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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芷薇]愛是永不止息[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6:57     標題: [林芷薇]愛是永不止息[全文完]

愛是永不止息 作者:林芷薇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你猜這是什麼聲音?打蚊子嗎?還是……
沒錯,是手掌與臉頰親密接觸後發出的聲音,
由富可敵國的嬌嬌女賞給奔波忙碌的業務員,
娶了她不但可少奮鬥二十年,還可坐擁金城,
把通貨膨脹算進去,三輩子都不愁吃穿!
於是他腳踏兩條船,左擁新歡、右抱舊愛,
而那舊愛媲美阿信,願意為他生、為他死,
外柔內剛,平日臉紅可從耳根紅至腳趾頭,
無怨無悔守候他每天「很早」才回到家,
可一山豈容二虎?「負心漢」他是當定了,
阿信孤力難挽狂瀾,只好默默地負傷退出,
氣得未來小姑終於按捺不住,站出來說話了,
究竟她會公佈什麼大秘密?
而他又會負了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7:23

  序
  
  季雅和詩綺在「冠捷公關」內是對「最佳拍檔兼親密戰友」,然而卻有著迥異的愛情觀。
  
  外型亮麗的季雅脾氣倔強,對癡心的男同事立群視而不見,因為她只為真愛動心。有一天,她終於遇上丁溫文爾雅的夢中情人辰陽,正當二人發展順利之際、辰陽的前妻竟驟然出現……
  
  另一邊,溫婉恬靜的詩綺對愛情堅定不移,即使同居男友季倫日漸冷淡仍耐心守候。可惜上天卻安排季倫移情別戀,離她遠去……就在此時詩綺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應何去何從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8:28

  第一章
  
  陽光嘩啦嘩啦地灑下來,三月是四季中最美麗的季節,百花齊放,空氣中有淡淡的香味,是個適合談戀愛的季節。
  
  北市,民生東路一棟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
  
  「詩綺!詩綺!」高挑的長髮女孩在走廊上邊跑邊呼喊著。她有一張紅通通的蘋果臉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烏黑的秀髮甩呀甩的,像一匹發亮的黑緞。
  
  「詩綺!」女孩打開工作室的門。
  
  蹲在資料握前整理文件的傅詩綺抬起頭來,恬靜的臉上浮起一朵微笑;「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什麼事呀?」
  
  韓季雅緊捉著詩綺,高興得臉都漲紅了,「通過了!通過了!我們的案子過關了,哇!」
  
  「真的?!」詩綺猛地站起來,「你打哪兒知道的?」
  
  「我剛才在業務部,小王接到電話告訴我的,格蘭企業已決定採用我們的文案,哇!」季雅緊抱著詩綺大叫:「棒透了!棒透了!」
  
  詩綺也感染了她的興奮,兩個女孩抱在一起又鬧又笑,為了搶下這個大案子,她們兩人可是日夜趕工、不眠不休地苦熬了兩個禮拜。
  
  「我們去狂歡,去跳舞,去PUB來個不醉不歸。」韓季雅捉著詩綺滿屋子亂轉,整個臉蛋都在發光。「小王說就是今天晚上,我們和業務部一班人殺到「異形Ⅱ」去開慶功宴。」
  
  「異形Ⅱ」是她們常去的PUB店名。
  
  「我……」詩綺拉住雀躍的季雅,臉上有朵抱歉的微笑。
  
  「不許說你不去。」季雅瞪大眼睛,「吳經理還特別指名我們這兩大功臣一定要去,詩綺,你別忘了這案子可是我們兩個不眠不休、苦拼了兩個禮拜的成果,難道你不開心、不高興嗎?」
  
  「你知道我和你一樣高興,」詩綺掠了掠長髮,溫柔地說:「可是,季倫今天回來……」
  
  「拜託!你都還沒嫁給我哥,幹麼那麼忠貞賢淑?還一下班就急著回去煮飯伺候他。」
  
  詩綺的男朋友就是季雅的哥哥韓季倫,他們已同居四年多了。
  
  「可是,季倫今天出差剛回來,他一定很累,需要有人照顧他,而且他也好久沒吃我燒的菜了。」
  
  季雅翻翻白眼,「拜託!你別這麼賢慧好不好?為了我老哥你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了,你算算看,他這次去新加坡出差,十天中打過幾通電話給你?」
  
  「他……」詩綺為他辯解,「他是因公事出差,忙嘛!」
  
  「忙?」季雅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就不信他忙得連打一通電話跟你報平安的時間都沒有。」
  
  「季雅。」詩綺手上忙著公事,好脾氣地笑道:「你真奇怪,別人的妹妹都是幫自己哥哥講話,只有你倒過來幫我。」
  
  「我看不慣你老是被我哥欺負嘛!誰教你是我相交多年的死黨,又是我未來親愛的大嫂。」季雅邊說邊故意黏上詩綺。她和詩綺是自中學以來十幾年的好朋友了,詩綺後來和季倫談戀愛,偏偏季倫是個標準的大男人,只知接受詩綺對他的好,卻不懂得也要體貼詩綺。
  
  季雅好幾次看詩綺黑著眼圈來上班,就知道詩綺又為她那花心老哥等門而一夜無眠了。
  
  「好了,你少思心了。」詩綺笑著打她,午休鈴響了,詩綺提起皮包跳起來。
  
  「咦?你要去哪裡?」季雅問。
  
  「我不吃午飯了。我要去超市買些季倫愛吃的菜,盡量在一點半以前趕回來。」詩綺匆匆往外跑。
  
  「喂!喂!詩綺。」季雅追出去,只覺詩綺纖瘦的身影已沒人電梯中,「唉!真是……」她歎了一口氣,傻詩綺伺候未來老公真像伺候太上皇一般。
  
  ***
  
  「乾杯!」
  
  「乾杯!恭喜我們「冠捷公關」之花韓季雅小姐再立大功!」
  
  在熱鬧喧騰的「異形Ⅱ」裡,「冠捷公關」的一群人正為韓季雅大開香檳慶功。這家公司的主要服務項目是為國內外各大企業做「企業識別」的形象設計,這次能在多家競標中拿下新興的電腦王國——格蘭電腦——的形象包裝案,負責整個案子企畫的韓季雅是一大功臣,當然還有她的「最佳拍檔兼親密戰友」傅詩綺。
  
  季雅一杯又一杯地暍著香檳,瓜子臉笑得紅通通的,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外型亮麗出色但脾氣倔強的她,水遠都充滿自信而神采飛揚。
  
  。
  
  相反的,她的摯友傅詩綺卻是個溫婉恬靜、柔情似水的小女人,兩個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女孩是逾十年的莫逆之交。
  
  ***
  
  在沙發上睡著的詩綺被寒意驚醒,她看著時鐘,三點了,季倫還沒回來。望著餐桌上一口未動的豐盛菜餚,她歎了一口氣,回到臥房內拿了毛毯,又坐回沙發上繼續漫漫長夜的守候。
  
  ,
  
  ***
  
  星期六下午,到處是逛街的人潮,「冠捷公關」十二點就下班了,季雅拉著詩綺在街上閒晃。經過麥當勞時,季雅拉住詩綺,「來來,進來!我們今天換個口味吃麥當勞。」
  
  兩人各點了一份麥香雞套餐,詩綺取笑她:「放著好好的大餐不吃,跑來和我吃麥當勞?」
  
  「你指羅立群?」季雅的大眼睛滴溜一轉,瞄了詩綺一眼,羅立群是她們公司內的企畫部副理,台大畢業、三十歲,人長得斯文乾淨,公開追求季雅的歷史可追溯她進「冠捷」的那一刻開始,奈何這小妮子對他就是不來電。
  
  「以前唸書時你不是說如果不喜歡就不要給人錯誤的機會,免得他愈陷愈深嗎?」
  
  季雅咬了一口包,睨著詩綺問。
  
  「可是你根本沒和羅立群交往過,怎麼知道喜不喜歡他?也許他很適合你呢!」  詩綺道:「羅立群人真的很不錯,如果我有妹妹,一定放心把她交給他。」
  
  「哈哈!如果被羅立群聽見了一定當場跪下來,感謝你的知遇之恩。」季雅誇張笑道:「搞不好他會說:「要不是我已經有一個媽了,我一定再叫你一聲媽。」」
  
  「季雅!」詩綺漲紅了臉,噗哧一聲笑出來了,她無可奈何地點著季雅的頭,「你喔!什麼事到你嘴邊裡全走樣了。」
  
  「說真的,」詩綺湊過來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幹麼?」季雅眨眨眼睛,「我才二十四歲,你該不會像我老媽一樣急著把我推銷出去吧?」  季雅念大學時曾和一個男同學交往過,後來無疾而終。從小到大,由於她明媚亮麗的外型及獨特的氣質,追求的人如過江之卿,但她似乎不曾對哪個男孩真正動心過,一個美術系學長就曾這麼形容過她:「兼具柯德莉夏天萍的天使外表及伊莎貝艾珍妮不可捉摸的冷艷氣質!」
  
  「詩綺,說真的,」她冷不防地問:「你最近和我老哥怎麼樣?」
  
  傅詩綺一愣,停了好久才訥訥道:「他……最近比較忙,……但對我還不錯……」
  
  「我知道你昨天又等了他一個晚上,」季雅指指詩綺的黑眼圈,心疼道,「我猜他今天又說要陪老闆應酬,要「晚一點」回來對不對?詩綺,你知道嗎?我真的對男人一點信心都沒了。」
  
  她歎了口氣,又道:「前天我回家又看到老媽一個人躲在房間哭,又是因為我爸在外面玩女人的事。奇怪!我爸從我小時候開始玩,到現在都快六十歲的老人了還樂此不疲,他一點都不管我媽的感受,怪的是我媽也不跟他吵,一直被他壓得死死的,默默地忍受。還有我姊,結婚才三年老公就有外遇,所有的人都勸她「為了小孩要忍耐,老公總有一天會回來」這種沒出息的話。現在又看到你的例子……」季雅輕拍詩綺的手。「想當初我老哥追求你時多轟轟烈烈,還信誓旦旦,現在還沒結婚就這樣……」
  
  詩綺啞口無言了,過了良久才苦笑道:「也不能這麼悲觀,好的男人還是有的。季倫他事業心很重,難免會疏忽我。」詩綺低下頭,這些話倒像是在說服自己的一般。
  
  「別談我了,來談談你眼前羅立群這個好男人。」詩綺道:「我們進公司快一年了,從沒聽說過他有誹聞,人品好、工作能力又強,哪個主管談到他不是讚不絕口?你沒看嚴副總還有意思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呢!」
  
  詩綺滔滔不絕道:「你看你給人家多少釘子碰,他老兄還是屢敗屢戰、愈挫愈勇,喂,季雅!」詩綺舉手到她面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噓,你別吵。」季雅壓低聲音道:「詩綺,你看那邊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
  
  「坐在兒童樂園區窗口的那個,很高,穿著米白色襯衫的有沒有?」
  
  詩綺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兒童遊樂區前,側著頭專注地看著遊樂區內,他的桌上擺著一份英文報紙和一大堆薯條、可樂及兒童玩具。
  
  那人好高,修長的腿伸出桌外,微卷的頭髮下有只挺直的希臘鼻,及稜角完美的剛毅下巴。一件看得出剪裁一流的名牌外套隨意披在椅背上,身上是件米白色襯衫加一條橄欖綠領帶,典型的雅痞風格。他靜坐在那邊,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宛若英倫貴族的濃厚書卷味。
  
  「我看到了呀。」望著目不轉睛的季雅,詩綺納悶道:「很帥、很有品位的男人!但是……又怎麼樣呢?」
  
  「噓,你看他!」季雅始終不曾多移開視線,「你看他的表情!」
  
  那男人正和一個在遊樂區玩滑梯的小女孩招手,他專注地盯著小女孩,俊逸非凡的臉上笑得好溫柔、好動人。
  
  胖嘟嘟的小女孩一遍又一遍玩著溜滑梯,咯咯地笑得好開心,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梯角,登時號啕大哭。
  
  「哇……爹地!爹地!」
  
  只見那男人像閃電般衝進去,緊緊抱起小女孩對她又親又哄,小女孩叭在他懷裡使勁大哭,胖胖的小手在男人的名牌襯衫上捉出一道道的皺痕和一條條的黑手印,但男人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很有耐心地對女兒又親又哄,好不容易小女孩哭聲稍歇了,男人將她架在脖子上去櫃檯買了一客雪糕新地,像寵小公主般一口一口餵著小女孩,父女兩人笑得好開心。
  
  「喂!喂!季雅?季雅?」
  
  「啊?」季雅回過神來,「什麼事?」
  
  「怎麼看得這麼出神?」詩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叫了你好幾聲了。」
  
  「你沒看那男人寵他女兒的樣子,啊!當他女兒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季雅托著下巴,仍癡癡地看著那對父女。「你知道嗎,我一直相信一件事:專注於工作和疼愛孩子的男人最有魅力。」她定定地看了男人一眼,「如果將來要結婚,我一定要嫁給像這樣的奸男人。」
  
  詩綺狐疑地盯著她,「喂,那個男人已經結婚了,女兒都這麼大了,你該不會是對他一見鍾情吧?」
  
  她和季雅相識十幾年,從來沒聽過她講同一個男人這麼多好話。
  
  「神經!」季雅嬌俏地白了她一眼,「我是說要這一型的,又沒說要嫁給他。」
  
  「好奇怪,」詩綺心有所思道:「那小女孩剛才大哭時喊的是「爹地、爹地」,而不是「媽咪」,你注意到沒?」
  
  「哦?這……也許是因為爹地帶她來的,媽咪不在場吧?」
  
  「不!不是這樣,」詩綺道:「你忘了我以前在幼雅園打過工,小孩子的反應最直接,哭泣時大喊的是她最親的人,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思考是爹地在場還是媽咪在場?我在幼稚園時,小朋友一哭起來,十個人有八個喊「媽媽」,除非來自單親家庭或由祖父母帶大。」
  
  「是嗎?」季雅有些迷惑,無法不同意詩綺的論點,像自己都二十四歲了,在外面受到委屈時,第一個反應還是想起媽媽。
  
  「唉!不研究別人的事了,」詩綺將桌面收拾乾淨,「走吧!快兩點了,你不是還要去補習英文會話嗎?」
  
  季雅只得站起來,拿餐盒去丟時她忍不住又看了那對父女一眼,這時小女孩叭在男人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似乎在說悄悄話,男人偏著頭專注地聽著,臉上的笑容愈來愈迷人、愈來愈溫柔。
  
  詩綺走過來啦她,「走了啦!還看!」
  
  她被詩綺拉著走,甫出門口時季雅仍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這一刻的韓季雅,作夢也想不到這個男人會在她往後的歲月中佔有那麼重要的地位。
  
  ***
  
  這天晚上韓季倫又是酒氣沖天地回來,從沙發中驚醒的詩綺手忙腳亂地把季倫弄到床上去,此時尖銳的電話響了,詩綺去接聽。
  
  「喂?」
  
  對方一陣沉默。
  
  「喂?請問找哪位?」她又問了一次,深夜兩點半了。
  
  對方開口了,是個又嗲又嬌的女聲。「我找韓季倫。」
  
  詩綺愣了一下,最近這種電話愈來愈多了,她正猶豫該不該叫季倫時,躺在床上的季倫已開口問了。
  
  「誰?找我的是不是?」
  
  詩綺無言地側身,將話筒讓給韓季倫。
  
  韓季倫接過話筒,壓低聲音和那女的談笑著,約過了半小時才收線。
  
  季倫掛上電話,看著靜坐在床沿的詩綺,昏黃燈光下的她清麗脫俗,他湊上去抱著她。
  
  「小詩詩,生氣啦?只是一個同事打來嘛!不要這麼沒量度,這麼小器嘛!」
  
  「同事」會三更半夜打電話來?
  
  詩綺沒再多問,她一如往常溫柔地說:「喝這麼多酒,晚上一定沒吃什麼吧,餓不餓?保溫鍋裡我替你留了瑤柱粥。」
  
  「我不餓。」季倫撲向她,抱著詩綺就是一陣亂親,一隻手不安分地伸進她的睡衣裡。
  
  「不要!我不要!季倫!」詩綺掙扎著,他滿嘴的口臭,最重要的是她討厭這種不尊重、被侵犯的感覺。他剛在外面喝完酒,甚至和別的女人調完情又來要她,那她算什麼?
  
  韓季倫才不理她,他蠻橫粗魯地壓住詩綺,一把扯下她的睡衣和陶衣。
  
  「季倫!住手!」詩綺大叫,她推開他翻身坐起,驚惶地遮住自己半L裸的上身,「不!不行,今天是危險期。」
  
  「管它什麼危險期,」韓季倫又撲向她,「不會那麼幸運中獎的,來!」
  
  「不!不要!」詩綺退到一張椅子上,神情更堅決道:「我說過,在危險時期,除非你肯戴……否則我決不肯。」詩綺非常瞭解象韓季倫這麼自私、只顧自己感覺的男人是絕對不肯戴安全套的。
  
  「喂!女人,你真的愈來愈囉唆了。」韓季倫不滿地蹙著眉,「戴那玩意兒幹嗎?什麼樂趣全沒了。」  「我不能再冒這個險了。」詩綺咬著嘴唇、淒楚的眼底蒙上一層淚霧,「我……再也不要失去我的孩子……我不會再原諒自己……如果再有小孩,我一定要生非,一定要生下他。」
  
  一年前,詩綺意外懷孕,她一心一意要護住肚裡的孩子,苦求季倫馬上結婚。韓季倫被嚇壞了,他大發雷霆、軟硬皆施地拉詩綺去墮胎,詩綺為此消沉絕望了好一陣子,她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
  
  「夠了,夠了,不要動不動又扯出那件事,你他媽的煩。」韓季倫惱怒地大吼,求歡不成的他頹廢地倒在床上。
  
  詩綺壓抑住又湧上來的淚水,她拭淨淚痕,走到床沿輕撫著季倫的手,略帶歉意道:「倫,對不起……今天我們早點睡,明天……明天你放假我們上陽明山走走好不好?我們……已經好久沒一起出去玩了。」
  
  「我很累,明天要在家睡覺。」韓季倫拉長了臉,翻過身不理她。
  
  「那……」詩綺遲疑道,「好,明天我們不出門,明天下午我們去租些影碟回來看,我再烤些你愛吃的水果批和慕斯蛋糕,好不好?」
  
  「你別弄了,」季倫蒙著棉被不理她,「我明天下午要和朋友出去。」
  
  「啊?可是……你,你不是說明天要在家休息?」詩綺怯怯地問。
  
  韓季倫一把扯開棉被指著她大罵,「傅詩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唆這麼煩了?我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告?你憑什麼查我的勤?你以為自己是我的什麼人?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
  
  韓季倫惱怒厭惡地瞪著她,一轉身,抱著棉被就甩門出去。
  
  詩綺不知呆愣了多久,直到涔涔而下的淚水驚醒她,她緊絞著雙手,季倫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暴躁易怒,如此討厭自己?她無言地拭去淚痕,靜靜地推開房門。客廳裡,季倫攤成大字型睡在地毯上,鼾聲已起的他眉頭還微蹙著。詩綺在他身旁做下來,憐惜地為他拉好被子,拭去他額上微沁的汗珠,她癡癡地、近乎虔誠地撫著他的濃眉、他俊挺的臉龐,這是自己用盡一生去愛的男人,她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離不開他。
  
  茶几上立著一幀她和季倫兩年前的合照,青草地上,兩人穿著同款式的毛衣情人裝,他的長腿環著她,她整個人倚在他懷裡,兩人笑得好甜蜜、好燦爛。
  
  那段日子……那是一段多麼美麗的時光。曾經韓季倫無微不至地呵護她、寵愛她,他轟轟烈烈的追求過程讓她在女校造成了轟動——他連發著四十度的高燒都要堅持送她上下學。
  
  詩綺眨眨濕濡的眼睫,輕輕舉起季倫的手,就這麼癡癡地凝望著熟睡的他。
  
  ***
  
  這天下午,韓季雅開著她的房車穿過擁擠的台北市區。
  
  「真命苦哦!這麼美麗的下午咱們還要工作,」和她同行的攝影師小李抱怨著,他們剛由淡水拍完企畫案要用的海景回來,「搶拍的這幾張照片也不曉得能不能用?」
  
  「別抱怨嘍!」季雅灌了一大口冷飲,嘴上應著,「你不想想我今天晚上還要開夜車,不曉得要熬到幾點呢?」
  
  季雅拂去臉上的髮絲,不經意地瞄瞄路邊,突然,她將車子切到內線,一個大轉彎,「吱——」尖銳的一聲,車子猛地停下來。
  
  「哇——」小李被震得東倒西歪,「季雅,你幹嘛?你想嚇死人哪?!」
  
  「對不起,小李,你先下車,」季雅匆匆地打開車門,「下個路口再拐彎就到公司了,你先回去告訴詩綺我晚點到,就這樣!」她關上車門轉身便跑。
  
  「喂,季雅!」滿頭霧水的小李呆站在路邊,而季雅早巳混入人群中不見了。
  
  她匆匆地越過一個十字路口,前方出現一間幼稚圖的招牌,沒錯,就是這裡,她剛才看到那小女孩站在這裡。
  
  季雅跑到門口張望著,招牌上寫著「天之驕幼稚園」,她左右張望著,奇怪!怎麼不見那小女孩,方才明明看到她站在門口呀!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個老師打扮的女子,她客氣地問:「這位小姐,你來接小朋友的嗎?」
  
  「呃,我……我找剛才站在門口那個胖胖的小女孩,圓圓的、胖胖的……穿件……粉紅色背心裙那個。」她努力地思索剛才那驚鴻一瞥。
  
  「圓圓的?胖胖的?」女老師疑惑地思考著。
  
  這時季雅瞥了遊戲室一眼,「就是她!就是她!在玩積木的那個!」
  
  「你說俞潔心呀?」女老師恍然大悟,「可是剛才她的父親打電話說晚一點會來接她,請問你是……」她狐疑地打量季雅。
  
  「我……」季雅胡扯,「我是她的新家庭老師,我……就是要先過來陪潔心,等她父親一起來接我們。」
  
  「是嗎?」女老師仍上下打量她,她們有責任保護園內小朋友的安全。
  
  「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是壞人。」季雅瞼上泛起紅暈,誠懇地說:「在她父親來接我們之前,我只陪她在遊戲室玩,絕下將她帶出去。」
  
  女老師又打量了她好久,終於說:「好吧,那你就先進去陪俞潔心。」反正要出大門時一定會經過辦公室,她不擔心。
  
  「啊?謝謝你!」季雅如中獎般開心地就往裡面衝。
  
  偌大的遊戲室裡堆滿了五彩繽紛的衫球、玩具和積木,卻只有俞潔心一人孤零零地置身其中,其他的小孩都被家長帶回去了。
  
  季雅悄悄地走近她,「潔心!」她輕聲喚著,玩積木的小女孩抬起頭來,有些警戒地望著她。
  
  季雅盤腿坐在地上,摸摸牛仔外套,幸好還剩半條巧克力,她扳了一片巧克力,
  
  「潔心,來!姨姨請你吃糖糖。」
  
  小女孩眼中的警戒漸漸消失丁,她緊捉著積木,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咪寶。」
  
  咪寶?這是什麼意思?
  
  季雅將巧克力遞給她,但俞潔心遲疑地盯著巧克力不敢伸出手,季雅扳下其中—塊往自己的嘴巴送,故意誇張地說:「哇!好好吃,好好吃喔!潔心不吃嗎?姨姨要吃光了喔!」
  
  俞潔心盯著她,吞了—下口水,她胖胖的小手終於接過巧克力,但仍口齒不清地重複了一次,「咪寶。」
  
  咪寶?季雅靈光一閃,也許這是她的小名,於是她拭探地喚著她,「咪寶!」
  
  俞潔心笑了,白白胖胖的圓臉上露出一對小酒窩和可愛的小虎牙,季雅非常驚訝,天啊!這小女孩,笑起來簡直像「天使」,兩顆又圓又亮的黑眼珠非常惹人憐愛。
  
  季雅抱著她玩積木、說故事,漸漸地,她發現了一些問題:咪寶看起來有四、五歲了,可是她會的字彙非常有限,反應很慢,常常聽不懂季雅所說的話。更令季雅震驚的是,她發現咪寶右耳竟帶著助聽器!
  
  她驚愕地看著那隻小小的助聽器,天啊!咪寶還這麼小,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一股憐惜之心油然而生,季雅更加摟緊了咪寶。她的身上掛著名牌工整地寫著「俞潔心」,身上穿的是有大象標誌的世界名牌童裝,看得出來咪寶家境下錯,她的父母親呢?
  
  季雅又想起廠那個充滿濃厚英倫氣息的男人。
  
  季雅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陪咪寶玩遊戲,她不知時間過廠多久。咪寶笑起來好甜美、好燦爛,她眼底對季雅的依賴專注令季雅心疼。
  
  季雅從不知自己可以這麼有耐心陪一個小孩玩,她向來和詩綺不一樣,不是疼小孩如命的那種人。
  
  但現在,她好喜歡、好憐惜眼前這張紅通通的笑臉,她心甘情願耗上所有上班的時間陪咪寶玩。
  
  她和咪寶只在地上玩世界全圖的拼圖,早把時間忘得一乾二淨了,一直到她眼前突然多出一雙男人的腿,咪寶嬌呼,「爹地!」
  
  爹地?季雅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一張臉紅到耳根,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8:42

  第二章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雙修長的腿,再往上是—套剪裁得宜的西裝……男人的喉結……再來才是他那張俊美斯文的臉。
  
  「我……」驚覺自己的失態,季雅窘迫地想站起來,她的眼前多了一隻紳十的手,她尷尬地捉著那隻手站起來。
  
  「對不起……我……」季雅羞得瞼全紅了,她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下,是我該向你道謝。」俞辰陽開口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富磁性,一抹混合激賞的笑意閃耀在他眼底,「我要謝謝你在我晚來的這兩小時內,陪潔心玩。」
  
  他匆匆地趕過來接女兒時已遲了一個半小時,當他聽老師說有一個女孩自稱是咪寶的「家庭老師」時怒不可遏,但這股怒氣在他衝至遊戲室門門時化為烏有了,他呆呆地看著那陌生女孩親暱地抱著咪寶玩拼圖,咪寶乖乖地倚在她懷裡,咯咯地笑得好開心。
  
  他的女兒,他這孤僻、有些自閉的小公主,除了他之外,從來不肯讓任何一個人抱她的,連幼稚園的老師也一樣,而這陌生的女孩到底有什麼神奇的魔力?!
  
  「不用客氣……」季雅尷尬地垂下眼睫,「咪寶很可愛……我們……玩得很開心……」怎麼搞的?在他的注視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竟這麼手足無措?
  
  「咪寶?她告訴你她叫咪寶?」俞辰陽更加意外了,潔心這小名只有他知道。
  
  「爹地,姨姨講好多好多故事喔!」咪寶攀著爹地的脖子撒嬌,另一隻手緊捉著季雅,「姨姨,我們一起回家,咪寶要姨姨回家?」
  
  季雅靦腆地捉著咪寶的小手,這時她瞥見牆上的時鐘,天啊!六點了!完了,完了,詩綺一定已發出通緝令人街小巷在找她了。
  
  「咪寶,乖乖,聽爹地的話,姨姨有事要忙呢!」俞辰陽哄著女兒,他轉頭看著眼前這—身牛仔裝、清麗絕倫的女孩。
  
  「請問……請問你是專業的幼兒教育人員嗎?」
  
  「啊?」季雅不解地揚起眉。
  
  「冒昧這麼問你,這是我的名片,」俞辰陽門精緻的名片夾中抽出—張遞給她,「事實上我一直想幫咪寶找個家庭老師,但—直都沒合適的人選,如果你願意的話……」他專注地盯著她。
  
  「我很希望你能抽出時間來陪咪寶。對了,我還不曉得怎麼稱呼你?」
  
  「我姓韓。」季雅僵硬地回答,她已看清楚名片上的名字和頭街。天啊!他竟是俞辰陽?!季雅的心瞬間絞在一起,格蘭電腦的大老闆?!
  
