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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達.霍華]戀戀依人(《廣告新娘》姐妹作)[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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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39:31
標題:
[琳達.霍華]戀戀依人(《廣告新娘》姐妹作)[全文完]
戀戀依人
(《廣告新娘》姐妹作)作者:琳達.霍華
羅伯特•坎農相信伊芙•肖是倒賣竊自他軟體公司的機密資訊的集團成員之一。
可就在羅伯特認定她有罪時他們兩個還是走到了一起。
他將她置於自己的監視之 下,並用盡一切手段對她的私人財政施壓,
可這一切都無法阻擋她對他的強烈吸引。
而當她知道真相後,他的那些猜疑與行動又幾乎毀掉了她對他的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39:44
第一章
大衛斯•普萊森不覺得自己是個膽小鬼,可他寧願不打麻藥接受外科手術也不願當面告訴羅伯特•坎農他不得不說的這件事。並不是因為作為坎農公司的最大股東、首席執行管、總裁使得坎農必須為這個壞消息負責;也從沒聽說過坎農會向傳信的人開槍。但是那對冰綠色的雙眸勢必會更加深得發寒,大衛斯從經驗得知那時自己的脊樑骨也會跟著寒起來。坎農素以極端公平聞名,可一旦有人惹怒他,這項讚譽就變為了極端冷酷。大衛斯想不出還有誰得到過他對羅伯特坎農這樣的敬重,可這並不能減輕他此刻的恐懼。
其他像坎農這樣有權勢的人總是把他們自己隔離於層層助手之後。但像坎農這類有著絕佳自控力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本事的只要一個守住他辦公室套間的私人助理就夠了。而作為坎農的私人助理已經有八個年頭的菲莉斯•克裏總是以最精確的瑞士表運作著坎農的辦公日程。這個女人高個、精瘦,看不出什麼老態,有著鐵灰的髮色和平滑得像二十歲的面龐。可就大衛斯所知她最小的孩子都已經二十五了,也就是說菲莉斯至少有四十五歲,但僅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她總是處變不驚,工作效率驚人,而且從未在老闆面前流露出過一絲緊張的情緒。此刻,大衛斯無比希望他自己也能有哪怕一點她最後的那項品質。
他已經預先向菲莉斯確認過坎農可以見他,所以他進來時菲莉斯並沒有感到驚訝。“早上好,普萊森先生。”她迅速拿起聽筒並按下了一個鍵。“普萊森先生到了,先生。”她放回了聽筒站在那裏。“他現在就見你。”而頃刻間,她就以總是嚇到他的那種驚人效率先他一步來到了坎農的辦公室門前,並為他開了門,在他進去後又無聲的將門關上。菲莉斯的態度中沒有一點阿諛奉承的味道,反而讓他覺得就連他進入坎農辦公室這件事都在她的控制之下。當然,事實的確如此。
坎農的辦公室巨大而奢華,裝修精良。儘管牆上掛著一些傳統的油畫作品,地板上鋪著一塊有兩百年歷史的波斯地毯,但值得稱讚的是整體的印象更傾向於放鬆而非壓迫感。房間的右邊是一個很大的坐席區,區域中間是一個影音中心,不過大衛斯敢肯定坎農從未將這裏的大螢幕電視或錄影機用於工作以外的任何用途。
牆上那六扇帕拉弟奧式風格的窗子盡收紐約城的無敵美景,使它們看上去更像是六幅畫作。不但窗子本身是藝術品,其上優美的長方形刻花玻璃更是將它們捕捉到的光線化成了無數的鑽石傾瀉下來。坎農那張厚實的辦公桌也是件古董,這張有著精細雕工的黑檀木桌據說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紀的羅曼諾夫時代。
他是一個瘦削、高個的男人,有著黑豹般優雅的舉止和力量。而他濃密的黑髮和淡綠色的雙眸更加強了這種觀感。甚至會有人因此而認為羅伯特坎農是慵懶閒散的,不過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他站了起來,用指形優美的手以難以置信的力量同大衛斯握手。而大衛斯總是震驚於那鋼鐵般的一握。
偶爾坎農會邀請他就坐於坐席區,並請他喝杯咖啡。但顯然這一次不在那些偶爾之中,坎農的雙眼已察覺到了大衛斯臉上的緊張情緒;當然了,沒有超凡的讀心術,坎農也做不到今天的這個位子。“我還是要說很高興見到你,大衛斯。”他說道,“但我不認為你是要來告訴我一些令人愉快的消息的。”
雖然他的聲音聽來悠閒,但卻令大衛斯的緊張更添十倍。“是的,先生。”
“是你的錯嗎?”
“不,先生。”他小心翼翼的承認道,“雖然我或許該更早發現。”
“那就放鬆點,坐下吧。”羅伯特在入座的同時輕道,“如果不是你的錯,那就不要緊。現在,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衛斯緊張的坐在了軟皮沙發的邊緣,難以放鬆:“有人在亨特斯維爾倒賣我們為空間站製作的軟體。”
坎農從不是個好動的人,但此刻的他更顯沉靜。“有什麼證據嗎?”他問道。“是的,先生。”
“知道是誰嗎?”
“知道,先生。”
“講。”伴著這樣生硬的字眼,坎農靠回了座椅,目光像綠色的雷射光束般緊鎖大衛斯。
大衛斯講了起來,雖然中途有些結結巴巴,但還是盡力解釋了他起初的疑惑以及接下來在指控嫌疑人之前暗中進行的一些調查。坎農靜靜聽著,大衛斯邊擦著額上的汗水邊陳述著他的偵查結果。
坎農集團旗下位於阿拉巴馬州亨茨維爾的勁網公司目前正為美國國家宇航局開發一款高度機密的軟體。而這款軟體卻突然在另一家與別國家有牽連的公司手中出現了。這不僅將被歸為商業間諜行為,更涉及到了叛國罪。
大衛斯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公司經理--蘭德勒•莫瑟。莫瑟去年剛剛離婚,可他的生活品質顯然高得離譜。雖然他的薪水豐厚,可也不致豐厚到即養得起一個家又如他那般瀟灑。為了謹慎起見,大衛斯雇用了一個調查機構,發現了莫瑟的銀行帳戶有大量存款。在追蹤了幾周之後,調查機構報告說他總是定期造訪周邊小鎮甘茨維爾的一個碼頭,就在甘茨維爾湖--田納西河上的一個人工湖邊上。
而作為這個碼頭的所有者和經營者的是一個名叫伊芙•肖的女人,調查員還沒有從她的銀行帳戶或消費習慣中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這也說明這個伊芙•肖比莫瑟要精明得多。至少有兩次,在莫瑟乘租來的摩托艇離開這個碼頭後,伊芙•肖緊接著會關閉碼頭,開著她自己的船尾隨莫瑟而去。他們總是各自返回,並間隔15分左右的時間。看上去他們像是在大湖中的某處碰過面,這處地方一定足夠他們兩人隱蔽,又便於觀察其他人員的靠近。顯然這樣比在繁忙的碼頭傳遞商業機密安全得多,事實上,碼頭的運作情況也完全允許她在午間不定期的暫時停業。
當大衛斯完成了他的講述並緊張的坐在那裏按著自己的指節時,坎農的臉看上去更加的僵硬而無表情。“謝謝,大衛斯,”他冷靜地說道,“我會通知聯邦調查局並解決這件事。做得不錯。”
大衛斯站了起來,雙臉通紅,“真抱歉我沒能早點發現。”
“保障商業機密安全不是你的職責所在,另有人失職了,我會關照這點的。我們真該為你的機敏慶倖。”
此刻羅伯特已暗暗決定不僅要給薪水已經很高的大衛斯再次加薪,而且要授予他更多的權力及責任。他已經展示了自己的機敏與果敢,不該不得一點獎賞。“我想聯邦調查局將在今天之內找你談話,所以務必確保我們找得到你。”
“是的,先生。”
大衛斯剛一離開,羅伯特就用他的私人專線聯繫了聯邦調查局。聯邦調查局在本市保有很大的勢力,他過去也曾有機會同他們合作過。很快他接通了探長,並要求那位探長儘快派兩名最優秀的探員到他的辦公室來。他的音調中沒有流露出一絲憤怒,這都要歸功於他絕佳的自控力。而他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了對方甚至沒有問為什麼的地步,僅僅是冷靜的保證兩名探員半小時內到。
之後,他坐了下來,仔細地考慮著所有這些問題。他不希望此刻的怒火燒毀他的理智。情緒失控不僅無用,而且愚蠢至極,羅伯特從不允許自己與愚蠢有任何牽扯。他個人認為他旗下公司的某人銷售機密電腦程式這件事是對他的聲譽的侮辱。他鄙視那些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國家的人,他將不計一切將這個罪犯繩之以法。不超過十五分鐘,他就制定好了自己的行動計畫。
兩名探員也在二十分鐘內趕了過來。
當菲莉斯以內線通知他時,他立刻要他們兩個進來,並吩咐直到這兩位先生離開前,他都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擾。而生來就該是個完美秘書的她當然不會在這時問為什麼。
她引導著兩位衣著保守的男士走入了他的辦公室,在他們進去後又無聲的將門關上。
羅伯特起身迎接他們,同時也用他冷酷難解的目光將他們打量了一番。他很快確定這邊這位三十歲左右,年輕一點的是個吊兒郎當的公務員,不過他眼中的自信還是令羅伯特十分讚賞。那邊老一點的那位大概五十出頭,大半淺棕的髮色都已變灰,他身強體壯,比平常人高出許多。那副金屬框架眼鏡後的藍色雙目顯得有些疲倦,但仍閃著機智威信之光,他可絕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老一點的男人對羅伯特伸出手道:“坎農先生?”羅伯特點了點頭後他接著說:“我是威廉•布倫特,聯邦調查局高級探員。這位是李•默里,反間諜特派員。”
“反間諜,”羅伯特品道,眼神轉冷,這樣兩名探員組合的出現意味著聯邦調查局已經著手調查勁網公司了,“絕妙的訪客,先生們。請坐。”
“也不算什麼訪客,”布倫特探員在入座時帶著一絲同情說道,“可以說像你們這樣的與政府有諸多合作的集團總是會不幸的成為間諜攻擊的主要目標。我也知道你在這方面也有經驗,所以我們想你一定是需要一些專業方面的幫助。”
他很棒,羅伯特想。是三句話就能讓人託付性命的那種人。他們想知道他掌握著什麼情況,但他們也不想在他提及勁網公司前不打自招。他們是要仗著這種手勢字謎遊戲假扮無辜,如果他承認發現了公司的這一漏洞,他們可以很自然的呈驚恐狀;如果他沒提,那他們也將藏起他們自己的秘密。
他不會縱容他們這種見風使舵的做法。“我覺得你們自己已經發現了一些令人不安的資訊了,”他緩緩說道,“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沒有及時與我聯繫。”
威廉•布倫特的臉抽動了一下。他曾聽人說過什麼都逃不過羅伯特坎農的雙眼,但他真沒想到這個人會敏銳到這種地步。
坎農緊盯著他,帶著不容拒絕的神情微挑寒眉索要著他的解釋。
布倫特極力想要控制這種一邊倒的局面,更試著用狡辯替代解釋混淆視聽,可他驚訝的發現坎農的推動力依然存在。這也讓他進一步領教了坎農的利害。他早知道坎農的大部分情況:他來自體面、富裕的家庭,但憑著自己的商業天賦變得更加富有,而且還有著完美的聲譽;他有許多政法界的朋友,就連這些集權勢於一身的大人們都對他尊重萬分。他們中的一個人曾對布倫特說:“是這樣,如果坎農集團旗下的公司確實出現任何狀況,那就幫我個忙,希望你能在採取任何行動前告知羅伯特坎農本人。”
“我做不到,”布倫特回答道,“這會危及此次調查。”
“不,正相反,”這個人說道,“我對他的信任足以讓他分享國家的最高機密。事實上,我的確這樣作過,有好幾次,他……幫了我們的忙。”
“他也有可能涉及其中,”布倫特警告道,仍在試圖抗拒這個將一個普通的局外人牽扯到阿拉巴馬州的這件日趨嚴重的事故中的主意。
可他們中的另一個再一次動搖著他的判定:“不,絕不會是羅伯特•坎農。”
在查看了由坎農“幫忙”的那些事的種類和數量以及所涉及到的危險之後,布倫特萬般不情願的同意了在他們採取任何實質行動之前一定會通知坎農。但坎農卻意外的先打來了電話,當時他們還不確定他是否已經知道了整件事。他們的計畫是在他說明他把他們招來的目的前保持沉默。
布倫特很善於讀懂人們的心思,可他面前的坎農根本無從讀起。他的角色應該定位在那種富有、有教養、久經世故的人上,布倫特也曾假定他就是那樣的人,可這一切竟然都只是表像,可無論這層表像下的其他層面是什麼,它們都被很好的隱藏了起來,他只感覺得到它們的存在,可僅僅是這點感覺都依賴於他所查閱的那些關於坎農的機密資料。看著坎農削瘦而英俊的面孔,他竟然連哪怕一絲的情緒都抓不到,只看得到那雙緊盯著他的帶著無限耐心的深邃雙目。
威廉•布倫特迅速作出了一個決定,並向前傾了傾身子。“坎農先生,我將告訴你比我原先計畫的多得多的情況。我們在你的一個公司有了大麻煩,是位於阿拉巴馬的一個軟體公司--”
“也許讓我來告訴你我知道的,”羅伯特以平板的聲音打斷了他,“然後由你來補充。”
接著他以冷靜而準確的字句轉述了大衛斯•普萊森告訴他的那些內容。兩位探員同時表示出震驚,他們的表情說明了他們所知的並沒有大衛斯多,這也使得那位年輕探員對羅伯特的崇敬更添幾分。
當他講完時,威廉•布倫特清了清嗓子,傾身說:“恭喜!你領先了。這對我們的調查將相當有幫助--”
“我明早飛抵那裏。”坎農說道。
布倫特不贊成道:“坎農先生,我很感謝你要提供幫助,但最好還由調查局出面。”
“你理解錯了,我不是要去提供幫助,這是我的公司,我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我僅僅是要把事情的經過以及我將採取的行動告知你們。我不需要浪費時間設個什麼假身份作為調查的掩護,我已經有了。當然,我會隨時通知你們事情的進展。”
話還沒說完布倫特就開始已經在搖頭了。“不,不可以。”
“誰可以?我不僅熟悉事情的始末,我的出現更不會讓人像看到聯邦調查員那樣警鈴大作。”
“這點我明白,坎農先生。”
“那我建議你把你所明白的轉告你的上級。”他看了眼手錶,“接下來我另有安排。”
他十分肯定當布倫特將這一切報告給他的上級時,絕不會收到驚訝的表情,並將因為被告知退後並讓羅伯特坎農處理整件事而懊惱萬分。當然,他們會鼎力相助,並提供觸手可及的後援,但布倫特探員將發現一切都在羅伯特的掌握之中。他用這天接下來的時間完成了他日程表上的工作。菲莉斯為她訂好了一張自由往返於亨茨維爾的機票並預定了當地的酒店。當晚離開前,他看了眼手錶,決定碰碰運氣。雖然此刻是紐約時間八點,但在蒙大拿剛剛六點,而夏日漫長的白晝也意味著牧場的工作要比冬天多得多。
慶倖的是,電話在響過三聲後被接了起來,他的妹妹慵懶低緩的聲音傳了過來。“鄧肯瘋狂農莊,我是瑪德琳。”
羅伯特笑了出來,他聽得到線那頭他的兩個小外甥打鬧的聲音。“忙了一天吧,甜心?”
“羅伯特!”愉悅滲入了她的聲音,“沒錯。有興趣無限期招待你的兩個外甥嗎?”
“除非他們已經被管教好了。不過,我要出趟門。”
“這回去哪兒?”
“阿拉巴瑪的亨茨維爾。”
她停了一下:“那裏太熱了。”
“我已經收到過忠告了。”
“甚至是汗流浹背,”她警告道,“想想那有多糟。”
他頑固的嘴角在她逗樂的聲音中彎了一下。“我決定碰碰運氣。”
“那事情一定很嚴重。大麻煩?”
“不算大。”
“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如果拖得太久,我會給你我在那邊的電話。”
“好的。我愛你。”
“我也愛你。”帶著短促的微笑他掛上了電話。這就是瑪德琳,不用問一個問題就能敏感的察覺到他在阿拉巴馬出了狀況。接著又僅用兩句話就傳遞了她的祝福、支援和愛。儘管事實上她只是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妹,可是他們之間相互的關懷卻比任何血緣關係都來得牢靠。
接下來,他打給了他近期的女伴--瓦倫蒂娜•勞倫斯。既然這段關係還沒有進展到足以讓她等他回來的地步,所以此刻最簡單的就是他明確地肯定她的自由去留權。雖然有點遺憾,可瓦倫蒂娜太受歡迎,根本不可能獨身太久。而他預計將在阿拉巴馬停留數周。
她就是羅伯特最喜歡的那種類型:“良種冠軍馬”--她纖細高挑、胸型小巧,妝容永遠完美得宜,衣著兼具流行與品味,個性讓人如沐春風,同時又和他一樣熱愛戲劇與歌劇。
他的上一段關係結束於幾個月前,這讓他很不舒服。雖然有事業上的滿足,可比起孤身一人他更喜歡有異性相伴。他對異性有很深的眷戀,靈欲皆然,且更傾向於長久而穩定的關係。他不玩一夜情,甚至蔑視那些樂於一夜風流的笨蛋們。他通常在約會的女士徹底認同他們的戀情前都會克制著自己不與其發生關係。
瓦倫蒂娜很有風度地接受了他缺席延期的申告,畢竟他們還不算戀人,彼此還不該有什麼約束。他聽得出她聲音中輕柔的遺憾,可她也沒有邀請他在返城後與她聯繫。
最後的任務完成了。他僵坐了幾分鐘,皺眉思考了這段未至親密的戀情以及還要拖多久他才會有時間關照自己生活中的性致部分,看來前景不容樂觀。
他對性的態度並不隨意。他強烈的性欲總是受到嚴格的控制;就男女間懸殊的力量而言,一個失控的男人將輕易對女人造成嚴重的傷害,這也是他所不樂見的。他總是緩釋著自己的生理需求和強健力量,並將它們控制於他冷靜而強大的理智之下。他從未追求過女人,不過他會在受到吸引時明確的表示出來,好讓她能有所行動。但是他讓他的女士控制步調,以她要的速度晉級親密的關係。他尊重女性天性中那種將身心完全敞開於一個強壯的男性之前的那種謹慎。而當走到親密結合的那一步時,他會溫柔而閑緩地對待她們,直到她們被完全喚醒。對他來說這種掌控並不難,他可以花費幾小時的時間只是愛撫那嬌柔的肌膚以及迷人的曲線,讓做愛延續到足以滿足他的饑渴,當然,他的同伴也會擁有徹底的享受。
沒有什麼比首次與新同伴做愛更有趣的。接下來的那些都沒有初次那麼的激情四射、需求強烈。所以每到這一步,他總是會特別關照他的女士,讓她覺得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他從不在令一個女人覺得自己珍貴無比的細節上吝於付出:浪漫的雙人晚餐、燭光、香檳、貼心的禮物以及他全神的注目。當節目最終進行到臥室時,他會用盡所有的技巧與控制力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得到滿足,至此,他才允許自己的釋放。想到阿拉巴馬的大麻煩將使他錯失這一切就令他十分惱火。
一陣敲門聲喚回了他的神志。他抬眼看到菲莉斯探頭進來。“你早該回家了,”他輕責道,“沒必要也留下來。”
“郵差送來了你的一個信封,”她說著將其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毫不在意他的說辭。不管多晚,她都不會在他離開前下班。
“回家吧,”他平靜地說道,“這是命令。明天我會打給你。”
“我走之前還需要什麼嗎?一壺鮮咖啡?”
