭傷腳,我更不用和你這個愛欺負人的大惡棍呆在一起……」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還是非不分。第一次明明就是她霸王硬上弓地坐上他的車強迫他送她的哪,怎麼現在變成他的罪狀之一了?
不過看她現在也確實夠可憐,所以她對他的誹謗他暫時也不再追究。伸出手,環住林小小,童記禮好心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你這個死人、爛人、大壞人……」林小小仍然抽泣著,不依不饒地將他外號升級。
「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任她繼續蹂躪他的衣服,童記禮一邊伸手到她背後替她順氣,一邊誠懇地認錯,檢討自己的過失。
抱著她的感覺,還真不錯。童記禮有點享受地拿臉摩挲她的頭髮,趁機吃點豆腐補償自己的名譽損失。
「帥哥,有美眉找你。帥哥,有美眉找你……」
手機很不適時宜地響起,後果是好不容易主動投懷送抱的林小小從他懷裡離開。
「你的電話。」抽噎了兩聲,林小小提醒他,順便用他運動服的下擺,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
基本上,她是在把他當手絹用了。心中低咒一聲,童記禮掏出手機,很是不爽地問道:「誰啊?」
「童律師?」那邊有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馬太太,什麼事?」他一邊答話一邊觀察著整理完畢在旁邊好奇看他的林小小。
「我想確定一下,你喜歡吃什麼,我再定餐廳。」
「定餐廳,定餐廳幹什麼?」童記禮心不在焉地問。
「童律師,你忘了嗎?」那邊的聲音很驚訝,「我在兩個小時前才跟你通過電話,說是要請你吃飯啊。」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離婚成功的女人。
「當然,當然。」童記禮打著哈哈,「怎麼會忘記呢?我的意思是說你決定就好,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話不能這樣說……」那邊顯然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馬太太,我現在還有事,先就這樣吧。拜拜!」忽然覺得這些動不動就矯揉造作的女人有些厭煩,童記禮言簡意賅地說道,接著果斷地收線。
「真沒想到,你的鈴聲這麼、這麼——個性。」忍住笑,林小小在腦海中搜刮了一番,終於找出一個詞語來形容。
真是奇怪了,林小小這樣評價他的手機鈴聲,他居然會覺得有些尷尬,這可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怪事。
「你是怎麼設定鈴聲的?」拿過他的手機細細打量,林小小指著自己手腕間的手機,「好巧,我們用的是同一個牌子呢,只不過型號不一樣。」
「是嗎?」湊過去看看她小巧可愛的手機,他忍不住問:「你的手機號是多少?」
「幹嗎?」林小小盯著他,「不要以為你剛幫過我,我就原諒你。」
真是冤枉,他們之間,到底是誰該原諒誰啊?
看著林小小因為哭泣而顯得紅通通的鼻頭,童記禮聳聳肩,不再言語。
「我說童記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林小小將手機還給他,開口問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你會設定什麼樣的鈴聲?」
「基本上是女人,我都會用這個鈴聲。」接過手機,童記禮很誠實地告訴她。
「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呢。」林小小看看外面,鬆了一口氣,回頭對童記禮笑了笑,「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幫人,已經走了。」
真難得,她肯這樣和藹可親地對他微笑,還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呢。
「今天真是謝謝你。」站在自家門口,林小小拿出鑰匙打開門,回頭對童記禮說。
說句實話,童記禮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就說今天,他任由她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嘩啦,還好心地帶她去看醫生,並且也沒有將跑車開得像是坐飛機,任勞任怨地扶她上了十一樓——幸好電梯沒有再壞掉,不然她是真的欲哭無淚了。
「不客氣。」童記禮替她抵住門,方便她一瘸一拐地進去,隨後將手中的藥品遞給她,「你的腳,還疼嗎?」
「慢慢走,沒有什麼問題。」林小小對他笑笑,接過東西,「醫生也說了,事先處理得當,過幾天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童記禮吁了一口氣,對她揮揮手,「拜拜!」
這句話,說得有些曖昧,林小小的臉蛋不爭氣地紅了紅,小聲地說道:「拜拜。」
門在他面前慢慢合上,童記禮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轉身,哼著小曲,打開門,被門後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幹什麼?」關上門,童記禮瞪著兩個不停向他眨眼睛的人,沒好氣地問。
「那我就放心了——」拉長了聲音,童強學著童記禮剛才的腔調,「兒子,你承認吧,我們都從貓眼裡看見了。」
「兒子,」李桂芬一臉笑呵呵的,「你是什麼時候和林小姐——」
「你們不要亂猜。」童記禮打斷她的話,「今天是林小姐崴了腳,我順便送她回來的。」
「你別掰了。」童強在一邊不相信地開口,「她崴腳,那麼巧就被你碰上了?」
這個說的倒是實話,如果不是他故意去找她,也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好吧。」聳聳肩,童記禮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承認,她崴腳是和我有一定的關係。」
「老婆,聽見沒?」聽他這樣說,童強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轉向李桂芬,「我贏了。」
「你們拿我打賭?」看見兩個人在一邊討價還價,童記禮不敢置信地說道。
「記禮——」李桂芬拉住童記禮,「我覺得林小姐不錯,你也是時候定下來了。」
「媽?」受不了老媽豐富的聯想力,童記禮將自己甩到沙發躺下,摘下眼鏡,揉揉眼睛,「我和林小姐只是朋友而已。」
或許因為今天的接觸,他是對她有了一些異常的好感,但也並不能代表什麼。
「你騙誰?」童強趴在沙發後,半是調侃半是譏消,「有那樣看自己朋友的嗎?」
「我怎麼看她了?」睜開眼睛,童記禮不服氣地問童強。
「眼中那個柔情氾濫啊,簡直就快要把人給溺斃了。」
彷彿晴天一個霹靂,童記禮怔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求證:「你是說真的?」他看林小小,真的是那個樣子的?
「不信?」童強將他的臉扳向李桂芬,「你問問你媽就知道了。」
「媽,爸說得都是真的?」受不了這種打擊,童記禮懷著一線希望問李桂芬。
「是啊。」李桂芬點點頭,雖然老公說得有些誇張,不過依她過來人的眼光來看,事實也相去不遠。
完了!
有些失魂落魄,童記禮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過客廳,衝進自己的房間,狠狠關上門。
「記禮,你沒事吧?」
門外傳來李桂芬的叫聲,可是他卻充耳不聞,心中只有一個可怕的認知。
他這個大天才,立志要尋求一個十全十美女人的童記禮,對那個各方面都不完美的林小小,居然有了特別的感覺。
天啊!
因為腳傷,林小小請了兩天假,呆在家裡,準備好好休息一番,整頓一下精神,再去應付那幫瘋狂的學生。
想起這件事,她就禁不住垮下臉,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延續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結,現在的學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一廂情願地就將她和童記禮聯繫在一起,實在是受不了。想像力真是超強,完全可以去當科幻作家嘛。
童記禮的女朋友,哈,這塊招牌聽起來真是響噹噹。就不知道如果真的當了他的女朋友,會是什麼樣子?
帥得耀眼的男朋友,大有來頭,閃亮登場,從頭到腳,鍍金一般……
停,林小小,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拍拍臉蛋,林小小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太可怕了,一定是這段時間被人狂追,所以才養出了臆想症。
電話鈴在響,接起來,是白若林。
「小小,怎麼樣了?」
「托福,還爬得起來。」林小小沒好氣地回答。虧這個大忙人還記得起她,她還以為真要等到她出殯那一天才能再見到她出現。
「小小,我很忙。」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白若林頓了頓,進而解釋。
「知道了。」她又不是沒聽見間雜在通話中的其他對話聲,「若林,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
「小小,很抱歉,我明天要隨老闆飛日本,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白若林飽含歉意的聲音傳來,「不過,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厚禮,隨便你怎麼處理,我想你會喜歡的。」
「禮物有什麼用?」林小小懊惱地小聲嘀咕著。
「算算時間,也快到你家了。」白若林在那邊笑著說,「小小,我現掛了,回來我再找你。」
「喂——」
果然是個工作狂,一點都不浪費時間,連想跟她說聲再見都沒來得及。
受傷在家,沒有半個人前來探望,她的處境,還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肚子在咕咕叫,看看鐘,已經十二點,該是午飯時間了。
林小小蹣跚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廚房,拉開冰箱
門,什麼都沒有。
懶惰,果然是不好的習慣。
捧著飢腸轆轆的肚子,林小小深刻認識到這一道理。
正在翻箱倒櫃想要找出點什麼東西來充飢,有人卻在這個時候摁門鈴。
說不定,是童記禮邀請她到他們家吃午飯?
很樂觀地想著,一步一瘸地穿過客廳,拉開大門——
「你還有臉來?」看見門外的人,氣就不打一出來,手一鬆,就準備關門趕人。
「林老師,等一等啦!」拿肩膀靠著門,避免自己被鎖在門外,白若森連連叫道,「是我姐叫我來道歉的。」
「這麼說,你就是若林所說的禮物?」林小小若有所思,將門稍微拉開了些,盯著白若森,「我怎麼就看不出你有禮物的樣子?」
苦著臉,白若森慢吞吞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左右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才很不甘願地套在腦袋上,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白若林小姐速遞給林小小小姐的禮物,請接收。」
「哈哈,哈哈哈……」見白若森滑稽的樣子,林小小捧腹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淚,她才側過身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說:「進來吧。」
白若森忙不迭地擠進去,關上門,取下自己頭上的蝴蝶結,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其他人看見,不然他還有臉見人嗎?老姐對他的懲罰太損了。
「你還有什麼話對我說?」扔給他一聽可樂,林小小坐倒沙發上,看向對面鼻青臉腫的白若森,問他。
白若森乖乖地站在原地,捏住自己的耳朵,「我以後再也不會逃林老師的課,也不會再隨便帶人騷擾林老師,擾亂課堂秩序,還害林老師受傷……」
還不錯,說得她心裡面很舒坦。
「總而言之,我錯了,林老師可以狠狠處罰我。」念完了,白若森討好地坐到林小小身邊,「不過我知道林老師一向不會體罰學生的,是不是?」
「那可說不準。」林小小斜睨了一眼白若森,「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不要了吧?」白若森指指自己淤青的樣子,愁眉苦臉,「昨天被他們追上,我可是威武不屈,死都沒有說出你和童記律師的去向,光憑這一點,也能將功補過了。」
「身手不如人家,活該被打。」林小小很是惡毒地說。不過話又說回來,童記禮還真是厲害,抱著她都可以跑得飛快,臉不紅氣不喘,跟拍武俠電影似的,簡直就是高手一個。
「好了,好了。」知道林小小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聽她這樣說,白若森放下心來,諂媚地掏出書包裡的東西,「林老師,還沒有吃飯吧?這些都是我孝敬你的。」
嗚嗚,一星期的零花錢,全部奉獻給了肯德雞,好心痛。
算這小子還有良心,肚子裡饞蟲作怪,林小小不客氣地撈起一隻雞腿,美滋滋地啃起來。
「林老師,好吃嗎?」見她吃得香噴噴,白若森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問道。
「好吃。」肚子一飽,心情也隨之大好,林小小大方地下了赦免令,「你也吃,別客氣。」
「謝謝林老師。」白若森好感動地點點頭,沒有在乎林小小拿出來大方款待的是他帶來的東西,立馬狼吞虎嚥地開動起來。
民以食為天,一片狼藉之間,兩個人低頭猛吃,盡釋前嫌。
今天心不在焉,幹什麼都沒有心情。
童記禮走出事務所,抬頭看看天空,灰濛濛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樣子,如同他此時悲慘的心情。
他想他是完了,一整天,處理不了案子,坐立難安,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跳出林小小的音容笑貌,掛心她的傷勢如何。
沒有道理,感情氾濫得太快了吧?他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就對她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實在是匪夷所思。
連車子都難得去取,乾脆沿著街道走,想要靜心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太嚴重了,他一向將自己的求偶標準定在得很高,這幾年交往的幾名女子也算是比較理想的,他或多或少都覺得不滿意,偏偏對那個跟他有仇似的林小小——
唉,再歎了一口氣,覺得很是無奈。
「記禮——」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童記禮轉過頭,看見的是笑臉盈盈的裴文。
「怎麼了,叫了你幾聲都不理,還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見童記禮緊皺眉頭的樣子,裴文捧著手中的天堂鳥,好奇地問。
「文文——」童記禮有氣無力地叫道,再也沒有心情去維持自己一貫的優雅形象。
「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裴文點點頭,一猜就中。
退到街邊,靠在一邊的玻璃窗上,童記禮撥撥頭髮,對跟上來的裴文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是嗎?恭喜你了。」原來是鑽石王老五童大律師心有所屬,值得慶賀,「不過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
他怎麼高興得起來,想哭還差不多。
「記禮,是不是——你被拒絕了?」想一想,這個可能性不高,但是並不代表沒有。
「沒有,我還沒有告訴她。」實際上,他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
「那是對方已經嫁人了?」要真是這樣,問題倒有些棘手了。
「沒有。」童記禮搖頭,否定她的猜測。
裴文不解地看他: 「那麼,還有什麼原因?」
「文文,我說過要找個完美女人的。」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些蛛絲馬跡,裴文好像明白了一點點。
「我的意思是,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完美人選。」接著裴文的話,童記禮沮喪地回答,精明一世,偏偏被這個問題困擾得要死。
「她什麼地方不好?」裴文想了想,問他。
「脾氣不好,做事不經大腦,還喜歡使用暴力……」拉拉雜雜一大堆,數也數不完。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會喜歡她呢?」
「我——」童記禮張張嘴,卻找不出理由。
「記禮,」裴文歎了一口氣,「我早就說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真要牽強地去找,是找不到的。」見童記禮又要開口反駁,她擺擺手,示意他聽她說完,「我不瞭解你喜歡的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一個在某方面有自己獨特個性的女孩。就像你列舉她的種種缺點,若你沒有注意,怎麼會記得這麼牢靠?你想想看,如果她真得變得完美了,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質,你還會喜歡她嗎?」
失去自己的特質?
很難想像林小小變成淑女樣子對他細聲細氣說話,很難想像林小小不再風風火火而是開始一板一眼做事,很難想像林小小不再對他吆來喝去而是低眉順眼一味迎合……
算了吧,光是靠想都想不下去了。
「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會真的就被那個所謂的完美死硬標準限死了吧?」見童記禮沉思的模樣,裴文進一步開導他。
「文文,你是在批判我。」抬眼,看裴文,童記禮問她。
「我哪敢?就算是,也要你自己接受才行,不是嗎?」裴文微微一笑,「記禮,我記得,你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曾經說過,你從來不刻意追求,你要的,是一種感覺,吸引你的那種感覺而已。現在,已經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讓你有感覺的人。想一想,如果就此錯過,你是否會後悔?」
他會後悔嗎?童記禮問自己。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林小小吸引,然後開始注意她,進而對她有特別感覺的呢?不是昨天,而是更早,早到第一次她對他破口大罵時,他就已經開始關注這個特別的女人。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在舞廳中的挑釁,在電梯中的戲弄,以及故意去她學校找她,都是他內心沒有在意的驅動而為?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才會在葛應雲問他的時候,在腦海中自動幻化出她的形象?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他才覺得其他的女人開始無趣?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他才會舉棋不定、躊躇不前?