  就是那個讓她苦拼了兩個禮拜才搶到的案子。
  
  「對下起,我有事先走了。」季雅匆匆捉起外套,逃命似地往外衝。
  
  「韓小姐。」俞辰陽詫異地攔住她,「關於家庭教師的事,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
  
  「我知道,我會考慮的。」季雅捉著外套,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
  
  季雅埋首在工作桌上。
  
  「嘶」一聲,她又毀了一張草稿紙,瞪著垃圾桶旁堆得像小山丘的紙團,她煩躁得站起來。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腦袋,她早知道他已婚,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還有一個可愛得像大使的女兒……停!下准再想他!
  
  季雅頹喪地立在窗前,她沒行辦法控制自己的腦子不浮現出他的身影、他溫文儒雅如英倫紳士般的神采,他深幽溫柔的眼眸……
  
  一開始自己只是喜歡看著他,更著迷、感動於他對咪寶無比的耐心與憐惜,但現在……婚媧的第三者是她痛恨且瞧不起的,更何況這種一開始即不平等的愛情絕個是向來主張「女權至上」的韓季雅所需要的。
  
  季雅覺得自己像只困獸般,無助地在屋內撞來撞去。
  
  有人開門進來。
  
  「詩綺!」季雅像見到救星一般。
  
  詩綺身旁還跟著一個人,業務部的小王。
  
  「嗨!韓大美人也在,真好,正好兩位大美人一起簽名參加,讓別人知道咱們「冠捷公關」專門出產美女,多威風呀!」小王嘻皮笑臉地對季雅說。
  
  「季雅,業務部要找我們參加「格蘭電腦」的週年慶酒會。」詩綺隨手將一份出席單遞給她。
  
  「格蘭電腦?」季雅心底一震。
  
  「格蘭電腦成立兩週年的慶祝酒會。」小王靠過來說:一也是新軟體上市的發表會,人家可是很有誠意邀請我們參加呢!對我們公司各大部門都發廠邀請函,你們最有面子,這張請帖是兩位專用的。」小王拿出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聽說俞老闆非常滿意我們這次替格蘭做的形象設計,還特別交代副總一定要請那兩位負責企畫的小姐參加。」
  
  「好精緻的請帖!」詩綺打開絹質的信封,「下錯嘛!這個俞老闆挺有心的,我替那麼多公做過,還是第—次得到這種禮遇呢!不過,對不起嘍!」詩綺歉然地看著小王。
  
  「我那天晚上有事,而且你是加道我從來不參加這種應酬的。」
  
  「大小姐,這可不是一般無聊的應酬呀!」小王急了,「你也知道恪蘭電腦在兩年短短時間內,異軍突起橫掃國內外電腦市場,穩坐本地電腦業龍頭,有多少人對他們感到好奇,想瞭解他們呀!更何況……你不能說不去哪!你一不去那韓人美人一定也不去了
  
  。
  
  他太清楚這兩朵「冠捷」的招牌花向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
  
  詩綺微笑,「少我們兩個不會有人注意的啦!公司不是去一大群人嗎?老董,副總啦,還有你們業務部不是全員到齊?」
  
  詩綺拉起季雅,「走吧!我們還得趕到大亞汽車去談下一次的文案呢!」
  
  「等一下,」—直坐著悶不吭聲的季雅突然搶過出席單,「我去!」
  
  「季雅?!」
  
  詩綺和小王同時瞪大眼睛,詩綺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季雅不也是向來最討厭應酬的嗎?而小王則是興奮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真的呀?!太好了。」
  
  」注視下,季雅迅速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走吧!」她捉起皮包低頭衝出去,「去大亞汽車。」
  
  ***
  
  夜幕低垂,仁愛路上被閃爍的霓虹燈點綴得璀璨如寶石河。
  
  計程車已停在酒店門口了,季雅深吸一口氣,給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付了車資後緩緩地打開車門。
  
  小王和業務部的人站在宴會現場門口,她筆直地朝他們走過去,那幾個男生的眼睛愈睜愈大,小王、小沈和大軍的嘴巴張成O型,好不容易從小王口中迸出一句。
  
  「天啊!韓……季雅?」
  
  手雅輕攏紗裙、蓮步輕栘地走上前來,對那一群目瞪口呆、口水流滿地的呆瓜粲然一笑。
  
  「對不起,我來晚了,可以進去了吧?」
  
  「獵艷高手」大軍做了一個擦口水狀,「My
  
  God!我看到了什麼?!哦!我的心跳不規則地加速了……快快!我需要人工呼吸……」
  
  「天啊!咱們公司什麼時候藏了—個如此的尤物?!喂!韓季雅,以後不准你再穿長褲上班了,太浪費、太暴殄天物了!」小沈也怪叫,
  
  「對對對……」一群色狼紛紛聲援附和。
  
  在一大群男人的簇擁下,韓季雅宛如公主般步入會場,四周不時投來的驚艷眼光令季雅信心大增,她身上是一襲由大師範思哲所設計的赤色薄紗小禮服,簡單俐落的V型領剪裁凸顯她那高挑、玲瓏有致的身段,收束的腰身勾勒出令人自歎弗如的二十三寸小蠻腰,裙擺是黑色鏤空薄紗,—雙修長美腿若隱若現,行動間裙擺的漣漪更是令在場男士目不轉睛,神魂顛倒。
  
  季雅巧妙地替自己上了灰紫調眼彩加漿果色口紅,一張原本麗質天生的臉蛋更加燦爛奪目、艷光四射。
  
  不時有人過來和季雅打招呼,連老董都親自過來瞧瞧他的公司何時迸出—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一直黏在她身邊像哈巴狗的小王低聲說:「小雅,你看看這些男人的眼光,好像每個人都想把你生吞活剝,一口吃下去似的。」
  
  「你太誇張了吧!」季雅嫣然一笑,碎鑽耳環隨著她的擺動發出炫人的光芒,「倒是你別一直黏在我旁邊,現場那麼多漂亮妹妹,你該好好把握機會,多去認識幾個嘛!」
  
  「哦!不!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保護你這朵「冠捷之花」。」小王誇張地搖搖頭,「更何況其他的女人比起你來光芒盡失,只像公主十旁邊的小丫鬟。」
  
  季雅被他逗笑了。但當她看到—個頎長的身影直直朝她走來時不禁暗自叫苦:完蛋了!他又來了!
  
  架著金絲邊眼鏡,始終掛著斯文笑容的羅立群排開眾人而來,他的眼底充滿驚艷與愛慕。
  
  「季雅,你好美!」
  
  「謝謝。」她客氣地回應著,平心而論,羅立群是個相當出色的男人,奈何自己就是對他起不了半點「化學作用」?
  
  「我有這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他的眼神像沾了強力膠般始終粘在季雅的臉上
  
  「我……」季雅正想找借口拒絕,背後卻傳來一洪亮的笑聲,來自嚴副總的大嗓門。
  
  「來來來!俞總,我來向您介紹我們公司最年輕行為的業務部羅副理,和這次負責整個企畫的韓小姐。」
  
  季雅回過頭,直接撞進那滿含笑意卻深奧難懂的熠熠眼眸,她的心狂跳一下,只見羅立群已伸出手。
  
  「俞總,您好!久仰您的大名,這是我的名片,很榮幸能參加您的酒會。」
  
  俞辰陽笑著收下名片,一雙眼睛早已飄刮季雅微紅的臉上,「這位兼具美麗與智慧的小姐就是韓小姐吧?」
  
  「是是,」副總在旁邊哈著腰,「韓小姐負責這次格蘭電腦的企畫案,後生可畏哪!她和羅副理都是「冠捷」不可或缺的人才……」
  
  「我知道,」俞辰陽眼底閃過一絲激賞的光芒,「韓小姐,不會忘記我們見過面吧?」他的大手已伸出來。
  
  兩頰緋紅的季雅命令自己要鎮定,她也僵硬地伸出手,「我記得,俞總經理。」
  
  她特別加重了「總經理」這三個字。
  
  「俞總,您和……韓小姐曾見過面?」一旁的副總已經機靈地嗅出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
  
  「是的,在一次「很特別」的場合。」俞辰陽戲謔地揚起劍眉,嘴角似笑非笑,「韓小姐是個很特別、很愛開玩笑的人。」
  
  他那別具深意、趣味盎然的眼神令季雅莫名地心虛,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暗中一拉,握得更緊,這混帳!季雅陡地漲紅了臉,他竟敢悄悄以中指摩挲她的掌心。
  
  她惱怒地瞪著他,卻只見那雙狡黠詭異的眼睛中笑意愈來愈深。
  
  「嗯,對不起!」一旁的羅立群早注意到他們兩人的「握手」握得太久了,「剛才韓小姐已答應我的邀舞,俞總、副總我們先失陪了?」
  
  「跳舞?」俞辰陽熠熠的雙眼釘牢在季稚酡紅卻微慍的俏瞼上。
  
  「我答應立群了,對不起兩位,先失陪了。」季雅乘機猛力抽回自己的手,輕盈地一旋身,迅速地逃離俞辰陽那奇異複雜、教她芳心大亂的吃人眼神。
  
  興奮得暈頭轉向的羅立群輕擁著她,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幻覺?剛才季雅竟叫他——立群?!
  
  天哪!中第一特獎也沒讓他這麼開心。
  
  季雅胡亂地踩著舞步,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宴會場地很大、音樂悠揚、舞池的人很多……但無論她怎麼閃、怎麼躲,總是躲不開那一雙熾人、狡猾,引她大玩捉迷藏的奇異眼神。
  
  頭昏腦脹的季雅無力地輕靠著羅立群的肩頭,卻渾然不知她這無意識的舉動搞得可憐的羅立群血脈噴張、心跳大亂,更引起另一對眼神主人的熊熊怒火。
  
  宴會進行到一半,—整個晚上心神個寧的季雅撐不下去了,慇勤體貼的羅立群趕緊為她端來一杯鮮橙汁,關懷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頭痛。」季雅秀眉微蹙說,「你送我回去好嗎?」
  
  「啊?好……當然好!」受寵若驚的羅立群漲紅著臉猛點頭、哈利路亞!感謝主!他苦追已久的韓大美人終於對他有點反應了。
  
  季雅原本想偷偷溜掉,偏偏俞辰陽和嚴副總等一群人就堵在門口。
  
  「咦,季雅,要先回去了啊?」眼尖的嚴副總扯開大嗓門,
  
  「季雅人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一旁的羅立群已慇勤地替她披上黑緞披肩,儼然一副護花使者貌。
  
  季雅低垂著眼睫,卻依然清楚地感覺到那雙灼熱眼神中教人窒息的力量。
  
  「這樣好,有立群護送我就放心多了。」笑起來像一尊彌勒佛的嚴副總笑呵呵地對俞辰陽說:「我們這羅副理啊!不但工作能力強,人品更是一流,我還想把小女介紹給他,偏偏他早已獨鍾我們季雅這朵「冠捷之花」了;俞總,您看這小倆口站在一起是不是郎才女貌?多登對呀!」
  
  郎才女貌?季雅錯愕地抬起頭來,卻只見俞辰陽原本閃耀的眼陣中掠過一絲東西,他只愣了兩秒,隨即換上一副奇異卻略微僵硬的笑臉。
  
  「這倒是,兩位……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季雅心中一揪,偏偏此刻不識相的羅立群深情款款地扶住她的腰,輕聲問:「季雅,我們定吧。」
  
  季雅沒再看任何人一眼,她技巧地閃過羅立群的手,悶頭疾步衝進廳外的電梯。
  
  坐進車後,羅立群發動自己的白色跑車,體貼地找出一瓶藥油問:「頭還痛不痛?我幫你揉揉好嗎?」
  
  「不要碰我!」季雅用力揮開他的手,把臉轉一邊,「我很累了,請你快點送我回家。」
  
  「季雅?」突來的大轉變讓羅立群愣住了,怎麼回事?剛才的她下是像小鳥依人般嬌柔嗎?
  
  「你……怎麼了?」他不安地問。
  
  季雅額頭抵著冰冷的車窗,她的聲音像冰塊般冷硬,「我沒事。我只是想趕快回家,請你快開車好嗎?」
  
  ***
  
  隔天,季雅快十—點才到公司、
  
  「你怎麼回事?」詩綺—見她來立刻追著她小聲地問,「要晚點來也不打電話跟我說一下,我替你打卡了,小心被管理部那老姑婆捉到喔!」
  
  「我昨晚沒睡好,早上爬不起來。」季雅揉揉蒼白的雙頰,意興闌珊。
  
  「告訴我,」詩綺往她面前坐下來,一雙眼睛犀利地盯著地,「你和俞辰陽是怎麼回事?」
  
  「你……你說什麼?!」季雅大驚,雙頰早已心虛地染紅了。
  
  「別想瞞我了!」詩綺盯著她,「一大早羅立群就跑來問我,他不懂為什麼你在格蘭的宴會上突然對他那麼好,—連和他跳了四支舞後,一上車卻又翮臉不認人?這傻子還以為自己做錯廠什麼,他是一頭霧水,但我可是太瞭解你了。」詩綺—臉機靈。「說吧!你和俞辰陽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季雅心虛得緊,她原想把俞辰陽推得一趕二淨,但在詩綺面前……省省吧!她跟自己肚裡的蛔蟲沒什麼兩樣。
  
  「我哪知道?我只知他是格蘭的大老闆、電腦界的傳奇人物!還有他的婚姻……」
  
  「我下要聽他的婚姻!」季雅掹地打斷它,垂頭喪氣地縮在牆角,「我早知道他已經結婚了,我不會去介入……詩綺,你知道嗎?他……就是上一次我們在麥當勞看到的那個男Q人。」
  
  「他?!」這回輪到傅詩綺瞪大眼睛,「那個帶著一個小女孩,讓你看得目不轉睛的男人!」
  
  季雅僵硬地點點頭,無力地靠著椅背,「我早知道他有一個家,還有—個天使般的女兒,我對他,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
  
  「季雅?!」她這副未曾見過的表情令詩綺害怕,她緊捉季雅的手,「你……你不要告訴我,你……對俞辰陽—見鍾情?」
  
  季雅轉開眼珠,把頭偏到另一邊。
  
  「你……」詩綺又痛又急,「你怎麼這麼傻?什麼人不去喜歡,唉!你別不知道事情比你想像中還要複雜?俞辰陽他……他離婚了!」
  
  「離婚了?!」季雅整個人一震。
  
  「我剛才要說的婚姻狀況就是這個。」詩綺神情凝重,「季雅,離了婚的男人不是你惹得起的,他到底為什麼離婚,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離婚?」季雅像傻了一樣,喃喃地重複著。
  
  「季雅,答應我不要再傻了好不好?」詩綺仍捉著她,「有那麼多人在追你,你隨便挑個「背景單純」一點的都好,為什麼偏偏要去招惹俞辰陽呢?」
  
  季雅的大腦小腦全麻成一片,不斷重複著那句話,「他離婚?他離婚了……」
  
  她倏地站起來。
  
  「你去哪裡?」詩綺追著問。
  
  「去樓下餐廳吃早餐。」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有事你幫我「撐」一下。」
  
  「十一點多吃早餐?喂,季雅,」詩綺追出來,「小心被老姑婆捉到。」
  
  韓季雅只管把高跟畦敲得震天響。
  
  好死不死的,她一拐彎就看到羅立群迎面而來。
  
  「季雅,你還在生氣嗎?昨天晚上……」
  
  「我不要聽昨天晚上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她迅速進入電梯,羅立群也硬擠上來。
  
  「你跟著我幹嘛?」季雅柳眉一皺。
  
  「我要向你解釋清楚,」羅立群—臉小心翼翼地手:「季雅,至少讓我知道你昨晚為什麼生我的氣?」
  
  「我才懶得生你的氣。」季雅冷哼著,羅立群已跟著她進入咖啡廳。
  
  「喂,你別一直跟著我行不行?」季雅瞪著他,「我是來吃早餐的。」
  
  「我請你?」
  
  「誰要你請。」
  
  咖啡廳相熟的侍者已笑咪瞇地迎上來,「韓小姐又來吃早餐啦,可是已過了十—點嘍,不供應了。你要不要上二樓吃日本料埋?」侍者熱心地推薦。
  
  「今天的主廚是你喜歡的項師傅喔!」
  
  日本料理?季雅遲疑了一下,「好吧!那就來個早餐午餐合併吃吧!」
  
  她轉身上了二樓,羅立群亦步步趨跟上來。
  
  「喂!你不要一直跟著我好不好?你很煩!」
  
  「我……」羅立群斯文乾淨的瞼上滿是無辜相,「我真的很有誠意想請你吃飯,而且……也快十二點了,我也正好吃中餐。」不知為什麼,他一到季雅面前就手足無措。
  
  「好,要請就讓你請。」反正有人付帳。季雅拿起菜單,老實不客氣地就點。
  
  「先來個鮑魚沙律、蟹蒸蛋,再來個一品壽司、二重燒斑節蝦秈魚子手卷,」季稚暗自偷笑:看看羅立群會不會被她嚇得面無血色,這和風廳的高消費可是出名的。
  
  「就這樣?」羅立群不但沒被嚇到,還仔細研究菜單認真地推薦,「你不喝個湯嗎?來個他們招牌的龍蝦洋風湯如何?」
  
  季雅睜大菊花般的眼睛盯著她。「隨便你,你點我就喝。」
  
  「那就來個湯。」羅立群說。
  
  季雅開懷大嚼,吃得津津有味,羅立群好奇地看著她纖瘦的身材問,「你的消化能力真讓人羨慕,平時胃口都這麼好嗎?」
  
  「大多時候是。」季雅把六個大壽司—掃而光,「我從不虐待自己的胃,尤其是住我心情不好時。」
  
  「我很欣賞你的好胃口。」羅立群乾脆只看她吃,眼底滿是笑意,「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惹得你心情不好嗎?」
  
  「現在沒空,以後再說。」季雅頭也沒抬,繼續進攻她的斑節蝦。
  
  好不容易待季雅酒定飯飽,滿意地拭淨嘴角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她聽到一串熟悉的洪亮笑聲,胖胖的嚴副總正有說有笑地陪伴一個客人上樓,而那客人正是——
  
  俞辰陽!
  
  季雅垂下頭低叫,「慘了!」溜班被逮個正著。
  
  嚴副總已看到他們了,他笑嘻嘻地走過來,「立群,請韓小姐吃飯啊?」他故作神秘狀朝俞辰陽眨眨眼。
  
  「老弟,你看我說的對不對?這兩個年輕人真是互相「看上眼了」,你瞧進展多神速啊!」從事創意工作時間本來就比較有彈性,所以他這主管不會拘泥在這些小節上,更何況羅立群還是他的手下愛將呢!
  
  季雅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視線,偏偏這雙眼睛就是不聽話地溜到俞辰陽的臉上。
  
  「羅副理和韓小姐的戀情的確令人羨慕。」俞辰陽的表情仍是—貫的沉著淡漠,眼神複雜迷離,「嚴老哥,剛才你的意思是說這次的案子仍由羅副理來負責?」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糾結在季雅臉上的視線,雕像般的英挺俊臉上是純粹談公事的精明冷靜。
  
  「啊!對!立群哪,俞總今天來主要是談他們下個月新軟件上市後的行銷網路,由我們來配合宣傳……」嚴副總拉著羅立群熱絡地研究著。
  
  「副總,您們談公事,我先離席了。」韓季雅冷冷地開口,她沒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疾步下樓。
  
  「季雅?」她聽到羅立群在叫她。
  
  韓季雅加快腳步沖衝出餐廳,她不要再多待一秒鐘,她更不要再看那個人一眼,她討厭他那抹教人摸不著、猜不透的複雜眼神,她更痛恨他竟說那句:「羅副理和韓小姐的戀情的確令人羨慕。」
  
  她氣極,恨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9:05

  第三章
  
  夜晚,在傅詩綺溫馨潔淨的小窩裡。
  
  「怎麼?這幾天怎麼都沒見你出去玩?好心陪我聊天?」詩綺弄了小火鍋,兩個女人圍著吃,
  
  「玩久了就厭倦了,有什麼好玩的。」季雅悶悶不樂地賴在沙發上,她向來人緣很好,總有一大堆朋友找她出去吃飯、唱歌、跳舞的。
  
  「煩什麼?年輕人一點精神都沒有。」詩綺用手指點點她的頭,「要不然你也可以跟男生去看電影、喝咖啡的,像羅立群啦!樓下證券公司那個對你展開猛烈攻勢的少東啦!還是大亞汽車那個常藉機找你聊天的李世偉,試著交往看看嘛!我已經被「套牢」了,你可別學我淨窩在家裡。」
  
  「沒意思。」季雅悶悶地回答,「和他們出去最無聊了,他們都不瞭解我。」
  
  「正常人要瞭解你這顆古怪刁鑽的腦袋在想什麼,我看也是滿難的,」詩綺露出寵溺的笑,「不去交往看看怎麼知道人家不瞭解你?難道你要——」
  
  話到唇邊詩綺及時煞住了,「俞辰陽」這三個字還是不提為妙。
  
  季雅抬頭看她一眼,眼神一樣古怪。
  
  「鈴……」正當這氣氛微妙的時刻,尖銳的電話聲響起了。
  
  「喂?喔!好好……好……」詩綺接聽了,只見她一逕地點頭。
  
  她掛上電話後,匆匆回到臥房,拿了個東西又馬上出來,說:「季雅,你在這裡等我—下,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你要去哪裡?」季雅見狀也站起來。
  
  「是你哥。」詩綺邊找出汽車鑰匙邊說,「他的信用卡放在另一件西裝外套忘了帶,他現在在外面和明友吃皈,要我拿卡過去結帳。」
  
  「現在?」季雅看看時鐘,「都十一點了他還在外面混?你不叫他回來還替他送信用卡去?詩綺,你不要理他,我老哥有了錢一定還會再去花天酒地。」
  
  「我不理他怎麼行?」詩綺已經在穿鞋子了,「季倫最愛面子了,我要是害他在朋友面前洩氣,他會氣死我的。」
  
  「你‥算了算了,我陪你去。」
  
  詩綺熟練地發動車後,駛入夜色迷離的台北市,
  
  季雅靜靜地打量她,「有多少夜晚你都是這樣,在家裡默默地等我哥回來?」
  
  詩綺沉默良久才開口,「不然你認為我該怎麼辦?和他吵和他鬧?不!那對季倫只有反效果。季雅,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詩綺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會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心甘情願為他做任何事。」
  
  「不,這種不平等的愛情我不要。」季雅搖頭,「為什麼女人要忍受這種不平等的愛?你默默忍受季倫所做的每一件事,乖乖地等他同家,對他百依百順、無怨無悔地付出,還有我媽也是,她這一生都被我爸欺負得死死的,我不要,我不要這麼委屈自己,這不公平。」
  
  「男女之間的交往,誰告訴你是公平的?」詩綺沉靜地開口,「無論是婚姻或感情,女人付出的永遠比男人多。我無怨無悔,因為我深愛季倫,」詩綺定定地望著前方,她別有深意地瞄季雅一眼。
  
  「小雅,如果你這麼討厭你所謂的「不平等的愛情」,那麼就聽我—句勸——忘掉俞辰陽,快點收回你的感情。」
  
  季雅心底一震,轉頭正迎上詩綺擔憂而關懷的眼光,她無言地移開視線,小小的車廂裡兩個女人各自想著心事。
  
  車到了民生西路季倫所說的那家餐廳,詩綺說:「你等我一下,我拿卡給他。」
  
  季雅看她匆匆地跑進去。
  
  一會兒詩綺先出來了,她上了車後季雅問:「我老哥呢?」
  
  「他正在結帳,馬上就出來了。」詩綺拉下手煞車,打著方向燈。
  
  「他還不回去?」季雅直朝餐廳張望。
  
  「大概是吧!」詩綺淡淡一笑,「他只叫我先回家,」
  
  餐廳的門開了,季雅看到季倫和一群男男女女瘧出來,個個打扮得摩登亮麗,女生比男生多,其中一個身材妖嬈、穿火紅緊身迷你裙的還緊貼著韓季倫,兩人幾乎是黏莊一起,一群人分別上了三輛車。
  
  詩綺連眼角也沒抬,沉著地把車開走。
  
  季雅怔怔看著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窗外沈悶的夜色所包圍,壓得她透下過氣來。
  
  ***
  
  韓季雅提了一袋小朋友愛吃的零食,愈走近幼稚園門口她的腳步愈遲疑、
  
  偏偏在門口送小朋友上保母車的黃老師一眼就看到她了,她笑著朝季雅打招呼。
  
  「韓小姐,來看潔心呀?」
  
  這一個禮拜,季雅下午只要一得空就會溜出來找潔心,有時也順便送她回家,聽黃老師說潔心的家長最近因無暇抽空來接潔心,都由保母車送她回家。
  
  季雅不知自己是著著了什麼魔,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想來看咪寶,她好想咪寶那一張紅通通的笑臉。沒關係,我只是來陪咪寶,又不是去見她爸。季雅不斷地用這種借口來安慰自己。
  
  「姨姨!姨姨!」咪寶一看到她就直撲上來。
  
  季雅張大雙臂一把抱起她,「乖!咪寶今天乖不乖?」
  
  「好乖!咪寶今天幫老師發糖果,咪寶好乖。」咪寶一口甜甜細細的嗓音,猛點著那顆小腦袋。
  
  季雅用力地親她—口,「好乖!來,打開今天的作業簿讓姨姨看看。」
  
  季雅環著咪寶看她做功課,她曾問過黃老師咪寶學習能力的問題,當時黃老師坦,承比起同年齡的小孩,咪寶的學習理解能力較緩慢。
  
  「可能是因為潔心右耳重聽所引起的吧!」黃老師歎了一口氣,「我聽她父親說她是在一歲半時因發高燒而引起的嚴重中耳炎,這一兩年來看遍名醫,但……恐怕是沒根治的希望了。聽力阻礙了潔心的學習能力,她一直都有些自卑自閉,所以,我看潔心能和你玩得那麼開心真的很驚訝,我第一次看到潔心這麼活潑。」
  
  黃老師看了季雅一眼,又說:「你不知道她四歲剛來的時候多膽怯,甚至是自閉過頭了,她一直很害怕陌小人,下敢跟任何一個人親近,一直到最近才好一點;我想最大的功臣應該是她父親。」
  
  「她父親?」季雅神情一緊。
  
  「我從沒見過一個像俞先生那麼細心、溫柔的爸爸。」黃老師臉上滿是感動,
  
  「他送潔心來上學之前和我們園長談了好久,曾先提到潔心聽力障礙的問題,但他一再強調潔心的智力絕無問題,她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小孩,只不過比較害羞,不適應群體活動。你知道嗎?俞先生在提到自己女兒時臉上的溫柔寵愛表情,連在一旁的我都好感動。」
  
  季雅動容地聽著,黃老師繼續說:「他不像有些家長因小孩的問題而苦惱,甚至有些自卑,俞先生不會這樣,他好疼好關心她,潔心有繪畫天分,他好引以為榮呢!潔心剛來上課時怕生一直哭,結果俞先生連續兩天都不去公司,在數室外寸步下離地陪著潔心上課,讓她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爸爸,唉!」黃老師搖頭笑著歎氣。
  
  「我們園裡的老師看了都好感動,有這樣的好爸爸真是俞潔心最大的福氣。」
  
  「那……俞太太呢?」季雅喃喃地問,「俞太太……曾來看過潔心嗎?」
  
  「俞太太?從沒看過她。」黃老師一瞼疑惑的表情,「潔心一入學時就註明是單親家庭了,可是,就算是離婚了,媽媽也都會來看自己小孩,但一年多了,從沒見她來過。」
  
  ***
  
  季雅兀自回想著,直到咪寶拉著她說:「姨姨,你幫我看這個算得對不對?」
  
  「啊!」季雅回過神來,「減法啊?我看看。咪寶這樣個對喔,來,姨姨教你。」
  
  其實咪寶的智商並沒太大問題,她只是反應比較慢,需要耐心地教導。
  
  咪寶專注地看著季雅,突然她極小聲地問:「姨姨,咪寶可以叫你媽咪嗎?」
  
  「啊?」季雅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看咪寶,「你說什麼?」
  
  咪寶迅速低下頭,一張小臉全紅了,她怯怯不安地絞著手,聲音像蚊子一樣,「咪寶可以叫你媽咪嗎?別的同學都有媽咪,只有咪寶沒有。」
  
  季稚整顆心全絞痛了,她擁著小人兒溫柔地問:「咪寶想媽咪嗎?」
  
  「想……可是媽咪不要咪寶了,」咪寶水汪汪的人眼珠裡滿是淚水,「媽咪不喜歡咪寶,不要咪寶……」
  
  「胡說!」季雅抱著她,用力地在她的蘋果瞼上親—下,「咪寶是天底下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公主,沒有人不喜歡咪寶的。媽咪她……—定有白己的原因。這樣好個奸?」她看著淚汪汪的咪寶問:「你可以叫阿姨媽咪,可是只能在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像現在阿姨陪你寫功課時就是你的媽咪,好不好?」
  
