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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達.霍華]鑽石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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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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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3 00:49:07
標題:
[琳達.霍華]鑽石灣(全文完)
鑽石灣
作者:琳達.霍華
沙凱爾有麻煩了!另一艘船一駛近,他心底就有數了。
可是刹那間槍聲已隨之而來。他受了傷,情況又危急,不得不躍入海中。
鍾蘭琪不會自找麻煩,卻遇上了凱爾。
他像浮木般被海浪沖上她的海灘,昏迷不醒,傷口還淌著血。
她的反應完全是出於本能,令她害怕的是她自己的心,
不管她是否願意,她已經被愛情的網套住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49:50
第一章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夕陽餘暉映在海面上,萬頃波光在他眼底跳動,看得他都快被催眠了。反正他也沒什麼事要辦。此刻在藍紫色的海天之間,只有他一人逍遙自在。度完這一個月的假期,他又得回到危險刺激的工作崗位,此刻不逍遙,又待何時。
沙凱爾是位資深情報員,還是職位頗高的主管,平時往來於金三角、中東、南美這一些熱門的動盪地區,過著出生入死的生活,也為情報局設計訓練新人的計畫。為了安全,他向來獨來獨往,保持謎一般的身分,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種生活雖然孤單,也是莫可奈何的。當初他選擇這份工作時,早就接受了隨之而來的後果。
他也是凡人,所以偶爾總要駕船出來散心。海上的悠閒歲月,每每都能讓他的身心得到完全的休息。在這裏,他不必時時保持警戒,提防敵人的暗槍。
落日漸漸沉入海平線,就在這時,他聽到另一種馬達聲。他轉過頭去,只見遠處海面出現另一艘遊艇。大概也是來度假的人吧!在熱帶地區,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生活步調也比較悠閒,最適合度假了。
他向來喜歡海,也愛船。他這艘船是個秘密,沒人知道船是他的,在名義上船主是紐奧爾良的一位元商人,他並不認識凱爾。而船名萬達,也沒有什麼意義,即使認識他的人,也決不會聯想到他。全世界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真面目,那就是資深情報員蘇藍特,而他是不可能洩漏半個字的。
那艘遊艇直朝著他駛來,凱爾不悅的咕噥一聲,匆匆套上一件棉衫。來船的甲板上站了一位女子,緩緩朝他揮手,大概是想找他聊幾句。可是她那一頭不尋常的紅髮卻引起他的注意。雖然距離太遠,還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那一頭紅髮卻十分眼熟……
他突然感到背脊冰涼,毛骨悚然,本能似乎又在警告他了。就是這種本能使他能屢次在艱險的任務中保全性命。他趕去船艙取來獵槍,心想,即使這回直覺錯了,做個活傻子總比死智者好。
他剛把子彈上了膛,來船也靠近了,刹那間甲板就充滿了武裝人員,那些武裝正是他最熟悉的,他的目光落在一位男子身上,他和那位紅髮女子都是凱爾覺得眼熟的。
在這一刹那,凱爾倒是鎮定下來,腦海中閃過千百種應付之策,可是瞬間火光劃破晚空,槍聲也震耳欲聾。凱爾立刻找好掩護,開始還擊。對方傳來慘叫聲。
“姓沙的!”來船傳來麥克風聲。“你很清楚,你逃不掉了!何苦還跟自己過不去。”
對方的發音正確,腔調卻決不是美國人。凱爾只有一個機會,就是走為上策。萬達號的馬力比外表還行,可是想發動船就得上駕駛座,而他只要爬上階梯,就成了活靶。
凱爾權衡輕重,覺得機會各半,若不冒險,耗在這兒早晚會彈盡援絕。他決定冒險一試,做了一口深呼吸,大步躍上階梯,就在這時,火光一閃,他的左腿和左肩掛彩,頓時麻痹了,幸好獵槍還在,他用右手發了幾槍,讓他們知道他還活著,免得敵人一下子全湧了過來。
敵船在他的遊艇四周繞圈子。
“姓沙的!我知道你受傷了!別逼我殺你!”
他們自然寧可留活口,好“逼供”,不過他們也不會冒險的。若有必要,他們就是殺了他,也不會讓他逃走。
凱爾咬著牙,發動了引擎,遊艇緩緩加速衝出去。他探頭去看方向時,眼角餘波瞥見了敵船上架起的火箭,就在火箭擊中他的遊艇前兩秒鐘,凱爾使盡全身力氣,躍入藍紫色的海水中。
萬達號中彈起火燃燒,敵船仍在四周徘徊,凱爾知道他們一定會搜索他的蹤跡或遺體,所以在海中脫下衣服,勉強包紮傷口後,就奮力向海岸遊去。雖然距離岸邊還有三海裏,傷口又妨礙他的身手,他仍然以無比的毅力,半浮半游向海岸前進。
七月中旬的佛羅里達,天氣悶得出奇,即使入夜還是酷熱難當。鍾蘭琪早就適應這種天氣,總在清晨或傍晚整理菜園,喂喂鵝兒,洗洗車,太陽出來後,她就躲進屋子準備秋季的新聞教學,只有在狗和鵝兒吵架時,她才會到紗門邊大喝一聲,中止它們的爭鬥。
這個夏季,蘭琪就在祖父傳下的屋子平淡的過日子。屋前的松林,屋後的草坪,還有附近的一山一樹,她都瞭若指掌。松林中有小徑可以通往下面的海灘,這一帶海灘多是私人的財產,所以還能保存天然的景觀與寧靜。
蘭琪平常最愛到海邊散步、沉思。這個海灣有個美麗的名字,叫做鑽石灣,因為海潮經過灣口的屏障時,會化為成千上萬金光閃閃的浪花,宛如鑽石般滾向海岸。
童年時蘭琪最愛到鑽石灣來探望祖父,十二歲那年母親過世,蘭琪搬來鑽石灣投靠祖父,海成為她最好的朋友,撫平她喪母的悲慟。慈祥的祖父在她大學畢業那年與世長辭後,她到邁阿密做記者,認識了鍾比爾,成婚後過了短暫的婚姻生活,可惜比爾英年早逝,二十五歲那年她就成了寡婦,就在那段悲傷歲月,她辭去工作,回到祖父留下的海邊小屋來隱居,時間和安詳的日子醫治了她內心的重傷,不過她還不想立刻回到過去那種繁忙的生活。如今她擁有兩家紀念品專賣店,偶爾寫些文章,也寫冒險小說,還頗暢銷呢!
今夜熱得無法成眠,蘭琪決定去海邊吹吹海風。她向來偏愛退潮時分,海灘總會留下大海帶來的驚奇禮物。她絲毫也沒想到今夜的驚奇竟是如此意外。就在她眺望月光下的銀浪時,竟在浪花間瞥見一個人,一個好似遊累了的人,在海水中掙扎。
她毫不猶豫的向海水奔去,在一陣焦急的搜索後把人拖上岸。可是他的雙目緊閉,四肢也麻木了。
“天啊,你可別死在我身上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0:15
第二章
在喘息中,蘭琪趁機打量身邊這位一絲不掛的男人。他似乎已無氣息,皮膚也冰涼無比……
當然是冰涼的,天曉得他在海水中泡了多久。可是剛才她還見到他在浪花間掙扎,快,一定要趕快急救。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高大的男子翻過身來,開始壓迫他的胸部,刺激他的肺。她一直反覆祖父生前教她的急救動作,直到那人口中吐出海水,嗆了幾聲,恢復呼吸,雖然還太急促,至少命是救回來了。
他閉著雙眼,頭向旁邊一歪。蘭琪推推他,得不到反應,他已經昏迷了。
她坐在沙上,這時才注意到他肩頭縛著布條,起先還以為是衣服破了留下的,仔細一瞧,才發現是裹傷口的。解開布條,赫然是個鋸齒狀的洞,血肉模糊。原來他是中槍了!
她機警的舉目遠眺,就是找不到半艘船隻的蹤影。人是不會無緣無故挨槍子兒的,射擊他的人很可能會尾隨而來,再補一槍。
他急需要人幫忙,可是她又不可能獨力把他帶回家。她站起來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人或船隻,才將他拖離海灘,免得待會兒漲潮時海水又將他沖走。“我馬上回來。”雖然他聽不見,她仍然做了交代,奔回自己的住處。
她直覺的拿起電話簿,想叫救護車來幫忙,反正只要能幫上忙的人就行,就是員警也行。不過此刻他最需要的還是醫療,而不是報案。
她匆匆撥了醫院的電話,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切斷電話。大概是記者生涯訓練出來的直覺吧!她也說不出所以然,只知道此刻應該保守秘密。
不能報警,至少現在不行。海灘上那個男人身受重傷,決不會威脅到任何人。這件事或許非比尋常,他說不定是走私毒品的人,或者是恐怖份子。可是,不論如何,她是他僅有的生路。
她從衣櫥裏拿出一席床單,向海邊奔去,決心幫助那個人。如果他是壞人,也得先救他,再將他交給有關當局,如果他是受害者,當然更應該救他了。
看見他仍然躺在原處,她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摸摸他的胸口,心還在跳動。
她先將床單鋪在沙上,然後將他滾到床單上。趁著喘息的空檔,她又不安的巡視海面。很好,沒有任何船隻。她彎腰撿起靠近他頭部的床單,開始拖著他走。可是使盡全身的力氣,每次也只能拖一小段路。天啊,他真重!
照這種情勢看來,她很懷疑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力氣把他拖回屋子去,可是此刻他的性命全看她了,即使必須一寸一寸的拖,她也要將他拖回去。
事實也是如此,她將他拖到松林那段斜坡時,手腳都顫抖得厲害,幸虧她的狗“喬”來幫忙,才順利將傷者拖回院子去。
這一路上,他都昏迷不醒,一聲也沒哼。現在只剩下最後幾步臺階,就可以進屋了,她也愈來愈著急。他不僅急需醫療救治,而且愈快藏起來愈好。雖然不會有人來拜訪她,但是那些開槍射擊他的人,必然會追蹤而來。此刻他仍然昏迷,她只好先將他藏起來。
最後這幾步最難,她必須獨力攙扶著他走上臺階。可是此刻她跌坐在草地上,手腳宛如綁了鉛球那般沉重,根本沒有力氣了。可是光坐著,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她做了一口深呼吸,打起精神,先將他扶著坐起來,再從背後環抱他的胸部,將他架起來。
看到她搖搖欲墜,喬也焦急的想來幫忙,卻插不上手。
“沒關係。”她喘息道。“我自己來。”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安慰這男人還是那條狗。
她就這樣搖搖晃晃挽著傷者,跌坐在臺階上。“天啊!”她呢喃。“現在我還不能崩潰。待會兒就可以休息了,現在一定要支持到底。”
她咬著牙,再度掙扎著起身,將那人又拉高一層臺階。此刻汗水汩汩從眼角滾下來,但是她根本沒注意到,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他抱進屋去。過了門檻後,她和那人一起倒在地上,四肢酸疼的躺了許久,胸口的心跳才漸漸平復。此刻她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終於成功了,終於將他拖進屋了。
接著她又用老辦法,和喬一起拖著床單,將他送進臥房。然後她先放喬回院子去守衛,才關好門窗,將窗簾全部拉上。現在她才有空打量躺在她臥房地板的男人,他需要療傷,她卻不能去請醫生,因為醫生遇到槍傷,都必須向警方報案。
此刻只有一個人能幫她,她也只信任這個人。回廚房後,她立刻撥電話給梅美莉。美莉是當地的獸醫,跟她有很深的交情,鈴聲響了三次就通了。“我是梅美莉。”
“美莉,我是蘭琪。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現在?”美莉打著呵欠說道。“喬出了什麼事嗎?”
“不是,動物都很好,不過……你能不能把醫藥箱用個購物袋裝著帶過來,別讓任何人發現。”
美莉的聲音頓時全無睡意。“你在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請你快點來。”
“我盡力而為。”
掛了電話,蘭琪又回房去查看那人。他仍未蘇醒,他顯然是失血過多,幾近休克。蘭琪憂心忡忡,雙手簌簌抖著,輕輕摸摸他的臉,仿佛希望這一摸,就能把力氣傳給他。他現在的身體比在海邊時溫暖多了,呼吸也很平緩。肩膀的傷口還滲著血,頭髮也滴著海水。她想把他頭髮上的沙子拂掉,才發現手中黏答答的,原來他的頭部也受傷了。方才她一路將他拖著回來,沒害死他真是奇跡。
她跑到廚房去端了一盆溫水回來,然後輕柔的將他頭上的沙子和血漬洗淨。她的指尖在他右邊太陽穴附近找到腫起的硬塊,還有一道傷口,不過不是槍傷。大概是被什麼東西撞到的。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昏迷不醒?她在海邊見到他時,他還揮著手臂在游泳啊,當時顯然還是清醒的。
他是不是在鑽石灣撞到岩石,頭部才受傷的?說不定他都腦震盪了,她居然還拖著他走。萬一她因而害死了這個人,該怎麼辦?腦震盪和槍傷都不是輕傷。她做對了嗎?他會不會只是意外受傷的?真的有人在追殺他嗎?
她輕輕撫著他的肩膀,好似在說抱歉。她太傻了,她應該找救護隊來的。希望她的粗手粗腳,沒加重他的傷勢才好。她站起來,想厘清思緒,才發現他的左腿也綁著一塊布。難道他腿上也有傷?她解開布條,證實她的憂慮。腿上有兩處傷口,子彈顯然射穿了他,所以腿上沒有子彈了,肩膀上那一槍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一次中了兩槍,絕對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要他的命。
“我決不讓任何人要他的命!”她幾乎被自己的聲音嚇著了。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卻拿他當受傷的小動物般地保護他。反正在她把事情搞清楚前,誰也別想傷他一根汗毛。
她輕柔的為他清洗,並不因為他的赤裸感到不好意思。此刻的他身受重傷,完全無助,她不幫他,還有誰來幫他。
屋外傳來車聲,她立刻跳起來。一定是美莉,她衝去開門,免得喬反應過度,傷了美莉。經過一夜折騰,喬大概草木皆兵了,此刻正隱身在樹叢後怒吠。
就在這時,美莉也下車了。她提了兩包購物袋,走進前院。“謝謝你等我。”她故意高聲說。“戴阿姨想托你賣這些手縫被單。”
“請進吧!”蘭琪拉開紗門。美莉走上臺階時,喬仍在夾竹桃下哼著,不過並未移動。
美莉放下袋子,看見蘭琪小心鎖上前門。“什麼事這麼神秘?”她雙手插腰。“為什麼要我用購物袋裝醫療箱?”
“到裏面來。”蘭琪領她進臥房,他仍然躺在原處。“他中彈了。”她說著蹲在他身旁。
美莉的臉色一下全白了。“天啊!這裏出了什麼事?他是誰?你通知警方沒有?是誰開槍打傷了他?”
“我不知道。”蘭琪的目光仍然停在男人的臉上,一心一意盼望他能張開雙眼,代她回答美莉的問題。“我不打算通知警方。”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通知警方?”美莉扯高嗓門,平時的鎮定早被蘭琪臥房地板上這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嚇得魂飛魄散了。“是你開槍打他的嗎?”
“當然不是!他是被海水沖上岸的!”
“那就更應該報警!”
“我不能!”蘭琪抬起頭,眼神鎮定得出奇。“我不能拿他的性命冒險。”
“你失去理智了嗎?他需要送醫院,警方也得調查他受傷的原因。他說不定是逃犯,或是走私毒梟,什麼可能都有。”
“我知道。”蘭琪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照他現在的情況看來,我沒什麼好怕的。他根本動彈不得,而且他若是進醫院,說不定還會被追殺。”
美莉雙手抱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憂心忡忡的說。“你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認為有人要殺害他?再補他一槍嗎?”
“是的。”
“那就更應該報警了!”
“你聽著。”蘭琪堅持。“跑新聞那幾年,我看過不少……怪事。有一夜我目睹別人發現一具屍體,是後腦中彈而死的。警方運走屍體去查證身分,兩天後,報上卻說那人是自然死亡的。我做了一番調查,發現檔案不翼而飛,後來上司不准我再查下去,因為政府中有人不願張揚這件案子。”
“這沒道理啊!”美莉呢喃。
“那個人是情報員!”
“哪一種情報員?聯邦調查局?還是中央情報局?”
“你猜得差不多了,再深入一點。”
“間諜?你是說他是間諜?”
“他是情報員,至於是哪一邊的,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整件案子就這樣一筆勾銷,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我就開始留意許多事情背後的真相。我看得太多了,我知道這個人若交給警方,不一定就安全。”
“你認為他也是特務?”美莉睜大眼睛瞪著腳下的人。
蘭琪勉強自己保持沈著。“是有可能,如此一來,把他交給警方反而可能害了他。一旦有了正式的記錄,追殺他的人就會跟蹤而至。”
“他仍然可能是毒販,你保護他也要冒險。”
“那當然也有可能。”蘭琪承認。“不過他受了傷,我沒有,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不可能傷害我。如果警方在抓販毒走私犯,報上自然會有消息。如果他是大壞蛋,也會上報。既然他沒能力傷人,我就安全。”
“萬一販毒集團也在追殺他,你就危險了。”
“我只好冒這個險了。”蘭琪冷靜的迎視美莉的目光。“所有的輕重我都權衡過了。如果我估計得沒錯,他可真危險了。”
美莉深呼吸了一口,再度嘗試說服她。“負傷的情報員怎麼可能被海水衝到你的沙灘來,你想得太多了。”
蘭琪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向來以沈著著稱的美莉口中。今夜的事真是把大家的心都攪亂了。“這種事的可能性是很小,不過他確實被海水沖上來了!而且他現在就躺在這兒,急需救助。我已經盡我最大的能力了,可是他需要醫療照顧。他的肩膀上還有一枚子彈,美莉,你就做做好事,先別管他是做什麼的,好不好?”
美莉的臉色益加蒼白。“你要我照顧他?他需要外科醫生!我只是獸醫!”
“我不能叫醫生來!他們遇到槍傷必須知會警方。你辦得到的,又沒有重要的器官受傷,只有肩膀和腿傷。我想他還有腦震盪,你就行行好吧!”
美莉看看這個男人,咬咬下唇。“你怎麼把他弄進屋的?”
“喬幫我用床單把他拖回來的。”
“他若是腦震盪,可能必須動手術。”
“我知道,如果有必要,我會再想辦法的。”
她們沈默了片刻,看看腳下負傷的男子。“好吧!”美莉的聲音終於軟化了。“我會盡力醫治他,先把他抬上床吧!”
這次有美莉幫忙,很快就將他抬上床。“天啊!”美莉喘息。“他可真壯,你怎麼把他拖回來的?”
“迫不得已嘛。”蘭琪也不知道。
這一夜可真夠蘭琪受的了,美莉俯身去為他檢查傷勢時,蘭琪早就筋疲力竭的癱在地板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0:23
第三章
淩晨三點,美莉一個半小時前就走了,蘭琪拖著疲憊的身體,好好洗了澡,又清洗海水泡過的頭髮。酷熱的氣溫終於降到令人舒服的程度,可是不久旭日又要東升,氣溫又要再度升高。她累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卻又不得不先把頭髮吹乾。
那個男人還在沉睡中,或是昏迷中。他絕對受到腦震盪,不過美莉認為情況並不嚴重,他的昏迷應該是出於過度疲勞、失血過多,以及頭部受傷。美莉已經為他開刀,取出肩膀內的子彈,又將傷口縫合,注射預防感染的抗生素,然後又和蘭琪合力將他的身體洗乾淨,換上全新的床單,儘量讓他感到舒服。
美莉一旦下定決心幫忙後,又回復往日的沈著。這是蘭琪衷心感激的,所以蘭琪才有精神鼓起氣力,幫她完成手術。
吹乾頭髮後,蘭琪穿上寬大的T恤,瞥見鏡中那個蒼白、帶著黑眼圈的自己時,她幾乎認不出自己了。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問題是睡哪兒呢?
家中只有一張床,已經讓給那位傷患了。她又沒有沙發,只有幾張椅子,本來也可以在地板鋪個床鋪,可是她實在太累了,而且也要就近照顧他,所以決定爬上床去睡在他身邊。反正她已經是三十歲的寡婦,又不是少不經事的小女孩。做好決定,熄了燈,她小心的溜上床,儘量不驚動他。躺下來時,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她的肌肉實在疲勞過度了。她側著,一手扶著他的手臂,如果他不舒服,才能驚醒她,然後她才安心入睡。
再度醒來時,天氣又熱得難當了,她全身都出汗了。張開眼初見到枕邊的男性面龐時,她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就想起昨夜的事,連忙撐起手肘查看他。天氣雖悶熱,他竟然沒出汗,呼吸也太快了點。蘭琪擔心的坐起身來,伸手去摸摸他的臉,好燙。他還不安的轉動頭部,不過發燒本是預料中的事。
蘭琪匆匆下床,發覺已是日正當中。難怪屋子會這麼熱!她打開所有的窗戶,又扭開天花板的風扇,把屋內的熱空氣抽出去,然後才開冷氣。平時她並不喜歡開冷氣,但是病人需要降低體溫。
在開始這一天的工作之前,她必須先照料他。把兩顆阿斯匹靈溶化在一湯匙的開水中後,她輕輕托起他的頭部。“張開嘴巴,”她把他當成嬰孩般哄著他。“看在我的分上,把藥吞下去,我就讓你繼續休息。”他的頭沉重的倚在她肩上,眼睛仍然緊閉,睫毛垂下。他的頭髮光滑如絲,還透著熱氣。她把湯匙送到他嘴巴,壓著下唇,輕輕頂開他的嘴。“來,”她哄他。“張開嘴巴。”
他的意識還剩下多少?有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聽得懂她的話嗎?還是她那溫柔的口氣吸引了他?或者是她的觸摸?她的氣息?總之,他有了反應。他轉向她,微微張開了嘴。她小心喂著他,希望他千萬別嗆到。事情出奇的順利,她甚至還喂他喝了三大口水,他才又陷入昏迷。
然後她又拿溫毛巾敷他的額頭,再把被單拉低,為他擦身,在這一刻,她才發現他擁有健美的胴體,可以說是她見過的男子中,最俊的一位了。
昨夜只顧著為他療傷,沒空仔細打量他,不過當時她就感受到他的吸引力了。如今一瞧,才發現他也有一張英俊的面孔。鼻樑尖挺,嘴形透著決心,下巴則有穩定堅毅的線條。他的黑髮濃密,光滑如絲,肌膚則曬成古銅色。
他的身體強壯,肌肉結實,顯然經常鍛鏈,力氣和速度想必都很好。蘭琪牽起他的手,那是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指甲整齊。她在他的指尖和掌心摸到老繭,還感受到他的結實。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又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小腹上的一道疤痕,那顯然不是外科手術留下的記號。她全身冰冷的想起持刀打鬥的情形。他顯然是躲避不及,才挨了一刀。
身上帶著這種傷疤和老繭的男人,顯然不是從事普通的工作。平常人決不可能負傷遊到岸邊,這需要無比的決心和體力。他究竟遊了多遠?她記得昨夜海上並沒有任何燈光。望著他那張堅毅的面孔,她知道他的精神必然比外表還堅強。可是此刻他軟弱無助,生存的希望全系在蘭琪的一念之間。她既然決定把他藏起來,自然要盡一切的力量醫療他,保護他。本能告訴她,這個決定是對的,可是在找到證據支持她的直覺以前,她還是無法安心的。
阿斯匹靈和擦拭降低了他的熱度,他睡得也很熟。美莉答應今天會再來看看他,確定他的病情沒有惡化。所以此刻,她已經沒別的事,只好恢復平常的工作。
梳洗後,她換上熱褲和棉衫,起初她像平常一般,在臥房就換起衣服來,換了一半才覺得不妥,把衣服帶進浴室去穿好。畢竟她已經獨居五年了,不習慣在男人面前更衣,何況還是個陌生男子。
然後她到院子去喂鵝兒和喬。今天她起晚了,可把它們都餓壞了。她在菜園采了些成熟的蕃茄,自己的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由於天氣太熱,她不想吃熱食,就簡單做了一份三明治。他的出現擾亂了她的生活秩序,再也安不下心來寫作。所以忙完瑣事後,她又回屋去照顧他。
他還是在沉睡中,她為他更換毛巾,然後才有空坐下來扭開收音機,聽聽今天的新聞。國際新聞和地方新聞都像平常一樣,沒什麼特殊的消息,沒有半點蛛絲馬跡可以解釋她臥房內這個男人的出現。
她不斷轉換頻道,聽了將近一個小時,還是聽不到突出的消息。沒有販毒走私的新聞,也沒有逮人的消息。屋外傳來車聲,她才關上收音機,到窗邊探頭。美莉剛下車,手上又是一包購物袋。
“他的情形怎樣?”她一進門就問。
“還是沒動靜,中午我醒來時發現他在發燒,所以我喂他吃了兩顆阿斯匹靈及一些開水,然後又為他擦拭身子。”
美莉進臥房去,小心檢查他的瞳孔反應,然後又看看傷口的情形。“我特地買了一枝溫度計,”她把溫度計插入他口中。“我原來那些都是給動物用的。”
蘭琪關心的站在一旁。“他還好吧?”
“瞳孔的反應好多了,傷口也很乾淨,不過還要躺上一陣子。事實上,他靜養愈久,對他愈好。”
“還發燒嗎?”
美莉量量他的脈搏,把溫度計抽出來,看了一下。“三十八度,還不嚴重。每隔四小時喂他吃一次阿斯匹靈,儘量讓他多喝水,多為他擦身子。明天我會再來看他,不過我也不能來得太勤快,免得讓人起疑心。”
蘭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也跟我一樣,想得太多了吧?”