“不用,我不會待得太晚。”
“那麼,旅途愉快。”她微笑著離開了房間。他仍聽得到她在套間外整理雜物以及例行晚間的落鎖的聲音。他可不認為這趟旅行中會有什麼好事發生。此刻他有一種嗜血的復仇欲望。
他注意到這個馬尼拉紙的信封上沒有回郵地址,打開信封後,幾頁紙滑了出來,有一張粗糙的複製照片、一張事件重述的報告以及他們已掌握的情況,以及一張布倫特探員留的簡條。簡條不僅指出了照片中的那個女人的身份,還告知羅伯特調查局將盡一切力量協助他,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拿起那張複製照片仔細看了起來,成像的效果極差,但看得出來上面有個站在碼頭上的女人,背景裏有許多的摩托艇。
那麼,這位就是伊芙•肖了。她帶著墨鏡,所以讀不出更多的資訊,只除了她有一頭淩亂的金髮以及看上去很壯。不是什麼瑪塔•哈瑞(譯注:MataHari,一戰時活躍於巴黎社交界的德國女間諜,曾以東方色彩的舞姿傾倒眾生),他想。他挑剔的品味令他看不上她挑衣服的眼光以及她乏善可陳的外貌。她看起來更像個女子泥巴摔跤手,一個粗鄙的為貪欲而出賣自己國家的鄉巴佬。
他俐落地把這幾張紙丟回了信封,萬分期待著將蘭德莫瑟和這個伊芙肖繩之以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0:08
第二章
這是個南方典型的悶熱夏日,幾團肥碩的白雲點綴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微風輕擁著雲朵飄蕩,但平靜的湖面卻不為這柔風打動絲毫;鷗鳥盤旋在空中,船隻催眠般地在船塢中上下擺動;多數清晨出門的垂釣者已在正午前返回,可仍有少數頑固分子和一些滑水手們不顧炎熱留在水面上。潮濕而濃重的空氣也更加強烈的散發著湖水及其四周蒼翠群山的味道。
伊凡傑琳•肖透過碼頭主屋後有著整片大玻璃的窗子環視著她的領地。每個人無論如何都要有屬於自己的王國,而屬於她的王國正是這些如骨骼般曲折散佈著的船埠和船塢。這方小天地裏發生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睛。五年前,當她接手這一切時,這裏敗落不堪,幾乎入不敷出,必須注入新的資金以維持經營。這就意味著要向銀行借一大筆錢,而她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打點妥了這一切--引入資金並將其擴充到了前所未有的數目。當然,要經營下去就需要更多的錢,可碼頭目前運作良好。運氣好的話,再過三年她就能繳清所有的銀行貸款。那時,這座毫無債務牽連的碼頭就將完全歸她所有,而她也可以支付更多的開銷以豐富她的資產。她希望一切能照這樣發展下去,可最近水產貿易有大幅的下滑,這都要歸功於那個田納西流域管理局開展的什麼“除草行動”專案,它扼殺了魚類賴以生存和棲息的大量水生植物。
不過她向來謹慎,從不過分擴張。她的債務仍在可控範圍之內,不像一些自認為漁汛恒久遠的人那樣因擴張過猛而深陷債務的泥沼。她的領地是安全的。
老維吉爾•都德總是在多數的清晨陪伴著她,他就坐在櫃檯後的搖椅上,用自二十世紀初起他成長歲月中的趣事娛悅著她和她的顧客們。老人雖老彌堅,但畢竟已有近一個世紀的風霜歲月壓在他日益消瘦的肩頭,伊芙擔心再過兩年、最多三年,他就將離她而去了。她從小就認識他,自她有記憶以來他就是這麼老,一直沒什麼變化,仿如這河流山川般不朽;但她太瞭解生命是多麼的短暫與變化無常,因此她無比珍視有維吉爾相伴的這些清晨。維吉爾也十分享受這段時光;他不再像生命中前八十年那樣外出捕魚了,但在這個碼頭上,他依然能靠近這些船隻,能聽到水浪拍打著船埠,能聞到大湖獨特的氣息。
現在只剩他們兩個,也只有他們彼此,維吉爾已轉入了他的另一段童年逸事。伊芙坐在一個高腳凳上,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投給了維吉爾,只偶爾將目光瞥向窗外以查看是否有人將船拖向了船埠上的汽油泵。
側門打開,一個高瘦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站了一小會兒,在適應了屋內微暗的光線後摘掉了太陽鏡,接著以黑豹般安靜、閒適的步子向她走來。
伊芙僅對他投以匆匆的一瞥後便又將注意力轉向了維吉爾,但這一瞥已足以令她全副武裝的戒備起來。她不知道他是誰,但卻立刻認出了他是什麼:他不僅僅是個陌生人,更是個外地人。雖然也有許多北方人在退休後來到甘特斯維爾,享受於這裏溫和的冬季、緩慢的生活步調、低廉的物價以及美妙的湖泊,但他決不會是他們中的一員--至少有一點,他還遠不到退休的年紀。他一定是那種語音沉穩、衣著昂貴、態度傲慢的類型。伊芙見過這類人,可當時卻沒有任何一位給她留下過什麼深刻印象。
但這一位卻好像不僅止於此,她感覺得出他還另有一些讓她想要在自己背後築一道高牆的品質。
他就是危險本身。
此刻伊芙雖然在衝著維吉爾微笑,可她卻不由自主的品評著這個陌生人。她也曾和壞男孩們一起長大,都是一些冒失鬼和皮皮猴;南方培養出了他們百無禁忌的個性。可這個男人卻有點不同,有點。。。多了些什麼。他並非荷槍實彈以表明他是個危險人物,而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品質,而這種性格中的品質自然地閃現在那對令人驚異的淡色雙眸中。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就是感覺得出他是她的威脅。
“請原諒。”他說道,低沉的聲音立刻如絲絨般圍繞於她四周。她腹中一緊,一陣微顫輕竄入骨。他的用詞雖然謙恭,可其後的堅定意志卻告訴她他期待著她的立刻回應。
她再次投給了他輕拒的一瞥。“稍等片刻。”她僅僅禮貌的應了一句,就轉回頭繼續對維吉爾投以真誠的熱情。“之後呢,維吉爾?”
羅伯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流露,但他的內心卻震驚於這個女人的毫無反應。這太不尋常了。他不習慣於受到任何人的忽視,尤其是個女人的。女人們總是能敏感的覺察到他的出現,並積極對他強烈的男子氣概作著回應。並非虛榮心作祟,可他對於自己對女人的影響還是相當有把握的。他想不出有哪個曾讓他等待過的女人最終沒有為他所擁有的。
但此刻他很樂意等待並利用這一機會觀察這個女人。
這就是伊芙•肖,毫無疑問。她坐在櫃檯後的一張高腳凳上,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一個坐在搖椅中的老人身上,老人用上了年紀的聲音愉快的誇誇其談著他的年輕歲月。羅伯特眯緊雙眼觀察著她。
她不是他所預期的那個粗鄙鄉巴佬,或者說,她不粗鄙,不過他保留鄉巴佬的部分。一定是糟糕的攝影技術和不合身的衣服導致了寄給他的那張照片的失真。他本是要進來找一個粗俗無理的女人的,但結果卻並非如此。
事實上,她……光彩照人。
這只是混亂的錯覺,也許是因為瀉入這扇大窗子的燦爛陽光在她閃耀的金髮上形成的光圈,點燃了她淡褐色眼眸中央那茶色的深潭;日光愛撫著她如瓷偶般平滑無瑕的金色肌膚--無論錯覺與否,這個女人就是光彩照人。
她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焦怒,使羅伯特想起了鮑嘉與巴考爾(譯注:BogieandBacall,美國二十世紀中期著名的銀色夫妻,丈夫鮑嘉曾在婚前出演影片《卡薩布蘭卡(北非碟影)》,二人婚後曾合作出演多部經典影片。請各位看官自行想像經典如山口百惠與三浦友和的電影、夫妻如邁克•道格拉斯與凱薩琳•澤塔鐘斯的組合)的老式電影,同時內心一陣輕蕩。她的語調慵懶而清澈,就像小溪的低語,像穿過林間的風,自然而然的使他想到了捲曲的床單和漫長、熾熱的夜晚。
望著她,他感到內心的某處已不能自已。
老人向前傾身,將雙手交疊於拐杖的曲柄上。他退色的藍眸充滿了歡笑以及對舊日美好時光的回憶。
“沒錯,我們用盡各種手段讓約翰抓狂,可他就是紋絲不動。他有支滿膛的老獵槍,所以我們不敢靠得太近。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他早已發現只是我們這群小傢伙們在騷擾他。每次他抓起那條槍,我們就像兔子似的逃開,之後再躡手躡腳的潛回來……”
羅伯特強迫自己環顧四周以停止接收維吉爾剩餘的故事。
儘管房子看上去搖搖欲墜,可就這些隨處可見的釣具以及多數被佔用的船塢看來,這裏的生意似乎還很興隆。櫃檯後的小釘板上掛著租賃船隻的引擎鑰匙,每一把都已加簽編號。他猜測著她是如何掌握著誰租了哪一條船的。
維吉爾還沉醉在他的故事中,拍著膝蓋咯咯笑個不停。伊芙•肖揚頭髮出一聲愉悅的輕呼--就連她的笑聲也同樣低沉。羅伯特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習慣於小心掌控著的社交式微笑,與她毫無禁忌的歡笑比起來,那種笑是多麼的刺耳。
他試著對抗自己不自禁盯著她看的衝動,可奇怪的是這就像對抗呼吸般困難。他也許還能控制一小會兒,可這註定是場必輸的戰役。帶著憤怒與好奇,他放棄了掙扎,由著自己的目光貪婪的凝視著她。
他以冷漠的表情面對著她,以強烈的自製阻止著他的姿勢或神情流露出自己的任何想法。不幸的是,當他帶著那些想法狂熱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伊芙•肖身上時,自製已無用武之地,對於四周的一切他已毫無意識,而對維吉爾嘶啞著講述的故事他也充耳不聞。
她一點都不像能吸引他的那類女人,她甚至還是個叛國者,或者至少是捲入這樁商業間諜案的當事人,他是誓要阻止她,將她繩之以法的。可他就是無法不盯著她看,無法停止那些任性的想法,無法停止他胸中突來的激蕩。空氣中的熱度本已令他汗流浹背,可忽然間他體內的熱度飆升,相較之下,外部的空氣反而變得涼爽。他的皮膚繃得太緊,衣服也束得難受,下體一陣熟悉的悸動使得這熾熱和緊繃顯得更加真實,已遠非幻想中的產物。
過去他想要的女人雖然性格各異,卻都品味卓然、精於世故。她們看上去都很昂貴--當然她們花得也不少,但他並不介意,甚至樂於以此寵溺她們。這些女人們衣著高雅、香霧繚繞、外形光纖,他的妹妹瑪德琳曾打趣道她們中有幾個看上去就是人體模特,可其實瑪德琳自己就是個標準的衣架子,所以聽到這樣的評論,他更覺有趣而非惱怒。
伊芙•肖卻正相反,顯然她從不留心自己的穿著。她穿著件超大號的T恤,在腰上打了個結,那條古董級的牛仔褲顏色都快掉光了,更別提她腳上的那雙舊帆船鞋了。她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色彩參差,從淺棕一直過度到淺亞麻,其中還包含了深淺不一的黃金色,它們統統被束在一起,潦草的編成了和一根和他的手腕一般粗的辮子披在她背後。她的妝容極淡,不過就這裏濕熱的天氣而言,這種程度都是浪費;而且以她的氣色看來,上妝本就毫無必要。
該死,她怎麼可以長成這樣?仿佛永遠都是站在聚光燈下,絕對不是因為汗水的閃光,唯一的解釋是光線本身就受到了她的吸引。她的肌膚是輕曬過的奶油金,如同溫暖鮮活的綢緞;就連她的雙眼都淡褐中帶著金棕,一如暗調的黃玉。
他通常傾向於高挑、纖細的女人;和他一般高,在舞會上、床上都搭得剛好。伊芙•肖卻連五尺四(譯注:大約1.64米)都不到。也不能稱她纖細,唯一浮現他腦中的辭彙是“誘人”、緊接著是美味。自製已放鬆了警惕,此刻的他狂暴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把她放到床上還是餐桌上,大腦迅速的給了他一個毫不含糊的答案,“是的”,兩者皆是。
她是曲線的禮贊,不過分誇張但卻圓潤豐滿,女人味十足。她有著惹眼的腰身、豐盈的雙臀,而非纖纖瘦腰、男孩子氣的臀部。過去他喜歡的是纖巧的雙峰,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對隱現於這件礙事的鬆垮T恤上的柔軟渾圓更加著迷。它們並不豐碩,可每一次身體移動時的彈跳都將他牢牢吸引;它們也非過分糜豔,只是飽滿得剛好誘人發狂。這對柔暖的沉甸將盈滿他的雙手--雙手--已被握成拳,以阻止他此刻碰觸她的急迫。
她的每一個細部都是為取悅男人而生的,可他卻惱於自己對這份取悅的反應。如果他有這樣的回應,也許莫瑟也是她的俘虜--俘虜而非同夥。他不能忽視這點可能性。
既然她不是他傾心那類女人,他很氣自己居然想要她。他是來這裏收集送她進監獄的證據的,他不能讓欲望遮住自己的雙眼。這個女人攪進了間諜案這潭渾水,他對她除作嘔外不應有任何感覺。可事實上他卻在與另一種強烈的生理需求作鬥爭,對他來說,此刻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裏要比行動容易得多。他不想招惹她或引誘她,他想直接把她抓走,帶她到他的棲身之處--曼哈頓一套貴得嚇人的頂層公寓;當男人們還棲身於洞穴時,他們就受著相同本能的驅使,做著相同的事。他要她,無關文明與馴化。這種急迫不斷嘲弄著他的理智與自製。
他想要忽視這種吸引,可做不到,它太過強烈得難以逾越。可伊芙-肖卻不僅是在忽視他,她甚至對他純男性的注目毫無知覺。她對他的注意大概都比不上一封郵件,這讓他體內每一個挑釁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老天明鑒,她“會”是他的。
身後的門被打開,他邊轉身邊感激著此刻的打擾。一個穿著短褲、涼鞋、T恤衫的年輕女孩走了進來,在經過他時微笑著輕聲說了句“你好”。她的微笑與注目只稍停片刻便轉向了櫃檯後的那兩個人。“過得怎麼樣,萬壽果?今天都遇見誰了?”
“好極了,”維吉爾邊答邊握著拐杖緩緩起身,“伯特•馬迪斯留了一會兒,吉布斯家的男孩們也來過。你又讓那些男孩纏著你不放嗎?”
“他們現在正和食物呆在車上。”她轉向伊芙道:“我討厭開車,可天氣太熱了,我必須在食物變質前把它們收好。”
“沒錯,能推到晚上做的我就不在白天做,”伊芙說,“包括買吃的。再見,維吉爾。留心你的膝蓋,好嗎?下次要再來。”
“膝蓋早好多了,”他寬慰她道,“人變老也不是完全沒有樂子可尋,至少這比死強多了。”
“改天見,伊芙。”女孩轉身離開時說道,並在經過羅伯特時又給了他一個微笑。
當老人和女孩離開後,羅伯特漫不經心的靠在了櫃檯邊,口氣溫和地說道:“我猜那是他的孫女。”
伊芙搖了搖頭並轉身再次查看著汽油泵。她強烈的意識到此刻自己正與他獨處,這真是可笑,她一天要數十次的單獨接待男性顧客,但從未感到過不安--直到此刻。從他進門起她就敏感的產生了一絲警覺。雖然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惹出任何麻煩,可她就是放鬆不下來。“是曾孫女。他和她住在一起。很抱歉讓你久等了,但是其他客人也將如此,維吉爾已經九十三歲了,等不了太久了。”
“我理解,”他平靜地說道,以免讓她感到不安。接著他伸出了握手的姿勢,其實是想讓她面對他、看著他、真正意識到他、碰觸他。“我是羅伯特•坎農。”
她將手伸了出去,慢得足以讓他知道自己這麼是多麼勉強而且僅僅是出於禮貌。她纖涼的手指大力地握住了他的。“伊芙•肖,”她道。他在確保自己牢固而不致傷到她的一握後,迅速放手。這一次的接觸簡短而客套,並且……還不夠。
她突然轉身走開並輕快地說道:“需要什麼,坎農先生?”
來的時候他曾設計了幾套說辭,但此刻一個都不想實踐,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纖背,迅速的調整著他的印象。他曾認為她忽視了他的存在,但現在看來她完全是故意的;不,正相反,她是對他太過警覺,警覺得過了頭。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全盤計畫改變了。
開始他到這個碼頭只是為了四處看看,瞭解一下這裏的安全性以及做出相應的規劃,也許再買張垂釣許可證或者地圖什麼的,但所有這一切都在過去的幾分鐘內變了。比起跟蹤莫瑟,他現在更想像膠水一樣緊緊的粘住伊芙-肖。
她為什麼會對他如此警覺?甚至從一開始,他還沒做自我介紹時就是如此了。腦中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她早知道他是誰了,早就莫名其妙地認識了他,不,除非是有人已經通知她了。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次行動就比他預期的要複雜的多。但仍不會超過他的能力範圍,不過顯然更具挑戰性。他立刻做出了慣有的閃電般的決定--將這次調查的基地從亨茨維爾移至甘茨維爾。在前蘇聯解體前,他也曾在一些值得紀念的場合中,發現自己受到一些女特務的吸引;帶她們上床是一種冒險,愉悅的那種。當然,危險更助長了刺激。而帶伊芙•肖上床將會是一段永生難忘的韻事。
“首先,我需要一些資訊,”他說道,並因她依舊沒看著他而生氣,但沒有任何的情緒暗示在此刻自他的聲音中流露出來。他從未在馴服女人上遇到過什麼困難,此時當然也不會。除了一些政府官員外,所有人直到今天都認為他只是一個非常富有的商人;但如果她像他所想的那樣聰明的話,就該迅速看清形勢,並靠到他這邊。這不僅是因為他所能給予的,更因為他背後的情報。一段夏日韻事對她再合適不過了,這也是他所能給予的全部。
“也許你該去遊客中心看看。”她建議道。
“也許吧,”他低歎道,“但他們說你就能幫我。”
“說不定。”她的口氣很勉強。她可不敢保證所有的事。
“我要在這裏度個長假,一整個夏天。”他道,“我來這裏的第二個原因是想租一個船塢,不過我還想找人帶我看看這個湖。他們說沒有人比你更熟悉這裏。”
她面向他,防備的半垂眼簾盯了過去。“說得沒錯,可我不做導遊。船的事我能幫你,但僅此而已。”
從看到他起她就給自己豎起了一道牆,任何事都拒不合作。但此刻他給了她禮貌的一笑,這一笑足以撫慰緊張的女人們好幾年之久。“我可以理解,畢竟你還不認識我。”
他看到她的瞳孔因這一笑自然而然的散了開來。現在她不那麼肯定了。“不是這樣的,大部分的顧客我都不認識。”
“我想導遊的市價是一百元每小時,外加所有開銷。我願意付雙倍的價錢。”
“不是錢的問題,坎農先生。我沒有時間。”
知道此刻繼續強迫她不會有任何結果,在追求她之前他還有許多事有待處理。他已確保了她不會將他遺忘,這對於初次的會面已經足夠了。“那麼你能推薦一個導遊嗎?”他問道,並發現她稍稍有了一點放鬆。
她說出了幾個名字,他牢牢記了下來,因為他確實打算仔細研究一下這段河。接著她說道:“你要看一下現在空閒的船塢嗎?”
“是的,當然。”這也是偵察她的安全部署的好機會。
她拿起了一支便攜電話別在身上,從櫃檯後走了出來。羅伯特靜靜的跟在她身後,他濃重的視線遊蕩在她包於緊身牛仔褲中的渾圓臀部以及優美臀形間。他想像著自己用雙手包覆著她的圓臀的畫面,血液因此而沸騰喧囂。能將他此刻的意志自這種煽情的畫面中抽出真是件了不起的事。
“你就這樣把你的店留在那兒?”在他們走下船埠時他問道。湖面反射的陽光強烈得讓人睜不開眼,他再次帶上了墨鏡。熱度也高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簡直就是桑拿浴。
“要是有人開車過來,我能從船埠上看到。”她答道。
“還有幾個人在這裏工作?”
她驚訝的瞥了他一眼,好像難以理解他會這樣問。“我有一個機械師、還有一個在夏天的早晨替我顧店的男孩,不過一開學他就換到下午過來。”
“那你一天營業多久?”
“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八點。”
“那可真不短。”
“還好。到了冬天我只從八點開到五點。”
四個船埠是有篷的,大部分的船塢都被佔用了。各種各樣的船隻在平靜的水面上輕蕩著:有船屋艇、遊艇、浮船、滑水艇和帆船等。左邊是四個有篷的船埠在,他們統一的入口處有一扇上了鎖的大門。右邊是兩個無篷的船埠,供平時的水上交通使用。租賃的船隻被安置在靠近碼頭屋的那條有篷船埠的前排船塢內。
伊芙打開了大門上的掛鎖後,他們登上了在水中微蕩著的船埠。她安靜的引著他走向了連排的船隻,並指示了那些空著的船塢。最後她問道:“你的船有多大?”
他又立刻做出了決定。“我打算買只小點的。要快艇,不要遊艇。你能推薦一個這一區的好代理嗎?”
她再次投以他半垂眼簾的一視,但卻又以輕快的口吻說道:“鎮上有幾家船隻代理商,不難找到你想要的。”接著她轉身走回碼頭的辦公室,踏在搖擺船埠上的每一步都穩健而優美。
羅伯特再一次跟在了她身後,繼續著之前的視覺享受。她也許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他,但這絕不可能。雖是意料之內,可他還是十分惱火,這樣混合的情緒形成了一種極不穩定的攻擊欲望,讓他變得更加的警覺、更加的急迫,更甚於過去的任何一次。她將為偷竊他的行為付出代價,不止一種。
“今晚可以和我共進晚餐嗎?”他以毫無侵略性的語氣問道。她忽然的停了下來,以至於跟在後面的他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他本可避免這樣的碰撞,可卻故意讓自己的身子衝到了她身上。她踉蹌著失了平衡,他挽著她的腰穩住了她,並將她的背靠在他身上以使她保持平衡。她在他手中,緊貼著他的大腿、股間與小腹,而他品嘗著她的熱度與質感,並感覺到了流經她身體的振顫。“抱歉,”他輕聲道,“我沒有意識到與我共進晚餐是一個如此令人恐懼的提議。”
她應該可以有多種回應。如果很勉強,她可以自他兼俱性感氛圍的擁抱中走開;或者她可以急促的斷言他的邀請一點都沒嚇到她,可這些她一樣都沒有做,她只是定在那裏,就好像因他的手握著她的腰而癱瘓麻痹了,只有寧靜在他們之間拉鋸。她又抖了一下,這一微妙的情欲動作使得他的手在她身上繃得更緊,使得他的男性欲望激蕩而喚起。她為什麼不動,為什麼不說點什麼?