  「嗯!」咪寶睜大眼睛,好用力地點頭。
  
  季雅拭淨咪寶頰邊的淚珠,微笑說:「還有,這件事情和姨姨來看你的事都不能讓爸爸知道,因為這是——」
  
  她笑著看咪寶的眼睛,咪寶和她一起喊出來:「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季雅笑著又香她—下,「對!聰明,來,打勾勾!」
  
  「打勾勾!」咪寶伸出胖胖的手指。
  
  季雅緊擁著她,咪寶眼底的依賴、信任令她心悸,更牽動隱藏在她體內,連她自已都不知道的母性溫柔,這是第一次她全心全意地享受被依賴、被牽絆的感覺。
  
  ***
  
  兩天後的週末,季雅一早在打卡處碰到詩綺。
  
  「嗨!早啊!」季雅向她打招呼,「咦?你一早戴著墨鏡幹嘛?扮冷酷啊?」
  
  詩綺低著頭匆匆地打卡,拉著季雅迅速離開眾人好奇的眼光,直奔她們兩人專用的工作室。
  
  「詩綺?」季雅—路被她拖著走,她不明白詩綺為何有反常的行為。  「噓!」詩綺示意她小聲點,兩人進了工作室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詩綺?你怎麼了?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
  
  詩綺垂著頭,歎了一口氣後默默地拿下墨鏡。
  
  「你——」季雅倒抽—口氣,詩綺蒼白的臉上除了腫得又大又紅的雙眼和黑眼圈外,額角竟還有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瘀青。
  
  「你……韓季倫那混蛋打了你了」季雅登時怒火中燒,「我去找他算帳!」季雅直跳起來、
  
  「不!不是!」詩綺捉住她,急急道。 「季倫沒打我,是我自己下小心撞到的。」
  
  「你騙我!」季雅仍火冒三丈,「你沒事會把自己撞成這樣?」
  
  「我……」詩綺緊捉著她,就怕她衝出去,「昨天晚上,我和季倫大吵一架,天快亮時我起來找冰塊想敷哭腫的眼睛,一不留神撞到櫃子,瘀青一直沒退。」
  
  「是嗎?是這樣嗎?」季雅毫不放鬆緊盯著她。
  
  「是,你別多疑。」詩綺歎了一口氣,「季倫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他還不至於動手打我。」
  
  「他現在人在哪裡?在家,還是去公司了?」季雅已拿起電話。
  
  「小雅,別這樣。」詩綺搶過電話,「這是我和季倫之間的問題,你去找他只會讓他更討厭我,讓我自己解決好嗎?」詩綺撫著額角,清秀的瞼蒼白得嚇人。
  
  「我不能看他這樣欺負你,季倫太過分了。」季雅真是又氣又心痛,她機靈地問,「你們兩個為什麼吵架?季倫一定又做了什麼對下起你的壞事了。」
  
  她太清楚詩綺的好脾氣,要讓這位溫柔婉約、比阿信還阿信的傅詩綺勃然大怒而大吵,絕非等閒人、等閒事辦得到的;
  
  「沒有,只是一點小口角。」詩綺不安地低著頭,避開季雅灼人的視線。
  
  「有!一定有!」季雅緊抓著詩綺的肩,「詩綺,你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樣太縱容季倫了。」
  
  「真的沒事,」詩綺無力地搖著頭,不勝淒苦道:「小雅,你別再問了,我真的不想說。」她能跟別人說什麼?她能告訴季雅季倫這一陣子常常「很早」才回來,身上常飄著同一種濃烈的香水味?三更半夜常有同一個女人打電話來找他,而他每次一接電話總是神秘兮兮地轉到客廳裡去聽……
  
  季雅心疼地摟著她,「詩綺,你為什麼要對季倫這麼好?你這樣太委屈自己了。」
  
  詩綺苦笑地搖搖頭,「不,你別這麼說,季倫也有對找很好的時候。算了!不要談這個,快幫我想辦法把這瘀青和黑眼圈遮一遮吧!」詩綺拿出小鏡子照著。
  
  「唉!要不是我待會兒要到雙聖食品談文案的事,我今天真想請假在家別出來嚇人了。」
  
  「雙聖食品?你把資料給我,我替你去。」
  
  「唉!不行!他們的葉經理對品質要求很嚴格,我得親自過去才行。」
  
  季雅拿出粉盒和遮瑕膏出來,「我盡量幫你掩飾,應該不會太明顯了。」她歎了口氣,季倫那混蛋為什麼不懂得好好珍惜這麼好的女孩?
  
  「今天中午下班後不准你再直接回去了,」季雅對她展顏—笑,「咱們倆開車去台中上大度山,瘋個一天一夜。」
  
  ***
  
  沒想到下班時卻殺出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
  
  中午十二點多,她和詩綺正要走出辦公室時,在打卡處碰到業務部那—群男生。
  
  「嗨!韓大美人,傅大美人!」小王跳過來,「兩朵花要下班了?要不要跟我們上東北角海釣?會計部的小梅和Judy都要去,我們開三輛吉普車,怎樣?—起來吧?」
  
  「謝啦!我可不想去脫—層皮回來。」季雅翻翻白眼,湘玲上次傻傻地跟去玩,被風吹得暈頭轉向不說,回來還脫了一層皮。
  
  她們—出大門就看到一輛好威風的積架雙門跑車停在路邊,小王才說:「哇!好正點的車!」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竄出來,「媽咪!媽咪!」咪寶張開雙臂,朗聲朝她飛奔而來。
  
  「天哪!」季雅只覺頭皮一炸,咪寶…
  
  她身旁的詩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她,而小王和小沈則是一臉恐慌驚嚇的表情。
  
  「天哪!季雅?才一陣子沒跟我們出去玩,你就生個這麼大的女兒出來了?」小王顫聲問。
  
  「媽咪!」咪寶撲上來,整個人黏在她身上。
  
  「咪寶!」季雅壓低聲音,「別在這叫我媽咪,」她窘死了,恨不得挖個洞躲開四周好奇的眼光。
  
  「為什麼?你是我媽咪嘛!」咪寶骨祿祿地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爹地也來了。」
  
  天啊!季雅還來不及呻吟,那風度翩翩、英俊非凡的俞辰陽已由車上下來,
  
  「嗨!韓小姐,」他對她展現帥得令人無法抗拒的笑容,「我和咪寶特地來接你下班。」
  
  「俞辰陽!」許多女同事已驚喜地認出他,這下可好廠,所有又羨又擴又懷疑的眼光全鎖定季雅的身上。
  
  「俞先生,你不該帶咪寶來。」季雅俏臉—路紅到耳根,「咪寶乖,你先跟爹地回去。」她低聲哄著咪寶。
  
  「我不要!」咪寶以甜甜細細卻足以讓在場每一個人那聽清楚的嗓音說:「媽咪要跟咪寶一起回家,爹地說今天就是要來接媽咪回家的。」
  
  天啊!季雅暗自呻吟,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韓小姐,先上車再談吧?」俞辰陽促挾地揚起濃眉,—雙漂亮深幽的眼睛滿是笑意。
  
  「不……」季雅才要低聲抗議,咪寶已一逕地拉著她的手往車上走,「走走走!媽咪上車,媽咪回家家!」
  
  「不……咪寶!」可憐的季雅一張臉已燒成豬肝紅了,偏偏那可惡的俞辰陽已極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熠熠生輝的眼睛笑得得意而狡猾,還故作親暱親暱狀湊近她耳邊。
  
  「韓小姐,先上車吧!我猜你一定不願意成為全辦公室的頭條新聞女主角。」
  
  季雅漲紅了瞼,又氣又惱地瞪了俞辰陽一眼,他還是笑得那麼一臉「無辜」,但她的確沒勇氣再回頭看那群人一眼,她悄聲對一旁目瞪口呆的詩綺說:「詩綺,你先回去,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抱著咪寶,在俞辰陽的慇勤伺候下,坐上跑車甩開七嘴八舌的眾人揚長而去。
  
  季雅惱怒地瞪著沉著開車的俞辰陽。可惡!他竟像沒事人般。
  
  「咪寶,」她低頭對懷裡的小人兒說:「你怎麼可以跑來阿姨的公司,我們不是說好只能在私底下叫阿姨媽咪嗎?」
  
  「啊?」咪寶圓嘟嘟的臉上表示不解,「可是爹地說可以嘛!」
  
  這下季雅的怒氣更是如火如荼地射向俞辰陽。
  
  「你生氣了?」俞辰陽轉過頭來打量她,眼光專注而饒富興味。
  
  「我當然要生氣!」季雅悻悻然地冷哼著,「俞先生,你太過分了,竟帶咪寶來公司叫我媽咪,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
  
  「立場?什麼立場?」俞辰陽沉穩地開車,一雙炫人的眼眸仍停留在她臉上。
  
  「我……」季雅漲紅了臉,「我莫名其妙地被同事誤會,人家還以為咪寶是……」
  
  「你是說你的名節問題?」俞辰陽有趣地揚著嘴角,別具深意道,「沒關係,我負全責。」
  
  季雅一顆心狂跳一下,她僵硬地低著頭,根本沒勇氣再看俞辰陽一眼,負全責?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想我的態度可能太冒犯你了。」俞辰陽收起咄咄逼人的視線,真摯而誠懇道:「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拜託你,你能抽出一點時間和我吃一頓午餐,再和我討論關於咪寶的問題嗎?」
  
  他真心為自己的唐突而致歉,望著季雅因窘迫不安而粉頸低垂、漾滿紅暈的清秀臉龐,他的人沒由來地感到一震,像有人去拉扯他心底最深處的情弦一般,天啊!他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想緊擁著他,—生—世好好呵護著。
  
  「我們就在這兒吃午飯,可以嗎?」他停下車徵詢季雅的意見。
  
  季雅強自鎮定地抬起頭,車停在一家以古典精緻而出名的法式餐廳前,「咪寶不是也還沒吃飯嗎?」她拍拍懷裡的咪寶,這小人兒一上車就睡。
  
  「咪寶,起來了,我們去吃麥當勞。」對面就是一家麥當勞。
  
  咪寶一進麥當勞就衝進遊樂區去大玩特玩,也不管俞辰陽幫她點好的兒童餐,季雅和俞辰陽面對面坐著,微笑地看著玩得不亦樂乎的咪寶。
  
  半晌,俞辰陽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眼光夾雜激賞,眷戀及太多複雜的情緒,她凡事先想到咪寶的體貼令他感動,而她那清秀脫俗、像慈母般關懷望著咪寶的臉龐,也教他辛苦壓抑已久的情潮瞬間沸騰起來。他無法再隱瞞自己對她的感覺,她對咪寶的溫柔是另一個女人從來沒有的。
  
  「我從沒想過白己會請你來吃麥當勞。」他低沉的嗓音將季雅的注意力拉回來。
  
  季雅回過神,他那充滿柔情的眼光教她心慌,「你……不是說有和咪寶有關的事情要說嗎?」
  
  她美眸低垂,避開他吃人般的視線、
  
  「你很喜歡咪寶?」
  
  這是什麼問題?季雅白了他一眼,「是喜歡呀!有事嗎?」
  
  「非常非常嚴重的事。」俞辰陽的眼光從沒移開她的臉上,他身上微微向前傾。「我想來想去,只有韓小姐可以幫我這個忙……請你幫我照顧咪寶一個禮拜,我明天要飛到矽谷去簽一項重要的合約,一個禮拜後才回來。」
  
  「什麼?」季雅錯愕地瞪人眼睛,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照顧咪寶一個禮拜?為什麼要找我?你可以給她請個保姆,而且我相信你府上一定也有傭人。」
  
  「你認為我會放心將咪寶交到陌生人手上嗎?」俞辰陽正色地看著她,「咪寶的情況我想你也很瞭解,請保姆……她從下輕易和別人接近;家中雖然有鄧媽,但她只能照顧咪寶的生活起居,我希望在我離台的這段日子能有一個咪寶信賴的人來照顧她,這樣我才放心。事實上,這一兩年來我巳減少出國的次數,盡量多陪咪寶,但這次的合約對格蘭電腦的未來影響很大,我必須親自出馬。」他微蹙著眉,那對劍眉糾結著。
  
  「可是……」季雅方寸大亂,太突然了,「我……我認為你應該可以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
  
  「適合的人?我想、無論對咪寶或對我而言,你就是最適合的人!」俞辰陽目光炯炯,一語雙關。
  
  季雅一顆心又狂跳起來,她雙頰飛紅,還來不及反擊時,咪寶已蹦蹦跳跳撲過來。
  
  「媽咪,媽瞇,咪寶餓了,咪寶要吃漢堡包。」
  
  嘿!這小傢伙才黏她沒幾天就現實得老爸都不要了?一逕往她這兒撲過來,季雅搖頭笑著,將她抱到膝上。
  
  「來,先擦乾了再吃,慢慢吃喔!」
  
  咪寶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地問:「爹地,媽咪答應了沒有?媽咪要不要住到我們家陪咪寶?」
  
  「這個呀,媽咪說要慢慢考慮丫!」俞辰陽摸著女兒的頭眨眨眼,「寶貝,你自己問媽咪為什麼她不答應?是不是媽咪不喜歡咪寶,或咪寶惹她生氣?」他笑咪咪地將問題技巧地丟回季雅。
  
  季雅又愕然又氣結,這個人真是狡猾可惡!他竟然利用咪寶?!
  
  「媽咪?你不喜歡咪寶嗎?」咪寶攀著她的脖子,純淨可人的小臉教人有憐有惜。
  
  「咪寶會很乖、很聽話,螞咪不要討厭咪寶嘛!」她—逕搖著季雅的手,甜甜的嗓音又柔又嗲。
  
  季雅全面投降了,她怎能拒絕這個小天使?
  
  「咪寶,媽咪怎麼可能討厭你?」她惡狠狠地瞪了俞辰陽一眼,後者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們。
  
  「媽咪當然好高興去陪你。」她已豎起白旗了。
  
  「真的,好棒呀!媽咪今天就要跟咪寶回家喔。」開心的咪寶抱著季雅就是一陣亂親。計謀得逞後,她在俞辰陽的眼神暗示下又一溜煙地衝回遊樂區繼續撕殺了。
  
  「你……」季推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打輸一場仗,她又嗔又惱地瞪著俞辰陽,
  
  「你很可惡!你怎麼可以利用咪寶來……還有我剛才聽咪寶說要住到你家?這絕不可能!我為什麼還要住到你家去?讓她這幾天暫住我那兒就可以了。」
  
  「這一點希望你能體諒咪寶,」俞辰陽收起笑意,一臉鄭重而誠懇地說,「很抱歉,我知道這個要求很自私,但請你暫時屈就寒舍幾天,咪寶的情形很特殊,突然換一個環境會令她驚悸而不安,我希望韓小姐能體諒我這做父親的自私,委屈你搬來寒舍住幾天。」
  
  兵敗如山倒!
  
  季雅清楚地聽到心防逐漸潰散的聲音,她棄械役降了!這男人真實太懂得一進一退、半拐半哄、雙管齊下的策略了,他那一臉疑重肅穆、誠摯為女兒懇求的神情不但輕易地擊敗了季雅,更令她不忍地感到心疼。
  
  她輸了!
  
  「我……答應就是了。」季雅著了魔似地低喃著,蹬著一臉神采飛揚、笑意盎然的俞辰陽,她個甘地說。
  
  「為什麼你就這麼篤定我一定會答應?」
  
  「這一點我非常有自信。」俞辰陽揚起嘴角,明亮如星的眼眸閃耀著教人無法抗拒的神采,「從第一次見你在幼稚園和咪寶玩時我就知道了。」
  
  季雅避開他那灼熱的注視,這男人真邪門!原本在他面前的刁蠻自信及大女人主義瞬間消失,她韓季雅要去當一個禮拜的保姆?這要是讓那班熟知自己以遊樂為主、素來憎惡婚姻和家庭的死黨知道了,不跌破眼鏡趴在地上笑才怪?!
  
  「你把住址給我,明天中午我去接你搬來寒舍,如何?」俞辰陽一見「大勢已定」,立刻不安分地恢復戲謔的本性,「還是你今天就直接跟我回家?」
  
  季雅飛紅了臉,狠很地給了他一記白眼,她沒好氣道,「你明大中午來接我。咪寶,過來吃飯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9:32

  第四章
  
  韓季倫由浴室沖完澡出來,黝黑結實的肌肉上還滴著水珠,加俊挺出色的五官,和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他的確是個相當帥的男人。
  
  裸身趴在床上的溫瑞玲看他悶不吭聲地穿衣服,撲過來黏著他,「要走啦!」
  
  「一點多了,我該回去了。」
  
  「不許你走!你今晚就住在這兒。」豐胸肥臀的溫瑞玲緊壓著他,教他喘不過氣來。
  
  「瑞玲……」韓季倫掙扎地想坐起來,但溫瑞玲的蠻力很大,她—把將他按在床上,胡亂地扯下他剛穿的襯衫和內褲,用自己偉大壯觀的胸部擠壓他。
  
  「你又要回去那個女人的身邊是不是?不許走!你今晚是我的!」
  
  韓季倫被她搞得心猿意馬,她真是個慾望過盛、需索無度的女人!她主動挑逗韓季倫,用自己熟練的床上功夫再度撩撥他,一回劇烈的激戰後,渾身是汗的韓季倫喘著氣自她身上翻下來,溫瑞玲滿足而得意地枕在他肩上,用指甲劃著他的瞼。
  
  「這樣最好,我就是要用盡你每一分力氣,讓你回家後不能再對付那女人。」
  
  「我和她根本沒什麼,最近就快分手了。」韓季倫安撫地輕拍她。
  
  「分手?講了那麼久,你每天還不是乖乖回家。」溫瑞玲不滿地嚷著,平凡俗麗的五官全擠在一起,她霍地翻身坐起,「韓季倫,我跟你下最後通牒喔!限你一個禮拜之內和那女的斷得乾乾淨淨,搬到我這裡來住。不然……」她斜眼睨著他。
  
  「你知道我老爸正在辦移民吧?他三個月後就要去加拿大養老,把公司正式交給我,到時候我這唯一的女繼承人不知有多少王孫公子想巴結。韓季倫!你別以為我沒人要,想追我溫瑞玲的可是排了一大圈,你再這樣拖拖拉拉、左擁右抱的,我就……」「好好好!講就講嘛!生什麼氣呢?」韓季倫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她這頭大肥羊他可得罪不起。「全依你嘛!我回去就跟她說清楚,斷得一乾二淨。」
  
  娶了她,別說減少奮鬥二十年,他可以「三輩子」都不愁吃喝廠,對一心一意想一步登天的韓季倫而言,他能不低頭嗎?
  
  溫瑞玲這才轉怒為喜,她杏眼含情地拿粗一個紅絲絨珠寶盒,「季倫,你看!」
  
  她打開珠寶盒,乍現的光亮使得韓季倫睜不開眼,「這是……」他目瞪口呆地盯著那粒閃閃發亮的大鑽戒。
  
  「我媽陪我上街選的,怎麼樣?漂亮吧!十克拉的大鑽成。」溫瑞玲將它戴在手上得意洋洋地欣賞著,「我爸說希望在他栘民前能看到我的婚禮,季倫。」溫瑞玲又黏著他,嗲聲嗲氣地說:「我爸對你印象不錯,認為你有才華也很上進,最主要是我喜歡,我爸—定會依我的。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你父母呀?」
  
  韓季倫怔怔地瞪著那粒光華炫目的大鑽戒,他知道只要點個頭,他所擁有的絕不只眼前這鑽戒、這棟陽明山上近五千尺的豪華別墅,和泊在車庫的勞斯萊斯,而是瞬間擁有了溫氏財團那富可敵國、版圖橫越海外的巨資企業!
  
  這是韓季倫一生所汲汲營營、夢寐以求的一件事,他不甘心,他絕不甘心只做一名平凡、庸庸碌碌的小職員。
  
  看來,他非向詩綺攤牌不可了。
  
  ***
  
  隔天中午。韓季倫一打開家門,赫然看見傅詩綺端坐在沙發上。
  
  他一怔,沉著一張臉直往臥室走,看都不看詩綺一眼。
  
  「季倫。」詩綺叫住他,「你……一個晚上沒回來,我好擔心。」她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要讓季倫生氣,儘管他的—夜未歸令她又驚又伯,胡思亂想地一夜未眠,但她仍是放柔了語氣關懷地問。
  
  「你還沒吃飯吧?我煮了午餐,你要不要吃一些?」
  
  餐桌上,已擺著豐盛美味卻一口末動的菜餚。  韓季倫瞪著詩綺,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般,他突然大叫起來。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氣我一整個晚上沒回來就直說,用不著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惹人討厭!」
  
  韓季倫吼完自己就愣住了,而詩綺則是瞬問慘白了臉,她倒抽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季倫,你……為什麼生氣?我只是關心你,我好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韓季倫的心狠狠地抽痛—下,但那只是一瞬問,現實和理智提醒他要迅速做個了斷。他硬起心腸,無視詩綺珠淚欲滴、淒楚無助的眼眸。
  
  「詩綺,我……我有話要跟你談談。」
  
  詩綺凜然一驚,她太瞭解韓季倫,於是慢慢地扶著沙發坐下。「什麼事?你……說吧!」
  
  韓季倫在她面前坐下,喉頭像梗住了一般,畢竟這是他唯一喜歡過的女人,她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了,遠超過自己所能償還的,他對她除了長達數年的感情,還有一份責任。
  
  兩年前那次找密醫墮胎的手術,一番折騰下來,差點要了體質原本就纖弱的詩綺半條命。
  
  韓季倫慢慢地點了煙,溫瑞玲的問題又浮上來,他強迫白己硬起心腸,「詩綺,我們……我們還是分手吧!」
  
  剎那間,詩綺臉上的血色盡褪,她不敢置信地瞪著韓季倫,卻只聽到他繼續說:
  
  「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你……太完美了,我配下上你,我們還是分開吧!這樣對彼此都好。」
  
  「不……」淒楚的淚珠沿著詩綺蒼白的臉龐汩汩而下,她蹲在韓季倫跟前捉著他的手,「季倫,不要……我不要跟你分手,我……做不到……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但我什麼事都可以忍,我會陪你熬過去。」
  
  詩綺渾身顫抖地掩住臉卻堵不住決堤的淚水,她深愛這個男人,她可以為他聲、為他死,他早已是她的全部,要她離開他,那是她一剖為二,生不如死!
  
  韓季倫呼出一圈圈的煙霧,不帶感情道:「詩綺,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跟著我是委屈你了。在物質上我一直沒能給你好一點的生活;在感情上……我特不忠於你。是我對不起你,你……放我走吧!」
  
  一句「放我走吧!」將詩綺的心狠狠地震碎一地,她淚眼模糊地搖著頭,只覺有人拿著一把利刀一刀刀地劃著她的心。
  
  「不!季倫,不要趕我走……你要我怎麼做我全答應你,我哪裡不好,你說我一定改,季倫……」她噙著盈眶的淚水,柔弱無助得令人心痛。「你忘了我們要共度—生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將我們倆分開。」
  
  這句話是四年前季倫哄她搬來和他一起住時說的,只可惜說的人早忘了,聽的人卻永遠記得。
  
  「你別這樣,詩綺……我們,好聚好散吧。你會遇到一個真正好的男人。」韓季倫不忍地撫著詩綺因啜泣而顫抖的肩,對這個全心全意為她付出的女人,他有著太多的歉疚和憐惜。
  
  只可惜,這些終究抵不過溫氏財團的誘惑。
  
  「詩綺,別哭了。」季倫扶著她的肩想將她拉起來,這時尖銳的電話聲響了,詩綺和他對望一眼,他們都清楚是誰打來的。
  
  韓季倫放開詩綺,大跨步地去接了電話。
  
  「喂?是。」他壓低了聲音,只聽他簡短地說。「我待會兒搬過去。」
  
  掛上電話,他沒再看蜷縮在地上的詩綺一眼,逕自回房收拾他的行季。
  
  ***
  
  韓季雅搬入了俞辰陽在內湖的別墅。
  
  她白天照常上班,一回來就陪著咪寶做功課,說故事給她聽,哄著她入睡。
  
  俞辰陽固定每晚九點打電話回來,這時電話一響咪寶一定興奮地搶著來接,吱吱喳喳地和她爸一陣甜言蜜語後才將話筒交給季雅。
  
  季雅極不願意承認其實自己比咪寶還盼望俞辰陽的電話,每晚不到九點她就緊張地坐在電話旁守候,她喜歡聽他低沉的嗓音,即使隔著半個地球依然令她心跳加快。
  
  她不知該怎麼向別人解釋自己「暫住」俞辰陽家的事。對於彰化的老家,她打電話給媽媽,謊稱自己住處的電話壞了,要媽媽暫時別打來找她而瞞過去了。
  
  但對詩綺,她真的想不出什麼理由來自圓其說,所車詩綺這陣子不知在忙什麼,昨天她請了兩天假所以沒看到她。
  
  ***
  
  詩綺來上班後季雅問她:「詩綺,你這兩天回家啊?」詩綺的家在苗栗鄉下。
  
  詩綺只點點頭不說話,仍在趕文稿,季雅伸頭過去看,「喂?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呀?」文稿上早已被她塗得密密麻麻、亂七八槽。
  
  「詩綺!」季雅才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更令她震驚的是才兩天功夫詩綺就瘦了一大圈,原本即尖尖的瓜子臉整個都凹下去了。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季雅大驚失色,直盯著她問。
  
  「季雅,」詩綺茫然地張著空洞的大眼睛,整個人像掉了魂。「你有沒有看到你哥?告訴我他在哪裡好不好?
  