想了很多很多,終於茅塞頓開,童記禮的嘴角露出笑意,他指著裴文懷中的天堂鳥問道:「若是不急,這束花先轉讓給我如何?」
「樂意之極。」裴文將手中的鮮花遞給他。
「文文——」童記禮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6:37
第六章
在林小小的指揮下,童記禮抱著她七轉八彎,跟走迷宮似的,拐進一座樓,走到一間標有「心理咨詢室」的房間前。
林小小拿出鑰匙,開了門,從童記禮懷中跳下來,扶住門,朝外面探頭探腦地看了看,才對他用甩頭,「進來!」
童記禮走進房間,見林小小單腳向前方的辦公桌蹦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將裡面的水喝得一千二淨。
林小小順著椅子滑下去,感覺自己就要累癱了。偏頭看見童記禮站在關上的門邊,她努努嘴,對他說道:「飲水機在那邊,自己渴,就到那邊喝去。」
她都這樣說了,不要到時候埋怨她不懂得待客之道。
童記禮環視房間,慢慢走到她面前,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證件,在她面前晃了晃,「真看不出來,原來你還取得了註冊心理醫師資格。」
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看不起她是不是?
「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林小小拍拍桌子,一下子站起來,想要搶回他手中的證件,不過忘記了腳已經受傷,腳一踩地,鑽心地疼,「哎喲」一聲,她忍不住歪歪斜斜倒回椅子中。
「你沒事吧?」見她伏在桌面,肩頭還在微微顫動,上前推推她,童記禮問道。
「你說呢?」忍著疼,林小小抬頭問他。
「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很痛苦,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就是倔強地不肯滾落出來,看起來怪可憐的。
「你以為我不想嗎?」林小小將旁邊的窗簾扯開一條縫,示意童記禮看那些還在左顧右盼尋找他們蹤影的學生,「你以為在我負傷的情況下有可能逃開那些瘋狂追星的學生嗎?」
說到底,還是怪他,若不是他平白無故地出現,她至多被追著跑一陣,怎麼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還有那個助紂為虐給童記禮帶路的白若森,她是絕對不會輕饒,等著瞧吧。
「那就有點麻煩了。」童記禮彎下腰,伸出手。
「你要幹什麼?」警戒地注意他的舉動,林小小縮縮腳。
「不要動,我只是看看你到底傷到什麼地方了。」童記禮一邊對她說一邊握住她的腳脖,褪下高跟鞋,只見腳踝處紅腫一片,慘不忍睹,絲毫不遜色她當初甩他那一巴掌在臉上留下的印記。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情況不太好,最好還是做點緊急處理比較好。
抬眼,他問林小小:「有毛巾嗎?」
「啊?在那邊。」林小小指指旁邊,一時間不太適應童記禮這麼關懷的舉動。
童記禮拿了毛巾,走到飲水機旁,調到製冷,用毛巾敷滿了冰水,重新回到林小小身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抬起林小小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忍著點。」撂下這句話,他將毛巾覆上林小小腳上紅腫處,用力揉搓。
「什麼——啊!」還想問他要做什麼,腳上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神經驟然緊繃,剎那間就尖叫起來。
又冰又涼、又痛又麻的感覺持續不斷從腳踝處傳來,林小小不斷掙扎著想要擺脫童記禮的控制,奈何他力道大得很,她怎麼都沒有辦法抽回自己的腳。
「不要動,這是在冷敷。」對那只在自己掌中扭來扭去的腳沒轍,童記禮乾脆用整個膀子壓住。
「啊——童記禮,你、你,你是不是——哎喲,存心報復我?」又一陣疼痛傳來,感覺他的手在自己腳上作怪,林小小開始揣測他的動機。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她這樣說話的嗎?他可是不計前嫌在幫她哪,「另外,你如果不想叫外面的人知道你躲在這裡,就不要再那麼高分貝地叫喚。」
被他危險十足的眼光一掃,林小小乖乖地閉上嘴巴,不敢再呼痛。
奇怪了,居然這麼乖,半個反駁的字眼都沒有,真是有些反常,不會是有什麼新的陰謀吧?
童記禮心裡想著,抬頭一看,林小小正咬著下唇,淚眼汪汪,一臉委屈相。
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很痛是不是?」見鬼了,他居然也放柔了語氣,好聲好氣跟她說話,「要是痛,就哭出來好了。」
聽他這樣說,壓抑了好久的林小小「哇」的一聲,果然放聲大哭起來。
童記禮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本來嘛,一般女人在他面前只會光鮮照人、嬌媚可愛,外帶撒嬌,什麼時候會將哭得一塌糊塗的樣子拿出來丟人?所以,原諒他,他實在沒有處理這方面事故的經驗。
他也是禮節性地建議一番而已,沒有料到她還真哭起來了。
「那個,不要哭了。」放下她的腳,童記禮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想要找點什麼東西替她擦擦眼淚發揮一下自己的紳士風度,不料桌子上面除了亂七八糟的書籍什麼都沒有,倒真是為難他了。
「是你叫我哭的!」淚眼矇矓之間,林小小指控地說。
「好、好、好,我叫你哭的還不行嗎?」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見她哭得厲害,童記禮有些無奈地靠近了些,拍拍她抽動的肩,「真有那麼痛嗎?」
林小小的反應是更加用力地提高了一倍音量,向前傾了傾身子,整個人趴在童記禮的肩頭,還毫不客氣地將眼淚鼻涕全部抹到他的高級運動服上。
好嘛,他的阿迪達斯,又這樣被她毀了。
「都怪你,都怪你……」林小小又捶又打,不甘心地叫道,「要不是你執意開車送我,別人就不會誤會;要是大家不誤會,我就不會天天被學生追著跑;如果不是被學生追著跑,也就不會扭傷了腳;如果沒有扭傷腳,我更不用和你這個愛欺負人的大惡棍呆在一起……」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還是非不分。第一次明明就是她霸王硬上弓地坐上他的車強迫他送她的哪,怎麼現在變成他的罪狀之一了?
不過看她現在也確實夠可憐,所以她對他的誹謗他暫時也不再追究。伸出手,環住林小小,童記禮好心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你這個死人、爛人、大壞人……」林小小仍然抽泣著,不依不饒地將他外號升級。
「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任她繼續蹂躪他的衣服,童記禮一邊伸手到她背後替她順氣,一邊誠懇地認錯,檢討自己的過失。
抱著她的感覺,還真不錯。童記禮有點享受地拿臉摩挲她的頭髮,趁機吃點豆腐補償自己的名譽損失。
「帥哥,有美眉找你。帥哥,有美眉找你……」
手機很不適時宜地響起,後果是好不容易主動投懷送抱的林小小從他懷裡離開。
「你的電話。」抽噎了兩聲,林小小提醒他,順便用他運動服的下擺,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
基本上,她是在把他當手絹用了。心中低咒一聲,童記禮掏出手機,很是不爽地問道:「誰啊?」
「童律師?」那邊有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馬太太,什麼事?」他一邊答話一邊觀察著整理完畢在旁邊好奇看他的林小小。
「我想確定一下,你喜歡吃什麼,我再定餐廳。」
「定餐廳,定餐廳幹什麼?」童記禮心不在焉地問。
「童律師,你忘了嗎?」那邊的聲音很驚訝,「我在兩個小時前才跟你通過電話,說是要請你吃飯啊。」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離婚成功的女人。
「當然,當然。」童記禮打著哈哈,「怎麼會忘記呢?我的意思是說你決定就好,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話不能這樣說……」那邊顯然還想要再說些什麼。
「馬太太,我現在還有事,先就這樣吧。拜拜!」忽然覺得這些動不動就矯揉造作的女人有些厭煩,童記禮言簡意賅地說道,接著果斷地收線。
「真沒想到,你的鈴聲這麼、這麼——個性。」忍住笑,林小小在腦海中搜刮了一番,終於找出一個詞語來形容。
真是奇怪了,林小小這樣評價他的手機鈴聲,他居然會覺得有些尷尬,這可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怪事。
「你是怎麼設定鈴聲的?」拿過他的手機細細打量,林小小指著自己手腕間的手機,「好巧,我們用的是同一個牌子呢,只不過型號不一樣。」
「是嗎?」湊過去看看她小巧可愛的手機,他忍不住問:「你的手機號是多少?」
「幹嗎?」林小小盯著他,「不要以為你剛幫過我,我就原諒你。」
真是冤枉,他們之間,到底是誰該原諒誰啊?
看著林小小因為哭泣而顯得紅通通的鼻頭,童記禮聳聳肩,不再言語。
「我說童記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林小小將手機還給他,開口問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電話號碼,你會設定什麼樣的鈴聲?」
「基本上是女人,我都會用這個鈴聲。」接過手機,童記禮很誠實地告訴她。
「你還真是來者不拒呢。」林小小看看外面,鬆了一口氣,回頭對童記禮笑了笑,「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幫人,已經走了。」
真難得,她肯這樣和藹可親地對他微笑,還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呢。
「今天真是謝謝你。」站在自家門口,林小小拿出鑰匙打開門,回頭對童記禮說。
說句實話,童記禮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就說今天,他任由她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嘩啦,還好心地帶她去看醫生,並且也沒有將跑車開得像是坐飛機,任勞任怨地扶她上了十一樓——幸好電梯沒有再壞掉,不然她是真的欲哭無淚了。
「不客氣。」童記禮替她抵住門,方便她一瘸一拐地進去,隨後將手中的藥品遞給她,「你的腳,還疼嗎?」
「慢慢走,沒有什麼問題。」林小小對他笑笑,接過東西,「醫生也說了,事先處理得當,過幾天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童記禮吁了一口氣,對她揮揮手,「拜拜!」
這句話,說得有些曖昧,林小小的臉蛋不爭氣地紅了紅,小聲地說道:「拜拜。」
門在他面前慢慢合上,童記禮的臉上浮現出笑容,轉身,哼著小曲,打開門,被門後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幹什麼?」關上門,童記禮瞪著兩個不停向他眨眼睛的人,沒好氣地問。
「那我就放心了——」拉長了聲音,童強學著童記禮剛才的腔調,「兒子,你承認吧,我們都從貓眼裡看見了。」
「兒子,」李桂芬一臉笑呵呵的,「你是什麼時候和林小姐——」
「你們不要亂猜。」童記禮打斷她的話,「今天是林小姐崴了腳,我順便送她回來的。」
「你別掰了。」童強在一邊不相信地開口,「她崴腳,那麼巧就被你碰上了?」
這個說的倒是實話,如果不是他故意去找她,也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好吧。」聳聳肩,童記禮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承認,她崴腳是和我有一定的關係。」
「老婆,聽見沒?」聽他這樣說,童強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轉向李桂芬,「我贏了。」
「你們拿我打賭?」看見兩個人在一邊討價還價,童記禮不敢置信地說道。
「記禮——」李桂芬拉住童記禮,「我覺得林小姐不錯,你也是時候定下來了。」
「媽?」受不了老媽豐富的聯想力,童記禮將自己甩到沙發躺下,摘下眼鏡,揉揉眼睛,「我和林小姐只是朋友而已。」
或許因為今天的接觸,他是對她有了一些異常的好感,但也並不能代表什麼。
「你騙誰?」童強趴在沙發後,半是調侃半是譏消,「有那樣看自己朋友的嗎?」
「我怎麼看她了?」睜開眼睛,童記禮不服氣地問童強。
「眼中那個柔情氾濫啊,簡直就快要把人給溺斃了。」
彷彿晴天一個霹靂,童記禮怔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求證:「你是說真的?」他看林小小,真的是那個樣子的?
「不信?」童強將他的臉扳向李桂芬,「你問問你媽就知道了。」
「媽,爸說得都是真的?」受不了這種打擊,童記禮懷著一線希望問李桂芬。
「是啊。」李桂芬點點頭,雖然老公說得有些誇張,不過依她過來人的眼光來看,事實也相去不遠。
完了!
有些失魂落魄,童記禮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過客廳,衝進自己的房間,狠狠關上門。
「記禮,你沒事吧?」
門外傳來李桂芬的叫聲,可是他卻充耳不聞,心中只有一個可怕的認知。
他這個大天才,立志要尋求一個十全十美女人的童記禮,對那個各方面都不完美的林小小,居然有了特別的感覺。
天啊!
因為腳傷,林小小請了兩天假,呆在家裡,準備好好休息一番,整頓一下精神,再去應付那幫瘋狂的學生。
想起這件事,她就禁不住垮下臉,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延續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結,現在的學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一廂情願地就將她和童記禮聯繫在一起,實在是受不了。想像力真是超強,完全可以去當科幻作家嘛。
童記禮的女朋友,哈,這塊招牌聽起來真是響噹噹。就不知道如果真的當了他的女朋友,會是什麼樣子?
帥得耀眼的男朋友,大有來頭,閃亮登場,從頭到腳,鍍金一般……
停,林小小,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拍拍臉蛋,林小小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太可怕了,一定是這段時間被人狂追,所以才養出了臆想症。
電話鈴在響,接起來,是白若林。
「小小,怎麼樣了?」
「托福,還爬得起來。」林小小沒好氣地回答。虧這個大忙人還記得起她,她還以為真要等到她出殯那一天才能再見到她出現。
「小小,我很忙。」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白若林頓了頓,進而解釋。
「知道了。」她又不是沒聽見間雜在通話中的其他對話聲,「若林,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
「小小,很抱歉,我明天要隨老闆飛日本,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白若林飽含歉意的聲音傳來,「不過,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厚禮,隨便你怎麼處理,我想你會喜歡的。」
「禮物有什麼用?」林小小懊惱地小聲嘀咕著。
「算算時間,也快到你家了。」白若林在那邊笑著說,「小小,我現掛了,回來我再找你。」
「喂——」
果然是個工作狂,一點都不浪費時間,連想跟她說聲再見都沒來得及。
受傷在家,沒有半個人前來探望,她的處境,還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肚子在咕咕叫,看看鐘,已經十二點,該是午飯時間了。
林小小蹣跚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廚房,拉開冰箱
門,什麼都沒有。
懶惰,果然是不好的習慣。
捧著飢腸轆轆的肚子,林小小深刻認識到這一道理。
正在翻箱倒櫃想要找出點什麼東西來充飢,有人卻在這個時候摁門鈴。
說不定,是童記禮邀請她到他們家吃午飯?