美莉聳聳肩。“我聽了收音機又看過報紙。不過沒有這個傢伙的消息,我想只剩下兩個可能。他要不是情報員,就是被自己人追殺的走私犯。”
蘭琪看看他,又搖搖頭。“我不認為他是毒販。”
“為什麼?壞人臉上又沒寫字。”
她沒告訴珍妮這個男子的手。“我大概是想安慰自己,昨晚的決定沒做錯。”
“我想你做對了。今天我仔細想過了,還跟一名警官閒聊一會兒,他沒提到什麼。如果這傢伙真是壞蛋,你也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確定他是不是危險人物,所以我猜你是做對了。”
蘭琪還想到另一個可能,不過她不想告訴美莉。萬一他是為別的國家賣力的間諜呢?不管他是什麼身分,恐怕都不好應付吧!跑新聞時,她看得太多了,比美莉還明瞭窩藏這個男人有多危險。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就是無法將他交給警方。自從在海邊初見他那一刻起,她就覺得她有責任照顧他、保護他,就是冒再大的危險她也不在乎。
“他還要多久才會清醒?”她低聲問。
美莉猶豫地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獸醫,記得嗎?照他發燒、失血和頭傷來看……我實在無法預估,他本該打點滴、輸血的,他的脈搏虛弱而急促,不過他的情況有好轉的跡象。隨時有清醒的可能,最遲明天應該會醒。他剛清醒時可能會有點茫然,注意別讓他太激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就是別讓他起床。”
蘭琪望著他強壯的身體,很懷疑自己是否有辦法阻止這個男人做任何事。
美莉從醫療箱中拿出一些棉花和紗布。“明天早上你替他換藥。我恐怕明晚才能過來,他的情況若是惡化,隨時打電話給我。不過真有什麼狀況,最好是請正牌醫生來得好。”
蘭琪勉強笑笑。“謝了,教你為難了。”
“至少你為這個夏天帶來一點刺激。我得走了,否則你的鄰居,羅約翰恐怕等得要剝我的皮了。”
“代我問候他。”蘭琪送她出門。
“看他的情緒好不好再說吧!”美莉和羅約翰打從一開始就互相較勁。約翰不相信女人也能當獸醫,而美莉又存心證明給他瞧瞧。如今他們都很敬重對方,卻還喜歡唇槍舌箭的比劃一番。由於美莉早就和在國外擔任工程師的男友訂婚,又計畫等他今年冬天回國就結婚,所以羅約翰雖然有花花公子之名,美莉還是很安全的。
目送美莉的車子離去後,蘭琪交代喬:“好好守衛。”狗兒好似懂得她的意思。“乖,”她稱讚它。“好好看著屋子。”
蘭琪勉強工作了幾個小時,不過注意力並未集中在寫作上,總是每隔一陣子就聽聽臥房有沒有動靜,進去巡視一番,可是他一直都沒動。好幾次她想喂他喝水,他也都沒有反應。傍晚,他再度發高燒,蘭琪放下工作,強行喂他吃下阿斯匹靈。
這次他燒得比較厲害,皮膚發燙,臉也燒紅了。蘭琪扶起他,哄他吃藥時,他突然呻吟了一聲,把臉轉向她的脖子。
一個許久不開口的人突然發出聲音,自然嚇了她一跳,她的心瘋狂的跳動,一時楞住了,只能抱著他。他的胡髭貼著她的臉,猛然喚起許多回憶,蘭琪的臉霎時紅透了,天啊!她怎麼會對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產生反應呢?她雖然孀居多年,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她沒有再想下去,只是拿起湯匙,把藥灌進他口中。他扭動頭部,反抗了幾次,終於還是把藥吃了。蘭琪還喂他喝了不少冰江茶,才讓他繼續睡覺。然後她又像中午一般,用毛巾為他擦身體,直到他又漸漸退燒。
她本以為他很快會清醒,可是一整夜他都沒動靜,只是間歇性的發燒,每次她都用藥將熱度壓下來。那一夜她忙著照顧他,幾乎沒合眼。
天將亮時,他再度呻吟,翻轉身子。大概是同一個姿勢躺太久了,肌膚會酸痛,蘭琪趁機又擦擦他的背部,不久他又陷入沉睡,呼吸也回復平穩,她一直等到他確實睡熟了,才疲憊的爬上床,倒頭大睡。
再度醒來時天色還早,她大概只睡了兩個小時。他已經又恢復平躺的姿勢,被子也被踢開,她懊惱自己居然沒被驚醒,連忙起身去撿被子。就在這時她的目光掃過他赤裸的下體,她立刻轉開目光,可是雙頰已經滾燙。她究竟怎麼了?又不是沒見過赤身裸體的男人,而且也不是頭一次見到他的身體。她已經照顧他將近兩天了,為他洗過操,還縫過傷口。可是每次看到他,她的體內就忍不住發熱。這是欲望,她肯定的告訴自己。只是普通的欲望。我是個正常的女人,他又是個美男子。我當然會欣賞他的身體,所以不要再像小女孩那麼害臊了!
她為他蓋好被子,又喂他吃了藥。他為何到現在還沒清醒?難道他的腦震盪比美莉估計的還嚴重?可是他的病情並沒有惡化啊!而且還轉好了一點。現在要喂他吃藥可容易多了,可是她好盼望他能張開雙眼,跟她說幾句話。只有這樣,她才能確定自己在搬運他來躲藏時沒加重他的傷勢。
躲避什麼呢?她問自己,又沒人來找他。有時她不禁懷疑自己是自作聰明的傻子。趁著他休息的時候,她到菜園去做事,順便摘了一些蔬果回來,晚上好做菜。這麼悶的天,她好想到海邊去游泳,可是又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家。
進去探視他時,被單又被他踢落地了,他的頭部似乎也移動了一下。由於吃藥時間還沒到,她只能用溫毛巾來為他擦身,減低熱度。天實在熱,明知被子是白蓋的,她還是伸手去撿。這次她看到了他的腳,那雙美麗的腿居然也有佈滿老繭的腳底,就像他的手一樣。
他是訓練有素的戰士。
淚水刺痛她的眼睛,她連忙為他蓋上被子,然後轉身克制自己的情緒。她根本沒有理由哭泣嘛!工作是他自己選的,何勞她來同情他。有人生活在危險的邊緣,那是他們自找的。她自己也曾經過著那種日子,吃苦受罪怨不得別人。比爾不也是以他的工作自豪嗎?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的工作要了他的命。
美莉出現時,蘭琪已經恢復平靜,正在做晚餐。美莉一進門就問:“嗯,什麼東西那麼香?”她用力嗅了一下。“咱們的病人可好?”
蘭琪搖搖頭。“沒有變化,只是溫度升高時會稍微翻動身子,但是還沒醒。”
她剛為他蓋好被子,所以美莉進去時,被子還是蓋得好好的。“情況很穩定,”美莉檢查傷口和瞳孔。“讓他睡吧!睡眠正是他最需要的。”
“可是他睡了那麼久。”蘭琪低喃。
“他也夠受的了,身體當然需要充分的休息。”
這一夜蘭琪留美莉吃晚飯。“這可比我打算吃的漢堡豐盛多了。”美莉邊吃邊說。“我們的病人大概沒有生命危險了,我明天就不過來了,不過你如果還請我吃飯,我可以改變心意。”
她們兩個都開心的笑了。“這還是我許久以來第一次用爐子呢!平常天氣熱,我懶得開火,都吃蔬菜水果了事。今天為他開了冷氣,所以還能吃點熱的食物。”
收拾好廚房後,美莉瞧瞧手錶。“時候還不晚,我想到羅約翰的農場去檢查他那匹懷孕的母馬。謝謝你請我吃飯。”
“不客氣。這次要是沒有你幫忙,我還不曉得該怎麼辦呢!”
美莉凝視她半晌,神色漸趨凝重。“即使沒有我,你還是會想辦法的,對不對?你是那種不屈不撓的人,該做的事就會做到底。那個傢伙真是欠你良多。”
蘭琪可不敢希望他會感激她。這一夜洗完澡後,她專注的守護他,一心一意盼望他張開眼睛,跟她說句話,揭開她滿心的疑雲。他究竟是誰?是誰開槍打了他?為什麼要殺他呢?新聞媒體上為何一點消息也沒有?若是有棄船漂到岸邊來,應該會上報的。是走私,越獄,還是什麼呢?他為何又會被潮水沖上岸?
她上床躺在他旁邊,希望能睡幾小時。他睡得安穩多了,體溫也沒前一夜那麼高了。她握著他的手臂,很快就睡著了。
床鋪搖晃的動作驚醒了她,她坐起身時心怦怦的直跳。他又在不安的翻身,想用右腿踢開被單,最後終於成功了。他的皮膚滾燙,呼吸沉重,蘭琪看看牆上的鍾,發現吃藥的時間早就過了。
扭開床頭燈後,她立刻去倒水拿藥。這次他很合作,痛快的吞了藥,還喝了一大杯水。扶他躺下後,她又伸手去梳他的頭髮。
又在做白日夢了!她突然將手縮回來。他全身滾燙,需要照顧,她卻站在這兒想入非非。她責備自己,然後拿濕毛巾緩緩為他擦拭身體。
突然有人摸了她的胸部。她僵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的無袖睡衣十分寬鬆,領口又大,彎腰時整個胸部就暴露在外。他的右手探進領口內,用手背摩擦她的乳頭。蘭琪閉上雙眼,感受到一陣久違的愉悅。他的手又緩緩向下移,撫摸她的乳房。“真美。”他的聲音低沉。
這個聲音在她耳邊回蕩。蘭琪抬起頭,張開雙眼。他醒了!她凝望著他半開的黑眸,不一會兒,他的手垂落,眼睛合上,又沉沉睡去。
她太吃驚了,幾乎無法移動。她仍然記著他的撫摸,他的目光。那是烏黑的眸子,仿佛夜色般漆黑,不帶半絲的棕色。他顯然是見到他所喜歡的東西,才伸手來摸。她垂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胸部全然暴露在他眼前。
她繼續用濕毛巾為他擦身,雙手卻忍不住簌簌地抖著。她的心頭一片混亂,只是不斷想著,他醒過了,還說了一句話。這兩天,她曾經盼望他清醒,可是盼了這麼久,她幾乎都要放棄了。如今他卻像嬰兒般突然開口了。但是他並不是嬰兒,他是男人,而且是十分迷人的男子,還稱讚她“真美”。想到這兒,她的臉頰忍不住脹紅了。
“真美。”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是美國人!在半昏迷中,他說出的第一個字是英文,還帶著美國口音。他絕對是美國人,而且可能是南部或西部人。
他是美國人,不曉得他那一頭黑髮是哪一國祖先遺傳給他的。義大利、阿拉伯、匈牙利或美洲的印地安人?或許是愛爾蘭?西班牙?韃靼?那頭黑髮,和高聳的鼻樑,可能是上面這些民族的特徵,不過他百分之百是長在美國這座民族大融爐。
收拾好一切,熄燈上床時,她的心仍然興奮的敲著胸膛,難以入睡。他張開雙眼,說了話,手也動了。他正在復原中!想到這兒,她的負擔頓時減輕了。
她轉身去打量他的側影,雖然屋內一片漆黑,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身子是溫暖的,想到這兒,她的心不禁夾雜痛苦與喜悅。不曉得為什麼,在她心中他已經占了舉足輕重的分量。將來即使他離開了,她的生活也無法再恢復正常了。鑽石灣將他送給了她,是碧藍海洋送給她的奇特禮物。她伸手輕撫他結實的肌膚,隨即又把手縮回來,因為即使只是輕輕碰到他,都足以令她心跳加速。雖然來自大海的是他,承受海的變化無常的人卻是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0:45
第四章
“我告訴你,他早死了。”
一位高高瘦瘦、棕發佈滿白絲、表情沈著的男士對說話的人投去不屑的一瞥。“韓利斯,我們能冒險妄下斷語嗎?我們什麼也沒找到,我再重複一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已經死了。”
韓利斯眯著眼睛。“他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船像油箱般炸得粉碎。”
一位優雅的紅髮女郎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他們的談話。她傾身燃了一根煙。“有人報告說看到什麼,你難道忘了?”
韓利斯生氣的脹紅臉。當初突襲時,這對男女對他言聽計從,如今卻把他當做大外行。他並不喜歡這種待遇,他是行家,而且他們想捉姓沙的,全得靠他。計畫雖然沒有完全實現,至少姓沙的沒逃脫,這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不是傻瓜,早知道要活捉沙凱爾不是容易的事。“即使他真的跳下海,”他耐心的說。“我們也親眼見他中槍的。當時我們又在外海,他不可能遊了三、四公里回到岸邊的。他若不是淹死,就是被鯊魚吃了。又何必冒著暴露身分的危險去搜索呢?”
另一個男人的藍眸搜向遠方。“但是沙凱爾不是普通人。他在我們手中逃脫過多少次,你又不是不曉得。我們並沒有找到屍體,即使真如你所說,他是淹死或被鯊魚吃了,也會留下一點什麼,不可能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兩天我們搜遍附近的海域,卻一無所獲。現在應該把搜索的目標轉移到岸上去了。”
“這樣一來我們就會曝光了。”
女子微笑道:“小心點就不會。他若是被另一艘船救起,送進了醫院,我們才會危險。他若是有機會跟別人說話,或是打電話,我們就不容易接近他了。不過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先找到他。我同意查理的看法,我們如果隨便斷定他已經死了,那才真是冒險。”
韓利斯神色變得嚴肅。“你可知道我們必須搜索多大一片地區嗎?”
查理攤開佛羅里達州的地圖。“我們本來的位置是在這裏,”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記號。“根據距離和海流的情形看來,我想我們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一帶。”他在地圖上圈出一塊範圍。“娜娜,你去過濾這一區所有的醫院和警察局,看看有沒有任何槍傷病患。利斯去搜查海岸線,不准漏掉半寸地皮。”他靠在椅背上,凝視著韓利斯。“你能不能聯絡你自己的同事,看看他有沒有跟任何人聯絡?注意千萬不要讓人起疑。”
韓利斯聳聳肩。“我有可靠的眼線。”
“那就去查一查,我們可能已經拖延太久了。”
韓利斯是會打電話去探聽一下,不過他認為這必然是白忙一場。姓沙的一定死了。這些人還以為姓沙的是超人,會飛天鑽地。姓沙的雖然在這一行中享有盛名,但那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近年來他一直坐在辦公桌後,早就意志消沉了。沙凱爾絕對死了,韓利斯百分之百肯定。
蘭琪坐在前廊的秋千上,報紙攤在膝上,上面還擺了一堆綠豆莢,她邊看報紙,邊把豆莢剝開,把豆子倒進身旁的小鍋子。收音機放在窗檻上,聲音並不大,因為她不想吵醒臥房中沉睡的病人。
早上她一直在等他醒來吃飯,可是他仍然睡得很熟。阿斯匹靈雖然壓下他的體溫,可是他並未再醒來,只有呻吟過一次,用右手去抓肩頭的傷口。蘭琪拉開他的手,將他哄睡。
喬從夾竹桃樹下坐起來,喉中發出悶叫。蘭琪瞥了它一眼,又掃視前院和馬路,但是什麼也沒發現。喬平常沒事是不會隨便叫的。“怎麼啦?”她的聲音緊張起來。喬快步跑到她面前。現在它愈叫愈凶了,它的目光盯著松林,通往鑽石灣那段斜坡。
兩個男人從林中走出來。
蘭琪故意裝作毫不在意,繼續剝豆子,其實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公然的看著他們,因為這是最正常的反應。他們的穿著很隨便,可疑的是他們都穿著夾克。大熱天穿夾克實在不合常理,顯然是為了掩飾腋下的掛槍。
當他們越過馬路,向蘭琪的屋子走來,喬開始咆哮起來,全身的毛好似都豎起來了。其中一個男子手向腋下伸去,卻又自動住手。“真對不起!”她自然的把豆子拿開,站了起來。“喬向來不喜歡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即使是鄰居,它都不讓他們踏進院子一步。以前大概是被男人欺負過吧!你們是迷路了,還是船拋錨了?”她走下臺階,伸手拍拍喬的背部。
“都不是,我們是來找人的。”回答她的是一位笑容可掬的金髮男子。他瞄了喬一眼說:“你要不要把狗拴起來?”
“它不會怎樣的,只要你們別靠近屋子。”蘭琪衷心盼望他們別進屋才好。她拍拍喬,走向那兩位陌生人。“它保護的倒不是我,而是它的領土。你剛才說什麼?”
另一位男子比較瘦矮。“聯邦調查局,”他拿了一份證件在她面前閃了一下。“我是羅威爾,他是韓利斯,我們在找一個人,他可能到這一帶來了。”
蘭琪皺著眉頭。“逃犯嗎?”
韓利斯一直在欣賞蘭琪修長的雙腿,然後又瞧瞧她姣好的面龐。“不是,不過我們要逮他入獄。他可能會到這一帶海邊來。”
“我沒見到什麼陌生人,不過我會留意的。他長得什麼樣子?”
“六尺高,黑髮、黑眼珠。”
“印地安人嗎?”
兩個男子都吃了一驚。“不是印地安人。”羅威爾終於開口。“不過皮膚黑黑的,有點像印地安人。”
“你們有沒有他的照片?”
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沒有。”
“他是危險人物嗎?我是說,他是殺人犯嗎?”蘭琪胸中浮起硬塊,萬一他們說他是殺人犯,她又該怎麼辦?
他們又現出猶豫的神情,好像不知道該告訴她多少。“他有武器,是危險人物。你若是看到可疑的人物,就撥這個號碼找我們。”羅威爾寫了一個號碼,把紙條交給她,她看了一眼才放進口袋。
“我會的。”她說。“謝謝你們跑這一趟。”
他們正要離開時,羅威爾又轉身眯眼看著她。“海邊有些奇怪的痕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沙灘上拖過,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蘭琪的血液煞時凍住了。傻瓜!她早該去處理那些痕跡的。幸好海水早把血跡沖走了。她故意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哦,你們是說我收集貝殼和浮木的地方。我把它們都堆成一堆,才拖回來。一次拖上來比較省事嘛。”
“你要那些貝殼和浮木做什麼?”
她不喜歡羅威爾看她的表情,他好像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拿來賣啊!”這倒是實話。“我開了兩家紀念品專賣店。”
“原來如此,”他笑一笑。“祝你生意興隆。”他們再度轉身。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們一程,”她抬高聲音。“天氣愈來愈熱了。”
那兩名男子抬頭看看毒辣的太陽,臉上冒出鬥大的汗珠。“我們搭船來的,”韓利斯回答。“現在還得沿著海岸找下去,謝謝你的好意。”
“不客氣。喔,往北邊走要小心,那邊比較潮濕。”
“多謝了。”
她看著他們消失在松林裏,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她緩緩坐回秋千上,繼續剝豆子,他們所說的每句話又在她腦中重現,她極力思索,想理出頭緒。聯邦調查局?是有可能,可是他們的證件是隨便亮了一下,她根本沒看清楚。他們知道他的長相,但是沒有他的照片。如果他們真是聯邦調查局派來的,至少應該會有畫像的。而且他們回避她的問題,仿佛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麼罪行。他們說他攜帶武器,是個危險人物,事實上,他身上一絲不掛,而且完全無依無助。他們不知道他受傷了嗎?為何沒提到這一點?
萬一她真的窩藏了罪犯呢?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她卻一再摒除這個可能性。如今想起,她覺得好不舒服。
剝完豆子後,她把東西收拾好,帶回廚房,然後瞄了敞開的臥房一眼。他仍然躺在床上。他會是罪犯或殺手嗎?
她洗過手後,翻開電話簿,撥了一個號碼,只響了一聲,就有一個男子來接聽。“警長辦公室。”
“請替我接費安迪。”
“稍待。”
電話又響了一聲,回答的人好似正在忙著。“我是費安迪。”
“安迪,是我,蘭琪。”
他的聲音立刻變得熱絡。“嗨,一切都好嗎?”
“都好,只是天氣熱了一點。崔西和孩子們都好嗎?”
“孩子們都好,崔西卻巴不得學校早點開學。”
她笑了起來,心中頗同情安迪的妻子,他們的兒子們是頑皮了點。“有兩個傢伙到我這兒來,是從海灘上來的。”
安迪的聲音緊張起來。“他們找你麻煩嗎?”
“沒有,他們自稱是聯邦調查局派來的,可是我沒看清楚他們的證件。他們來找人。他們是不是合法的?你那邊有沒有接到什麼指示?或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大驚小怪,可是這一帶只有我一個人住,羅約翰又遠在數裏外。自從比爾……”她想起慘痛的往事,聲音突然哽咽起來。雖然比爾過世都五年了,她偶爾還是會傷心起來,感到寂寞空虛。
安迪完全瞭解她的感受。當年他和比爾都在特勤組工作。“我瞭解。小心點是應該的。我們是收到命令,要跟幾個來找人的傢伙合作。這是機密,他們不是本地的調查局派來的。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可是命令就是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蘭琪抓緊聽筒。“情報局總是神秘兮兮的。”
“是啊!所以不要聲張,眼睛張大一點。我實在不喜歡這種事。”
她也一樣。“我會的,謝謝。”
“不必客氣。哪天請你來吃晚飯好嗎?我們好久沒見到你了。”
“我很樂意來,謝謝。請崔西通知我。”
掛上電話後,蘭琪深深吸了一口氣。連安迪也覺得那些人不像聯邦調查局派來的,這下子她心裏舒坦多了。她走進臥房,去看看那個熟睡的傷患。自從他出現以後,她就關上百葉窗,所以室內比較蔭涼,不過光線還是會從小縫中透進來。望著他腹上的疤痕,她覺得,不論他是什麼人,決不是普通的罪犯。
他們玩的是致命遊戲,明爭暗鬥,在刀口下過日子。他們兇狠冷酷,過著緊張的生活,不像一般人,每天都做同樣枯燥的工作,回到同一幢房子。他是那種不肯過正常生活的男人嗎?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了。但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應該信任誰?有人開槍打了他。他若不是及時逃走,就是被人丟進海裏去喂魚的。剛才出現的那兩個男人是來保護他的?還是來了結他的命的?他是不是保有高度機密?
她摸摸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又熱又乾,他是在康復中,不過熱度仍然還會時高時低。她一直在喂他喝葡萄糖水,預防他虛脫,不過他必須儘快開始進食,否則她只好被迫送他去醫院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他實在需要補充營養。
她突然靈機一動,他既然能喝茶,當然也可以喝湯。她早該想到的!她幾乎是衝進廚房的,打開一罐雞湯,就開始煮了起來。“雖然是罐頭,總是聊勝於無。”她自言自語,好似在說給臥房的男子聽。“實在是冰箱中沒有現成的雞肉可煮湯。”
每隔幾分鐘,她就去查看他,當他開始不安的動來動去時,湯也做好了。她端湯進來時,正好撞見他從床上坐起來。他的目光銳利的瞪著她。
蘭琪全身繃緊,真怕他從床上摔下來,因為她實在沒把握能將他拖回床上去。他的身子微微晃動,目光仍然盯在她身上。她在慌張中把湯擱在地板上,衝到床邊去扶他。她輕輕從背後扶住他,讓他倚在自己的肩頭。“躺下來。”她用沈著、安慰的口吻哄他。“你還不能起床。”
他蹙著眉頭,拒絕她的扶助。“宴會的時候到了。”他的話還不太清楚。
他的人是醒了,不過神智還迷失在高燒的夢幻世界中。“沒有,宴會還沒開始呢!”她一邊向他保證,一邊扶他躺下。“你還可以再小睡片刻。”
他躺在那兒,呼吸沉重,皺著眉頭看她。她去把地板的湯端到桌上,他的眼皮連眨都沒眨,顯然努力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輕輕的跟他說話,雖然不曉得他聽懂了多少,至少她的聲音和觸摸似乎讓他安靜下來。她坐在床畔扶他坐起,開始喂他喝湯,同時也一直說著話。他倒是很聽話,每次湯匙一靠近唇邊,他就會自己張開口,不過他很快又疲倦了。她趁機把藥也喂了。
再度扶他躺下時,她突發奇想,試著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皺著雙眉,頭部不安的轉動。“誰?”他的聲音充滿了困惑。
蘭琪仍然彎在他面前,一手放在他頭下,心跳得愈來愈快。她說不定可以問出一些答案來!“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這些問題令他焦急,他盯著她,努力想集中精神,目光卻從她臉上緩緩滑落。
她再試一次。“是的,你,你的名字叫什麼?”
“我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說了一遍。“我的。”這一次是肯定的,不是問句。他緩緩的舉起雙手,將她的胸部托在自己的掌心中。“我的。”他好似在宣佈所有權。
蘭琪呆了片刻,因為這種肌膚之親,帶給她意外的歡愉。她楞了片刻,才又恢復理智,匆匆退開他身旁,從床畔站了起來。她既惱他,也氣自己。“那是你自以為是,”她斥責他。“這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的眼皮又惺忪地垂了下來,她站在那兒瞪著他,方才他心頭閃過的意念顯然與性有關。“該死,你太自以為是了!”她氣衝衝的指責他。
他的眼皮又撐開,再度凝望她。“是的。”說完他又睡著了。
蘭琪握著雙拳站在床邊,啼笑皆非。他根本不太可能聽懂她的話。他的話可能是在回答她,也可能只是夢囈。如今他又沉睡了,只留下她一人心情難以平復。
她甩甩頭,端起餐盤,悄悄的離去。內心還在與憤怒和欲望爭戰。這是一種複雜的不安,她根本無法否認自己是何等為他傾倒。每次接觸他的肌膚,她都會流連不已。他的聲音叫她心動,他的黑眸好似會放電。而他的觸摸……他的觸摸!至今他已經兩度觸摸她了,每次都帶給她難以言喻的歡愉。
為一個毫無所知的男人銷魂,簡直就不合情理,可是理智無法改變她的感覺。自從在海邊將他拖回來那一刻起,他們的生命已經緊緊牽系在一起了。為了負起保護他安全的責任,她已經許下太深的承諾了。他已經變成她的一部份,他們的願望與需求都息息相關,仿佛婚姻一般。
他雖然是個陌生人,她對他卻有不少的瞭解。她知道他是個厲害角色,訓練有素,為了在他這一行中求生存,他不厲害也不行。他還有堅強的意志力,以及鋼鐵般的決心,才能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遊過黑夜的海水,安抵岸邊,換做他人,恐怕早就淹死了。她也明白,對於尋找他的那些人而言,他必然十分重要。雖然她不明白他們究竟是要殺害他,還是保護他。她知道他雖然身體暫時失去自主能力,可是他睡覺時不打鼾,而且有一副健康的身體。除了骨頭和肌肉酸痛以外,他的睡姿是十分安詳的,一動也不動。起初她還擔心他太靜了,後來才知道這是他的習慣。
他也不回答問題,即使在短暫清醒時也沒有回答她任何問題,或許是發燒使他神智不清,也有可能是他受過訓練,即使是病中或藥物都無法逼他說出任何事。
很快,他就會完全恢復神智,或許是明後天,或許是今夜。他會需要一些衣物,而且會問一些問題。不曉得他會問些什麼。她自己也有問題要問他,但不知他會不會回答。由於無法預測他的言行,所以也無從準備起。不過衣物倒是可以先想辦法。家裏沒有適合他尺寸的衣物,她雖然經常穿男襯衫,不過都太小了,而她也沒有保留比爾的衣物,而且比爾的塊頭也小多了,至少比這個人輕三十磅。
她在心中列了一張他可能會需要的衣物清單。她不願將他留在家中,自己開車到最近的商店去,可是也不想請美莉代為採購。自從早上那兩個男人來過以後,她就不願再把美莉也扯進來。讓他單獨在家睡一個小時應該不成問題。明早她就上街去,屆時那兩個傢伙也該離開這一帶了。
出門時她小心鎖上了門,還命令喬在門口守衛。病人睡得很熟,一時還不會醒來。一路上她踩足油門,把車速加到最高。不過她總覺得放不下心,只有回家看到他安然無恙,她心頭的石塊才能放下。
雖然時候還早,商店中已經充滿人潮。蘭琪推了購物車,努力擠過人群,買了一些內衣,幾雙襪子,和一雙十號的慢跑鞋。出門前她量過他的腳,所以尺寸不會有誤。她也知道他的身材尺寸,為他挑了一件牛仔褲,和寬鬆的短褲、T恤,以防他腿傷,不便穿太合身的長褲。正打算去結賬時,她卻背脊一涼。只見一個男子故作輕鬆地在把弄商品。她渾身打個寒顫,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威爾。
她很自然的往女裝部走去,剛才買的衣服雖然不是一眼就認得出是男裝,可是仔細檢查就會露出馬腳。不幸的是,羅威爾正是那種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人。真要追問起來,她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她逕自朝女性內衣專櫃行去,挑了幾件蕾絲內褲,丟在推車上面,又買了幾件胸罩,但願男人見到這些女性內衣,不敢公然翻弄才好。眼角餘波告訴她,羅威爾正在接近中,卻又時時停下來看東西。他真在行,居然在毫不惹人注意的情形下,越過擁擠的人潮。他的追蹤技術高超,絲毫不露出獵人的真面目。
蘭琪的眼神愈來愈凝重。他顯然決心將她的手推車翻過來。她一轉身,來到醫藥部門,拿到一些女性專用品,許多都是她平常不用的,可是那些顯眼的包裝,對她來說比較有利。他要是敢碰推車,她就可以尖叫,吸引安全警衛的注意,叫他下不了臺。
他又接近了。蘭琪算準時間,然後轉身用推車去撞他。
“哦,真對不起!”她大聲道歉。“我沒看到你——哦,”她裝出吃驚的聲調。“是你,羅先生。”
這一幕表演精彩絕倫,足以得金像獎。羅威爾揉揉膝蓋,站起來時眼中還儘是痛苦的神情。“又見面了,昨天忘了請教芳名。”
“我姓鍾,”她說著伸出手。“鍾蘭琪。”
他的手掌有力,掌心卻直冒汗,顯然不像表面上那麼輕鬆。
“你真早啊!”他說。
“天氣熱成這個樣子,只好大清早或傍晚才出門。今天你若是還要像昨天那樣到處奔波,真該戴頂帽子的。”他的臉早就被日光曬傷了,所以她的建議已經太遲了。
他的目光毫無表情的打量她推車內的東西。蘭琪很得意自己有先見之明。她感覺得出來,他比較有戒心,不像另一個情報員那麼粗心大意。
“你買的東西還真不少。”他說。
她瞥一眼推車。“你說得對,每一次出去旅行前,我總是瘋狂採購一番。”
他的目光立刻露出興趣。“你要去旅行?”