  「季倫?」季雅皺起眉來,「我八百年沒看過他了,你跟他怎麼了?」
  
  詩綺咬著嘴唇,淚水滑下她那羸弱蒼白的小臉,仍是一言不發。
  
  「你快說呀!詩綺。」季雅心急如焚地搖著她,「是不是我那混蛋哥哥又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找他算帳。」
  
  「不!你不用去找他了。」詩綺酸楚地搖著頭,整個人像被宣判死刑的囚犯,「他……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
  
  「什麼?」季雅不敢置信地大叫,「分手?韓季倫人呢?」她的火氣直往上伸。
  
  「搬走了……」詩綺癱在椅子上,支離破碎地吐著夢泣般的句子,「 他搬出我們的家了……他不要我了。」
  
  「韓季倫!」季雅兩眼冒火,咬牙切齒地跳起來,捉起電話就按號碼。「喂?溫氏企業嗎?請轉業務部韓季倫。」
  
  韓經理?季倫什麼時候升經理了?季雅納悶著,「我是他的妹妹,請問他去哪裡了?」
  
  妹妹?又是妹妹?總機小姐暗笑著,「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跟董事長的女兒出去了。」
  
  董事長的女兒?季雅的怒火愈燒愈烈,她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冷冷地說:「麻煩你轉告他,韓季雅昨天晚上自殺住院了,現在正躺在深切治療病房。」
  
  她掛上電話。
  
  「他不在是不是?」詩綺沒看她,目光飄得好遠、好迷離。「我也找過他,但他一直都不在……不在……」不用問也知道韓季倫此時正在另一個女人身旁。這兩天她根本沒回苗栗家中,她把自己關在家裡,癡癡地等季倫或許會回來,麻木地流淚,心痛到某一個程度就再也感覺不出什麼是痛了。
  
  「詩綺,」季雅心痛地緊摟著她,「對不起。」
  
  詩綺搖著頭,「你幹嗎向我說對不起?」
  
  「我為這種混蛋哥哥向你道歉。」季雅滿腔怒火,此時她桌上的專線尖銳地響了。
  
  「喂?季雅?」是韓季倫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沒事搞什麼失蹤?我現在人在香港,你想嚇死我?」
  
  「你去香港做什麼?韓季倫!你到底打算對詩綺怎麼辦?」季雅正想破口大罵,季倫已迅速地截斷她。
  
  「她向你哭訴了?受不了這女人!」他不耐地說:「你別管我們的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他掛了電話,他當然不會告訴季雅自己是陪溫瑞玲來選購高級婚紗的。
  
  「喂,喂,韓季倫!」季雅愕然地對著話筒大叫,她惱怒地掛上聽筒,「這混蛋!」
  
  「他在哪裡?」詩綺緊抓著她,「他人在香港哪裡?」
  
  詩綺眼底的盼望和企求令季雅心痛,她不忍地移開視線,「他有事情出差,過幾天回來。」
  
  這混蛋!季雅暗自咬著牙罵,他回來後她一定要好好找他問個清楚。
  
  ***
  
  晚上八點多,季雅帶著複習好功課的咪寶去刷牙。
  
  「來,快把牙齒刷乾淨喔!待會兒和爹地講完電話咪寶就可以去睡覺覺了」季雅哄著她。
  
  九點整電話準時響了,咪寶立刻一馬當先衝上去接起來,「喂?爹地!我是你的Sweetheart!」咪寶咯咯地笑著,「咪寶好想爹地,你也好想我,恩!親一個!」
  
  季雅微笑地在一旁看著這對父女甜言蜜語,淨講些騙死人不償命的噁心話。
  
  「爹地,我叫媽咪來聽喔!你等一下。」咪寶「發嗲」完了,終於把話筒交給了季雅。
  
  「喂!」季雅接過來,這是郭媽也過來把咪寶抱回房裡睡覺了。
  
  「季雅,辛苦你了。」I依舊是那低沉溫柔得令她心弦悸動的聲音,「咪寶很皮吧?」
  
  「不會,咪寶很乖的,你別擔心。」季雅握著話筒,眼睛緊盯著茶几上一幀俞辰陽和咪寶的合照,雪梨港彎旁俞辰陽笑得好燦爛。「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晚上,到家時可能很晚了。」他突然冒出一句,「你想我嗎?」
  
  「啊?」季雅心中一揪,整張臉陡地燙紅起來,她心虛地四下看看,幸好沒人在旁邊。
  
  「我很想你。」石破驚天的一句,令季雅大腦小腦全麻成—片。她緊握著話筒,真想叫俞辰陽再說一次。
  
  「不知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特別想你和咪寶。」俞辰陽夢囈似地低語,隔著遙遠的太平洋依然教她怦然心動。「乖乖在家等我回來、我希望我回家時,同時有兩個漂亮的女人在等我。」
  
  俞辰陽又是那玩世不恭、狡黠促狹的語氣。
  
  季雅掛斷了電話,傻傻愣愣地坐在地毯上,如果這時她眼前有面鏡子,肯定會被自己這佈滿紅暈的臉蛋嚇一跳。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這句話個斷地迴旋在她腦裡,季雅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是他新婚的小妻子,正倚門守候摯愛的丈大,喜孜孜而奇妙的感覺在心底竄起。
  
  不行!停——她陡地漲紅了瞼,煞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季雅回到恬靜溫馨的客房去睡,但她翻來覆去就是睡個著,腦中不斷閃過那俊帥的臉,和電話中那些教她芳心大亂的對話,她索性一骨碌翻身坐起,懊惱地托著自己緋紅的雙頰。
  
  她知道自己完了!
  
  愈是逃,愈是警告自己要小心,別掉入這漂亮得邪門、「過往紀錄」令人害怕的「危險分子」手上,卻愈是像傻瓜般,毫無招架能力地陷入這張濃密情網中。
  
  俞辰陽?!季雅敲敲自己的頭,唉!向來主張大女人主義的她怎麼會遇到這種男人?!傳出去會笑掉別人的大牙。
  
  但偏偏白己就這麼糊里糊塗,一頭栽下去了。
  
  ***
  
  俞辰陽自美返國的飛機預定在晚上九點半抵達,因為咪寶固定九點就寢,所以他特別交代季雅不用來接他,在家陪著咪寶即可。
  
  「媽咪,爹地回來很晚了嗎?」一整天咪寶就纏著她問這個問題。
  
  「思,到家都快十一點了。」季雅算著出關由機場到家的時間,「那時咪寶早要睡覺覺了。」
  
  「可是我有好多話要對我的Honey說!」咪寶睜著水汪汪的童稚大眼,他們這對有趣又噁心的父女,老是「Honey」來、「Honey」去!「我還畫了一張爹地的畫像要給他看喔!」
  
  「真的?給媽咪看看。」季雅大感興趣。
  
  咪寶有些羞赧地拿出圖畫紙,漲紅了小臉攤開,她畫俞辰陽在球場上踢球,笑得一口潔白的牙齒,咪寶崇拜地給老爸畫上一雙又長又直,起碼喲一百二十公分的長腿。
  
  「喲!咪寶畫得很好喔!」季雅笑著說,雖然她的筆觸童稚且技巧十夠嫻熟,但呈現出最自然、最直接的感受,濃郁的孺慕之情躍然紙上。
  
  黃老師說得沒錯,咪寶的確有繪畫天分。
  
  「我是看爹地餓照片畫的。」咪寶驕傲而害羞地說,「媽咪,來!我帶你去看照片。」她拉著季雅往一樓的主臥房跑。
  
  季雅還是第一次進來主臥房,整套的靛藍色純棉窗帷、寢具、傢俱從簡單利落的黑白色系為主,一套價值不菲的雷射音響,一整櫃子的CD和LD,牆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幅風格詭異的黑白攝影巨型海報。
  
  「媽咪,你看,我就是照著這張照片畫的。」咪寶指著壓在核桃木書桌上的一張相片。
  
  青澀俊挺的俞辰陽飛躍在球場上,穿的是建中欖球隊最著名的黑衫球衣,一身曬得發亮的古銅色肌膚,一臉神采飛揚,整個人在笑也在發亮。
  
  季雅看癡了,心底的琴弦柔柔地被牽動著,她聽到咪寶在旁邊說:「爹地好帥!比木村拓哉還帥,他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
  
  季雅抬起眼看小咪寶那一臉的專注崇拜,她笑了,「咪寶很喜歡爹地喲?」
  
  「喜歡!最喜歡!咪寶是爹地的「Sweetheart」!」咪寶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猛點頭,她睜大眼睛認真地問季雅:「媽咪不喜歡爹地嗎?」
  
  季雅心跳漏了一拍,她極不自然地掩飾著,「嗯,還好啦,沒有不喜歡呀!」
  
  「那就是你也喜歡爹地了?」咪寶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歪著小腦袋繼續追問著。
  
  天哪!季雅暗自呻吟,這對天才父女真是……大的賴皮小的纏!「咪寶……」
  
  幸好這時郭媽在樓下喊著,「咪寶,咪寶,下來刷牙嘍!」
  
  「好!」咪寶應聲飛奔下樓,季雅大大鬆了口氣,天啊!這鬼靈精……
  
  她出房門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奇怪,這間風格獨具的主臥房沒有半點上任女主人留下的東西,她也從沒在偌大的俞宅中看到俞辰陽前妻的照片或女用物品,這個神秘的前任俞太太究竟是怎麼樣的女人呢?她又為何會和俞辰陽離異?季雅怔在原地不住地想著。
  
  ***
  
  季雅又去咪寶的房間,說了二十分鐘的床邊故事後才把她哄睡,她不安地看再窗外愈來愈大的暴風雨,直擔心飛機能不能準時抵達。這幾天氣候十分不穩定,中午起就變天了。
  
  快九點半了,季雅決定打電話到機場問問。
  
  「喂,華航嗎?請問由紐約飛台北,預計九點半抵達的飛機到了沒?」
  
  「紐約飛台北嗎?編號是——」櫃檯小姐查詢著,「很抱歉,塔台方面還沒有消息喔。現在由於氣流很混亂,很多飛機都在機場上空盤旋,沒有辦法降落。」
  
  「啊?」季雅的心忘忑起來,「請問……大概什麼時候才會降落?」
  
  「不清楚,要看天氣狀況而定。抱歉,現在線路很忙,麻煩你待會兒再打來。」櫃檯小姐掛斷了電話。
  
  季雅快急死了,她憂心如焚地瞪著屋外愈來愈大的暴風雨,整個人急得在屋裡團團轉,她的一顆心就像掛在半空中般,她好擔心俞辰陽,她好怕——
  
  不!停!不許胡思亂想!季雅悚然一驚,猛地命令自己,她只能像困獸般不安而無助地在屋內焦急地走來走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雨卻愈下愈大,季雅的心揪成一團,她拚命打電話進航空站,一通又一通,但電話像壞掉似地怎麼打都打不通。好不容易才打一通進去,但接線小姐卻急促地說:「對不起!現在機場很亂、線路很忙,請晚一點再打過來。」然後就切斷電話。
  
  「不行!我要立刻到機場去。」季雅快急瘋了,她不能再這樣苦等下去。
  
  「那怎麼可以?」在一旁也憂心忡仲的郭媽立刻反對,「你要在家守著咪寶,萬一她醒來看不到彌會大哭的。更何況現在外面風雨這麼大,你開車出去多危險啊!」
  
  「我不管,我不能再這樣束手無策地等下去。」季雅捉著車鑰匙就要往外衝。
  
  「季雅,千萬不可!」郭媽堅決地攔住她,「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要怎麼向先生交代?不行!不行!我絕不會讓你出去。」
  
  「郭媽!」季雅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沒辦法再在這裡等下去,我要去機場,我一定要去等辰陽。」她現在滿腦子只有「俞辰陽」三個字,她現在才知道他有多重要,她要他盡快平安歸來,她絕對不能失去他……不!絕不能!
  
  「噓!你小聲一點!」郭媽緊捉住她,以眼神示意,「別把咪寶吵醒了,她一鬧起來問題就大了。」
  
  季雅倏地噤了口,頹喪地倒在沙發上,雖然咪寶睡覺時拔掉了助聽器,但她們還是得小心一點。
  
  季雅死命地絞著手,打開電視、收音機,一顆心提得老高,就怕聽到最壞的消息。
  
  「不用擔心。」郭媽緊握她的手,「等氣候好一點飛機就可以降落了,先生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季雅靠著郭媽的肩,她想堅強一點,但淚水卻不聽話地汩汩而下,她知道飛行途中難免會遇到這種事,但她就是不要,不要她心愛的人去冒絲毫的風險。
  
  心愛的人?!
  
  季雅悚然一驚,無助地瞪著裔外的暴風雨,曾幾何時俞辰陽已佔滿了她的心。
  
  她要他平安回來,她瘋狂地想灶別他,她要他平安回來。
  
  季雅滿眼血絲、呆呆地和郭媽四目相對,一直到一陣汽車喇叭聲在大門口響起,郭媽才驚叫著,「有人來了!」季雅已似閃電般地彈跳起來,狂風般地衝入滂沱大雨
  
  「季雅!季雅!」郭媽拿著傘在後畫追,「你也打把傘呀!」
  
  大門外停著一輛鮮黃色的計程車,季雅全身是雨地向前狂奔,那高大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啊!她朝思暮想、若苦守候的人兒!
  
  「怎麼跑出來了?你全身濕透了。」
  
  「你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季雅撲進他的懷裡,好緊好緊地抱著 ,「真好
  
  !真好!你回來了。」她緊緊地抱著他的手臂、他的胸膛,深怕他會自眼前消失一般。
  
  「季雅?」俞辰陽托起她的下巴,那紅腫著雙眼、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淚的小臉絞痛了他的五臟六腑,一縷又酸楚又心疼的情絲拉著他。
  
  「對不起,我害你擔心了,我回來晚了……飛機,飛機很久才降落……」他的心湖有陣令他冀盼已久卻不敢奢望的顫動。噢!可能嗎?他可以嗎?他能這麼幸運地擁有這顆璀璨無瑕的小珍珠嗎?
  
  「我好伯你不回來了,好怕……」季雅抬著梨花帶淚的大眼,淒楚迷離的小臉更加令人心疼。「抱我!辰陽,緊抱著我……」
  
  「季雅!」波濤洶湧而來的狂喜迅速淹沒了他,他緊箍著她纖細荏弱的嬌軀,兩張早巳濕透的臉頰摩挲著,「我就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你,再也不了。」
  
  他灼熱燙人的唇攫獲她濕濡顫抖的紅菱,在四唇交接的一刻,天地早已不存在了。一縷再也無法抑制的熊熊愛火,夾著那蝕骨噬人的相思如火荼毒地蔓延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39:57

  第五章
  
  季雅端坐在化妝台前,手上拿著毛巾擦乾自己濕透的長髮,身上已換了乾衣服。她陌生地瞪著鏡中那頰紅似火、星眸中閃著兩簇奇異而強烈的光芒,整個人煥發著明艷逼人像顆夜明珠的姝麗女子。
  
  這……這是我嗎?
  
  她羞怯地撫著自己嫣紅的粉頰,俞辰陽到咪寶臥房去看他的小心肝了,父女兩人鐵定又是一番你儂我儂、耳鬢廝磨。
  
  季雅星眸微閉,她抱著自己顫抖的雙臂。噢!到現在她還能感覺被他緊擁在懷裡的心醉戰慄,他的氣息……那一個將她席捲至天際雲霄、銷魂纏綿的吻……
  
  驀地,一雙大手自後抱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為什麼還不睡?頭髮擦乾了嗎?」
  
  季雅旋過身,熠熠生輝的美眸正對上一雙柔情似水的黑眸,「告訴我,剛才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他捧著她的臉,像是一項世上最珍奇的至寶,眼底流瀉的摯情已足以將她融化。
  
  「我……我好擔心你……好怕你不回來了嘛。」季雅小嘴—扁,淚珠兒又掉下來了。唉!她今天特別愛哭,誰教女人是水做的?在俞辰陽面前她只想卸下所有的武裝和面具,盡情地做個耍賴受寵的小女人。
  
  俞辰陽溫柔地吻去她的淚痕,「不哭了……你知道嗎?看到你在大雨中向我狂奔而來,趴在我懷裡像個小孩子般大哭,我真的好感動,也好心疼、小雅……」他撫著那經淚水洗滌後更清靈的絕世容顏。
  
  「我到現在還不相信,我竟能擁有你?!這麼真真實賣地把你摟在懷中;」
  
  他輕輕撫著她簾幕般的眼睫,她小巧可愛的俊挺鼻樑,她那微噘著、紅艷性感的紅唇又在蠱惑他了,向他招手了。
  
  他情不自禁地再度吻住那嬌嫩的櫻唇,一股如蘭花般的清香襲來,令他的大腦小腦完全失控。他擁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由輕柔的吸吮瞬間轉為排山倒海般的炙人熱吻。
  
  「噢……」季雅無法自已地嬌喘著,這來勢洶洶的愛已在她身上灑下火種,她任由他狠狠地吸吮她,狡猾灼熱的舌尖滑人她口中,一陣翻騰……她只覺自己像塊要溶化的牛油,毫無招架能力地癱在他懷裡。
  
  他著火般發燙的身子緊壓著她玲瓏的嬌軀,他將她抱起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安分的唇還眷戀地游移在她的粉頸、耳畔……
  
  「天啊!你好美!」他如癡如醉地低吟著,「小雅,你真的好美!」
  
  他輕掬起季雅珍珠般的臉蛋,眼底除了濃郁得溢出的熾熱真情外,又增添廠一抹憐惜的憂慮。
  
  「我該怎麼辦?小雅……我沒有辦法再放掉你,無法再逃開你,我不能容許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會嫉護得發瘋,我會殺了他。」
  
  「為什麼要逃開我?」季雅眼波醉人、香腮帶赤,羞赧卻勇敢地迎著他,「我就在你這裡,永遠……為什麼要趕我走?」
  
  「你太美太好,令我……自慚形穢。」他輕歎著,「小雅,跟著我是委屈了你……我是個離過婚的男人;而你卻是這麼純潔美好,應該得到更好的歸宿。」
  
  「更好的「歸宿」?」季雅揚起秀眉,「說來聽聽。」一雙明媚星眸已暗藏怒火了。
  
  俞辰陽鐵青著臉,語氣中夾吾足以噴死人的火藥味及醋意,「比如……那個—表人才,對你又死心塌地的羅立群……」
  
  「你住口!」季雅掄起粉拳,又嗔又怨地瞪大杏眼,「你可惡!人家現在就坐在你懷裡,你還提羅立群?管他羅什麼群,你可惡!你欺負我!」
  
  她氣紅了瞼,雨點般的拳頭落在俞辰陽的肩上,他任她打著,眼底的笑意卻愈來愈濃了。
  
  「真的不後悔?」他突然捉住她的手,整個人向前一傾,挺直的鼻樑輕觸她的嫩頰,「真的要當咪寶的媽咪?嗯……你不早叫咪寶喊你媽咪了嗎?嘿嘿……這番「用心」……」
  
  他挑著漂亮的濃眉,笑得邪氣而可惡。
  
  「你……」季雅羞紅了臉,「你亂說!是咪寶自己要喊我媽咪的,你笑什麼嘛?!」看著他那一臉愈來愈得意的曖昧笑容,季雅一張俏臉更紅得像野火燎原般。
  
  她正惱怒地要舉起手,卻被一隻大手迅速地攔下來,在她耳畔直接地呵進—句話,聽得她當場僵住了。
  
  「別生氣,「媽咪」下可以打「爹地」喔。」
  
  張開的唇適時被人堵住,一股酥軟無力的激情湧上來,她再次陷入那陣心驚動魄、渾然忘我中。
  
  ***
  
  隔天,季雅容光煥發、明媚照人地去上班。
  
  她心虛地拉緊真絲襯衫的領口,就怕被人瞧見了那道吻痕。該死!昨夜俞辰陽吻得可真用力,更該死的是她這顆卜卜亂跳的心,到公司了還沒平靜下來。都要怪俞辰陽早上送她來上班時在她臉上左右開弓的偷襲,一張俏臉到現在還像桃花似地灼燒著。
  
  她才進工作室一會兒詩綺就進來了,「詩綺……」才放了兩天端午節連假詩綺又消瘦不少,季雅歉疚地自責著,這幾天太忽略她了。
  
  傅詩綺匆匆地鎖上門,鄭重地拉著她問:「小雅,我有話問你,老實告訴我。」她緊張地盯著季雅,「今天早上是俞辰陽送你來的是不是?」
  
  「啊!」季雅飛紅了臉,不安地垂下視線,「這……我……」
  
  她這困窘不安的模樣無異是默認了。詩綺又急又氣,「你?你別告訴我這麼快就搬到他家住了。」「不!不是這樣啦。」季雅急急地解釋著因俞辰陽出國的緣故,她只是暫住照顧咪寶。
  
  「幫他照顧他女兒?」詩綺仍不解地蹙著眉,「天啊!你什麼時候母愛氾濫了?好了,俞辰陽現在人也回來了,你可以馬上搬回家了吧?」
  
  「嗯……我……」季稚又支支吾吾的,昨晚俞辰陽像孩子似地耍賴要地「多留幾天」,說:「你這七天來知識陪咪寶又沒陪到我,不管!我也要!」
  
  她怎麼拒絕得了他?!
  
  「你——」詩綺看她一副全面淪陷的無可救藥模樣,重重歎了一口氣,「小雅,你跟他……沒……沒那個吧?」
  
  「什麼?!沒有啦!」季雅又羞又急,她羞怯地撫著粉頸,「我們……頂多也只到這裡,他很尊重、珍惜我的,我們才剛交往。」
  
  「那就好,」詩綺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幽幽地說:「別怪我多事干涉你的私生活,小雅,我只是想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你:慎重處理你和他的交往。女人在有些方面是很脆弱而執著的,當她和一個男人有了親密關係後……真的是死心塌地,他再怎麼絕情,都沒有辦法忘掉他。」
  
  詩綺不勝淒惻地搖著頭,楚楚可憐的容顏上籠罩一層深不見底的悲哀。
  
  「詩綺,」季雅很是感動,握著她的手,「季倫遺址沒消息嗎?」她暗罵這無情的哥哥。
  
  「不知道。」詩綺眼底湧上—層淚霧,茫然地搖著頭,「也許他已經回來台灣廠,但我沒有他的消息,他沒回「家」過,我只能一直等下去……」
  
  季雅心疼地輕攬她的肩,「忘掉他吧!忘掉我那混蛋哥哥,他配不上你,是他沒福氣擁有你這麼好的女孩。」
  
  「長達七年的感情是想忘就能忘的嗎?」詩綺虛弱地笑,她十七歲時就認識季倫了,他是她命中的剋星。「季倫縱有百般不是,但他真的曾對我很好很好過……我沒有辦法,我還是好愛好愛他。」
  
  「你——」季雅無奈地搖搖頭,詩綺這人就是這樣,只要別人曾對她好一次,她就永遠記得了。
  
  「別談我了,」詩綺收起自己的壞情緒,「說說你和俞辰陽吧,你們是怎麼開始的?我還記得——」I她笑道:「第一次在麥當勞看到俞辰陽和他女兒時,你就說如果將來要結婚,就要嫁這種的男人,喲,一語成真呢!」詩綺眨眨眼,「這麼快就對他棄械投降了?」
  
  季雅羞紅了臉,「你——你別笑,其實……」她歎了口氣,「詩綺,我自己也好矛盾,也曾想要逃開他,但卻這麼莫名其妙地一步步……」
  
  「別想那麼多嘍!」詩綺拍拍她,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沒人說離過婚的男人就不好,也許他更懂夫妻問的相處之道,更珍惜你。反正,你就以平常心和他交往嘛!多去瞭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小雅……我真的希望,在感情這條路上你能走得比我更平順。」
  
  ***
  
  山濤別墅的花園裡有—對男女相擁著,女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環抱著他的腰,整個人賴在他懷裡。一陣輕且柔的吻,男人俯身摩挲親吮季雅那滑如凝脂的臉頰,輕咬著她白皙嬌嫩的粉頸,細緻如雨點般的吻灑在她的眉睫、她的眼、她唇畔小小的梨渦上……軟香溫玉襲擊著他,他吻得狂野而灼熱,粗嗄混濁的呼吸伴著季雅嚶嚀急促的嬌喘聲。
  
  季雅喘著氣推開他,瞪了他一眼,「哦!你要害我窒息是不是?」她雙頰紅似火,紅艷艷的令人不敢逼視。
  
  俞辰陽卻將她箍得更緊,滾燙的唇掠著她光滑裸露的香肩,電擊般的酥軟戰慄,她全身的女性感官全部甦醒而焦灼地渴求,俏臉嫣紅如醉,她攀著俞辰陽的頸子,如夢似幻地低喃著,「你呀!人不可貌相喲!當我第一次看到你和咪寶時,還以為你是什麼「道貌岸然,頭頂著聖賢光圈的慈父」,哪知道……」
  
  她巧笑地捏一把那張留連在她嫩頰上的俊臉。
  
  「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睥睨群雄的調情聖手。」
  
  「不喜歡?」俞辰陽狠狠在她香肩上一咬,給她一個混合著邪惡與性感的笑容,
  
  「面對咪寶時,我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但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面前,我會毫不保留地釋放出所有的愛,給她我最真摯的感情、最溫文體貼的呵護,把地捧在另一隻掌心裡寵她。」
  
  俞辰陽一眨也不眨地直盯進她眼底,嘴唇抿成堅毅的直線,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眼眸中蘊藏著堅若磐石的深清。
  
  季雅看癡了眼,心臟卜通卜通地狂跳著,一回神手腕上冷不防地已多了一條晶瑩剔透、璀璨奪目的碎鑽手鏈。
  
  「辰陽?這是……」
  
  「它無法完全代表我的心意,」摟過她在眉心上印下寵溺的一吻,「這幾天讓你照顧咪寶太辛若了,雖然這份禮物並不足以慰勞你。在第五街買的,耀眼奪目的它第一眼就吸引了我的視線,就像你,寶貝!」
  
  「這……不,我不能收這麼名貴的東西,」季雅震撼地看著這條巧奪天工、無與倫比的美鑽所折射出的炫人光芒,「我只是來照顧咪寶,而且是自願的。你不用這樣……」
  
  她當然知道這就是在珠寶界赫赫行名的「西維耶式手鏈」,由一顆顆美鑽組成一條燦爛奪目、光芒逼人的手鏈。它還有一個最優雅最適合它的別名,叫「之恆之河」。
  
  「不要以它的價值來衡量我對你的感情,」俞辰陽執起她的柔荑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在我的心目中,你為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無價的,我只想藉這一份匹配你的小禮物來表示我的一點心意。小雅,留下來,留在這裡陪我,好下好?你知道當我第一次下班回來看到你和咪寶同時跑出來迎接我時,帶給我多大的震撼和感動?!我已太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這是我—生所捍衛的城堡,我的家……有我深愛的女人和女兒在等我。」
  
  深幽黝黑的眼眸中隱藏了多少孤寂和渴望?—份對愛的渴望、對圓滿溫暖的家的渴望。這一刻的俞辰陽不再是那叱吒商場、冷峻睿智的男人,而像一個脆弱的小孩,渴求著被愛、被關懷,季雅感動地圍住他。
  
  「辰陽,」她遲疑地開門,「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我真的想弄清楚。」
  
  「有關我前妻的事嗎?」俞辰陽平靜地說。
  
  他直視著季雅眼底,一字一句道:「咪寶一歲半時我們就離婚了,我們是在美國唸書時認識的,她曾是個相當可愛、甜美可人的女孩,回國結婚一年多後生了咪寶,那時我全心在事業上,時常飛往海外談生意、談合約,艾眉經常抱怨我沒時問陪她,我請求她體諒我,為了在淘汰迅速的市場上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如此,她本身就是個嬌嬌女,富家小姐出身,我想給她和寶貝女兒最好的一切。」
  
  俞辰陽的濃眉糾結著,神情複雜,「我可以忍受她無理取鬧、奢華無度、令人咋舌的開銷,只求她專心帶好我們的女兒。對她和那—班死黨日夜留連在舞廳、卡拉O
  
  K的行為我忍了又忍,只求給咪寶一個媽,一個正常健全的家庭,但在咪寶一歲多時,卻發生—件徹底毀掉整個家的事。」
  
  俞辰陽的臉一陣抽搐,他的聲音沙啞,「那一年的聖誕夜,我十萬火急地由高雄工廠趕回台北,只因我答應艾眉一定在十二點以前趕回來陪她過聖誕節。我到家時十一點,但迎接我的除了一屋子的清冷空虛外,竟是咪寶聲嘶力竭的哭聲。天啊!當時她發著四十三度的高燒,當天中午艾眉和我通電話時就提到咪寶有點不舒服了,但我萬萬沒想到做母親的竟能狠下心丟下她逕自出外尋歡作樂,我發了瘋似地抱著全身滾燙的咪寶衝向醫院,而她在隔天早上的七點渾身酒臭、迷迷糊糊地按照我的電話留言打過來。」
  
  俞辰陽逸出一聲最幽沉痛苦的歎息,季雅的手緊緊地捉住他,聽他慢慢地說下去。
  
  「在那一瞬間,我對她的失望憤怒到了頂點,我的父母也對她相當不諒解,但她哭著求我再給她一次機會,原諒她。當時我真是傻……就為了咪寶,為了艾眉那一句:「我才是她的親生媽媽,只有我才會真心疼她!」我全忍下來了,想不到……不到兩個月她竟瘋了似地對我尖叫——她再也受不了咪寶了!整天照顧一個重聽、智商又有點問題的女兒她受不了,她不認為這一切是她的責任,她應該承受這些。」
  
  —簇火花在俞辰陽眼底跳動著。
  
  「當我深深自責,無奈悲痛地接受咪寶已發燒成重聽,且會影響智力發展的殘酷事實時,她竟殘忍而毫不留情地提出離婚的要求。更今我無法相信的是:她竟對我狂吼著咪寶是白癡、是聾子,她無法再多忍一分鐘,天啊!她竟如此形容、如此鄙棄她的女兒?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已愴然淚下的季雅酸楚地撫著俞辰陽額上暴起的青筋,試圖讓他平靜一點。
  
  「我可以忍受艾眉對我的一切——她的荒唐、她的失職,因我自問也不是個百分之百完美的丈夫,但我萬萬不能忍受她用那麼不堪的字眼來吼咪寶。我簽字離婚了,帶著一筆可觀的贍養費,她旋即遠走高飛到美國,三年來從未曾出現過,似乎早已忘了她還有一個女兒。」
  
  季雅無言地緊抱著他,滿腮的淚水摩挲著他的胸膛,良久才低聲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不該又讓你想起這一切。」
  
  「不!我早就想告訴你的,你有權知道這一切,」俞辰陽輕執起她的手,堅毅深邃的五官上凝聚著不可撼動的執著與真情,「小雅,我已把我的全部呈現在你面前,我曾是個婚姻失敗的男人,我只想問你一句——願意陪我走過這—生嗎?」
  