“伊芙?”他喃道。
“不,”她突然答道,聲音較平時刺耳,並從他懷裏扭脫開。
“很抱歉,可我不能和你共進晚餐。”
這時一艘船駛入了碼頭,他看著她金色的頭顱轉了過去,她的臉因看到自己的顧客而燃起了微笑。激狂的憤怒同時自他胸中燃起,她就那麼輕易的衝別人微笑,可卻吝於多瞥他一眼。
她舉起左臂揮舞,羅伯特忽然震驚的盯住了她纖細的左手。
她帶著一枚結婚戒指。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1:29
第三章
伊芙試著將心思放在桌上那本打開的帳簿中,卻根本無法專心於登入當日的收支。一張陰沉、俊削的面容不斷閃現在她的腦海,排擠著那些資料。每次一想到那對充滿掠奪意圖的淡綠色雙眸時,她的胃就開始翻攪,心也跟著狂跳。這是恐懼。雖然他非常有禮,但羅伯特•坎農就像豹一樣善於掩藏自己的天性,她只感覺得到這種天性,卻無法確切的描述出來。他是她的威脅。
出於原始的本能,她想要讓他們之間保持安全的距離,想要築起重重障礙將他隔離。她為能過上現在的這種穩定生活奮鬥了太久,她不願讓這個陰暗的陌生人擾亂這一切。她的生活如今歸於刻意的平靜,因此她憎恨一切對她自我編織的這種生活方式的威脅。
她看向老式書桌上的那張小照片。這不是她的結婚照之一,她從未看過自己的結婚照。這張是他們在高中畢業前一年照的。當時有一大群孩子們聚在一起,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泡在水裏,滑水、打鬧、野炊。貝姬•沃特帶來了她媽媽的相機,在那個金色的夏日為他們每個人拍照。馬特拿著一個小冰塊追趕著伊芙,想把它塞進伊芙的上衣裏,可當他終於追上她時,她的掙扎反抗讓冰塊從他手中掉了出去。馬特的手握在了她的腰部,他們一起開懷大笑。貝姬叫了一聲:“嗨,馬特!”就在他們同時自然的看向她時,她捕捉到了這張照片。
高大的馬特,剛剛擺脫了青春期細長的體態、增加了一些更顯成熟的體重;濃黑的頭髮覆過額頭、露齒的微笑閃耀著光、清澈的藍眸星星般爍亮。他總是在歡笑。伊芙沒有多看向旁邊當時還是小女孩的那個自己一眼,但她看清了馬特擁抱她的方式,他們之間的聯繫明瞭的被刻畫在了這個偶然的瞬間。她又低頭看向左手上那只纖細的金色圓環,馬特。
從那件事以後的這些年來,再沒有別的人了。她也不想要別人,不感興趣、不受誘惑。她愛的人就在這兒。當然,在這樣的浪漫情懷中她的情感是如此的封閉,即使有哪個男人對她有意,她也完全意識不到——直到羅伯特-坎農登上她的碼頭,並用他冰綠色的寒眸注視著她。縱然他的表情非常冷漠,她還是感覺得到他如鐳射般的關注,感覺得到其中不斷升溫的性感意味。性感,以及另外一些莫名的理由,一些更加危險的理由。
他在看過船塢後就立刻離開了,但她敢肯定他還會回來。伊芙歎著氣起了床,走出了法式玻璃門。她看到星光在水面上閃爍,並輕快的游走於水邊的平臺之間。夜間柔暖的空氣擁裹著她,潮濕得令人沉醉。她的小屋在河陸的右岸,屋前的臺階直伸向平臺,平臺又連接起了她的私人碼頭和船塢。她坐在了一隻涼椅上,雙腳搭向欄杆,讓恬靜的河流平撫著她的心緒。
夏天的夜晚並不安靜,各種音響此起彼伏:蟲聲、蛙鳴聲、夜鳥的喧吟聲、魚躍水面的水花四濺聲、樹木發出的沙沙聲、河水自言自語的低訴聲等等,可所有這些聲音中卻又都隱含寧靜。今晚沒有月亮,幽暗蒼穹中的群星隨處可見,它們脆弱的光線在水面閃映出了數以百萬的小鑽石。主河道在離她的碼頭不到60英尺遠的地方彎曲著流經大湖,水流在湖面掀起層層細波。
她最近的鄰居離這裏有四分之一英里遠,在視線之外的一處小岬角上。她唯一自平臺上看得到的房子也遠在湖的對面,約有一英里的距離。甘茨維爾湖壯闊萬分,它是由田納西流域管理局於三十年代在田納西河上築壩形成,大湖形狀參差、迂回曲折,有著成百上千的小水灣,還有為數眾多的小綠洲星羅於湖上。
她自出生起就住在這裏。這兒是故鄉、是家、是朋友們的所在、是家族植根近乎兩百年的地方。她知曉這裏季節的步調、河流的脈動。她從不想去其他任何地方,在這裏織就的生活就是她的堡壘。但是現在,她的堡壘受到了來自兩個敵人的威脅,她必須為保衛自己而戰。
第一個威脅令她十分的氣惱。蘭德勒•莫瑟不是什麼好人。她雖然對這個男人不熟,可她識人的本領從來沒錯過。打一開始她就厭惡他那圓滑的個性,就是他第一次到她這裏租船的時候,可從那時開始的幾個月中,她還沒有對他產生太大的懷疑。是許多小細節漸漸地提醒了她,例如他在駛離碼頭時小心四處觀望的方式;看上去他似乎是在察看水面交通狀況,可事實上,他在看的是停車場和公路。而當他返回時,他的神情中又混雜了某種成功的喜悅以及對緊張的釋懷,就好像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並僥倖逃脫。
還有,他的衣服穿得也不對。他努力保持他自認為的休閒釣魚裝,可卻總是搭不對。他帶著魚杆、魚線軸和一個小漁具箱,可就伊芙看來,他從沒用過它們。他當然也從未在返程時帶哪怕一條魚回來,而且每次來這裏時,他魚線上的魚餌都是同一個。而她之所以知道這是同一個是因為上面缺了那個掛魚鉤的裝置。不,莫瑟不是來釣魚的。那他又為什麼要帶著漁具箱呢?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要以此來偽裝;如果有人看到他,就不會有所質疑。
因為伊芙對任何構成她領地威脅的事都非常警惕,所以她要知道他為什麼需要偽裝。他是在和已婚的女人幽會嗎?她又否決了這種可能性。因為船隻噪音太大而且很顯眼,用它來赴約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如果他的情人的住所太過孤立,用汽車會更好一點。因為這樣一來莫瑟就無須擔心天氣的突變了。如果房子附近有視野之內的鄰居,那麼一隻船在駛入碼頭時會引起更多的注意;河畔居民生來就愛留心陌生船隻。而就水面交通看來,在湖中心幽會也不是個好主意。
或許,是毒品。也許那個小漁具箱裝滿了可卡因而非釣魚工具。如果他是建立了一個完整的系統,那麼在水域中心販售毒品就是非常安全的;水上巡邏隊不會輕易盯上他,而且就算他們向他靠近,他所要做的就是將證據從另一邊丟入水中。他最危險的時刻就是在船駛入水中的時候,只有這時他才有可能因攜帶毒品被捕。這就是他為什麼不在返航時察看停車場的原因;證據已經消失了。在所有人的眼中,這時的他只是剛享受了一段垂釣之樂而已。
伊芙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她曾兩次試圖跟蹤他,卻總是在眾多的水灣小島間跟丟。可是一旦他是在用她的船隻之一販售或轉運毒品,他就危害到了她的生意。不僅這條船會被沒收,而且公眾輿論也會對碼頭造成不利的影響。船主們會把自己的船移出她的出租船塢;畢竟甘茨維爾地區有足夠多的碼頭供他們停泊,他們很快就能再找到其他的船塢。
而這兩次莫瑟都是朝著同一個區域前行--群島環繞的馬歇爾郡立公園--一個船隻及易隱匿的地區。伊芙瞭解這片水域的每一寸;她一定能逐漸縮小範圍並找到他。不過就算他在做不法勾當,她也並沒有親自將他緝拿歸案的宏願。她甚至沒有打算要靠得他太進;她已準備了一個高倍的雙筒望遠鏡放在自己的船上。她要在偵查的同時確保自己的安全;如果她的推斷正確,她就會將問題移交給當地的警長,讓他和水上巡邏隊去處理。如此一來,她就能保住自己的聲譽和碼頭了。也許她還是會失去那條船,但她覺得警長也許會看在她舉報莫瑟的面子上把船再還給她。她所要做的就是在指控一個男人進行毒品交易這樣的重罪前眼見為實。
跟蹤莫瑟的唯一問題是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如果他來的時候她正在碼頭接待其他客人,那麼她就不可能丟下手邊的事跳上自己的船隨他而去。
不過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實踐。但羅伯特•坎農卻是另外一回事。
她應付不了他。她也不想應付他--這個說話不帶拐彎、目光不夠單純的冷眼男人、這個外鄉人、這個北佬。他令她覺得自己是面對眼鏡蛇的兔子:恐懼的同時卻又著迷。他試著將冷酷隱藏於通吃全球的圓滑禮儀中,但伊芙對這個男人的此項天性確認無疑。
他要她。志在必得。他決不會在乎是否會在得到她的同時毀了她。
她輕觸著手上的婚戒。馬特為什麼不活著?雖然這麼多年沒有他,她也挺了過來,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但他的離去已無可避免的改變了她。她變得更堅強了,沒錯,可同時也更疏離,她將自己隔離於其他妄想庇護她的男人之外。不過這些男人也懂得謹守分寸;但坎農不會。
羅伯特•坎農是她應付不來的麻煩。從一開始,他就在她需要戒備的時候使她分心。最糟的是,他終將突破她的防線並得到他想要的,之後將毫不憐惜的揚長離去。想到這裏,伊芙抖了一下。上一次她是挺過來了;可她不確定還能再來一次。
今天,當他將雙手置於她的腰間並使她靠向他堅硬的身軀時,她在受驚的同時更因相觸時強烈的歡愉而癱軟。畢竟類似的經歷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她幾乎都忘了這樣輕抵著健碩的男性身軀是多麼的令人迷醉。她震驚於他雙手的灼熱力量以及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氣息。當時的她已深陷於此情此景、深陷於曾經的回憶。但她的回憶已太過陳舊,只是關於兩個已不復存的少年。那時她腰間的雙手是馬特的;那些欲罷不能的親吻也是來自於馬特的雙唇。光陰洗白了那些回憶,那些珍貴的,但羅伯特的影像卻是如此鮮刻,鮮刻得令人疼痛。
此刻最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忽視他,但她也知道這會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羅伯特在隔天早上悠閒的踏入了勁網的辦公樓,並對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接待員作了自我介紹,這豐滿而機靈的女人立刻撥了一通電話,接著親自將他引向蘭德勒•莫瑟的辦公室。此刻的他充滿了暴戾的情緒,從他看到伊芙•肖手上的那枚結婚戒指開始就如此了,但他還是謝過了這個接待員並給了她溫柔的一笑,她臉紅了。他從不遷怒於無辜者;事實上,他的自控力已經強大到他絕大部分的員工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個有脾氣的人,不過剩下的那些極少數知情者知道得可不容易。
蘭德勒•莫瑟可不是無辜者。他很快走出了辦公室,在半道上迎接羅伯特,並投以親切的問候:“坎農先生,真是太意外了!沒人通知我們您到了亨茨維爾。您的到來是我們的榮幸!”
“不見得。”羅伯特在同莫瑟握手時輕歎道,並故意將握手的力度放得很輕。當他注意到莫瑟個頭不低、長得不賴、頭髮金黃、一派歐式風格的時候,他的情緒愈加惡化。羅伯特駕輕就熟的算計起了莫瑟穿的這身義大利絲質西裝的價錢,並微挑雙眉。這個男人品味不俗。“請進,請進,”莫瑟殷切的將羅伯特迎向他的辦公室,“來杯咖啡?”
“謝謝。”羅伯特早就發現這種客套的受邀總能讓下屬有所放鬆。總之,蘭德勒•莫瑟一定在為他的突然出現而焦躁不安;但要讓他平靜下來也很容易。
莫瑟轉向了他那個看起來很忙的秘書:“翠詩,請拿兩杯咖啡過來。”
“好的,您要什麼咖啡,坎農先生?”
“黑咖啡。”
接著他們二人一起走入了莫瑟的辦公室,羅伯特坐在了一張舒適的訪客椅上,而非坐在莫瑟辦公桌後的那張大椅子上以彰顯他的地位。“抱歉沒通知你就來打擾。”他冷靜地說道,“我正在這一帶度假,剛好想到來看一看這裏的運作情況。我好像還從沒以個人的名義來過。”
“我們隨時歡迎您的到來,”莫瑟答到,語氣仍然十分殷切。“您在度假?怎麼會來這裏,尤其是在仲夏。這裏的高溫能殺死人,我想您也注意到了。”
“還好吧。”羅伯特幾乎都能聽到莫瑟的滿腹狐疑。羅伯特為什麼來這兒?為什麼是現在?他們已經發現莫瑟了?如果是,那他怎麼沒有被捕?羅伯特並不介意莫瑟的狐疑;事實上,這正是他所期待的。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翠詩端了兩倍冒著熱氣的咖啡走了進來。她先將羅伯特的遞了出去,接著是莫瑟的。“謝謝。”羅伯特道。莫瑟沒有費心回禮。
“假期過得如何?”當翠詩走出去並關上身後的門時莫瑟問道。
羅伯特靠回了座椅,雙腿交疊。他感覺得到莫瑟正在銳利的審視他,他更知道他看到的是什麼:一個衣著優雅、眼神冷酷的高大男人,當然還沒有什麼值得警覺的,除了這次意外的來訪。“我在甘茨維爾湖那邊有套房子,”他用悠閒的口吻說道。這是個謊言,但莫瑟可不知道。“我在幾年前買下的,連同一些土地。以前我從沒來過,只讓我的幾個執行官來住過,他們回去時都只帶著普通的誇張釣魚故事。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期待著再回來,所以我想我自己也該來釣一釣這裏的魚。”
“我也聽過那是個不錯的湖。”莫瑟客氣的答道,不過腦子卻轉得更快了一些。
“看看再說吧,”羅伯特允許自己回了一個很輕的微笑,“似乎是個閒靜的地方。和醫生建議的差不多。”
“醫生?”
“高血壓。壓力惹的禍。”羅伯特聳了聳肩,“我覺得沒什麼,但醫生堅持要我休一個長假,這裏看起來很像除壓的完美之地。”
“沒錯,”莫瑟道,猜疑仍逗留在他眼中,但因羅伯特現身於此的似是而非的解釋稍有釋懷。
“我們隨時都願見到您,但您真的該聽從醫生的建議。”莫瑟又急著道,“既然您來了,想參觀一下嗎?當然,能看的也不多,就是些程式師和他們的電腦。”
羅伯特看了眼自己的手錶,表現得像是還要去什麼地方。“我想我還有些時間,如果不麻煩的話。”
“不,一點不麻煩。”莫瑟說著就起了身,急著快點參觀完好打發羅伯特走人。
即使他還不太瞭解莫瑟,羅伯特想,他也會討厭他;他有著令人不快的圓滑。莫瑟試著以伶牙俐齒、熱誠待人來加以掩飾,但這個男人總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聰明,他態度中的輕蔑總時不時地冒出頭來。他待伊芙也是如此嗎?又或者,無論她有多麼的不善言辭,她的鎮定以及辨別力足以使得莫瑟只能跟著她的調調走?
他們很可能是情人,羅伯特想到,即使她已經結婚。如果一個人真的想要一段外遇,婚姻的誓言又怎麼能阻止得了他?一個捲入間諜行動的女人又怎麼會在對丈夫不忠這種事上猶豫呢?很奇怪她已婚的身份沒有在提供給他的資料中提及,不過,又有什麼必要,除非她丈夫也涉嫌其中。顯然他沒有,但不管如何,羅伯特在前一天下午一返回亨茨維爾的飯店就打給了他的調查員,讓他們去調查有關這個男人的一切。他異常的憤怒;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允許自己與一個已婚的女人有所糾纏,此刻他更不打算降低這個標準。但他也從未像想要伊芙這樣強烈的想要過任何女人,得知自己被剝奪了這項權利使得他此刻的情緒變得更糟。
莫瑟在引領羅伯特進辦公間參觀的時候溫文沉著,介紹了許多人並解釋了工作的流程。羅伯特利用這次參觀搜集著資訊。並設法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他的大腦將伊芙•肖推向一邊,全神貫注於眼前的工作。勁網公司設在一個長體的單層磚體建築內。公司的辦公室在前面,而真正的程式工作在後面,那些電腦天才們正是在此施展著他們奇特的魔法。羅伯特暗中注意了一下這裏的安全設置並予以肯定;監視器有,熱感報警裝置有。想要取得機密材料必須用一張密碼卡,而且還要被搜身檢查。任何紙張檔或移動存儲設備都不被允許帶離辦公樓。程式師下班時所有的程式都被載入主機並保存在一個安全庫中。
在羅伯特看來,就是這個安全措施讓這整件事都變得非常的簡單;唯一突破系統而不被察覺的方法就是由一個掌控全局的人來操作,一個有權進入安全庫的人:蘭德勒-莫瑟。
在整個參觀的過程中,他刻意多次看表,參觀剛一結束,他就開了口:“這次參觀很不錯,不過接下來我要見一個承包商,房子有幾處需要修理。也許什麼時候我們能一起打一場高爾夫。”
“當然,隨時恭候。,”莫瑟說道,“只要您聯繫我。”羅伯特允許自己釋放了一個輕淺的微笑。“我會的。”他對這次的來訪非常滿意;他並沒有想要做任何實質性的偵查,只是想讓莫瑟知道他到了這裏並親自看一下勁網的安全措施。他手裏當然有原始設計的安全規劃資料,但最好還是查看一下細節並確保他們沒有做任何的變動。他也許需要在夜間潛入這裏,但這並非他最初的計畫,現在看來也不必要了。逮到莫瑟動過這些資料並不能證明任何事;關鍵是要在交易的時候逮到他。就讓他的出現給莫瑟帶來一點緊張吧,緊張的人容易犯錯。
當羅伯特返回飯店時,來自他的調查員的一個信封已經被放在了前臺。羅伯特步入了空蕩的電梯,在電梯剛向上升時就拆開了信封。他快速流覽著一張單頁檔。資訊非常簡短,馬特•肖,伊芙的丈夫,在二人婚禮的隔天喪生於一起車禍,於十二年前。
他安靜的將信放回了信封,但一陣難耐的得意已沖遍全身。她是個寡婦!她是自由身。而且,就算她還不知道,她註定是他的。
一進到房間,他就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將密謀的下一步推上軌道。
很抱歉拖了這麼久,事情總是排不開。本想貼幾張甘茨維爾湖的照片,但考慮到本人連斜體字都弄不好,也就作罷。湖真的很美,linda一定陪她丈夫來這裏釣過魚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1:39
第四章
伊芙將頭探出門外。“傑森!”她朝著自己十四歲的外甥吼道,“停止打鬧。現在!”
“哦,好吧,”他不情願的應了聲,伊芙將頭縮了回去,但仍留意著傑森。她喜歡這個孩子,但她也沒忘記他只是個孩子,像個小跳蚤般的四處探索跳越,還帶著青春期早期特有的難以統禦的能量與笨拙。而她的外甥女,佩姬,卻更樂於和她坐在屋裏吹著冷氣。這時傑森的幾個同伴們來了,他們帶著傑森一起上了船埠,追逐嬉鬧。伊芙希望他們任何一個或者乾脆全掉進河裏算了。
“他們可真好動。”佩姬用自己所能聚結的所有蔑視說道,而以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這份量可真不少。
伊芙笑道:“大了就會好起來的。”
“最好如此。”佩姬厭惡的說道。她將細瘦的長腿放在搖椅上,繼續專注在了手中的那本成人浪漫小說中。即使還掛著一些純真與稚氣,但從她年輕的臉龐上那精妙的線條就看得出,她是個漂亮女孩。佩姬有著同父親一樣的暗色頭髮,勻稱的骨架也將隨著年齡的增長日趨完美。傑森比他的妹妹更好看,不過,他也比其他任何人更好動。
一艘船停在了碼頭,準備加油。伊芙走出去招呼客人,是一對年輕夫婦,從他們被日光灼傷的程度看來,他們已在水上呆了太久了。當他們付錢離開後,她再次關照了傑森和他的朋友們一眼,此時的他們正在一條船埠上溜達,暫時忍住了野蠻的打鬧衝動。而就她所瞭解的十多歲男孩而言,別指望這種狀態維持太久。
這天又是個大熱天。她瞥了一眼無雲的天上那顆耀白的太陽,看來今天是別指望靠下雨降溫了。雖然她只在外面呆了一小會兒,卻已經感覺到頭髮粘在了頸後,她打開門回了屋。這些男孩怎麼能在這麼熱的天呆在戶外,就為了發洩他們無止境的精力?
她一進門就停了一下,強光讓她在轉入較暗的空間時產生了片刻的失靈明。佩姬正和什麼人聊著天,她迫切的口吻聽來確實是一個除對自己的家人外一向安靜的女孩所有的。伊芙看到有個男人站在櫃檯前,又過了一會兒她才看到他健壯的身軀和寬闊的肩膀。她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但一陣熟悉的警覺開始在她體內翻滾。“坎農先生。”
“你好。”他淡綠雙眸的凝視向下滑去,從容的檢視著她今天光裸的雙腿,在炎熱氣溫的壓力下她今天穿了短褲。這通覽的視線讓她感到極不舒服,她轉入了櫃檯後面,將剛才的加油收入放入了收銀機。
“有什麼面需要嗎?”她問道,但眼睛沒有看著他。她知道佩姬正帶著醒目的興味觀察著他們,也許她也覺察到了伊芙異於往日的待客之道。
他忽視著她語氣中的疏離。“我買了船,”他停了一下,“你一定還有空閒的船塢吧?”