“只去幾個禮拜。我在研究珊瑚礁,要實地去看一看。”
“研究?”
她聳聳肩。“我做的事可多了。開了紀念品商店、寫作、還在夜校教書,這樣日子才不會太無聊。”她看到櫃檯結賬的人龍愈排愈長,才說:“我得趕緊去排隊了,免得大夥兒都搶在我前頭。對了,昨天你們有沒有找到什麼?”
他的表情空白,目光卻偷瞥了她的推車。“沒有,說不定是線索有誤。”
“祝你好運,記得買頂帽子。”
“我會的,謝謝。”
她挑了其中一條長龍,邊翻雜誌邊向櫃檯移近。該死!他並沒有走,只是站在一旁翻書。輪到她結賬時,她儘量用身子擋在羅威爾和櫃檯之間。收銀員一一拿起物品,將數目打在發票上,東西一算完,她立刻用T恤蓋在東西上。這時羅威爾也走近了。
“一共一百四十六元美金。”收銀員拿出大包裝袋。
蘭琪很少帶這麼多現金,只好拿出信用卡來,收銀員核對信用卡時,羅威爾也到櫃檯來了。蘭琪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店員給她的購物袋中。
“請簽名。”店員要她簽了名,然後她把購物袋放在推車中,開始朝門口走去。
“要不要我幫忙?”羅威爾跟上來。
“不用了,推車很方便,不過還是很謝謝你。”
一出商店,悶熱的空氣再度籠罩他們。蘭琪眯著眼,難以迎接刺目的陽光。打開車後的行李箱後,她把購物袋丟進去,立刻蓋上車蓋,對羅威爾好奇的目光,她感到極度惱怒。
她把推車送回商店門口,才又回車旁。“再見了。”她故作輕鬆。
他一直目送她駛出停車場。蘭琪拭去臉上的汗珠,衷心希望沒引起他的疑心才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3:03
第五章
夢境是如此鮮明,他楞了一會兒,才覺察自己醒了。他靜靜躺在那兒,打量這間陌生的臥房,努力思索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可是記憶怎麼也跟這間屋子連不起來。那究竟是記憶,還是夢呢?他夢見一個女人,一個溫柔的女人,眸子宛如高原的湖泊,雙手柔軟的觸摸他,她的乳房是如此的光滑,帶給他的掌心舒服的觸感。他扯著被單,夢境是如此真實,他幾乎還記得觸摸她的感覺。
然而畢竟只是夢,他仍須面對現實。他躺了許久,想起一些事,才知那並非是夢。敵人轟了他的船,他負傷泅水到岸邊,然後……然後他什麼都記不得了。一點也記不得了。
他身在何方?被抓到了嗎?他們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活捉他的。
他小心的移動,牙齒咬得緊緊的。左肩和左腿的傷口還隱隱作痛,頭也會痛,不過手腳都還能動。他勉強用手掀開被單,掙扎著坐起來。頭暈目眩令他呆呆抓著床沿,坐了片刻,然後又恢復平衡。他的傷口都裹得很好,不過身上卻一絲不掛,這一點他倒不擔心。首先他必須先恢復所有的能力,然後找出自己身在何處。
他站起來,左腿的肌肉不太聽使喚,他搖晃了一下,並未跌倒,過了一會兒,房子不再打轉,腿也不再顫抖。臥房雖然蔭涼,他還是冒汗了。
四下無聲,只有天花板的風扇發出規律的聲音,他專心傾聽,就是聽不到任何動靜。他右手扶著床沿,向窗戶走近一步,左腿的疼痛令他咬緊牙關。勉強走到窗邊,他用一指撥開一葉百葉窗,向外窺伺。院子,和菜園。沒什麼特殊之處,不過也見不到任何生命,沒有人,也沒有動物。
一扇敞開的門通向浴室。他緩緩走到門邊,仔細打量了一下。化妝品、乳液,都是女人的用品,這顯然是女人用的浴室。會不會是另一艘船上那個紅髮女子?一切都收的整整齊齊的,臥房和浴室的佈置、品味都不錯,舒服講究,卻又不過分擁擠,還留了不少空間。下一道門是衣櫃,他仍然打開來檢查,衣物顯然還是女人的,從休閒服到正式的華衣美服都有,會不會是個騙局呢?
他謹慎的打開下一道門,只開了一道縫,先看看外面有沒有人。走道空空,外面那間房間也一樣。他輕輕推開門,一手扶著門檻,平衡自己的身子。什麼都沒有,連個影子也沒有。整幢屋子只有他一個人。這太不合常理了。
該死!他太虛弱了,喉嚨又乾得發燒。他跛得厲害,還是掙扎著走過空無一人的客廳。窗外射進來的明豔日光,霎時令他眼花。廚房也很明亮,設備都是現代化的。廚臺上擺了五顏六色的新鮮蔬果,還有一盤水果盅。
他打開櫃子,找出玻璃杯,倒了一杯水,立刻喝得一乾二淨。他實在太渴了,喝得太急,有些水都喝到胸膛上來。喝第二杯時,才喝進肚子裏去。
他在這兒待多久了?空白的記憶叫他懊惱。他目前的處境太脆弱了,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此刻,他根本沒有脆弱的空閒。他也餓了,吃了一根香蕉,又吃了半個蘋果。結果就突然不餓了,再也無法吃下半口,所以只好把剩下的半個蘋果及香蕉皮丟進垃圾筒。
好吧!這下子他有力氣走動了。雖然緩慢,總不是無助的。接下來他必須找點防衛武器。最方便的是刀子,他從廚房的菜刀中挑出最銳利的一把,然後又仔細搜查屋內,可是沒再找到任何武器。
通往屋內的大門鎖上了。雖然不算牢固,至少任何人想進來還不容易。不過他從裏面輕易就可以打開。他仍然謹慎的拉開一條縫,看看外面有沒有人。門非常沉重,不像一般的門。
這間屋子可算是一小幢牢房,只可惜鎖的方向錯了,是把人鎖在外面,不是把人鎖在裏面。
他把門全部推開,還有一道紗門,門外是整齊的院子,院子裏有一群白白胖胖的鵝,院子外是一片松林。熱氣透過紗門向他襲來,好似一陣陣的熱風。一條狗突然從樹叢後竄出來,跑上前廊,眼睛眨也不眨的瞪著他,耳朵向後立起來,喉中發出悶聲。
他喪氣的打量狗,衡量自己的機會。是訓練有素的攻擊犬,德國牧羊犬,大約八、九十磅。此刻的他太虛弱,就是靠手中這把刀也對付不了這條狗。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成了籠中鳥。
他的腿再也難以支撐了,而且他身上沒穿衣服,人又虛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情勢對他來說太不利了。不過他至少還活著,而且不管是誰送他到這兒來的,至少沒想到他已經起床了,而且有了武器。他關上門,再度上鎖。他看著狗走回樹叢。
他必須等待。
蘭琪開車回到家時,天空籠罩著烏雲,顯然快下大雨了。雨一下,天氣就會涼爽些。喬看到她回來,抬頭看了一下,隨即又繼續打盹。一切都跟她離去時一樣平靜。她覺得胸口那塊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了。
她從行李箱中拿出大購物袋,毫未察覺在屋內監視她的那雙黑眼珠。她一手抱著袋子,一手拿著鑰匙,爬上階梯後,她先停下來把太陽眼鏡推到額頭上,然後用臀部頂著紗門,打開大門。屋內飄出來的冷氣讓她不禁打個寒顫,升起雞皮疙瘩。她吸了一口氣,把袋子丟在椅子上,就打算去探視她的病人。
她的手一碰到門把,就有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自背後勾住她的脖子,逼她的頭向後仰。一把閃亮的刀子舉在她面前。她驚訝得楞住了,不知如何反應,望著刀子,只感到害怕。他們是怎麼進來的?是不是已經殺了他?她內心感到一陣憤怒。
“別抵抗,我不會傷害你。”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她耳畔響起。“我只是要問你一些問題,你若是想耍花樣,我是不會客氣的。”那是一個冷靜無情的聲音,幾乎凍僵她的血液。
勾住她脖子的手臂幾乎勒死她,她不自覺的舉起雙手,想去抓他。那把刀子不客氣的移向她。“不要妄動。”他的嘴已貼著她的耳朵。蘭琪向後縮,頭部靠在他肩上,儘量拉遠自己和刀子的距離。她完全貼在他身上,突然感覺到一個事實。他沒有穿衣服!那麼他一定是……
她突然簌簌的抖了一下,感到鬆了一口氣。她的手輕輕的握著他的手臂。
“這樣好多了,”他低聲說。“你是誰?”
“鍾蘭琪。”她的脖子被扼住,幾乎難以喘息,所以聲音很小。
“我在什麼地方?”
“在我家。是我把你從海邊拖回來的。”她感覺得到他在猶豫,或許是又虛弱了。她根本沒料到他在這種情況下,還有這麼大的力氣。“拜託!”她低語。“你不該下床的。”
這倒是實話,凱爾也明白。他已經筋疲力竭,仿佛剛跑完馬拉松。他的左腿隨時都會垮掉。但是他不認識她,不能信任她。他只有這次機會,若是猜錯了,可能會賠上性命,不過他實在別無選擇。該死,他實在太虛弱了!他緩緩放開勾住她脖子的右手,又垂下拿刀的左手。他的肩膀抽痛不已,短時間內可能無法再舉起來了。
她並未連忙跳開,反而小心地轉過身來,好似害怕他會突然攻擊她,然後她的肩膀移到他的右臂,伸手去扶他。“靠在我身上,才不會跌倒。”她的聲音還有點喘。“你的傷口若是裂開就糟了。”
他別無選擇,只能倚在她身上。他若是再不趕快坐下或躺下來,勢必會摔倒的。她緩緩扶他進臥房,又輕輕扶他躺下。凱爾只覺得她身上充滿了女人味,柔軟的胸部就在他面前。只要轉過臉去,就可以碰到她。
他躺在那兒,閉著雙眼,呼吸急迫,全身疲憊。她把他的腿抬上床,又為他拉上被子。“好啦!”她柔和的說。“現在你可以休息了。”她摸摸他的胸口,好似十分習慣這個動作,過去幾天來都是這樣讓他安靜的。現在他的燒退了,身子已不燙了。刀子仍然握在他的右手中,她伸手去拿,可是他的手指卻握得死緊,眼皮也睜開,目光銳利如刀。
蘭琪的手仍在刀上,目光平視他。“你需要它做什麼?”她問。“我要是想傷害你,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的眸子變成灰色,找不出一絲的藍色,而且清澈溫暖。他突然認出這雙眸子。她正是他夢中的那個女人,那個令他銷魂的女人。但是……那是夢嗎?這個女人不是夢啊!她是真實的、溫暖的、有血有肉的,而且她的手顯然十分熟悉他的身體。她的言行不像守衛,不過他也不能冒險。他若是交出刀子,可能再也要不回來了。“我還是留著好了。”他說。
蘭琪猶疑起來,不知該不該堅持到底。聽到他那堅決的口吻,她決定隨他去。他雖然虛弱,還是有一股英氣叫她不敢逼他。躺在她床上的這個陌生人是個危險人物。她把手縮回來。
“好吧!你餓了嗎?”
“不餓,我吃過香蕉和蘋果了。”
“你醒多久了?”
他沒看時鐘,不過他很有時間概念。“差不多一個小時了。”他的目光仍然集中在她身上。蘭琪覺得他好似可以看穿她,看穿她心中的意念。
“以前你醒過幾次,不過當時你發高燒,神智不清,都是說夢話。”
“什麼夢話?”他犀利的問。
蘭琪冷靜的看著他。“反正不是國家機密就是了,你老說宴會的時間到了。”
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麼?為何說國家機密?她究竟知道些什麼?或者只是純屬巧合?凱爾想質問她,不過此刻他累得快睡著了。她好似明白他的心意,輕輕摸他的臉,手指冰涼而輕柔。“睡吧!”她說。“我會在這兒等你醒來。”
實在荒謬,他竟然需要她的保證才能安心入睡。
蘭琪悄悄退回廚房,虛弱的倚在廚台旁。她的雙腿簌簌的抖,身子不住顫抖,此刻才有空對方才的事做反應……他雖然醒了,但是她心中的問題並未得到答案,反而要回答他的問題。她沒想到他的目光會如此銳利,好似可以看透一切。她也沒想到他會拿刀子架住她的脖子!他雖然虛弱,她竟然也無法抵擋他。
當時心中的恐懼實在是無法想像。她以前也害怕過,但是從沒被嚇成那個樣子。如今想起來,她的手腳還會發軟,眼眶濕潤,不過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必須克制自己。他可能睡上半天,也可能只睡一小時。不管他何時醒來,她都必須穩住自己。他也會需要進食,所以現在她應該開始做飯了。香蕉和蘋果維持不了多久,現在他又急需補充營養。
她先切了牛肉絲,又削了馬鈴薯、紅蘿蔔和芹菜,開始熬湯。然後到院子去采新鮮蔬果,結果卻差點中暑。這個早上對她來說,是太刺激了。
她進屋去用冷水洗臉,才感到冷靜多了。當然她的雙手還是微微顫抖。此刻除了等待,她已經無事可做。等待湯熬好,等待他醒來,等待她得到答案……等待。
她勉強自己準備一些夜校的教材,不過他一清醒,她立刻就知道了。看看表,他睡了三個小時多一點。如果他餓了,湯也可以喝了。
她進臥房時,他正坐起來,打個呵欠,又揉揉自己下巴的胡髭。她感覺得出,她一出現,他的注意力便全部向她投來,幾乎讓她感到皮膚發癢。
“你餓了嗎?你睡了三個鐘頭。”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不過我也需要洗個澡、刮刮鬍子。”
“抱歉!還沒拆線前,不能洗澡。”她說。他掀開被子,掙扎起身,她立刻趕過去扶他。“我去替你換新的剃刀刀片。”她知道他想憑著自己的力氣走到浴室去,所以放手看著他一步一步痛苦的往前走。他向來是個獨行俠,不習慣也不歡迎他人的協助,而且他想確定自己此刻並非無能的。除非必要,他決不接受她的幫忙。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問他:“要不要我替你刮臉,還是你想自己來?”
他在浴室門口停下來,回首看她。“我自己來。”
她點點頭,朝他走去。“我先替你換刀片 ”
“我找得到。”他阻止她。蘭琪明白的向另一扇門走去。
連續照顧了他這麼多天,如今他卻拒絕她的幫忙,她的心裏當然不是滋味。本來他事事依賴她,就像嬰兒一般,連擦身體、退燒都是她做的。她甚至為他擔驚受怕。佈置餐桌時,她努力把心中的感傷撇開,畢竟對他來說,她只是個陌生人,並不像她對他那般熟悉,難怪他想儘快恢復自主權。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自主是最重要的。她絕對不能像母雞照顧小雞般,老是幫他做這個那個的。
話說起來容易,可是浴室的水聲一消失,她只猶豫了片刻,又衝進去查看他了。他站在浴室中央,好似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大毛巾圍在他的腰間,肩膀和腿部的繃帶還在,可是蘭琪卻看得口乾舌燥,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看起來仍是那麼具有男人的魅力。
他刮了臉,她好想伸手去摸他光滑的下巴,又明白他不會欣賞這個舉動。
“有沒有我能穿的衣物,還是要我繼續赤身裸體?”看蘭琪一直沒說話,他終於開了口。
她恍然大悟的拍拍額頭。“有你穿的衣服。我早上就是出去為你買些必需品的。”購物袋還在客廳,她匆匆取來放在臥房床上。
他一打開袋子,臉上便佈滿好奇的表情,蘭琪還來不及解釋,他就拎出一件蕾絲做的內褲。“五號。”他打量著她,好似在衡量她是不是穿五號的衣服。薄薄的花邊勾在他的指頭下。“很漂亮,不過我大概穿不下。”
“本來就不是給你穿的。”蘭琪沈著的說。“這是拿來掩飾用的,那裏面只要是不合你用的,放回袋子就行了。”她才不要臉紅哩,因為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況且這些“掩飾用品”還不便宜呢!他愛怎麼想都隨他去吧!回廚房後,她把奶油麵包丟進烤箱,又倒好冰紅茶。
“襯衫我自己穿不進去。”
她沒聽到他走近的聲音,一回頭,才發現他已來到身後,穿著黑色短褲,手中拿著襯衫。他究竟掙扎了多久,才承認自己沒辦法穿襯衫?
“坐下來,我幫你穿。”她把衣服接過去。他扶著壁櫥,緩緩走到餐桌旁坐下。蘭琪小心的把袖子套進他的左臂,才說:“現在把右手也套進來。”
他一言不發,遵從她的指示,然後兩人合力把領口套過他的頭部。蘭琪幫他拉好衣角,就像母親照顧孩子般,可是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經不是孩子了。她知道他不喜歡依賴人,所以一幫他穿上衣服,她立刻又去忙著把麵包拿出來,擺好餐巾。“你習慣用右手還是左手?”她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的目光火熱的集中在她臉上。
“有差別嗎?”
“如果你是左撇子,用湯匙就難了。”她朝鍋子點點頭。“要不要麵包?”
“要。”
他說話真是精簡。她把麵包放進他的盤子。事實上,她還應該問他能不能用刮胡刀,不過他乾淨的下巴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他們默默吃了片刻,他的胃口好得出奇。
他放下湯匙時,碗都見底了。他的目光鎖著她。“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蘭琪並不喜歡這個要求,她小心放下湯匙。“該輪到我問你一些問題了。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他也不喜歡她反問,雖然神色之間沒有流露出不悅,她卻感覺到了。她注意到他的猶豫,以為他不會回答了,卻聽見他懶洋洋的說:“叫我“喬”。”
“不行!”她回答。““喬”是我的狗,你另外想一個吧!”他們之間的氣氛僵了一會兒,她忍不住站起來收拾桌子。
他看著她,沈著的說:“坐下。”
蘭琪並未住手。“為什麼?還要我坐下來聽更多謊話?”
“蘭琪,坐下。”他的聲音並未抬高,還是沈著低沉,卻增加了一份命令的語氣。
她瞪著他半晌,才昂起下巴,回到自己的座位。她默默望著他,他終於喘了一口氣。
“我很感激你的協助,不過你知道的愈少對你愈好。”
蘭琪一向最痛恨別人自以為是,說什麼對她最好。“我明白了,我拖你上岸時,根本不該注意到你身上那兩個窟窿?那兩個自稱為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來時,我早該把你交給他們,對不對?我是不是還該忘了你今天早上拿著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承認,我是有點好奇!我已經照顧你四天了,實在很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如果這個不算過分的話!”
對於她的反諷,他只是揚了揚眉毛。“有可能。”
“好吧!算了。你愛玩什麼遊戲,隨你吧!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回答你的,就這麼說定了?”
他又看了她一會兒,蘭琪也迎視他,並未退卻。“我姓沙。”他說得很慢,好像要把每個字都說得非常清楚。
她聽得很專心。“還有呢?”
“重要嗎?”
“不重要,不過我還是想知道。”
他只猶豫了一秒鐘。“沙凱爾。”
她伸出右手。“很高興認識你,沙凱爾。”
他緩緩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溫熱的握著她的小手。“謝謝你照顧我,我來了四天了?”
“今天正好是第四天。”
“告訴我這四天發生了什麼。”
他是個習慣發號施令的男人,他不是要求,而是下令,而且顯然認為人人都該服從他的命令。蘭琪把手抽回來,覺得有一種觸電的感覺。她握緊拳頭,雙手擱在桌面上,想減輕這種感覺。“我把你從海水中拖上岸,帶回這裏。我想你的頭部大概在海灣口撞到岩石了,有點腦震盪,幾乎休克。當時子彈還留在你的肩膀上。”
他皺眉。“我知道。是你把它取出的?”
“不是我,我找了一位獸醫來。”
至少這句話教他吃了一驚,不過他很快又恢復鎮定。“獸醫?”
“我總得想點辦法呀!醫生遇到槍傷是要向警方報告的。”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不希望報警?”
“我以為你不希望報警。”
“你猜得沒錯。後來呢?”
“我照顧你。你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開始醒過來,可是高燒讓你失去理智。你根本不知道周圍的一切。”
“那些聯邦調查局的人呢?”
“他們不是聯邦調查局派來的。我查過了。”
“他們長什麼樣子?”
蘭琪覺得自己好像在接受審問。“自稱為羅威爾的瘦瘦的,黑頭髮,大概有五尺十寸,四十來歲。另一個叫韓利斯的,長得很高,就像牙膏廣告上的男士,土黃色頭髮、藍眼睛。”
“韓利斯。”他自言自語。
“我跟他們裝傻。在你醒來之前,這似乎是最安全的辦法。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
沈默又籠罩了他們。蘭琪盯著自己的雙手,靜待下一個問題。可是他沒有再發問,所以她忍不住問:“我應該報警嗎?”
“那對你來說會比較安全。”
“我願意冒險。我衡量過了,你的危險比我大。”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雖是老百姓,以前可也做過記者。在那段工作期間,我見過許多光怪陸離的事,曾經追蹤挖掘過一陣子,很快就遭到警告。你可能是走私販,或是逃犯,可是最近報上都沒有這方面的消息。你也可能是情報員。你身上中了兩槍人又昏迷,無法保護自己,或告訴我任何事。萬一……有人……在追殺你,把你送進醫院,你反而沒有活命的機會。”
他垂下眼睫毛,掩飾眼中的神情。“你的想像力真豐富。”
“那可不。”她溫和的同意。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想讓受傷的肩膀舒服一點。“除了獸醫,還有什麼人知道我在這兒?”
“沒有了。”
“那麼你是如何把我帶回屋裏來的?是獸醫幫忙的嗎?你可不是女超人。”
“我用床單把你拖回來的,我的狗幫了不少忙。它大概以為是遊戲,好玩的。”想起那天夜裏的辛苦,她的灰眸霎時變綠了。“美莉來了以後,我們合力把你抬上床。”
“美莉?”
“就是獸醫,梅美莉。”
凱爾盯著她的面龐,心想她還有多少話沒說出口。她究竟拖他拖了多遠?上臺階時是怎麼辦到的?以前他在戰場扛過傷患,很瞭解這份工作並不簡單,何況她只是個弱女子,他至少比她重了八十磅,她根本不可能抬得動他。而且,她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換了任何人,若是在自家海灘發現可疑的男子,都會毫不遲疑就報警的,但是她沒有。很少人會像她一樣,想這麼多。人們根本不會去想這種事,因為這不是正常生活的一部份,這種事只存在於電影或小說中,因此是不真實的。她究竟是做什麼的,怎麼會這麼小心,這麼清楚常人生活經驗以外的事?
他們幾乎是同時聽到車聲的。她跳起來,按著他的肩頭。“進臥房去,把門關上。”她淡淡的說,根本沒注意到他不以為然的揚起眉頭。她走到視窗看了一下,緊張的神情立刻消失。
“是美莉,沒關係。我猜,她的好奇心終於發作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3:33
第六章
“頭痛好點沒?”獸醫邊問邊檢查他的眼睛。她是個骨骼強壯的女人,友善的臉上長滿雀斑,而且手很輕。凱爾滿喜歡她的,她照顧病人的態度不錯。
“還會痛。”他抱怨。
“幫我把他的上衣脫下來。”她告訴蘭琪,兩個女人就這樣幫他脫了衣服。他很高興自己穿了短褲,否則她們會把長褲也脫了的。他是不擔心臉紅,只是不喜歡像芭比娃娃般被人擺佈。看著腿上縫合的紫色傷口,他不禁懷疑肌肉受了多少傷害,他必須儘快恢復行走的能力。肩膀的傷可能需要長久的療養,不過目前他最關切的是能不能動。他一決定好下一步驟該怎麼做,就得迅速行動。
換了新的繃帶後,她們又幫他把衣服穿上。“過幾天我會來替你拆線。”美莉收拾起醫藥袋。凱爾發現,除了跟身體有關的問題以外,她什麼也沒問,甚至沒問他的名字。她若不是全無好奇心,就是認為知道得愈少愈好,他真希望蘭琪也能像美莉一樣。凱爾有個原則,就是從不牽扯到無辜的老百姓。他的工作太危險了,蘭琪根本不曉得自己這麼幫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險。
蘭琪送美莉出去,凱爾一跛一跛的掙扎到門口,發現她們站在車旁低聲交談。喬,那條狗,站在門廊臺階下,喉嚨發出幾聲悶響,看看門口的凱爾,又瞧瞧蘭琪,好似不知該如何是好。它的本能反應是保護蘭琪,可是本能又告訴它不可忽略凱爾的存在。
美莉上車走了以後,蘭琪揮揮手,走回前廊來。“安靜。”她拍拍狗的脖子,它叫得更凶,她一抬頭才發現凱爾站在門外。
“不要太靠近它。”她警告。“它不喜歡男士。”
凱爾好奇的打量著狗。“你是從哪兒找來這只狗的?它是受過訓練的攻擊犬。”
蘭琪吃驚的望著站在腳旁的喬。“有一天它自己流浪到這兒來,全身瘦巴巴的。我們培養了默契,我養它,它看門。它不是攻擊犬。”
“喬。”凱爾厲聲說:“過來。”
她感覺得出喬在顫抖,它瞪著凱爾,喉嚨發出恐怖的叫聲,好似要撲向敵人,卻被拴在蘭琪身旁似的。她根本沒想到危險,就蹲下來抱著它的脖子,柔聲安慰它:“沒事的。”她哄它。“他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一切都沒事。”
喬安靜以後,蘭琪走上前廊,故意拍拍凱爾的手臂,讓喬看她。凱爾望著喬,一點也不怕它,但是也不逼它。他必須讓喬接納他,至少也要讓他自由活動,不攻擊他。
“他大概是被主人虐待過。”他說。“你的運氣真好,當初你第一次見到它時,它沒把你吃了,真是奇跡。”
“你錯了,它可能只是一條看門狗,沒有受過攻擊訓練。你還欠它一筆情,要不是它,我也不能一個人把你從海邊拖回來。”她突然發現自己還握著他的手臂,緩緩把手垂下來。“準備進去了吧?你一定累了。”
“再等一下。”他緩緩巡視右邊的松林和左邊的小路,把每一個細節都牢記清楚,以備不時之需。“我們離大道多遠?”