很樂觀地想著,一步一瘸地穿過客廳,拉開大門——
「你還有臉來?」看見門外的人,氣就不打一出來,手一鬆,就準備關門趕人。
「林老師,等一等啦!」拿肩膀靠著門,避免自己被鎖在門外,白若森連連叫道,「是我姐叫我來道歉的。」
「這麼說,你就是若林所說的禮物?」林小小若有所思,將門稍微拉開了些,盯著白若森,「我怎麼就看不出你有禮物的樣子?」
苦著臉,白若森慢吞吞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左右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才很不甘願地套在腦袋上,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白若林小姐速遞給林小小小姐的禮物,請接收。」
「哈哈,哈哈哈……」見白若森滑稽的樣子,林小小捧腹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淚,她才側過身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說:「進來吧。」
白若森忙不迭地擠進去,關上門,取下自己頭上的蝴蝶結,鬆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其他人看見,不然他還有臉見人嗎?老姐對他的懲罰太損了。
「你還有什麼話對我說?」扔給他一聽可樂,林小小坐倒沙發上,看向對面鼻青臉腫的白若森,問他。
白若森乖乖地站在原地,捏住自己的耳朵,「我以後再也不會逃林老師的課,也不會再隨便帶人騷擾林老師,擾亂課堂秩序,還害林老師受傷……」
還不錯,說得她心裡面很舒坦。
「總而言之,我錯了,林老師可以狠狠處罰我。」念完了,白若森討好地坐到林小小身邊,「不過我知道林老師一向不會體罰學生的,是不是?」
「那可說不準。」林小小斜睨了一眼白若森,「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不要了吧?」白若森指指自己淤青的樣子,愁眉苦臉,「昨天被他們追上,我可是威武不屈,死都沒有說出你和童記律師的去向,光憑這一點,也能將功補過了。」
「身手不如人家,活該被打。」林小小很是惡毒地說。不過話又說回來,童記禮還真是厲害,抱著她都可以跑得飛快,臉不紅氣不喘,跟拍武俠電影似的,簡直就是高手一個。
「好了,好了。」知道林小小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聽她這樣說,白若森放下心來,諂媚地掏出書包裡的東西,「林老師,還沒有吃飯吧?這些都是我孝敬你的。」
嗚嗚,一星期的零花錢,全部奉獻給了肯德雞,好心痛。
算這小子還有良心,肚子裡饞蟲作怪,林小小不客氣地撈起一隻雞腿,美滋滋地啃起來。
「林老師,好吃嗎?」見她吃得香噴噴,白若森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問道。
「好吃。」肚子一飽,心情也隨之大好,林小小大方地下了赦免令,「你也吃,別客氣。」
「謝謝林老師。」白若森好感動地點點頭,沒有在乎林小小拿出來大方款待的是他帶來的東西,立馬狼吞虎嚥地開動起來。
民以食為天,一片狼藉之間,兩個人低頭猛吃,盡釋前嫌。
今天心不在焉,幹什麼都沒有心情。
童記禮走出事務所,抬頭看看天空,灰濛濛的,一副快要下雨的樣子,如同他此時悲慘的心情。
他想他是完了,一整天,處理不了案子,坐立難安,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跳出林小小的音容笑貌,掛心她的傷勢如何。
沒有道理,感情氾濫得太快了吧?他怎麼可能在一天之內就對她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實在是匪夷所思。
連車子都難得去取,乾脆沿著街道走,想要靜心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太嚴重了,他一向將自己的求偶標準定在得很高,這幾年交往的幾名女子也算是比較理想的,他或多或少都覺得不滿意,偏偏對那個跟他有仇似的林小小——
唉,再歎了一口氣,覺得很是無奈。
「記禮——」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童記禮轉過頭,看見的是笑臉盈盈的裴文。
「怎麼了,叫了你幾聲都不理,還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見童記禮緊皺眉頭的樣子,裴文捧著手中的天堂鳥,好奇地問。
「文文——」童記禮有氣無力地叫道,再也沒有心情去維持自己一貫的優雅形象。
「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裴文點點頭,一猜就中。
退到街邊,靠在一邊的玻璃窗上,童記禮撥撥頭髮,對跟上來的裴文說:「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
「是嗎?恭喜你了。」原來是鑽石王老五童大律師心有所屬,值得慶賀,「不過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
他怎麼高興得起來,想哭還差不多。
「記禮,是不是——你被拒絕了?」想一想,這個可能性不高,但是並不代表沒有。
「沒有,我還沒有告訴她。」實際上,他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
「那是對方已經嫁人了?」要真是這樣,問題倒有些棘手了。
「沒有。」童記禮搖頭,否定她的猜測。
裴文不解地看他: 「那麼,還有什麼原因?」
「文文,我說過要找個完美女人的。」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些蛛絲馬跡,裴文好像明白了一點點。
「我的意思是,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完美人選。」接著裴文的話,童記禮沮喪地回答,精明一世,偏偏被這個問題困擾得要死。
「她什麼地方不好?」裴文想了想,問他。
「脾氣不好,做事不經大腦,還喜歡使用暴力……」拉拉雜雜一大堆,數也數不完。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會喜歡她呢?」
「我——」童記禮張張嘴,卻找不出理由。
「記禮,」裴文歎了一口氣,「我早就說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真要牽強地去找,是找不到的。」見童記禮又要開口反駁,她擺擺手,示意他聽她說完,「我不瞭解你喜歡的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一個在某方面有自己獨特個性的女孩。就像你列舉她的種種缺點,若你沒有注意,怎麼會記得這麼牢靠?你想想看,如果她真得變得完美了,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質,你還會喜歡她嗎?」
失去自己的特質?
很難想像林小小變成淑女樣子對他細聲細氣說話,很難想像林小小不再風風火火而是開始一板一眼做事,很難想像林小小不再對他吆來喝去而是低眉順眼一味迎合……
算了吧,光是靠想都想不下去了。
「你是一個聰明人,不會真的就被那個所謂的完美死硬標準限死了吧?」見童記禮沉思的模樣,裴文進一步開導他。
「文文,你是在批判我。」抬眼,看裴文,童記禮問她。
「我哪敢?就算是,也要你自己接受才行,不是嗎?」裴文微微一笑,「記禮,我記得,你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曾經說過,你從來不刻意追求,你要的,是一種感覺,吸引你的那種感覺而已。現在,已經真的出現了這樣一個讓你有感覺的人。想一想,如果就此錯過,你是否會後悔?」
他會後悔嗎?童記禮問自己。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林小小吸引,然後開始注意她,進而對她有特別感覺的呢?不是昨天,而是更早,早到第一次她對他破口大罵時,他就已經開始關注這個特別的女人。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在舞廳中的挑釁,在電梯中的戲弄,以及故意去她學校找她,都是他內心沒有在意的驅動而為?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才會在葛應雲問他的時候,在腦海中自動幻化出她的形象?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他才覺得其他的女人開始無趣?是不是因為在意,所以他才會舉棋不定、躊躇不前?
想了很多很多,終於茅塞頓開,童記禮的嘴角露出笑意,他指著裴文懷中的天堂鳥問道:「若是不急,這束花先轉讓給我如何?」
「樂意之極。」裴文將手中的鮮花遞給他。
「文文——」童記禮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7:02
第七章
童記禮匆忙停好車,捧著鮮花進了公寓,上了十一樓,走到裴文家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摁下門鈴。
門被打開,他遞過鮮花,想要林小小一個驚喜。
「好漂亮的鮮花啊,給我的嗎?」
不對勁,林小小的聲音哪有這麼粗?
疑惑地看過去,看見花叢中露出一張面孔,一臉陶醉地看著他。
噁心!
童記禮忙不迭收回花,推開白若森,走進屋裡,四處瞧了瞧,問白若森:「林小小呢?」
「在廚房炒菜。」跟在他的身後,白若森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童律師,這麼有空,來看林老師?」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放下花,忽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童記禮質問他。
「還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摸著自己的臉,白若森委屈地說道,「就因為給你帶路,還被你們殘忍拋下,結果被一群人逼問,落得如此下場,現在還要親自上門道歉,你說我慘不慘?」
「是很慘。」童記禮看看他的豬頭臉,點頭表示同意。
「若森,開飯了——」林小小從廚房探出頭,看見童記禮,有些驚奇,「你也在?」
「林老師,童律師給你送——嗚!」那個「花」字還沒有出口,白若森的嘴裡憑空多了半個沒有吃完的漢堡。
「正好,一起吃吧。」林小小拿出碗筷擺在桌上,招呼著他們。
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上,童記禮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湯,問她:「腳好些了嗎?」
「好多了,已經不是很疼了。」他這是在關心她嗎?還真有些不適應。林小小跛著腳慢慢向外走,沒有想到童記禮卻伸手扶住了她,承擔了她一部分的重量。
沒有問題吧?這兩天他好心得過了頭,令她都有些懷疑他究竟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童記禮。
畢竟是被一個大帥哥這樣扶著,說不心潮澎湃簡直就是騙人嘛。眼見早就入座的白若森衝她擠眉弄眼,林小小一時有些心慌,手動了動,牽連到童記禮手上盛得滿滿的湯也開始灑出來。
「對不起——」很不好意思地看見他白色的襯衣上沾染上污漬,林小小連忙道歉,「我這裡還有表哥的衣服,你先換下來。」
「沒關係,你行動不便,我自己來就行了。」幸好湯不燙,不然今天晚上的菜譜上準會多一道紅燒豬蹄。
「好吧,在臥室的衣櫃裡,你自己去拿好了。」被他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林小小只好告訴他地點,煩勞他自己去取。
「林老師,童律師好像很關心你哦。」望著童記禮的背影,白若森對林小小說道,笑得別有深意。
「吃你的飯,哪來這麼多話?」林小小瞪了他一眼,臉頰卻有些發燙。
「我是說真的,你看,那束花還是他帶來的呢。」白若森不服氣地指指客廳茶几上擺著的天堂鳥,「肯定是給你的。」
「也有可能是他給其他人的,你瞎起哄什麼?」
「要真是給別人,就不會我一開門他就把花塞進來了。」他又不是瞎子,送給誰他難道還看不出來?
林小小愣了愣,正要說些什麼,冷不丁看見童記禮從臥室出來,邊走邊扣胸前的扣子。她連忙住嘴,低頭猛吃。
「林老師,不要緊,我不會和你搶飯吃的……」看她那副樣子,白若森揶揄地說。
門鈴又在響。
林小小停下刨飯的動作,白若森吞下未說完的話,童記禮止住正在扣扣子的動作,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這個時候還會是誰來?
「我看好了。」離門口最近,童記禮貼進門,透過貓眼向外張望。
老天,是他老媽!
這下好玩了,昨天才對他們矢口否認他和林小小之間的關係,現在要是見他在這裡,還衣裳不整的樣子,免不了又有一番聯想。
倏地轉身,背貼著門,童記禮對林小小比比手勢,要她過來。
怎麼了?
林小小以眼神問他。
你自己過來看。
童記禮對她努努嘴。
林小小狐疑地走到門邊,盯了童記禮一眼,將眼睛貼上貓眼。
呀,是她老媽!
心驚肉跳地挨著童記禮貼在門上,林小小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她老媽會找到這裡來。
「你看到什麼了?」童記禮看著她發白的臉,小聲地問她,疑惑著就算是他老媽也不至於將她嚇到這步田地。
「你又看到什麼了?」林小小瞧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好奇他怎麼會認識她的老媽。
「我媽。」兩個人同時開口,繼而又想不通地一致轉身,再次向外面張望。
這一會,他們看見了兩個女人在門外說說笑笑。
總算明白了,他媽和她媽,一起上門了。
「喂,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他們身後張望的白若森對他們大聲叫道。
嚇了一跳,本來專注打量外面的兩人迅速回身,狠狠摀住他的嘴。
「小小,我是媽媽,快開門!」
聽見了屋裡的動靜,外面有人在喊。
「完了,我媽來了,怎麼辦?」林小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有些語無倫次。
「無就系泥麼麼,科沒就繫了嘛。」被摀住嘴的白若森含混不清地說道。
「你說什麼?」聽不清他說了什麼,童記禮鬆開手。
「我說不就是你媽媽,開門就是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母親上門,有必要做出這種像被人追殺的樣子嗎?
「說得輕巧,你不瞭解我媽那人,我是單身住哪,要是被她看見屋子裡面有男人,準定被會被捆綁成雙。
「沒那麼恐怖吧?」白若森張大嘴巴。
「你問問你姐姐就知道了。」白若林可是親眼目睹過她水深火熱的生活,所以瞭解她的痛苦。
「我們可不可以裝做不在?」提出一個可行的建議,白若森問道。
「你以為在你那麼大聲叫嚷之後他們還會認為裡面沒有人嗎?」冷笑了一聲,林小小已經焦頭爛額,「不行不行,你們先頂著,我去躲躲。」
童記禮拉住倉皇的她,開口提醒:「這是你家。」
「哦,對了,這是我家。」差點急昏了頭,林小小看看眼前的兩個男人,「那你們就快躲起來啊。」
「躲哪裡?」臨危不亂,童記禮非常有耐性地問他。
「白若森,你躲到雜物間去。」她對白若森命令道。
「遵命。」找到可以藏身之處,白若森立即溜得不見人影。開玩笑,他還這麼年輕,前途一片美好,才不要這麼快葬送在因為一頓免費晚餐而被活生生地押上結婚禮堂的悲劇命運中。
「你?這邊——」絞盡腦汁搜刮著還可以藏人的地方,林小小將童記禮推到臥室,「床底好不好?」
「不行。」童記禮只看了一眼就斷然否決,「太低,我根本就鑽不進去。」
「那、那,衣櫃好了。」拉開旁邊的衣櫃,林小小示意童記禮進去。
「可是這裡面快被塞滿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要再挑三揀四了好不好,這不是還有空位嗎?」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林小小狠狠地將他推進去,關門之前,警告地對他說,「千萬不要出聲!」
童記禮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窩囊過。想他一個七尺大男兒,被硬生生地塞進櫃子裡,後背靠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前胸抵著衣櫃門,還有要憋著氣,維持挺胸收腹的姿勢,才勉強不至於狼狽跌出去。
他現在只有祈求上蒼,希望三個女人千萬不要不顧時間地拉家常,否則要他一直以這樣的姿勢呆在密不透風的衣櫃中,實在是強人所難。
「奇怪,難道小小不在?」門外,畢玲轉過頭,疑惑地說。
「不會,不會,晚上的時候我還看見過小小。」李桂芬在一邊搖搖頭,「可能是她腳不太方便,所以行動慢了些,我們再等等。」
「這段時間,小小真是麻煩你了。」難得現在還有這樣熱心腸的人,就像方才在樓下,她只不過順便問問,結果人家居然住在小小對門,還好心一直把她帶上來。
「哪裡,鄰里之間,本來就該互相照應,而且小小本來就很懂事。」李桂芬掛著招牌式笑臉,樂呵呵地說。
「懂事?她不惹我生氣,我就已經阿彌陀佛了。」畢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的笑話般,冷哼一聲。聯想到這段時間林小小逃家避難,還騙她是在白若林那裡,要不是小小的舅舅無意之間說漏了嘴,她還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房門被打開,林小小喘著氣,跟她們打招呼:「媽、芬姨,怎麼有空?哈哈……」
「你趕命嗎?」見林小小就像是才爬山完畢的樣子,畢玲瞪了她一眼,隨即露出笑容,轉頭對李桂芬說:「進來坐坐?」
「媽,芬姨很忙的。」林小小在心裡連聲叫苦。光是她老媽已經夠難應付,再加一個芬姨,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也不是很忙,家裡人都還沒有回來,我就串串門好了。」
「還不請客人進去,堵在門口幹什麼?真是不懂禮貌。」畢玲訓斥完傻傻站在門邊的林小小,不好意思地對李桂芬說,「家教不嚴,讓你見笑了。」
「沒有,沒有……」
眼見畢玲拉著李桂芬旁若無人地走進家裡,林小小無奈地關上門,跟在他們身後。
「小小,為什麼會有三副碗筷?」掃了一眼飯桌,畢玲轉過頭,盯著林小小發問。
「啊?」瞄向桌面,林小小暗叫糟糕,原來是善後工作不力,「那個啊,我從貓眼裡看見你們來了,所以就再加了兩副準備著。哈哈……還沒有吃飯吧,一起吃啊。」
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過不過得了關?