“當然。”生意終歸是生意,伊芙想道。她打開了一個抽屜,拿出一份租賃協議。“請填好這個,我會帶你到你的船塢。你上次來的時候看中哪個位置了嗎?”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沒有,隨便哪個都行,”他仔細讀著手中的協議,隨意答道。協議簡單明瞭,標明了租賃費以及扼要的條款。協議下方是雙方簽名的位置,他的和她的。“有副本嗎?”他問,生意人的本色使得他拒絕在沒有副本的情況下簽署任何東西。
她聳了聳肩後又拿出了一份協議,並將他手中的那份拿了回來,加了一張複寫紙夾在兩份協議中間,又很快把它們釘在一起後交給了他。在一個自控的微笑後,羅伯特立刻填了起來,包括姓名、住址以及預計的船塢租期,接著在下方簽了名,交還給了她,並拿出自己的錢包。貼在櫃檯上的標識表明了這家碼頭接受所有大眾化信用卡的付款,因此他隨意拿出了一張放在櫃檯上。她在準備刷卡時仍舊沒有看他。羅伯特以掩飾得極好的貪婪欲望注視著她。自他初次見到她起的這三天裏,他總認以為她不可能比他印象中的更可愛,而他也不會受到更強烈的感官衝擊了。但他完全錯了。從他登上碼頭、自玻璃窗內看到她在加油時起,體內的欲望就已緊繃得令他幾乎不能呼吸。她依舊圓潤、金黃、性感得一如異教女神,而他想要她。
在過去的三天裏他完成了許多事。除了與莫瑟的初次過招之外,他還買了一艘船、一輛車以及一座湖濱的房子。等代理商裝妥新船需要兩天,不過買所房子就快多了,他已在前一天的下午搬了進去。房屋經紀人甚至還沒有從他閃電戰般的決策中恢復過來。但羅伯特不習慣耽擱;效率創造了新的時間記錄,檔一簽妥,亨茨維爾的一家清潔單位就火速趕了過來,徹底的清潔了房子,新的傢俱同時選妥並運抵。同時他又在進程中加入了新的計畫,一個迫使伊芙•肖與蘭德勒•莫瑟落入圈套的計畫。
伊芙安靜的將信用卡帳單遞給他簽名。在他簽過後還給她時,屋外忽然傳來了驚呼聲。羅伯特望向窗外,看到幾個十多歲的男孩正在船埠上打鬧。“請原諒,”伊芙說著就向門外走去。
“他們現在有的瞧了。”佩姬吹了聲口哨,跪在了搖椅上。
伊芙剛走到門邊,就看到傑森笑著推搡著他的一個同伴,同伴也立刻施以相同的還擊,可此時傑森已經轉身,這一推讓他更往前去;他的球鞋刹在了一個靠近船埠邊緣的濕點上。他細長的雙臂滑稽的揮舞著想讓自己轉個方向,但他雙腳忽然踏空,落入了水中。
“傑森!”
他太靠近船埠了。伊芙在衝向門外時就注意到了,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頭撞到了船埠的邊緣,她聽到了足以致人昏厥的撞擊聲。他瘦弱的身軀在半空中猛地被迫彎曲,緊接著就跌落水中,滑入了水面下。
其中一個男孩大叫了起來,他年輕的聲音有些破啞。當伊芙在濃熱的空氣中搶上前去的時候,她瞥見這群孩子亂作一團,一臉受驚的表情。此刻的船埠竟變得如此的遙遠,雖然她的雙腳踏著木板,可她卻感覺不到自己在前進。她慌亂的搜尋著傑森的落水點,可那裏什麼都沒有,沒有了……
她一個淺跳躍入最後看到傑森入水的位置。她隱約知道自己越潛越遠了,可心裏卻只想著快點找到傑森。千萬不要來不及!上帝啊,千萬不要來不及!她依然能聽到傑森的頭撞上船埠的悶響聲。他很可能已經死了,或是昏迷了。不!不要是傑森!她不能失去他。她無法再經歷一次。
她換了口氣後繼續下潛,在水中辟路,拼命劃著手四處搜尋。水中的能見度很低,她只能以觸覺定位。她已觸到了泥濘的湖底,並沿此尋找。他肯定在這兒!這兒有船埠的暗色柱子,說明她沒有偏離他入水的位置。
她的肺部開始疼痛,但她堅持著不願換氣。那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傑森沒有多少時間了。
也許水流將他帶入了船埠下方。
她在水中猛蹬,將自己驅向了更加昏暗的船埠下方。她的手在前方探索。沒有。
她的肺部開始灼燒。呼吸的需求幾乎令她難以繼續。但她再一次驅動身體繼續著湖底的搜尋。忽然,什麼東西掃過了她的手。
她向前探去,是衣料。另一隻手也伸向前,是只胳膊。用盡最後的力氣,她拖著手中柔軟的重負離開船埠的陰影,並死命向上蹬踏。阻力巨大,前進緩慢得令人痛苦;她的肺急需氧氣,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已沒了拖他們兩個上岸的力氣,上帝,難道她找到傑森只是為了能同他一起下墜嗎?
“抓住你了,”一個深沉、冷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抓住了你們兩個。靠在我身上,放鬆。”
她幾乎動彈不得。他游向不遠處的船埠,而她始終被一隻鋼鐵般的手臂支撐著。男孩子們全都跪著,急切地將手伸向他。“抓住他就行,”她聽到坎農命令道,“不要試著把他弄出水面,讓我來。你們誰快去打911。”
“我已經打了。”伊芙聽到佩姬答道,這女孩的聲音孱弱而顫抖。
“好女孩。”他的語氣轉為了輕聲的口令,聲音忽又貼近了她的耳邊,“伊芙,我要你扶住船埠邊。你能做到嗎?”
她仍在急喘著氣,難以張口說話,只點了點頭。
“放開傑森。男孩兒們抓住他了,他不會有事的。現在就放。”
她照做了,他將她的手放在了船埠邊緣,在她死死抓住木板時騰身上了岸。而在她用一隻手將淌水的頭髮撥離眼前時他已將雙手伸到了傑森臂下。“他可能傷到了脊椎。”
“我知道。”羅伯特面有寒色,“但他已停止了呼吸,如果我們不將他拖上岸作心肺復蘇,他可能就挺不過來了。”
她大力吞咽並再次點了頭。羅伯特盡可能輕柔的將傑森拉出了水面,他肩頭與手臂的肌肉在濕透的T恤下緊繃。伊芙痛苦的看著僵直的傑森,他的臉已青紫,接著她以僅存的力氣將自己托離了水面。她癱在了傑森身旁,接著又掙扎著跪了起來。“傑森!”
羅伯特感覺到了這個男孩頸上的微弱脈動。他稍有釋懷,說道:“他有心跳。”接著將男孩的身子放平,捏住了這孩子的鼻子,又用另一隻手壓迫他的胸腔,迫使他張口。接著將嘴移向他發紫的雙唇,謹慎的奮力向他口中吹氣。細弱的胸膛凸起。羅伯特移開嘴,氣流了出來,男孩的胸腔再次陷了回去。
伊芙伸出了手,又強迫自己縮了回來。她幫不上忙,羅伯特已經做得很好了,她仍舊虛弱而顫抖,這些她做不來。她覺得自己就要因疼痛和絕望而窒息了,而她迫切的想要做些事,任何事。她的雙耳嗡鳴著。她寧願死去也不願再次看著深愛的人在她眼前慢慢死去而自己竟幫不上一點忙。
羅伯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剛才的程式,並默默計數。他全神貫注於此,忽視著陷入安靜的孩子們,也不讓自己去想伊芙此刻的沉默、她的靜止不動。這孩子的胸膛隨著每一次強制的呼吸起伏著,這意味著氧氣已進入了他的肺部。他的心在跳動;如果他的頭部或脊骨沒有嚴重受傷,他會好起來的,只要他能自主呼吸。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分鐘、兩分鐘,突然,男孩的胸膛挺起,抽窒起來。羅伯特迅速撤回身。
傑森猛烈抽搐著,翻身對著伊芙哽咽嘔吐。她側向一邊,失了平衡,止不住就要摔倒。羅伯特的手迅速越過傑森穩住了她,勁長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胳膊,在落水的前一刻截住了她。接著他毫不費力的抓著她越過了傑森的雙腿,將她拉向了他。
水從傑森的鼻孔和嘴裏冒了出來。他激烈吞咽咳嗽著,接著又吐出一些河水。
“感謝上帝,”羅伯特平靜地說道,“沒有癱瘓。”
“是的。”伊芙從他掌中掙脫自己,留著眼淚蹲在了傑森身邊。她輕撫著這個男孩,安慰著他,並注意到了他的腦後流出的鮮血。“沒事了,甜心,”她邊低喃著邊檢查著他的傷口。“只要逢幾針就行了。”她抬起頭,看到佩姬佈滿淚水的慘白面容,“佩姬,替我拿條毛巾好嗎?當心,別跑著去。”
佩姬吞咽了一下走向碼頭,她沒用跑的,不過也接近於此。
傑森的咳嗽好了許多,他疲憊的躺了下來,大口吸著氣。伊芙撫摸著他的手臂,不斷對他說著他會好起來。
佩姬取來了毛巾,伊芙輕輕將它壓在那條很深的傷口上,阻止它繼續流血。“伊-伊芙阿姨?”傑森哽咽著,他的聲音幾乎啞得聽不見。
“我在這兒。”
“我能坐起來嗎?”他問,並為受到如此的關注而窘迫。
“我不確定,”她持保留意見的答道,“你行嗎?”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他坐了起來,但仍很虛弱,羅伯特跪下來支撐著他,並微微轉身讓傑森的背靠著他結實的大腿。“我頭疼。”傑森抱怨道。
“我想也是。”羅伯特用一種平穩但幾乎感覺得到親切的口氣說道,“你的頭撞到了船埠邊上。”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傑森在意識到還有一個他惹出的大麻煩在等著他時眨了眨眼。
他謹慎的伸手摸了摸腦後的傷。忽而縮了一下,手垂下了身側。“媽媽會抓狂的。”
“不只是你媽媽,”伊芙答道,“不過,我們倆之間的稍候解決。”
他看起來羞愧極了,而且試著脫離羅伯特的支撐卻也做不到。緊接著救護人員趕到了,他們帶著醫藥箱匆匆走下船埠。羅伯特拉著伊芙退後,讓醫護人員接手。佩姬伸手環著伊芙的腰,依著孩童尋求寬慰的本能將臉埋進了伊芙的濕衣服內。羅伯特自然的用雙臂圈住了他們兩個,此刻的伊芙太累了、太麻木了,以至於忘了抵抗。她溫順的棲在他的懷抱中。他的力量包容了她;他的熱度撫慰了她。是他救了傑森的命,也許連她的也救了;因為她根本不能確定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她是否能將傑森救上岸。如果不能,她會就這樣與他一起沉下去,而非放棄他的生命救自己。
傑森做了一個快速的檢查;接著醫護人員就準備好將他送往醫院。“傷口需要縫合,”他們中的一個對伊芙說道,“他很可能有腦震盪,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至少要在醫院呆一晚。”
伊芙在羅伯特懷中轉了過來。“我必須打給麗蓓嘉,”她說,“我要和他們一道去。”
“我載你去,”他安撫著她,“你還需要有人載你回來。”
“麗蓓嘉可以載我。”她邊說著邊往辦公室走,羅伯特和佩姬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她拿起聽筒撥了出去,撫弄著自己的前額。“不對,她會陪著傑森。沒關係,我自己開車過去。”
“這當然行,”他柔聲說道,“但你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會載你去。”
她在撥著姐姐的號碼時心煩意亂的看了他一眼。“沒這個必要——貝琪,聽著,傑森從船埠掉進了水裏,頭劃破了。不太嚴重,但需要縫合,醫護人員要帶他去醫院,他們馬上出發。我在醫院和你碰頭。好的,我帶佩姬一道去。好的,拜。”
她掛上這通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克雷格,我是伊芙。你能替我照看碼頭幾個小時嗎?傑森出了意外,我要和他一起去醫院。不,他很好。五分鐘?好的。我現在就走。”
之後,她動作迅速地自櫃檯下取出了皮包,摸出鑰匙。羅伯特忽然以一個閃電般的動作捉住了她的手,從她掌中取出了鑰匙。“你太虛弱了,”羅伯特以溫柔卻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你剛剛幾乎溺死自己。別在這件事上和我作對,伊芙。”
很明顯她缺乏同他爭回鑰匙的體力。她灰落落的作出了讓步以節省時間。“好吧。”
她開的是一輛馬力強勁的四驅卡車,以便於拖拽傾斜的船隻。佩姬跑在前面鑽進了車裏,就好像如果她不最先上車就會被留下來。伊芙很感激這孩子坐到了座位的中間,將她自己夾在了伊芙和羅伯特之間,並系上了安全帶。
“這是輛直檔車。”伊芙在系自己的安全帶的時候白費力氣的衝口而出。他衝她溫柔一笑,發動引擎,“我應付得來”。
當然,他可不只是在應付。他換檔平穩,簡直是專家級的。羅伯特-坎農沒有什麼應付不來的事吧,想到這裏,伊芙的心忽然重擊了一下。
她強迫自己只看路,不看他,認真指示著去醫院的線路。她當然並不真想看他,他黑色的頭髮微醺般的貼在他的頭上,白色的絲質襯衫像第二層皮膚般附在他的肌肉上。他的削瘦只是假像;濕襯衫暴露出了他寬闊的肩膀和胸膛,以及他背部與小腹圓滑堅實的肌肉。她想著他的影像,他身軀的輪廓,這些也許將永遠印在她的腦海中。距離出發才過了十五分鐘嗎?感覺好像一輩子。
他開得很快,緊跟著救護車駛入了醫院的停車場。醫院雖小但一切都很新,就連羅伯特都難以挑剔。傑森在伊芙趕到他身邊前就被推進了檢查室。
羅伯特堅定的扶著她並引著她和佩姬往等候席走去。“坐下來,”他道,儘管他的聲音溫和,但卻再一次包含了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去取些咖啡。你呢,甜心?”他問佩姬,“一杯軟飲料?”
佩姬默默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起來。“我也可以要咖啡嗎,伊芙阿姨?”她小聲道,“我很冷,或者熱巧克力也行。”
伊芙點頭答應了她,羅伯特大步走向自動販賣機。她伸手抱住佩姬將她拉向自己,她知道這女孩也因看到自己的哥哥幾乎死去而震驚過度。“別擔心。傑森明天就能回家了,然後他頭疼的抱怨聲會將你吵到天花板上。”
佩姬用力吸回了眼淚。“我知道。那時的我肯定會發瘋,可現在的我只想讓他快點好起來。
“他會的,我保證。”
羅伯特拿著三隻杯子回來了,一隻裝著熱巧克力,另外兩隻裝著咖啡。伊芙和佩姬接過了自己的飲料,他自發的坐在了伊芙的另一邊。當她喝著暖和的飲料時,發現他的糖加的太過慷慨。她瞥向他,發現他也在看她,揣摩著她的反應。“喝下去,”他柔聲道,“你還是有些發抖。”
因為他說得沒錯,她便沒有多加爭辯的服從了他,並將她冰冷的手指握在杯子上好暖和自己。在吹著冷氣的醫院裏,她的濕衣服讓她冷得難受,她幾乎都要打冷顫了。他也應該感到冷才對,她想道,但她知道他不冷。他的手臂貼著她的,她能感覺到熱量從他的濕衣服上傳過來。
這一刻是如此的安靜,他感覺到了流經她的冷顫。“我去拿條毯子給你。”他說著起了身。
她看著他走向接待台同護士講話。他有禮而克制,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就手拿毛毯走了回來。他有一種天生的控制力,她想。只肖看一眼那對含冰的綠眸,人們就會對他惟命是從。
他彎腰將毯子裹在了她身上了,她沒有拒絕。剛做完這些,急診室的門就被打開了。她的姐姐麗蓓嘉急匆匆走了進來,看上去恐懼而緊張。一看到伊芙和佩姬,就立刻朝他們走了過來。“怎麼樣了?”她問到。
“他正在處置室,”羅伯特替伊芙作了回答,他沉穩的聲音就像同佩姬說話時那樣撫慰人心。“他的後腦需要縫幾針,頭也會很疼。他們很可能會留他過夜,但他的傷不算重”。
麗蓓嘉轉過身,用她精明的棕色雙眸盯著他,眼含詢問,“你是誰?”
“這是羅伯特-坎農,”伊夫道,並力圖在介紹時保持冷靜。“是他將我和傑森拖出了水面。坎農先生,這是我姐姐,麗蓓嘉-伍德。”
麗蓓嘉注意到了羅伯特的濕衣服,又看了看伊芙,發現了妹妹蒼白的臉上現出的緊張。“我先去看看傑森,”她以平常發佈命令的習慣說道,“之後我要詳細的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轉身走向了一位護士,在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後被帶入了傑森的處置室。
羅伯特在伊芙身邊坐了下來。“你的姐姐曾在哪個部門服役過嗎?”他問,引出了佩姬一陣緊繃的笑聲。
“我想這應該被稱為母性情結,”伊芙答道,“她很小就開始照顧我了。”
“她比你大很多吧,我猜。”
“五歲。”
“所以你在她眼中永遠都是‘小妹妹’。”
“我不介意。”
“我想也是。喝咖啡吧,”他勸道,並親自將杯子舉到了她的唇邊。
伊芙喝了幾口,接著投以他嘲弄的一瞥。“你也是個稱職的雞媽媽。”
他允許自己釋出一個輕笑。“我只照顧自己的。”他話裏有話——這是個警告,如果她機靈得聽得出來的話。
她沒有立刻跳起來反駁她不是“他的”;反而縮了回去,陷入她的座椅,雙眼直直盯著前方。傑森的遇險喚起了太多舊的回憶,以至於她難以應付眼前的任何事,尤其是關於羅伯特-坎農的。此刻,她只想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在自己能夠面對這一切前先將世界關在外面。也許只要等到夜晚降臨,或者是明天,她就能恢復了。然後她再來擔心他對待她的方式、這種令她難以抗拒的溫柔的佔有。對於坎農,伊芙已經將溫柔歸入了他那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意志中。他兼具溫柔與保護意識,而且不接受挫敗。
他們安靜的坐著,直到麗蓓嘉走出了處置室加入他們。“他們要留他過夜。”她道,“他有輕微的腦震盪,後腦被剃掉一片頭髮,縫了十針。當然他也不願意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除了咕噥著他掉進了水裏。他到底想瞞什麼?”
伊芙猶豫著,不知到底該如何告訴麗蓓嘉,而這也給了佩姬足夠的時間接話。“斯科特、傑夫和派翠克來了碼頭,他們在船埠上瘋打瘋鬧。伊芙阿姨曾喊過傑森讓他安分一點,可他們不聽。傑森推了派翠克一下,派翠克又推了回來,傑森滑倒了,頭撞上了船埠,然後掉進了水裏。伊芙阿姨緊跟著跳了下去,他們好像要永遠呆在水裏,然後坎農先生下水找他們。接著伊芙姨浮出了水面,帶著傑森,坎農先生把他們拉上了岸。傑森不呼吸了,媽媽,伊芙姨也幾乎溺水。坎農先生不得不給傑森做人工呼吸,然後傑森就開始咳嗽嘔吐,再然後救護人員就來了。是我撥了911。”她飛快地講完了這一切。
麗蓓嘉在聽到這個安靜的孩子一下子說了這麼多句話時有點呆住了,不過她也聽出了這段饒舌樂中的恐懼。她坐在了佩姬身邊抱住了她。“你做得對極了。”她稱讚道,佩姬稍有緩釋的歎了口氣。
麗蓓嘉看著伊芙蒼白、憔悴的面容。“他很好,”她堅決道,“至少現在如此。只要他一好起來,我就要殺了他。或者,先讓他在整個夏天禁足,然後我再殺他。”
伊芙設法擠出一個微笑。“如果這些他都能挺過來,那我要再來一遍。”
“說定了。現在,我要你回家換掉這套濕衣服。你看上去比傑森還糟。”
這一次,她的微笑輕鬆了許多。“天哪,謝謝。”但她知道麗蓓嘉銳利的眼神已經看穿了表面,辨別出了她體內真正的緊張。
“我會照看好她的,”羅伯特說著起了身,並扶著伊芙站了起來。她真的想要拒絕,可此刻實在太累,她難以採取任何行動。因此她只是勉強同麗蓓嘉和佩姬道了再見,並告訴他們替她吻一下傑森;接著她完全屈服於他,由著他引路離開大樓,接著灼人的午後炙熱沖刷她的全身,就像有白熾燈在烤著她,她快樂的輕顫著。
羅伯特緊摟著她的腰。“還很冷嗎?”