“大概五、六公里。這是私人道路,經過羅家牧場,接上美國十九號公路。”
“海邊在哪個方向?”
她指向松林。“在松林下麵。”
“你有船嗎?”
蘭琪目光清澈的望著他。“沒有,逃亡的唯一方法不是步行就是開車。”
他的嘴唇浮現一絲笑容。“我不會偷你的車。”
“不會嗎?我還不清楚整件事的經過,甚至不明白你為何中槍?是不是好人?”
“既然有這麼多疑慮,你為何不報警?”他的聲音冷冰冰的。“你發現我的時候,我顯然很狼狽。”
他決定堅持到底,用職業化的、孤獨的、毫無感情的態度來面對她。蘭琪知道自己沒有權利追問他的事,雖然她救了他的命,也很想確定自己沒做錯事。她根本是靠直覺行事,心中難免不安。她究竟是救了壞蛋?還是敵國派來的間諜?萬一真是如此,又該怎麼辦?最糟糕的是,她愈來愈喜歡他了。
他並沒有再說什麼,她也沒回答。她瞄了喬一眼,轉身去開紗門。“我受不了外面的熱氣,你若想跟喬留在這裏,那就隨你。”
凱爾跟隨她進屋,打量她挺起的肩膀。她是生氣了,同時也感到困擾。他很想安慰她,可是她知道得愈少,也就愈安全。在目前的情況下,他沒有能力保護她。事實上是她在保護他,甘冒危險在幫他。她猜得八九不離十,而且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她的氣息,她溫柔的手,他的身體還記得她的感覺,好想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以前,除了性的接觸,他從來不曾需要另一個人的親近。望著她修長的腿、豐滿的臀部,他可以感覺到性的衝動,而且還滿強烈的。想到夜裏擁著她入睡,卻不能佔有她,實在危險。
他倚在門邊,看她洗完餐具。她的姿勢優雅,行動乾脆,很有組織概念,顯然不是會大驚小怪的女人。她的穿著簡單,身材確是玲瓏有致,想到這兒,他幾乎知道她赤身裸體的模樣,好似親手摸過她。
“你為什麼盯著我看?”她並未看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就好像可以感覺到他的觸摸一樣。
“對不起!”他沒解釋,她可能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我想回床去了,你能幫我脫T恤嗎?”
“當然。”她擦乾手,領先向臥房走去。“我先去換床單。”
他倚在梳粧檯,減輕左腿的負擔,全身感到疲憊難當。肩頭和腿上的傷口隱約抽痛,不過他並未理會。真正的難題是他沒有力氣,如果真有狀況發生,他根本無法保護自己和蘭琪。他能在這兒養傷嗎?邊看著她鋪床,他邊想其他可能,但是都不成。他沒有錢,沒有身分證件,也不敢打電話叫局裏派人來接他,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跟局裏的人有沒有關聯,還有誰是可以信任的呢?目前他什麼也做不了,一動不如一靜,還是留在這兒吧!小屋也有好處,有狗看門,至少多了一重防衛,門鎖也還牢固,又有醫藥與食物。
還有蘭琪。
他已經習慣瞧著她了。她苗條、健康,膚色曬得像蜜一般,十分迷人。她的棕發直而密,還帶著光澤。灰藍色的眸子十分柔和,她不高,但是挺直的身材讓人覺得一點也不矮。而且她豐滿的乳房在他手中是那麼柔軟……
該死!那個印象太鮮明了,總是時時溜回他的眼前來。如果那只是一場美夢,為何感覺會如此真實?如果是真的,那麼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怎麼會發生呢?他大部份時間都昏迷不醒,醒著時又發高燒。可是他卻記得她的雙手輕柔的按摩著他,就像情人般親密,而他的手好像也摸過她,要不然就是他自己想入非非了。
她把枕頭放好,轉身面對他。“你想穿著短褲睡嗎?”
他以行動代替回答,讓短褲掉落在地上。然後坐下來讓她為他脫上衣。她身上那股花般的清香霎時圍繞著他,他的頭本能的轉向她,把嘴和鼻子埋在她的肩膀上。她猶豫了一下,很快把他的T恤脫下,離開了他。他溫暖的鼻息吹在她肩頭,幾乎使她的心狂跳。她不動聲色的把衣服折好,放在椅子上,然後撿起他的短褲,放在衣服上。此時他已躺下來,右膝拱起,右手放在小腹上。身上唯一的白色內褲和黝黑的膚色成了強烈對比。她暗暗呻吟一聲,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要不要把被子拉上?”
“不用,風扇很涼快。”他舉起右手伸向她。“過來坐一會兒。”
理智告訴她這不是好主意。不過她還是在床邊坐下,就像前幾天一般,抬著他的身體。他用手攬著她的腰,讓她留在他身邊。他的手指緩緩撫著她,她的心又再度狂跳起來。她抬頭迎視他的目光,然後就被他如火般的黑眸牢牢鎖住,再也無法移開。
“我無法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他低喃。“我自己也不曉得。即使我告訴你我是好人,你也不一定會相信,我又何必多說?”
“不要巧辯。”她真希望能脫離他那迷人的目光和觸摸。“咱們談些事實吧!你被射傷了,是誰射中你的?”
“我中了自己人——韓利斯的陷阱,被突襲了。”
“就是那個自稱為聯邦調查員的傢伙?”
“根據你的形容,就是他。”
“那就打電話檢舉他啊!”
“事情沒這麼簡單。我正在休年假,假期有一個月,局裏只有兩個人知道我在哪裡,而這兩個都是我的上級。”
蘭琪仍然很鎮定。“其中一個出賣了你,但是你不知道是哪一個。”
“說不定兩個都有份。”
“你沒辦法聯絡更高級的人嗎?”
他眼中閃過冰冷而憤怒的神情。“甜心,很難的,我根本沒把握。他們任何一人都可以宣佈我是逃犯,而且在這兒打電話會連累你。”
蘭琪內心直打哆嗦,幸好出賣他的人不是她。他冷酷的目光和指尖的溫柔成了極端的對此。在憤怒中,他的手怎麼還能如此輕柔呢?
“你打算怎麼辦?”
他的手指滑到她的大腿,滑進她的熱褲裏。“恢復健康。目前我沒辦法做什麼,連衣服都沒辦法自己穿。問題是我留在這兒,又會讓你涉險。”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或心跳。她只覺得體內升起一股熱氣,摧毀了她的思考能力,只留下感覺能力。她知道她應該撥開他的手,可是他的手讓她覺得好舒服,她只能呆呆坐在那兒,像微風中的樹葉,隨風搖曳。他平常對待女人都這麼率性嗎?還是看出她不能自己,趁機占她的便宜?她還以為她掩飾得很成功呢!或許是他的工作性質,讓他的直覺比一般人敏銳吧!她終於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向上滑動。
“你並沒有讓我涉險,”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是我自己決定要幫你的。”
他的手雖然被她按住,手指還是向上滑到她的內褲邊緣。“我有個問題,想得快發瘋了。”他低聲說。他的手指探進內褲裏,接觸到她的臀部。
她呻吟一聲,咬緊嘴唇。他怎麼能對她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住手。”她呢喃。“你必須住手。”
“我們是不是一起睡過?”
她的胸部感到痛苦,渴望他的觸摸,他的問題粉碎了她僅存的理智。“這個……我只有一張床,又沒有沙發,只有幾張椅子——”
“所以四天來我們都睡在一起。”他打岔。他的目光閃出另一種光芒,她還是移不開目光。“你一直都在照顧我。”
她顫抖的喘息。“是的。”
“只有你一個人?”
“是的。”
“都是你喂我的?”
“是的。”
“幫我洗澡。”
“是的,你發高燒——我不得不用濕毛巾為你擦身子,降低你的熱度。”
“該做的事你都做了,把我當作小孩般照顧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做什麼,他的手仍然溫暖的放在她的臀部。
“你觸摸我。”他說。“全身。”
她猛吞一口口水。“那是必要的。”
“我還記得你的手觸摸我的感覺,我很喜歡那種感覺。早上醒來時,我以為那只是一場夢。”
“你是做過夢。”她說。
“我有沒有見過你赤身裸體?”
“沒有!”
“那麼我為何記得你胸部的模樣?還有柔軟的感覺?蘭琪,這不全是夢吧?”
她霎時紅了臉,她的聲音幾乎發不出來。尷尬終於讓她轉開臉,掙脫他的目光。“兩次,你醒來時,呃……抓住我。”
“不問自取。”
“差不多。”
“我看到了你?”
她無奈的指指脖子。“我彎在你身前時,睡衣太寬鬆,領口又大……”
“我粗魯嗎?”
“沒有。”她呢喃。
“你喜歡嗎?”
必須趕快住手,雖然太遲了,她根本不該答應他坐下來的。“把你的手拿開。”她努力想加強語氣。“放開我。”
他毫不猶豫的遵從了,臉上卻洋溢著勝利的神采。她跳起來,臉上彷如著火般滾燙。她真傻!他說不定會笑得睡不著。他還來不及開口,她就逃到門口,可是他的聲音又凍住了她。
“蘭琪。”
她不想轉身,不想看他,可是他的聲音像磁鐵般吸引著她。他雖然躺了下來,魅力並未減弱。他天生是領袖人才,輕輕鬆鬆就可以稱心如意。
“我要是有辦法,就會去追你,你是逃不掉的。”
她的聲音跟他一樣平靜。“很難說。”她輕輕關上門。
她想哭,但忍住了,因為哭解決不了任何事。受傷的是她的心,所以感到不安。那是欲望,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這就是他吸引她的原因。如果只是欲望,她還克制得了,因為這是人的本性,是正常的反應。一旦明瞭,她就可以忽略它。無法忽略的是她對他產生的情感。剛才她坐在床畔,任由他為所欲為,並非因為受他的肉體所吸引,天曉得,事實是在短短四天內,他在她心裏已經占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蘭琪唯一的逃避方法就是工作。當年比爾過世時,她就是用工作來排遣哀傷,如今她又本能的向工作求援了。
她的書桌上堆滿了書籍、雜誌、剪報和家庭照片。這裏有她所喜歡的一切,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比爾的照片上時,她才了悟這一次她是無法在這間書房找到安慰的。她不能躲避,現在她必須面對一切了。
她緩緩撫著比爾的照片上那張熟悉的笑靨。他是她的知己、丈夫兼情人,在愉悅的性情背後隱藏著堅強的性格和穩重的責任感。他們曾經共度那麼多的歡笑!有時候她仍然深深思念他,她想她是永遠克服不了失去他的痛苦,不過她也明白比爾一定不希望她這樣自苦。他會希望她再度享受生活,再度戀愛、生子、追求事業,享有一切。她也願意如此,可是總是難以想像怎能再恢復歡樂的日子,因為比爾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們都選擇了危險的工作,而且大無畏的接受了。他們曾在深夜握著彼此的手,談到工作上面臨的危險,好似問題一旦談開了,也就得到控制。身為調查記者,蘭琪必須步步謹慎,而且也做得非常好。比爾追緝毒品的工作更是危險。
或許是比爾早就有了預感。有一次他曾在深夜握緊她的手說:“親愛的,萬一我遭到不幸,你要記住,這是我心甘情願的。這是值得去做的工作,我要盡力而為,就像你為值得報導的新聞努力挖掘一樣。就是從不冒險的人也會出意外事故,所以沒有什麼事是有保證的,誰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而且以你最近追的新聞線索看來,你的工作說不定會比我的更危險。”
結果一語成讖,那一年比爾就死了。蘭琪追查一個政客的背景,卻發現他與非法毒品有關聯。她沒有任何證據,可是她的問題教那位政客心虛。有天早上她要趕去搭機,可是她的車子汽油不足,所以比爾把自己的車鑰匙丟給她。“開我的去。”他說。“我上班的路上還有時間去加油。晚上見,甜心。”
這一別成了永別。她的班機起飛十分鐘後,比爾一發動她的車就立刻被炸死了。
蘭琪在悲慟中完成了那次調查報導,如今那位政客雖然因為販毒和謀害比爾,要在獄中度過餘生,可是蘭琪也就此放棄記者生涯,回到鑽石灣隱居,重新追尋生命的意義。好不容易她才得到心靈上的安寧,重新在工作中得到樂趣,在鑽石灣過著平靜的生活。她得到滿足、安寧和快樂,但是還沒到戀愛的時候。她不願約會,也不願接受男士的親吻、觸摸或陪伴。
直到現在。她的指尖仍然撫著亡夫的照片。再度墜入情網對她來說是痛苦的,也是困難的。形容得多巧妙;“墜入情網”她絕對是在往下墜,而且無法停止旋轉,一頭栽下去,根本不知道是否有足夠的準備。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畢竟,她對凱爾有多少瞭解?情感居然一發不可收拾!打從一開始,她就愛上他了,直覺很早就覺察出他會變成一個重要人物。否則她又何必費盡心血將他藏起來,又如此保護他?換了另外一個陌生人,她還會冒險去照顧嗎?若說是前生註定的緣分,又太浪漫了;還有一個古老的解釋是,誰救了你的生命,你的生命就是他的。
蘭琪對自己的思緒感到好笑。又有什麼差別呢?她就是整夜坐在這兒想盡各種說法,也無法改變既成的事實。事實上,她已經有一半的心愛上凱爾了。
而且他還想要引誘她。當然他的體能還做不到,但是以他恢復的速度來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想到與他纏綿的念頭,她是既興奮又擔憂,因為她不該跟他發生太密切的關係,否則將會更危險。她怕的不是身體上的危險,她是怕一旦愛上這樣的男人,將來情感會再度受到重創。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她無法限制自己只能投下多少感情,她不是那種收放自如的人。她只能接受自己愛上他的事實,然後再想辦法解決。
比爾的照片仿佛也在望著她。他也會希望她再度戀愛的,所以她愛上凱爾,並不算背叛比爾。
蘭琪不是那種會隨便付出感情的人,可是一旦付出,就是全心全意的。躺在她床上的那個男人不見得會歡迎她這份癡心,他顯然是那種理智又無情的人。做慣出生入死工作的人,是不喜歡有感情牽掛的。他可能會熱烈的佔有她,然後若無其事的回去過他原來的生活。
她環顧書房四周,畢竟,還是沒有心情工作。她的心情太波動了,根本無法專心準備教材或寫書。而午後的陽光已經打斜了還是整理菜圃吧!
夕陽西沈時,她的工作也完成了,就在這時,紗門有了聲響,喬也突然跳起來大叫。蘭琪邊喝止它,邊趕回來。
凱爾並未退卻。喬聽到蘭琪的呼聲也猶豫起來,凱爾乘機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這樣雖然對他比較不利,卻也比較沒有威脅性。喬在四步距離以外停下,臉部的表情仍然緊張,脖子的毛也全豎了起來。
“退後。”凱爾淡淡的告訴想擋在他和喬之間的蘭琪。她是想用自己做盾牌,凱爾知道喬大概不會故意傷害她,但是萬一狗真的攻擊了,而蘭琪為了保護他……他早晚要跟喬建立默契的,何不趁現在。
蘭琪遵從他的指示,停在一旁,不過她仍然用溫和的言詞盡力安撫喬。如果它真的攻擊了,她可沒有力氣可以把喬拉開。他究竟想幹什麼?他明明知道喬不喜歡男人的。
“喬,拜拜。”凱爾肯定的說。
像上次一樣,他的命令教喬全身緊張,暴怒無比。她挨過去,隨時準備行動,凱爾卻投來警告的眼神。
“喬,拜拜。”他一再重複這個命令,聲音淡而沈著。喬向前一躍,露出猙獰的牙齒。蘭琪吃驚的衝過去,雙臂抱著喬的脖子,它全身都在簌簌的顫抖。它不理會她,因為他正全神貫注的看著凱爾。
“放開它,退開。”凱爾指示她。
“你為什麼不趁我抱著它的時候回屋去?”
“因為它一天不接納我,我就要做一天的囚犯。我可能很快就必須離開了,我可不想等到那個時候再來傷腦筋。”
蘭琪輕輕拍著喬。凱爾已經計畫要離開了,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她緩緩放開喬,向後退一步。
“喬,拜拜。”凱爾又說了一遍。
蘭琪屏息靜待喬粗暴的反應。她看得出喬在顫抖,耳朵都向後倒了。凱爾卻一再重複同樣的命令。有一度喬似乎又瀕臨攻擊的邊緣,可是突然間它跑到凱爾旁邊,用後足站起來,前足做個拜拜的動作。
“坐下。”凱爾一說,喬就坐下。
“乖,好乖。”他的左手僵硬的拍拍喬的頭部。喬雙耳向後倒,微微哼了幾聲,不過沒有作勢咬他的意思。蘭琪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嚇得雙腿都軟了。
凱爾斜斜瞄了她一眼。“現在你可以過來坐在我旁邊了。”
“像狗一樣?”她滿心感激的坐在他身旁。就在這時,喬又跳了起來,站在他們前面,耳朵豎起來。
凱爾右臂攬著她,小心望著狗。喬不喜歡他的舉動,喉嚨又隆隆作響。
“它在吃醋。”凱爾觀察後說。
“也可能是怕你傷害我。”她向喬伸出手。“沒關係的,過來,過來呀!”
喬小心的走近,先嗅嗅蘭琪的手,然後又嗅嗅凱爾的膝蓋,好一會兒才在他們腳邊趴下來。
“可惜有人虐待過它。它是條聰明的狗,很有價值的動物,而且年紀又不大,大概只有五歲。”
“美莉也是這麼說。”
“你是不是有習慣收留走失的動物?”他問。她明白他指的不只是喬而已。
“只有有趣的才會。”她的聲音有些緊張,希望他別聽出來才好。他的手又在她光著的臂膀上滑動,帶給她愉快的感覺。天際突然傳來閃電。
“恐怕要下雨了。”她剛說完,雨滴就下來了。“進屋吧!”
她扶著凱爾起身,然後讓他自己走進屋,喬也奔到車下去避雨。蘭琪進屋時,雨已經傾盆而下,氣溫驟時降低不少。她笑著鎖上大門,一轉身,卻發現自己置身在凱爾的懷抱中。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抓著她的頭髮,將她的臉托起來,嘴唇壓了下來。她的世界瞬間顫抖了,失去了平衡。她站在那兒,雙手扶著他赤裸的胸膛,任由他盡情吻她。他的嘴十分有力,這是她早就猜到的,而且饑渴萬分。他的吻緩慢、熱烈、經驗豐富。
難以形容的歡愉震驚了她,她掙開他的唇,睜大雙眼望著他。
他的手緊抓著她的頭髮。“你怕我嗎?”他粗聲的問。
“不怕。”她低語。
“那麼為何要逃避?”
她只能據實以答。“因為太多了。”
他的黑眸閃著熱情之火。“不,”他說。“還不夠。”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3:56
第七章
入夜以後,蘭琪內心愈來愈緊張。凱爾並未再吻她,也沒再碰她,可是他一直望著她,在某一方面來說,這比碰她還糟。他的目光幾乎燃燒了她的肌膚,她無法借言語來消除緊張,因為每次她一望向他,他總是看著她。吃過飯後,她扭開電視,想引開他的注意力,可惜節目不怎麼吸引人,結果他的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最後她只好關了電視。“你想看書嗎?”她絕望的問。
他搖搖頭。“我太累了,而且頭痛得很厲害,我看我還是回房去好了。”
他確實一臉疲憊相,她也累了,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她覺得快筋疲力竭了。“我先去洗澡,再安頓你。”她說。他點頭同意。
她匆匆淋浴,又穿上最保守的睡衣。她進浴室時,他在臥房等她,其他房間的燈都熄了。“真快,”他微微一笑。“我沒想到女人也可以在半小時內洗完澡。”
“大男人主義。”她溫和的回答。
他解開褲帶,讓短褲滑到地上,然後一跛一跛的走向浴室。“我先洗自己能洗的部份,其他的再找你幫忙,好嗎?”
“好的。”想起為他洗澡的感覺,她喉頭不覺一緊。她不是沒幫他洗過澡,可是他現在清醒了,還吻過她。她自己對他的感覺令她緊張,倒不是怕他會做什麼,他的體能還沒辦法進一步的。
現在她已經沒有必要睡在他旁邊了,而且分開睡對他們兩個都好。趁他洗澡的空檔,她拿了一床被子,在地板上鋪好了地鋪。
二十分鐘後他打開浴室門。“我需要援手了。”
他腰上圍著大浴巾,可是身子卻搖搖欲墜。蘭琪看著他,關切驅走了緊張。他臉色蒼白,雙唇卻十分紅潤。“我想你又發燒了。”她說著摸摸他的臉頰。他的皮膚是熱了點,但是還沒像以前那麼燙。她馬上放下馬桶蓋,扶他坐下,然後又倒水讓他吃了兩顆藥,再幫他把澡洗完。她的動作十分迅速,因為他愈快上床休息愈好。今天他的活動量太大,她早該想到熱度會再上升的。
“麻煩你了,”他告訴為他擦乾身子的她。“我實在不願這樣麻煩你。”
“你又不是超人,”蘭琪回答。“來吧!我送你上床。”
她扶他起來,他說:“等一下。”用扶著她肩膀的右手除下腰間的浴巾,然後才在她的扶持下走回床去。蘭琪對他的舉動哭笑不得,最後決定不理會他沒穿衣物這個事實。她又不是沒見過他的身體,他既然不在乎,她也不該在意。
他雖然又累又發燒,還是沒什麼事能逃過他的眼底。看到地板上的地鋪,他立刻眯起雙眼。“這是什麼?”
“我的床。”
他看看它,又瞧瞧她。他的聲音平靜。“把那個該死的東西搬走,跟我一起睡床,你屬於那裏。”
她冷靜的瞧著他片刻。“你不要把那一吻想得太遠了,現在你的身體好多了,晚上我不需要起來照顧你了,所以不需要睡在你旁邊。”
“跟我一起睡那麼久了,何必現在才改變?上帝也曉得我這個樣子不可能侵犯你,而性交更是不可能的事,你很清楚我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她不想笑,不想讓他知道他說得很有道理。她倒不是怕他會做什麼,才不跟他睡,而是害怕自己的感受。這些年來,她獨居慣了,重新享受有人陪伴的樂趣,其實是痛苦的。
他撫著她的脖子,輕輕揉著,令她顫抖。“我要你跟我一起睡是有道理的。”
她可不見得想聽他的理由。他臉上帶著冷酷的神情,沒有半點遐思,而這更糟。“我就在這兒,在床腳下。”她呢喃。
“不!我要你睡在我身邊,這樣我才知道你的人在哪裡。萬一必須用刀時,才不會誤傷了你。”
她低頭看到床頭那把刀。“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沒吵醒我們的情況下闖進來。”
“我不能冒險,上床吧!不然我只好陪你睡地板了。”
他是當真的。她歎了一口氣,答應了他,沒必要讓兩個人都睡得不舒服。“好吧!我把枕頭搬回來。”
他放開她,讓她去取枕頭,放回床上。他躺平時,肩膀用力,呻吟了一聲。熄燈後她從另一側上床,為他和自己拉上被子後,她蜷縮在多年來睡慣了的老位置。表面上她似乎很輕鬆,事實上,內心卻糾結成一團。他是很謹慎的,雖然她不認為追殺他的人可能闖進來,他還是做了應付的準備。
室內一片靜寂,只有屋外的風聲和昆蟲的叫聲。可是這些令她心安的熟悉聲音並未令她安心,她的心仍然努力想把已知的資料組合起來。他本來在度假,卻遭人突擊?他們為何要除掉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他們想壓制的秘密?她想問他,可是他均勻的呼吸告訴她,他早已累得睡著了。
她未加思考就伸手去握他的手臂。這原是很平常的舉動,過去這幾夜她都是這樣照顧他的,才知道他有沒有醒來。
事先毫無警告,他的攻擊快如閃電,右手瞬間死命的掐著她的手腕。蘭琪痛叫出聲,既痛且驚。他的手稍稍鬆了些。“是蘭琪?”
“你抓痛我了!”她一抗議,他立刻放開她的手,詛咒一聲,坐了起來。
蘭琪揉揉瘀血的手腕,看著他漆黑的背影。“我看我還是睡地鋪安全些。”她想把氣氛弄輕鬆些。“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碰你,只是……”
他的聲音很粗嘎。“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手腕瘀血而已。”
他想轉向她,肩膀的傷口卻不允許,他又咕噥了一聲。“爬到這一邊來,我才好抱著你睡覺。”
“我不需要人抱,謝謝你。”她所受的驚嚇一時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你一定很少跟別人一起睡。”
“事實上,這些年來你是第一位。”他回答。“你是想冒險驚醒我,還是爬到我右邊來呢?”
她下床繞過來,他挪了過去,讓出床位給她。她一言不發的躺下來,拉上被子後背對著他躺著。他也悄悄從背後攬著她,右手枕在她頭下,左手扶著她的腰。蘭琪閉上雙眼,感到被熱氣所籠罩,卻又懷疑熱氣並非完全來自他的高燒。她早就忘記睡在男人懷中的滋味了。“萬一我撞到你的傷口呢?”她低聲問。
“那會痛死我。”他回答。“睡吧!別擔心。”
她怎能不擔心,她是寧死也不願弄疼他的。她握著他的右手,輕輕道聲:“晚安。”然後逐漸睡去。
他躺在那兒,攬著柔軟的蘭琪,回想這些年來過慣的孤獨生活。由於工作上的訓練,他根本無法跟任何人一起睡,包括前妻在內。即使在離婚前,他在精神和肉體上都是孤獨的。可是此刻蘭琪睡在他懷中,他卻感到無比的舒服,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或許是因為在昏迷時跟她睡了好幾天,所以習慣了。
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總之他好喜歡撫摸她,親吻她。她實在是個危險女人,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像她這麼令他心動。他好想跟她纏綿,可惜身體不允許,只好等待。他會得到她的,可是他一定要小心,不能陷進去,因為對他們兩人來說,那都是不智的。
蘭琪緩緩醒來,可是她睡得太舒服了,真捨不得張開眼皮去面對一天的工作。以前她都是早起的人,天一亮就跳下床。可是今天她全身溫暖鬆弛,是多年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但是凱爾在哪裡?她幾乎立刻就發現他不在床上。人也跟著跳了起來,浴室門開著,可是他不在裏面。“凱爾?”她衝出臥房。
“我在這兒。”
他的聲音從後院傳來。後門開著,他就坐在臺階上,身上穿了短褲,喬躺在他腳旁的草地上,鵝群則在草地上找蟲吃。昨夜的雨把大地滋潤得清新無比,今天又是個萬里無雲的晴天。這是一個極為安詳的早晨,溫暖而甜美。
“你下床時我怎麼不曉得?”