  季雅觸電般地抬起眼,嫣紅醉人的雙頰正對上他熾烈專注的黑眸,她的心非常狂亂,喜悅和嬌羞迎面而來。
  
  俞辰陽極輕柔極珍惜地擁她入懷,渾厚低沉的嗓音直接呵進她耳底,「雅,答應我!」
  
  一張酡紅滾燙、艷光攝人的俏顏抬起來,粉臂已悄悄攀上他的脖子,夾著一縷迷人的幽香,她的朱唇尋上他的唇,在一片天旋地轉的撼動中,用她纏綿繾綣、源源不絕的熱吻來回答他。
  
  ***
  
  桌上的專線響起,季雅清脆甜美地應著,「冠捷您好!我是韓季雅。」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已飄向那束剛送來的長莖玫瑰,一定是辰陽打來「請安」的。
  
  「季雅,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家?打電話去你住的地方也沒人接。」
  
  「媽?!」她嚇了一大跳,「我……我那邊的電話壞了……還沒修好嘛!」
  
  「你這個禮拜天回來吧!」趙玉吟說,「你哥前幾天帶女朋友回來,你這丫頭喲……這禮拜天回家吧!你哥就要結婚了,你也回來一起幫忙準備。」
  
  「結婚?」季雅大驚失色,「媽,您說哥要和誰結婚?他帶回去的女朋友叫什麼?」
  
  「溫小姐吧!說是他老闆的女兒,」韓母納悶著,「你這麼驚訝幹嘛?反正你快點回來就是了。」
  
  這混蛋……溫小姐?季雅氣得直咬牙,「好了,媽,我會回家啦!再見!」
  
  季雅掛上電話,煩躁地在室內踱來踱去,詩綺今天開始休七天年假,她急急地拿起電話就撥號,「詩綺?你在家啊?」
  
  「嗯。」詩綺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小雅?什麼事?」
  
  「我……季倫……」季雅急得舌頭打結般,「詩綺,你這禮拜天跟我回彰化,季倫……季倫要結婚了!」
  
  對方一陣沉默,「和溫瑞玲是嗎?」她幽幽地說:「我見過她了。」季倫回來拿他的東西時,一個裝扮入時的女人坐在氣派十足的平治房車內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促著。
  
  「詩綺,你先出來,我幫你去找季倫當面和他說清楚,他不能這樣對你。」
  
  「不用了,心已不在了,再談又有什麼用呢?」詩綺浮上一朵飄匆的微笑,贏弱削瘦的身子似風吹就倒,「我要出門去玩幾天,小雅,不用擔心我,再見!」
  
  「詩綺?詩綺!」季雅直喊著,對方已收線了,她試著再打進去,但話筒一直「嘟嘟」響,詩綺一定把電話拿起來了。
  
  季雅急得團團轉,一下班就衝去找詩綺,但正如她所擔心的——人去樓空。
  
  詩綺的房門緊鎖著,只交代管理員她會出去玩幾天。
  
  她又試著打電話找季倫,所得的答案仍和上次一樣:「韓經理不在!」不過這次又多加了一句,「籌備婚禮去了!」
  
  無計可施的季雅只好在週末十萬火急地趕回彰化老家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40:24

  第六章
  
  韓家位於淳樸美麗的彰化花壇鄉,家裏經營食品加工業,父母親都是保守而嚴謹的生意人。
  
  「你呀!這野丫頭還知道回來?!」她一下車趙玉吟就叨叨絮絮,季雅不敢讓俞辰陽送她,是自己開車回來的,「一去台北人就像丟了似的,回了家我只當是撿回來的。」
  
  「媽!」季雅躲避著疲勞轟炸,「對不起嘛!您別再念嘍!哥人呢?」她已看到屋外停著一輛好威風的平治房車。
  
  「在裡面,」趙玉吟示意著,「他和溫小姐一起回來的,小雅,待兒講話要禮貌些。」
  
  季雅匆匆進人屋內,只見季倫和一女子在客廳和父親談話。
  
  「小雅?」韓季倫乍見她有一絲不自然,推推身旁那摩登新潮的女子,「過來見見溫小姐,你……未來的人嫂,」他迴避著季雅憤怒的眼光,「瑞玲,這就是我妹妹季雅。」
  
  季雅燃燒著怒火的眼睛蹬著季倫又移到溫瑞玲臉上,想不到溫瑞玲連正眼也沒瞧她一下,只倔傲地以眼角瞄她,眼底淨是不屑與自傲。
  
  「來來來!小雅也回來了,大家開飯吧!」趙玉吟自廚房出來招呼大家。
  
  「下用了,伯母,我回飯店了。」溫瑞玲拉著韓季倫站起來,身上—襲昂貴的
  
  Chanel套裝緊裹著臃腫的贅肉,她以眼神示意季倫,「季倫和我還要去選傢俱呢!」
  
  她皺著眉又打量屋內一眼,天呀!她家隨便一個房間也比這客廳大,要她「委趣」地在這兒用餐,可真會要了她的命。「喔!對。」韓季倫笑得很勉強,歉然地說:「爸、媽,那我先送瑞玲回飯店了。」
  
  溫瑞玲朝韓氏夫婦略點個頭,看都不看季雅一眼,逕自挽著韓季倫出門。
  
  「住飯店!他們要去哪裡住飯店?」季雅不滿地跟著趙玉吟進廚房忙著。
  
  「去台中住長榮桂冠啊!」趟王吟說:「季倫昨大就帶她回來了,我想留她住咱們家,省得季倫兩頭跑,你的房間或季婷的房間都可讓溫小姐暫住嘛!不過……」她心有所思地停下手,「溫小姐大概是住不慣吧!」
  
  季婷是季雅的姊姊,已在三年前出嫁了。
  
  「住不慣?」季雅冷哼一聲,她清楚地看到溫瑞玲環顧室內時眼底的輕視與鄙夷、「那老哥今天晚上還回來嗎?」
  
  「回來呀!你爸爸在他哪敢不回來。」趙玉吟笑道,這韓季倫再怎麼天不伯地不伯,至少還對冷峻嚴謹、不苟言笑的父親畏懼三分。
  
  那就好!季雅放心了,晚上非得好好地盤問季倫不可。
  
  「媽,您和老爸真的要讓哥哥娶那個溫瑞玲?」
  
  「他要娶就娶啊!」趙玉吟覺得奇怪地看女兒一眼,「溫小姐家世清白,雖然看起來很嬌氣,但季倫喜歡我也沒意見,你哥都三十出頭了,這幾年也沒見他帶女朋友回來過,現在既然說要結婚,就讓他決定好了。」
  
  女朋友?季雅又急又怒,詩綺傻傻地跟著季倫這麼多年,季倫根本沒帶她回家過,家裡更不知道他已和另一個女孩同居四年了。
  
  ***
  
  好不容易到一點多季倫才回來,季雅聽到聲音立刻找到他房間去。
  
  「哥,我有話跟你說。」她關上房門,一副「來勢洶洶」狀。
  
  「我很累了,明天早上再說吧!」季倫戒備地瞪了她一眼,面對著妹妹他沒由來地心虛。
  
  「我已經找你找很久了,我只問你一句——你怎麼對詩綺交代?」「她叫你來問的是不是?」季倫不耐煩地翻眼倒在床上,「女人就會糾纏不休。」
  
  「傅詩綺沒有叫我來,你用不著這樣說她。」季雅按捺住怒火,杏眼圓睜道:
  
  「她是你的枕邊人,我相信你比我還瞭解她的個性,更何況以詩綺今天的立場,她絕對有資格來質問你,只是她不願這麼做。」
  
  「你到底要怎麼樣?!」韓季倫翻身坐起來,極惱怒地說:「沒錯!我是和傅詩綺同居過,同居有法律效力嗎?誰規定我韓季倫一定得負起責任來娶她?」
  
  「你——」季雅氣得說下下去,「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人是我哥,你自己摸摸良心問,這沒有「法律責任」的問題嗎?就這樣一腳踢開一直跟著你、對你無怨無悔付出的詩綺,你良心會安嗎?!」
  
  「我懶得跟你胡扯這些!」惱羞成怒的韓季倫怒吼著,「拜託!同居過我就要娶她?你講什麼太平天國的笑話?!台北到處是同居的人,你隨便捉一個出來問,他們什麼時候結婚?笑話嘛!」
  
  「你——」季雅氣得怒火中燒,「不要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你
  
  忘了當年要追詩綺時怎麼信誓旦旦地求我幫你?我曾警告過你,詩綺不是玩玩就可以丟的女孩,如果你負不起責任就別去招惹她。你忘了你當年是怎麼說的?沒錯!同居是沒有任何責任義務,雙方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但你韓季倫當初可是對天發誓要對詩綺負責,今天竟敢說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了」
  
  「你閉嘴!傅詩綺都沒來找我,你在這邊窮吼什麼?!」韓季倫漲紅了脖子怒吼:「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韓季倫好歹是你的大哥,輪不到你來管教我。」
  
  「詩綺是對你死心了,被你傷透心了。」季雅咬牙切齒地道,盛怒的小臉上結了一層寒霜。
  
  「那最好!」
  
  「你可真是絕情絕義,這些天來你關心過詩綺的死活沒行?詩綺失蹤了你知不知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她的行蹤嗎?韓季倫——」季雅鐵青著臉,燃燒著怒火的眼眸狠狠地瞪著他。「我希望你別忘記,你欠詩綺的是你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彌補的錯誤。」
  
  韓季倫的臉迅速刷白了,他又看到兩年前那終日以淚洗面,哭得淚涔涔的詩綺。
  
  她懷孕了?
  
  被嚇傻的韓季倫以「沒有錢怎麼結婚養家」為由要詩綺拿掉孩子,哭得肝腸寸斷的詩綺捧出自己的存款簿,那是她這些年來所積下來的錢,她不要拿掉孩子,她要保護這小生命。
  
  「我的薪水再加上你的,足夠維持一個小家庭了,季倫,婚後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求你別殺了我們的孩子。」她哭著對季倫說。
  
  奈何當時的韓季倫根本無心,也不甘被婚姻束縛,他一心一意做他飛黃騰達的美夢,經過一連數日的大吵後,他硬拉著詩綺去墮胎,用「將來我們還會有很多小孩」來哄她。
  
  密醫手術後,元氣大傷、迅速憔悴的詩綺嚇得韓季倫驚惶失措,不得已只好請來季雅。
  
  「你忘了怎麼當著我的面向她發誓將來一定娶她,好好地彌補她?哥!你對詩綺是有責任、有承諾的,不是玩玩就可以丟的。你懂不懂?」
  
  「韓季雅,」季倫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他受不了季雅凌厲卻直指核心的詰問。「我警告你別管,你聽不懂是不是?溫瑞玲要嫁進來了,你最好閉起你的嘴,別再給我惹是生非。」
  
  「那詩綺呢?詩綺怎麼辦——」
  
  「季雅,別再說了,」趙玉吟赫然打開房門走進來,瞪了兒子和女兒一眼,「三更半夜的,吵得這麼大聲,不怕被你爸聽到嗎?」
  
  「媽——」季雅叫苦。
  
  「好了!我全聽到了,」趙玉吟一揮手,「小雅,這種事情讓哥哥自己決定就可以了,你不許插嘴!」
  
  「媽?可是詩綺她還替哥拿過孩子,哥不能——」拿過孩子?趙玉吟心想:若是那小孩還在,這事還有商量的餘地,小孩都拿掉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她板起臉斥責女兒,「不要說那女孩曾經墮過胎,就算沒發生這種事,我和你爸也絕不會讓這種女人進門,—個還沒結婚就和男人同居的女孩,會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兒?荒唐!」
  
  「媽?!」季雅氣極了,「您不能這樣說詩綺,是哥他——」
  
  「好了,閉嘴,你話真多!」趙玉吟護著兒子,「男人嘛!多交幾個女朋友作比較有什麼關係,溫小姐人品好、家世好,季倫的決定不會錯的。」
  
  趙玉吟是那種到死都抱著三從四德迂腐思想的舊式婦人。
  
  「溫瑞玲?她人品好?您知不知道哥早就搬去跟她!——」
  
  「韓季雅!」韓季倫勃然怒斥。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說了。小雅,你回房去,讓你哥早點休息。」
  
  「你算是什麼男人?」憤怒的季雅狂吼著,「好歹詩綺也是和你交往七年,共同生活四年的女人,你至少喜歡過她吧?你對她沒半點感情?沒半點責任了嗎?你想—腳把她踢開,就算是不愧疚,至少還要顧著她的尊嚴吧?一個跟你同床共枕的女人被媽講成這樣,你都不替她說半句話?你算什麼男人?你簡直跟縮頭烏龜沒兩樣,我以你為恥!」
  
  「啪!」狠狠的一巴掌迎面刮過來,季雅應聲倒在地上,雪白的臉頰上立刻多了五條又紅又深的指印。
  
  「韓季雅,我警告你,你給我閉嘴!」憤怒的韓季倫一身殺氣地指著她,「我韓季倫的事還輪不到你開口,我要甩掉傅詩綺那女人你管得著?我警告你,別再跟我談這件事。」
  
  「韓季倫!」季雅反撲過來,卻被趙玉吟一把攔住。
  
  「季雅,你哥說得對,你這丫頭愈來愈沒大沒小了,竟這樣跟你哥說話?不過為個女人嘛!回房去!」
  
  「媽?」季雅悲哀地看著母親,無以名狀的悲哀凝在她瞼上——為什麼總是這樣?!哥哥永遠是對的?自小她和二姐季婷一跟哥吵架,挨罵的一定是她倆,母親永遠一味地護著兒子!
  
  她昂起頭,倔傲地走到門門,冷冷地投給韓季倫一道凌厲無比又尖銳的眼光,聲音充滿不屑與絕望,「你——我永遠以你為恥!」
  
  關上門,她衝回自己房間。
  
  隔天一早,韓季雅頭也不回地奔向台北,
  
  ***
  
  季雅在詩綺住處找到了她,面對她罵了一個晚上的季倫。
  
  「好了,別再罵你哥了,消消氣吧。」詩綺笑著搾了杯橙汁給她,瘦了一大圈的詩綺將長髮綰在腦後,尖尖的下巴更贏弱得令人心疼。
  
  「詩綺,你都不生氣啊?我是在為你抱不平呢!」季雅仍氣呼呼的,但詩綺的反應讓她覺得好奇怪,好像早已不在乎了。
  
  「我知道,小雅,謝謝你!」詩綺淡淡一笑,眼光飄得好遠,「但他的心已不在了,再留他又有什麼用呢?我不願死皮賴臉去纏著他,更不要他負什麼「責任」,心都走了,再談什麼部沒有用了,小雅,就讓他自己決定吧,你別再管我了。
  
  「我怎能不管你?」季雅嚷起來,「只有我知道你為季倫付出多少,他虧欠你多少?!這麼多年來你無怨無侮地跟著他,你拒絕多少一心一意要把你娶回家的好男人?你墮胎後差點送命,他又是怎麼對你發誓的——
  
  「小雅,不要說了,」蒼白著臉的詩綺堅決地搖搖頭,「不!季倫沒有欠我什麼,我也不要他負責什麼,我為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心甘情願的。」
  
  「詩綺,你……真傻!你不能這樣苛待你自己。」季雅捉著她,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你什麼事都只替季倫著想,那你自己呢?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放心,我沒那麼脆弱。」傅詩綺搖搖頭,臉上有抹堅定且勇敢的微笑。
  
  「好了,大美人,男朋友來接你了,快下樓吧!」詩綺聽見樓下傳來的喇叭聲,拿起季雅的皮包給她,「為我擔心,回去吧!」
  
  季雅嘟著嘴接過皮包,「你什麼時候回來上班?」
  
  「還不一定,七天年假休完後我可能再續請—個禮拜的特休假,去玩一玩、散散心。」其實她已考慮辭職了,但在還沒決定之前,她不想告訴季雅。
  
  「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去!」季雅緊張地問。
  
  「別擔心,我只是出國玩玩罷了,緊張什麼?」詩綺笑道:「放心吧!我這人命長得很,不會想不開的。」
  
  「詩綺,」季雅拉著她的袖子像小女孩般耍賴,「乾脆你也搬去和我一起住算了,辰陽人很好,他一定會答應且歡迎你的。」
  
  「講這麼傻話?」詩綺好笑了,「咪寶有你這個漂亮新媽咪就好了,我去湊什麼熱鬧?看看你,還像小女孩一樣,幸好遇見可俞辰陽。好啦,別讓人家等太久,快下樓吧!」
  
  詩綺連哄帶騙地把她催下樓,一鎖上房門她立刻衝到浴室去,把再也忍不住的酸水盡情吐個痛快。
  
  ***
  
  「怎麼了?還在不開心呀?」愈辰陽見季雅一上車就嘟著嘴,紅撲撲的腮幫子還氣鼓鼓的。
  
  「我覺得當女人真不值得!」季雅仍在生氣,「死心塌地跟著—個男人這麼多牛,到最後什麼都沒有,還被他講得這麼難聽,男人啊!全部是這副德行。」她沒好氣地白了愈辰陽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貪得無厭,一到手就不會珍惜了。」
  
  「咦?你瞪我幹嘛?冤枉啊!老婆大人!」俞辰陽自呼倒霉,「別因你哥的關係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天地良心,我愈辰陽對你可是忠心耿耿,此心可見日月。」
  
  「哼,男人!」季雅仍不開心地嘟著櫻桃小嘴,現在當然會說好聽的,以後呢?」
  
  積架跑車突然緊急煞車,季雅嚇了一人跳,「你幹嘛?」
  
  俞辰陽逕自為她打開車門,牽著她的手,「來,下車。」
  
  「幹嘛呀?」季雅莫名其妙地被他拖下來,赫然發現車子停在台北市一家最大的婚紗攝影禮服名店。
  
  「來!趁他們還沒打烊之前選—套結婚禮服,」俞辰陽牽著她,專注慎重的神情不像開玩笑。「小雅,你願意嫁給我嗎?」他黑幽幽的深情眼眸直看進她的眼底。
  
  「你?結婚禮服?」季雅嚇僵了,嘴巴張成O型。
  
  「唯有如此才能證明我的真心誠意。小雅,我不願讓你懷疑我,相信我對你的真心,」他扶著她的肩,眼底流洩出的濃郁摯情令她心弦撼動。
  
  「願意嫁給我嗎?」
  
  「你……」季雅滿臉紅霞,美艷得像朵酒紅色的野玫瑰。她羞赧地警覺一旁「有趣」的眼光,不少路人已停下腳步,興味十足地等著看這對俊男天女下一個養眼的動作是什麼——當街擁吻?」
  
  「別鬧了,先上車再說啦!」她俏臉燙紅地拉著俞辰陽往車上躲。
  
  「不行,我不管,我一定要你馬上嫁給我。」這回換俞辰陽拗起來了,他像小孩子般賴皮,嘿嘿!若能乘機抱得美人歸,真是人生至大樂事。
  
  天呀!季雅要昏倒了,她可真是從耳根一路紅到腳趾頭了。「上車啦!」她紅著臉跺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和俞辰陽塞進積架內,揚長而去。
  
  ***
  
  車子停入山濤別墅的車庫內,像顆熱透紅蘋果的季雅終於轉過頭,又嗔又怒地瞪著一路偷看她,一臉「賊笑」的俞辰陽。
  
  「你真可惡,還捉弄我!」雙頰仍紅艷似火的季雅不依地掄起粉拳,毫不留情地捶在那寬闊的胸膛上。
  
  「捉弄你?你以為我剛才是玩假的?」他捉住她,將她緊緊地鎖在自己胸前,「要不要我明天一早押著你去登記結婚?嗯?」
  
  他抬起她的下巴,黑眸中閃爍的光芒似在挑逗她,震得她中醉神馳,渾然忘我!
  
  她癱在這片繾綣溫柔中,狂跳的心滿溢喜悅甜蜜和感動。她如夢囈般地低吟著,「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是我太無理取鬧了。」她怎麼能懷疑這個男人呢?早知他比自己還疼她,重視她超過一切,把她放在掌心裡寵著,這種男人她不該再多疑了。
  
  「我是真心誠意想給你一個名分。」俞辰陽凝視她的眼睛,臉上的執著深情令她不忍移開視線,他修長的手指如羽毛般輕撫過那潔白如玉的臉蛋。
  
  「小雅,相信我!也許我不是最好、最浪漫的情人,但我絕對是最愛你、最顧家的老公。我的最終目的是當你的老公而不只是情人,你懂嗎?」
  
  季雅重重地點頭,仍賴在他的懷裡,「我相信你,對下起!」她太明白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是多麼堅貞、深厚的感情,但她現在還不能嫁給他。太快了!天啊!她才二十四歲,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為人妻的事實,過一兩年後再說吧!
  
  「還說對不起呢!你大小姐少整我就阿彌陀佛了。來吧!下車吧!」他趁勢一帶,將她抱在懷裡朝屋內走去,在她的俏臉上又落下愛憐的一吻——還是小孩子個性。
  
  他的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孤型,緊摟著懷中的可人兒,他知道自己會耐心地等她長大,一直到頷首點頭答應當他新娘子的那天為止。
  
  ***
  
  「什麼?去巴黎度假?!」
  
  季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晚上九點多,她剛哄了咪寶入睡後,俞辰陽便迫不及待地向她宣佈這個大消息。
  
  「我下個月五號要到德國慕尼黑去開微軟件大會,只在德國停留兩天,咱們順道去巴黎玩玩怎麼樣?」俞辰陽抱住她。
  
  「再不帶你出去散散心呀,小心哪天被一把無名火刮到都不知道。」他故意露出副心有餘悸的無辜表情。
  
  「可是……咪寶怎麼辦?」
  
  「一起去呀!反正學校也要放暑假了嘛!」
  
  就這樣,季雅向公司告了假,一行三人甜甜蜜蜜地踏上他們的巴黎之旅。
  
  臨行前她們不放心地找詩綺,但—直只有電話答錄機的聲音,季雅留了話,言明回來後一定去找她。
  
  ***
  
  傅詩綺自超音波室穿好衣服出來,坐在段上廷面前,一雙詢問的眼睛直瞅著他。
  
  「詩綺,兩個多月了。」架著金絲邊眼鏡,溫文儒雅的段士廷緩緩地開口,才三十二歲的他已是享譽婦科的醫學博上,天天門庭若市。
  
  他也是傅詩綺的中學同學,多年來苦苦地守候她,只可惜佳人的心扉從未為他開敞過。
  
  詩綺茫然地點點頭,似乎一點都個意外,除了她早已用試紙自己測過外,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覺,她知道自己懷孕了!
  
  段士廷玩著手上的K金鋼筆,苫澀而艱難地問:「你男朋友沒陪你一起來嗎?什麼時候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天曉得他多麼不甘心。為什麼他永遠只能遠遠地看著清麗絕塵的她?甚至眼睜睜地看著她跟別人步入結婚禮堂?
  
  「男朋友?」詩綺苦笑著,姣美的容顏閃過一絲痛苦,「不!他不會再陪我來了,我們早分手了。 」
  
  分手?!瞬間,段士廷的心裡非常複雜,不知是該雀躍狂喜自己終於有「機會」了,還是該為詩綺的遭遇而心痛憐惜?首先他只想先宰了那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那……你……你要我幫你拿掉他嗎?」他困難地開口,怕刺傷詩綺的心。
  
  「不!」詩綺倏地站起來,臉上閃著勇敢而奇異的光芒,「我要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他!」
  
  ***
  
  巴黎真是浪漫絢麗得令人心醉。
  
  幾天下來,他們暢遊了舉世聞名的聖母院、羅浮宮、凱旋門和在黑夜裡閃耀的艾菲爾鐵塔。還登上老佛爺百貨旅館的頂樓餐廳,飽覽那璀璨奪目、如夢似幻的巴黎夜景。噢!巴黎!
  
  尤其今季雅流留的是香榭麗捨大道,在這條最漂亮、令全世界女人瘋狂的購物大道上,聖羅蘭、CD、Chancl、皮爾卡登、姬龍雪、Gucci等名店林立著,全球最頂尖的高級時裝和皮件、飾品在華麗精緻的櫥窗內向女人們招手。
  
  寵溺她的俞辰陽自然又拿出運通卡來,刷了幾大袋的服飾滿載而歸。
  
  他們還特地去了酒鄉勃艮第、洛林省、第戌及阿爾薩斯省等處,—進酒鄉丘陵地,滿是結實纍纍的葡萄架,薰香襲來,古樸的農莊點綴其中,古老的城堡盤踞山頭上,迷人的鄉林景致令人悠然神往。
  
  南部的普羅旺斯省,這個以產玫瑰紅酒而出名的酒鄉,近年來更囚梵谷生前曾在此作畫而聲名大噪,慕名而來的遊客絡繹不絕,每人皆沾了一身濃郁芬芳的干邑白蘭地香。
  
  八天的假朗很快就要結束了,這天他們在第戎一家四星級餐廳品嚐滑嫩的午肉料理,配上香檳省的招牌鵝肝醬,佐以醇而不膩的玫瑰紅酒。
  
  望著耀眼睛空,啜飲四周芳香甜郁的氣氛,季雅不禁歎氣,衷心說:「天啊!我願望放棄台灣所有的一切,躲到這裡來種葡萄,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居歲月,盡情倘徉在這片上帝最寵愛的土地上。」
  
  「這事簡單,交給我!」俞辰陽大手包住她的掌心,又黑又亮的眼眸閃著奇異的焰彩,「嫁給我!我們過幾年可定居法國,或是安排一年最少兩次的旅行,我們去意大利、瑞士、德國、英國、北歐五國……一個一個國家仔細而深人地玩。」
  
  好傢伙!季雅白了他一眼,竟拿這麼大的誘惑來「拐」她結婚,但見那雙幽深、熾熱黑眸所流轉出的千情萬愛、繾綣深情,她一顆悸動的芳心再度騷動不安了。
  
  結婚?兩朵紅雲飛上她的俏臉,她真的該考慮這個問題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40:53

  第七章
  
  季雅身上一襲俏麗迷人的粉橙針織緊身上衣,配淺色緊身褲,中問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蠻腰,搭上一條這一季由Chancl引導的流行旋風——璀璨奪目的腰鏈,玲瓏有致的曲線使她整個人像發光體般,一出門就引來整條街行人讚歎、激賞、愛慕的眼光。
  
  她拎了一大袋精挑細選的禮物來看詩綺,有Chancl首席設計師的最新傑作———襲翠綠的性感秋裝、Nina
  
  Ricci的高級皮包,及享譽全球、平均三十二秒即賣出一條的Hermes絲巾。
  
  「這麼費心,還帶了這麼多東西回來。」詩綺淡淡地翻看那琳琅滿目的禮物,似乎再多的華服珠寶也引不起她的興趣了,「小雅,謝謝你,有件事我想先告訴你:我要辭職了!」
  
  「辭職?!」季雅嚇了—大跳,「你要去哪裡?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詩,那混蛋季倫對不起你,你也用不著走啊!」
  
  「不是這樣……」詩綺搖搖頭,「我這個是鬧情緒或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慎重的考量。我想回苗栗休息一陣子,或許開家手工藝品店,也可陪陪我的父母。」
  
  她不得不走,腹中的小生命會一天天大起來,她要找個清靜的地方生下來,但苗栗能回去嗎?她想起可憐的父母親,他們一生安分守己、誠懇樸實地做人,乍見一個未婚懷孕的女兒回家,將是多麼的震驚與心痛。
  
  「詩…」季雅難過地抱著她,「對不起,我什麼事都沒幫上你,」昨天她打電話回家,知道季倫的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媽媽要她回去當伴娘,她抵死不肯,母女倆為了這件事又嘔氣了,
  
  「傻瓜,這種事哪有什麼幫不幫的?」詩綺笑著揉她的頭,「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可言,那是我最真實的感情,我付出的一切全是心甘情願的,我從沒怪過季倫。」她迷濛著雙眼,仍漾出美麗的笑容。
  
  「我真氣我哥,放著你這麼好的女孩不要,利益熏心到去娶那個猴子臉的女妖怪,我真不甘心要叫她「大嫂」!」
  
  她又想起溫瑞玲那張濃妝艷抹的大餅臉,兩頰抹得紅艷艷的像猴子屁股。
  
  「小雅,別任性,」詩綺拍拍她的手,「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而害你跟你哥鬧翻了,兄妹永遠是兄妹,其實你哥很疼你,很在意你這寶貝妹妹。」
  
  「可是……」季雅仍嘟著嘴,她就是無法喜歡溫瑞玲,她粗鄙無禮,毫無教養地藐視著韓家簡樸的傢俱擺設,那種口中無人、一副「本姑娘有錢多金,嫁妝多得壓死你!怎樣?」的嘴臉更令人厭惡。
  
  「好了,快四點了。你不是還要去接咪寶嗎?快回去吧!」
  
  詩綺催促著她出門,她自己也得再去段士廷那兒做產前檢查了。
  
  ***
  
  「媽咪!」咪寶一看到季雅立刻撲過來,「媽咪,我跟你說喔!今天蘇亞璇又買了一個KIKI的鉛筆盒呢!好可愛喔……」
  
  「好,乖!上車再說喔。」季雅正要牽咪寶過馬路時,背後傳來一個低低柔柔的甜美嗓音,「潔心!」
  
  她們同時回頭,只見一個穿著杏色雪紡洋裝的女人,典雅的瓜子臉上掛著淺笑,一雙柔情似水的丹鳳眼,嘩!好個嬌勝楊柳、媚如春花、丹唇未啟笑先聞的古典美人!她是——
  
  那女人又低喚著,「潔心,過來讓媽看看,你不認得媽了嗎?」
  
  媽?!季雅感覺咪寶的手在她掌心裡瑟縮一下,小臉怯怯的。「對不起,請問你是……」季雅問。
  
  「姚艾眉,潔心的媽。」她仍掛著淺笑,但一雙犀利的鳳眼不著邊際地在季雅身上轉了—圈,「你是潔心的保母嗎?」
  
  「啊,我……」季雅困窘地泛紅了臉,「不是,我……是潔心她爸的朋友,來幫他接潔心的。」
  
  「是嗎?」姚艾眉仍不動聲色地微笑著,她當然知道眼前這清麗絕侖、氣質不凡的女孩,絕不可能只是個單純的保母。
  
  有些女人的機心是表現在臉上,一見人就評斤論兩地看人家,教人討厭而心生戒備,如溫瑞玲,這是屬於較笨的一種!
  