“不,我很好,”她輕聲道,“熱度感覺好極了。”
他打開了卡車門,將他扶上了座位。他雙臂的力量使他輕鬆的將她舉了起來,這也讓她再次輕顫。她閉上了雙眼,把頭靠在車窗上,既想忘記他的存在,又難以抗拒自己的過度疲勞。
“你不能睡,”他在坐入駕駛座時說道,語氣中多了輕鬆的消遣。“你要指給我回你家的路。”
她強撐著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試著給他清晰的路線指引。離開甘茨維爾鎮沒有花多少時間,又過了十五分鐘,他就將卡車停在了她的車道上。她笨拙的試著開門,他先她一步趕了過來,打開門,堅實的手掌牢牢穩住了她的手肘。她下了車,很不情願讓他進屋,但此刻也只好認了。最好能快速的沖澡換衣服,儘快結束這一切。
他隨她走了進來。“隨便坐吧。”她在走向浴室時慣性的邀請道。“我十五分鐘後就出來。”
“我坐下來會弄濕這裏,”他說,“你去吧,我上外面的船埠看看,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可以,”她說道,不看著他給出了一個微笑,接著盡速逃向了重獲隱私的臥室。
羅伯特仔細打量著這扇緊閉的門,她太過提防他了,以至於都不願看著他。這不是他慣於接收的來自女人的回應,不過上帝知道她確有提防他的理由,如果她確實知道他和勁網的關係。如果他當場捉住她,她的罪惡感會更甚。他可以選擇耐心等待,讓時間結果她,可他現在已有了推動整件事的行動中的計畫。因此,他決定用另一種方法安撫她的猜疑,用一種肯定湊效的方法誘惑她。他已計畫好了如何引誘她。而此刻是最好的四處觀察的機會,他要善加利用。
這棟房子看上去應該有四十年的歷史了,有著外露的橫樑和發亮的硬木地板,但應該重建過,他想道,所以房子的內部才會寬敞而具現代感。她很有園藝天賦,屋內每一個可能之處都擺放著種類各異的室內植物。自他此刻在起居室站立的位置看得到廚房,廚房再往後就是木制平臺,只要穿過兩扇對開的法式門。一條船埠連接起了平臺及船塢。
她的傢俱陳設簡潔而舒適,並不奢華。他不慌不忙地走向那張老式書桌,極有條理的搜尋了起來,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他想要的。如果桌子裏有任何足以指控她的東西時,她當然也不會愚蠢到把他單獨留在屋子裏而抽屜不上鎖。他看了看她的銀行對帳單,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存款,至少在這家銀行或這張對帳單上沒有。
桌上放著一張嵌框的小照片。他拿了起來,研究著照片上的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伊芙——一個非常年輕的伊芙,不過當時已經長得非常誘人了。旁邊的男孩——就只是個男孩而已,應該就是她死了十二年的丈夫。羅伯特更仔細的看了看男孩的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歡笑、幸福,當然還有熱烈的愛。但這個男孩發掘得出他臂中這個女孩所隱現的情欲寶藏嗎?當然不能;一個毛頭小子能做些什麼?不過,羅伯特還是感覺到了不期而至的不悅刺痛,來自嫉妒、來自這個死了很久的男孩,因他為時雖短的富有——伊芙深愛著他,深得足以讓她在過了這麼多年以後還帶著他給的結婚戒指。
他聽到了淋浴停止的聲音,立刻放回了照片,安靜得走上了平臺。她的地方很不錯,雖非奢華但卻舒適自在。這裏也很隱秘,除了較遠的湖對面有幾處房子外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人煙。湖水很藍,映出了蔥郁的群山和湛藍的天空。午後的時光過得飛快,太陽下沉了許多,不過還是白熾灼熱。它很快就將轉為銅紅色了,而草木的氣味也將變得更加濃重。那時,紫色的晚霞將緩和這份熾熱,空氣中將充滿忍冬與玫瑰、青松與綠草的芬芳。時間在這裏放慢了腳步;人們從不匆匆的忙著一件又一件的差事。他只看到這裏的人們坐在自己的門廊前,讀讀報紙、剝剝豆子,偶爾和路過的人招一招手。當然,紐約或者其他大城市的人一定會以為這個地方沒什麼要緊事,可就他看來這裏的人也很忙,只是沒有馬不停蹄的忙。
他聽到伊芙來到了敞開的法式門前。“我好了。”她說。
他轉身看向她。她剛洗的頭髮還是濕的,不過已經編好並盤了起來以免弄濕T恤。她將短褲換成了牛仔,T恤是粉紅色的,將她的金色肌膚襯得發光。不過她的雙頰還是有些蒼白,神情略顯緊張。
“你這裏很不錯。”他道。
“謝謝。我從公婆那裏繼承來的。”
儘管他已知到答案,可現在正是盤問資訊的好時機;他不利用才怪。“你結婚了?”他問。
“守寡。”她轉身退回屋內,羅伯特緊跟其後。
“哦,我很抱歉。多久以前的事?”
“十二年前。”
“我看到桌上的那張照片了。那就是你丈夫嗎?”
“是的,那是馬特。”她停住了腳步望著照片,一陣難言的悲痛暗淡了她的雙眼。“我們那時還只是孩子。”接著她回了神快步走到門口。“我必須返回碼頭。”
“我家離這裏只有五英里遠,”他說。“我洗澡換衣服不會花太久時間。”
她拿了條毛巾上了卡車,把濕座位擦乾後坐上了上去。她沒有多此一舉的向他討回鑰匙;儘管她已平靜到可以開車的事實非常明顯,但這根本沒用。
他的衣服已經乾得差不多了,至少不再掉水了,但她知道這樣還是不太舒服。她的就曾是如此。她的良心掙扎不已。他不只是救了傑森的命,還有她的,他是為了幫她才讓自己陷入了這一團糟。無論他是如何的令她不安,但她知道她將永遠感激他的快速反應和冷靜決策。
“謝謝你。”她輕聲說道,眼睛直視前方。“如果不是你,我和傑森也許已經沒命了。”
“很有可能。”他以一貫的鎮定口吻說道,“你已耗盡體力,根本不可能將他拖上水面。你難道沒想到要先放開它,上來換口氣嗎?”
“沒有。”這句話乾脆的冒了出來,“我不能那樣做。”他看著她的側臉,看到他表情中愈發加深的緊繃,於是嫺熟的轉了話題。“你姐姐真會將他禁足一整個夏天嗎?”
伊芙發出一陣笑聲,這段頓挫的小聲音直衝入他的胸懷。“我得說如果只是這樣那他就算走運了。這並不是因為他太過頑皮,而是因為我曾出聲制止可他不聽。”
“所以這樣算是打破了一條戒律嗎?”
“差不多。”
羅伯特打定主意要和這個年輕人談一談關於責任感和不計後果行事的代價,不過他不打算讓伊芙知道。顯然她很護著她的外甥們,而且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這不關他的事,他不會喜歡這樣的。因此他和傑森的談話必須私下進行。
當他停在了新家的車道上時,伊芙感興趣的四處張望著。“這個地方售賣有一年之久了。”她說。
“那我可真是幸運沒有人比我捷足先登,不是嗎?”他下了車繞了過來,替她開了門。儘管她並不期待他再次做出他們人在醫院時的紳士服務,那畢竟只是特殊情況;而她剛剛在自己家門前下車時也沒有在等著他來開門,那也只是她自己開門的動作不夠麻利。可現在,她卻以女王般的氣勢等待著,就好像他只是在做著該做的事。也許她是只穿著T恤、球鞋、牛仔褲,但這並未折損她絲毫的女性特質;她期待著這位元男士的服務。羅伯特向來樂意以些微謙恭的姿態對待女性,但如果他的同伴拒絕,他也不強求。此刻,他既覺有趣又深深著迷於伊芙此刻的女王風範,非常的南方。
他直到引著伊芙進門時仍沉思著她剛剛的那段狡猾伎倆。雖然她對他仍十分警惕,但很明顯,在某種程度上她的抵抗減弱了。期望繃緊了他的肌肉,但他刻意的忍住了。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行。
“別見外,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我去沖澡。”他邀請道,並在給出了一個含糊的微笑時走入了大廳盡頭右手邊的臥室。他毫不懷疑她會像他一樣去做相同的事情,充分利用這次機會來一個迅速的搜查。
伊芙在他離開後一直站立在起居室的中央,徹底被他那句“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鎮住了。她朝四周望去,試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幢房子寬敞而具現代感,單層的磚木建築,是她房子的三倍大。巨大的石砌壁爐鑲在左邊的牆上,高高的煙囪直插入傾斜的教堂式天花板,屋頂那對白色的吊扇攪起一陣柔和的輕風。傢俱看來別致但很順眼,大得足以裝得下像他那麼高的一個人。
起居室與餐廳被一道由茂盛蕨類植物組成的及腰半牆隔開。兩扇大玻璃窗展示出了屋外的平臺,那裏放置著舒適的座椅、一張連傘的桌子以及更多的植物。她躊躇著走入餐廳,想看更多。開放式的廚房在右邊,這裏簡直是口渴之人所能找到的最完美的綠洲,最現代化的設備在這片綠洲裏閃閃發光。就連最簡單的咖啡機看起來都需要操作者先拿個機械工程學位再來用。早餐區在廚房較遠的一側,放著一個有白瓷面的小桌子。她想像得到他在清晨坐在這裏,讀者報紙、喝著咖啡。兩扇比她家的裝飾得更加繁複的法式門通向早餐區外的平臺。她本可探索更多的區域,但卻拘謹於他的領地。因此,她再次退回了起居室。
羅伯特放慢了沖澡換衣服的步調,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四處尋找她想要的;然後她找不到任何東西的事實將減小她的懷疑。如此一來她就會放鬆,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許多男人,或者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會在身處她的屋內時有所行動;這時的她通常會處於劣勢,更易受到攻擊。他曾有過這樣的機會,趁她尚未著衣時闖進來。但他卻選擇了等待,他知道當最具危險的情況安然度過後,她會更容易放鬆下來,就像此刻。那時他沒有占她的便宜,所以這使得她也不可能在這時做如此的防備。而且就因為已不設防,她的反應會更加的自然。
稍後,他停止了閑晃,回到了起居室。但令他意外的是,她幾乎仍舊站在他離開她時的那個位置,臉上的緊張未退去絲毫。她轉身看向他。可愛的金棕色雙眸因沾染著更甚於傑森遇險時的悲痛而加倍暗淡,就好像傷心事剛剛才發生。
羅伯特在離她幾步遠時頓住了,解讀著那對陰鬱的眼眸。接著他以優雅的速度俐落的走向她,絲毫不留令她躲避他的時間,直接將她拉入懷中。他聽到了她本能的抽氣聲,並在她仰頭張口欲辯時看到了她眼中擴散的警覺,但這份爭辯窒息在了他的口中——他的嘴覆上了她的。
她在他懷中掙扎,而他溫柔的止住了她的抗爭,將她更牢牢貼向了自己。他小心地在不傷到她的同時加深著雙唇的壓力,直到感覺到她屈服的張開了口。她唇瓣的甜蜜發出一陣電流竄入他體內,沿著他的神經遊走,繃緊了他的肌肉、漲滿了他的欲望。他舔吮著她的嘴,仿效著性感律動緊擁著她,並一遍遍重複著這相同的動作,直到她在他的懷中顫抖融化,直到她的雙唇開始牢牢依附向他。
她試探性的回應令他感到地轉天旋,而更讓他吃驚的是他不得不掙扎著維持自製。但擁她入懷感覺是如此的完美,該死的她,為什麼要如此柔軟、甜美、曲線玲瓏的剛好嵌於他滿布堅硬肌肉的多棱身軀上。她的嘴比他過去嘗過的任何一個都更甜美,而僅僅是親吻她這麼簡單的動作就將他喚起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不願停下。雖然他還沒計畫要做比親吻更多的事,但他也沒料到自己的反應會如此強烈。他的唇貼著她的揉撚,激烈的想要更多。他聽到了她喉中發出了細碎、無助的聲音;緊接著她就將雙臂圈在了他的頸上,全然偎向了他。她已被喚起的這項認知使得純烈、原始的男性勝利在他體內咆哮。他感覺到了她圓潤堅挺的胸部,堅硬的乳頭抵上了他的胸膛,他將一隻手劃入了她的T恤,罩住了其中一隻渾圓,拇指隔著胸罩薄薄的蕾絲撫弄著她的乳尖。她的身子屈了起來,臀腹緊緊的貼向了他的……忽然,她開始劇烈的掙扎,面露驚色,極力掙脫著想要重獲自由。
他放開了她,即使此刻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喧哮著想要更多。“放鬆,”他費力的開口說道,但出口的話語聽來卻低沉暗啞,而呼吸也急促不穩。他試著控制出更多的安心給她。“我不會傷害你的,甜心。”
伊芙只是向後退去,臉色蒼白,雙唇因他的親吻而腫脹紅潤。她強令自己停止退後,站在原地面對他。他男性的性感張力誘人得幾乎令她止不住想要回到剛剛那個懷抱中,屈服於那種強烈的支配。她意識到了一種毀滅的前兆;他比她預想的要危險得多。
“不,你會的,”她輕道。她唇齒發顫。“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1:53
第五章
她看上去像要逃跑。為了安撫住她,他後撤了幾步,雙手置於身側放鬆,眼中閃著淡淡的精光。“你是個討人喜愛的女人,甜心。我想你也不會意外我會受到你的吸引吧?至於我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麼,既然我剛剛把你抱得這麼緊,這答案應該不言而喻了。”
她沒有回應他溫柔的撫慰,只是用鬱沉的視線鎖著他的臉,試著從這段圓滑有禮的詭辯中探出真意。毋庸置疑,他就是那種走到哪兒都受歡迎的人,但他只是用這種平滑的表面去隱藏那個真實的他,那個以燎原的激情親吻著她的他。他有著層層的遮掩,這更使得他的動機深不可測。沒錯,他是受她的吸引,可他同時也吸引著她。否認她也陷了進去是很愚蠢的,而伊芙可不是個愚蠢的女人。但她總有一種感覺,他在研究她,依著某種微妙的習慣操縱著她。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了他誓要讓自己走入她生活的決心,而且一路下來他所向披靡。不管他的動機是什麼,都絕對遠不止身體的這麼簡單。
“我不接受隨意的性愛。”她說。
他幾乎笑了出來,可這只是那對淡色雙眸中顯露出的一點點跡象,他的嘴角根本沒有牽動一下。“親愛的,我向你保證這和隨意粘不上一點關係,”他停了一下,“你在和別的什麼人約會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
他並不意外她會否認自己與莫瑟有任何的牽連。“那就沒有問題了,不是嗎?你不能否認你也受到了我的吸引了吧?”
她揚起下巴,他淡色的雙眸因這個驕傲的動作微微閃動。“綿裏藏針,是嗎?”她態度中立的評論道,“沒錯,我不能否認自己受到了你的吸引。”
她的論調擾亂了他,使得他給出了一個本不該冒出來的反應。“當我下定決心要得到一樣東西……或一個人時,就非得到不可。”
似乎是厭於這種口頭的爭辯,她揮手斬斷了他的話。“可能是我說得不夠清楚,我也不要什麼風流韻事。”
“明智的決定,但就我們這件事有點言重。”他向她走近,她沒有後撤。他輕柔的用一隻手住了她的臉,修長的指尖來回撫摸著她覆著天鵝絨般的面頰。老天,她太動人了,雖非古典美,但卻散發著強烈的女性誘人氣息,他覺得就連她的名字都再合適她不過(譯注:女主名Evie,近似Eve——夏娃)。她是夏娃的化身。難怪亞當會如此輕易的被驅使,可就算他也將品嘗伊芙的禁果,他也決不允許自己如此的軟弱。“我不會強迫你的,”他輕道,“但我會得到你。”
“如果你不強迫我,那你要怎麼得到我?”她問。
他雙眉輕挑。“你覺得我該事先給你一些警告?”
“是的。”
“有趣的主意,不過我可不打算嘗試。”他用拇指輕擦著她的下唇。“現在,甜心,我們最好先回碼頭。畢竟你有處生意要打理,而我有只船要拖上船埠。”
他將手收了回來,伊芙轉身鬆了口氣,就好像她剛被豁免了走上角力場的命運。他撫摸她時她的臉是如此的緊繃,她甚至聯想起了當他的手置於她胸上時的那種酥麻感覺。他基於豐富經驗的大膽言論以及對於女人的自信都使她難以招架。
在返回碼頭的這一路上他們都相當沉默。她恍然感到天色已如此之晚。夏日再長也有終點,太陽就要落山了。儘管浮在地平線上的晚霞預示著一場涼爽的陣雨,但炎熱目前還沒有絲毫退卻的跡象。
羅伯特那條十八英尺長、有著深色光滑船身的快艇被系在一輛黑色叛逆者吉普後面,還擺在原地。感謝老天它沒有擋在船隻入水道上,否則克雷格可有得忙了。她快步走入碼頭辦公室,克雷格的視線從手中的體育雜誌轉向她。“怎麼樣了?”他起身問道,“那些孩子們說傑森差點被淹死。”
“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他明天就能回家了,”她說,“謝謝你趕過來。抱歉毀了你今天的安排。”
“沒關係,”他愉快地說道。克雷格今年十七歲,是一個高壯的黑髮男孩,一開學就將成為一名高年級生了。他已在這裏做了兩年的兼職,業務熟練,把碼頭交給他打理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那船是我的,”羅伯特在走進來後說道,“我將在這裏租一個船塢。”他伸出了手。“我是羅伯特-坎農。”
克雷格給了他結實的一握。“克雷格•福斯特。很高興見到你,坎農先生。你一定就是那個把伊芙和傑森托出水面的人吧。孩子們說他是個高個兒的北方佬。”
“我就是那個人,”羅伯特確認道,眼中閃出一絲愉悅。
“我想也是。我來幫你把船弄進船塢吧?”
“不行,”伊芙說。“我已經佔用你太長的時間了。”
“可你就是為這付我錢的,”克雷格咧著嘴笑著答道。“反正我來都來了。總之老媽一定不指望我能在晚飯前回去。”他和羅伯特走了出去,兩人像朋友般的聊著天。
看來孩子們都喜歡羅伯特,伊芙透過窗子看著他們時想道。即使害羞的佩姬和他在一起時都很自在。他並沒有和孩子們平起平坐——他是大人,是權力的象徵——可他不隨便打發他們;而權力與責任永遠被輕鬆的挑在他寬闊的肩頭,她自覺有趣的想道。很明顯他習慣於支配。
從她自我保護的角度看來,她必須遠離他,可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來。今天,只用了幾個吻和危險的愛撫,他就向她展示了自己能將她喚起到何種難以自持的地步。她會愛上他的,而這是她最害怕的。不管從身體上還是意志上,他都他是個強壯的男人,更是一個值得去愛的男人。他會偷走她的心,只要稍不留意,只要不全天候戒備。
她離開了窗前。十二年前,是愛幾乎毀滅了她,幾乎將一切燒成灰燼,而她後來不得不在這堆被遺棄的灰燼上重建起如今這種克制的、自我保護的生活。她不能再來一次了;她已失去了太多所愛之人,以至於不再相信愛或生命能持續到永遠。她不能為鍾愛的人們、那些已然在她心頭的人們做任何事;她的家人、老維吉爾以及她數量有限的一些親密友人。但她可以禁止任何新人的加入並與她產生任何感情上的牽扯。她已付出了太多傷痛的代價,她靈魂只剩珍稀的殘餘。今天她差一點就失去了傑森,這份痛讓她難以承受。麗蓓嘉知道這一切,她已意識到如果當時伊芙找不到傑森,那麼事後她將哀悼的就不只是她的兒子,還有她的親妹妹。這才是麗貝卡對傑森發那麼大火的真正原因。
而伊芙明白羅伯特•坎農竭盡全力要走入她的生活。他說過,他要在這裏呆上整個夏天;那麼除了一段風流韻事、一段漫長、閒暇的數周內的陪伴,他還要什麼?如果她愛上他,這段韻事會甜蜜一點。但到了夏日的盡頭他將回到原本的生活,而伊芙將繼續留在這裏,徒留一道新傷在她已是千瘡百孔的心上。就感情而言,她難以負擔他。
原本在碼頭上她總有本事讓自己忙得像個陀螺,但忽然之間她卻一件可忙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她已無力辨別身邊的一切,仿佛世界整個顛倒了過來。也許事實就是如此。
她給醫院撥了通電話,電話接進了傑森的病房。鈴聲才響了一下她的姐姐就接了起來。“他因為頭痛而抱怨個不停,”當伊芙問到傑森的情況時麗蓓嘉輕快地宣佈道。“今晚每過兩個小時我要叫醒他一次,如果不出意外,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保羅剛走一會兒,他要把佩姬送到他媽媽家,然後再回來。你怎麼樣?還沒恢復過來嗎?”
“沒有,”伊芙坦白道,即使傑森的遇險不全怪她。“不過我已經不再抖了。”
“你在家吧?這是不可能的。”
“還是你瞭解我。”
“接下來你要讓自己放鬆,”麗蓓嘉訓斥道,“我原希望坎農先生能降得住你。他看起來挺像個發令官。”
“絕對是世界級的,”伊芙同意道。“碼頭關門後我就去看傑森。想讓我帶什麼給你嗎?一個枕頭、一本書、一個漢堡?”
“不,我什麼都不需要。別過來了。傑森很好,但你需要回家休息。我是認真的,伊芙。”
“我也很好呀。”伊芙平緩的答道。“而且我想見傑森,哪怕只是幾分鐘——”她突然放高了聲音,可就在這時,話筒被人抽走了。她轉身看到羅伯特將話筒舉到了耳邊。
“伍德夫人嗎?羅伯特•坎農。我會留心讓她直接回家的。是的,她還是有些不穩定。”
“我沒有,”伊芙說著縮緊了目光盯著他。他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面頰。她故意後退讓他碰不到她。
“我會照看好她的。”他堅定地向麗蓓嘉做著保證,視線從未稍移伊芙的臉龐片刻。“不過我考慮在送她回家之前要先帶她晚餐。我也是這麼想的。再見。”
他一掛上電話,伊芙就冷冷的說道:“我不喜歡被人當作無用的白癡般對待。”
“沒這麼回事,”他喃道。
她沒有因此緩下來,“我猜你認為有你照看我並替我作決定我會覺得安全、覺得受到了保護,而我不會因此覺得受到了侮辱是嗎?”