他扶著臺階,緩緩站起來。她發現他今天又比昨天好多了。他面對著她。“照顧了我四天,可把你累壞了。”
“你好多了。”
“我覺得強壯多了,頭也不痛了。”他拉開紗門,猶豫起來。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她的身子,她知道自己的睡衣很保守,沒什麼好擔心的。當然她的頭沒梳,臉沒洗,看起來很邋遢,不過她也見過他更糟的模樣,所以並不介意。
“我習慣照顧人了。”她笑著說。“發現你不在床上,我差點嚇壞了。既然你沒事,我就進去換衣服做早餐了。”
“千萬別為了我才去換衣服。”他說。她沒理他,逕自走開了。
目送她回臥房後,他才緩緩跟進去。雖然她只是穿著普通睡衣,頭髮蓬鬆,看起來還是誘人極了。早上醒來時,發現她的睡衣向上滑,兩條腿光溜溜的貼在他身上,他真恨不得當場就佔有她。可是此刻他連行動都不便,還能怎樣,所以他不得不到後院來平息自己的欲望。
沒幾分鐘,她已梳好頭髮,換上T恤、熱褲進廚房來。她的臉上一點妝也沒有,他看得出來,她是極為自在的。改天她要是化了妝,換上晚禮服,走上街去,可能會造成交通阻塞,保證讓男人看傻眼了。不過她是個有自信的女人,決不會為了討好男人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凱爾就喜歡有自信的女人,因為他太有主見了,一般女人都會被他嚇跑的。
蘭琪做早餐時抱怨道:“最好的菜刀被你拿走,不然我會做得更快。”
凱爾很少開口笑,可是她的話卻逗得他現出笑容。他不打算跟她爭辯,他需要防身的武器,即使是一把菜刀也比什麼都沒有好多了。“你有沒有槍?”
蘭琪邊做熏肉邊回答道:“床下有一把點二二口徑步槍,車上還有一把點三七五手槍。”
他微感不悅,昨天她為什麼沒說呢?看她的表情,他立刻明白她是在等他多說一些有關自己的事。她沒有理由把槍交給一個拿刀對付她的男人嘛。“萬一夜裏需要用槍呢?”
“手槍的子彈用光了,所以用不上。”她回答。“步槍就在床下,而且我的手臂沒受傷,比你更適合使用它。”她在鑽石灣的日子很安寧,不過一個女人獨居,又沒有鄰居,當然必須有些防衛武器。不過這兩把槍是用來自衛,不是用來殺人的,所以嚇唬作用比較大。
他眯著眼睛看她。“現在為何又要告訴我?”
“第一,因為你告訴我你是誰了。第二,你問了。第三,即使沒有那把刀,你還是有防衛能力,你是受了傷,但是並非完全無助。”
“你指的是什麼?”
她看看他的大腳丫。“你腳上和手上那些老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你是光著腳丫訓練的,對不對?”
他的聲音低得令她毛骨悚然。“你的觀察力很敏銳。”
她點頭同意。“是的。”
“大部份人也不會像你這麼懂得觀察。”
她猶豫了一下,又繼續佈置餐桌。“我丈夫也受過那種肉搏訓練,他的手上也有同樣的老繭。”
他突然心頭抽搐,瞥了她一眼。“你離婚了?”
“不是,我是寡婦。”
“對不起!”
她點點頭,把煎蛋和熏肉端上桌,又去烤箱拿麵包。“好久了,”她終於說。“都五年了。”她又恢復鎮定。“趁熱吃吧!”
她實在是個好廚子,每樣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可口極了。他吃到第三塊麵包時,她說:“你可別以為每天早上都吃得這麼豐盛,有時候我只吃水果和麥片。今天我是想補充你的體力。”其實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可是打心底裏高興呢!
他抬頭仔細打量她躲在咖啡杯後的笑靨。她是在跟他開玩笑的,上次別人跟他說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他都不記得了。好像是高中的事吧!後來就沒人敢再跟他開玩笑,大家都怕他。可是蘭琪不怕,她有自信。
這只是時間問題,他早晚會得到她的。
“你猜得沒錯。”他終於做了雙關語似的回答。
蘭琪不願多想。“你要是想用賄賂方法教我天天做早餐,你是白費力氣了。這種大熱天一天吃三餐,實在太多了。還要咖啡嗎?”
“謝謝,再來一杯。”
她倒咖啡時問:“你打算待多久?”
他等她回座才回答:“直到我能走動為止,除非你現在就要趕我走。你隨時都可以叫我走的。”
他倒是很坦白,蘭琪想。只等傷養好了就走,決不多留半分鐘。“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他的手擱在桌上。“快點好起來,這是第一要務。然後我必須調查看看是誰想害我,我還有一個可信任的夥伴,不過這些都要等到我身體復原以後再說。單槍匹馬是不成的,我的假期還剩下三周。在這段期間內,他們會不動聲色,除非我的屍體出現了。找不到屍體,他們沒有辦法取消我的職位。”
“如果三個禮拜後你沒有回去工作,他們會怎麼辦?”
“我的檔案會被銷毀,代號也會更換,職位被人取代,我就正式消失了。”
“假定你死了?”
“死了、被俘,或投向敵方。”
三個禮拜,最多他們只剩三個禮拜可以相處了。時間似乎少得可憐,不過她可不想讓歎息毀了這個美好的早晨。她早就曉得“永恆”是短暫的。如果他們只剩三周,她就要用笑容來度過這段日子,好好照顧他,盡可能幫助他……珍惜他……然後含笑揮別,把淚水留給自己。
他垂眼看著咖啡杯。“我要你再上街買些東西。”
“沒問題,”蘭琪說。“我還想問你衣褲合不合身。”
“尺寸都對,你的眼力真好。不過我是要你去買點三五七手槍的子彈,多買一點,步槍的彈藥也是,以後我會償還你的。”
蘭琪壓根兒就沒想到錢的問題,而且厭惡他提起了。“你真的不要我買些火力大一點的武器嗎?”
她本是嘲諷而已,沒想到他卻當真。“不要。我不希望你留下購買武器的記錄,特別是在我失蹤以後。”
她吃了一驚。“你是說有人會去查記錄?”
“特別是這個地區。”
蘭琪望了他好一會兒,才說:“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有人存心要置你於死地?”
“他們寧可活捉我,”他反諷。“我的責任是絕對不能順了他們的意。”
“為何一定要你?”
他的嘴角浮現苦笑。“因為這一行中我是頂尖的。”
這算什麼回答,他老是答一些沒有用的話。不過,蘭琪還是會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來幫助他。
她把咖啡喝完,站起來。“我必須趁著天氣熱起來前做些工作,碗盤可以遲些再洗。你是要跟我到外面去,還是要留在裏面休息?”
“我應該多走動走動。”他站起來,追隨她到外面院子去走走,同時也完全摸清環境。蘭琪先去喂喬和鵝群,然後又去採收成熟的蔬果。凱爾走累了就坐下來看她工作。
鍾蘭琪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能教他感到鬆弛。她的生活安寧,小屋舒適,又有和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這兒的一切都誘人極了。如果能每天跟她共度這種生活,不知有多好,可是對他而言,這種念頭比武器更可怕。
他也曾經想要過正常的私人生活,但是沒有成功。婚姻並未帶來他所期待的親密關係。性生活是還不錯,可是他仍然感到孤單,完全跟整個世界隔絕。他還滿喜歡他的妻子,但是也只是喜歡而已。她沒有能夠突破他內心的藩籬。或許她根本沒感覺到那一道藩籬的存在,而且她若不是真的不明白,就是故意不去面對他的工作所隱含的風險。沙瑪琳只把丈夫當作華盛頓的公務人員,早上出門去工作,晚上才回來。她忙著自己的法律事務所,常常加班,所以也很能體諒他的遲歸。她是個挑剔的女人,不易取悅,所以凱爾冷靜的性格並不適合她。她也不曾努力去瞭解他。
凱爾抬頭迎接陽光,覺得心情逐漸放鬆。瑪琳……他好幾年沒想過她了,離婚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影響。經過那件事後,瑪琳是無法再留在他身邊的,否則她一定會發瘋。
離婚前,他們曾經出去吃過飯,不過總是無法去瑪琳最想去的地方。有一次,剛從餐廳出來,凱爾就發現狙擊手,他立刻將瑪琳推倒,自己也就地找掩護。他的舉動救了她一命,因為當時她正好夾在凱爾和狙擊手之間。即使凱爾反應得當,她的右臂還是中彈了。
那一夜改變了瑪琳對丈夫的看法。她親眼見到丈夫冷靜的逮到了狙擊手,將他打昏,交給警方。那一夜她在醫院度過,凱爾卻忙著在追查自己的行蹤是如何洩漏的。答案顯然出在瑪琳身上,她不認為跟丈夫共進晚餐,有什麼必要守秘的。她根本沒想到自己丈夫的工作有多危險、多機密,而且她也沒有興趣想知道。
第二天凱爾接她出院時,他們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瑪琳見到他以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求離婚。她不想知道他是做什麼的,總之她不想陪他送命。
凱爾並不怪她,這是明智的決定,因為保留任何親密關係,都會留給敵人打擊他的機會。因為他的能力實在太強了,敵人不計一切代價想除掉他。他是活靶子,而任何人接近他,也和他一樣成了活靶子,他發現自己根本不適合過正常生活。或許別的同事可以,但是他不行。
經過這次教訓後,他學乖了,不再讓敵人有機可乘,他既然選了這份工作,就準備付出任何代價。他決心不再牽扯任何無辜的平民,因為他們的生命和自由正是他發誓要保衛的。
他一直沒有再婚,連情婦都沒有。他是去找過女人,不過很少跟同一個女人來往太密切,他從來不曾真正動心。
直到遇見了蘭琪。她太誘人了,讓他無法不心動。她一點也不像瑪琳。她輕鬆自在,瑪琳卻追求流行。她瞭解他的生活,瑪琳跟他生活了那麼多年,卻一點也不瞭解。
但是這還是行不通的,他不能允許自己跟她發生感情。他想像得出來,他們在床上可以共度熱烈的時光,可是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跟她談感情。性可以,但是感情不行。將來離開以後,他就會永遠離開她的生活,這樣對她最好。他欠她太多了,不應該再連累她受到任何傷害。
她完成菜園的工作,拎著菜籃向他走來。喬也興高采烈的跟在她身後。望著她愉快的神情,他暗暗下了決定,決不多停留一刻,因為真正的冒險是,她太誘人了,他說不定會心軟,再回來看她。而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4:28
第八章
接下來這幾天,日子過得緩慢而安詳。凱爾逐漸在康復,蘭琪也回復正常的工作。她完成了教材,又開始寫書。當然還有一些日常瑣事,子彈買了,那把點三五七手槍也一直不離開他的手。在屋內時,槍多半放在床頭,出去院子時,他總把槍佩在腰際。
美莉來拆線時,對他的復原速度感到驚奇。“你的新陳代謝速度一定比常人要快,”她讚歎。“當然,我也功不可沒,我敢保證,將來走路,你的腿會完全正常。”
“你做得太好了,真謝謝你。”他笑著看美莉。
“不客氣,”美莉喜悅的回答。“你肩膀的那一槍實在太幸運了。我想肌肉也不會受到影響。好好再休養一個禮拜,運動時小心點就可以了。”
他是開始運動了,試試看傷口附近的肌肉是不是還能運用自如。近來,他的左腿比較不跛了,頂多就像扭傷足踝的人而已。
他取下皮帶上的手槍,脫下衣服,讓美莉拆線時,美莉連眼睛都沒眨半下。蘭琪一直守在旁邊看著。拆好線後,他又把衣褲穿上,手槍仍舊插回腰際。
“留下來吃中飯吧!”蘭琪邀請美莉。“我們吃鮪魚沙拉和新鮮的番茄,很清淡的。”
美莉從不拒絕蘭琪的邀請。“好極了!我最愛吃新鮮番茄了。”
“南方人吃什麼都加番茄。”凱爾說。
“那是因為任何食物加番茄都好吃。”美莉辯護。她是喬治亞人,最愛吃番茄了。
蘭琪瞄了凱爾一眼。“你不是南方人吧?你有一點口音,但是不完全像南方的。”
“這是跟一個喬治亞來的朋友學的。我們一起打過越戰,我是內華達人。”
關於他個人的資料,他大概只肯說這麼多了,所以蘭琪沒再問什麼。他們吃了安靜的一餐,不過蘭琪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注意窗戶和大門外的動靜。這是一個習慣,他總是面對著外面坐著,其實任何人走近,喬都會發出警告,不過他還是時時保持警覺。
告辭時,美莉笑著跟凱爾握別。“我是說再見了,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他握著她的手。“謝謝你,醫生,再見。”
蘭琪注意到他沒打算再逗留了。
美莉意味深長的望著他。“我心中雖然充滿了疑問,不過我想還是遵從理智的勸告,不問的好。我不想知道任何事,小心點,知道嗎?”
他露出笑容。“一定。”
她眨眨眼。“有人問起的話,我什麼也不知道。”
“醫生,你是個聰明人,等我走了以後,蘭琪會告訴你一些細節的。”
“或許吧!或許我會自己編答案,這樣既浪漫又安全。”
美莉走後,蘭琪一直在想,或許美莉是對的。她可以放縱內心的幻想,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她懂得保持安全。美莉才不會甘冒危險去愛上凱爾,她會把一切都忘了。洗完餐具後,一轉身卻發現凱爾直直望著她。
她昂起下巴。“怎麼了?”
他走過來,托起她的下巴,用吻代替回答。蘭琪微微吃了一驚。他好久沒吻她了,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掩藏自己的欲望,可是這一刻,她再也掩飾不住了。她熱烈的接受他的吻,雙手攀著他的胸膛,全身每個細胞都渴望奔向他。
凱爾緩緩將她推到牆邊。蘭琪張口問:“怎麼會這樣?”
他探索她耳後細膩的敏感肌膚。“大概是你喂我吃了太多愛的蘋果吧!”他說。“不要把臉轉開。吻我,張開你的口。”她照做了。她踮著腳尖,給他長長的一吻。他的手托起她的臀部,讓她親昵的貼在他身上。
這一吻瓦解了一切的假裝與距離,他們熱情、饑渴的擁著對方,努力把對方抱得更近。他們的感情已經壓抑好幾天了。從一開始,蘭琪就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凱爾也習慣了她的香味。他們都熟悉了對方的身體。在朝夕相處中,情懷一直在滋長。
她被自己的感覺嚇了一跳,把臉埋在他的肩膀。她必須緩一緩,否則就快失去控制了。“你真是個快速的人。”她努力穩定著自己的聲音。
他的手滑到她的背部,嘴仍在她耳邊呢喃、細咬。“還沒有像我希望的那麼快。”
她全身簌簌顫抖,乳頭又癢又硬。他將她抱得好緊,全身都貼在一起。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頭髮,托起她的頭。他的嘴再度垂下來,舌尖也舞出愛的節奏,在她口中抽動。當他的手熱熱的滑進她的上衣,撫弄她的乳房時,她又顫抖起來。
“我要進到你裏面。”他低頭看著她的乳頭在他手中挺立。“我一直瘋狂的想要你。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光裏,你願意讓我擁有你嗎?”
天啊!他可真坦白,她的心好痛,可是她沒哭。即使在親熱的時候,他仍不打算做任何甜蜜的承諾。他仍舊要離開,他們只能擁有目前。如果她能忘了將來,他們現在就可以上床。但是她忘不了將來他走時,她可能感受到的傷痛。
她緩緩推開他,他退開了,讓她擁有她所需要的空間。她抖著手,把臉上的頭髮拂開。“這對我來說不是容易的事,”她的聲音和手一樣顫抖著。“我從來不曾有過情人……只有我丈夫。”
他目光尖銳的等著。
她做個無奈的動作。她也應該坦白。“我……關心你。”
“不行,”他故意嚴厲的說。“不能發生這種事。”
“感情能像水龍頭說關就關嗎?”蘭琪看著他。
“這只是性,沒有感情。不要愚弄自己,因為即使有感情,也不會有前途的。”
“我明白了。”她尖聲笑笑,目光轉向窗外,聲音破碎地說:“你一旦離開,一切也就跟著結束。”
她想要他否認,可是殘酷的誠實再度粉碎她的希望。“沒錯,事情就是這樣。”
在這個關頭跟他爭辯是沒有用的,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孤獨的獨行俠。“你是那種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我想我已經愛上你了。”她的聲音充滿無助的挫折。“自從我把你從海裏拖上來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你了!沒有道理,對不對?但是這份感情也不會因為你離開了,就會自動停止。”
他望著她,完全明白她的心情。她為何要坦承一切呢?她實在是他所見過的女人當中最直接的一位,完全不使用技巧或遊戲。她也是這些年來,他唯一不想離開的女人,想到分別在即,他也同樣心痛。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留下來,一定會危及她的生活。她太好了,他決不能為了自己的享樂,而不顧及她的安全。
他拍拍她的肩膀,想將她身上的壓力揉去。“我不逼你,”他低語。“你必須做對你最有利的決定,如果你決定要我,我總是在這兒。”
決定要他?她當然要他!但是他卻要讓她自己決定,而不將她引誘到床上去。她握住他的手,他們的手指立刻糾纏在一起。
外面傳來聲響,喬立刻衝到大門口,凱爾的手霎時僵硬了,頭也瞥向窗外。蘭琪怔了一下,就輕巧的走向前門。不用叮嚀,他也會躲著的。
開門走到前廊,她才想起凱爾方才解開她上衣的扣子,連忙扣好後,她才抬頭尋找令喬緊張的原因。一輛車子正朝她駛來。絕對不是美莉,她到羅家農場去了。
那是一輛淡藍色的福特汽車,是政府部份的公務卓。喬豎起耳朵,對著車子叫。“不要急。”蘭琪哄它。車門很快就打開了,下來的竟是韓利斯。
“嗨,”蘭琪打招呼。“很高興再見到你。”趁著招呼的當兒,她努力想集中思緒。他為何再度出現?是不是凱爾在戶外時被他瞧見了?他們一直很小心的呀!而且有喬守著。不過對方如果用望遠鏡,喬當然不知道了。
韓利斯笑容可掬。“很高興再見到你,鍾小姐,我是來看看你好不好的。”
大老遠開車來,這個藉口未免太勉強了。蘭琪繞過喬,走到車旁,覺得韓利斯一直面對著房子。凱爾雖然不可能暴露行蹤,不過還是不能冒險。“一切都很好。”她刻意走到車後,讓他轉身背對著房子,才能面對她。“就是天氣熱了點,找到你要找的人沒?”
“沒有,一點蹤影也沒有。你沒看到什麼吧?”
“沒有,何況只要有人走近,喬就會通知我。”
一提到喬,韓利斯迅速轉頭看喬一眼,看到它仍站在院子,他才又轉回頭看蘭琪。“一個人住這兒,養條狗是好一點,小心總是好的。”
她笑笑。“是啊!有喬看門,我覺得很安全。”
韓利斯戴著墨鏡,不過蘭琪覺得他老是望著她的胸部和腿部。她警覺的想查看自己的扣子有沒有扣好,如果沒有,現在也太遲了,他總不會知道她剛才正在屋內親吻他追殺的人。
他突然笑了起來,取下墨鏡。“其實我不是來查看你的。”他倚在車門,輕鬆而自信。“我是來邀請你一塊兒吃晚飯的。我知道你跟我不熟,不過我的工作應該是可敬的,你說呢?”
蘭琪的困惑不是裝出來的。她根本不曉得應該如何回答。她若答應了,他就會更相信她不知道凱爾,但是也可能鼓勵他經常出現,而她並不希望如此。他們為何還在這一帶逗留?為何不到其他地方去搜索?
“我不知道,”她有點口吃。“什麼時候?”
“今晚,如果你沒有別的計畫。”
天啊,她簡直不知如何是好!萬一他們發現了凱爾,這說不定是引她離開的計謀,以免留下證人。如果不是,那麼她一拒絕反而會使他起疑心。最後她決定依照直覺行事。自從第一次見面,韓利斯就色迷迷的盯著她瞧個不停。所以大概真的想釣她,答應了至少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消息。
“我很樂意跟你出去。”她終於說。“你有什麼計畫?我不習慣參加宴會。”
他又笑笑。“放心,我也不喜歡跟一大群人混,那樣太危險了。我打算找一家高級的餐廳,吃一餐上好的牛排。”
然後上床?他會失望的。“好的,”蘭琪說。“幾點?”
“八點好不好?到時候太陽下山了,希望會涼快些。”
她笑笑。“我敢說你一定習慣了,這種天氣確實教人受不了。好吧!就八點,我會準備好的。”
他向她點個頭,又上車了,蘭琪退回院子,目送他離去。
凱爾在屋內等她,目光冷峻。“他要什麼?”
“約我出去吃晚飯,”她緩緩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跟他出去可以避免嫌疑,但是他也可能只是想把我騙離這幢屋子。他們說不定發現你了,也說不定是想搜查一下。”
“他們還沒發現我,”他說。“否則我不會活到現在。你是怎麼拒絕他的?”
“我答應了。”
蘭琪曉得他會不高興,但是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他一轉頭,目光如火般投向她,平時疏遠的神情頓時瓦解。“不!你不能。小姐,你還是打消念頭吧!”
“來不及了。如果現在才找藉口拒絕,他一定會起疑心的。”
他把手插進褲袋,捏成拳頭。“他是個殺手兼叛徒。他們炸掉我的船以前,我就認出他了。我想過了,他跟整件事有密切的關聯,你決不能跟他出去。”
蘭琪並未退卻。“要,”她說。“我要跟他出去,至少,我可以套出一些對你有用的消息——”
她沒把話說完,因為他閃電般的抓住了她並打斷她的話。他的手指掐在她肩上,臉上寫滿了憤怒。
“該死!”他的聲音從齒縫中迸出來。“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懂得,這種事不是業餘的人玩的遊戲?你的腦筋壞了,怎麼想不通!甜心,這不是大學中玩的遊戲,你到底聽懂了沒有!”他放開她,雙手插進自己的黑髮中。“到目前為止,你還很幸運,但是你想這種運氣還能維持多久?你的對手可是個無情的專家!”
蘭琪退後一步,揉揉疼痛的肩膀,臉上卻十分平靜。“誰?”她沈著的問。“韓利斯……還是你?”
她轉身走開,回浴室去,關上門,只有這個地方是他不會跟來的。她坐在浴缸邊緣,渾身顫抖。她也曾經想過,不曉得他失去控制時會怎樣,沒想到是這樣。她曾經希望他親她,觸摸她,但是她並不希望他指責她是業餘人士,因為她已經盡力去做她認為最好的事了。
如今回想起來,她才發現他一直都完全能控制自己,即使在親吻她的時候也一樣,真正失去控制的人是她。他甚至不欺騙她,只是淡淡的說他要的只是性。
蘭琪做了一口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既然進了浴室,她決定順便淋浴,反正晚上要跟韓利斯出去。不過她也不打算打扮,免得他以為她把這次約會當真。
洗澡和洗頭時,她已經不再感傷,反而開始計畫晚上要怎樣才能既友善,但又不鼓勵韓利斯再約她出去。對了,她跟羅威爾說最近要出遠門,就用這個理由吧!她可以說她要整理行李。
她轉身關了蓮蓬頭的水,剛用毛巾裹住濕淋淋的頭髮,就見到凱爾的身子在毛玻璃門外出現。
“出去!”她邊叫邊將頭上的毛巾取下來圍住身體。既然她看得見他,他當然也看得見她,他究竟在外面站多久了?
她看到他伸出手來,立刻向後靠在牆邊。毛玻璃門霎時被推開了。“我叫你,你沒回答,”他簡潔的說。“我只是想確定你沒事。”
蘭琪昂起下巴。“這個藉口太牽強了。你一見到我在淋浴,就應該立刻出去。”
他的目光滑過她身上,從濕淋淋的頭髮到光腳丫。浴巾雖然圍在身上,但是一扯就掉了,何況他的目光令她覺得整個人好似透明的。
“對不起!”他終於把目光移回她臉上。“我不是有意暗示你對我沒有幫助。”
“你沒有暗示,”蘭琪的聲音變得尖銳。“你說得很直接。”她覺得被侮辱了,也受到傷害,現在可沒心情原諒他。說了那些話,他竟然還有膽子站在她面前!
突然間,他伸出右臂,將她淩空抱出浴缸。蘭琪吃了一驚,抓著他。“小心你的肩膀——”
他將她放下,臉色凝重的望著她。“我不要讓你跟他出去。”他終於爆發了。“該死,蘭琪,我不要你去為我冒險!”
浴巾差點滑落,蘭琪連忙抓住它。“你為何不能把我當做成年人看待?認為我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大叫。“你告訴我韓利斯是個叛徒,我相信了。難道你不知道我也有道德責任去阻止他和幫助你嗎?我認為冒險是值得的!這是我的決定,不是你的。”
“你根本不該捲進這件事。”
“為什麼?你自己也說過你需要幫手,你也讓別人涉過險,不是嗎?”