「小小,你還真細心。」李桂芬稱讚道。
「她細心?」畢玲拉著李桂芬在沙發上坐下,看見茶几上的花,眉開眼笑,「小小,有人送花給你?」
眼看著老媽又有抓住這個話題,黃河氾濫滔滔不絕的趨勢,林小小拿起花束,朝旁邊一扔,拍拍手,若無其事地說:「沒有。是我閒著沒事幹所以買給自己的。」
「你這丫頭,存心氣死我是不是?」差點沒有被她的話嗆死,畢玲伸出手指著她,「你情願自己窩在這裡買花送自己,都不願意去相親,究竟想要混水摸魚到什麼時候?」
「媽!」
尷尬地看了一眼李桂芬,林小小小聲咕噥:「芬姨還在這,別讓人家看笑話。」
「我就是一個笑話!」想起來就有一肚子氣,畢玲拉過李桂芬的手,「童太太,你評評理,我養女兒這麼大,不過叫她去相親,就像逼她去自盡一樣,最後還溜個不見蹤影,編出一大堆理由來騙你,我還委屈得很呢。」
「別生氣。」李桂芬好脾氣地安慰著她,「小小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她的原因當然多,我們怎麼數得過來?」畢玲重重地向後一靠,「但是撒謊就不是理由——這是什麼?」
背後有什麼抵著,畢玲從身後拿出一件東西,細細打量之後開口:「好像是個書包?」
林小小忙不迭地撲上去搶過,把書包別在身後,看著面前兩個不解的人,連連解釋:「這是我學生的包,他上完課後忘記拿走了,我先帶回來,明天就還給他!」
「小小,你今天似乎很緊張?」畢玲狐疑地看著她,「是不是瞞著媽什麼事?」
「沒有,沒有……」林小小的頭搖得像潑浪鼓一般。她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當著她老媽的面承認她藏了男人,而且還是兩個男人在屋裡?
「那麼,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那邊那件外套是誰的?」指著對面的沙發,畢玲問她。
「什麼外套?」林小小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差點就想暈倒。這個童記禮,虧他還是律師,怎麼就不知道好好保存證物? 「那個,對,是表哥的衣服,我見很髒了,所以拿出來準備幫他洗洗。」
「不對啊……」李桂芬卻在這個時候開口,盯著那件黑色西服,「我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
「西服嘛,看起來都差不多,哈,哈哈……芬姨,你幹什麼?」林小小還在挖空心思找理由,卻看見李桂芬站起來,走到沙發前,拿起了西服。
「怎麼越看越像記禮的?」李桂芬喃喃自語,拿起衣服左看右看。
「你看錯了。」忘記了自己還瘸著腿,林小小「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拽住衣服的一角,使勁向自己一方拉。
「等等,我再看看。」李桂芬不鬆手,將衣服又拉過來些。
「不用看了啦……」林小小又向自己這方拉。
「小小,你到底在幹什麼!」眼看面前的兩人拉鋸戰一般,畢玲大聲叫道,「小小,放手,不可以這樣沒有禮貌。」
好巧不巧,臥室裡傳來一聲巨響。
三個女人同時僵住,客廳內一時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畢玲站起身,風風火火地朝臥室衝去。
「媽、媽!」林小小高聲叫道,慌忙鬆開手,一蹦一跳向前奔,想要阻止她。
「林小小!」
臥室裡驟然爆發出高亢的女高音,剛衝到門邊的林小小猛然剎車。
完蛋了!
「怎麼回事?」被叫聲嚇住,緊隨其後跟來的李桂芬不明所以地問道,擠到門口,看見房間內的情形,瞪圓了眼睛,
這是什麼狀況?對著床的衣櫃門大開著,裡面雜七雜八的東西滾落一地;床上,趴著一個男人。
第一反應,是小偷進門,李桂芬英勇無畏地撲上去,劈頭蓋腦就是一陣毒打。
「小小,你快去報警!」揪住一把頭髮,李桂芬轉頭對林小小說道。
「媽,別打了,是我!」剛從衣櫃中跌到床上的童記禮正想爬起來,後腦勺就被狠敲一記,頭髮快要被揪掉,痛得要死,他終於忍不住大叫道。
聲音太熟悉了,李桂芬停下動作,疑惑地扳過他的身子,看清了臉,難以置信地喊出來:「記禮,怎麼會是稱?」
視線下滑到童記禮因為襯衫扣子沒有扣好而露出的大半胸膛上,她猛地從床上跳下來,站到畢玲的身邊,看看童記禮,再看看林小小。
「媽,芬姨,聽我說,我可以解釋的。」林小小擋在 她們身前,很想表明她和童記禮的清白無辜。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畢玲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我實在沒有想到,你,你居然——」顫巍巍的手指在童記禮和林小小之間來回指著,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那個,小小,我們,是不是來得很不是時候?」李桂芬在一邊尷尬地說著,其時最想問的是自己的兒子究竟有沒有被林小小吃掉。
這是什麼話?他們之間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簡直是冤枉。看了一眼備受打擊的母親,再瞅瞅表情有些奇怪的芬姨,林小小急得額頭上冒出汗珠,開始無語倫次:「不不,你們聽我說,是他自己掉在床上的——」
不對,好像有些語病,連忙擺手,「不是,其實他躺在這裡也有我的原因——」
也不對,越解釋越不像話。林小小瞪了一眼床上的童記禮,「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
「誰叫你衣櫃裡的東西太多,我是活生生被頂出來的。」童記禮不甘示弱地反駁,表明錯誤並不在他。早就說了行不通,偏偏要他躲進去,現在好了,大家都不要想逃。
「夠了!」畢玲受不了地大叫『聲,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隱約有些頭疼,「小小,他是誰?」
聽她這樣問,童記禮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一下自己凌亂的襯衫,拿過還在一旁發呆的李桂芬手中的西服,伸手一掏,指尖就多了一張名片。瀟灑地遞給畢玲,他畢恭畢敬地答道:「伯母您好,我是童記禮。」
童記禮?畢玲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樣子很好,派頭不錯,低頭看看名片,她張大嘴,兩眼發出光芒,抬頭看面前的人,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你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童大律師?」怪不得有些眼熟,原來是名人。
「過獎了。」童記禮謙虛地說道,攬住旁邊李桂芬的肩膀,「這是家母。」
中彩票了,她女兒居然和這樣的名人毗鄰而居。這樣想著,畢玲伸出手,笑容滿面地說:「幸會、幸會。」
「哪裡、哪裡。」李桂芬也伸手握住她的,其實還沒有弄懂狀況。
「等等!」畢玲突然叫停,抽回手,瞧那兩個趁著她和李桂芬暈乎乎的時候已經鬼鬼祟祟走到臥室門口的傢伙,「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好傢伙,差點就讓他們給逃了。
童記禮和林小小無奈地轉過身,對著面前怒火沖天的畢玲。
「你們倒說說,今天的事,怎麼解決?」瞪著兩個人,畢玲質問道。
「媽,什麼解決不解決,根本就是一個意外嘛。」林小小翻了個白眼,對她親愛的母親大人實在是無可奈何。
「說得倒輕巧。」畢玲不理她,只是轉頭對著李桂芬,「童太太,你說他們是不是欠我們一個解釋?」
「對哦。」回過神的李桂芬看向童記禮,「記禮,你說怎麼辦?」汗顏啊,自己的兒子出現在一個單身女孩的床上,要說服自己其實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是在很困難。
「對,童記禮,你快跟她們解釋。」林小小推推他,也要他說個明白。他是律師,口才比她好,一定可以三言兩語說清楚。
耶,什麼時候燙手山芋甩到他手上了?
童記禮瞅瞅滿面怒容的畢玲,瞧瞧一臉尷尬的老媽,看看還有眼神中充滿期待的林小小,暗暗感慨,果然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啊。
說實話,有這麼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他不利用實在太可惜。
「說話啊。」見他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林小小拿胳膊肘撞撞他,催促道。
「說什麼?」推推眼鏡,童記禮看著林小小,慢條斯理地問。
「別裝傻!」指著面前的人,林小小瞪他,「她們問你怎麼辦!」
關鍵時刻,他可不要玩陰的,跟她裝傻。
「對,怎麼辦,我當然知道了。」童記禮轉頭,臉上呈現出的最優美的笑容,看呆了面前的兩位老人家。
「童、童記禮,今天的事,你準備如何解決?」看到他的笑容,畢玲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
「伯母,您放心。」童記禮忽然伸手摟住林小小,「我一定會對小小負責的。」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炸翻了在場的三個人。
「記禮,小小真的對你,不,我是說你真的對小小——」李桂芬目瞪口呆,眼光在兩個人之間梭巡。
「你不再考慮考慮?」見他如此爽快地給了她答案,畢玲忽然間有些於心不忍,覺得將這麼優秀的男人配給自己女兒,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會折壽的哪。
「有什麼考慮的?」看著自己老媽很是為難的表情,跟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林小小忍不住出聲反駁。
好歹她長得不錯,工作穩定,薪水也算高,有至於那麼抱歉嗎?
「小小也沒有意見。」童記禮很是體貼地為她解釋。
「就是——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這個童記禮,居然曲解她的話。抬高頭,林小小瞪著眼前被放大的童記禮的臉,見他又對她露齒一笑,非常清楚這種笑容迷惑人心的威力,她連忙別過臉。
好險,差點又被他給電到了。
鎮定情緒,調整自己的呼吸,接著轉過頭,準備繼續迎戰。
「我是說——」剛要說童記禮是在胡說八道,冷不防,也低下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的。」童記禮重重點頭,表情很是誠懇。
「你你——」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叫非禮?
沒有吸取到前車之鑒,剛開口,又被偷襲一次。
「你你你——」太可惡了,就這樣明目張膽進犯,還有沒有一點道德約束?
啵、啵、啵。這一下,更誇張,連點三下,彈無虛發。
可憐的林小小終於意識到保護自己的重要性,連忙閉了嘴,還拿手擋在前方自我保護。
太可惜了,童記禮咂咂嘴,有點意猶未盡。看著欣賞了他倆半天表演的畢玲和李桂芬,他開口:「媽、伯母,你們現在瞭解了吧?」
瞭解,太瞭解了,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是百無禁忌啊。
「那,你們繼續,我們不打攪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他們這些老媽子確實不太適應潮流的發展,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為好。
「媽——」眼睜睜地看著畢玲和李桂芬手挽手地向外走,一副攜手共創美好將來的模樣,林小小剛要開口申辯,看見童記禮又向她湊過嘴來,連忙又閉上嘴。
完了,完了,這次看起來,好像有些大事不妙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7:36
第八章
拜童記禮所賜,她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慘淡無光。
本來一個人過得輕輕鬆鬆,突然間多了一干人等來打攪,實在有些不習慣。
比如說,和藹可親的芬姨,每天定時敲開她的門,然後遞上一大碗豬腳湯,美其名曰是「補腳」。
比如說,那個陰魂不散的童記禮,每天堅持送她上班,而可憐的她,在她那個凶巴巴的母親的威逼利誘之下,不但搭上這班為她開設的專列,還乖乖地奉獻出了手機號碼。
比如說,她那些還是盲目追星的學生,仍然將她當做最佳追逐對象,百玩不厭地在校園裡進行獵人和狐狸的遊戲。
難得今天是假日,告訴自己不要再想煩心的問題,溜出門,關了手機,一個人閒晃晃地在街上遊蕩。
走到中心廣場,買了個雪糕,在嘴裡含著,美滋滋地享受奶油味道,眼睛順便四下裡亂瞟。滿街都是時尚的俊男美女,看在眼中,還很享受。
不過,能夠跟童記禮媲美的,倒真沒有幾個。
真討厭,怎麼又會想起那傢伙?
皺起眉頭,林小小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找了張長椅坐下,不經意看見上面還攤著一份報紙。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沒有什麼大新聞,倒是童記禮的小道消息又有幾條。
他還真是一個桃花不斷的男人哪。
撇著嘴,林小小嘖嘖有聲地看下去,發現童記禮還真是老少皆宜。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有這個本錢。
想著想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心情居然開始鬱悶起來,丟下報紙,將雪糕含在嘴裡,大張開雙臂,仰高頭,擱在椅背上。
景物在她眼中翻了一個180度的彎,以這樣的角度看過去,看見的人都是腳朝地、頭朝天。
興致盎然地正在欣賞,忽然在廣場的露天茶座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倏地坐直,轉過身去再看,完美的笑容、優雅的坐姿、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迷人風采的,不是童記禮還有誰?
林小小的第一反應是她被童記禮跟蹤了,不過繼續觀察下來的結論是她高估了自己。
因為童記禮正和坐在他面前的美女說話,時不時地還大笑幾聲,根本就沒有向她這個方向看一眼。
有點酸溜溜地瞄著那個和他說話的女人,可惜從她這個角度只看得見她的側面,不過也足夠了,白皙的臉,挺直的鼻樑,夠有型。
忍不住吐出雪糕,拿起長椅上的報紙,半遮半掩住自己,躲躲閃閃地向前移動,盡量不引人注意地進了露天茶座。
挑了張離他們相隔很近的桌子坐下,背對著童記禮,朝一旁的侍者揮揮手,小小聲地吩咐:「一杯綠茶,謝謝。」
哼,她倒要聽聽,是什麼話題,讓他聊得這麼高興,樂不思蜀?
「老天!」聽完童記禮的話,裴文終於忍不住笑起來,「記禮,你真的這樣對林小姐?」也難為他有這樣精明的頭腦,懂得從人家母親身上下手。
童記禮喝了一口茶,聳聳肩,「沒有辦法,美人魚不上鉤,我總得找點適合的魚餌。」
「你倒是費力一番心思,不怕魚餌下得太重?」童記禮不愧是童記禮,只要他出馬,還有什麼是搞不定的?