羅伯特給出一個濃眉單挑以示好奇的表情,是以掩飾他真正的反應。他真正想要的是繼續煽動她的這種回應,但她輕易的抓住了事情的本質這一事實卻也令他極不自在。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機敏過人。“我所認為的,”他謹慎答道,“是你的狀況比你試圖展現在令姐前的更加的危險,而且你還在發抖。如果你再回醫院,你就不得不在嚇到她和傑森前費心掩飾,而那也只會讓你更緊張而已。”
“但我所認為的,”她答,雙拳緊握,“是面對你比置身於湖底更加的危險。”她金棕色的雙眸冰冷而堅決。
他再次因她的洞察力而不自在起來。可是,他仍堅信他可以使她軟化並讓步,因此他的語氣轉為了溫柔的誘哄。“即使我為今晚簽署一份休戰協定也不行嗎?沒有親吻甚至牽手。只是一頓晚餐,之後也只是看著你安全的走進家門,而你將得到整晚的安眠。”
“謝了,不必。我不會和你共進晚餐,我也能自己回家。”
他對她審視了一番。“那樣的話,休戰協議作廢。”
起初,他的語氣在她聽來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得幾乎不像言語。她有了瞬間的躊躇,而這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將她帶入懷中,她再次感覺到自己馴服於他剛毅、狡詐的力量。他的身軀如此堅硬;他的掌控小心翼翼卻難以衝破;他潔淨而溫暖的皮膚上散發出的男性氣息更是令她暈眩。她昏沉地感到他的嘴唇在向她的靠近,於是迅速一頭紮入了他的懷中,又在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輕笑後惶惶不安。
“如此膽小的作為,竟出自一個毫無膽怯的人,”他語帶頑劣。“不過光抱著你也行,山腳也有山腳的風景。”
她就是膽小鬼,伊芙心想。她怕他,打心眼兒裏怕。她待他的套數完全錯了;他不習慣別人的拒絕,因此她每一次的回拒都只徒增他的堅持。如果她從一開始就隨他起舞,與他相談甚歡,那他早就該覺得無聊並離她而去了。可現在,就算想得再清楚、看得再明白都已於事無補了。
他的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背,巧妙地將她迫向自己。承受她再多的重量對他而言都是輕而易舉,而放棄對疲憊堅持至今的抵抗對她而言也是輕而易舉。她抵擋著回擁他的衝動,雙手卻不斷感到傳自他身體的熱力,耳畔更是傳來了他強健的心跳聲,身體也感覺到了他胸膛的呼吸起伏,此刻,這自然的一切正誘人犯罪。
“羅伯特,”她輕歎道,“不要。”這只是一聲膽怯、害羞、無用的懇求。
那只手劃上了她的肩頭,輕擦過她敏感的頸側,按揉著她的頸背。“伊芙,”他回以一聲輕歎。“不要什麼?”他不等回應,接著道:“伊芙是你的真名嗎,還是‘夏娃’的昵稱?或者是伊芙林的?管他的,很適合你。”
他的溫暖與力量還在繼續對她的退卻與意志施展著邪惡的魔法,她閉緊了雙眼。哦,上帝,向他屈服簡直易如反掌。他的技巧一定連魔鬼都自歎弗如。“都不是,只是伊凡傑琳的簡稱。”
“啊。”這聲短歎是發自內心。他確實並不知道她的全名;在他讀過的報告中都只稱她為伊芙。“伊凡傑琳。嬌弱、脫俗、性感……哀傷。”
表面上伊芙並沒有回應這段對她名字的分析,但最後那個詞撼動了她。哀傷……是的。這陰暗的數年中她是如此的哀傷,哀傷得甚至分辨不出太陽是否如常閃耀,只因自她內心看來一切皆是灰暗。現在,她看得到陽光;生命無情的流動將她帶離了黑暗,但沒有一天她不感覺到陰影潛伏得多麼的近。
他用身子輕輕帶著她搖晃,輕得令人難以察覺,卻足以將她緊緊晃入他懷中。他已再次被喚起;她絕不會錯認。她想著應該走開,可在過去的幾分鐘內她已放棄了這一選擇。她太累了,他身體輕柔的動作是如此的撫慰人心,就像一隻停泊船隻的搖擺。這古老的節奏令人難以抗拒,這就如同她無法掌控的最最原始的本能。
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你要睡著了嗎?”
“快了,”她不睜眼答。危險之餘,他的擁抱舒服得要命。
“差不多六點半了。經過了今天這樣的事,我想你的顧客會體諒你提早一會兒關門的。”
“一個半小時不是‘一會兒’。不,我要照舊一直開到八點。”
“我陪你。”他極力克制著胸中翻騰的惱火。他自己幾乎不讓任何事干擾到他的工作——事實上,也只有瑪德琳和她的家人例外——可他卻惱火於伊芙要為這個碼頭鞠躬盡瘁。
“沒這個必要。”
“我覺得有。”他認真答道。
“可我還是不會和你共進晚餐。”
“沒關係。我會把晚餐帶給你。想吃點什麼?”
她搖了搖頭。“我不太餓,回家後吃個三明治就行了。”
“那就由我決定。”
她靠著他胸膛說道:“你總是自然而然的發命令。我猜這是你的日常習慣。”
“我愛下決定,沒錯。”
“別忘了還有專制。”
“我看只要我一忘你就會提醒我這點的。”
她聽出了他言語背後的調侃。該死的他,他為什麼不表現得凶蠻霸道,反而要對她珍視至極呢?她從不允許自己依賴於任何人,儘管麗蓓嘉盡力照看了她許多年,可那是因為麗蓓嘉完全忽視著她的抗拒。
“我覺得我把你逼得太急了,”他貼著她的髮輕道,“今天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會後撤一點的,甜心,會給你一點時間瞭解我、習慣於我的存在。好嗎?”
她點了點頭。她並不想為任何與他有關的事許諾,但此刻只要能讓現在這種狀況冷下來的事她都會同意。他又輕易就令她折服了,她都還沒回過味來。是的,她需要時間,許多許多的時間。
羅伯特捧起了她的面頰,使她抬頭並脫離了避難所般的胸膛。他淡綠色的雙眸閃著光。“但我不會走開。”他警告道。
伊芙那晚睡得很沉,白天的壓力讓她筋疲力盡。當黎明到來,遠處早行漁民的馬達聲將她叫醒時,她並沒有像習慣的那樣立刻起床,只是躺在那裏盯著地平線上的魚肚白。
十二年來她一直安全的住在自己精心圍建的堡壘內,但羅伯特襲擊了這堡壘。是“襲入”,如果她對自己夠誠實的話。他已進入了堡壘的正中,只是還未攻下最後的防線。自馬特死後,她就再沒和任何男人約會過,但羅伯特強迫她見他。她受他吸引,身心皆然,她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穩住自己的心。她並不想愛他,可如果她繼續見他,這將是必然的結果。
可她必將見到他,不斷見到,這一點他已警告過了——或者這是一個承諾?——承諾他不會丟下她,他看起來不像是輕易食言的人。
他會親吻她、擁抱她、愛撫她。她知道最終自己的小心謹慎將因全然的身體欲望而消失不見,她阻止不了他——或她自己。
她閉上了眼睛,重溫著他前一天下午的親吻、他的味道、他深吻她時精妙的技巧。當想到落在她酥胸上的那修長的手指時,她的乳頭立刻有了小小的悸動。這是自馬特走後她第一次想到做愛。她想著羅伯特堅實的身軀疊在她身上,他的嘴唇和雙手流連於她光裸的肌膚,他強健的雙腿分開她,調整好自己的位置進入她。這段白日夢強烈的喚起了她整個身體的欲望。是的,她想要他,如同她懼怕他有朝一日離她而去時留下的傷痛一樣強烈的想要他。
一個為人謹慎的女人會立刻請醫生開避孕藥,而伊芙正是這樣一個謹慎的女人。至少,她還能在這一點上保護自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2:12
第六章
伊芙將兩隻盛滿食物的盤子擺上了桌,一隻放在麗蓓嘉面前,一隻放在自己的座位前,接著又為兩人加滿了咖啡。“謝了。”麗蓓嘉拿起叉子歎道。在醫院陪傑森度過了一個無眠的夜晚後,黑眼圈自然的爬上了她的眼眶。
伊芙也坐了下來。在和醫生預約了第二天的會面後,她打電話到醫院詢問傑森的狀況。他一切都好,但很明顯麗蓓嘉被折磨得夠嗆。這不僅是因為她要整晚保持清醒看護他並在固定時間叫醒他,顯然傑森因自己一生病就被當成嬰兒般對待憤憤難平,脾氣變得暴躁不安。他開始抱怨每一件事,幾乎每小時都要抓狂一次,即使有醫生和麗蓓嘉的雙重解釋也沒用。總之,他媽媽就要對他該死的頭疼還以顏色了。
於是,伊芙立刻趕往醫院處理釋放傑森的所有細節,之後又隨他們回了家,幫著這個好動的小夥子定下來,將麗蓓嘉安置在椅子上,又去給他們幾個做早餐。她在麗蓓嘉的廚房裏駕輕就熟,做起飯來毫不費力。不一會兒,大家就開始享用煎雞蛋、培根和烤麵包了。傑森坐在了他的沙發寶座上,盤子放在腿上,電視機大開。
咖啡喚醒了麗蓓嘉大姐頭的本能。她透過杯子邊緣眼帶精光的看著伊芙。“昨晚你在哪兒吃的飯?”
“在碼頭。三明治。”伊芙答。
麗蓓嘉靠回了座位,看上去極其不滿。“他說過要帶你出去晚餐的,然後再確保你安全到家。”
“我不想去。”
“真是的,”麗蓓嘉抱怨著,“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不濟事。”
如果他再濟事一點,伊芙挖苦的想到,昨晚她就能睡到他的床上。“因為我太累了,所以他送去了三明治。他真是好心在昨天做了那麼多事。”
“尤其是把你和我家這個死孩子從水裏拖出來,”麗蓓嘉在切培根時明斷道,“我要替你再謝他一次,但我對他搭救傑森這一壯舉保留持保留態度。”
伊芙為麗蓓嘉這段諷刺的陳述咯咯笑個不停。這種鋒頭急轉的言語是她和姐姐所共有的家族特徵,就連佩姬現在也能偶爾展露那麼一兩次。
“總之,”麗蓓嘉用同樣的口吻繼續道,“我知道狩獵時的男人是個什麼樣,所以不要用他有多‘好心’之類的來轉移我的話題。好心絕對是他腦子裏想的最後一件事。”
伊芙盯著她盤子裏的雞蛋。“我知道。”
“你會給他機會嗎,或者你又要對他視而不見,就像對其他的那樣?”
“什麼其他的?”伊芙迷惑德問道。
“知道我什麼意思了吧?他們對你來說根本是隱形的。你從來都沒注意過這些想約你的傢伙。”
“沒人約過我。”
“當你根本意識不到他們的存在時,他們還能怎麼辦?但我敢打賭羅伯特約過你了,是嗎?”
“不,”他只是“告訴”她,她將與他一同出去晚餐,他也告訴她他打算和她做愛,但事實上他從沒有問過她。
麗蓓嘉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耍我。”
“我沒有。不過下次來碼頭時他也許會問的,如果這能安慰你的話。”
“真正的問題,”她姐姐精明地問道,“是你會不會和他約會。”
“我不知道。”伊芙將雙肘置於桌上,雙手捧著咖啡杯啜飲。“他打動了我,貝琪,但他也嚇到了我。我還不想和任何人攪在一起,可我覺得我自己對他的感覺停不下來。”
“這很糟?”姐姐語帶一絲惱火的問道,“蜜糖,已經過了十二年了。也許是到了你再對男人感興趣的時候了。”
“也許,”伊芙有所保留的同意道,私下她並不這麼認為。“但羅伯特•坎農對我而言並不是最安全的選擇,決不是。他有一些東西……我不確定。我只是覺得他不是為這個顯而易見的理由衝著我來的。一定是另有玄機。雖然他起了個好頭,可他絕不是什麼紳士。”
“妙極了。真正的紳士肯定是對你言聽計從,在你千方百計的拒絕後,決不會再來煩你一下。不過我得承認,他能讓我覺得既被溫柔以待又很有安全感。”
“是支配,”伊芙糾正道,“還有無情。”不,他不是紳士。他意志中那種冷酷的力量就顯於他綠寶石般的眼睛裏——他是有著掠奪之心的冒險家。她空洞的視線中閃出了恐懼。
麗蓓嘉傾身輕扶著伊芙的手臂。“我知道,”她輕柔說道。確是如此,因為麗蓓嘉這些年來一直在她身邊,見證了一切。“我不是要強迫你去做將來會讓你後悔的事,可是你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如果羅伯特-坎農是個能讓你愛上的人,你負擔得起就這麼放棄這次機會嗎?”
伊芙輕歎一聲。和麗蓓嘉的話相反。她負擔得起把握住這次機會嗎?而且,她有得選擇嗎?
當她抵達碼頭替換克雷格時,羅伯特不在,這讓她鬆了口氣。大腹便便的巨型黑色雲朵在空中步步逼近,一陣清涼的疾風迎面而來,這一切預示著一場常見的夏日暴雨的來臨。開船消遣的人和漁民們都陸續回到了岸上,在這一小時內,她幾乎沒有片刻的休息。一道閃電劈向山中,白光劃開了灰紫色的天幕。雷聲轟隆,回聲蕩於水面,狂風卷著碎石般的雨點襲向了大湖。
當所有在此泊船的漁民都上了岸,其他船隻也靜靜躺回了船塢後,伊芙安心地回到了辦公室,在這裏,她可以倚著著厚重的樹脂玻璃安全的欣賞暴風雨。但有一小段雨她沒來得及避開,回屋後,她拿出一條毛巾擦試起自己光裸的手臂。氣溫在十分鐘內驟降了二十度。雖然降溫很受歡迎,可這種突然的變化總是讓人感覺異常寒冷。
她喜歡雷雨的這種爆發力以及戲劇性,像往常那樣她安然坐入她的搖椅,觀賞著以大湖和群山為幕的這一次的演出。傾聽雨聲有著難以言喻的撫慰感。她自然而然的開始昏昏欲睡,於是她起身打開了那台用來娛樂佩姬和傑森的小電視。螢幕下方一個小小的警告標誌寫著“雷雨天禁止觀看”。
“我偏看。我偏看。”她告訴電視,接著回到了搖椅中。
終於,猛烈的狂風漸漸消散,可宜人的雨還在以穩定的頻率繼續灑播,這絕對是農夫喜歡的那種雨。碼頭空空蕩蕩,只有機械師伯特-馬迪斯在,他照常擺弄著一個外弦馬達,就在他平時工作的那個大鐵皮屋內。她可以看見他偶爾經過那扇開著的門,來來回回的走動。不到天放晴這裏是不會有生意的,現在看起來還早得很。稍早時候,地方電視臺的氣象預報員在正常節目中插播了一段關於這次過境的暴風雨的級數報告,並播報了大雨波及的地區,這幾乎延伸到了整個密西西比。據報大雨將持續到深夜,在午夜前轉停。
看起來,一個漫長、悠閒的下午正等著她。她總是會留本書在這兒,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此刻,她拿出了書,可從她上一次看到這一段到現在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點接不上了,她只好重頭再來。事實上,這已經是她第三次重頭開始了,如果她想讀完,就不得不把它帶回家。
可十分鐘後,她已經在和瞌睡蟲奮戰了,果然閱讀可以增進睡眠。她懊惱的將書放到了一邊,想找點別的事幹。但克雷格已經在早上做過了清潔,地板已經拖了,商品或列或掛的呆在它們該在的位置上。
她打了個哈欠,失望的將電視轉到了搖滾音樂台。這應該能刺激她清醒過來。
當羅伯特半小時後走進來時,她正站在電視機前,以一種驚奇的目光盯著螢幕。她轉向他,以困惑的口吻說道:“真奇怪為什麼雞腿、塌胸的音樂家們要強迫觀眾觀賞他們的身體呢?”
他爆出一陣醇厚的笑聲。過去他從未大聲笑過,他正常的喜樂表達方式最多也就是眼中的一點笑意光芒。可這是第二次,伊芙把他逗笑了。沒有人會覺得她是賣國賊的,他忽然想到,也許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認識她的人幾乎不可能會把她往壞處想。即使是瞭解她操行的他,也強烈地想要她,這既讓他惱火又覺彆扭,因為他控制不住這一切。
他推開這些想法朝她走去。如果現在想這些,他又將使自己處於憤怒中,而伊芙是如此的敏感,他的這些情緒甚至可能無處遁形。他走到近前,用雙臂抱住了她,試著忘記別人也會輕易笑出來。
她愕然的看著他,震驚不已,並自動將雙手以防禦的姿勢抵在他的胸前。“你說過你會後撤一點,給我一點時間的。”
“我說過。”羅伯特答道,同時將她左手腕內側舉向了他溫暖、半開的唇邊。她的脈搏在他的唇下悸動竄湧。她的肌膚中含著清新、恬淡的芳香味道,這香味挑逗著他,他甚至都不必問她是否噴了香水,不管多昂貴的都不及此刻的香氣。她的舌尖觸上了包含那根纖弱的藍色血管外的肌膚,感覺到了其下的脈動。
伊芙在這微妙的愛撫中輕顫,膝下發軟。他感到了這陣背叛的顫抖,於是將她抱得更緊,輕咬了一下她拇指下方那塊軟軟的肉墊。她忍住一聲喘息;上帝,她根本沒想過這會如此的情欲。“今晚和我共進晚餐?”雙唇在她的掌中遊移時他輕道。再一次,他的舌尖出其不意的探了出來,品嘗著她。此時,她的手也開始輕顫。
“不,我不能,”出於本能的拒絕自她口中溜出,她甚至來不及阻止,十二年來的習慣已根深蒂固。而意外的是,她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想”接受這邀請,想得就像面對火焰的飛蛾。
“你有其他約會?”
“不,只——只是很困難。”他對這困難毫無頭緒。她做了個深呼吸。“從我丈夫去世後我就再沒約會過。”
羅伯特抬起了頭,眉間輕皺,兩道黑色的濃眉連成了雙翼。“你說什麼?”
她紅著臉吃力的掙脫了自己的那只手,將手掌在牛仔褲上揩來揩去,不過卻緊合手指,想留住那吻的感覺。“馬特死後我沒和別人約會過。”
他安靜了,消化著這段資訊,估量著它的真實性。相信別人是件很困難的事,尤其是像伊芙這樣的女人。當然,她很有可能沒有和莫瑟來上那麼一段,但像修女一樣生活了十二年聽起來可不那麼可信。照舊,他不想因暗示她在說謊而激怒她。
於是,他用一根手指輕撫著她下頜的下緣,很快又被她肌膚天鵝絨般的觸感吸引住了。“為什麼?”他有點心不在焉的輕問。“我知道來這兒的男人們不是瞎子。”
她咬住了下唇。“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感興趣,在這種情況下,浪費一個男人的時間是不公平的。”
“就一段時間而言,很合理。可十二年?”
她手忙腳亂的試著脫身,但他穩住了她的行動,收緊了那只環著她的手臂。他們由胸腹至膝緊壓著對方,他的肌肉緊繃貼著她的。男人的力量真是神奇,她想,可以如此邀請女人在他懷中放鬆自己。直到羅伯特將她圈進自己的雙臂中,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需要被擁抱。但不是任何男人都行;只有他。就在那一刻,伊芙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輸掉了這場戰役。根本沒有躲避他的方法,不只是他不允許她僥倖逃脫,她也不許自己僥倖逃脫,不再是了。無論好壞,以令人暈眩的速度,她已經和羅伯特-坎農扯上了關係。上帝,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力量這樣做,但她知道她必須一試。
她沒有試著解釋這十二年的生活。卻抵著他的胸口說,“好吧。我會和你約會。然後呢?”
“作為開始,你可以把頭抬起來。”
她緩緩照做了,腦中不斷給自己打著氣,直到對上了他水晶般的眼眸。她本期待著能從他的眼中看到輕快的消遣,但其中閃著的卻是勝利之光而非愉悅的。她抖了一下,因這突然的預警而非大雨帶來的寒冷。
“冷?”他柔聲問,溫暖的手掌在她雙臂輕擦。
“不。怕,”她痛苦的坦陳,“怕你,怕和你有牽連。”她帶著幽暗、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非要走入她生活的男人。如果他堅持要同她建立某種羅曼蒂克的關係,那麼從一開始他就應該知道她在意的一些事情。“我不善遊戲,羅伯特。別吻我除非你是認真的,別靠近我除非你想留下。”
“你的意思是婚姻?”他冷冷的問道,負載表情的雙眉舉了起來。
她的雙頰因他的語氣劇烈的燃燒。扯上婚姻當然是可笑至極;這不是她的本意。至少,不需要有法律約束的婚姻,而是這種制度本身。在心裏她厭惡這種主張,甚至不願去想它。“當然不是!我從沒想過再婚。只是那種穩定性、那種情感上的保障,我和馬特所共有的那些……我決不會退而求其次,所以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段夏日韻事,我不是你要找的女人。”
他的嘴彎了一下,一個難讀的表情一閃而過。“哦,但你是。只是你沒有對自己承認罷了。”
她又抖了一下,可視線沒有搖動。“我想要情感的許諾。在這種條件下如果還你想和我繼續,那麼我就和你約會。我不習慣你,但我期待當我們彼此瞭解後這種情況可以改善。而且我也不想和你上床。那太冒險了。”他一定認為她的冒險指的是身體上的,可她所想的是情感的冒險,目前看來這更危險。
他審視著她的臉好一會兒才平靜的開口,“好吧,我們會慢慢來,直到瞭解彼此。但我確實想和你做愛,我也不會給你什麼純潔的宣誓。”他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在他的頭慢慢下低時他眼中的精光變得更加的明顯,“任何時候,只要你想讓我停下來,”在他的唇貼向她的時他喃喃道來,“只要說不。”
她再次找回了呼吸,這呼吸輕得如夜的柔風。能夠自由的享有他是如此的舒暢;她感覺就像被冷凍了好久,現在終於開始消融了,隨著生命的回還她再次找到了溫暖。第一次,她張開雙唇歡迎著他的到來,而他冷靜沉著的掌控令她銷魂蝕骨。他完全可以開授接吻課程,她迷糊的想到。他的舌探擊撫觸,引誘著她的欣然回應,兩人的舌相會、纏繞、擁撫。這一切甜蜜得難以置信,情欲得徹頭徹尾。
好像這樣的親吻已持續了很久,就這麼輕易的捧著她的臉,令她的身軀全然貼近。他口舌的嬉戲是安靜的蠱惑。她的憂慮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流動於雙峰及腹間的暖流,她自覺柔軟得快要溶化。她的左手緊握他的右腕,右手緩緩揉撫著他的背,感覺著他堅實的肌肉、他脊骨的隆起,她本能的探尋著他自然構造的細節。
此刻電視已完全被忽略,這種雨天也沒人會上門,這間辦公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他們被遺忘在這樂的音韻、雨的節奏中,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以及不自覺的愉悅輕吟。就像晨曦將它害羞的臉龐轉向太陽,伊芙漸漸在他懷中盛放,她金色的性感在自信的成長。他已疼痛地喚起,但牢牢把持著,堅持抵制著他的狀況,如此她才不會感受到壓力。而她此刻感覺……安全,自由的放鬆,能夠敞開心扉體驗這種全新的情感,發掘她自身欲望的極限。與馬特在一起的感覺和這完全不同。那時的她是個女孩,可現在的她已是女人,有著女人特有的更加深厚、豐沛的激情。
儘管他曾親吻過她,但那時她正在為這男人帶來的危險欲望而心慌意亂。可現在,在讓步之後,她可以集中精力品味其中的細節了。她著迷於他的味道、他完全變暖的冰冷雙唇、再變硬、變熱。她目測著他肩膀的寬度,手掌輕滑上他的肩頭,感覺著他覆著飽滿肌肉的筋骨。她撫上了他的髮,感覺著他髮絲的厚重、滑順以及冰冷,還有冰冷之下發根處的溫暖。她感覺到了他今天新長出的短須輕銼著她的面頰。她呼吸著他帶著淡淡香皂味的清新男性麝香,他的身上和衣服上還留著雨的新鮮氣息。
“上帝。”他突然退開來,仰頭做了一個深呼吸。她的回應一開始猶豫不決,可漸漸她在他臂中復活了,他感覺像被灼燒,就好像他正擁著最甜蜜的火焰。而他的猛烈回應更嚇到了他自己。除了要她他再不能做它想,只是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阻止著他的嘗試。“這一次我先叫停,甜心,否則我們就得找個更隱秘的地方。”
她忽然感到失落,好像他的觸摸被奪走了似的。她的心狂跳,皮膚好像在因熱力發光。不過,他是對的,這裏不適合他們像年輕人一樣亂來。“這裏沒有更隱秘的地方,”她說著將電視從搖滾台轉到了鄉村音樂台。音樂立即從饒舌換成了濃情四溢的愛情歌曲,可這卻令她的神經更加的緊繃。她關掉了電視,原本比較安靜的雨聲立刻變大了。她向窗外望去,湖面籠上了灰色的簾幕,模糊了遠處的堤岸。
“這種天氣沒人會來開他們的船了,”羅伯特說,“不如提早關門,我們去亨茨威爾吃晚餐?”