“那些是受過訓練的情報員。”他反擊。“而且,我從來不曾在夜半渴望跟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纏綿。”
她默默的搜索他的目光。他的眸子只有憤怒以及少許的驚訝,好像他是說溜了嘴。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臂漸漸縮緊,除了她抓著浴巾的手抱在胸前,阻隔了彼此的上身以外,他們的下身貼得很近。
他們雖然都沒說話,卻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兩人的呼吸都加快了,蘭琪的膝蓋也發軟了。
“我不會讓他碰你一根汗毛,我會先殺了他。”他咬牙切齒的說。
她聽得渾身打顫。“我不會讓他碰我的,決不!”她抬頭看他,突然有新的領悟。韓利斯的出現,讓她明白危險並不遠,他們不一定擁有三個禮拜,說不定沒有,只有現在。事實雖然殘酷,但是他確實隨時都有被殺害的可能。她已經得過一次教訓,怎會忘得如此快?她本想要求完美,希望他像她一樣有感情,可是人生本來就不是完美的。要什麼就要即時把握,否則轉瞬即逝。她和凱爾只擁有現在,過去已經消失,未來又不一定存在。
他的手緊緊擁著她,聲音粗嘎。“在廚房時,我讓你溜走了,可是現在我恐怕做不到了。”
蘭琪望著他興奮的眸子和緊繃的面龐,突然明白他是當真的。興奮和恐懼同時掠過她心頭。現在他已經失去控制了,原始的渴望在他眼底燃燒。
她全身簌簌的抖著,體溫迅速上升,整個人好像都快融化了。他扯下她身上的浴巾,一絲不掛的蘭琪站在他懷中顫抖、喘息。他望著她,胸中發出低沉的聲音。蘭琪雙腿開始搖晃,喉嚨縮緊,心臟怦怦地跳。他緩緩伸手撫摸她的胸部,用溫暖的掌心覆蓋她,然後緩緩向下移,經過她平坦的小腹,滑進隱秘的幽谷。她站在那兒,瘋狂的顫抖,卻無法移動。他的觸摸所帶來的歡愉已經麻痹了她。在他的撫弄下,她的身體忍不住扭動起來。
他的目光移回她臉上。她的雙眼半閉,眼底充滿無限欲情。她的嘴唇濕潤,微微喘息。此刻,她是個完全滿足的女人。他胸中發出原始低沉的呻吟,將她的身子扛在右肩,走回臥房去。
不到五步,他就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自己也跟了上去。她還來不及清醒,雙腿就被他撥開。他很快脫去身上的衣褲,壓在她身上。
當他進入她的身體時,她尖叫出聲,同時感到被充滿的快感與不適。他真是……
“完全接納我,”呻吟、命令、懇求。他的額頭滲出汗珠,表情狂喜而扭曲。“全部的我。”他的聲音充滿欲望。“放鬆你自己,對,就是這樣,再多一點,蘭琪,蘭琪!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在他強而有力的衝擊中,她一再叫出聲來。她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經驗,從來不曾這樣被愛過。如果他要的是她,她就完全把自己獻給他。
激情過後,他終於靜了下來。她一恢復神智,立刻想起他的傷口,方才他將她扛在肩上,又經過如此激烈的纏綿,她真怕他的傷口會裂開。“凱爾,你的肩膀……沒事吧?”
他撐起身體,望著她。她眼底儘是關懷,而他剛才卻像一頭野牛般野蠻的佔有了她!他感到好慚愧。他甚至沒像夢中那樣親吻她的雙唇,撫弄她的胸部。她的眼底充滿了愛,那份純純的愛,深深觸及他的靈魂深處,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
現在他終於知道地獄的滋味了。地獄就是看見天堂的光明與溫柔,卻又不得其門而入,被關在大門外,除非毀了你最珍惜的一切,才可能進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4:48
第九章
“教利斯神魂顛倒的女人是誰?”查理沈著的看著羅威爾。查理像平常一樣輕鬆。但是羅威爾知道任何事都逃不過查理的眼睛。
“她住在海邊的一幢小屋。那一帶很荒涼,幾裏內都沒有鄰居。我們是在尋找凱爾的時候遇見她的。”
“結果呢?”查理的聲音幾乎可以說是溫和的。
羅威爾聳聳肩。“沒什麼,她什麼也沒看到。”
“她一定很特殊,才會吸引了韓利斯。”
羅威爾想了一下,又搖搖頭。“她是長得很標致,但是並不美豔,連妝都沒化,是那種戶外型的女人。可是利斯卻不斷的談她。”
“看來咱們的朋友利斯並沒有把全副精神放在工作上。”他說得很平淡。
羅威爾再度聳肩。“他認為凱爾在船被炸掉時就死了,所以不太努力追查。”
“你認為呢?”
“是有可能,我們一直找不到他的蹤影。他受了傷,即使奇跡似的回到岸上,也會需要救助。”
查理點頭,若有所思的揮手遣走羅威爾。他跟羅威爾共事多年,深知他是個穩重、幹練的情報員。既然他都同意利斯的看法,認為凱爾生存的機會不大,那麼會不會是他高估了凱爾呢?照常理判斷,凱爾不是被炸死,就是淹死了,任何人都無法從大海中生還的,可是他是凱爾……而凱爾是舉世無雙的人才,他不只聰明、機靈,而且運氣向來很好。不!不是運氣,查理糾正自己,是技術。說凱爾“運氣好”,是低估了他,許多人都犯了這個致命的錯誤。
“娜娜,過來。”他並未提高聲音,她一向跟在附近。他喜歡看她,不只是因為她的美貌,也是因為她的幹練。她負有雙重任務,保護查理、殺死凱爾。
娜娜像個模特兒般走進來。“是的?”
他優雅的指著一張椅子。“請坐。我跟羅威爾討論過凱爾。”
她坐下來,維持最誘人的姿勢。她微笑。“哦,羅威爾,穩重、可靠,就是沒有遠見。”
“他像利斯,都認為我們尋找凱爾,是白費時間。”
她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一圈白霧。“他們怎麼想並不重要,不是嗎?重要的是你怎麼想。”
“我也懷疑我是不是把沙凱爾當做超人了,所以一直無法接受他死亡的可能。”查理說。
她眨眨眼。“在找到證據之前,我們還不能妄下斷言。都八天了,如果他還活著,差不多也快復原,又可以出來活動了,我們應該更可能找到他。所以我們應該加強追查,不是減少。”
是的,這是合理的。但是凱爾如果僥倖沒死,為何沒和總部聯絡?利斯在華盛頓的聯絡人確信凱爾沒跟任何人聯絡。大家幾乎都相信他已經死了……但是查理還不能相信。直覺教他繼續追查、等待,準備攻擊。他不相信如此輕易就殺得了凱爾。
他一定還活著,查理感覺得出來。他突兀的說:“你說得對,”他告訴娜娜。“我們必須加強搜索,重新做地毯式搜索。我們一定在某個地方疏忽了。”
凱爾心浮氣躁的在屋內踱來踱去,臉上帶著怒氣。這一生中他經歷過無數大事,但是沒有任何一次像目送蘭琪跟韓利斯出去這麼難。他知道不論說什麼,她都不會改變心意,所以特別感到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往危險走去。以前為了國家,他會毫不猶豫的做任何犧牲,但是事情沒這麼簡單,他就是不能犧牲蘭琪。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保護她的安全,所以他只能暫時把自尊和嫉妒擺在一邊。只要不引起韓利斯的疑心,蘭琪就很安全。如果現在才要她找理由拒絕他,好強、要面子的利斯一定不會善罷干休,會再來,這樣反而對他們不利,所以他終於目送她和利斯走了。
本來耐心等待是凱爾最大的優點之一,他就是靠耐心等待良機,完成無數任務。可是,要等待……等待蘭琪回家,那是令他瘋狂的一件事,怎樣也耐不下心來。他要她安全的回到他懷中。天啊!為何她才離開,他就開始想念她呢!
為了安全謹慎,他沒有開燈,屋內一片漆黑。此刻靜下來,他才覺得傷口隱隱作痛,看來他還沒復原呢!可是下午和蘭琪親熱時,他卻一點也不痛。想到自己粗暴的行為,傷口沒裂開實在是奇跡。
突然間,他再也靜不下來,拉開後院的門,踱了出去。喬從樹叢下起身來迎接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凱爾也小聲跟他說著話,雖然喬已經不會攻擊他,不過在黑暗中,還是先表明身分,比較保險。
他本能的借著樹影,圍繞房子巡視一圈,確信沒有人在附近監視,才安心的在附近散步。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一切都計畫好了。現在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傷口完全復原,等待體力恢復正常,等待韓利斯那夥人出錯,等待適當的良機。然後他就會跟蘇藍特聯絡,把計畫付諸行動。一個蘇藍特就強過十個情報員。絕對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兩人會再度聯手。
現在只有一件事令他掛心,那就是蘭琪。他知道怎麼做就可以保護她,可是他卻捨不得這麼做。放她走是一回事;可是過沒有她的日子卻是另一回事。
他變了。以前,他有獨特的技巧和機智,敏銳的觀察力和運動健將的能力,手腦協調,使他成為最出色的戰士。孤獨的天性使他愉快的勝任這份特殊的工作。從小他就是個獨行俠,連父母都無法親近他。在內心他一直是孤獨的。如今他才知道愛一個人有多麼痛苦。
他終於面對自己的真心話了。他從來都不輕易付出他的愛,總是遊戲人間,無情是他自衛的牆。如今,蘭琪卻粉碎了這通無形的牆。天啊!他愛得好心疼。
蘭琪坐在韓利斯對面,笑容盈盈強迫自己邊吃海鮮,邊陪利斯閒聊。他也一直露出牙膏廣告式的笑容。可是蘭琪知道那張笑臉背後隱藏了什麼。她知道他想殺害凱爾,他是個騙子、兇手兼叛徒。要假裝跟他處得愉快,實在不是容易的事。她的思緒不斷飄回凱爾身邊。
她好想永遠留在凱爾的懷抱中。下午,她得到了久已遺忘的滿足,雖然快而粗暴,但是十分滿足。以前跟比爾在一起比較溫柔,但是凱爾卻能令她燃燒。他是個嚴肅的人,她從來不曾聽過他的笑聲。可是他令她滿足。
凱爾雖然不是容易相處的人,甚至不是最好的愛人,可是她就是愛他,也接受了他的一切。
目前凱爾身邊危機四伏,而坐在她面前的利斯正是其中之一。她放下叉子,對他嫣然一笑。“你會在這兒待多久呢?或者就要一直留在這一帶呢?”
“不!我常常東奔西跑,”他對她直率的問題報以一笑。“從來不曉得何時會再被調走。”
“這次是特殊任務嗎?”
“應該算是亂追一場,我們一直在白費時間。不過,要不是因為搜索海岸線,我也不會遇見你。”
他的口氣十足是大眾情人的模樣。
“那麼你一定很習慣偶遇的約會。”她溫和的說。
他伸手過桌來握住她的手。“我可能不覺得這次是臨時的約會。”
蘭琪笑著抽開手去拿酒杯。“既然你經常跑來跑去,當然不可能有什麼發展。何況,我很快就要出遠門去度假了,整個夏天都不在。”
他覺得自尊心受傷,她竟然不肯為他而留下來。“你要上哪兒去?”
“基士。我去那兒找朋友,同時也做些研究。等秋天開學時,我才會再回來教書。”她淡淡地答道。
一般人都會問她教什麼課程,利斯卻問:“你的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她本想叫他去死,可是想問的消息還沒到手,還不能激怒他,所以她淡淡的說:“女的,是大學同學。”
他並不笨,故作姿態說:“對不起!我沒資格問這些的,可是,自從見到你那一刻起,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了,想要進一步認識你。”
“不太可能,”蘭琪指出。“即使我不去度假,你也很快就要離開了。”
他本想反駁,可是剛才他已經說自己常常四處調動。“我們說不定還要在這兒待上幾個星期。”他說。
“處理善後?”
“你也知道,紙上作業。”
“只有你跟羅威爾在辦這件案子嗎?”
他猶豫起來,不習慣透露工作上的細節。蘭琪屏息等待。利斯覺得,一個女人會詢問男人的工作,就是對他最大的恭維,表示她很關心你,所以又得意起來。他並不曉得蘭琪感興趣的不是他。
“這次行動一共有九個人,”他終於說。“都是特別挑出來擔任這項任務的。”
她故意睜大眼睛。“那麼這件案子一定很大了,才會派出這麼多人。”
“如果有必要,還可以找二十個人來支援。”
她似乎印象深刻。“但是你認為案子早該結束了?”
“我們找不到半點線索,可是上面的人還不滿意。坐辦公桌的人都以為他們比出任務的人了不起。”
她故作同情的找些類似的故事來敷衍他,也把話題暫時扯開,免得引起他的疑心。她強迫自己東聊西扯了一個鐘頭,才又再度刺探。“你住哪兒?這一帶不是觀光區,旅館不好找吧?”
“我們分散在這一帶的海岸線,”他解釋。“羅威爾跟我住在哈利森汽車旅館。”
“我知道地方。”她點頭。
“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都靠速食品為生,能夠出來好好吃一頓真是舒服。”
“我想也是。”她把咖啡推開,環視餐廳,暗示韓利斯她想走了。她實在再也受不了他,只想趕快回家,把韓利斯關在門後,家裏還有心上人在等她。
韓利斯並不介意早點離開,他大概以為稍後還有餘興節目,不過他會失望的。
在回家的路上,她沒說什麼,一方面是沒興趣跟利斯說話,一方面是因為她的心已經飛向凱爾。出門時,凱爾氣得一言不發。她原本以為下午的纏綿可以改變他們的關係,可是他的神情卻反而顯得更退縮。為什麼?她為何會覺得自己離他愈遠?
利斯的車子在她屋前停下時,屋子一片漆黑。凱爾當然不會扭開燈的。
下車後,利斯一繞到她身旁,喬的叫聲就響起。可愛的喬,出現的正是時候。
利斯顯然嚇了一跳,停步四顧。“它在哪裡?”
蘭琪也沒見到喬。它的毛皮顏色深,所以在夜色中不易看清它。它的聲音從左邊傳來,很接近利斯,不過她仍然沒找到它。
她連忙抓住機會。“你站著別動,我到院子去找。它就在你後面,所以你千萬別再接近它。等我走開,你就趕緊上車,它大概就不會咬你了。”
“那條狗真凶,你應該把它拴起來的。”利斯嘴上這麼說,卻不敢違背她的指示。等蘭琪走到院子,就連忙走到車門邊。
“真對不起,”她道歉。“它是個很好的保護者,從不讓任何生人進院子。”
喬動了一下,暴露行蹤。它就橫在蘭琪和利斯之間。
她好想笑。這一來,連道別前的親吻也免了。她看得出來,此刻利斯只想趕快跳上車,跟喬保持安全距離。上車後他搖下車窗。
“我再打電話給你,好嗎?”
她強迫自己故作猶豫相,沒有立刻拒絕他。“我恐怕要忙著整理行李,而且度假前還有一些工作要趕,恐怕不會有空。”
“你總要吃飯吧?我們可以一起吃中飯。我再打電話來。”
她想在電話上應付他,總比讓他不聲不響的跑來要好。
目送他遠去後,她拍拍喬。“做得好。”然後向屋子走去。利斯都走了,凱爾為何不開燈。剛走上前廊臺階,忽然有只手從背後抱住她。
“玩得開心嗎?”他的聲音低沉、憤怒。
“凱爾。”她鬆了一口氣,靠在他身上。
“他有沒有碰你?親你?”
她早就料到會遭到質問,可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凱爾的聲音幾乎顯得粗暴。
“你明知道他沒有,”她沈著的回答。“畢竟,你躲在這兒看得一清二楚。”
“在這之前呢?”
“沒有,完全沒有。我連這個念頭都受不了。”
他突然顫抖了一下,再度開口時,聲音已恢復平靜。“進屋吧!”
他開門時,她逕自進臥房去換鞋及放皮包。他鎖好了門窗也到臥房找她。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取下耳環、首飾,收進珠寶盒。他猜得沒錯,她是濃妝淡抹兩相宜,赤足在田裏時有一種健康美,打扮起來又有不同的嫵媚。
他沈默的凝視令她不安。“我問出了一些情報。”她從衣櫥取過睡衣時,瞄了他一眼。他看起來……有點憤怒,臉像石頭一般硬,眼睛卻一點表情也沒有。他雙手抱胸,身上只有牛仔褲和慢跑鞋,看起來有點嚇人。
他沒問,她還是主動報告了。“他們一共有九個人在搜索你,不過利斯說溜了嘴,說有必要的話,還有二十人可隨時支援。他們分散在海岸線上。韓利斯和羅威爾住在哈利森汽車旅館。他認為你早死了,這次行動是白費時間,可是主持這次行動的頭子不肯放棄。”
一定是神秘的“查理”。自從見到船上那個紅髮女子娜娜之後,凱爾就知道幕後頭子一定就是他。查理是國際恐怖組織的頭子,近來的作為愈來愈倡狂,他總是躲在幕後,受到科技和政治的保護,現在他終於站出來追殺凱爾了。但是他犯了一個大錯:第一步突擊沒有成功,凱爾已經知道自己的組織被滲透了。查理現在不找到他,是無法擺平了。
看凱爾沒發問,蘭琪只好聳聳肩,逕自到浴室去卸妝,更換睡衣。他的沈默實在教人受不了,這大概是他慣用的武器之一,好瓦解別人的防衛。可是她又不是他的對手,她只是愛上他的女人而已。
數分鐘後她從浴室出來,凱爾正好坐在床邊脫鞋。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連解開牛仔褲拉鏈時也不例外。
“穿睡衣是白費時間,”他懶洋洋的說。“你還是把它脫下來收回衣櫃去吧!”
蘭琪吃驚的轉身看他。他站在床邊脫牛仔褲,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就像貓看著老鼠一樣。她覺得四周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她的喉嚨霎時乾了,不住的咽口水。他的意圖是顯而易見的。
她的身體立刻起了反應,心跳加速,肺中的空氣也忙著喘息。從一開始,她就無法克制自己。他顯然要她,可是又不想要她,這一點傷了她的心。
她喘了一口氣,關上衣櫥,倚在衣櫥上。“我真傻,”她的聲音顫抖而苦惱。“經過今天下午,你一定以為我會很自在的跟你上床,但是我做不到。我根本不知道……我們有的是什麼。我原以為經過了下午的事,一切會變得更明朗,但是事實並非如此。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她挫折的揮揮手。“除了性以外。”
凱爾暗暗咒駡自己。他只懂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如今想接近蘭琪,卻反而把她推得更遠。他們相處的時間是這麼少,他是多麼想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卻無法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或許不明白也好,將來她才不會更傷心。但是他一定要得到她,他要把這段日子的纏綿留待做日後寂寞歲月的回憶。她是如此的坦誠,從來不刻意保護自己的尊嚴。凱爾決定也以誠相待。畢竟痛苦的人不只是她而已。
他望著她說:“所有的一切,我想要的是一切,但是我不能。”
淚水占滿了她的眼眶。“你知道,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伸手來接受就行了。”
他緩緩走過來,扶著她的肩膀,撫著她柔嫩的肌膚。“拿你的生命開玩笑?”他低聲問。“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你說得好像任何人一接近你都成了活靶。其他情報員——”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打岔,目光盯著她。“許多政府和恐怖組織都想要我的首級。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讓任何女人跟我一起生活嗎?”
她破涕為笑。“可別說你過的是苦行僧生活。我知道你有過其他女人 ”
“沒有親近的,沒有特別的。沒有人可以被用來威脅我。我早就試過了,多年前我結過一次婚,對方要殺我,卻誤傷了她。她是個聰明人,很快就逃開了。”
一點也不聰明,蘭琪想。若是她,才不會為了任何事而放棄凱爾。想到這兒,她不覺哽咽,淚水也滾了下來。“值得的,只要能夠跟你在一起,”她低泣。“我願意冒險。”
“不行,”他搖頭。“我不能讓你冒險,我不能讓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替她拭去淚水。
“那不是應該由我自己決定嗎?”
他捧著她的臉。“可是你根本不曉得情況有多危險。你雖然做過記者,可是跟我的工作比起來,你還是像孩子一般純潔。有些情報員過著正常生活,但是我不同。我是那些少部份之一,我的存在甚至不會被公開承認。”
她的臉霎時血色全無,可是她還是很沈著。“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還多。”
“不!你知道的是電影中那些經過美化的情節。”
蘭琪突然甩開頭,雙手握拳。“你真的那樣想?”她痛苦的說:“我的丈夫是在汽車爆炸中死亡的,那次的目標本來是我。這可不是經過美化的吧,他是替我死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冒險的代價是什麼!”淚水汩汩流下來,她眨掉淚水,又瞪著他。“該死,凱爾!你以為是我自己想愛你的嗎?至少我願意冒險,不像你那樣逃之夭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5:03
第十章
她哭了,看在他眼底,他比誰都心痛。蘭琪不是愛哭的女人,她極力想忍住淚水,可是不爭氣的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直流下來。凱爾將她攬入懷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能讓你冒險。”他的聲音低沉而痛苦。
聽他說得那麼堅決,她知道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他還是要走,而且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她絕望的擁著他,因為她擁有的只有現在。
他托起她的頭,饑渴的親吻她,因為他們的時光是如此有限。他想要抹去她眼底的憂傷,要憐惜她,善待她。下午他失去控制,太急躁、太粗魯。這一次,他決心慢慢來,讓她做好準備。
他用親吻和撫摸讓她放鬆緊張,直到她微微顫抖時,才將她領到床邊。他褪去衣物時,她也想除下睡衣。
他立刻阻止她。“不!暫時把衣服留著。”這樣可以讓他不要操之過急。
“為什麼?”蘭琪躺在床上問他。
他的手緩緩滑過她的胸部。“你是說為什麼要睡衣?”他問。
她難以言語。“是的。”
“因為我要挑逗自己。”
不,被挑逗的人是她。他的手指所到之處,都留下愉悅的快感,使她不斷渴求更多。有時候他只是用指尖拂過,有時用掌心去揉。他還親吻她,從嘴唇、耳朵、下巴、咽喉,直到心口,他還用舌尖去品嘗她。由於隔了一層睡衣,使得這一切更加刺激。他甚至隔著這一層棉衣吸吮她的乳頭,直到她叫出聲來。在挫折中,她伸手想去解開扣子,卻被他阻止了。他把她的雙手舉到頭頂,壓在枕頭下。
“凱爾!”她扭動身子抗議,可是他的手太有力,她根本不可能掙開他的束縛。“你好狠啊!”
“不。”他在她胸口細咬。“我只是想讓你得到最大的快感,你難道不喜歡?”
她無法否認,她興奮的身體就是最清楚的證明。“是的。”她喘息承認。“可是我也想要撫摸你,讓我——”
“還沒到時候。你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個青少年,急著想去放國慶煙火。不行,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你得到難忘的經驗。”
“上一次也很好啊!”她呻吟一聲,因為他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滑到她的大腿內側,刻意挑逗她。蘭琪幾乎屏息,臀部也抬起來迎接他。
“上一次我太粗魯、太快了,傷了你。”
這又是她無法否認的。她想告訴他,她上一次雖然不舒服,但是也得到極大的滿足。可是她已經無法開口,因為他隔著睡衣在挑逗她。搓、揉,以快速的速度顫動,一波又一波的熱流竄遍她全身,她根本無法言語了。
他總是懂得拿捏手勁和時機,一而再、再而三將她帶到顛峰,她的頭開始扭動,她的背也拱起。這簡直是折磨,一種最甜蜜的折磨。她的臉紅了,身體也濕了,胸部癢癢的挺立。凱爾完全明白她的需要,不時俯身來吸吮她的乳頭。
然後他的手終於掀開睡衣,滑到她的大腿。肌膚對肌膚的感覺差點讓她顫動。
“別急。”他的手緩緩在她大腿內側向上滑。他用掌心輪流搓揉她的雙腿,直到她再也受不了。
“你等著瞧!”她咬牙切齒的威脅他。
他大聲笑了,那是一種勝利的笑聲。這還是她頭一次聽見他笑。“我期待著。”他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因為他也是滿臉通紅,全身汗濕了。“你準備好了嗎?讓我來瞧瞧。”他輕輕的逗她,用兩根手指探進去,蘭琪狂喜的叫出聲。
“還沒有。”他喘息。“還沒,再等一下,我還沒進來呢!”他繼續撥弄她,直到她濕潤了,然後才放開她的雙手。
“現在。”他把她的睡衣拉起來,蘭琪輕巧的把睡衣除下,丟得遠遠的。望著她發亮的胴體,凱爾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小心的躺下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慢慢的,輕輕的。”他說。“這一次我們要慢慢來。”
“我愛你。”蘭琪閉上眼睛,壓向他。他發出了一聲呻吟,完全進入了她。“我愛你。”她再度說。在這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了,開始抽動。
“蘭琪。”他懇求她。
這一次,蘭琪在他上面升起、滑落,不斷的帶他攀向高峰。在這一刻,她完全擁有了他,不再感到空虛寂寞,因為他充滿了她。在這一刻,她也忘了塵世的一切,此刻她心中只有他一個人,再無其他。在這一刻,他們合而為一,這一生她將永遠屬於他。
最後她哭著喊出:“我愛你。”那一夜蘭琪睡在凱爾的懷裏,而凱爾卻眼睜睜的望著天花板,眼底寫滿了絕望。
“咱們開車進城去。”翌晨吃過早餐後他提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胸口又快哽咽了。“為什麼?”
“我必須去打一通電話,我不能在這裏打。”
她喉嚨緊縮,幾乎難以開口。“你是要打電話給你信任的那個人?”
“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他。”凱爾回答。“我賭的可是我的命。”不只如此,連蘭琪的命也包括在內,他是完全信任蘇藍特的。
“我還以為你要先把傷養好。”她轉向他,眼中帶著憂傷。
“韓利斯出現以前我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我要托蘇藍特去查一點事,做些安排,這些事需要一些時間。我想不能拖了。”
“蘇藍特?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是的。”
“但是你的傷口昨天才拆線。”她焦急的絞著自己的手。“你還很虛弱,不能——”她咬著唇硬是把話吞了回去。對於一個在一夜之中跟她纏綿了三次的男人,她如何能說他虛弱?此刻他的體能雖然不是處在顛峰狀態,至少還此一般人強壯。
她閉上雙眼,責怪自己不該苦苦綁著他。“對不起!”她靜靜的說。“你當然可以,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進城去。”
凱爾無言的望著她,她還是堅強的,但是他已經愈來愈離不開她了。他也不想打電話給蘇藍特,不想太快結束他們的歡樂時光,他甚至想儘量拖延,只求留在這兒陪她度日。是的,他多願意夜夜跟她同床共枕,可是直覺告訴他,危險愈來愈近了,時間也愈來愈緊迫。
他沈默許久,蘭琪睜開眼睛,發現他正專注著她。“我想要的,”他強調。“是再度跟你纏綿。”
就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她的身體立刻自動起了反應,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愉快的接受他。她遺憾的看著他說:“我恐怕沒有辦法。”
他摸摸她的臉。“對不起!我沒想到。”
她笑笑。“我去換衣服梳頭發,就可以走了。”
她向來不是愛照鏡子的那種人,所以他們五分鐘後就出發了。一路上凱爾都保持高度警覺,注意路邊景致以及遇到的每一輛車子。
“找個沒什麼人的電話亭,我可不希望遇到太多購物人潮。”他的話簡短,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道路上。
蘭琪聽從指示,把車停在城市週邊、人煙稀少的電話亭旁。凱爾打開車門,又關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沒有錢。”
她笑著抓起皮包。“你可以用我的信用卡。”
“不行,那樣會查到蘇藍特頭上去。”
他接過她給的一堆銅板,走進電話亭。蘭琪四下眺望,為他守候,可是附近只有一位加油站的職員,再無其他人,而那職員又在看報紙。
凱爾很快就回來了。車門一關上,蘭琪就發動車子。“滿快的嘛!”她說。
“蘇藍特從不說廢話。”
“他肯來?”
“是的。”他的臉上終於露出真正的笑容。“他最大的麻煩是如何甩開亦步亦趨的妻子。”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幽默。“她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嗎?”
他說:“他現在是安分守己的農夫,所以出門不帶老婆,珍妮一定更生氣。”
“農夫!”