「放心,我會掌握份量。」想著這幾天林小小不情不願又不得不讓他接送的樣子,童記禮的眉毛就揚了起來。
比起以往那些乏味的約會,追求林小小的樂趣,果真妙不可言。
「記禮,你果然認真了。」
「始料未及,不過既然開始了,就順其自然吧。」也許林小小不是他理想的完美女子,但是正如裴文所說,獨具個性是她的特質,他並無意去改造她。
林小小努力地支著耳朵,不過距離好像還是有些遠,模模糊糊,聽不大清楚。不甘心地將椅子向後推力推,用報紙遮住半張臉,抬高了身子。
「小姐,你的茶。」
冷不防地,一杯綠茶擺在她面前,嚇她一大跳,迅速恢復坐正的姿勢。對眼前莫名其妙的侍者揮揮手,要他走開,接著端起茶杯,試探性地轉頭看了一眼。
雖然是偷偷一瞥,這一回,總算看清楚了女子的面容。咦,她不就是前段時間盛傳童記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最佳女主角嗎?大家閨秀,很有氣質,原來,童記禮喜歡相處的,就是這種女人。
哼,花心大蘿蔔,果然不可相信。還好意思對媒體否認說是謠言,看他們倆那麼親密無間的樣子,沒有內幕,打死她都不相信。杯子捏得死緊,心裡起了幾層疙瘩,有沒有搞錯,虧他幾天前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對她負責,現在又在對另一個女人花言巧語了。
牙齒啃在玻璃杯上,咯咯作響,瞪了一眼遠處捧著托盤愣愣看她的侍者,白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
眼神的威力果然巨大,人家馬上轉身不敢再瞄她。
處理完礙眼的人,林小小忍不住再斜著身子看了看。
童記禮,你到底在講些什麼,逗得人家氣質美女不停地笑?
「你那邊,沒有問題吧?」笑完了,童記禮問裴文。最近忙著和林小小糾纏,倒是沒有時間問問她最近如何。
「很好。」裴文低頭,含著吸管喝了一口飲料,抬眼,向前面看了看。
「怎麼了?」見她好奇地盯著他身後看,童記禮問她。
「有個女孩子,老是在偷偷摸摸看我。」裴文笑了笑,「我想,可能是和你有關。」
「是嗎?」聽她這樣說,童記禮單手撐著桌面,回頭看。
慘了,被發現了!
眼見童記禮轉身,林小小一個激靈,連忙別過臉,撲倒在桌面將報紙豎在面前,埋頭猛喝茶水。
咕嚕,咕嚕,咕嚕……
奇怪了,怎麼沒有動靜?
疑惑地半低著頭從自己右肩膀向後瞄去,桌子前只坐著那位美女,對她舉舉杯子,嫣然一笑,很是禮貌。
偷窺人家的舉動被發現,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林小小尷尬地對她笑笑,回頭,好奇童記禮跑到哪裡去了。
算了,算了,還想這麼多幹什麼,趁著童記禮還沒有發現,自己應該趕快逃跑才對。
「買單!」放下擋在眼前的報紙,一張無比清晰的臉頓時呈現在面前,令她不由自主尖叫一聲,朝後一縮,非常狼狽地連人帶椅摔了個四腳朝天。
童記禮擋住過來結賬的侍者,拿出錢放在托盤上,指著對面裴文坐著的地方,「一起算。」
隨後,他站起身,慢慢走到跌倒在地的林小小面前,很是好心地問她:「小小,需要你的親親男友扶你一把嗎?」
嘔,好噁心的稱呼。
從仰躺的視角望上去,林小小瞪著笑得別具深意的童記禮,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掙扎地爬起來,捶捶自己被摔疼的背,她沒好氣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坐在我對面的?」
拉拉她紮在胸前的辮子,童記禮將她拉近了些,開口道:「就在你跟蹤偷窺的時候。」
「誰跟蹤你了,別臭美了!」搶回被他在手中把玩的辮子,林小小紅著臉大聲爭辯著。
「是嗎?」看她面紅脖子粗的樣子,童記禮拿起桌上那份報紙,很有興味地問她,「那麼你可不可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很巧地坐在我後面,同時拿著報紙遮遮掩掩不斷向後窺視?」
「我、我、我,我是看今天天氣好,所以出來逛街。」面對他的質問,林小小有些結結巴巴,「坐在那邊的時候,看見你們在這裡,那、那我就好奇啦,過來看看,剛好你後面有位置,那就……」越說越覺得做賊心虛,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這麼說來,你『不小心』看見我,『不小心』坐在我們後面,又『不小心』看了我們一兩眼,應該說全部都說是『偶然』?」盯著她紅紅的臉蛋,童記禮一本正經地為她解釋。
「對對對——」林小小立馬眉開眼笑地拍著手,「都是偶然性嘛,哈,哈哈……」乾笑了半天,她偷偷看看童記禮,腳開始後退,「既然是偶然路過,我現在不打攪你們,有什麼事,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還真是會打蛇隨竿上。見林小小又想溜,童記禮伸手揪住她的小辮子,徹底粉碎了她的逃亡計劃。
「放手,放手,很疼哪。」連忙拍開童記禮的魔爪,林小小一臉沮喪地揉搓自己被虐待的頭皮。
「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介紹個人給你認識。」不理會林小小的抗議,童記禮攬過她的肩膀,牢牢鎖在懷中。
「這位就是林小姐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們旁邊的裴文,微笑地看著她。
「小小,這是裴文。」指著裴文,童記禮對林小小說,頓了頓,補充說道,「我的好朋友。」
明明就是畫蛇添足的解釋,面對林小小,他卻覺得很有必要。
好朋友,原來不是女朋友啊?
心情一下大好,林小小伸手和裴文握了一下,自我介紹道:「我是林小小。」
「記禮和我說了很多關於林小姐的事。」裴文上下打量了林小小一番,想起她先前的行徑,「想不到聞名不如見面,林小姐果然很,嗯,很有個性。」
耶,這麼說來,他們剛才聊得哈哈大笑的話題,是她?
童記禮在一旁乾咳了下,對裴文說道:「文文,我們下次再聊好了。」
「好。」裴文拿起桌上的包,「那麼,我就先走了。」
「你和她,在聊我?」看著裴文遠去的身影,林小小很是不滿意地質問童記禮,「你知不知道在背後說人家壞話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說你的壞話?」童記禮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再說了,就算是我說,也是道德上的事,無關乎法律的東西我是不會在乎的。」
果然老奸巨猾!
「喂,放開了,老抱在一起幹什麼?」討厭,當她是洋娃娃嗎?又是抱又是揉又是捏,她是合法公民,有人格尊嚴吧?
「抱一下了,很久沒有抱你了。」耍賴地靠著她肩膀上,童記禮就是不鬆手。
「哪有很久?你昨天才抱過。」真是過分,連頭都靠過來了,很重哪,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上癮了不行嗎?」
「你你你——」林小小當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好慪人的答案啊……氣得她想要吐血。
正當她大張著嘴巴想要罵童記禮是個超級大無賴的時候,一記熱吻從天而降,密密實實堵住了她要發表牢騷的嘴。
錯誤果然是有相似性,她確實不該去撩撥童記禮。
「林老師,林老師……」
興奮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接著是研究室的門被轟然推開。
「白若森,你還真是沒有作為學生的自覺。」林小小坦然自若地坐在桌子前,翻看面前的資料。
「林老師,大新聞啊。」白若森踢上門,激動得滿面通紅。
「最近校內除了我被學生迫得滿天跑之外還有什麼大新聞?」林小小根本不理會他,只顧自己的事情,「去,別煩我。」她目前正在好好靜養,儲蓄能量應付接下來的馬拉松和那個準時來接她下班的童記禮。
「啪!」一份報紙扔在她面前。
「林老師,你上報紙了,拍得還不錯。」白若森嘩啦啦地翻著報紙,接著指著一條新聞叫她看,「頭版頭條呢。」
「我?」林小小壓根兒就不相信。開什麼玩笑,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更不要說上什麼頭版頭條了。
「真的,你看看嘛。」見她不信,白若森看著報紙,一字一頓地念道:「上面說『大學講師橫刀奪愛,真命天子浮出水面』。」
「什麼?」聽他這樣說,林小小驟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一把搶過報紙,盯著上面,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報紙上赫然刊登的是那日她和童記禮在廣場上擁吻的畫面,夠激情,下面還整版報道全程追蹤,獨家消息。
又是娛樂版,又是童記禮,不同的是,這回她也被牽連進去了。
「林老師,你應該高興才對啊,現在你已經是名人了。」看著林小小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白若森繼續在一旁雪上加霜。
「明你個大頭鬼!」狠狠賞了白若森一記暴栗,「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林老師,你別開玩笑了。」捂著自己被敲疼的頭,白若森很是委屈地答道,「都上報紙了,還有誰不知道?」
噩耗,簡直是噩耗。
林小小頹喪地跌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馬上站起,匆忙忙地收拾桌上的東西。
「林老師,你在幹什麼?」看她一副哀怨的模樣,白若森好奇地問。
「逃命!」林小小咬牙切齒地丟下這兩個字,接著推開白若森,旋風般衝出研究室。
面前攤開一張份報紙,童記禮交叉著手,一點一晃,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麼。
「童律師——」
「什麼事?」摁下分機,他問道。
「有一位小姐非要見你。」維妮對他說。
「哪位小姐?」
「不知道,她不肯說自己的名字。」維妮頓了頓,「我查過了,沒有她的預約。」
「那就叫她走。」剛想掛機,熟悉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來。
「童記禮,你這傢伙——」中氣十足,很是憤怒。
「小姐,你不可以——童律師,對不起。」
「沒關係。」童記禮忽然笑起來,「維妮,叫她進來。」
門被輕輕敲了敲,接著是維妮帶著一個人走進來。
「維妮,你先出去。」童記禮對滿臉抱歉的維妮說道,看她掩上門,他才爆笑出聲。
「小小,你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要演戲嗎?」寬邊帽,大墨鏡,外加長長的圍巾遮住大半個的臉,實在太招搖。
「你以為我願意嗎?」林小小摘下帽子,取下墨鏡,一圈一圈地將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恢復自己本來面貌。
「下班時間不到,你就主動來找到我,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少來了。」將東西扔在一邊,林小小雙手大張撐在辦公桌上,瞪大眼睛盯著童記禮,「這一次,我被你害死了。」
「怎麼了?」童記禮身子超前靠,掬起她落在胸前的一縷長髮,嗅了嗅,不錯,很香。
「認真一點好不好?」拍拍桌子,林小小瞥到他面前攤開的報紙上,「喏,正好,你也看見了。現在我只用喬裝才敢出門,你說怎麼辦?」
「小小,我對你的樣子很滿意,你不用去整容。」童記禮推推眼鏡,調侃道。
「童記禮!」林小小暴跳如雷,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好了,好了。」童記禮拿起報紙,起身走到林小小身邊,「這有什麼值得生氣,小道消息,天天都有。」
「可是這次連我也捲進去了,問題就嚴重了。」他當然可以雲淡風輕,天天被這樣的消息刺激,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她不同,一下子成了公眾人物,感覺怪怪的,難以接受。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是我女朋友,不怕人家說笑。」童記禮抬起她的下巴,好脾氣地安慰她。
對哦,反正她是他的——
停,什麼時候話題轉到這上頭來了?
一隻手及時摀住童記禮就要貼到她唇邊的嘴,林小小不客氣地將他的臉推開,氣急敗壞地叫道:「童記禮,你不要每次都用這種美男計來混淆我的思路。」
氣死她了,幸好這一次反應快,不然又被童記禮給得逞了。
咦?看來他這招好像不太管用了。沒有一親芳澤,童記禮揉揉自己的臉頰。
「我不管那麼多!」林小小狠狠地跳腳,「我不要這樣被大咧咧地登在報紙上,不要自己一點隱私權都沒有。每天在學校裡被學生追已經夠慘了,我不要再被一堆記者追著跑,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童記禮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瞭解。
「你明白?」林小小一個推他的胸膛,「我都不明白,你明白?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啊,他這樣回答也不對?看來他們的對話已經提升到了邏輯學的頂端層次。
「小小——」看著林小小的臉色,明顯處於爆炸的邊緣,童記禮小心翼翼地開口。
林小小抬起頭,恰好看見他舉起的手中的那份報紙,正在氣頭上,顧不上其他,跳起來一把躲過,捏住中線,狠狠撕成兩半。
手法快、準、狠,童記禮連搶救都來不及。
「我是倒大霉了。」林小小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拾起丟在旁邊的圍巾、帽子和墨鏡,一一戴上,覺得自己欲哭無淚。要是被她父母以及那些惟恐天下不亂的三姑六婆八大姨看見她如此「豪放」,她鐵定會被打包上較,免費贈送給童記禮。
「我要搬家,搬家!」
當務之急,還是避風頭要緊。
正蹲下身撿報紙的童記禮聽見林小小歇斯底里的叫聲,抬頭一看,只見她已經喬裝完畢,拉開大門奔出去。
搬家,他哪會讓她如願?
童記禮的目光落到被撕成兩半的報紙,熟悉的感覺冒出來。走回座位,拉開抽屜,拿出裡面一張皺巴巴的同樣被撕成兩半的報紙,仔細一對比,倒叫他看出了端倪。
手法一樣,從中線撕開,同樣都沒有放過他的俊臉,讓他缺鼻子少門牙。
老天有眼,現在人證、物證齊全,那個堂而皇之將他「毀容」之後隨意丟棄在大街之上的罪魁禍首,終於被他找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8:40
第九章
龜縮在家裡,不願意去面對外界有可能的驚濤駭浪。不過顯然這也不是最安全的做法,電話鈴從早到晚,沒有哼止對她的騷擾。
「是,我是林小小……四姨婆,您看錯了,肯定看錯了……就是嘛,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多敗形象。對對時,我早就叫您老換副老花鏡了嘛……沒有,沒有,我用空一定去,哈哈……」
乾笑著掛斷電話,林小小垂頭喪氣,爬下床,走進浴室,盯著鏡子中那個模模糊糊眼皮浮腫的憔悴之人,好慘,眼睛腫了,隱形眼鏡也不能戴了。她狠狠地用冷水洗把臉,抓過一邊的框架眼鏡戴上。
無風不起浪,起浪就要淹死人。全世界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就集中在了她林小小的身上,親戚朋友一大堆,不停地對她進行疲勞轟炸。想都不用想,是她老媽洩露出去的。否則,這麼隱蔽的座機號碼,他們怎麼可能找到?
電話又在響,刺激她的耳膜。
垮著肩,無奈地拿起聽筒,有氣無力地說話,準備接受新一輪的疲勞轟炸。
「喂——」
「小小?」噩夢無處不在,出聲的正是那個害她如此悲慘的童記禮。
「什麼事?」真好,先前被炮轟的賬全部算在他頭上。
「過來吃飯。」童記禮對她說。想她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已經在家裡當了一天的縮頭烏龜。
「我不想吃!」林小小對著電話大叫,偏要擺出架子給他瞧。哼,當她一天不吃飯會餓死啊?