她想的是他的提問和建議聽起來是多麼的像陳述和命令。難道在她之前沒有人對這個男人說過不字嗎?“我不能提早關門。”
“這雨據說要到半夜才停,”他據理力爭。
“可這不會阻止人們來買工具。雖然來的可能不多,或者根本沒有,但牌子上寫著我到八點才關門。”
而且她會照做,他想道,此刻的他在因追求一個不願為他騰出時間的女人受到阻礙而憤怒。過去他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事實上,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他甚至從未出過狀況——直到伊芙的出現。他越靠近她就越像開礦般障礙重重。更可悲的是,看來如果他要和她相處更長時間,那麼多數時候一定會像現在在碼頭這樣。
此刻絕不能發火,這只會讓她更頑固,於是他道:“克雷格可以偶爾和你換班嗎,如果事先打招呼的話?”
一個小小的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這告訴了他他學得很快。“我想應該可以。他非常樂於助人。”
“明天?”
這一次她幾乎大笑了出來。“明天我不行。”明早十點她和醫生有約。儘管她告訴過羅伯特她不會和他上床,可羅伯特說除非是她叫停。這個“除非”告訴了她她得非常謹慎,因為他對她在身體上的吸引效果明顯。當然,她不會告訴羅伯特她在安排避孕事宜;他只會把這當成做愛的綠燈。
他歎了口氣:“後天?”
“我會問一問他。”
“謝謝!”他釋然道。
第二天一早羅伯特接到了兩通電話。當時他正在屋外的平臺上,讀著菲麗斯傳真給他的檔;他發現靠電話、電腦、傳真和外界保持聯繫非常的容易。第一通電話是瑪德琳打來的。“阿拉巴馬的情況如何?”
“熱,”他答。他只穿了條運動短褲。前一天的雨把每樣東西都洗亮了,植物變得更綠,氣味變得更濃,可氣溫卻沒有降低。如果非要說它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天氣變得更熱了。早晨的太陽灼烤著他光裸的胸膛和雙腿。幸好他塗過了橄欖油,不用擔心被曬傷。
“我這裏的天氣不錯,大概是華氏75度。你為什麼不來這兒度個週末?”
“我不行,”他說,並且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是多麼的像伊芙,“我不確定自己還要在這裏耽擱多久,不過在每一件事定下來前我脫不開身。”
“邀請保留。”瑪德琳用她特有的慵懶調調說道。當他又意識到瑪德琳的語調和伊芙的是多麼相像時,這好笑的情形逗樂了他。“如果你確實恰好有幾天的空閒時間,我們歡迎你的到來。”
“我儘量試著在返回紐約前去一趟,”他保證道。
“要非常努力的試。春季後我們就再沒見你了。保重。”
電話幾乎在他剛放下時就響了起來。這一通是他雇來監視蘭德勒-莫瑟的那個男人打來的。“昨晚他有位訪客。這位訪客離開時我們跟蹤了他。目前也沒什麼有價值的電話。”
“好的。繼續監視。他還沒露出什麼馬腳嗎?”
“沒有,先生。”
“他的房子呢?”羅伯特心裏小小的感謝了一下他只是個平頭百姓,不必遵循員警們那套冗長的規矩,儘管他的人如果因私闖民宅被捕事情將會變得很棘手。他們還沒有掌握任何證據,目前仍在搜尋中。此刻資訊就是一切。
“乾淨的不像話,太乾淨了。甚至沒有一張銀行單據。我們發現他有一個保險櫃,也許他的檔都放在那裏,可我們還沒打開它。我正努力搞到一份他的銀行帳單影本。”
“保持聯繫,”羅伯特說完掛上了電話。幾天之內,莫瑟就要經歷一場小小的風暴。他開始也許還會不以為意,但很快就會喘不過氣來。而羅伯特對伊芙的計畫,在個人和財務雙方面的,也在順利進行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2:29
第七章
羅伯特可不打算成天和伊芙見面。他是兩性戰爭中的戰略專家;在他表明決定追求她後,她必定期待著他打電話或是去碼頭找她,與他失去聯繫將使她緊張起來,而這會弱化她的防禦。他認為誘惑這件事就象下象棋,哪一方能讓對方捉摸不透,哪一方就控制了整個遊戲的局面。
是他控制了這場誘惑。他的天賦在這一次的遊戲中發揮正常。也許他還要裝上幾周的斯文,但最終伊芙會上他的床。然後再過不了多久,這整件麻煩事就將被一掃而空;莫瑟和伊芙將被逮捕,而他將返回紐約。
該死。
這正是問題所在。他不想把伊芙送進監獄。他剛來這裏時一肚子火,誓要將她和她的情人關上好一陣子。但那是在他見到她之前;在他擁著她、品嘗過她醉人的甜蜜之前;在他見到她掩藏在金棕色的雙眸之下的哀傷之前。他甚至不敢想他是否可能加深這哀傷。這只會令他心神不寧。
她到底有罪嗎?起初他確信她有;可現在,只是相識了這麼短暫的時間,他就變得不那麼確定了。沒有罪犯能逃得過他的法眼。對他而言,他們身上總有個標簽。也許是眼中帶著冷酷,或者是漠視倫理道德。可他在伊芙身上找不到這樣的標籤。他總認為那些投身間諜領域的人、那些背叛自己國家的人生來就是最冷酷的。他們缺乏像其他人那樣深厚的情感。這種情感在伊芙身上卻是顯而易見;如果非要說點什麼,那就是她的情感甚至比其他人還要來得更豐厚些。
她在跳下水救傑森時沒有絲毫的猶豫。雖然這種事本身並不稀奇;即使是陌生人也會有同樣的舉動,更何況是親戚。但可貴的是明知時間緊迫,她還能為救那個男孩在水下呆那麼久。就像他知道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一樣,她應該知道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她根本沒辦法上來……可她寧願死也不願放開傑森救自己。即使現在,這回憶還是會令他脊骨發寒。
他已經回屋開始了在電腦前的工作,但此刻,他不得不匆忙走上屋外的露臺,讓陽光驅散這陣突襲他的寒意。
只有感情豐厚的人才會做出如此的奉獻。
他用雙手緊緊握住了橫欄,將目光投向河面。今天的河水不是綠色的,而是飽和的藍色,河水映射了無雲的藍天,微風只有一絲,水面難得的平靜。河水輕柔的拍打著船埠與河岸,這聲音召喚著他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所有的生命都來自海洋;也許正是那種遠古的回音使得人們總是對水流作著某種回應。可這眼前這條差一點就要了伊芙的性命。
再一次,他因突襲的寒意輕抖了一下。他茫然地回憶著自己是否曾有過如此的憤怒……或是如此的恐懼。這段時間以來,他忙不迭的控制著這兩種感覺,盡力不讓一絲一毫與之相關的情緒冒出來,可它們已深深侵入了他的內心。這已不是一種意識上的惱火,而是深植於五臟六腑的暴怒,暴怒於命運、暴怒於這一次的偶然,就是它們妄想將伊芙從他的掌中奪走,在他還沒來得及……來得及什麼?起訴她?為這個想法他悶悶的哼了一聲。他並沒想這個。不,不久前他就只會為不能擁抱她、不能與她做愛、不能有她陪伴在他漫長的日子中而生氣了。
伊芙是那種不惜背叛自己的國家的人嗎?他開始懷疑手頭的這些資訊了。
優柔寡斷通常不是羅伯特的天性之一,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受不了現在的自己了。他決不允許自己對伊芙有罪與否的質疑改變他的計畫。如果她是無辜的,那她就不會受到傷害。雖然會有一段難過、擔憂的日子,但到了最後他會打理好整個局面,那時她就會沒事了。
一想到她就令他急躁不安。他看了一眼手錶——剛過正午。她應該到碼頭了,而那個被派去盯著她一舉一動的人也早該向他報告了。
也許是受到了感召,鈴聲就在當下響了起來,他回屋拿起了電話。
“她上午去了亨茨維爾,”一個從容的女性聲音在電話中作著報告,“她的目的地是一棟辦公樓。我沒趕上她乘坐的那部電梯,所以我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所以我就等在下面,她在一小時二十三分後返回了大廳,然後直接開車回家,換過衣服後就去了碼頭。莫瑟整天都呆在勁網的辦公室裏,他們沒通過電話,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接觸。”
“那棟樓裏都有些什麼人辦公?”
“我列了張單子。那兒有兩家保險公司、一個房地產公司辦事處、四位開業醫師的診所、四名律師、三家牙醫、一家臨時雇員服務處和兩家電腦程式公司。”
該死,羅伯特陰鬱的想到。他提高了聲音,“找出她究竟去了哪裡。先把目標鎖定在那兩家程式公司。”
“是的,先生。”
他咒駡著掛上了電話。為什麼她不用這個早上去購物,或是去付賬單什麼的?
他要見她。他要拼命搖動她直到她牙齒打顫。他要急速把她拖到某個隱蔽的地方鎖起來,直到他搞定這一團糟。他要狠狠要她直到她哭著討饒。所有這些猛烈的渴望對他而言都是如此的陌生,但他也無法忽視。相較於其他女人的淺顯,她確實已走入了他的內心。
胸中的怒火與挫敗感已完全融合,但他咕噥著咒駡了一聲,放棄了那些行動。他快速換好衣服,走出屋子坐上了那輛黑色的吉普。該死的,他要見她,非見不可。
維吉爾在這天又來和伊芙聊天了。他的膝蓋好多了,他是這麼說的,事實上,他走起來也確實不那麼費力了。這是相當忙碌的一天,顧客們像往常那樣來來去去,維吉爾剛和幾個老朋友以及一些路人打發完時間。
她正忙著收一個漁夫的汽油錢、外加一杯軟飲料和一包餅乾的,門就在這時被打開了。看都不用看一眼,她就知道來人是羅伯特。她皮膚繃緊,瞬間有些驚慌失措。她曾天真地希望今天不必見到他,好讓她疲憊的神經在明天晚上和他出門前有個稍稍復原的機會。不過,她自嘲的想,可能就連時間和距離也幫不了她了。即使他本人沒有在此現身,他也會時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佔據她的思想與夢境。打點好客人後,她才允許自己看著他,他正對維吉爾作著自我介紹,維吉爾當然也記起了他。沒什麼能躲得開這老頭的視線。
羅伯特身著牛仔褲和寬鬆的棉T恤。一頂卡其色的棒球帽遮住了他的黑頭發,一付昂貴的太陽鏡掛在他的手上。興奮的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奔騰;即使如此隨意的衣著,都能被他穿出雅坯的味道。雖然牛仔褲因老舊而柔軟退色,可他穿起這身來就像穿著絲綢襯衫一般自在。
接著他觸上了伊芙的手臂,這感覺就像燙到了小電花。“我要開一會兒船,沿河熟悉一下這裏。”
所以他不會整天都留在碼頭了。她感覺既放鬆又有些失望。“你雇好嚮導了嗎?”
“沒有,不過河道都標注了,不是嗎?”
“是的,應該沒太大問題,除非你想在河道外探遊。我會給你一張地圖。”
“好的。”羅伯特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維吉爾。“您願意帶我看看這湖嗎,陶德先生?我是說,如果今天下午您沒有什麼別的計畫的話。”
維吉爾咯咯笑了出來,他退色的雙眼頓時閃出了熱情的微光。“計畫?”他嗤鼻道,“我已經九十三了!誰會在我這種該死的年紀訂什麼計畫?現在我可是隨時咽氣的人囉。”
笑意躍入了羅伯特的眼中,使它們看上去好像淡綠色的鑽石。“如果你想,我很樂意把握這次機會,不過我可要警告你,帶具屍體在船上可真是個大麻煩。”
維吉爾將自己從搖椅上拖了起來。“告訴你吧,孩子。只要有機會再次登船,我會拼勁老命不給你添呼叫驗屍官的麻煩的。”
“說定了。”羅伯特在轉身時對伊芙使了個眼色。
伊芙笑著衝維吉爾搖了搖頭。她比誰都清楚此刻任誰也勸不回他了。此外,在他深愛的水域上享受一個小時也是他應得的,她相信對於駕駛一條船,羅伯特會像應付其他事一樣輕鬆自如。不過只見過維吉爾兩面的羅伯特是如何猜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回水上呢?
“你們兩個當心點”她囑咐著。“維吉爾,別忘了你的帽子。”
“忘不了,忘不了,”他不耐煩地說,“你以為我會傻到不放點東西在我頭上就出門嗎?”
“我去把船拖到船埠,”羅伯特說,而她暗暗感激著他替維吉爾省下了走上船道的路。他走到了門邊又折了回來。“我忘了點事。”
“什麼?”
他單手捧住了她的臉,傾身吻住了她。這不是一個激情的吻;反而更加的隨意。可當他抬起頭來時,她的心還是跳個不停,神情也有些迷離。“這個。”他低喃。
她聽到了維吉爾嘶啞的笑聲,忽而回神,這才注意到了兩名本在挑選魚鉤和魚餌的顧客那充滿興味的探視。
維吉爾拍了拍她的手臂,儘管在九十年的重壓下他彎縮了不少,可他依舊要比她高,他衝她咧嘴一笑。“聽說那個年輕傢伙在那天幫上了點忙,就是貝琪家的男孩掉進水裏的時候。”
她清了清嗓子。“是的。如果不是他在,傑森和我都得淹死。”
“動作挺快的小子,哈?”
她發現自己又臉紅了,她揮手輕逐著維吉爾。羅伯特到底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她?她從沒想過他會慣於在公共場所展示情愛;他應該在某些方面太過包合才是。可他剛剛卻做了那樣的事。
她望向窗外,他正把自己光滑的大黑船停上船埠,強勁的馬達雷聲般轟鳴。太陽鏡架在了他高挺的鼻樑上,使他看上去疏遠而危險。她曾在士兵的臉上看到過這副表情,為什麼這表情會出現在他的臉上?她猛然驚覺自己對羅伯特•坎農所知甚少。他是靠什麼維生的?她只知道他有點錢,否則買不起那棟房子、一艘新船和一輛新吉普。他是從哪兒來的?他有家庭嗎,曾結過婚嗎,還是已婚,他有孩子嗎?想到她不瞭解的這些方面,她忽然感覺一陣發涼。
可是,在某種程度上她瞭解這個男人。他冷酷而難解,注重隱私,總是以難以察覺的精微妙掌控與每個人保持著距離。這距離並非身體上的,上帝明鑒;他卻也是她所見最性感的男人。只是在感情上,他常常有所隱瞞保留,他的靈魂令人難以觸及。可能多數人會認為他非常自製冷漠;伊芙贊同自製這部分,但這自製下潛藏著洶湧的波濤,這波濤總是在喚出她內心火焰的同時令她萬分警覺。他無情、他專制……可他也曾一眼望去,就知道一個老人有多麼想乘船返回他深愛的河流。
她屏住了呼吸,一陣痛楚敲擊胸懷。當她看到維吉爾蹣跚著從船埠走上羅伯特的船時,一陣慌亂湧了上來。羅伯特伸出了一隻強健的手讓維吉爾緊緊握住,幫他登上了甲板。就座後,維吉爾的臉上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羅伯特遞給他一件救生衣,維吉爾順從的穿到了身上,伊芙非常肯定他這輩子還從沒穿過這種衣服。
這陣幾乎令她窒息的慌亂由驚懼與溫情交織而成。她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他產生這樣的情感。在此之前,你至少應該瞭解他才是,可她才想過她對他的了解是多麼的少。但她為他著迷,這就夠了。事情也一下子說得通了。自馬特死後,在度過了孤獨漫長的十二年後,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用他技巧的親吻和棄而不舍的追求,他再次為她帶來了活躍的激情。
她從未如此強烈的受到一個男人的吸引。
和馬特在一起時……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上學後從一年級到高中畢業一直在同一個班。她瞭解馬特就像瞭解她自己一樣;他們簡直就是手心手背。愛意逐漸在兩人間增長,這純潔而牢固的愛意如同閃耀的燭光。而羅伯特……羅伯特帶來的是衝天的火焰,他們之間的熱力能輕易的就將她化成灰燼。
羅伯特和維吉爾離開一個多小時後,蘭德勒•莫瑟就晃上了碼頭。“嗨,甜妞,”他愉快地說道,“本州最漂亮的女人今天過得如何?”
伊芙表情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不走運的是,生意閑了下來,此刻的她是獨自一人。她更希望在自己不得不應付這個人時,能有什麼人陪在身邊。當然,獨自一人也意味著她有機會再次跟蹤他了。她的腦筋飛快地轉了起來。“你好,莫瑟先生。”
“叫我蘭德勒,”他像往常那樣提醒她,接著狀似隨意地靠在了櫃檯邊上,其實是想秀一秀他的體格。莫瑟是個好看的男人,這她得承認,可他只讓她覺得渾身發毛。
“你今天要租條船嗎?”她邊問變轉身查看現有的船隻,儘管她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幾條空閒。她很快發現轉移他注意力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視而不見。
“當然了。我已經好久沒釣魚了,所以我才決定今天下午摸半天魚。”他為自己的一語雙關而咧嘴大笑。
伊芙設法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他帶進來一個小工具箱、一根帶著線軸的釣竿,還是那套裝備沒錯。同一個魚餌還吊線上上。
“想要什麼特別的船嗎?”
“不用,隨便哪條都可以。”他更傾近了一些,“我返回來後,我們兩個為什麼不在今晚一塊兒吃頓晚餐呢?別在這裏,我們去個什麼不錯的地方,不如伯明罕?”
“謝謝,可我今晚很忙。”她答道,語氣中沒有包含一絲的興趣。不幸的是,他對自己的魅力太過自信,沒有察覺出她的興趣缺缺。
“那就明晚,剛好是週六。我們甚至可以去亞特蘭大找點真正的樂子,反正我們不用急著趕回來工作。”
“碼頭一周七天都要開門營業。”
“哦,好吧,那我們就去伯明罕好了。”
“不,謝謝你,莫瑟先生。我明晚也很忙。”
“來吧,你能有多忙呢?不管忙什麼,你都能推後的。”
她狠狠咬了咬牙,盡力有禮地說道:“明晚我有約會。”
“現在我有些嫉妒了。這個幸運的男人是誰?”