  但另一種女人卻擁有溫柔可人的外表、優雅的舉止,那是她們一貫的保護色。這是屬於手段較高明巧妙的,如姚艾眉。
  
  「潔心,來!」姚文眉蹲下來拉女兒的手,自皮包中取出一個精巧的芭比娃娃,「你不是最喜歡芭比娃娃嗎?來,讓媽抱抱。」
  
  她試圖抱起咪寶,但咪寶卻踢著腳掙扎著,戒備害怕的小臉上流露驚惶之色。
  
  「對不起,姚——小姐!」季雅不知該怎麼稱呼她,「咪寶可能是「怕生」,我們先帶她去前面的麥當勞吃點東西好嗎?」
  
  ***
  
  季雅剛洗完澡,渾身散發著著甜郁芳香的氣息,才剛踏出浴室就被一雙結實的大手於摟住,「寶貝,來!」撩人的熱氣呼在她耳畔,灼熱的唇吻著她凝脂滑膩的雪白頸項。
  
  「辰陽,不……我有事要跟你說……」
  
  「天大的事都待會兒再說,乖!」不安分的大手已探入她絲緞睡袍裡,忙祿地游移著。
  
  「不行啦!俞辰陽!」季雅紅著臉打掉他的手,拉緊了睡袍的領口,「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天啊!」俞辰陽低吼一聲,一臉無辜地倒在床上,「什麼事?說吧!老婆大人。」
  
  「今天……今天有一個人來看咪寶,」季雅遲疑著,「是……姚艾眉、」
  
  唇畔的笑意迅速從俞辰陽的臉上消失,緊繃僵硬的嘴角一陣抽搐,「姚艾眉?!」
  
  「她去幼稚園看咪寶,」季雅有些憂慮,「辰陽,我不知當時該怎麼處理,但她好像只是很想看看咪寶,很想關心她。」
  
  「關心?」俞辰陽冷哼一聲,目光淒楚而複雜,「如果她真有一點點母性,真的關心女兒,當年就不會狠心拋下咪寶,遠走高飛去美國。這兩三年來更不會毫無訊息,不聞不問地像是世上根本沒有這個女兒存在。」
  
  「辰陽,這件事我……無權過問,但是姚艾眉……她至少仍是咪寶的母親啊!」季雅偎著他,輕輕撫平他糾結的眉心。
  
  「我必須先弄清她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俞辰陽逸出—聲低歎,「咪寶好不容易才從自閉自卑的陰影中走出來,我絕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來自她親生母親的傷害。」
  
  ***
  
  俞辰陽一點都不意外姚艾眉會來找他,只是不知道這麼快就發生了。
  
  隔天早上十點,打扮得嫵媚嬌柔的姚艾眉站在格蘭電腦大樓前,望著那氣派非凡的辦公大樓,心想:真看不出他的事業愈做愈大。她滿意地扯扯嘴角,胸有成竹地踏入電梯。
  
  在銀灰色調的總裁辦公室內,俞辰陽讓秘書小姐送上兩杯咖啡。
  
  「有什麼事?說吧!」他剛毅俊挺的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辰陽……」祖籍江蘇的姚艾眉用她一貫的吳儂軟語,故意忽視他的冷漠戒備及疏離,「我並不想打擾你,我只是……好想接潔心過去跟我住幾天,我會按時送她去上下學,會好好照顧她的。」
  
  俞辰陽詫異的眼光像是從不認識這個女人般,他毫不考慮地斷然拒絕,「不!你可以去幼稚園看看她,接她出去玩一會兒,但我無法答應讓她到你那兒。」
  
  姚艾眉不滿地咬著嘴唇,「辰陽,你別忘了,我對潔心有探視權。當初在離婚協議書上,也註明她可以跟著我小住幾天。」
  
  「探視權?」俞辰陽冷笑著,犀利地道破,「你真的在乎這個「探視權」?真的珍惜和潔心在一起的時光嗎?那我不明白你這做「母親」的為何三年來都不聞不問,從來沒有關心過你的女兒。」
  
  姚艾眉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隱藏一把把的怒火,迅速轉換臉上的表情,「我不怪你這樣看我,我承認自己的確是失職的母親,當年……是我的錯,但我真的好想好想潔心,好想陪著她。」
  
  她垂下肩膀,瓜子臉埋在長髮內。
  
  俞辰陽詫異而陌生地打量她——這是姚艾眉?是那一向自命為天之驕女、習慣頤指氣使、從不妥協的姚艾眉?他太清楚在她嬌柔可人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冷漠自私、倨傲驕縱的心!
  
  相對的,曾是他枕邊人的姚艾眉也熟知他的弱點——心軟!尤其見不得女人哭。
  
  所以當她珠淚欲滴、楚楚可憐地凝視俞辰陽時,他板著一張臉,冷淡地說:「你已經知道潔心念的幼稚園了,你可以帶她出去,晚上七點以前一定要送她回山濤別墅。」
  
  ***
  
  晚上十點。雪白的轎車滑過寂靜的巷弄,傅詩綺才要下車就被段士廷制止,他慇勤地下來為她打開車門,再扶她下車。
  
  詩綺下午去做產前檢查時突然昏倒,段士廷說什麼都不肯讓她自己回去,硬是押她留下來打營養針,還堅持帶她出去吃晚飯。
  
  「謝謝你送我回來,」詩綺技巧地鬆開他的手,「很晚了,再見。」她轉身要開大門。
  
  「詩綺!」段士廷拉住她,日光灼灼而癡戀,「請你認真考慮我剛才說的話。」
  
  詩綺停下手,看著他搖頭笑了,「你要娶我?娶一個跟別的男人同居過且懷孕的女人?士廷,你不要傻了,我……不值得!」
  
  「不!我不許你這麼說。」段上廷扳著她的肩,有力而堅定,「我等了你這麼多年,詩綺,別再拒絕我,不要讓我永遠只能這麼遠遠地看你,好下好?!」
  
  她別過臉,無言地歎了口氣。
  
  段士廷挑起她姣美清靈的瞼蛋,眼神熾烈如火,「嫁給我!詩,我鄭重地向你求婚,我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是你最喜歡的那種男人,但我絕對是最愛你的。十年了,詩,你究竟還要讓我等多久?」
  
  大二那一年,他應徵當了詩綺的家庭教師,那時的她才十四歲,是聯考煎熬的中學生。她的靈秀典稚、宛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顏和深谷幽蘭般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他。
  
  那一份醉人的婉約柔美是在一群高喊女權至上的女同學身上找不到的,從她十四歲開始,他就一直等她長大。
  
  只可惜,順利考入女中的詩綺,在他來下及向她表白前,已把心給了另一個男人。
  
  「士廷,」詩綺定定地看著他,迷離的雙瞳泛著一層淚霧,「我真的……不值得,你是這麼好的男人,你不明白,我……」她倒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輕吐出,「這不是我第一次懷孕,我以前……墮過胎!」
  
  她像等著宣判刑求的罪犯般慘白著臉,但卻聽到他飄來一句,「我知道。」
  
  「你?!」詩綺詫異地瞪大眼睛。
  
  「我是一個婦產科醫生,在內診時……我就知道了。」段士廷苦澀而心痛地捧起她的臉,「詩,忘掉那個男人,他太不珍惜你,不配擁有你的愛。嫁給我吧!我會真心愛你和你的小孩——他也是我的孩子!」他的手輕貼著她的腹部,深情的眼眸固若磐石,「我會愛他如自己的骨肉,用我的一生來呵護你。」
  
  「不!不!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詩綺慘白地喊著,成串的淚珠跌碎在衣襟上,「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詩綺狂吼著,帶著倉惶破碎的心「逃進」屋裡。
  
  她怎能相信,怎敢再相信愛隋?!
  
  ***
  
  姚艾眉快瘋了,才帶潔心出來玩一個小時就把她整得快發狂了。
  
  這個大白癡、低能兒,她在心底暗罵。潔心因右耳重聽,往往一句話要重複好幾次,而且她的反應較慢。天呀!姚艾眉精心描繪的臉蛋發青了,她開始佩服帶潔心的老師和俞辰陽。
  
  「媽麻,咪寶要小鹿斑比的故事。」在麥當勞,玩累的潔心又跑過來黏著她。
  
  是媽媽?這笨蛋!姚艾眉皺起眉,經她反覆再三的解釋,潔心好下容易才敢怯怯地喊她「媽麻」,但她那天卻聽潔心喊韓季雅「媽咪」!
  
  也罷!姚艾眉咬著牙抱起胖嘟嘟的潔心,心想要從她這關著手,收服了小的才能制服那個大的——俞辰陽!
  
  抱起女兒,她柔聲繼續扮演溫柔可人的慈母角色。
  
  ***
  
  俞辰陽將車停下來,拍著季雅的手。
  
  「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禮拜天,姚艾眉帶著咪寶去兒童樂園玩,約好在門門接咪寶。
  
  當他看見穿著母女裝的兩人燦笑盤盤地朝他而來時,俞辰陽心底一震——這一幅畫面不正是二年前他所渴求的?
  
  「爹地!」咪寶拉著姚艾眉向他衝來,小手上還拿著棉花糖笑得像顆紅蘋果,「爹地,我們和媽麻一起去溫娣。」
  
  「咪寶,乖!」俞辰陽抱起她,他不知該不該告訴咪寶她的「媽咪」還在車上等她?
  
  「都中午了呀?」姚艾眉嫵媚地看著表,「我和咪寶玩得好瘋喔!真捨不得讓她回去。」
  
  「你……很令我意外,咪寶似平很喜歡你。」望著她細緻臉蛋上的晶瑩汗珠,俞辰陽有一刻出神——他彷彿又看到了當年嬌媚可愛、純淨天真的姚艾眉。
  
  姚艾眉笑了,不著痕跡地挽著他的手一起走出兒童樂園,她太得意於自己的「功力」 .
  
  什麼樣的男人她都制服得了,還怕區區一個小孩子?!
  
  坐在車內的季雅百味雜陳地看著門口那一幕——溫馨美滿的全家福?!
  
  他抱著咪寶和她談得好開心,兩人笑語晏晏,親密融洽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全家福——好一對外型匹配的夫妻和小孩!姚艾眉小島依人地站在他身邊,繾綣依戀的眼光彷彿這一生注定是他的妻?!
  
  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襲上來,季雅下意識地縮縮小腿——一道冷峻犀利的聲音卻向她迎面打過來。
  
  你是多餘的!你不該介意那甜蜜的「三人行」!
  
  你是多餘的!
  
  ***
  
  心情壞到極點的季雅跑去找傅詩綺了。
  
  「就是這樣了,」季雅兩手一攤,「俞辰陽的前妻又回來找他,她那型的女人——柔得像水一樣,不可能有男人抗拒得了,咪寶也很喜歡她,成天「媽麻長、媽麻短」的,唉!我……我覺得自己是多出來的人。」
  
  詩綺沉吟半響後道,「小雅,你不覺得可以乘機整理一下你和俞辰陽之間的感情。考慮要不要離開他。他對你有多好我是看到了,我也相信他待你的真心、誠意。但,小雅,你沒必要捲入這複雜糾葛的關係中,今天的俞辰陽對姚艾眉情分仍在,他不可能狠心絕情地將她一腳踢開,視她如陌生人。更何況她又是咪寶的生母,這血濃於水的關係永遠在,俞辰陽會不會又和她復合真的很難說,小雅,到時候你怎麼辦?」
  
  詩綺憂心忡忡,而季雅則像喉頭被掐住了般,千百中情緒翻騰著卻說不出話來。
  
  「詩,那我該怎麼辦?」
  
  良久,季雅哽咽地幽幽開口,「這不說要回頭就能回頭的,我付出的感情怎麼收回?怎麼收回?我愛俞辰陽。」她哭泣地抱著詩綺。「我是真的好愛他。」
  
  「小雅……」詩綺黯然神傷地輕拍著她,自古以來「情」字最難參透,這個向來無憂無慮、不知天高地厚的瘋丫頭懂了,但卻要付出痛苦而心碎的代價。
  
  她不忍也不捨,女人在情路上是多麼脆弱而無助。
  
  「叮咚!」門鈐響了,詩綺拭去眼淚抽拍她,「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是誰。」
  
  才將門拉開一條小縫她就嚇住了,「你——」她火速地反身壓住門板,「你怎麼來了?」儒雅俊秀的段士廷微笑著,手上拿著一束名貴罕見的紅白兩色混種玫瑰,「我特地來關心我的病人啊!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你……」詩綺急得不知所措,「現在才晚上八點,你不用看門診嗎?」
  
  段上廷淡淡地微笑,「沒關係,有士彥在。」他的弟弟段士彥也是婦產科名醫。「詩綺,你不會讓我一直在這兒罰站吧?」
  
  「可是……」詩綺咬著嘴唇,季雅在屋內,萬一被她知道自己懷孕的事,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猝下及防地,季雅的小腦袋已探過來,「詩,你在跟誰說話?咦?你是……」她盯著段士廷看,「你好眼熟喔!」
  
  「韓季雅?」段士廷先認出她,笑道:「好久不見了,還記得我吧?」他當然記得「情敵」韓季倫還有一個漂亮耀眼的妹妹,同時也是詩綺自高中、大學以來的死黨。
  
  「你是段、段……」季雅睜大眼睛,「段」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段士廷耶!你怎麼會這裡?」
  
  她想起來了,唸書時他常來找詩綺。
  
  「這個嘛……」段士廷熠熠生輝的眼睛看著詩綺,講了他平生最大膽直接的一句話,「我是來向詩綺求婚的。」  「求婚?!」季雅大叫。
  
  「段士廷!你不要亂講,你……」她一急,推著他就往樓下衝,「下去!下去!下去再說。小雅,同屋裡去,不准偷聽!」
  
  她氣喘吁吁地把段士廷推到公寓一樓的樓梯間才停止,漲紅了臉又羞又惱地瞪他。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在小雅面前跟我開這種玩笑?」
  
  「你心底很清楚我絕不是開玩笑。」他收斂起笑容,雙眸熾烈如火,「詩,不要再拒絕我,我渴望能一輩子照顧你、保護你。嫁給我!」
  
  「段士廷!」滿眶的淚水已迷濛了她的眼,不!不要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對她這麼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真的要讓我們連朋友都做個成嗎?天底下的好女孩多得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找上我?」詩綺噙著淚水,淒楚地一甩長髮,轉身衝上樓去。
  
  低著頭,滿臉是淚的她沒發現躲在二樓偷聽的季雅,等她「砰」一聲關進屋裡後,季雅悄悄走下樓,垂著頭,呆若木雞的段士廷愣在原地,她輕拍他的肩。
  
  「玫瑰花給我,我幫你勸她。」短短幾秒內她心底已打好了主意。如果,詩綺真能嫁給段士廷的話,那對她將是最好的歸宿。
  
  「謝謝你,季雅。」段上廷把花遞給她,咬著唇抬頭看樓上,「也許是……我太突然了。幫我勸勸她別哭了好嗎?這樣對胎兒也不好。」他不知道詩綺竟沒告訴季雅懷孕的事。
  
  胎兒?季雅心下一驚——詩綺懷孕了?!
  
  他們談了一會兒,段士廷走了。
  
  季雅確定詩綺的情緒平靜後才進屋子找她,她將玫瑰花養在玻璃瓶內,卻聽見詩綺怒吼:「把那束花丟掉!」
  
  「你怪段士廷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有追求你的權利。」季雅在她身旁坐下來,歎了口氣道:「詩,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看?懷孕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詩綺驚恐地瞪大眼睛,咬著牙罵,「段士廷——這大嘴巴!」
  
  「不要告訴季倫!」詩綺又急切地說:「拜託你,小雅,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季倫知道。」
  
  季雅看了她半晌才幽幽道:「詩,季倫是孩子的父親,他有知道的權利和——義務。」她算著離季倫婚禮還剩幾天?十天!來得及嗎?
  
  「不!小雅,拜託你千萬不要說。」詩綺慘白著臉,猛搖頭,「聽我這一次……我不要,我不要他認為我拿孩子來絆住他,我不要他因為這個才回頭……」
  
  她將臉埋入雙手中,哭得肩膀直顫抖,淒楚無助的淚水不斷自指縫中滲出。
  
  「詩,對不起,」季雅心痛地摟著她,「我答應你,不會告訴他。」
  
  ***
  
  晚上九點半,心急的俞辰陽掛上電話,季雅去找詩綺說好九點要回來,卻一直不見人影,他打電話去問詩綺,她說季雅已經回去了。
  
  別墅外有聲音,他走出去一看,原來是姚艾眉送咪寶回來了。
  
  「真對不起,這麼晚才送潔心回來,」姚艾眉笑著把已睡著的咪寶抱給他,「這小傢伙,在車上就睡著了。」
  
  「沒關係,節目好看吧!」晚上七點,姚艾眉問他能不能帶咪寶去看一場兒童劇團的演出,那節目是咪寶一直想看的。
  
  「好精采!潔心看得好高興,一直拍手一直笑。」姚艾眉擦著額上沁出的汗珠,嫵媚流轉的眼底全是盈盈笑意。
  
  剎那間,俞辰陽有片刻的出神——如果當年的她也是這麼溫婉可人,對咪寶這麼有耐心,也許他們也不會走上離婚這條路。
  
  「抱咪寶進去吧,別讓她著涼了。」姚艾眉凝視著他,漾滿水波的丹鳳眼似有千言萬語般。「我走了!」
  
  踩著石階,姚艾眉一咬牙,「啊——」尖叫中她整個人已摔下去。  「艾眉!」俞辰陽驚呼著,將咪寶交給一旁的郭媽,他火速衝下石階抱起她,
  
  「你沒事吧?」
  
  姚艾眉勉強支起身子,她的小腿和膝蓋全擦破皮了,痛得直吸氣,「沒……沒事,哎喲——」
  
  「我看看。」俞辰陽檢視她滲出血絲的腳踝,「不行,破皮了,先進來,我幫你消毒一下。」
  
  「不,不用……」姚艾眉撫著劇痛的傷口,天啊!這個代價可真大!「我沒事的,我回家再自己包紮一下就好了。」
  
  「姚小姐,你腳腫成這樣怎麼開車?還是先進來休息一下吧。」郭媽也說了,她是俞辰陽離婚後才來幫傭的,並不認識姚艾眉,但對她三天兩頭就藉故送她精緻禮物,心底可是受用得很。
  
  在郭媽的催促下,俞辰陽一俯身,抱起姚艾眉朝屋內走去。
  
  ***
  
  淚水滑落季雅的衣襟,她呆坐在駕駛座上,腦中一片空白。她萬萬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他是那麼繾綣溫柔、萬分珍惜地抱著她;她緊緊依偎在他胸前,像是找到了避風港。他們曾經破碎過的家重組了!
  
  他們還是要在一起的?是不是?她才是咪寶的親生母親,有了她,這個家才是一個真正的「圓」?!淚水迷亂了季雅的視線,刺骨的疼痛一陣陣襲上心頭,她重新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這裡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不該來的,她應該退出,不該再來打擾「他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41:17

  第八章
  
  淚流滿面的季雅悶著頭直衝台北市,她胡亂地在街上兜圈子,根本不知道要開到哪裡去。最後,她迷糊地撞進那間以前常來的PUB「異形Ⅱ」。
  
  她一頭栽進吧檯前,不理熟識的侍者和她打招呼,點了雙份威士忌後即仰頭灌下去。
  
  「再給我一杯。」忍受著胃內苦澀灼熱的液體,她重重地放下空杯子。
  
  「韓小姐,你這樣暍……不好吧?」酒保安東尼嚇了一跳,季雅以前常和同事一起來玩,但每次都點酒精較淡的雞尾酒,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地狂亂。
  
  「不要管我,給我酒!」季雅低吼著,她的心好痛,那一幕像鬼魅般不斷地在她腦海裡盤旋著。
  
  坐在角落和朋友聊天的羅立群一直盯著她,從她一衝進來時他就看到她了,美麗明艷的臉龐閃著懾人的怒氣,髮絲凌亂地披在頰上,她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見她狂亂地灌下一杯又一杯威士忌,羅立群眉頭緊皺著,她當在喝茶?他曾命令過自己不要再管季雅的事了——她和格蘭俞董交往,甚至搬進他家住的事已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
  
  這個消息曾將他傷得體無完膚,但……唉!他怎能做到不理她?怎麼能?
  
  和朋友解釋幾句後,羅立群筆直朝著吧檯走去。
  
  「不許再喝了!」在季雅仰頭要灌下第四杯雙份威士忌時,一隻大手捉住她。
  
  「羅Sir—你來得正好!」安東尼如獲救星般,「韓小姐她……怎麼勸都勸不聽。」
  
  「季稚,你醒醒,我送你回去。」他輕拍著她的臉,她已醉得趴在吧檯上,慘白狂亂的小臉上隱隱有淚珠閃動。
  
  「酒給我!」季雅搖搖晃晃地撲過來搶酒,「不要管我!你滾開……」
  
  「季雅!」羅立群扶著醉得東倒西歪的她,他不能再讓她留在這兒,匆匆丟下一句,「安東尼,記我的帳!」他硬架起她往外走。
  
  「給我酒!給我酒!我還要再暍……」醉眼迷濛的季雅跌跌撞撞地被羅立群硬拉出
  
  PUB,趁他低頭找車鑰匙時,她一轉身想再衝回PUB喝酒,卻轉錯了方向,「咚!」一聲,她摔進PUB前以石塊砌出的造景池塘。
  
  「季雅!」羅立群大驚,衝下去拉她,季雅由池塘中站起來,已全身濕透了。
  
  「哈哈!好涼好涼,好舒服喔!」她咯咯地笑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酒醉的瞼蛋上閃著晶瑩的水珠。
  
  「你也濕了,我們來玩水,我們打水仗……」她撈起水就潑向羅立群。
  
  「季雅,不要鬧了!」羅立群捉住她的手,她純淨清靈的臉上汩汩而出的淚珠令他好心痛。她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才把瘋狂的季雅弄上車,望著渾身濕透又爛醉如泥的她,羅立群歎了口氣,他知道季雅住在哪兒,開車過去要五十分鐘,但她全身濕漉漉的,萬一染上重感冒……
  
  沒時間考慮了,他直接將車子開回隔兩條街自己的住處。
  
  ***
  
  一進家門,羅立群立刻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季雅拖進浴室,準備閉著眼睛替季雅換下衣服。上帝!這真是酷刑!羅立群呻吟著,尤其當他的手輕觸到那柔嫩滑膩的玲瓏身段時,他得緊咬著牙,用盡他生平最大的力氣才能壓下正常的生理反應,及已激烈翻騰的慾火。
  
  他用大浴巾擦乾僅著貼身內衣褲的季雅,再匆匆為她穿上自己的休閒服,那也濕透的內衣褲他就愛莫能助了。他可不敢再冒那麼大的險,跟自己幾近崩潰的自制力挑戰。
  
  他將季雅抱到床上,打算讓她休息一會兒後再送吔回去。一縷青絲披在她的臉頰上,原本潔白的小臉泛著醉人的紅暈,朱紅的小嘴微啟著。羅立群看癡了,她真是美得過火!
  
  熟睡中的季雅不安地翻動著,雙腿蜷縮起來,他心疼地撫著她微蹙的眉,那個混帳男人到底是怎麼傷她的?
  
  她突然傳出嚶嚶的啜泣聲:「辰陽……不要……不要離開我……」淒楚的淚珠跌碎在小臉上,她無肋地哭著。
  
  「季雅?你醒醒,別哭了。」他憐惜地輕憐著她,拭去她的淚水,她卻攀住他的脖子,如蘭的幽香呵進他的耳畔,「辰陽……說愛我……說你愛我……」柔嫩的唇游移在他的頸項中,灑下細如雨絲的吻。
  
  羅立群只覺心臟猛地緊縮,呼吸愈來愈困難。老天!不!他不能再承受這種撩人的誘惑了,那嬌嫩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就近在眼前。
  
  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她,「季雅……乖,我愛你……真的好愛你!」他控制自己粗濁的呼吸瘖啞地道出這三個字,那是自己長久以來想說的?!奈何聽進她耳裡的卻換成另一個男人。
  
  一朵令人迷醉的微笑泛在她的唇角,她喜悅而滿足地拉著羅立群的手臂又睡著了。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怕驚醒熟睡的她。他但願自己可以—直看著這張臉,因為那是這麼甜、這麼攝人心魂。
  
  他知道自己可以乘機佔有她,但他不要她醒來後恨他一輩子。他想擁有的是她的一生一世,而不是這一夜而已。
  
  ***
  
  俞辰陽疲憊地把車開回山濤別墅,半夜十二點多,能找的地方他全找遍了:傅詩綺的住處、季雅以前住的地方。他在街上繞得快瘋了,季雅,你到底在哪裡?!
  
  他心急如焚,老天,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經過姚艾眉住的客房時,他聽到裡頭傳來微弱的呻吟聲。「艾眉,還痛嗎?」他推門進去。
  
  「辰陽,」姚艾眉蜷曲在床上,小腿及手臂都纏上紗布,看來分外可憐。「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明天就回飯店去。」
  
  「你說這什麼話?」俞辰陽坐在床邊輕斥著,「別忘了孟醫生交代的,你腿上這傷十天半個月好不了的,住在這兒至少還有郭媽料理你的起居,一個人住飯店誰來照顧你?」
  
  家庭醫生來看過了,姚艾眉這一跤摔得可不輕,他交代得乖乖躺上幾天。
  
  姚艾眉定定凝視他,秋水盈盈的美眸中充滿柔情,當年她就是憑這對眼睛捉住了桀騖不馴的俞辰陽。
  
  「韓小姐還沒回來嗎?」
  
  俞辰陽神色一黯,「沒有,我也找不到她。」
  
  「辰陽,」她輕眨著眼睛,「我看,明天我還是搬回飯店住好了,我沒關係的。萬一……萬一讓韓小姐誤會而生氣,那不太好。」
  
  好一招以退為進,先發制人!
  