「我媽叫你過來吃飯。」童記禮加重語氣,順便再加四個字。
呃,是芬姨叫她?林小小想了想,語氣稍微緩和些,「我現在不餓。」
「小小嗎?」電話忽然換了聲音,「我是芬姨。」
「芬、芬姨……」舌頭一時打不過轉,不小心咬了自己一下,有點疼。
「怎麼了,怎麼會不餓呢?是不是生病了啊?」關懷之聲從電話那邊源源不斷地傳來,弄得她覺得拒絕人家簡直就是很不道德。
「沒有。」林小小回答,「我只是沒有什麼力氣而已。」這回說的是實話,肚子確實在咕咕叫,但是電話耗損了太多的能量,她能夠爬起來自己走路已經是天大的奇跡了。
「這樣啊……」那邊好像也犯了難,不過片刻之後就找到了解決方案,「沒有關係,你好好休息,我叫記禮給你送些東西過來。」
啊,不會吧? 「芬姨,真的不用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人不吃飯怎麼行?」樂呵呵的聲音傳來,「再說了,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麼?『』
「芬姨——」沉默了一下,林小小終於開口,「你是不是也看了報紙了?」
「哎呀,沒有什麼關係了。現在這個社會多開放,年輕人卿卿我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你和記禮也那樣了,我們做父母的都能接受,你就不要面皮薄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叫記禮過去啊。」
電話裡傳來忙音,林小小嘴角抽搐著,只想拿頭去撞牆。
她和童記禮究竟哪樣了啊?
放下電話,李桂芬將飯菜遞給童記禮,連聲囑咐:「記住,要看小小吃完再回來。」
「媽——」啼笑皆非地看著面前足以撐死人的份量,童記禮噴嘖出聲,「你是存心不想讓我回家吧?」等小小吃完,太為難了。
「我這是在幫你,懂不懂?」李桂芬點了童記禮的額頭一下,責怪他不識好人心,「小小不是在生你的氣嗎?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向她道個歉,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你還想得真周到。」童記禮接過飯菜,正要走出廚房,冷不防又被拉住,「媽,還有什麼要指教?」
「我是說——」李桂芬揪揪童記禮的臉,「你既然知道小小那丫頭面皮薄,以後要親熱也找個私人的地方,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你是被偷拍慣了無所謂,小小不一定受得了。」
「你現在已經倒戈了,我真怕將來會受欺負。」童記禮對她笑了笑。
「行了,去吧。」見他背過身向門外走,看見他插在褲兜中的報紙,李桂芬忍不住開口問他:「記禮,你帶報 紙幹什麼?」
童記禮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抓兇手。」
林小小家的大門被虛掩著,童記禮輕輕推開,叫道:「小小?」
「這呢。」有些負氣的聲音從沙發後傳來。
童記禮走到沙發前,看到林小小背對他,正盤腿坐在茶几前翻著什麼東西。
「吃飯了。」將飯菜擺在餐桌上,童記禮叫她。
林小小不理,繼續埋頭拿支筆圈圈點點。
「你在幹什麼?」見她如此專心,童記禮走到她身後,趴在沙發上,好奇地問她。
「我要搬家,正在找房子。」她要搬家,遠離這個風水不好的地方。
「搬家,想都不要想。」童記禮伸長手臂,一把抽過她放在茶几上的紙張。
「還給我!」見童記禮搶走了房屋出租消息,林小小轉過身,想要奪回來。
「你是誰?」有點熟悉的面容闖進他眼簾,童記禮看著眼前氣沖沖的人,驚訝地問。
那是林小小,沒有錯,但是又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樣。此時的她,頭髮綰在腦後,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還能是誰?不就是現在很淒慘的林小小?」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趁他發愣,林小小藉機奪回租賃啟事。
不對、不對,除了林小小,他敢肯定,他還在什麼地方看見過相識的面容。托著下巴,童記禮開始回憶。
「有什麼好看的?」被他的眼神盯得有點發毛,林小小乾脆不理他,朝餐桌走去。
好餓,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的,沒有理由委屈自己的肚子才對。
坐在桌前,搓搓手,盛了一碗美味鮮湯,光是聞了聞,肚子裡的饞蟲就被勾起來,林小小拿起勺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砰!」
一隻大拳頭重重敲上桌面,逼得她含著一口還沒有咽 下去的湯,抬起頭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童記禮。
「我想起來了。」童記禮指著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就是那天在電梯門口對我發花癡的女人!」
什麼?花癡?她?!
嘴裡的湯噴射而出,盡數灑在面前的美味佳餚上。乾咳聲不斷,好不容易止住,林小小才瞪大眼睛看著童記禮,「什麼意思,說清楚!」
怪不得在她第一次罵她的時候覺得她眼熟,原來早在那之前,他就見過她。
「就是你。」童記禮拉過椅子坐下,很肯定地點頭,「是你,我還記得你將書丟在我的腳上。」
當時她就是這樣的打扮,綰著頭髮,戴著眼鏡,捧著一摞書,汗流浹背。
真是難為他,這碼子丟人的事,他到現在才想起來。
「你的記性還真好。」半是挖苦半是嘲笑,林小小擦擦嘴,「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你做人有些失敗了吧? 」
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是因為我沒有回應你的愛慕之情?」想了想,童記禮問她。呵呵,原來小小早就對她有意思,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在說什麼?」林小小捏緊了拳頭,很想在他笑得傻呵呵的臉上揍一拳,「我幹嗎愛慕你,你在自我優越個什麼勁?」
「不是?」聽見她否認,童記禮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天的情景,「你不是故意將書丟在我鞋子上的嗎?而且你的目光裡明明有驚艷,還很想將我吞下去的樣子。」
「耶,我有嗎?」她真的有那麼誇張的表情嗎?可能吧,事情過了那麼久,誰還記得,「就算有,你明不明白只要是正常人,對著美好的事物都會有一探究竟的衝動,你又怎麼認定我對你有意思?」
「問題在於很多的女人都這樣看我,故意在我面前掉東西、撞到我,然後很抱歉地為我擦拭,趁機吃豆腐;或者是不小心跌倒,撲進我懷裡,推都推不開。」童記禮很不服氣地舉證,證明這種誤導並不是他單方面的責任。
「這麼慘?」聽他這樣說,林小小瞠目結舌,沒有想到男人也有被性騷擾的困擾。
「當然。跟你舉個例子好了。就是你搬來的那天晚上,我回來,電梯門剛開一個女人就跌出來,幸好我閃得
快,不然又要遭殃。「童記禮攤開手,很是無奈地對她講。
「啊?我們公寓裡也有這樣的人嗎?」林小小不敢相信地問他。
「當然,你不知道她那股狠勁啊,跟真摔一樣,差點連我都信以為真了。」童記禮繪聲繪色跟她描述。
嗯,這橋段聽起來好生熟悉啊。
「還有,明明就拎著一袋垃圾,居然毫無公德心地亂扔一地,污染環境。我本來懶得理她,但是考慮到身為良好市民的義務,我就——」
「你就專門乘電梯下來,提醒她將地上的垃圾收拾乾淨,不要影響了整座公寓的環境,然後再坐電梯回十一樓對不對?」
「對啊。」童記禮拍拍手,很想知道那個女人沒有得逞陰謀後的表情,「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哈哈……」
「很好笑嗎?」
「當然,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童記禮的笑聲越來越低,盯著林小小逐漸難看的臉色,他開口問:「小小,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斜睨了他一眼,林小小冰涼涼地開口,「因為我就是你嘴裡那個想要向你投懷送抱又沒有公德心四下亂扔垃圾的女人。」
「你,就是。」被她的話嚇了一大跳,童記禮撐在桌面,努力超前靠近林小小的面龐,仔細看了她半天,「小小,不要開玩笑。」
她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賭氣將自己的臉貼到童記禮的眼前,林小小指著他的鼻子開口:「誰跟你開玩笑,告訴你,就是我。」
她呼出的白氣在他眼鏡表面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童記禮摘下眼鏡,使勁地擦了擦,看林小小黑著臉的模樣,知道這一次是踩到地雷了。
「童記禮,你還真是自大。」看他心虛地向後縮,林小小哪能讓他如願。她用雙手狠狠拽住他的領帶,怒氣沖沖地開口:「你真以為天地下的女人都被你迷住了嗎?告訴你,我那天根本就是純粹出來倒垃圾,也絕對是不小心絆倒,你這個大惡人,見死不救就算了,還在背後給我加這麼多的聯想,你——」
「小小!」唾沫星子不斷噴射在他臉上,童記禮按住她停留在自己領帶上的雙手,向下拉了拉,再拉了拉,「真的不能怪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他向老天發誓,他絕對是個有愛心和同情心的男人,怎麼可能見死不救?但是,他遇到的大多數情況,都是打了折扣的突發事件,所以很難再有什麼英雄救美的雄心壯志。再說,他又不知道她是真摔,要是知道,還曉得將采會愛上這個女人,他早就一馬當先地奮勇向前,被壓成肉餅也沒有關係。
「就因為你的經驗主義,所以我活該當那條草繩?」林小小繼續張著血盆大口,不依不撓地咆哮。
「小小,冷靜、冷靜……」好傢伙,抓得死緊,怎麼也掰不開。
「你要我怎麼冷靜?」再將他向前拉了拉,林小小很是不甘心地問他。先是被他指責為花癡看上他,然後又被強加一頂見了男人就發顛還沒有公德心的帽子,這叫作為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憋氣,憋氣了……」童記禮按住她的手,覺得自己被她拉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只好拿腳抵住桌子,禁止自己耳被拖著前進。
「小小,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們可以談談。」還真狠,活像要判他絞刑,他可不希望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是他這個精英分子被女朋友謀殺的消息。
被勒死,太遜了。
「談,還有什麼好談了」林小小瞪了他一眼,驟然鬆手,「你馬上給我出去,我馬上去找房子,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欠,OK!」
當然不OK.
童記禮解開自己的領帶,放鬆一下自己飽受摧殘的脖子,跟在走出飯廳的林小小的身後,試探性問她:「小小,你真的生氣了?」
他這不是說廢話嗎?要不是真生氣,她會放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不管餓著肚子跑出飯廳嗎?她又不是傻瓜。
見林小小不說話,童記禮湊上去,從她的側面打量她拉長的臉,「小小,你不餓嗎?」
還餓什麼?氣都氣飽了。
林小小氣鼓鼓地坐在茶几前,繼續翻閱房屋信息。
「小小,我向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男人,果然永遠是委曲求全的那一方,本來嘛,其實不能全部怪他的。
難怪她總是針對他,話中帶刺,原來因為在無意間,自己已經和她有了過節。
「小小——」搖晃她的肩,童記禮繼續叫她。
回應他的,是林小小聳聳身子,避過他,坐到了另一邊。
這算不算他們是在冷戰?童記禮在他精明的頭腦中作出了一千零一條分析。女人的怒氣果然可怕,他都已經這樣委曲求全了,林小小居然沒有半點鬆動的預兆,吃了秤砣鐵了心地不理他。
再偷偷看看她,卻只看得見她埋頭後綰起的髮和黑色的眼鏡。童記禮交叉著雙手,開始來回走動。
什麼時候有女人給過他臉色看了,他又什麼時候在女人面前低三下四過?如果他有骨氣,他就應該馬上開口質問她,或者甩門離去,給她林小小一個下馬威,以實際行動證明他童記禮也不是好惹的。
「林小小!」點點頭,童記禮忽然大聲叫道。
「幹什麼!」不被他的大嗓門嚇倒,林小小抬起臉,沒好氣地回敬他。
「你——」不要太無理取鬧。本來要衝出口的話在看到林小小紅紅的眼睛之後重新吞回腹中,骨氣頓時被自己踩到了腳底,「小小,你怎麼了,不要哭啊。」
「誰哭了,誰哭了啊……」林小小一邊用手背抹眼淚—邊沖童記禮吼道。
「好、好、好,沒有哭……」童記禮拿起旁邊的抽紙,坐倒林小小身邊,「灰塵迷了眼,我明白。」
他愛這個女人究竟有多深,居然連這樣的謊話都可以說出口?完了,他算是徹底完了。
「本來就是嘛。」不情不願地抽出一張面紙,林小小狠狠擦眼淚,「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和你什麼地方犯沖,最近只要牽扯上你,什麼事情都不順利。」
看看,這不又是在浪費面紙?
「你不覺得,這是緣分嗎?」伸直腿,童記禮悄悄從背後搭上她的肩。
「緣分,這算是哪門子的緣分?」再抽一張,可惡,明天又要去超市破費了。
「你看,我們相遇是多麼有戲劇性。」童記禮開始很有耐性地啟發她,「我們總是在不經意中碰見,然後和對方有進一步的接觸,並且還住在兩對門,彼此之間有照應,還可以互補,你不覺得我們的未來很美好嗎?」
「包括你可以幫我弄到大減價時才買到的三塊一毛八的面紙嗎?」一隻空紙盒遞到他手中,林小小很沒有意境的話頓時打斷了他所有的詩情畫意。
「你還真是會打擊人的自信心。」童記禮垮下肩膀,頹喪地說。
「算了。」看著童記禮飽受打擊的樣子,林小小搖搖頭,「我不會真的讓你買的。」
小氣的男人,還說要照顧她一輩子,連這點血本都不肯出。
「誰說我在想這個了?」童記禮瞪著她,一時間覺得對林小小追求道路上的阻礙重重。
「那你為什麼聽到我叫你買東西就,做出,這副誰欠你二五八萬的樣子?」林小小收拾好茶几上的東西,推推眼睛,不明所以地問他。
冤枉啊,他是受了打擊,懂不懂?
「我生氣,是因為你聽不懂我的話。」將手支在茶几上,童記禮側過身子看著她,很是委屈地說。
「不可能。」林小小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的工作除了上課還要做心理咨詢,每天就是聽別人說話來分析他們的心理問題,怎麼可能聽不懂你的話?」
急驚風最怕遇到慢郎中,他童記禮最怕林小小自以為是。
「小小——」慢慢放下手,手指在茶几上敲敲點點,慢慢朝林小小擱在上面的手進犯。
「喂,別忘了,我們剛吵完架。」林小小及時收回手,讓童記禮的魔爪落空,站起來,抱著東西走到書架旁。
「只是鬥嘴,還算不上吵架。」童記禮跟在她身後,耍嘴皮地說。
「那有什麼區別?」放好東西,林小小轉過身,終於正視他,目光落到他鼓起的褲兜上,看著露出一截的報紙邊沿,不由得好奇起來,「你在褲袋裡放報紙幹什麼?」
對啊,被新的發現混淆視聽,差點忘記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
童記禮半邊肩膀倚在書架上,慢慢抽出褲兜中的報紙,在她面前搖晃,「小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報紙吧。」他還以為連這她都看不出?她又不是低能兒。
「不覺得有點眼熟?」童記禮很有耐性地啟發她。
「神經,報紙都長一樣,我怎麼記得?」說起報紙就窩火,她還沒有忘記昨天她還被報紙上的花邊新聞弄得雞飛狗跳。
「可是,這一張,絕對不一樣,你肯定會有印象的。」童記禮捏著報紙兩角,緩緩地在她面前展開。
見鬼了!