“幾年前他就退休了。”
“他太太以前是不是情報員?”
“謝天謝地,不是。”他回答。
“你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她是不可能的,幸好蘇藍特在那個農場穩住了她。”
蘭琪瞄了他一眼。“他很能幹嗎?他的年紀究竟有多大?”
“跟我差不多。他是自願退休。政府本來很樂意再用他二十年,可是他不幹了。”
“他很行嗎?”
凱爾揚起眉頭。“是最好的,我們一起在越南受訓的。”
她知道首都將展開一場小規模戰爭,雖然報上可能一字都不會提,凱爾將盡一切力量肅清他組織中的叛賊。她好想跟他一起去華盛頓,如果他同意的話。
“到藥房停一下。”他指示。
“去藥房做什麼?”她轉頭發現他臉上帶著異樣的神情。
“避孕啊!你難道不明白我們冒了什麼危險嗎?”
“我當然曉得。”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你不打算說什麼或做什麼嗎?”
她抓穩了方向盤。“不要。”
他倏然抬頭,目光燃燒著她。“我不希望你懷孕。蘭琪,我無法留下來,到時候你只能一個人撫養孩子。”
她在紅燈前煞車,轉頭迎視他。“是你的孩子,就值得。”
他暗暗咒駡一聲。他多想夜夜回到她身邊,可是他做不到,他無法放棄自己的工作,國家安全是絕對重要的,他的工作總要有人去做,而且他又做得那麼好。可是他不能教蘭琪陪他一起冒險。
她的眸子夾雜著愛與痛苦。“我不會輕易讓你離開我的。”她低語。“我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帶著笑容跟你揮別。”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頭去看馬路。燈號變綠後,她小心開到最近的藥房,然後無言的交給他二十元。
他抓著錢,臉色凝重。“不這樣就得禁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麼你最好進去吧!”
她確實教他心痛。要是其他情況下,他很樂意讓她一年生一個孩子。進藥房時,他想,說不定已經太遲了,她很可能已經懷孕了。
剛結完帳,他就看見蘭琪衝進來,她的臉色十分焦急。他毫不猶豫的走到遠處角落,假裝挑東西,蘭琪則朝化妝品部走去。不一會兒,藥房的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金色頭髮男子。他自然的伸手去掏腰間的手槍,可是什麼也沒摸到,槍在車裏,不在他身上。他只能小心盯著韓利斯,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方才蘭琪一見到淡藍色的福特,就知道是韓利斯。她極怕凱爾會從藥房走出來,所以匆匆趕進來想警告他。如果韓利斯一路上都在跟蹤他們,那就太遲了。不過,也有可能只是巧遇。所以她假裝沒見到他,逕自走進藥房。看到凱爾會意的走避,她只消再打發韓利斯就行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利斯趕過來。她假裝正在挑口紅,驚訝的轉身。
“利斯!你可嚇壞我了!”她拍拍胸口說道。
“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曉得我跟在你後面。”
她笑笑。“我一直在想事情,所以走路不太專心。最近我忙著採購,準備出遠門用的,可是購物單忘在家裏了,所以我一直在想要買些什麼。”
他也笑了。“口紅是一定要的。”
“不!護唇膏更重要。”她真想叫他滾蛋,但是又不能不敷衍他,不過口氣還是不好。
“怎麼啦?”
“我頭痛。”她看到凱爾就在利斯身後的架子後面,神色凝重。他想幹什麼?為何不躲遠一點,她的臉色刹那間全白了。
“你看來好像病了。”他終於承認。
“大概昨晚酒喝多了。”她轉身遠離凱爾。該死!他居然想攻擊韓利斯!她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韓利斯緊緊跟在她身後。“今天晚上你想不想出來?”
蘭琪挫折的咬牙切齒,她簡直不敢相信他這麼厚臉皮。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沈著的說:“恐怕不行,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實在很不舒服。”
“我瞭解,過兩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勉強笑笑。“好。到時候我應該好多了,除非這是流行性感冒。”
他連忙後退了一大步。任何人一聽到會傳染的病,總是退避三舍。“我不打擾你購物了,不過你得回家好好休息。”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的。”他怎麼還不滾?
他仍然厚著臉皮東扯西扯,蘭琪發現凱爾又漸漸摸近,只好抱著肚子說:“我恐怕快嘔吐了。”
韓利斯撤退的真快。“你回家吧!”他說。“我再打電話給你。”話一說完,他就衝出藥房大門。她一直等到他開車走了,才轉身看向她走來的凱爾。
“留在這兒。”她簡短的說。“我去把車開過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她就走了。她開車繞了一圈,心情才平靜下來。她實在氣他剛才冒險的舉動,萬一剛才利斯看到他,那可怎麼得了?不過,她相信他沒看到凱爾。
一路上,她不只留心利斯的車子,也在注意羅威爾有沒有在附近。不過,她不敢說是否還有其他人在這一帶活動。
開回藥房門口時,凱爾很快就從藥房出來,跳上車。“看到什麼沒有?”
“沒有,不過我不曉得其他車子是什麼模樣。”她朝韓利斯離開時的反方向開去。
“他沒見到我。”凱爾注意到她臉上緊張的神情。
“你怎麼曉得?說不定他打算回去調集人馬再來抓你。”
“放心,甜心,他沒有那麼聰明。如果他真看到了我,一定會自己來抓我。”
“既然他那麼笨,你為什麼要用他?”蘭琪反擊。
他若有所思。“我沒有,是別人用他的。”
蘭琪瞄了他一眼。“就是知道你在哪裡的那兩個上司其中的一個?”
“對。”他說。
“那不就知道是誰了嗎?”
“在我找到證據以前,不能妄下定論,目前他們兩個都有嫌疑。”
有道理,還是小心的好,他現在可不能出錯了。
“你剛才為何要跟在他後面?為什麼不躲遠一點,等我打發他?”她追問。
“萬一他已經發現我了,可能想抓你做餌,誘我現身,我可不想順了他的心。”他的話讓蘭琪吃了一驚,車內的氣溫頓時變冷了。
“但是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復原,萬一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
“反正一切都安然度過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跟他肉搏,我是打算一下子就將他擊倒的。”
他的男性自大真使她想尖叫,不過她沒有,她只是咬緊牙關。“你完全沒想到會出問題?”
“有啊!他如果抓住了你,我就毫無選擇了,所以不得不做好準備。”
他竟然不顧一切想保護她。
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他伸手拍拍她的大腿。“沒事了。”他溫柔的說。“什麼也沒發生。”
“可是差一點你的肩膀就——”
“忘了我的肩膀和傷口。我自有分寸,沒有成功的把握,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接下來這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話。回家後她說:“我想去游泳,你要不要一起來?”
“好啊!”
他們帶著喬一起去海邊,她告訴凱爾自己是在哪兒救了他,又如何把他拖回去的。然後他們在大海中游泳、纏綿,度過悠閒的一天。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5:44
第十一章
蘭琪不再去想時間的問題。她知道他們只剩下幾天可以相愛了,蘇藍特很快就會來接凱爾,所以他們決定好好活在現在,珍惜目前。兩個人不論做什麼,都在一起。他陪她種菜,她陪他游泳。游泳真是最佳的複健運動,他的體能一天天強壯起來。到了第十天,他已經開始繞著屋子慢跑。蘭琪起初擔心他會跌倒,還陪他一起跑,不過他的情況一天好似一天。
他們也聊了許多,當然都是跟他的工作無關的。他的見聞廣博,無論是政治、經濟,或軍事,都有獨到的見解,蘭琪在他那兒學到了很多。
她還牢記住他的每一種表情、動作或習慣,她渴望記住跟他有關的一切,因為她擁有的只有現在。
當然,他們把握了每寸光陰,充分享受了魚水之歡。凱爾的性欲很強烈,他們在一起的次數愈多,也就愈渴望在一起。蘭琪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如此充分的享受閨房之樂。
就在他打電話給蘇藍特後的第三天,凱爾以無比的激情佔有了她,因為他認為這可能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了。事後他們牢牢擁在一起。她喉頭哽咽,捨不得放開他。
“帶我走。”她沒有辦法瀟灑的放他走,她必須試試。
他身子一僵,放開她,手臂掩在額前躺著。
天花板的風扇送來陣陣微風,他一移開,她突然感到寒冷,絕望的睜開眼睛看他。
“不行。”這是他的最後決定,這兩個字仿佛刀一般插在她的心頭。
“一定有辦法的,”她仍不死心。“至少我們可以偶爾見上一面。我的工作很有彈性,在哪裡做都一樣——”
“蘭琪,”他疲倦的打岔。“算了吧!”他放下手臂,看著她。他的表情雖然有些改變,但是她仍然看出他對她的堅持感到困擾。
她仍不死心。“怎麼能算了?我愛你呀!我又不是在玩遊戲,如何能說玩累了,就收起玻璃彈珠回家去!”
“該死,我也不是在玩遊戲!”他跳起來抓住她的臂膀,猛搖晃她。他眯著眼睛咬牙切齒說:“你可能會為了我而送命!你丈夫死的時候,你難道沒學會任何教訓?”
她白著一張臉瞪著他。“我開車進城也可能出車禍,”她聲音發抖。“那種死法,你就比較不會傷心嗎?”她突然掙開手臂,揉揉被他抓疼的地方。最後她又補了一句:“你會傷心嗎?我太天真了,不是嗎?或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果真如此,你就忘了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們就這樣默默坐在床上,面對著彼此。她繃著臉,他也一樣,看來他是不會開口了。蘭琪痛苦的倒抽了一口氣。是她自找的,是她自己逼他,想要他改變心意,許下承諾,結果她輸掉了……一切。她還以為他是愛她的,雖然他從未提到愛,如今只好面對殘酷的事實。他不可能用甜言蜜語來討好她,他是喜歡她,她迷人,而且方便,而他又有強烈的性欲,是她愚弄了自己。
最苦的還是,儘管如此,她依然愛他,這是她無法否認的事實。
“對不起!”她下床撿起衣服,突然為自己的裸體感到不好意思,因為一切都改變了。
凱爾望著她突然現出的困窘,心頭比誰都不忍心。雖然讓她以為他並不愛她,可以使她更容易遺忘他,可是他實在不忍心面對她心碎的神情!他是沒有辦法給她太多,但是至少他可以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感情。
蘭琪在他還來不及挽留,就衝出去了。他穿上衣服追出去時,她早就消失在松林的彼端。他一路追到海邊去,發現蘭琪在撿貝殼,而喬則在附近沙灘閒逛。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知道是他,也很想投入他的懷抱,可是他不允許她介入他的生活,而她又怕一轉身,自己會歇斯底里,所以乾脆背對著他。
“我也不好受。”他開口。
“對不起!”她打岔,希望儘快做個了結。“我不是有意跟你吵,你就忘了吧!”
他使力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又托起她的臉,讓她面對他。“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是沒有辦法在一起的?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我所做的事……雖然醜陋,卻是迫不得已的。”
“我沒有要求你放棄你的工作。”她驕傲的說。
“我擔心的不是工作!”他帶著怒容。“而是你!如果你出了任何差錯,我會心碎的!因為我愛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道:“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這句話,現在其實也不該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
海風吹散她的頭髮,她怔怔的望著他,他的手則撫著她的脖子。蘭琪咽了一口口水。“我們至少可以試一陣子。”她低語,可是他卻搖頭。
“我要確知你的安全,我必須知道你是安全的,否則我無法安心工作。我不能出任何差錯,因為這關係著許多人的生死。萬一你被綁架了——”他的面容幾乎扭曲。“為了你的安全,我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蘭琪覺得心都快碎了。“不!不會這樣的——”
“我愛你,”他沙啞的說。“這一生我從未愛過任何人,連我的父母、親人,甚或妻子,都沒有。我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與眾不同。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蘇藍特,他跟我是同類。你想我能夠犧牲你嗎?女人,你是我這一生中絕無僅有的愛——”他下巴抽搐,目光凝視著她。“我卻不敢接受你。”他沈著的說完。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可是她卻寧可不明白。因為他愛她,所以一旦敵人用她來威脅他,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為了她而出賣國家。他從未愛過,以後可能也不會了,他太孤獨、太寂寞了。可是機緣讓他愛上了她,而這份愛,卻成了他的弱點,甚至可能是致命傷。
他們手牽著手,默默走回家去。日正當中,應是午餐時間,可是他們沒進廚房,他們去臥房迎接另一場饗宴。
那天傍晚,她去菜園摘辣椒做調味料,凱爾在洗澡。她見不到喬的蹤影,又遍尋不著,叫了好幾聲都沒結果。她想,大概是天氣太熱了,所以喬躲到蔭涼處去睡大覺了。正當她拿了菜要回屋去,卻在臺階上被一位男子抓住。他從背後出現,一手捂著她的嘴,另一手拿槍對著她。動作跟以前凱爾抓住她的時候很類似。
“不要出聲,我不會傷害你。”他在她耳邊耳語。“我來找一個男人,他應該在這屋裏的。”
她努力掙扎,想發出聲音警告凱爾,可是凱爾人在浴室中,可能聽不見,所以她定下心來,想別的辦法。“對,就這樣。”那人的聲音低得嚇人。“現在把門拉開,咱們悄悄的進去。”
她別無選擇,只能遵照他的指示。他要是想殺她,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不過他還是可能將她打昏的,那樣一來,她就幫不了凱爾。進屋時,她一直注視著那人手中的槍,暗暗決定,他如果想開槍打凱爾,她一定要用力撞他的手,讓他瞄不准。凱爾人呢?怎麼沒有水聲?是在穿衣嗎?還是聽到後門關上的聲音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們本以為有喬在,任何人都別想接近屋子,這人是不是殺了喬?
就在這時,凱爾穿著牛仔褲從臥房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他立刻停下腳步,先看看抓住她的人,再看看她驚嚇的眼神。“你把她嚇死了。”他冷冷的說。
按在她嘴上的手突然鬆了,但是那人並未放開她。“她是你的?”
“她是我的。”
彪形大漢這才放開了她。“你沒告訴我這裏有女人,所以我不敢大意。”他告訴凱爾。蘭琪這才明白他是誰。
她先冷靜一下,才沈著的說:“你一定是蘇藍特了。”她終於放開雙拳。
“是的,夫人。”
她沒料到他跟凱爾是如此酷似。倒不是長相像,而是那種沈著、強壯的氣質。他有黝黑的膚色,金色的眸子,棕色頭髮。左臉上還有一道疤痕,大概是戰爭留下的。他是個武士,堅強、危險……就像凱爾一樣。
他們同時打量著對方,他的嘴角浮現笑意。“對不起!嚇著你了,我很欣賞你的冷靜。換作是珍妮,早就一腳踢過來了。”
“你這是經驗之談吧!”凱爾取笑他。
“是啊!”蘇藍特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位是鍾蘭琪,”凱爾為他們引見。“就是她把我從海裏救上來的。”他向蘭琪伸出手。
“很高興認識你。”蘇藍特看著走到凱爾身邊的蘭琪。
“我也很高與認識你,蘇先生。”
凱爾拍拍她,然後穿上襯衫。蘇藍特見到他肩上的疤,問:“傷得重嗎?”
“只是彈性差一些,傷口還有點腫。”
“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掛彩?”
“左腿。”
“支撐得住嗎?”
“大概可以,最近我在練慢跑,活動筋骨。”
蘭琪感覺得出蘇藍特不願在她面前多說,性格跟凱爾一樣拘謹。“你餓了嗎,蘇先生?晚上我們吃義大利肉醬面。”
“是的,謝謝你。”他的聲音比目光友善。
“你們談談,我去撿剛才掉了的菜。”她向門口走去,又轉身。“蘇先生?”
他和凱爾正朝客廳走去,聞聲又停下來。“什麼事?”
“我的狗,”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它向來都在院子裏,為什麼——”
那雙金色眸子頓時明白她的意思。“它沒事。我把它綁起來,放在松樹林裏。它真聰明,想騙它還真不容易。”
她鬆了一口氣。“那麼我去放開它。你沒……傷了它吧?”
“沒有。它就在一百碼外,在小徑左邊。”
她一路跑到松林去,心差點沒跳出來。正如蘇藍特所說,喬沒事,只是惱怒被人綁起來了。它甚至對蘭琪叫了幾聲,她先好言哄它,才為它鬆綁。它開心的舔舔她,以示感激,她卻哽咽了。“走吧!咱們回家去。”
一小時後,她把晚餐端上桌,火紅的夕陽掛在地平線上,她突然感傷時光所剩不多了。他們恐怕很快就會離開吧?
進餐時,她找到一個適當時機,提出心中的問題。“蘇先生,凱爾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
他點點頭,臉上帶著好奇的神情。“我太太就是珍妮。”他的口氣好似人人都認識珍妮似的。
“有小孩嗎?”
他臉上現出驕傲的神情。“兩個兒子,是雙胞胎,六個月大。”
凱爾愉快的說:“我不曉得你們家有雙胞胎的遺傳因數。”
“不是我家的,”蘇藍特說。“也不是珍妮家的遺傳。連醫生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珍妮老是出人意料。”
“這有什麼!”凱爾跟他相視而笑。
“誰說沒什麼,她早產兩個禮拜,還挑了大風雪那天,所有的道路都封閉了,我沒辦法送她去醫院,只好自己替她接生。”他說得額頭還冒汗呢!“還是雙胞胎。”他又說:“真要命,我告訴她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可是你應該瞭解她。”
凱爾爆笑。“下次她可能會生三胞胎。”
蘇藍特瞪他一眼。“想都別想。”
蘭琪吃了一口面說:“我想生雙胞胎或下大雪都不是珍妮的錯。”
“邏輯上是這麼說,”蘇藍特承認。“可是珍妮一走進門,邏輯就從窗戶飛出去了。”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我綁架了她。”
蘭琪聽得目瞪口呆,因為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凱爾問。
“那可真不容易,不過她離不開孩子們。”蘇藍特眼中閃著愧意。“等事情辦完後,你可得陪我回去解釋。”
凱爾一臉驚嚇,後來才不得已的笑笑。“好吧!反正我也想去瞧瞧你那兩個寶貝兒子。”
“他們已經會爬了,你走路可得小心點,別踩到他們了。”驕傲的父親笑笑。“他們的名字叫丹尼、丹里,可是我可分不出誰是誰,珍妮說等他們長大以後再自己決定好了。”
他們三個對看一眼,忍不住同時捧腹大笑。
查理匆匆翻閱蘭琪的資料,眉頭緊蹙。根據羅威爾與韓利斯的說法,鍾蘭琪是個美麗而平凡的女人。可是從報告上看來,她可一點也不平凡,她受過良好教育,旅行過許多地方,具有多樣才華。而且曾經是個出色的調查記者,知道的事比一般人多。她丈夫在一件汽車爆炸案中喪生,而後她調查出一位政客涉及非法販毒的案子。一般人碰到這種事都會害怕,她卻勇往直前,證明丈夫被害的原因,還使那位政治人物被判處無期徒刑。
她既然如此特殊,為何羅威爾和韓利斯又認為她很平凡,可見她有意給他們平凡的印象,這是為什麼?她為何要騙他們?只是好玩?或者另有動機?
沙凱爾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他真的生還了,必然是被人藏起來了,而鍾蘭琪的小屋正是位在最有可能的位置。而且她不是一位普通女人,羅威爾和韓利斯顯然看錯她了。
“娜娜,”他溫和的說。“立刻把羅威爾跟韓利斯找來。”
一小時後,他們兩人就來到查理跟前。查理微笑的說:“我要跟你們討論一下這位鍾蘭琪,把你們所記得的有關她的一切告訴我。”
他們對看一眼,韓利斯聳肩說:“她長得很美——”
“不!我對長相不感興趣,我要知道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們去搜索她那一帶時,有沒有進屋去?”
“沒有。”羅威爾回答。
“為什麼不進去?”
“她養了一條痛恨男人的狗,不讓任何男人進院子。”韓利斯解釋。
“即使在你請她去吃飯時也一樣?”
韓利斯不願承認自己被狗嚇壞了。“我去接她時,她自己上車來。我送她回去時,那條狗又隨時想咬我似的。”
“她屋裏沒有人嗎?”
“沒有。”他們同時承認。
“她否認見過任何生人?”
“沙凱爾要是敢接近那幢房子,一定會被狗吃了。”韓利斯不耐煩的說,羅威爾也點頭同意。
查理拍拍手指。“即使是她自己帶他進屋,也不可能?萬一她找到了他呢?她可以先把狗綁起來,再把他帶回去,不是嗎?”
“當然有可能,”羅威爾不禁皺眉。“不過我們並未找到姓沙的上岸的跡象,連腳印都沒有。唯一令我們注意的痕跡,只有她把貝殼和浮木拖回家的痕跡——”他接觸到查理的眼神。
“你們兩個笨蛋!”查理斥責。“有人在沙灘上拖過東西你們卻不查清楚?”
他們都局促不安。“她說是拖貝殼,”韓利斯囁嚅的說。“她的屋子外面是放了一些貝殼。”
“她並沒有刻意隱瞞的樣子,”羅威爾插嘴。“第二天我在商店碰到她,她還停下來跟我說話,說天氣太熱……”
“她買了些什麼?你有沒有查看一下推車?”
“哦,內衣,還有一些女人用的東西。她去結帳時,我還看到一雙慢跑鞋,我注意了一下,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因為什麼?”查理追問。
“因為鞋子太大了,不像她穿的。”
查理的目光刹那間變得冷酷。“所以,她從海邊拖東西回去,你們沒有調查。你們也沒進屋去查看。她還買了太大的鞋子,可能是男人的尺寸。如果姓沙的逃了,那都是因為你們的疏忽。我保證你們將來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娜娜!”他大叫。
她立刻在門口出現。“什麼事,查理?”
“召集所有人馬,我們可能找到姓沙的了。”
羅威爾和韓利斯一臉惶恐,內心卻都希望這次查理抓不到姓沙的。“萬一你錯了怎麼辦?”韓利斯問。
“最多教那個女人嚇一跳罷了。如果她沒有幫助姓沙的,我們當然不會傷她。”
查理笑了,但是韓利斯並不相信他。
日落時分,喬在前廊打盹,凱爾和蘇藍特在屋內畫圖、計畫。蘭琪專心想寫作,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心裏只是不斷重複一句話,凱爾就要走了。
突然間喬大叫,衝下前廊。凱爾和蘇藍特也閃電般的趕到客廳窗邊。蘭琪從書房衝出來,臉色蒼白,不過神情已算鎮定。“大概是美莉來了。”她朝前門走去。
“美莉?”蘇藍特問。
“獸醫。”
一輛白色轎車停下,下車的是一位女人,蘇藍特一見到她,臉色都白了。“是珍妮。”他靠在牆邊呻吟。
“該死!”凱爾低語。
蘭琪衝出去想抓住喬,可是珍妮快了一步,已經走進院子。“狗狗乖。”她愉快的拍拍喬的頭,走過去。
蘇藍特和凱爾也出來迎接。珍妮雙手插腰瞪著自己的丈夫。“你既然不帶著我,我就自己來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5:51
第十二章
蘭琪打從第一眼,就喜歡蘇珍妮。對於一個能安撫喬,又能馴服大塊頭蘇藍特的女人,蘭琪可真要好好認識她。兩個女人做了自我介紹,蘇藍特卻滿臉疑惑的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他的聲音低得嚇人。“我沒有留下痕跡啊!”
珍妮不屑的說:“我只是用一下腦筋,到你沒去的地方找,就找到你了。”她轉身熱情的抱抱凱爾。“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別人是不可能把他拖走的。你遇到麻煩嗎?”
“有一點。”凱爾現出有意思的表情。
“我想也是,我是來幫忙的。”
“該死!”蘇藍特呻吟。
珍妮冷冷的看著他。“你是該死,居然撇下我和孩子,偷偷溜走——”
“孩子呢?”
“在你媽媽家,她很高興我讓孩子去陪她。要不是得先把孩子安頓好,我才不會這麼晚來。”
“這次我一定不放過你。”他得意的說。
“你就是想逃也不行,”她的氣焰更高。“我又懷孕了。”
“不可能。”
“我可不敢打賭。”凱爾插嘴,他和蘭琪都覺得他們真是寶一對。
“雙胞胎才六個月大。”蘇藍特再度呻吟。
“我知道!”珍妮回答。“是我生的,記得嗎?”
“我們不是說好暫時不再生的嗎?”
“這得問你自己啊!”她反擊。看蘇藍特的臉都白了,蘭琪同情的打圓場。
“咱們到屋裏去再說吧!裏面涼快些。”蘭琪拉開紗門。看他們親熱的挽著手進去,她突然感到心酸。“他們做到了。”她想。
凱爾好似看透她的心意,攬著她的腰說:“他退休了,記得嗎?他在認識珍妮前就退休了。”
蘭琪想問他為何不退休,卻問不出口。凱爾太與眾不同了,適合蘇藍特的生活,不一定適合他,所以她只問:“你們什麼時候離開?”
他沈默了片刻,她立刻知道答案一定不是她喜歡聽到的,其實這早在意料之中。“明天早上。”
至少,她還擁有最後一夜,除非他和蘇藍特要徹夜討論。
“我們今晚早點睡。”他摸摸她的頭髮。從目光中,她看得出他要她。天啊!她怎麼能讓他離開,這一走,她就永遠不會再見到他了。
珍妮看見凱爾摟著蘭琪,心裏就有數了。可是他們的神情,使她保持沈默,她的直覺向來很靈。“藍特不肯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頑固的交叉雙臂。“那麼我就自己查。”
凱爾揚揚眉毛。“如果我告訴你呢?”
珍妮考慮了一下,看看蘇藍特,又看看凱爾。“你想用這個做交換條件,勸我回家,對不對?”
“你一定要回去,”蘇藍特的聲音像鋼鐵般硬。“凱爾告不告訴你,是他的事。可是孩子還小,你一定要回家去照顧他們,不要冒險來追我。”
珍妮的目光似乎很堅決,凱爾打圓場說:“好吧!是應該讓你知道情況,因為藍特也被我拖下水了。咱們坐下來,我好好說給你聽。”
“不是交換條件?”珍妮問。凱爾幽默的笑笑。
“不是。我可以說說大概的情況,有些細節當然要保留。”
他們都坐下來,凱爾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聽完後,珍妮看了他們良久,才緩緩點頭。“這件事確實非做不可。”她傾身注視凱爾。“不過,凱爾,我可先聲明瞭,萬一藍特有什麼差錯,我一定會來找你。我費了這麼大功夫來找他,就是不希望他出任何差錯。”
凱爾沒有回答,蘭琪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一旦出了事,凱爾也活不了了。
蘇藍特拉著珍妮站起來。“該去睡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了,到時你就回家去。”他轉向太太。“我要你保證。”
珍妮已經瞭解狀況,所以沒再爭辯。“好吧!我去接孩子回家,可是你也要告訴我多久可以回家。”
蘇藍特看了凱爾一眼。“三天?”