  俞辰陽臉上遲疑了一下,「不會的,你別擔心,小雅不是那麼不明理的人。你安心住下來休養,行李我會派人去飯店幫你拿過來。」在他心底,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誤會他,只有小雅不能。
  
  姚艾眉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伸手按著沒受傷的右腳。「怎麼了?小腿抽筋是不是?」俞辰陽立刻敏感地問,他以前就知道她有這個老毛病,常常半夜因抽筋痛醒。
  
  「別動,我替你按一按。」俞辰陽熟練地按摩她的小腿,一如從前,他總會溫柔地安慰她,為她按摩到天明。
  
  姚艾眉動容地看著他,晶瑩的珠淚還在眼角,「辰,你真好……只有你會這麼對我……」這句話倒真是肺腑之言,在她交往的男人中,再帥再浪漫,都沒人做到愈辰陽這一點。
  
  她俯身貼近他,低頭哽咽著,「我好羨慕韓季雅,她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真的好羨慕她……」
  
  她抓著他的衣襟,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俞辰陽僵直了身子,他不忍推開她,她這嬌柔、楚楚可憐的神態像極了當年初識時令他癡迷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把她擁進懷裡,但另一張臉馬上閃進來。不!季雅!他無法做出對不起季雅的事。
  
  「別哭了,乖,」他掏出手絹拭去她的淚痕,拍拍她那一張梨花帶淚的臉,「你好好休息一下,早點睡,我得再出去找找季雅。」
  
  他踏出客房,姚艾眉低垂著頭緊咬著嘴唇——等著瞧!我就不信憑我姚艾眉會輸給一個黃毛丫頭?!
  
  ***
  
  清晨六點多,季雅因口渴而驚醒了,「好痛!」她緊抱著頭,宿醉的後遺症發作了。
  
  她輾轉地呻吟著,慢慢映入眼簾的景象嚇得她立刻清醒了,「這裡——」她驚叫地跳下床,驚恐莫名地瞪著陌生的屋內及睡在椅子上的那個男人——天啊!羅立群?
  
  「季雅?」羅立群也醒了。
  
  豆大的淚珠已滾滾而下,她緊抓著衣領,臉上一片慘白,又急又怒又恨地對剛站起來的羅立群揚手就是一巴掌。
  
  「你混帳!你卑鄙無恥下流!你人面獸心!竟趁我喝醉……」季雅說不下去了,悲憤地掩著臉痛哭失聲。
  
  「季雅!」羅立群撫著火辣辣的臉頰,「我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佔你便宜的事,請你相信我。」
  
  激動得泣不成聲的季雅羞愧而飛快地瞄了床單一眼——乳白色的床單上潔淨無痕,自己還算衣著整齊,那麼……應該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了。
  
  「我要回去了!」她倉皇地抓起自己半乾的衣服就往外衝,根本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鐘。
  
  羅立群捉住了狂奔出去的季雅,硬拉她上車送她回她以前住的公寓。「對不起。」他歉疚地對著始終低垂著頭、慘白著臉的季雅說:「佐晚我看你喝得那麼醉,本來是想先讓你休息一下後再送你回家,沒想到……我自己也不別不覺地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是我的錯。」
  
  季雅掹搖頭,咬咬下唇道:「不!不能怪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此時她的腦子混亂得麻成一片,心臟像要跳出喉嚨,天啊!怎麼會這樣?怎會發生這種事?
  
  她多想掐死自己,只求昨晚是一場惡夢,所有的事不曾發生過。
  
  她緊抓著一個紙袋,袋中有自己半乾的衣服,「這套休閒服等我洗過後,會還你……」
  
  「不要擔心,季雅,」羅立群厚實的手輕放在她顫抖的小手上,鏡片後的眼光是那麼溫柔,他柔聲道:「不要怕,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回家後好好休息一下,如果頭還很痛就先請半天假,嗯?」
  
  季雅點點頭,他慇勤地為她打開車門,季雅才一踏下車整個人呆住了,瞬間全身的血液凍結在一起。
  
  俞辰陽!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公寓門口。
  
  季雅全身一震,腳步踉蹌,旁邊的羅立群將她扶得更緊。
  
  那一雙陰鷥憤怒的通紅雙眼像要噴出火來,他重重地踩熄了煙蒂,積架車外滿地的煙頭是他心急如焚苦守了一個晚上的成績。方纔的一幕幕他全看在眼裡:臨下車時的離倩依依,兩情繾綣,他那麼溫柔體貼地扶著季雅下車,手還搭在她的肩上,而季雅此時更穿著一套男裝的休閒服,意謂昨晚……
  
  「羅立群!」俞辰陽似發狂的野獸過來,迎面就是又狠又準的一拳。
  
  「不准打他!」季雅驚呼著擋在羅立群身前,「俞辰陽,你住手!」
  
  俞辰陽反手扣住季雅,眼底是駭人的青光,「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淒厲地狂吼著,心痛、嫉妒得要發狂。
  
  「為什麼?這句話應由我來問你,」季雅寒著臉,淒絕冷酷地反問他,「昨天晚上,山濤別墅裏有沒有別的女人?」
  
  像一道悶雷打下來般,俞辰陽瞬間一僵,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季雅的手。
  
  寒心徹骨的寒意攫住了季雅,她心碎地瞪著臉色灰敗複雜的俞辰陽——這就是她的愛情?她所愛的男人?
  
  她繼續一字一句地剁碎他的心。「沒錯!昨天晚上我是住在羅立群那裡,但那是我的自由,俞辰陽,我希望你明白——你還沒資格來管我的私事。」
  
  語畢,她冰冷哀絕的眼眸迎上了他的木然慘烈,季雅狠狠一咬牙,沒再看這兩個男人一眼,轉身便奔上樓。
  
  ***
  
  韓季雅當天就找了公司的工讀生幫她去俞家拿回自己的行李,並打電話拜託郭媽先幫她將東西收拾好。
  
  是該搬出來了。她對自己說道,那地方已不再屬於你,已無你的容身之地了。
  
  原本她算好俞辰陽不在時請工讀生小曾回去拿,偏偏那天俞辰陽提早回家,一見有人提著季雅的行李往外走立即劍眉一鎖,攔住小曾粗聲怒喝。
  
  「這是做什麼?誰叫你來的?」
  
  小曾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囁嚅道:「是……韓小姐叫我來拿的。」季雅包了小費給他,拜託他跑這一趟。
  
  「不准拿走!放下!」俞辰陽鐵青著臉喝斥,「要拿,叫她自己來拿!」
  
  不!他和季雅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了,他不能讓這心愛的女孩無緣無故消失在自己生命中。
  
  ***
  
  小曾回來轉述俞辰陽的話,季雅咬咬牙,好!去就去!他就料定了我自己不敢親自去拿嗎?
  
  是夜,晚上十點,韓季雅再度出現在山濤別墅內。
  
  俞辰陽緊蹙著眉,無言地看她走進來,一襲高領黑色無袖上衣搭配黑緞長裙,及腰的黑髮垂落在晶瑩雪白的粉臂、香肩上,美麗絕倫、冷艷無雙的五官上有一對熠熠生輝的璀璨星眸,嬌艷如火的朱唇緊閉著,整個人透著一股冷眼清絕的氣息,明明是那麼艷光四射卻像凝著冷霜般令人不敢接近,無法接近。
  
  埋在冰山底的火玫瑰!
  
  俞辰陽無言地瞅著她,萬千情緒糾葛在眉底、心頭,他低沉地逸出一歎息。
  
  季雅只是冷漠地盯著他,目光犀利如刀,「你要我自己來拿,那我可以取回我的行李了吧?「俞先生」?」
  
  俞辰陽吞下她冷若冰霜的嘲諷,默默地將地上LV的旅行袋遞給她,季雅接過袋子,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等一下,小雅!」一隻大手自背後抱住她,渾厚低沉的瘖啞嗓音飄進她的耳畔,「不要走,不要離我這麼遠,別這樣對我。」
  
  季雅的心一揪,酸楚的淚水差點就流下來,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她」已住進來,這樣對咪寶也好,我該為你們的「破鏡重圓」而高興。」
  
  她沒有疏忽掉剛要踏人山濤別墅時,二樓窗前那張一閃而過的瞼。
  
  「艾眉?」俞辰陽用力地扳過她的肩,「你不能因艾眉而誤會我,我和她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山濤別墅的未來女主人永遠是你——小雅!」他直直望進她的眼底,並告訴她那一晚姚艾眉不慎跌下石階,需暫住在這兒休養的事。
  
  只是這樣嗎?季雅恍恍惚惚地聽著,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姚艾眉所要的不僅如此,但自己又能怎麼樣?她是咪寶的親生母親是不能改變的事實,更何況以她深知俞辰陽重情重義的個性絕不可能丟下姚艾眉不管。
  
  「小雅,」俞辰陽圈她人懷,目光熾烈而專注,「別走!留在我身邊,讓我負責你的一輩子,好不好?」
  
  季雅喉頭一梗,陶醉在他繾綣深情的眼眸中,決心正在動搖時,卻聽見二樓傳來一聲巨響,然後是郭媽的尖叫聲。
  
  「先生!不好了!太太她從床上摔下來——」
  
  「太太」?季雅心一下緊,郭媽改口改得可真快,俞辰陽臉色發白地看看樓上又盯著季雅。
  
  「小雅,我……」
  
  季雅淡淡一笑,「沒關係,你快上去看看她。」
  
  俞辰陽又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心地又重複一次,「你等我一下,我待會兒就下來。」他在郭媽的大呼小叫中衝上二樓。
  
  季雅苦澀地提起行季,決絕地一轉身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山濤別墅。
  
  ***
  
  隔天,季雅意興闌珊地來到公司,當總機撥內線告訴她有人外找時,她原本以為是俞辰陽,沒想到竟是睽違多日的韓季倫。
  
  「小雅!」韓季倫略顯尷尬而不自然,「為什麼這麼久沒回家?不要生哥的氣了好不好?這個禮拜六回來參加哥的婚禮?」
  
  詩綺說的沒錯,對女人季倫是嫌自私而薄情,但面對這最寵溺的妹妹,他還是在意而疼愛的。
  
  「這是你嫂子送你的見面禮,」韓季倫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看著她道:「小雅,不要排斥瑞玲好不好?」
  
  季雅一看,乖乖!Nina Ricci的女用手錶,這溫瑞玲可真會砸錢買人心。
  
  「哥,謝謝你,」季雅微笑地蓋上,「這手錶對我而言太名貴了,你先幫我保管好不好?有一件事我曾答應詩綺不說,但不告訴你將來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她盯著韓季倫一字一句道:「詩綺懷孕了,三個月了!」
  
  季倫的臉上瞬間慘白,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詩綺曾警告我不要告訴你,她不希望你是因為孩子才跟她在一起。哥,你打算怎麼做?」季雅仰頭盯著他。
  
  季倫腦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讓我想一想……」他的腦海裡同時閃過富可敵國卻刁蠻驕縱的溫瑞玲,和柔情似水、楚楚可憐的詩綺……和他的孩……
  
  ***
  
  季雅在公司盡可能地躲開羅立群,真倒霉,這天在走廊上還是讓她遇到了。
  
  「季雅!」他低聲說:「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我哪有躲你?」季雅揚揚手上的設計圖,「我忙死了,還得快點修改文稿。」
  
  羅立群緊扣她的手,不理會別的同事訝異的眼光,一路把她拖進電梯裡。
  
  「喂!你做什麼?放手啦!」季雅氣得大叫,這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為什麼他們都自以為可以替她決定什麼,沒事就拖著她的手到處亂跑。
  
  「上頂樓!」羅立群簡短地說,手腕的力道卻更大了。
  
  頂樓的風呼呼地吹著,羅立群困惑地盯著她。
  
  「如果你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生氣,或是還在意俞辰陽誤會你和我之間的事,我可以替你去向他解釋清楚。」
  
  「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季雅瞪著他突然笑了,「你真的願意將那「誤會」解釋清楚?」這個男人是怎麼想的?無私?大方?
  
  羅立群看看天空又看看她,「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當你放開你所喜歡的那個人,而她又回來找你的話,她就會永遠都屬於你。」」
  
  季雅又笑了,羅立群太樂觀評估自己的立場了。
  
  「季雅,」他扶著她的肩,目光凝聚萬縷柔情,「聽我真心的勸言:他不適合你,他無法給你幸福,也許……我對你而言並不是最好,你並不是最喜歡我,但至少我可以給你一個你所要的生活。對我來說——你是唯一!」
  
  我所要的生活?季雅直直看進他眼底,「你認為我要的是什麼生活?」
  
  「一個平靜……安定的家。」
  
  這就是了!季雅知道這輩子她永遠不可能和羅立群談戀愛。
  
  「不要將感情浪費在我身上。」她拿掉他放在肩上的手,正色道:「我雖感激你對我的好,但立群……我們之間也僅此而已,你並不瞭解我,正如我永遠不會瞭解你。」
  
  看了他一眼,她轉身就走。
  
  「他遲早會離開你的,到時候你怎麼辦?」男人的嘶吼自背後傳來。
  
  離開我?季雅微微一怔,在愛上俞辰陽之前她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多他的愛就像飛蛾撲火一般,她能控制嗎?加快了腳步,季雅消失在樓梯口。
  
  ***
  
  她沒想到咪寶竟找來了。
  
  「咪寶?!」下班後,看那小小的身影怯怯地躲在她的車子旁,季雅的心揪痛了,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去。
  
  「你怎麼來的?」
  
  「咪寶自己走來的。」咪寶烏溜溜的大眼珠直轉著,肥嘟嘟的小手緊捉著她的衣領,「咪寶好想媽咪,好想好想!」
  
  「你自己走路來的?」季雅嚇了一大跳,天啊!她一個小孩子獨自走這麼一大段路,「咪寶,下次不可以這樣了,想找媽咪打電話來叫媽咪去接你,知不知道?」她的心又急又痛。
  
  她立刻打俞辰陽的手提電話找他,免得他擔心。
  
  「我知道了,」電話另一頭的俞辰陽沉吟一下後說:「要不要我過去接你們?」
  
  「不……不用了!」季雅硬著聲道:「晚一點我會送咪寶回去。」掛上電話後她愣了良久。不然能說什麼?!
  
  「咪寶,來!」她抱著小咪寶上車,「媽咪先帶你回家,做咪寶最喜歡的火腿蛋炒飯給你吃,好不好?」
  
  十幾分鐘後,季雅才剛將車子停在公寓門口,就看到韓季倫伸長頸子鵠立著。
  
  「季雅!」他氣急敗壞地衝過來,「詩綺呢?在不在你這裡?」
  
  「詩綺?」季雅一臉莫名其妙,「找我要幹嘛?她不是在她住的地方嗎?」
  
  「房東說不知道她去哪裡。」季倫急得快瘋了,「我一知道她懷孕了就衝去找她,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季雅,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裡?」
  
  「她……會不會回苗栗老家?」季雅也慌了,詩綺竟沒告訴她一聲。
  
  「我打電話去問過了,她爸媽根本不知這她不見的事,」季倫頹喪地低下頭,「我怕嚇到她父母,沒敢再多問什麼。」
  
  「哥,你別擔心,詩綺不會有事的,也許她只是出去旅行,過幾天就回來了。」季雅倒是不擔心詩綺會跑去做什麼傻事,她極愛肚裡的baby,她相信詩綺會好好地愛惜自己和孩子的。「一有她的消息我會立刻和你聯絡。」
  
  韓季倫急得毫無頭緒,也只能胡亂地點點頭。這時他才注意到躲在季雅身旁的小女孩。
  
  「這是誰的小孩?」
  
  「朋友的,拜託我照顧一下。」季雅抱起咪寶淡淡地說:「哥,你要不要上來坐一坐?」
  
  「不用了,」季倫撫著臉,滿眼血絲,于思滿面他憔悴了許多,「有詩綺的消息記得跟我聯絡。」
  
  「哥,那……你的婚禮怎麼辦?」季雅盯著他左頰上一道又深又長的爪痕,她早看到了不敢問他,她相信那是驕縱刁蠻的溫瑞玲的傑作。
  
  「我向瑞玲要求婚禮延期,她限我兩個禮拜以內將事情解決,否則給我好看,」韓季倫苦笑著,「沒辦法,是我自己做錯事。」
  
  「我聽說了你和格蘭俞總裁的事,」季倫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小雅,他……真會好好待你嗎?」季倫盯著妹妹,眼底滿是關懷之情。
  
  季雅心下一緊,壓抑住痛苦,淡笑道:「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抱著咪寶搭電梯上樓,曾經為詩綺的際遇抱不平,心疼詩綺在情路上走得坎坷;而今,她卻也看不清自己前方的路——更複雜蜿蜒的感情路,究竟該如何走下去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41:38

  第九章
  
  炒了香噴噴的蛋炒飯餵飽她和咪寶的肚子後,咪寶賴在她懷裏央求她講故事、唱歌,就像季雅還在俞家時一樣。
  
  「媽咪,你為什麼不和咪寶住在一起?」咪寶仰頭盯著她,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媽咪是不是不喜歡咪寶,不要咪寶了?」
  
  「胡說,咪寶怎麼可以這麼想,」季雅緊摟著她輕斥著,一顆心卻疼得縮成一團,「媽咪……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才不能陪咪寶,咪寶有自己的媽媽啊!媽媽會比媽咪更疼你的。」
  
  「咪寶不喜歡媽媽,」咪寶小嘴一噘,低聲說:「媽媽說媽咪是狐狸精,是壞女人!媽咪,什麼是狐狸精啊?」
  
  季雅心下大驚,天啊!怎麼會有人這樣教小孩子?!「咪寶,不許你胡說。媽媽……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沒有胡說,真的是媽媽說的。」咪寶大聲地回答,一臉委屈,「媽媽和我在一起時才說,她叫我不可以告訴爹地,她常罵咪寶,說我好笨好笨……」
  
  天啊!季雅真的無法不恨姚艾眉,為什麼?為什麼她三番兩次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為了咪寶健全的心智,她和俞辰陽曾做過多少的努力?!
  
  「不!咪寶,你聽媽咪說——」季雅捉著咪寶,慢慢地一字一句道:「咪寶一點都不笨,咪寶是全世界最聰明最可愛的小孩,媽咪和爹地都好愛好咪寶。」
  
  咪寶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季雅驚覺地鬆開手,盯著她問:「咪寶怎麼了?哪裏痛?」
  
  「沒……沒有,咪寶不痛……」咪寶慌慌張張地拉緊夾袖,但季雅已迅速地撈起它。
  
  「你怎麼弄的?」季雅倒抽一口氣,眼淚已迸出來了。咪寶白皙圓潤的手臂上,有一大片又紅又紫的瘀青。
  
  咪寶低著頭不說話,淚珠兒已滴滴答答地滑下小臉。
  
  「咪寶告訴媽咪啊!是誰打你?」季雅急死了。
  
  「媽媽說咪寶好笨,她說要陪咪寶練鋼琴,可是她說我好笨好笨……每次都彈錯……是聾子,是白癡!」咪寶邊掉淚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每次咪寶一彈她就掐我,叫我不可以跟爹地和郭媽說,不然她就要用棍子打我……媽咪……咪寶是不是真的好笨好笨……」咪寶仰起淚漣漣的小臉,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又紅又腫了。
  
  季雅無言地緊緊抱住她,不爭氣的淚水卻撲簌簌地掉下來,她好恨好恨,為什麼會有這種母親?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傷害自己親生的女兒?
  
  ***
  
  俞辰陽佇立在山濤別墅的窗前發呆,手上還握著一張照片,那是以前和季雅帶咪寶去動物園玩時拍的,三個人燦爛的笑臉像是小太陽。
  
  門被推開了,他匆匆將相片收起來後,看見拄著枴杖的姚艾眉端著一杯咖啡出現在門口。
  
  他匆匆迎上去,「你不用替我送咖啡來的,你的腳還不方便,應該多休息。」
  
  「沒關係,孟醫生說我要多活動,才會好得快一點。」姚艾眉笑著以單手撐枴杖,「我特地去煮你最愛喝的白咖啡,怕郭媽煮得不好喝,味道沒拿捏對。」
  
  俞辰陽將咖啡放在桌上,內心感動之餘卻有點不安,為什麼她這趟回來換了個人?
  
  「咪寶還沒回來嗎?」姚艾眉細長的丹鳳眼裏漾滿似水柔情,「這小傢伙不在屋裡總讓人覺得缺少了什麼。」
  
  「季雅九點以前會送她回來。」俞辰陽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他想整理自己紊亂的心緒,他不能再讓季雅對自己一直誤會下去,更不能看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他必須讓艾眉明白,對她的只有關懷之情,萬萬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樣子。不管有沒有季雅的出現,早在三年前,放走一心一意想衝出去的姚艾眉時,他們之間就已譜上了休止符。
  
  「辰……」姚艾眉不知何時輕靠在他背上,吳儂軟語的噪音似春水淙淙流過,纖纖素手輕輕地畫著他的背。
  
  「知道嗎?能這樣靠著你,我就好滿足了。在外國這三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和咪寶,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俞辰陽回過頭,對上她的璀璨星眸,其中的萬縷柔情足以融化任何一顆男人的心,唯獨對他不行!
  
  「艾眉,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
  
  「不!不!它不曾結束!」姚艾眉急切地喊著,丹鳳眼已浮上了一層淚霧。
  
  「辰,你以前對我的好全是假的嗎?你忘了以前是怎麼寵我、疼我嗎?辰,我知道以前是我錯了,但我那時太年輕才會做錯事,我真的好愛好愛你,讓我回到你身邊吧!還有咪寶……你不疼她、不替她多想想嗎?她需要的是親生的母親,真心地去愛她、疼她。」姚艾眉哀哀切切地哭著。
  
  「艾眉,我必須對你說抱歉,我們早就結束了,今後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是季雅。」他拉開姚艾眉的手,雖不是不帶任何一絲感情,但那僅有的也只是關懷與同情。
  
  「就為了韓季雅?」姚艾眉哭得梨花帶淚,不勝淒楚,「辰陽,你為什麼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呢?她只不過是個小女孩,真能照顧好咪寶、勝任繼母的角色嗎?辰……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真的狠下心再也不理我,看我一個人伶仃地回美國去,孤獨終老一生?」
  
  她趴在俞辰陽的胸膛,又捶又打地縱聲大哭。以往俞辰陽最怕姚艾眉的眼淚,只要她一掉淚他沒有不屈服的,但如今卻再也引不起任何作用。
  
  他所有的柔情全給了季雅。
  
  他任姚艾眉哭個夠後才扶著啜泣的她坐在沙發上,無視她那翦水雙瞳所散發出來的女性蠱惑力,平靜地說:「你情緒太激動了,先休息一下。我下樓看看季雅送咪寶回來沒?」
  
  他輕輕地帶上房門,姚艾眉緊緊握住拳頭,淚眼未乾的粉臉上是令人難懂的詭異神情。
  
  不!她絕不輕言認輸,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她也要放手一搏,畢竟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
  
  傅詩綺拖著疲憊的身心自南部散心回來。
  
  電話答錄機裡有一堆留言,季雅的、段士廷問候的,還有一個令她不敢相信的聲音——韓季倫!
  
  他一通又一通急切的留言——
  
  「詩,你在哪兒?我要見你!拜託你快跟我聯絡!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詩,我錯了……你到底去哪裏?我等了一天……我好擔心你,原諒我!」
  
  「詩,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快點出現吧!我愛你!更愛我們的孩子……」
  
  他把整卷錄音帶全講光了!
  
  詩綺一遍遍地聽著,緊咬著下唇任淚水濕透了她的臉、她的衣襟。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的baby了,一定是季雅告訴他的,這季雅……
  
  他想「回頭」了?他要她和小孩?詩綺淒涼地笑了。太遲了!季倫,他傷透的不只是她的心,而是將她整個人徹徹底地剁碎、擊潰了!她不要成為拖累他「大好前程」的罪人,她不要季倫將來恨她和她的小孩。
  
  詩綺擦乾眼淚,想起自己似乎一天沒吃東西了,她早已不在乎自己,但至少要顧到她的baby,穿上外套,她打算到附近商店買點牛奶等營養品。
  
  臨出門時電話響了,切到答錄機後傳來季倫焦灼的聲音,「詩,你到底回來了沒有?求求你至少給我一通電話……」
  
  詩綺關上鐵門,沒聽完就轉身下樓。
  
  她剛要越過十字路口時,倏地自另一條街衝出一輛橫衝直撞的汽車,突來的強光打過來,「啊——」在詩綺的尖叫中傳出尖銳的煞車和撞擊聲。
  
  巨響後的紛亂中有路人衝過來,拖出車內那早已嚇呆的醉漢並抱起地上的詩綺,她只趴在地上,大腿問流出一大片的血,「快點!快點!她要送醫院!」
  
  「孩子,我的孩子……」詩綺哭著,「送我去段士廷的婦產科……」
  
  不久後,尖銳急促的救護車飛抵醫院了,被抬上車的詩綺拚著最後一絲的清醒,捉住狂奔出來的段士廷。
  
  「保住孩子……請你保住我的孩子,我不要緊的,士廷……一定要要幫我保住孩子……」兩眼一翻,她暈了過去。
  
  ***
  
  晚上十一點,季雅正準備就寢,尖銳的電話聲音響起來,這麼晚了,是誰……季雅的心猛地一跳。
  
  「喂?哪位?」
  
  「季雅?我是段士廷。」
  
  「段士廷?什麼事?」季雅一顆心已提到胸口。
  
  「詩綺……來醫院看詩綺好嗎?」他的聲音有著疲憊及無奈,「她出車禍,孩子沒保住,詩綺醒來很激動……I
  
  季雅腦門一轟,「我馬上過來!」
  
  ***
  
  詩綺瘋狂地抓著點滴管尖叫著。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為什麼沒有保住我的孩子?為什麼……」
  
  扯下手上的點滴,她整個人往牆上撞。
  
  「傅小姐!不可以!」
  
  「詩綺!」護士和段士廷手忙腳亂地捉住她,段士廷擋在牆上攔住她,「詩綺!不可以!你要做什麼?」
  
  「我的孩子呢?段士廷!我恨你,你為什麼沒有保住我的孩子?我恨你……」詩綺披頭散髮,兩眼狂亂潰散得像要殺人一般,這是平日嫻靜溫婉的傅詩綺?
  