林小小摀住嘴巴,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缺了一顆門牙、還一臉皺巴巴的童記禮——不,是報紙上童記禮的相片。
「怎麼會?你!」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粘起來的。」童記禮移開擋住自己面龐的報紙,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根據你的反應,我是不是可以推論,這張報紙以前是歸你林小小小姐所有?」
「不、不、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匆忙否定,林小小心虛地別開眼,不敢看童記禮的眼睛。
「哦?是嗎——」拉長了聲音,童記禮清清嗓子,掃了一遍書架上的書,「我看你很喜歡用報紙作書皮的。」
「哪有?」林小小張開雙臂擋在書架前,笑得一臉虛偽,「朋友送我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哦?我在公寓下面找到,還以為是你的呢。不是,就算了。」童記禮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慢慢向門邊走去,眼角的餘光掃到林小小在他身後不斷翻包書的封皮,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回身,「小小!」
「啊?」正在檢查其他包書皮用的報紙上還有沒有童記禮相片的林小小被他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書就此落地,「還有什麼事?」
眼見著童記禮忽然大步向她走來,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林小小嚇得閉上眼睛,大聲叫道:「誰叫你那麼囂張,我撕掉你的相片,只是要教訓你一下而已!」
感覺到童記禮站在她面前,卻沒有近一步暴力行動,林小小悄悄睜開眼睛,見他伸出兩手搭在書架上,將她困在中間,忍不住環住雙臂,戰戰兢兢地問他:「你,你想要幹什麼?」
這下子是完了,她居然犯下這種低級錯誤,自報家門,讓童記禮毫不費力得知自己就是罪魁禍首。
「其實也沒什麼。」童記禮笑了笑,將她面頰上的一縷髮絲撥到耳後,看她受驚的樣子,拍拍她的臉頰,「我只是忘記了,我媽說過,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了飯菜才能回去。」
「你,是什麼意思?」拜託,他不會是想要……
「我想,」童記禮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容,噘起嘴巴就向她逼近,「反正你也吃不完你那桌菜,不如我們——」
「吃得完,吃得完……」林小小將頭點得像雞啄米,忙不迭地從童記禮的腋下鑽過去,奔到餐桌前,狼吞虎嚥起來。
「小小,這樣吃,你會撐死的。」童記禮看她一副活像餓死鬼投胎吃相,好心地提醒她。
「不怕,不怕,我吃得下的……」林小小一邊拚命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向他保證。
開玩笑,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吃死也比受他蹂躪好。
「小小,若是你真吃不下,不要勉強,我們還是——」
「不要!」林小小被驚得魂飛魄散,加快了手中的動作,「我一點都不勉強,你看,很快就吃完了!」
「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林小小猛吃,發出口吃不清的聲音:「嗯、嗯、嗯,你放心——」
童記禮拉開大門,憋住滿腔的笑意,一本正經地對還在餐桌前埋頭苦幹的林小小說道:「小小,其實何必呢?我不過想要和你道個晚安吻而已。」
門被合上,接著傳來童記禮肆無忌憚的爆笑聲。
林小小僵硬著臉,鼓著塞滿食物的腮幫,舉著滿是油膩的手,愣愣地坐著原地。
他只想道個晚安吻,僅此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9-28 23:49:25
第十章
說實話,被正式貼上「童記禮女朋友」這塊標籤,林小小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根據戀愛的普遍規律,應該先是男女雙方對彼此產生好感,進而產生想要與對方進一步接觸的慾望,接著開始交往,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間或有意外的驚喜,或者是偶爾有些小摩擦,加深彼此之間的磨合。通常,戀人之間耍些小脾氣,可以增加不少情趣。理論上說,相戀的男女,要不然是一見鍾情,、要不然是日久生情;要不然是青梅竹馬,要不然是郎才女貌;要不然是有共同的興趣,要不然是有互補的性格……
而她和童記禮,太戲劇話了,根本沒有一條符合以上規律嘛。到現在,她還是沒有弄懂情況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難道真有像神話故事裡所說的月下老人拴錯紅線的烏龍?
不會這麼離譜吧?舉起自己的手,林小小翹起小指,藉著光線瞇縫著眼睛看了又看,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林老師,林老師……」
林小小愣愣地轉過頭,看著面前的女孩,一臉茫然,「有什麼事嗎?」
會不會,她的姻緣線真的是被牽錯了?
「林老師,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改天再來?」
順著她的目光,林小小的視線移到已經滑落到自己膝頭的病例上。
「哦。抱歉。」林小小迅速坐直了身子,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將病例重新攤開擺在桌上,「我有些走神,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真是丟臉,作為一名心理醫師,居然在做心理治療的時候自己帶頭開小差。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失職,林小小告訴自己要集中注意力,不能這樣沒有職業道德。
空白的感情生活中,平白無故擠進來一個童記禮,拍著胸脯打著包票向她母親保證,要對她負責到底,哎……
天曉得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為什麼會演變到今天的地步?
「林老師……」
神志又在飄遊的林小小不好意思地將筆桿從自己嘴裡拿出來,將病例翻了一頁,有點心虛地說:「這個問題我清楚了,你接著說。」
不可否認,童記禮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優秀到和他一比較,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自卑。人長得帥,事業有成,帽子、房子、車子、票子,樣樣俱全,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全天下待嫁女性最完美的理想歸宿。
除了有點自大,有點不太謙虛以外……她又不是異類,當然也看得見他身後的光環,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幾次三番與他有過節,她很有可能也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林老師……」
「對不起。」林小小看手中捏成了一團的紙張,對著目瞪口呆的女孩乾咳幾聲, 「不錯啊,說得很好。」
「林老師——」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說。」
「啊,是嗎?」這下子出醜出到家了,林小小尷尬地沖女孩子笑笑,「真是不好意思。」
「林老師,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是有一點,特別是被童記禮連番「騷擾」的情況下。
想起昨晚,林小小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那個老狐狸,下個套誆她,害她傻乎乎地往裡鑽,吃下了足以撐死人的食物。
「那個,林老師,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些事,我還是下次再來好了。」她是不是問到什麼不該問的話題了?不然,為什麼林老師的眼神好可怕?看看,連拳頭都握緊了。
可憐的小女生當下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跑出心理研究室。
「喂,喂……」連叫了幾聲,都阻止不了決然離去的腳步,林小小納悶地自言自語,「怎麼就走了呢?」
胃開始不舒服起來,皺起眉頭,林小小拉開抽屜,翻出一個藥瓶,倒出幾片放在嘴裡,拿起杯子,仰頭喝了幾口水。
「嗨,林老師!」門被輕輕推開,白若森探進一個頭,鬼頭鬼腦地張望,「吃什麼呢?」
「健胃消食片。」吞下藥片,林小小回頭看他,「沒看見『診療中,請勿打擾』的牌子嗎?」
「當然看見了。」白若森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大咧咧地坐在她面前,「不過我看見一個女孩子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活像奔命似的。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所以才進來關心一下。」
「這麼說,我還要感激你了?」林小小白了他一眼,擰好瓶蓋,將藥重新扔進櫃抽屜。
「那還說不上。」白若森臉皮厚地做了個鬼臉,見她難受地摀住胃,「怎麼了,你生病了?」
「你說依我的體積,一次吃完四公斤的飲食會有什麼反應?」林小小嘴上回答著白若森,心中卻是在罵童記禮。
「林老師,你實在是太能吃了。」白若森佩服地拍拍手,「那你現在還吃得下東西嗎?」
「事實上,我現在看見食物就想吐。」這種說法算是比較委婉,昨天被鼓鼓肚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她差點下定決心一輩子都不再吃飯。
「對了,你跑來幹什麼?」突然想起這個問題,林小小抬頭,狐疑地看他。
「哦,對了,我老姐今晚回來,問你有沒有時間吃頓晚餐?」終於記起自己是來向林小小報信的,白若森聳聳肩,非常盡職地擔任傳話員的角色,「不過我看你今晚是不能吃了。」
「問題不在於我有沒有時間,而是你那個爭分奪秒的老姐有沒有空。」林小小瞪了幸災樂禍的白若森一眼,
「你該勸勸她,不要當工作狂,疲勞是女人容顏的最大敵人。」
「我也沒有辦法,我老姐根本當自己是個超人。」
「那你就更該發揮你們手足之情了!」林小小站起來敲了他一記,「不然你以為姐弟是用來做什麼的?」
白若森委屈地抱著自己的頭,看著林小小凶巴巴的樣子,頓時噤若寒蟬。
「你這傢伙——」每次說幾句,他就這副指控的模樣,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樣。挽起袖子,正想好好教訓他一頓,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臭小子,算是他運氣好。
暫時收起自己的暴力念頭,林小小先接聽了電話。
「喂!」
「小小,我是媽媽。」
「哈,媽啊,什麼事?」心中暗叫糟糕,老媽不會又是叫她相親吧?
「今天晚上和記禮回家吃飯。」不是相親,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啊?」林小小張大嘴,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為什麼要帶他回家吃飯?」拜託,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還有什麼?當然是給親戚見見啦。」畢玲得意洋洋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出名的童大律師居然是我未來的女婿,女兒,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為你開心呢。」
「媽、媽、媽……」天啊,一大堆親戚朋友圍著她和童記禮評頭論足的樣子,光是想,林小小已經覺得很是頭疼,「我今天晚上還要上公選課。」
這個理由還不錯,躲得了一時就一時吧。
「少給我來這一套。」畢玲冷哼道,「我問過記禮,他說你今天晚上沒有課。」
差點忘了,那個將她所有課表查得一清二楚的童記禮,是埋伏在老媽身邊的奸細。
「那個,哈哈……不好意思,我忘記了。」謊言被戳破,林小小很是不甘心地假笑。
「那你到底來不來?」絲毫不放過她,畢玲在那邊追問。
「來,當然來!」林小小眼珠子轉轉,「但是你知道,童記禮很忙的,他可能沒有時間……」
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童記禮那個早出晚歸的傢伙,怎麼會有時間去她家吃飯呢?
「這點你不用擔心,記禮已經答應了。」
「不會吧?」這種令人心碎的答案,林小小是死也不願意相信。
「還有,他還說他下班後去接你,順便就過來了。」畢玲在那邊繼續說道,「小小,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像童記禮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多了,喂,小小,小小……」
「林老師,你沒事吧?」見林小小將手機扔到一邊,一臉沮喪的樣子,白若森忍不住好奇地問她。
「若森——」林小小哭喪著臉,「我想,即使是你老姐今晚有空,我也沒辦法和她吃晚餐了。」
她,和童記禮,一起回家,見三姑六婆八大姨?衰哪……
「你現在還有機會選擇。」站在老媽家門口,林小小很「誠懇」地對一同來的童記禮說。
童記禮果然是腦袋有問題了,居然答應老媽荒唐的請求,希望他剛才在跑車上吹了吹冷風,清醒了一些。
「小小——」童記禮對她眨眨眼,笑容滿面,「聽你的語氣,好像不是要我選擇,而是要我立刻無條件離開?」
看她那捏住門把的樣子,說是要進去還不如說是阻止裡面的人出來差不多,再瞅瞅那眼神,嘖嘖,都快要射出利劍來了。
滿天星星閃啊閃,桃花在她眼前亂飛——童記禮,果然很懂得利用他的先天優勢。
「我哪有?」林小小反駁著,轉過身,抹抹嘴,仔細檢查自己的口水有沒有流出來。
「那就摁門鈴吧。你看,連禮物我都為伯父伯母準備好了。」童記禮對自己可是很有信心。
不甘願地瞪了童記禮一眼,林小小伸出手指,慢慢地移動到門鈴前,磨磨蹭蹭半天,心一橫,閉上眼睛狠狠地摁下去。
沒有聲音,豎起耳朵再聽了聽,還是沒有聲音。
林小小樂得一蹦三尺高,轉身就往樓下奔,還不忘催促童記禮:「走了,門鈴壞掉了。」
「小小!」童記禮啼笑皆非地拉住她,「門鈴壞了,你就不知道敲門嗎?」
開玩笑,今天這個機會他已經等了很久了,而且萬事俱備,怎麼允許她臨陣脫逃?
「不用了啦,都壞了,他們肯定找人去修了,沒人在家。」林小小垂死掙扎道,敲門?還別說,她剛才是樂得忘記了。
「是嗎?」童記禮掃了她一眼,「那我試試。」
「不要!」眼見童記禮握成拳頭的手向門上砸去,那種力道,簡直可以喚醒侏羅紀沉睡的恐龍,林小小驚呼,本來想要掙脫他的手自動纏上他的手臂。
門在他們面前拉開,露出了畢玲的臉。
「喲,你們來了?」眼光下滑到林小小緊緊挽住童記禮的手上,畢林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真是看不出,一段日子不見,小小和童記禮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哦,這不,連手都捨不得鬆開。
「媽,不要誤會。」瞥到老媽別有深意的眼神,林小小忙不迭地收回手,還使勁擦擦,以表示自己的清白無辜。
「明白,明白,媽都明白。」畢玲連連點頭,將門拉得更開,示意兩人進去。
看樣子,她還是沒有明白。林小小翻了個白眼,一時間覺得有些氣餒。
「伯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童記禮遞過手中的東西,恭敬地說。
「哎呀,只要人來了就行,還帶東西幹什麼?快進來。」哇,沉甸甸的,這樣還算小意思,童記禮真是謙虛。
童記禮微微一笑,不顧林小小的反抗,拉起她的手,逕直走進屋裡。
哇,盛況,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連他這個身經百戰之人都歎為觀止。
「媽——」林小小的眼珠子瞪得差點凸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她老媽家成了新聞發佈會現場,人坐得爆滿,連幾十年沒有用過的小馬扎都拿出來充數了?
「大家聽說你有了好歸宿,都趕來祝福你,還不是為你好。」畢玲在一邊招呼著大家,不忘向林小小解釋。
祝福她?看童記禮還差不多。敢情門鈴就是被這些密密麻麻的人給摁得沒電的?
瞅了一眼身邊的童記禮,他可好,眾人注目的焦點,一舉手,一投足,都可以引起大家的唏噓不已,活像鎂光燈下的超級明星,還揮手向大家示意,就不知道待會還會不會抽時間出來給他們這一大幫親朋好友簽簽名?
看他落落大方地接受大家的評頭論足,顯然是信心十足。反觀自己,明擺著就是月亮沾了太陽的光,偶爾可以被人家看上一兩眼,還是很走了狗屎運的那種。
喂,被擠到牆角站著的那個,拜託,不要這麼羨慕地看著她好不好,就像她憑空中了五百萬彩票似的。
喂喂,不知道被誰踩了一腳的認不出是表姐還是表妹的,可以了吧,不要再用哀怨的眼色盯著她,又不是她林小小踩她,自己運氣不好怪誰啊?還看,再看她翻臉了哦。
喂喂喂,還有那個躲躲閃閃捧著一大束鮮花又擠不進包圍圈的傢伙。懂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不要以為她不知道,她已經拿那種唾棄的表情暗地裡瞄了她好幾眼了。自己腿短摘不到葡萄,怪誰啊?