凱爾點頭。
蘭琪站起來。再過三天,一切都會過去,不論結局如何。不過對她而言,明天早上,一切就結束了。現在,她還得先為蘇藍特夫婦解決睡覺的地方。
她向珍妮道歉,說沒有多一張床,可是珍妮一點也不介意。“別擔心我們,”珍妮反過來安慰她。“我跟藍特睡過帳篷、洞穴,客廳地板已經很不錯了。”
珍妮幫著她鋪好地鋪,也找到私下談話的機會。“你愛上凱爾了,對不對?”
“是的。”蘭琪不想否認,這本來就是事實。
“他是個奇男子,很難馴服的,我知道。瞧瞧蘇藍特你就知道了。”
她們望著彼此,突然形成了一份特殊友誼,不論好壞——她們所愛的人都是奇男子,所以她們無法得到一般女人期待的安全感。
“明天他走了以後,一切就結束了。”蘭琪哽咽。“他不會再回來了。”
“他要結束你們的感情?”珍妮皺著眉頭問。“不過別說他不會回來。藍特當初也不想娶我,他說不可能成功的,因為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裏。這種話你聽過吧?”
“是的。”
“我不得不放他走,結果他還不是回頭來找我了。”
“蘇藍特退休了,但是凱爾不肯,問題就在工作上。”
“這個問題雖大,也不是絕對無法克服。像藍特和凱爾這種人,是很難愛上別人的,他們孤獨太久了。”
是的,凱爾孤獨慣了,而且打算繼續孤獨下去。向珍妮和藍特道過晚安後,她和凱爾回到臥房。
“我們今天早上就應該離開的,”他淡淡的說道。“可是我想跟你共度這最後一夜。”
離愁讓他們拋開一切,忘了避孕,忘了全世界,只想在最後這一夜,盡情珍惜對方,牢記他們共同擁有的一切回憶。
在這激情的一夜,他們幾乎沒有合眼。破曉時,蘭琪告訴他:“雖然你可能不會再回來,但是我會一直在這兒等你。”
他堅決的搖頭。“不!不要浪費你的生命,再找一個好對象結婚生子。”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別傻了,”她溫柔的說。“在你之後,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他們已經整裝待發,蘭琪知道他不會給她任何承諾,也不會在他人面前跟她吻別,他會淡淡走出去,就此結束一切。他沒帶走她的手槍,因為他不打算再回來還槍,而且槍枝的持有人登記的是她,他不想拖她下水。
蘇藍特租來的車,就藏在小路不遠處,珍妮要開車送他們去。再過幾分鐘,就剩下蘭琪獨自守著這個空屋子了。她打算拚命做事情,讓自己累得快點睡著。
“再聯絡。”珍妮擁抱她。
蘭琪紅著眼睛。“謝謝你。”
蘇藍特拉開大門,走到前廊,喬立刻叫了起來。蘇藍特卻沈著的看著它。
珍妮笑他。“你連狗都怕?它不凶啊!”
凱爾也跟到前廊。“喬,坐下。”他下令。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劃過天際!是槍聲,子彈在凱爾頭頂飛過,只差了兩寸。凱爾轉身退回門後,立刻將迎上來的蘭琪推倒。在另一聲槍聲響起時,蘇藍特也機靈的退回來了。
“你沒事吧?”凱爾邊問蘭琪邊將大門踢上。
蘭琪只是頭撞了地板,並不嚴重。她煞白著臉抓著他。“我—沒—事。”她結結巴巴的回答。
凱爾一翻身滾到窗口下。“你跟珍妮到大廳躺著別動。”他說完就趕去臥房取手槍來。
蘇藍特將珍妮扶起,親了一下,再推向蘭琪。“去吧!”他從腰間掏出手槍。
槍聲又響起,射中蘇藍特附近的玻璃窗,碎片灑得他滿身都是,他只是動一動,將碎片抖落。
蘭琪望著他們,極力想厘清思緒。他們只有手槍,外面的人用的卻是步槍。在遠端射擊上,步槍可就準確多了。想到這兒,她連忙爬回臥房去取步槍和彈藥。幸好凱爾老謀深算,事先就叫她買了許多子彈。
“來。”她爬回客廳,把步槍塞給凱爾。蘇藍特這時還在屋子內巡視,以防有人從後門攻上來。
“謝謝,”凱爾簡短的說。“回屋裏去。”
珍妮正蹲在那兒怒目瞪著丈夫。“他們開槍打你。”
“沒錯。”他肯定。
她像是即將爆炸的火山,從行李袋中抽出一個皮包。“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情,”她憤怒的說。“該死,他們居然開槍打你!”她掏出一把手槍,扔給蘭琪。然後又拉出一個如小提琴般大小的箱子,遞給蘇藍特。“我不曉得如何把這個東西拼起來。”
他打開箱子,把步槍拼好。“你從哪兒弄來這些東西?”
“先別管這些!”她又把彈藥扔給他,他立刻上膛。
凱爾回頭瞄了一眼。“有沒有手榴彈?”
“沒有,”珍妮懊悔的說。“我沒有時間把東西買齊。”
蘭琪爬到窗邊,向外張望。凱爾焦急的喝她。“趴下!你別管,到屋裏去比較安全。”
她臉色雖白,卻很鎮定。“你們只有兩個人,屋子卻有四面,你需要我們的。”
珍妮撿起蘇藍特放下的手槍。“她說得對,你需要我們。”
凱爾的臉色極端難看,這正是他最想避免的情況,沒想到他最怕的事情卻成了事實。因為他的關係,蘭琪的生命受到了威脅。該死!他昨晚為何不走?他居然讓情欲沖昏了理智,現在她真的有危險了。
“沙凱爾!”聲音從松林傳來。
他沒有回答,眼睛卻敏銳的搜索,想找出說話的人。他才不會傻到去回答對方,而暴露自己的位置。
“凱爾,算了吧!不要再抵抗了!”對方繼續說下去。“只要你投降,我保證不傷害其他人!”
“是誰在外面開玩笑?”蘇藍特低問。
“是查理,那個大壞蛋。”凱爾小聲回答。
蘇藍特揚眉。“原來他終於決定親自出馬來抓你。”他四處瞧瞧。“我們的地位不利,他叫人把屋子都包圍了。他們的人雖然不算多,可是我們被困住了,而電話也不通了。”
凱爾也曉得情況對他們不利,查理如果像炸船那次一樣發射火箭,他們都會沒命。可是他仍然想活抓凱爾,因為活的凱爾,身價非凡。
他一直在動腦筋,可是他們沒有別的路可逃。房子四周沒有地方可躲,他們出不去,別人當然也不容易逼近。他太瞭解查理了,就算他肯投降,查理也不會放過任何目擊者的,所以他投降也救不了其他人。
突然間,臥房傳來槍聲。蘇藍特一聽臉都白了。不過珍妮的聲音很快就傳來。“藍特!我是不是應該瞄準他們的膝蓋?”
他低咒了一聲。
“沒關係,”她又補充。“反正我沒打中,不過我打落了他的槍。”
“沙凱爾!”對方又叫了。“你在試探我的耐心嗎?我可沒心情再等下去了。要是傷到那個女人,那就太可惜了。”
那個女人。凱爾知道他們誤把珍妮當作蘭琪了,因為剛才蘭琪沒出去。這一來,查理只以為屋內有三個人。
“沙凱爾!”
“我在考慮!”凱爾大聲回答,頭遠離窗戶。
“朋友,時間非常寶貴,你不可能贏的,何不省省力氣?我保證絕對不為難那個女人!”
查理的保證一文錢都不值。時間,他們需要的是時間,多拖一秒,就多一個機會。
“我另一個朋友呢?”他大喊。
“他也一樣,”查理騙他。“我跟他又沒冤沒仇。”
蘇藍特笑笑。“他還沒認出我。”
蘇藍特有個外號叫做“老虎”。查理要是知道另一個人是老虎,一定很興奮,因為他和凱爾都鼎鼎有名,身價不凡。幾年前,蘇藍特也跟查理的手下鬥過,查理一直懷恨在心。
樹林中有人突然動了一下,凱爾立刻眯起眼睛。“看看你能不能再逼他多說幾句。”他小聲告訴蘇藍特,同時把槍管從破窗伸出一點,目不轉睛的盯著樹林。
“查理,少來了,”蘇藍特大叫。“別玩遊戲了,我知道你認得我。”
凱爾的手指緊緊貼著扳機。
“原來是你,老虎。”
他又動了一下。凱爾扣了扳機,槍聲雖然掩蓋了叫聲,但是凱爾知道他打中了。不過,他不敢確定打中的是不是查理。
炮彈接二連三的掃向小屋,把所有的窗戶都打破了,不過大門仍然很堅固。“他大概火了。”凱爾說。
趴在地板上的蘇藍特抬頭說:“我從來都不喜歡這個綽號。”
槍聲又沉寂了。
“蘭琪!”凱爾大叫。“你沒事吧?”
“我很好。”她沈著的聲音令他心痛。
“珍妮!”蘇藍特也叫。沒有回答。“珍妮!”他又叫了一遍,已經打算趕到臥房去了。
“我很忙!”
蘇藍特看起來好像快氣炸了,其實心底還是很高興的。幸好珍妮和蘭琪都沒受傷。
“沙凱爾,我的耐心快用完了。”查理又喊話。凱爾臉一沉。該死!他射中的不是查理。
“你的條件還沒談攏。”凱爾回答。拖一分鐘算一分鐘。
珍妮從臥房爬出來。“我想騎兵隊來了。”她說。
兩個男人都沒理她,只有蘭琪滾過去問她:“什麼?”
“有人騎馬來了,”珍妮指著臥房。“我看到了,從那一面來的。”
蘭琪覺得啼笑皆非。“是羅先生。”她的話引起男士的注意。“我的鄰居,他一定是聽到槍聲了。”
蘇藍特趕過去查看。“多少人?”凱爾問。
“二十個左右。”蘇藍特回答。“他們已經進入射程了,趕快牽制查理的火力。”
他們做了,每個人都用掉不少子彈,只希望能牽制住查理的人,好讓羅家農場的人從後面圍攻他們。可是他們也不能一直射擊下去,免得打到自己的救兵。
“停!”凱爾下令。他們全趴在地板上,子彈打得玻璃滿屋飛。突然蘇藍特罵了一聲,血從他臉上滴下來,珍妮尖叫一聲,不顧槍林彈雨,硬是向他爬去。
“我沒事,”蘇藍特大喊。“只是刮傷而已。”
突然間,槍聲全停了,四下又恢復靜寂。蘭琪趴在地板上,不敢喘息,四周彌漫著火藥味。凱爾握著她的手臂,好似要永遠把她的影像烙印在心中。
“喂!”外面傳來一個男聲。“蘭琪,你在裏面嗎?”
她雙唇顫抖,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是羅約翰,”她抬頭呼喊。“約翰!沒事了嗎?”
“那可難說了,”他回答。“這些壞蛋可有事了。”
凱爾緩緩站起來,又扶起蘭琪。“我就喜歡這種人。”
蘭琪在凱爾的扶持下,走出前廊,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蘇藍特和珍妮也跟了出來。
蘭琪見到自己的鵝群全血淋淋的倒在院子裏,突然號啕大哭起來,發現喬倒在前廊下面時,反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凱爾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羅約翰帶著部下,拿獵槍押了十五個人站在他們面前。他將一個高瘦的棕發男子推出來。“我們聽到槍聲,所以趕來看看。”約翰說。“我可不喜歡見到一群盜匪射擊我的鄰居。”
查理的臉都氣白了,他一直盯著凱爾。在他身旁的是娜娜。
“凱爾,事情還沒完。”查理低罵。
凱爾把蘭琪推開,交給蘇藍特。
“不過你完蛋了。”他簡短的說。
站在查理身旁的娜娜緩緩露出可怕的笑容,突然間掙脫押解她的人,由於她是個女子,所以羅約翰的部下沒有把她抓得太緊。她不曉得從哪兒掏出一把手槍。
蘭琪看到了槍,一切好像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她叫了一聲,掙脫蘇藍特的手,衝向凱爾。一個男人抓住娜娜的手臂,可是就在蘭琪推開凱爾時,手槍發射了。子彈射中她的腰部,蘭琪痛叫出聲,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6:32
第十三章
凱爾倚在醫院休息室的牆上,整個心都快急瘋了。蘇藍特和珍妮陪在一旁。
蘭琪躺在血泊中的影像,一再浮現在凱爾的眼前。她一中彈,他就衝過去,看她脆弱的躺在地上,他還以為自己害死她了。可是她卻奇跡似的睜開了眼睛,盯著他看,顫抖的低呼他的名字。這時他才明白她還活著。
這一幕就像惡夢成真,他心頭的震驚與悲慟至今無法平復。
當時他和珍妮匆匆做了緊急救護,立刻將她送進醫院。一切事情的結局都出人意料之外。
查理死了,娜娜身受重傷,大概也活不成了。最諷刺的是,韓利斯開槍打了他們。娜娜擊中蘭琪時,韓利斯瘋狂的掙脫束縛,搶了一把步槍。他的動機十分曖昧。或許他是故意想除掉查理,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他幫查理做了多少事。或許他終於懺悔了,又或許,他是為了蘭琪。如果不是讓他搶先了,凱爾也決不會放過娜娜那個蛇蠍美人。
梅美莉接到通知,趕來救治喬。她說喬會復原。幸虧如此,因為蘭琪會需要它的。
凱爾覺得自己罪不可恕。蘭琪為了救他,房子被打得像蜂窩,鵝群死了,狗又受傷,她不只是中了槍,連生活都被攪亂了。而這一切,都是她所愛的男人引起的。他真希望受傷的是他自己,也不願教她承受這一切痛苦。這一次,他放縱自己的感情,卻得到了這樣的下場,下次,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他只能留到手術結束,確信她平安後,再看她一眼,就要與蘇藍特上路了。事態緊急,他必須在消息走漏前,趕到華盛頓逮住那些叛賊。
“珍妮,”他頭也不回的問。“你能留下來嗎?”
“當然可以,”她毫不猶豫。“不用你開口,我也會留下來的。”
他已經取得當地警方的合作,負責人認識蘭琪,保證暫時不聲張。而羅約翰也保證要守秘,至於他的手下,是沒人敢違背他的。
外科醫師從手術室出來,一臉倦容。“鍾先生?”
為了減少程式上的問題,凱爾以丈夫的身分簽字,將蘭琪送進手術房。“是的?”他回頭。
“你太太的情況很好,正在恢復中,子彈擊中她右邊的腎臟,失去不少血。不過她的情況穩定,比我想像中好,大概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家了。”
他鬆了一口氣,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她?”
“大概一個小時後。今夜她要住在加護病房,待會兒我會請護士來通知你。”
凱爾點點頭,跟醫生握手道謝。醫生走後,珍妮過來安慰他。“你不要太自責。”
“都是我的錯。”
“真的?你什麼時候做了全世界的領袖?我一定漏掉頭條大新聞了。”
他疲憊的歎息。“現在不要。”
“為何現在不要?你再這樣消沉下去,什麼也做不成。”
她說得對,珍妮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可是她總是對的。
他終於見到了蘭琪,看她身上插著管子,旁邊擺滿機器,內心著實不忍。
她奇跡似的睜開眼皮,看著他,慘白的嘴唇還擠出笑容。她想伸手去握他的手,可是手臂被膠帶固定在床上。他怔怔的望著她良久,才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還不……不算太壞,”她幾乎沒有聲音。“我聽……醫生……說的。”
天啊,她還想反過來安慰他!他哽咽的抱著她的手。心想:都是他害了她的。為何受苦的不是他自己!
“我愛你。”他沙啞的說。
“我知道。”她說完就睡著了。凱爾在她床邊逗留了片刻,把她的臉刻印在自己心上,然後才挺起胸膛在休息室跟蘇藍特會合。“咱們走吧!”他簡短的說。
出院後,蘭琪每天都到海邊去散步、撿貝殼,喬總是陪著她,即使走遠了,也會時時回來查看她。頭幾個星期,蘭琪剛從美莉那兒接喬回來時,它總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好似餘悸猶存。日子久了,它似乎又忘了夏天那件事了。
都十二月了,秋季班的課程也結束了,只剩期末考。不過蘭琪並沒有閑著,她把夏天寫的那本書趕完了,現在又著手寫另一本。
房子修復了,傢俱也換新,生活又恢復正常,好像那件事從來都沒發生過。
她一直沒有再得到凱爾的消息,一個字也沒有。珍妮一直陪她到出院,又轉告她華盛頓一切都順利。珍妮所知有限,所以說的也不多。蘭琪出院後,珍妮也去接雙胞胎回家了。現在,她的肚子應該滿大了吧?
蘭琪一度以為自己也懷孕了,結果卻空歡喜一場。
日子一天天過去,可是都很平淡無奇,一點快樂也沒有。她總安慰自己,至少她擁有安寧。
然而午夜夢回時,她對凱爾的思念卻一寸一寸的侵蝕著她的心。他就像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甚至從珍妮那兒也問不出他的下落。他又回到他的世界去,即使出了事,她也沒有辦法得知。
最糟的是,明明知道他就在華盛頓,卻無法跟他聯絡。
有時候她幾乎以為他來醫院看她那一幕只是一場夢。也有的時候,她都快恨他了。她身體上的傷口是復原了,可是心中的傷口卻愈來愈大。
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尋找凱爾,另一個是放棄,什麼事都不做。她一直希望他會自動回心轉意,回到她的身邊來,就像當初蘇藍特回到珍妮身旁一樣。如果他不回來,她就去找他。
心念一定,她突然覺得好過多了。
她呼喚喬,開始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查了情報局的電話,打了去,可是對方否認有凱爾這個人,不過她還是留了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凱爾依然沒有回音。蘭琪不斷的打電話去,得到的回答總是一樣,沒有這個人。後來她透過昔日新聞圈的同事,傳話過去,仍然石沉大海。
她試了一個月,聖誕過了!新年也走了。她想:要不是話沒帶到,就是凱爾不願回覆。
這天早上,電話鈴響,一夜沒睡的她趕去接聽。
“蘭琪,”珍妮問。“是你嗎?”
蘭琪打起精神。“是的,珍妮,你好嗎?”
“肚子大多了,”珍妮說。“要不要來參觀一下?我可先警告你,我是不懷好意的,你可以幫我照顧那兩個小傢伙。”
蘭琪不知是否有勇氣去面對珍妮那個快樂家庭,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絕。“好啊!”
珍妮沈默良久,蘭琪才想起,沒有任何事能瞞得過珍妮的。“是凱爾,是不是?”
蘭琪掙扎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低泣出聲。“我打了許多電話給他,”她哭著說。“就是打不通,他們老是說沒有這個人,我留了話,可是他一直沒有回話。”
“我還以為你早放棄了。”
蘭琪又恢復鎮定,為自己的失態向珍妮致歉。
“我大概可以試試看,”珍妮說。“我會在藍特身上下功夫,再聯絡。”
蘭琪放下電話,仍然不敢抱太大希望,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失望的打擊。
珍妮說做就做,在穀倉找到藍特,開口就問:“我怎樣才能跟凱爾聯絡上?”
藍特擔心的問:“你找他做什麼?”
“為了蘭琪。”
凱爾自從上次的事件後,就換了電話號碼,藍特知道自己老婆愛管閒事,所以一直不讓她知道。
“蘭琪怎麼了?”
“我剛跟她通過話,她哭了,你也知道她是從來不哭的。”
藍特也知道蘭琪是個奇女子,她為凱爾所做的一切,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看著自己快樂的家庭,藍特覺得凱爾也不該永遠孤獨。
“好吧!”他終於心軟。“我替你接通,不過你可別想知道他的號碼。”
他們一起帶著兩個小傢伙回屋去,藍特果真為她撥了電話。
“我是凱爾。”電話彼端傳來低沉的男聲。
“凱爾,”她愉悅的說。“我是珍妮。”
他沒說話,她逕自說下去。“是關於蘭琪的事。”
“蘭琪?”他的聲音緊張起來。
“鍾蘭琪,”她故意逗他。“你不記得了嗎?就是佛羅里達——”
“你明知道我記得。出了什麼事?”
“你必須去看她。”
他歎息。“珍妮,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多說無益,我是不得已的。”
“你必須去看她。”她重複。
她的語氣令他擔憂。“為什麼?出了事嗎?”
“她一直想跟你聯絡。”珍妮巧妙的說。
“我知道,我收到她留下的話了。”
“那麼你為何不打電話給她?”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真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最頑固的一個了,除了藍特以外,不過她仍不死心。“你應該打電話給她的。”
“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尖銳的說。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無話可說。”珍妮反擊。“不過,至少藍特發現我懷孕以後,還娶了我!”她滿意的摔斷電話,臉上現出笑容。
凱爾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走來走去。蘭琪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算算日子,應該有六個月了,為什麼到現在才通知他?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她病了?還是孩子可能保不住?
憂慮簡直快逼瘋他了。這些日子以來,思念和自責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他發誓永遠不再讓她陷入危險。他愛她勝過任何人。
可是他又太想念她了,想得都睡不著,吃不下,脾氣暴躁。甚至無法再接近任何女人。
她要生他的孩子了。
他多次拿起電話,卻又放下。“打電話給我,蘭琪。”這是她叫人帶給他的話,他好幾次都差點打了。
這次他終於撥了她的號碼,可是還沒接通,就又掛斷,因為他決定親自去看她。
他抵達蘭琪的小屋那天,下著毛毛雨。氣象報告說第二天才會放晴。
凱爾幾乎是放下手邊的工作,直接趕過來的。車一停好,他就冒雨沖上前廊。喬居然搖著尾巴歡迎他。
“希望蘭琪也和你一樣,高興見到我。”他拍拍喬的頭。他突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蘭琪就在屋子裏,他馬上就要見到她了,卻又擔心她會不歡迎他。
他重重敲門。
“等一下。”
她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然後門被拉開了。她張開雙唇,可是發不出聲音。他想看清她的表情,卻又隔著紗門。
“我可以進來嗎?”他終於開口。
她一言不發,拉開紗門。他一進去,就扭開燈,屋內頓時亮了起來。她站在他面前,顯得如此嬌小、纖弱。她的臉色蒼白,神情緊張,身材仍然苗條如昔。
“你沒有懷孕。”他緊張的說。是流產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我真希望懷孕,但是沒有。”
他很喜歡聽到她的聲音,可是她的話卻教他吃驚。“你一直都沒有懷孕?”
她迷惑的搖頭。“沒有。”
他握緊拳頭。不知該為珍妮的欺騙而憤怒,還是該為蘭琪沒懷孕而失望。“珍妮告訴我,你懷孕了。”他一開口,又想起珍妮的話,忍不住笑出來。“不!她沒有。她說的是:“至少藍特發現我懷孕以後,還娶了我!””他模仿珍妮的口氣。“然後她就摔電話了,她真厲害,我居然到現在才聽懂。”
蘭琪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瘦了。“你以為我懷孕了,所以趕了來。”
“是的。”
“你又何必在乎?”她咬著顫抖的唇。
他望著她。她瘦了,眼眶黑黑的,他看得好心疼,她一點也不快樂。他原本是希望她能平安、快樂的。“你好嗎?”他的聲音充滿了關懷。
她聳肩。“還好吧!我想。”
“傷口會痛嗎?”
“不會。”她走向廚房。“要不要來杯咖啡或巧克力?”
他脫下濕淋淋的外套,跟她走進廚房,卻又突然倚在冰箱旁。
“我想死你了,”她的聲音哽咽。“我試過,可是沒有你的日子真難過。我寧願跟你共度一天,也不願孤獨過一輩子。”
他握著拳頭。“我就好過嗎?”他的聲音沙啞。“你難道忘了發生過的事?”
“我知道可能發生什麼事,”她倏然轉身面對他。“但是,凱爾,我是成年人!如果我認為值得,就有權冒險!開車也有風險,可是我接受了。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比死於恐怖事件的人多太多了。你如果真的有心保護我,為何不禁止我開車?”
他望著她,但是不說話。
“我可以忍受你為工作所做的冒險,”她逕自說下去。“我雖然不喜歡,可是那是你自己的決定。如果你不能讓我自己做主,現在又來做什麼?”
他皺眉,看著她,感情在他心中爭戰。過去這六個月,他過著沒有她的日子,嘗盡了相思之苦。他終於明白,生命中沒有了她,也就沒有了意義。突然間,他覺得他們還是有希望共度一生的,只要他做一些安排和適應,仍可保障她的安全。幸好珍妮給他一個藉口趕了來,想通一切難題。再次見到蘭琪,他是如何都離不開她了。
“你真的可以忍受我時時出任務、離開你嗎?”
“我已經忍受六個月了,”她昂起下巴。“只要知道最後你總會回到我身邊來,就夠了。”
他眯眼望著她。“那麼我們結婚吧!天曉得沒有你我實在活不下去。”
她嚇了一跳,怔住了。“你在向我求婚?”
“不,是命令。”
淚水突然湧上她的眼眶,像鑽石般燦爛,笑容也爬上她的嘴角。“好吧!”她簡單的說。
他終於忍不住,衝過去把她攬進懷中,給她深長一吻,了了六個月來日思夜想的心願。然後輕巧的將她抱起來,往臥房走去。“我再也無法等待了。”他說。蘭琪也跟他一樣。
那一夜他們聊了許久。“你回華盛頓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我不能告訴你太多,”他警告。“以後我沒辦法告訴你太多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
“韓利斯招供了,而且幫了忙。我和蘇藍特布了陷阱,把那些叛國的上司全部揪了出來,就這樣。”
“你那個部門有叛徒嗎?”
“有兩個。”
“他們差點就要了你的命。”她不寒而慄。
“要不是有你幫我,我早就沒命了。”他轉身看她。“可惜你沒有懷孕。”他溫和的說。
她笑了出來。“過了今天,可能就會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壓向她。
她屏息地說:“是的,為了保險起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3 00:56:38
終 曲
他們坐在蘇藍特夫婦的農場上,享受仲夏的陽光。兩個大男人輕鬆的看著在草坪上玩耍的孩子。蘭琪和珍妮也從屋裏出來陪伴丈夫。
正在學步的潔美突然摔了一跤,凱爾緊張的跳起來,可是四個小男孩已經圍過去,不知道是丹尼還是丹里扶起了她,又幫她把小腿上的泥土拍乾淨。五個孩子中,三個金髮男孩,是蘇家的;白安和潔美則有一頭美麗的黑髮。潔美更是孩子群中的小公主,每個人都寵著她。
“你相信嗎?”凱爾望著孩子,若有所思的說。“我們都四十歲了,孩子卻還沒有上學。”
“那是你們,”蘭琪回答。“我和珍妮可還年輕。”
凱爾對她笑笑。
一切都很順利,他和蘭琪結婚以後,很快就生了一個兒子白安,後來他升了官,工作也安定多了。望著蘭琪,他覺得自己實在幸福。
“你從來沒告訴我,”珍妮坐在搖椅上。“你是否原諒我了,就是我騙你說蘭琪懷孕那件事?”
蘇藍特在一旁猛笑。凱爾伸伸懶腰,閉著眼睛說:“你沒騙我啊!她當天就懷孕了。對了,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
“是我替她撥的,”蘇藍特坦承。“我想你也需要享受一點家庭生活了。”
蘭琪和凱爾相視而笑。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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