  「鏘!」詩綺砸破了點滴瓶,掹力地扯自己的頭髮尖叫嘶吼著,「捉住她!給她打一針鎮定劑!」段士廷一咬牙,沉痛地下了決定。
  
  護士要拉住詩綺時,她猛然向後退。
  
  「不!不!你們要殺我的小孩!不……」詩綺抱著自己扁平的小腹往牆角縮,「baby,媽媽保護你,不要怕,不要怕,媽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指著段士廷尖叫,「兇手!你是兇手!你要殺我的孩子!」
  
  趕到門口的季雅看到這一幕,眼淚已奪眶而出了。
  
  「詩綺!」
  
  「季雅?」詩綺看到她,眼淚直掉地撲進她懷裡,「孩子沒了……沒了……我對不起我的baby,對不起季倫……」她哭喊著,「我還活著做什麼?」
  
  猝不及防地,詩綺竟往玻璃窗上撞,動作之快連季雅也來不及反應。
  
  「詩綺……」尖叫聲四起,她撞破了窗玻璃的一角,額角滲出血來,一旁的季雅也被波及,手臂被碎破璃割到。
  
  「詩綺!」段士廷捉住昏過去的她,「Miss 林,快來幫她止血,季雅,你沒事吧?」
  
  「沒……沒有,這傷包紮一下就好了。」季雅忍痛按著著傷口,手忙腳亂地幫忙把詩綺抬到病床上。
  
  ***
  
  幫季雅包紮好手上的傷後,段士廷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該這時把你叫來,還害你受了傷。」
  
  「不要這麼說,你本來就應該通知我的,發生了這種事,我一定要陪在詩綺身邊。」季雅心疼地望著病床上那張慘白灰敗的臉,頭上纏著紗布,手和腳還被綁在床上,以防她醒來後又企圖自殺。
  
  「詩綺……真的受太多苦了。」季雅哽咽道。
  
  「剛送來時,她下半身都是血……居然還能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對我說要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段士廷長歎一口氣,目光中滿是心痛與下捨。「這傻女孩……怎麼就沒想到自己呢?其實,剛撞到時孩子就已經……我對不起詩綺,她一心一意以為我能幫她保住孩子……」
  
  「根本不是你的錯,要怪,也只能怪那酒後駕車的瘋子。」季雅黯然道,「我去打通電話給我哥,他這幾天也一直在找詩綺。」
  
  「韓季倫要來嗎?」段士廷目光一冷,犀利如鷹,「他來時最好不要叫我過來,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衝上扭斷他的脖子!」
  
  ***
  
  季雅打電話通知季倫後,傳呼機又響了,她低頭一看是俞辰陽,她來醫院第三次call她了!季雅略一思索,還是按了那串最熟悉的電話號碼。
  
  「季雅?」才響一聲俞辰陽就接了,似乎已等了很久,「謝天謝地,你總算回call了!你在哪裡?」
  
  「在醫院。」季雅將詩綺的事簡短地告訴俞辰陽,「今天晚上我要在這裡守著詩綺。」
  
  「我過去陪你?」俞辰陽手上已拿起汽車鑰匙。
  
  「不,不用,真的不用。」季雅堅決道,「詩綺現在精神狀況很糟,她……不能見到太多人。」
  
  「哦?」俞辰陽的語氣裡仍很擔心,他多希望此刻能過去陪季雅。
  
  「咪寶呢?她這幾天好嗎?」季雅想起姚艾眉虐待咪寶的事,但她又能做什麼?跑到俞辰陽面前去告狀?去數落姚艾眉的不是?恐怕只會落得別人看笑話及「嫉妒」、「造謠」、「嚼舌根」等評語。她只能在咪寶手臂上故意貼塊特大號的藥水膠布,希望藉此引起俞辰陽對咪寶的注意。
  
  「咪寶很好,她睡了。」俞辰陽聲音一低,突然問:「你為什麼不問我過得好不好,也不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小雅,你還要折磨我到幾時?姚艾眉的事我已向你解釋過了……」
  
  「我知道!」季雅切斷他,「姚艾眉的事我從沒怪過你。算了,辰,現在不要談這件事,」她眼睛看著門口閃進的人影,「我哥來了,明天我再給你電話。」
  
  來不及整理紛亂如麻的情緒,她轉身迎向韓季倫。
  
  ***
  
  三天過去了,詩綺的精神狀況仍時好時壞,非常不穩定。
  
  這天,韓季倫在病房裡陪著她。
  
  「倫……」詩綺倚在他懷裡,淚水就這麼汩汨而下,「對不起,孩子沒了……沒有了……我真沒用……他跟著我們上次的baby一起走了……」
  
  韓季倫緊摟著她,心如刀割般,「不,詩……這不是你的錯!這全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混帳!我沒好好保護你。」他兩眼充滿血絲,輕撫著詩綺凹陷下的雙頰。
  
  「不要哭,詩,我們還會再有baby,還會有一大群活潑可愛的baby!」
  
  「不!不會了,再也不會有了。」詩綺掹搖頭,慘白木然的臉上只見—對空洞的眼睛,淚水泉湧而下。
  
  「這是我的報應,我殺過我們的孩子,這次又殺了他……他再也不會要了我,不會再來投胎當我的小孩……再也不會了!」
  
  「詩!」季倫捉住激動的她,「原諒我,這一切全是我造成的錯,我對不起你……」他喉頭哽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候下來,他也悴憔得不成人形了。
  
  「不要碰我!」詩綺推開他縮在床頭,眼中滿是驚恐與戒備,「你不是要去跟別人結婚?要去娶有錢人的女兒?滾!你走開!不要傷害我們母子。」
  
  她又抱住自己的小腹,目光癡呆。「baby,不要怕喔!媽咪會保護你,爸爸不要我們了,但媽咪一定會保護你。」
  
  「詩綺!」熱浪沖上季倫的眼底,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酷?
  
  「Baby……已經不在了,詩,你聽我說……」他伸伸手想拉住詩綺。
  
  「不要!你要做什麼?」詩綺陡地尖叫,緊緊捉住床頭的鐵欄杆,「你又要帶我去墮胎是不是?不要……季倫,求求你!我要我們的孩子,我不要去墮胎……季倫,我不要……」
  
  在一片尖叫混亂中,詩綺瘋狂地砸著病房內的每一樣東西,電話、花瓶、水果籃、保溫水瓶、椅子……
  
  段士廷帶著護士衝進來,護士機靈地挨近詩綺,猝不及防地給她一針,「唔……」被捉住的詩綺掙扎幾秒後,身子軟綿綿地癱下來。
  
  然後,護士忙著收拾病房內的碎片。
  
  走廊上,段士廷對著韓季倫怒目而視。
  
  「不要再來打擾她!」段士廷盛怒的眼底像是要噴出火來,「你一來只會令她的病情更惡化,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平靜的休養,請你不要再來刺激她、傷害她。」
  
  「我不會傷害她。」韓季倫直直迎向段士廷咄咄逼人的視線,語氣是無可動搖的堅定執著。「我要幫助她慢慢地好起來,等她病情一穩定就接她回去。用我的這一生來照顧她、補償她。」
  
  「她不會再需要你的任何「補償、照顧」!」段士廷冷冷地道,「我不會將詩綺再交給你這混蛋,我會親自照顧她一生,她會過最好的日子。」
  
  韓季倫逼近他,英俊的臉上是一份懾人的氣勢,沉聲道:「那你也給我聽好——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
  
  ***
  
  季雅有些疲倦地定出醫院,她才剛去探視詩綺,一推開大門,她就看到輛熟得不能再熟的積架跑車及那頎長挺拔的身影。
  
  季雅想再逃回醫院內,但俞辰陽的大手已扣住她,不由分說地將她住車上拖。
  
  「你要做什麼?」季雅有些惱怒,她實在想不出兩人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俞辰陽沒有看地,緊皺的濃眉牽動剛毅的線條,他吐著煙圈,「我們這種情形還要維持多久?小雅,不要離開我那麼遠,你讓我覺得一點都捉不住你。」
  
  捉住我幹嘛?你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嗎?季雅低頭不語,卻聽見俞辰陽繼續說。
  
  「不要再躲我了!小雅,你這幾天不見我,不接我電話,我不能讓我們的感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我沒存心躲你,只是這陣子我很累,現在又發生詩綺的事。」季雅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我知道,」俞辰陽把車停在路邊,摟著她的肩,「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再大的困難都讓我陪你一起面對。」
  
  季雅抬頭望他。他的臉,他深邃俊挺的五官,他堅毅的下巴……他整個人、整個氣勢,還有溫柔的特質,為什麼都緊緊地牽動她的每一根心弦?
  
  她低歎幾聲,「辰,我不想看你痛苦,看你為難。我不知道你要怎麼處理姚艾眉的事。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這種感覺始終都在,永遠也不會改變。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你想下任何決定都可以,只要你自己覺得快樂……」
  
  「停!」俞辰陽按住她的嘴,濃眉糾結在一起,「你在趕我走?你想離開我?」I
  
  「不,不是……我不想……」
  
  季雅眉睫盈淚,話還沒說完已被人用力帶進懷裏,熟悉而渴求的吻落下來,她貪婪地呼吸屬於他的氣息,小巧的櫻唇被捲入他的口中,戰慄及酸楚湧上心頭,他的吻、濕濡襲人的熱氣讓她再度迷失在瑰麗的殿堂……
  
  他憐惜心痛地吻去她的淚痕,「小雅,對不起,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相信我好嗎?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等艾眉腳傷好了,我們又可以過屬於我們的日子,像以前一樣。」
  
  季雅噙淚凝視著他,在這一刻她多願意相信他,多希望此生此世在他懷裏,但更大的憂慮及不安卻襲上心頭,可能嗎?姚艾眉真會這樣就走了?
  
  「鈐……」俞辰陽的手提電話響了。
  
  「喂,是,郭媽?」俞辰陽一臉凝重,「好,我盡快趕回去。」
  
  關上電話後他對季雅說,「郭媽打來的,艾眉她……剛才下樓時不小心又摔一跤,傷口又惡化了。」
  
  「既然這樣,你快趕回去吧!」季雅平靜地說。在那一瞬間她已清楚地看清一件事——他是絕難甩開姚艾眉這個包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0 23:42:21

  第十章
  
  韓季倫剛喂完詩綺一碗瑤柱粥,才剛走出病房,就看到小趙緊張兮兮地站在走廊裡。
  
  「小趙?你怎麼來了?」小趙是季倫在溫氏的屬下,季倫「高昇」後一直跟著他做事。
  
  「倫哥,事情不妙了,」小趙緊張地將季倫拖到另一旁,「婚禮延期的事老太爺很生氣,昨天他還在問溫小姐,溫小姐雖然先替你擋著,但我看出她也很生氣,倫哥,事情不要再拖了,快回來吧,趕快舉行婚禮要緊。」
  
  季倫一臉黯然與疲憊,「謝謝你,小趙。但我現在不能走,她的情形很不穩定。」他擔憂地看著病房,昨天神志恍惚的詩綺又企圖破窗跳下,她說看到她的孩子在樓下向她招手,兩個孩子……
  
  「倫哥,傅小姐的事我也很遺憾,但你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講一句話不怕你生氣……」小趙看著他的臉色道。
  
  「你還是快跟溫小姐結婚吧,你可以給傅小姐一大筆錢,繼續支付她的醫療費用。反正現在傅小姐的胎兒也沒了,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還要跟她在一起。」
  
  小趙被韓季倫瞬間鐵青的臉色嚇住,驚覺地噤了口。
  
  「不要說了,你的好意我明白。」季倫沉著一張臉,「你回去吧!」
  
  「倫哥……」
  
  「回去!」韓季倫用力關上房門。
  
  ***
  
  半個小時後,怒髮衝冠、殺氣騰騰的溫瑞玲帶著小趙衝到醫院來。
  
  她直闖進詩綺的病房,凌厲地瞪著正在昏睡的詩綺,尖尖的手指就要撲過來。
  
  「你要做什麼?」韓季倫大喝,硬將她拖出病房。
  
  溫瑞玲杏眼圓睜,扭曲著臉取出一張支票丟給韓季倫。
  
  「把這支票給那女的,你立刻跟我回去!」
  
  一千萬的支票。
  
  韓季倫淡漠地將支票揉碎後平靜地說,「抱歉,瑞玲,我不能回去,我必須守著她。」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溫瑞玲咬牙切齒地問,盛怒的眼底是一簇駭人的青光。
  
  「瑞玲,對不起。」韓季倫將手放在溫瑞玲的肩上,誠懇且滿懷歉疚地說:「我不能和你結婚,我必須照顧詩綺一輩子。」
  
  「你——」溫瑞玲一咬牙,扭曲的五宮格外猙獰,「你敢負我引韓季倫,我會讓你在台灣混不下去。」
  
  「我知道。」韓季倫一點都不懷疑溫氏財團的影響力及勢力。「瑞玲,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怎麼對付我都可以,但在那病房內躺著為我懷孕、因我的疏忽而意外流產導致身心崩潰的女人……」韓季倫眼底滿是苦澀沉痛,他瘖啞地說:「我會永遠守著她,就算我去做苦力,甚至是沿街乞討我也要帶著她。」
  
  溫瑞玲緊握拳頭,身子激烈地顫抖——她好恨那個蒼白得像鬼的女人!好恨以她堂堂溫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自小要什麼有什麼,可以買下半個台北市,竟買不下一個婚姻?買不下一個男人的心?更恨自己竟愛上了韓季倫!
  
  這混蛋!
  
  倏地一揚手,她對韓季倫刮下一連串又狠又用力的耳光。「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尖尖的指甲劃破韓季倫的臉,打得同樓的護士都嚇呆了!小趙也衝上來想捉住瘋狂的溫瑞玲,「小姐,不能再打了。」
  
  「小趙,住手,讓她打!」韓季倫低吼,拭去嘴角的血絲,低沉平靜地道,「瑞玲,對不起!」
  
  溫瑞玲一咬牙,高高地拾起手使出全身的力量又打下一耳光,淒厲地尖叫,「我——恨——你!永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一轉身,她硬是將眼淚逼回去,疾步衝出醫院。
  
  「倫哥?你沒事吧……」小趙嚇傻了,生平第一次看到女人發威,韓季倫原本俊俏的臉已又紅又腫、傷痕纍纍。
  
  「沒事……」季倫腳步一個踉蹌。瑞玲,對不起!
  
  她抹煞了他真是令他意外。他還是傷了另一個女人,這是他不願看到的,但他別無選擇。所有一步登天、攀龍附鳳的美夢,全在醫院看到詩綺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在精神失常的詩綺面前,他清清楚楚地認清自己是個怎樣的混蛋!
  
  「先幫我冰敷吧,我不願待會兒嚇到詩綺。」他撫著腫脹的臉。
  
  「我來!」一旁已有護士捧著醫藥箱過來了。
  
  自頭至尾在樓梯口冷眼旁觀的段士廷,以複雜的眼光看著韓季倫,默默回到辦公室。
  
  ***
  
  冠捷公關的業務部湧進一片祝賀聲,羅立群升宮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高昇」,因為下個月他將赴紐約,出任冠捷與美商諾克斯集團在當地設立的公關公司之經理,專門負責亞洲業務。在紐約受訓半年後再調回台灣公司時,可就不只是「羅副理」而已,這是公司的培訓人才計畫,很顯然地,未來羅立群在冠捷的位子已直逼核心領導位子了。
  
  季雅關上工作室的門,把所有的聲浪摒除在門外,專心不二地寫她的文稿。對她而言這只是別人的事,什麼慶功宴、晚上要去哪一家新開的PUB狂歡……都再也引不起她的興趣了。
  
  她刻意不去業務部,但沒想到一吃完午飯,羅立群就在餐廳門口等她。
  
  「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羅立群難掩興奮之情,將她帶進偌大無比的會議室內。
  
  「下個月,我要去紐約受訓。」
  
  「我聽說了。」季雅淡淡地說,「恭喜你!」
  
  「季雅,我要你跟我一起去!」羅立群執起她的手,緊張而興奮地說:「嚴副總也同意了,你以進修的名義也去紐約受訓,跟我一起去紐約展開我們的新生活。」
  
  「什麼?」季雅錯愕地瞪大眼睛,「你……你弄錯了吧?我……」
  
  「季雅!」羅立群仍緊捉她的手,堅定而深情地說:「跟我一起去紐約吧!放下這裡的一切展開屬我們的新生活。你是這麼美好出色又才華洋溢的女孩,你應該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感情,你何苦這樣委屈自已……」
  
  「不要說了!」季雅神色變了,似被擊中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你要說什麼我全知道,這是我個人的事。」
  
  羅立群扳過她的肩,目光專注而認真,「季雅,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有許多更好的選擇!我從不隱藏自己對你的感情,更不忍心看你這樣委屈自己。答應我,至少認真考慮一下這件事,好嗎?」
  
  季雅心下一揪,在那一瞬間她差點就迷失在那雙熾烈如火,溫柔醉人的黑眸中。此刻,她多渴望有個寬闊有力的肩膀來讓自己依賴。一路坎坷行來,讓她免於飄泊的港灣、完全屬於她的臂膀究竟在哪裡?
  
  「我知道……我會考慮的!」避開那熾人的眼神,季雅逕自走出會議室,但腦子卻已開始盤旋——
  
  退出吧!離開吧!成全他和姚艾眉,重組他們原本的家,你走吧!
  
  也許,這才是對大家最好的?
  
  ***
  
  季雅到醫院去看詩綺。
  
  「明天她就出院了,」季倫無奈地看著手腳被綁在床上的詩綺,「我想帶她回去休養,我不要送她去住療養院,但她現在的情況……」季倫歎著氣。「我不得不送她去接受最好的治療。」
  
  詩綺的精神狀況愈來愈糟了,她連季倫、季雅也不認識了;她還常企圖自殺,莫名其妙地打開窗子就要跳下去,幸虧季倫不分晝夜地守著她。
  
  「昨天爸媽來過醫院了?」季雅小心地問,韓氏夫婦因季倫突然退婚的事大感震驚,北上後發現兒子現在執意要娶的女人曾墮過胎且精神失常,兩老氣得不得了。
  
  「老爸很生氣。」季倫苦笑道:「一來是因詩綺的精神狀況;二是因為媽告訴他詩綺和我同居且墮胎的事,他把我教訓了好久,說什麼這種行為不檢點的女人進了韓家會敗壞門風,更何況她還精神失常……我跟爸溝通了好久,愈講他卻愈生氣。」
  
  精神失常?季雅不滿老爸專制迂腐又自私的想法,詩綺會變成這樣難道哥沒責任?至於敗壞門風——老爸自年輕時玩女人一直到六十歲,他放縱自己的行為卻常板著臉,道貌岸然地訓斥他們兄妹。
  
  雙重標準!
  
  「別擔心了!」季雅安慰他,「爸媽會慢慢接受的。」
  
  下樓後她遇到段士廷。
  
  「我要替詩綺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她笑道。
  
  「沒幫到什麼。」段士廷無奈地笑笑,「應該怪我,如果我能救回她的孩子,詩綺的打擊就不會這麼大了。是我建議將詩綺送到療養院的,專業的療養過程有助於她的病情康復。我再信韓季倫一次,讓他帶詩綺走。」段士廷的表情複雜難解。「希望他不會再讓我失望。」
  
  「放心吧!」季雅誠摯地說:「我相信我哥這一次吧!」
  
  ***
  
  季雅奔波了幾天,終於將赴美的一切手續、事宜全弄好了。但她不是要和羅立群去紐約,而是要到西雅圖念藝術學院。
  
  她想藉自己的離開讓這複雜的局面有所轉圜,但她不想再和羅立群發展下去,她太清楚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愛上她,何苦再耽誤他的時間?選擇自己所喜歡的藝術學院再進修,正是為了在最喜歡的商業設計這一行走得更好、更寬廣!
  
  忙了一天正打算回家時,傳呼機又響了,是俞辰陽。她想:好吧!順便告訴他一聲。
  
  「季雅,我找你一天了。」
  
  「我在忙。」她簡短地回答。
  
  「忙什麼?為什麼不給我一通電話呢?我好擔心,「冠捷」說你辭職了,這是怎麼回事?」
  
  季雅的確提出了辭呈了,但嚴副總只答應讓她留職停薪。
  
  「我要去美國唸書。」略一沉吟後她還是說了。
  
  對方停下半響後才聽到俞辰陽錯愕的聲音,「你說什麼?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小雅,不行!你——」
  
  「我這幾天就走,」季雅打斷他,她靠著公用電話亭,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悼下來,「辰陽,算了……這樣最好……我知道你很為難,我也從沒怪過你,祝福你和姚艾眉和好如初。」
  
  「走?!你在說什麼?!」俞辰陽低吼,「我絕不讓你走!在家等我,我立刻過來!」
  
  「不用了,我不在家裡。」她幽幽地說,「辰,再見了……還有,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多注意一下咪寶手臂上為何會有傷痕?」
  
  「喂?季雅?你在說什麼?季雅——」俞辰陽對著話筒吼著,對方已掛斷電話了。
  
  「該死!」俞辰陽惱怒地大吼,不!她絕不能走!拿起車鑰匙,他正要衝出去時,書房的門開了,一臉冰霜的姚艾眉拄著枴杖站在門口。
  
  「艾眉?」
  
  「不許去!」姚艾眉臉上的表情淒厲而駭人,她已在隔壁房間的分機偷聽了他和季雅的通話了,「她要去美國就讓她去,這樣最好,叫她別再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艾眉?」錯愕而焦急的俞辰陽沒時間去追究她偷聽電話的事,「你說什麼?快讓開,我要出去!」
  
  「不!不許去!」姚艾眉以枴杖檔著門口,更加冰冷堅決,「讓她走!她本來就是多餘的!她是破壞者!她是破壞者!我是咪寶的親生媽媽,讓我留在這裡讓我們恢復以前的樣子。辰,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她向前一步,嬌柔明媚的瓜子臉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愛你?」俞辰陽驚訝而正色道:「艾眉,你誤會我的用意了,我只是幫助你,我們之間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
  
  「不!永遠不曾結束!」姚艾眉尖銳急促地喊著,「辰,你對我仍有情,對不對?你留我住在這兒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我知道過去我錯了,我太自私任性,但今天的姚艾眉早已改變,我是回來當一個好太太、好母親的。」
  
  俞辰陽終於認真去思索姚艾眉的目的,「你想再回俞家?不,艾眉,不可能了!」
  
  他緊鎖著眉搖搖頭。
  
  「當年是你迫不及待想拋下這一切,拋下重病的咪寶遠走高飛,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被你親手剁碎了,我對你……只剩關心吧!更重要的是——在我往後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永遠是季雅!」
  
  「韓季雅!」姚艾眉咬牙淒厲地冷笑,「那個黃毛丫頭憑什麼來當俞太太?讓她走!辰,讓我一直留在你身邊……」她撲上去捉住他。
  
  「艾眉,你冷靜點!」俞辰陽心急如焚地看著時鐘,他只想快點衝出去找季雅,「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們之間早就結束,再也不可能了。放開我!讓我出去!」
  
  「不!我不放!」姚艾眉捉得更緊——這是最後一絲希望了,如果不能再釣回俞辰陽這隻大肥羊,當她的俞少奶奶,那她在美國的龐大債務怎辦?那死沒良心的小白臉彼得騙光了她所有的錢,逃之夭夭……
  
  「啊——」拉扯中,姚艾眉沒站穩又摔倒了,「艾眉,你沒事吧?」俞辰陽趨前想扶起她,她的腳上還纏著紗布。
  
  「不要動!不許走!」姚艾眉捉住他的衣領,手上赫然多出一把亮晃晃的刀,
  
  「你敢跨出這門一步,我立刻死給你看。」
  
  「艾眉?」俞辰陽伸手想去搶她的刀。
  
  「不要動!」姚艾眉往後一仰,高舉著利刃,眼中的青光淒厲陰森。「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艾眉,你冷靜點,聽我說……」
  
  「我不要聽!除非你讓我再當俞太太——」
  
  小咪寶顫抖地躲在門邊看這一幕,她好怕好怕……媽媽拿刀要殺爹地?郭媽今天回老家休假不在,她偷跑回自己房間,拿起季雅抄給她的號碼撥著——找媽咪!找媽咪!
  
  而書房裡,俞辰陽仍和姚艾眉纏鬥著。
  
  「你明白知道我們不可能再結合了,我們之間已無愛情。」俞辰陽蹙眉怒瞪她。
  
  「你當年可以愛上我,現在為什麼不能?」姚艾眉仍高舉著刀,臉上是不惜一決死戰、同歸於盡的可怖神情。
  
  「沒錯!我可以向你承認,這一步步全是我設計的,有我計畫地接近咪寶,甚至我這一跤也是故意摔的。我要住進這裡,我要你重新接受我,讓我再當俞家的女主人。」
  
  「為了什麼?」俞辰陽犀利冷峻地盯著她,他太瞭解姚艾眉了,「為了錢?」
  
  姚艾眉的臉上只抽動一下,立刻浮起一朵冷靜而優雅的微笑,「這只是其中之一,俞辰陽,我告訴你——今天我姚艾眉坐不上俞少奶奶這位置,其他的女人也休想坐!」
  
  「那我也明白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永遠不可能!」俞辰陽嫌惡而惱怒地甩開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俞辰陽,你站住!」姚艾眉猛力站起來,舉起枴杖往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打。「不許走!你敢——」
  
  「住手!姚艾眉!」俞辰陽躲著那瘋狂而下的枴杖,卻躲不過突來的利刀。
  
  「啊——」驚呼中,刀子已深深插入俞辰陽大腿中。
  
  「辰陽!」姚艾眉自己也嚇僵了,她根本忘了自己手上還拿著刀子。
  
  血絲慢慢滲出來,浸濕了他的西裝褲。
  
  「爹地!爹地……」咪寶哭著奔進來,猛捶著姚艾眉,「你殺我爹地,你殺我爹地,你是壞女人……」
  
  「住手!」僵掉的姚艾眉突然大吼,揚手毫不考慮給咪寶一耳光。「你這白癡!你這隻豬!死聾子!滾去一邊!我是生你養你的媽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孽才生下你這低能兒!白癡!聾子!」
  
  咪寶撫著腫起的臉頰嚇傻了。
  
  「姚艾眉,你住口!」俞辰陽奮力爬過來抱住咪寶,恨不得當場殺了姚艾眉。
  
  「你給我滾!你出去!你哪一點配當人家的母親?我不許你再用任何一個字眼傷害咪寶。」
  
  「我沒說錯,她本來就是白癡。」張牙舞爪、眼露青光的姚艾眉又要撲過來,「我再也受不了帶這個低能兒了。她是聾子!她低能兒!」
  
  「住口!全天下就你姚艾眉最不應該這樣講自己的女兒!」季雅帶著季倫衝進來,「辰,你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她摟著俞辰陽,一邊抱住受驚過度而大哭的咪寶。
  
  「賤女人!放開我老公,不准你碰他。」已喪失心智的姚艾眉瘋了般地衝過來,幸被韓季倫一把架住。
  
  「不要動!」
  
  季雅才到醫院就接到咪寶的呼叫,顯示的代號是二九,這是她教咪寶有急事時
  
  call她的號碼,咪寶這麼晚call她,莫非發生什麼事?情急之下,她找了韓季倫直衝俞家。
  
  「季雅,我先拖她出去。」韓季倫吃力地拖著又叫又咬人的姚艾眉往外走,這瘋婆娘怎麼又捉又咬!「你快扶辰陽到車上去,我們送他去醫院。」
  
  ***
  
  新婚才半年,感情濃郁得如膠似漆的俞辰陽和他美如春花的嬌妻季雅一同來療養院接傅詩綺出院。
  
  已進入美術資優班的咪寶沒來,她去鋼琴老師家上課。
  
  明艷照人的韓季雅著一襲玫瑰色薄紗春裝,眼底洋溢著車幅甜美的笑意,她趨前問在服務台辦出院手續的韓季倫,「怎麼樣?都辦好了吧?」
  
  「手續馬上就好了,但有一件事最重要的事一直辦不好,」季倫無奈地笑笑,「詩綺還是排斥我,她根本不肯出院後讓我照顧她,更遑論答應我的求婚。」
  
  「沒關係,我幫你勸勸她,」季雅嫣然一笑,拍拍他的肩,「想追老婆哪有這麼容易,拿出你當年苦追詩綺的精神來吧!」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更加俊逸不凡的俞辰陽詼諧地牽動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那嫵媚動人的老婆,「想當年我還差點賠掉一條腿,才把某人的心從西雅圖捉回來呢!」他鼓勵似地拍著大舅子的肩。
  
  「你討厭,肉麻兮兮的。」季雅俏臉飛紅了,她白了老公一眼,「我先進去看詩綺。」
  
  ***
  
  她在院子裡找到詩綺。
  
  「季雅,你來了。」長髮披肩,臉上已有血色的詩綺回過頭來,一年來,她的精神狀態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再受到刺激。
  
  「走吧!我們回去。」季雅替她拉緊薄毛衣,這一年來,她所有的物品都是季倫為她打理選購的,他將她呵護得無微不至。
  
  「詩綺,還恨我哥嗎?為什麼不肯跟他回去呢?他絕對放心不下你獨自一個人生活的。」
  
  詩綺搖搖頭,坐在繽紛的杏花樹下,淡淡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從沒有恨他、怪過他,我只是好遺憾,我失去了最珍貴的孩子。小雅,我好怕……我好怕再去接受季倫的感情……」
  
  「相信他這一次,好嗎?給他一次機會!」季雅執起詩綺瘦弱的手,「過去的他是錯到底了,但這一年來他是怎麼照顧你、守在你身邊,我全看到了。今天的韓季倫對你是真心誠意,連我這做妹妹的都敢拍胸脯保證,最重要的是:詩綺,季倫往後的日子不能沒有你,而你也無法離開他。」
  
  詩綺垂下眼睫,眼底汲有一絲憂慮與不安,「可是……小雅,我這病……我不能拖累他一輩子。」
  
  「你的病早就好了,現在的你再健康正常不過。」季雅直視她眼睛,溫柔而堅定道:「相信自己,詩綺,你還會有一大群小寶貝,一群活潑可愛又健康的baby.」
  
  詩綺緊握她的手,淚珠閃耀在眉睫,「小雅,謝謝你……三月了吔!」她凝視那簇怒放的杏花,院子裡奼紫嫣紅,染紅了每個人的眼和心。
  
  「好快!一年了……」
  
  「是啊!都一年了!」季雅扶著她的肩,一年了!一年前的今天,姚艾眉在俞辰陽的金錢資助下,終於回美國解決了她的債務,並自力更生地開了一家美容院,現在第三家分店也開張了,是個獨立又快樂的單身女郎。
  
  一年後的今天,詩綺終於擺脫病魔,可以出院了。
  
  「走吧!他們還在等我們呢!」季雅牽起詩綺的手。
  
  又是百花綻放時節,空氣中瀰漫熏人的甜美。三月,是最適合談戀愛的季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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