喂喂喂喂,還有那個、那個、那個……
「小小,你今天看起來很累?」童記禮一邊開車一邊問旁邊四仰八叉看起來已經癱倒了的林小小。
「不要和我說話。」林小小有氣無力地咕噥了一聲,感覺自己連眼皮都撐不開。一晚上,都忙著用眼睛瞪來瞪去和那些傢伙鬥法,更要打起精神應付那幫好事的姑婆姨嬸好奇的追問,實在是累得慌。
有什麼東西扔到她身上,仔細一看,是童記禮的外套。林小小吸吸鼻子,確實覺得有些冷,乾脆不客氣地穿上,聞聞,還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連衣服也都這麼乾淨,撇撇嘴,林小小側過身子靠在車窗上,支起手肘托住臉龐,打量專心開車的童記禮。
「怎麼了?」童記禮偏頭看了她一眼,笑著問。
「我問你,你還有兄弟嗎?」摸摸自己的面龐,林小小懶洋洋地問。
「好好的,幹嗎問這個?」車轉了個彎,加快了速度。
「我表姨叫我問的。」哼,說什麼她林小小眼光不錯,當她聽不出來語氣多麼惋惜嗎?還叫她幫忙問問童記禮是否還有其他的兄弟,居心叵測。
「抱歉,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童記禮忽然停車,手搭在方向盤上,「所以,你是惟一擁有這項專利產品的人。」
「少來了。」感覺車停下,估計到家了,林小小推開車門,打了個呵欠,「困死我了。」
童記禮好氣定神閒地坐在車裡,臉上儘是陰謀得逞的笑容。
林小小憑著感覺向前走,還舉起手臂準備美美地伸懶腰。回家,回家,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倒在軟軟的床上好好睡一覺。
奇怪了,停車場的路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了的?
林小小疑惑地停下腳步,低頭看看腳下,伸了一半的懶腰忽然止住;慢慢抬起頭,本來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驟然睜大。不死心地向左瞧瞧,再向右瞅瞅,還轉了個圈——
腳下是草地,四周空蕩蕩,萬家燈火盡顯眼前,還能感覺風在吹她的裙擺。
「啊——」
大聲尖叫,發洩完畢之後,林小小才氣鼓鼓地走到車窗前,彎腰,低頭瞪著裡面的童記禮,「童記禮,你搞什麼鬼,這裡明明就是山頂。」
童記禮笑而不答,推開車門,走到車尾,打開後蓋。
「喂,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到底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林小小單手叉腰,拍拍車頂,氣勢洶洶地沖那個隱身在車蓋後的傢伙猛叫。
過分了,過分了,就算他是律師,也不能在沒有得到她同意的情況下隨便帶她來這個地方吧?
童記禮的回答是偏過頭,從車蓋旁露出臉對她神秘一笑:「馬上你就知道了。」
小腦袋瓜一時轉不過彎,林小小覺得一股涼意沖腳底向腦門沖。她不由自主地緊緊身上的衣服,環視周圍一番,沒有其他人,很安靜,這個地方也很隱蔽,聯想到最近時常發生的一些暴力兇殺案件,她吞吞口水,稍微傾斜身子想要看童記禮究竟在幹什麼。
弄得叮叮咚咚,有金屬之類的響聲,他不會,不會掏出一把大鐵錘吧?
越想越害怕,林小小慢慢地轉身,躡手躡腳向前移動。
「好了!」身後傳來童記禮的聲音,令她加快了腳下的動作。
「小小——你到那裡去?」
聽見他的叫聲,林小小乾脆跑了起來。
「你跑什麼?」沒到三秒鐘,肩膀就被童記禮按住。
該死,差點忘了,他的運動神經是多麼發達。
完了,月黑風高,莫非今天就是她林小小壽終正寢的日子?林小小哭喪著臉,緊閉眼睛不敢睜開。
「小小,回頭看看。」童記禮居然還在他身後溫柔地對她說話。
連殺人都這麼溫柔,果然夠狠。
「小小,你再不回頭,我就打你了哦。」好可惡,到這種時候都還在威脅她。
士可殺不可辱,抱著這種信念,林小小戰戰兢兢轉身,慢慢張開眼睛。
咦?不是刀子,不是大錘,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抵在她的胸前,盛放不已。
「給給給——我?」有些結結巴巴,林小小下意識地接過。
「當然是給你。」拉過她的手,童記禮牽著她走到一邊。地上,鋪著一大塊塑膠布,上面放著香檳美酒和豐盛美食,「來,坐下。」
林小小被童記禮安排著坐下,還傻傻地捧著玫瑰沒回神。不多時,手中被塞了一個盛滿香檳的酒杯。
「來——」童記禮舉起酒杯和她碰了碰,嘴角露出笑意,「為了我們的愛情,乾杯!」
「為了——什麼?」怕自己重聽,林小小不放心地再問了一遍。
童記禮放下被子,用叉子叉了蘋果沙拉,慢慢靠近林小小,遞到她的嘴邊,「為了我倆的愛情,有錯嗎?」
「別開玩笑了。」林小小向後挪了挪,告誡自己不要被面前的美色迷惑,壞了大事。
「我沒有開玩笑。」童記禮的眼睛須臾都沒有離開過她,「小小,我喜歡你。」
「你你你——」不要用這麼正經的樣子看她好不好,她會很不習慣哪。
「小小,你不喜歡我嗎?」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在她面前晃啊晃,絲毫沒有考慮由此引發的嚴重後果。
「也——不是啦。」林小小咽嚥口水,挫敗地承認自己確實很難抵擋美色當前的誘惑。
「你不是很好嗎?我喜歡你,至少你,也不討厭我,我們為什麼不試著交往一下呢?」童記禮推推眼鏡,提出可行的建議,繼續蠱惑她。
「可是,為什麼非要是我呢?」眼前的金邊眼鏡中儘是她的影子,林小小疑惑地問他。困惑了好久,為什麼童記禮會纏著他不放。依照他的調節,只要勾勾手指頭,就會有一大幫出色的女人前仆後繼地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可是;他為什麼就「情有獨鍾」地看上了她林小小?
「對啊,為什麼是你。」童記禮倚著她的膝頭躺下,抬頭仰望夜空,「我認為自己是個很完美的人,所以定下的標準是今後一定要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匹配,可是遇上了你,這樣的標準完全被打破了。」
他這個樣子,算是在向她表白嗎?林小小屏住呼吸,盯著躺在自己膝頭的童記禮。
「我喜歡上了你,小小。」童記禮的手,向上舉起,摸著她光滑的臉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居然喜歡你這個愛和我鬥氣的女人。」
他的手,在她臉上磨蹭,有些癢,叫她想笑,「嗯,那個,你喜歡我,會不會是因為戀母情節,或者是潛在暴力傾向的反向延伸,比如說,受虐待的願望?」
他的表白確實很動聽,但是喜歡上她的方式令她懷疑他是否有什麼心理障礙。他也說了,她喜歡跟他作對,還罵過他,打過他,正常男人,哪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喜歡上她?拔腳逃開還差不多。
這一回,是童記禮張大眼睛由下自上看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對女人的深情告白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要不然,是一種行為誤導?」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林小小還在冥思苦想,研究可能有的情況。
「林小小!」童記禮終於忍不住吼出來,虧他還費心佈置這麼浪漫的氣氛,就是想林小小聽到自己表白後會感動得一塌糊塗,說不定還自動送上一個香吻。結果,看看,他得到了什麼?
一份冠以「心理疾病研究範例」的殊榮。
「分析錯了,也不用這麼大脾氣嘛。」林小小摀住自己差點被震聾的耳朵,小小聲地嘀咕。心理診斷也有誤差,要允許適度的錯誤出現嘛。
「停止你那該死的心裡分析。」童記禮受不了地坐起身,伸手扯下她摀住自己耳朵的手,「我沒有什麼戀母情節,也沒有受虐待的傾向,我對你有感覺,希望你能當我的女朋友。」
慪啊,為什麼他本來設想的惟美求愛會敗在一堆心理分析中?
「可是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憐的林小小還是不太明白。
「我不喜歡她們,我只喜歡你!」
「那個裴文小姐,大方文雅,你為什麼不喜歡?」好直接,讓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手指絞啊絞,林小小咬著下唇,瞟瞟他,終於開口問這個問題。
「她是我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我與她不可能。」
「那,維妮呢,精明能幹,你怎麼會不動心?」他身邊儘是優秀的女人,沒有理由找不出一個順他眼的吧?
「她是我的下屬,而且,我在她身上找不出與你在一起開心的感覺。」
「可是,還有,還有——」
「林小小,你夠了吧?」童記禮危險性地向林小小近,幾乎是臉頰貼臉頰,「你從哪裡找出這些爛理由的?」
不過想要喜歡她而已,她居然找出這麼多的理由來推拒,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金牌大律師放在眼裡?
「我只是覺得,自己並沒有裴小姐和維妮的優點。」林小小垂下眼簾,有點酸溜溜地說。就像她,中上之姿,算不上大美女;工作不錯,也不是大事業;能力將就,談不上大能人。各方面都是泛泛,芸芸眾生一員,仔細想想,還是不知道童記禮為什麼會喜歡她。
「何必要有別人的優點?」童記禮抬起林小小的下巴,讓她看自己的眼睛,「你有自己的特質,你率性、你爽朗、你直接……所有的這一些,被你羨慕的女人不一定比得上你。」
他這樣表揚她,還真是叫她感動。吸吸鼻子,盯著勉強童記禮認真的樣子,林小小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不得了,臉紅起來了,難得啊。
捧著她的臉頰,童記禮點點頭,「所以,小小,試著喜歡我好不好,也許你會發現,你曾經認為我身上惡劣的一面不盡然是你想像的那樣;也許你會發現,一切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糟糕;也許你會發現,其實我們倆是很相配的一對。」手指慢慢地向後移動,拂開她耳邊的髮,「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好嗎?」
他的話,很誘人,連帶著她也開始飄飄然幻想起來。
童記禮拉過她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放在她掌心之中,指著她套在腕間的手機,「試著給我打個電話。」
疑惑地看他,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林小小還是拿自己的手機撥他的手機號碼。
「帥哥,小小找你;帥哥,小小找你……」
他的手機,伴隨來電鈴聲;在她的掌心間不停閃爍。
「你!」林小小訝然地看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設定的手機鈴聲。
「小小——」童記禮微微笑著,「記得你曾經問,我會將你的來電設為什麼鈴聲嗎?這就是答案。」他豎起兩手的拇指和食指,慢慢在胸前合攏,「你在我心中是與眾不同的。」
真是討厭,有必要做得這麼煽情嗎?惹得她喉嚨也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所以,請試試和我交往,試試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在問她的決定。
和童記禮一起手牽手逛街,和童記禮一起跳舞,和童記禮一起開著跑車拉風,和童記禮一起被學生追逐……
「只是試試?」她的眼神縹緲起來,陷入未來的聯想中。
「當然。」他承諾,慢慢貼上了她的唇。
夜色很美,週遭很寂靜,也許,真的是個不錯的開始——被童記禮熱情地吻著,林小小暈乎乎地想著。
遠處有什麼東西亮晃了一下,隱隱約約還有喀嚓的聲響,推推童記禮,她在他唇齒間勉強發聲:「有沒有看見什麼?」
「沒有。」童記禮模糊地回答,他現在專注的只有眼前的美食,其他的,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管,「小小,專心點。」
「哦。」被他吻得迷迷糊糊,林小小再向遠處看去,果然沒有了動靜。
難道真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被搶售一空的報紙,娛樂版的頭版頭條——
「山間聚餐營造浪漫氣氛,熱情法式深吻難分難捨」。
末了,還有一排小字特別註解——本報記者全程追蹤報道。
鬱悶男人的心聲
我發現自己走錯了一步棋。
我根本不應該叫小小做我的女朋友,我當初應該將她直接拐進禮堂當我老婆,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人,果然不能太自信。原以為自己會找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當老婆,沒有想到到頭來栽在一個小冤家手中,心甘情願守著她一個人,享受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真的好想和小小結婚啊……
從最初的不適應,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小小已經很享受這種「功成名就」的感覺,對各路殺來的八卦消息已經有了免疫力,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有時候,還會跟我討論與我傳出緋聞的女人究竟誰好一些,當然,最多的,還是誰的胸大一些……
女人嘛,容易記恨,這一點,我能夠理解。
可是我不能理解小小為什麼老是拒絕我的求婚,想想我,鑽石王老五童記禮,外貌一級棒,頭腦一級棒,運動神經一級棒,工作能力一級棒,早就已經被媒體評為;AAA情人,居然被同一個女人拒絕了十一次。
十一次哪,臉皮再厚的男人也可能一蹶不振,只有我還在堅守陣地,真佩服自己的堅強。
我想過很多辦法,動員了所有的社會關係,希望能夠讓小小早點點頭甘心當我的新娘,不過很可惜,所有計劃一一失敗,還遭到小小的警告,叫我不要妄圖通過這一招來打動她,否則連男女朋友都沒得做。於是我很哀怨地問她是不是不愛我,她考慮了半天,給我一個甜蜜的吻,告訴我——
她很愛很愛我!
這個答案當時令我快樂得要飛上天去,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於是也就傻乎乎縱容了她,結果把自己推入兩難的境地。
小小寫了一本書,叫《男人戀愛心理分析》,據說市面上已經買斷了貨。我很懷疑這是以我為藍本,不過她說不是。現在她有一哈拉的崇拜者,絲毫不遜於我。據我的線民白若森說,她的研究室門庭若市,登門求教之人不計其數,其中還有很多不把我放在眼裡意圖追求她的人。
這些人,到底懂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還有,他們有我這樣好的條件來追求小小嗎?惡意侵犯他人財產,我一個小手指一勾就可以讓法官判他個十年八年。
小小叫我不要和他們鬥氣,因為他們沒有我帥,沒有我能幹,沒有我有才華……總之,就是不如我。
雖然我覺得她這樣說,有故意捧我轉移注意力之嫌,不過看在她說得這麼動聽的分上,也就半推半就接受了。
我是看在小小根本不為那些人所動的分上才放過他們的,不然,哼哼……
哎,既然我這麼好,為什麼她不肯嫁給我呢?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我就很鬱悶。
對著那只送了十一次都還沒有送出去的戒指,我告訴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
信心是增強了,但是希望不要像抗戰八年那樣持續下去……
有人在開門,是小小回來了。
我告訴自己鎮定,吸氣、再吸氣,拿起戒指,在心中默念修改了十一遍的求婚台詞,鼓足勇氣朝門口走去。
祝福我吧,希望我的第十二次求婚能夠馬到成功。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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