“你不認識的人。”她從小釘板上取下一把引擎鑰匙,從櫃檯上滑給了他。“好了,五號,船埠盡頭的那個。”
他取出錢包,抽出兩張二十美元。“我兩小時後還回來。”說著拿起了鑰匙。
“好的。”她再次擠出一個微笑。“玩得愉快,多釣幾條魚回來。”
“我從沒釣上來過,不過光是嘗試也頗有樂趣。”他輕鬆的說著,拿起了他的裝備走了出去。
伊芙把錢收進收銀機並鎖了起來,整個過程中眼睛不離莫瑟,直看著他走下了船埠。他在四處張望,偵察著停車場和其外的街道以及輔道。
她飛快拿起了電話打給伯特。他在莫瑟剛登上船時接了起來。
“伯特,我要開船出去一會兒,”伊芙急促地說道,“我會把店鎖上,替我留心一下汽油泵。”
“沒問題。”他說,並像每一次那樣不再多問。伯特-馬迪斯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
莫瑟已從船埠擺了出去。伊芙拿出一頂棒球帽戴上,又抓起一副太陽鏡匆匆出了門,鎖好後,疾步跑向她自己的船。
她趕到船邊時,他正在發動引擎,她聽到了他打開節流閥的聲音。她躍上船,插入鑰匙。引擎十分配合的工作了起來。她的船比其他任何租賃船隻都要快,可是在水上,一定速度下是很難辨別出船隻哪個是哪個的。
她必須擺出碼頭,因為太快的動作會引出水面大的波動,使船隻撞上船塢,這可能會對船隻造成傷害。
她循路追趕著莫瑟;糟糕的是,他已竄出相當遠的一段距離,使得她很難辨認,遠處有三艘快速行駛的船隻,船首在劃過水面時濺出了小水花,到底哪一條是莫瑟的?太陽還沒偏離當空太遠,光線使得湖面變成了明鏡。熱浪衝擊著她,讓她的捲髮鬆散的纏上了面頰。河流的氣息充滿胸臆,突來的欣喜安靜的侵遍了她的全身。這是她最愛的生活的一部分——拂面的勁風、疾速的前行、騰躍的船隻。儘管湖上還有其他的船,岸邊也隨處可見形形色色的房屋,可當她飛馳過水面時,就如同單獨與上帝同行。她幾乎就要全然的滿足了,只要她知道莫瑟是往哪邊去的。
不一會兒其中一條船就降下了速度,朝著另一個碼頭的方向行去。她離這條船並不遠,所以看出了船上有兩名乘客。
就只剩兩條了。引擎已開到了最大馬力,她逼近了其中的一條,看上去像快艇的另一條已經脫身。既然她的船比所有租賃船都要快,那麼她追蹤的這條就一定是莫瑟的。她謹慎的降低了馬力,只足夠跟得上他卻又不至於靠得太近以免被認出來。她像水上的每個人那樣戴著棒球帽和太陽鏡,她的頭髮也辮了起來而非平常那樣披散著,因此他非常肯定他不會認出她來。
他還是朝著同一個區域前進,此處散佈著許多的小島。她無法靠得太近,因為一旦他熄火後就會聽到其他船隻的聲音。她的最佳選擇就是停在一段距離之外,假裝釣魚的樣子。
前方的船慢了下來,穿過了兩座小島。伊芙隨後勻速前進。兩船之間大約有兩百碼的距離,但她肯定他打算向右靠近一座小島的岸邊了。
她立刻調頭朝著相反的方向遠離他。這時,一艘滿載貨物的駁船順流而下,船身吃水很深,前進時擠出了很大的水浪。如果她讓這駁船穿過她和莫瑟之間,它就會耽擱她大約一分半的追蹤時間,這已久得足夠她跟丟莫瑟了。可如果她先駁船一步,又會比她預期的更靠近他。
沒別的法子了。她將長辮子塞進了T恤衫以掩藏部分明顯的細節,再次調回頭越過了駁船。
“甘茨維爾湖很容易熟悉,”維吉爾肯定道,“那是因為,我早在田納西流域管理局在這裏攔河築壩前就在這條河上開始了我的漁夫生涯,所以我熟悉這片被湖水覆蓋前的地貌。現在不是所有的本地人都記得這裏原來的樣子了。這河原來經常發洪水。所以羅斯福的手下就說我們這裏需要一個大壩,那樣才不會有更多的洪水。好吧,可惡,事情最終根本不是這樣,瞧,現在那些過去被洪水衝過的地方永遠都得呆在水下了。政府就管這叫抗洪。他們只是隨意亂丟幾個字眼比如徵用權什麼的,最終做的就是從大傢伙手裏割地毀田,讓一大片好地都淹在了水下麵。”
“可這個流域局也把電力帶到了田納西河谷,不是嗎?”羅伯特問。此刻他駕船的時速是20英里每小時,對如此強勁的馬達而言這無異於閑晃,不過這緩慢的速度卻更有利於交談。儘管他們還是得抬高聲音,但至少聽得到彼此在說什麼。
維吉爾噴鼻道:“可不是嗎?真高興我們有電了。可沒人會想這個流域局建成這座大壩是為了人們的生活便利。該死,我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全是因為大蕭條的過,羅斯福政府甚至願意建造第二座通天塔來為更多當地人創造就業機會,只要這能重振經濟。最終還是戰爭讓一切走上了正軌。”
“你參加了那次戰爭嗎?”
“那時的我就已太老了。”維吉爾一臉燦笑。“想想看!差不多五十年前,他們就說我太老了!可我參加了一戰。我謊報年齡加入的。他們查得不是太嚴,因為他們需要能用來福槍擊中船舷機艙人手。到二戰時,我志願訓練年輕人如何用來福槍射擊,可那都是在本土了。那更適合我。我妻子對於我的新職務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高興勁兒了,因為,她是那個要獨自照看五個小傢伙的人。假使我被派往海外他一定會發瘋的。我們最大的男孩,約翰愛德華,在這一切到來時是十七歲,他加入了海軍。他參軍的消息讓她難過得夠嗆。不過,最後他還是回來了。想想看,這個孩子在太平洋上戰爭中毫髮未傷的回來了,可兩年後卻在本土死於肺炎。生命的把戲可真是多呀。別以為我還想接著再看更多,那時的我壓根都沒打算再活這麼久。”
老人陷入了沉默,也許是在緬懷他生命中那些來了又去了的人們。過了一會兒,他回過了神。“這裏有很多細流注入這湖。我們剛經過了短溪。這裏就是所謂的溪鎮了。”
羅伯特已研究過這湖的地圖,所以當維吉爾認出這些溪流時,他就能確定他們此刻的位置。既然河道已被標注,安全的停留在深水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當他在河道外探索時,維吉爾的技術就派上了用場。
他接著道:“這些年來我失去了許多家人。我的爸媽是必然的,還有我的兄弟姐妹們。我們家本有十六個孩子,可我現在是唯一活著的。他們留給我滿滿一夜壺的侄子外甥,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們孩子的孩子。我妻子在六十四歲時過世了。老天,想起來好像根本沒那麼久。我還失去了我自己的三個孩子。怎麼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有違天理。和我一起長大的那些朋友們也早沒了。
“是呀,我親手埋葬了許多深愛的人,所以我有權在走之前保護那些活著的。”他退色的雙眼忽然變得能洞悉一切一般盯住了羅伯特。“伊芙是個特別的女人。她的生命中已承擔了太多的哀傷,所以如果你不是要時刻陪伴她左右,那你最好離她遠點,拍拍屁股滾回你的北方去。”
羅伯特面無表情。“伊芙是你的親戚?”他不帶情緒地問道,回避著維吉爾挑釁的聲明。他可不打算和一個九十三歲的老人發生口角。
維吉爾又噴鼻。“不是血親。不過我是看著她長大的,這鎮上再沒比她更好的女人了。現在的我也看電視,所以我知道這個時代已和我追求女人時的那個大不一樣了。那時我們對女性相當尊重,決不讓她們受丁點傷害。但是,正如我所說的,時代變了。我知道現在這些毛頭小子隨隨便便就和人家搞在了一起,可這不是我要說的。我要說的是,如果你只是隨便玩玩,去找別的女人。我們的伊芙不和你玩這個。”
羅伯特不得不和心中的幾種矛盾情緒奮戰。最起初是因維吉爾多管閒事的斥責產生的出於本等的氣憤。無論是在生意上還是在個人生活上他都不習慣於受排遣。可接踵而至的卻是自覺有趣。他都三十六了,而且無論是在商界還是在政壇都是個能呼風喚雨的富有男人。在維吉爾把他歸類為“毛頭小子”時,他幾乎要笑了出來。
可最讓他驚訝的是第二個警告——伊芙不那種只圖樂一陣子的女孩。伊芙自己也曾發出過第一個警告:“別吻我除非你是當真的。”有了維吉爾的小演說後,這句話裏的意思就再清楚不過了,不過原因尚未明瞭。
“我不常和別人討論我的戀情,”他最終用一種幽遠的口氣輕聲坦陳道,但已足以表達出他的不悅。“但我對伊芙的興趣並非出自隨意。”當然不是。“你說她的生命力已成承受了太多的哀傷是什麼意思?”因為這才是這次談話的出發點:別傷害她。
“我的意思是,她過得並不容易。悲痛會襲擊每一個人,只要他們活得夠久。可對有些人而言,這傷痛偏偏來得更猛。像她那樣失去馬特,就在他們婚禮的第二天……總之,這一切改變了她。並不是她的眼中不再有陽光,可那陽光已經不是從前的陽光了。馬特死後她從沒看過別的男人一眼,直到你。所以別讓她失望,這就是我要說的。”
不斷灼燒著羅伯特的嫉妒使他五味陳雜。嫉妒?在他的生命中還從沒有過嫉妒這一說,尤其是涉及到女人時。女人們不是對他十分忠實就是一段關係的結束。當然那是一時的忠實。他怎麼會嫉妒一個已經死了十二年的男孩?可伊芙的手指上還戴著馬特•肖的結婚戒指,而且這麼多年來她仍舊忠實於他。現在可以撇開莫瑟了;這完全是誤會。雖然很容易被誤解,不過只是個誤會。他既慶倖伊芙沒有在這方面和莫瑟扯上關係,卻又很生氣伊芙竟為了一段回憶而浪費自己的青春。“我不會和你上床”,她是這麼說的。她還在努力為她死去的丈夫守節。
“馬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問。其實他根本不想知道,也根本不像談論這個男孩,可他卻覺得自己不得不問個明白。
“他是個好孩子。本來也可以成為一個好男人的,如果他還有機會的話。他溫厚、誠實、善良。你可能拿不准許多人,可馬特渾身上下從沒長過一點壞心眼。除了伊芙他從沒和別人交往過,伊芙也是如此。他們從上高中起就決定結婚了。從沒見過像他們那麼相愛的兩個孩子。他們居然不能在一起更久,真為他們不值。他甚至都沒留給她一個孩子好代替他。真是該死的不值。那時的她真的需要有個能支撐她的理由。”
羅伯特覺得自己聽夠了。他已經不能再多聽任何馬特•肖有多完美,伊芙有多麼的愛他之類的話了,否則他將立刻失控。他本已記不起上次失控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可現在憤怒已在他胸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沒有試著分析這氣從何來,只是在他調頭開往碼頭時盡全力的隱忍著。他開大了馬力,讓交談完全進行不下去。
十五分鐘後,他們擺上了船埠。在馬達聲中,一個穿著油乎乎的工衣的男人步出了養護室,朝著船埠這邊走來。他點頭向羅伯特致意後對維吉爾說,“陪我曬會兒太陽吧。伊芙關門開船出去了。”
“什麼時候?”羅伯特忙問道。
這機修工聳了聳肩。“大概一小時吧。我沒太注意時間。”
就在前一天下午他讓她早關一會兒碼頭她都說不行,而且那時根本就沒什麼顧客,可現在她卻在如此一個豔陽高照、生意繁忙的午後關門了!他看了看停車場。他認得莫瑟的車型、廠牌、顏色,它可不就停在那兒。
該死。她是去見那個叛國雜種去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2:43
第八章
當伊芙把船停上她的常用道時,羅伯特就站在船埠上。他戴著那副格外黑的太陽鏡,完全遮住了他的雙眼,可她不用看就知道它們此刻正散發著憤怒的寒氣。也許是因為他的動作也太過刻意,反正每動一下都提醒著她他此刻飽含的怒意。儘管天氣炎熱,一陣難抑的顫抖仍竄遍了她的全身。可好象還有些什麼比他此刻壓抑著的憤怒更讓她警覺的東西。她再次產生了那種他是她所見最危險的男人的感覺。可究竟是什麼事使他置於如此可怕的情緒中呢?
她綁好船,躍上船埠。“維吉爾過得愉快嗎?”她在經過羅伯特走向碼頭辦公室時問。他不是唯一擁有自製力的人,此刻除了應付他的脾氣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她已經聽到有只船正向他們這邊靠近;這或者可能是莫瑟,她可不打算再碰運氣了。她希望在莫瑟返回碼頭時她已經人在屋內,像往常那樣進入工作狀態。
“等一下,”羅伯特說,他的語氣短促,同時伸手探向她。
伊芙旋身避開。“稍後,”她說著快步前行。
當她打開門鎖時他就站在她身後,可卻沒機會開口。維吉爾看到了她的船,慢慢走了過來。羅伯特注視著這老人的前行;在維吉爾走過來前他不會有足夠時間讓她說出答案了,所以最好還是等,就像她說的,稍後。他再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可胸中的怒火還是燒得特很烈。甚至,現在的他還要更憤怒些。
維吉爾終於走到了門口,並為迎面吹來的冷氣高興的呼了口氣。“我這老頭被寵壞了,”他狀似懊惱的說,“過去高溫從來沒象現在這樣讓我難受。”
“我想也沒必要再忍受它了,”伊芙笑著對他說。“只是那時我們還沒有空調。”
老人坐回了搖椅。“寵壞囉。”他滿足的重複著。
她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投幣買了三瓶軟飲料。她將機器的溫度設得非常低,好讓飲料能帶上冰晶,以此來取悅客人。她打開一瓶塞進羅伯特的手中,然後把另一瓶給了維吉爾。第三瓶留給了自己,她幾乎將這涼得刺疼的液體一飲而盡。
她看到羅伯特眼盯著他手中沙漏形的瓶子,表情顯得無動於衷;不久,他也終於拿起來喝了一口。他看起來不像是喝軟飲料的型,她想,可如果他要在這裏呆上一個夏天,他就得和當地人多學學。抵擋熱量的前方防禦線之一就是每天飲用大量的可樂作為冷卻劑。
一隻船熄火擺了進來。一個輕瞥告訴了伊芙那是輛出租船。莫瑟在稍早時看到她了,她確定,但她不認為他認出了她。有棒球帽、太陽鏡這樣大眾化的打扮,頭髮也沒露出來,她可以被當成任何人。他甚至可能都沒認出那是個女人。
羅伯特半邊身子坐上了櫃檯,一隻沒套襪子,只穿著帆布鞋的腳在他消磨那瓶飲料時輕擺著。他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但她能強烈的感覺到他在……等。等到他們可以談話?不,是比那更直接的。
她看著莫瑟綁好船,一隻手拿著工具箱,一隻手拿著形同虛設的漁具,得意洋洋的穿過船埠。緊接著他推門進來,一臉自負。“毫無收穫,甜妞。”他用自己特有的滑膩腔調說道。“也許我最好在和你一起的時候再下鉤。你覺得呢?”
“我不喜歡釣魚,”她毫無悔意的撒謊,這讓正在喝飲料的維吉爾差一點嗆到自己。
原本坐在櫃檯上半對著莫瑟的羅伯特此刻也完全轉向了他。“你好,蘭德勒,”他沉穩道來,“我倒想在下次你支出一下午的時間來釣魚時和你一起。”
伊芙在聽到羅伯特直呼莫瑟其名時驚了一下,腦中的警鈴大作。羅伯特怎麼會認識這個男人?
但如果她的表現可稱之為受驚,那莫瑟的就能定義為電擊了。他一下子僵在了那裏,臉上血色頓失,結結巴巴的對羅伯特開了口。“坎-坎農先生,”他頓了頓,“我-嗯,怎麼-怎麼您到這兒來了?”
羅伯特挑起兩道粗眉,展現出他特有的那種諷刺表情。莫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碰到他,他完全嚇呆了,伊芙看了出來,她緊張的情緒稍有放鬆。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羅伯特和莫瑟都不是一邊的,否則莫瑟不會因他的出現而如此震驚。
對莫瑟的問題最直接的答案應該是他的船在這裏;可是,羅伯特沒有這樣回答。他反而故意看了一眼伊芙,說:“這裏有某處很吸引人的地方。”
她覺得這樣很蠢,可還是不自覺地紅了臉。不知為了什麼,莫瑟看上去也更加震驚了。
“噢,”他咕噥著,“是呀,沒錯。”他努力爭回了一點自製,給出了個孱弱的微笑。“天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有空打給我,坎農先生,我們上次可約好了一起打高爾夫的。”
“或者去釣魚,”羅伯特建議,他的聲音聽起來像絲一樣滑。
“唔…是是,下次一起去。”莫瑟將船鑰匙丟到櫃檯上,急匆匆地離開了。
“他怎麼像火炒屁股似的,”維吉爾樂道。
“也許是因為他曠工一個下午來釣魚,卻不巧撞到了自己的老闆。”羅伯特輕閉雙眼,好心的暗示著。
維吉爾靠會了搖椅,笑得喘不過氣。“我的天呀!他為你工作,嗯?我打賭這下他今天可樂不起來了。”
伊芙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回想著剛剛莫瑟在這裏時的細節,當然還有羅伯特圓滑的回答。他好像是打定主意要拿莫瑟的驚慌失措取樂。他還說她是他現身此處的原因,那句話也只是為了同一個理由:讓莫瑟驚慌失措。總之,沒什麼男人會在知道自己是在和老闆的女人調情後覺得舒服的……而且還是當著老闆的面?而且此人還在曠工中。
也許莫瑟還沒意識到,可伊芙卻看了出來羅伯特不喜歡他。他雖表現出了完美的誠懇,可這誠懇的背後卻是厭惡,它就潛藏在他說的每一個詞的後面。這下她放心了。有那麼恐怖的一刻她擔心羅伯特也捲入了莫瑟鼓搗的那些不知名的齷齪事中,但莫瑟的那種態度肯定不是對一個朋友而言該有的。但她還是很擔心,因為莫瑟是為羅伯特工作的。就像她不想讓他骯髒的臭水衝上她的碼頭一樣,她也不希望他傷害到羅伯特。
她並沒有成功的進一步發現莫瑟的去處;他擺入了一些小島間的曲徑,最終在最大的島後面停留了一會兒。她看不到他究竟幹了些什麼。如果她能有一個電動弦外機,也許她就能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更靠近一點,但她的船沒有那種裝備。之後莫瑟再次發動馬達,迂回穿行於島間。她盡了最大的努力跟蹤他,可還是沒辦法時刻讓他停留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當他最終駛離島群時,她不得不開足馬力才先他一步回到了碼頭,並在兩人間拉開了足以讓他認不出她的距離。
因此所有的一切還停留在懷疑層面。正當她考慮著是否能夠相信羅伯特兵在自己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告訴他實情時,維吉爾的曾孫女來了。這一次她帶來了一個瞪著大眼睛的十一個月大的女孩,後面還跟著兩個黃毛小子,年紀分別是劉隨和四歲。“祖爺爺,祖爺爺,”兩個男孩大聲喊著。他們朝搖椅那邊衝了過去,輕車熟路的爬上了維吉爾的大腿,自然得好像他們一輩子都在做這種運動。
“呵呵,今天玩得好嗎?”維吉爾邊問邊將兩個男孩攏向了自己。“牙醫給你們吃棒棒糖了嗎?”
“吃了,”大的那個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紅色的棒棒糖。“媽媽說可以吃,因為它是無糖的。你要嗎?”他的表情在說他很失望於糖塊的無糖狀況。
“挺饞人的,”維吉爾承認,“不過你拿著吧。”伊芙看著維吉爾和他的曾曾孫子們在一起時微笑了出來,然後轉身看著他們的媽媽,“雪麗,這是羅伯特•坎農。他和維吉爾今天去河上了。羅伯特,維吉爾的曾孫女,雪麗•佛格森。”
“很高興見到你,”雪麗說著給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她顯然在羅伯特第一次來到碼頭時就記住他了。她將嬰兒轉到另一邊,將手伸了出來。
羅伯特握了握她的手,小嬰兒顯然認為他想抱抱她;於是愉快的想掙出雪麗的懷抱,她鬆開了握著雪麗上衣的小手,兩隻小胳膊一個勁兒的往前探。雪麗慌忙想抓住這孩子,但羅伯特的動作更快,他一把撈起了眼看要從媽媽的懷中掉出來的小淘氣。
“愛麗森•羅絲!”雪麗大叫,緊盯著小嬰兒。“對不起。”她在試圖抱回孩子時對羅伯特道歉。“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她以前從不在生人面前這樣的。”
愛麗森•羅絲此刻可不買她媽媽的帳;她尖叫著躲開媽媽的手,拼命抓緊羅伯特的T恤。
“沒關係,”羅伯特說,他優美的醇厚聲音此刻輕柔的撫慰著這對母女。一隻有力的手扶在了嬰兒的背上,微笑著對雪麗說:“我對女人總有一套。”
這真的是事實,伊芙想,此刻她看著羅伯特自然的環抱著嬰兒,就好像他自己家裏就有一打似的那麼的熟練,她的血液在緩慢的脈搏推湧下流動。還有什麼是這個男人做不到的嗎?雪麗幾乎要因那個微笑的一視融化了,而小愛麗森此時已樂翻了天。
棲在羅伯特臂中,愛麗森帶著快樂的表情環視四周,簡直就像一個在視察自己領土的皇后。羅伯特低頭用鼻子輕蹭著她軟軟的金髮卷,意識到了女孩子們在這種年紀就已經和男孩子們不一樣了。他也曾在瑪德琳的兩個男孩還是嬰兒時抱過他們,扶著他們蹣跚學步,可他們從來都沒安靜柔軟的像此刻他懷中的這個小女嬰這樣,而且她的氣味也更甜美。他發覺自己被她腳上的超小號涼鞋和身上的荷葉邊太陽裙迷住了。她圓滾的身子、帶著肉窩的小胖胳膊攀附著他,讓他產生了奇異的滿足感。
哦,上帝。伊芙心想。她的胸臆如此的緊繃,幾乎令她難以呼吸。她不得不轉過頭掩飾她顫動的視線。他為什麼就不能對嬰兒不自在一下?他為什麼要溫柔的抱著愛麗森,因她甜美的嬰兒馨香閉上雙眼?這滿脹的情緒難以抑制,現在,她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能做。
此後,她的餘生將永記自己愛上羅伯特•坎農的這一刻。
她匆忙埋首於票據整理,儘管這時的她根本說不出這些小紙片都是幹什麼用的。就好像隔了很遠的距離,她聽到雪麗詢問維吉爾的河上遠足,還聽到了維吉爾的回答和羅伯特的注解,還是那平靜、撫慰的語氣,她注意到了。雪麗怎麼會懷疑這次外出會有危險?當他絕對的冷靜及自信都在宣告著他當時已經面面俱到,一旦維吉爾有狀況發生,他決不會慌了手腳。
他是故意的,她在聽他們談話時意識到了這點。她感覺自己被古怪的分裂了,她並沒有真的在聽他們說什麼,卻能意識到他們話裏的意思,以及其中包含的情緒。羅伯特是操控讀心術的高手,並且他能利用他的聲音和態度准得出奇的操縱著人們做出他想要的回應。就好像他是操縱木偶的高超藝人,能夠如此巧妙的拉扯著每一個人的各處線繩,這些人甚至都意識不到他們受到了他的意志的左右。
如果他能操縱他們,那他也自然能操縱她。
她的雙耳嗡鳴,就好像她會立刻暈倒。伊芙有氣無力的抗拒著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儘量集中精力深呼吸。當她吸入第一口氣時,從肺部忽來的釋緩判斷,她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己在這一小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口呼吸。她剛剛居然忘了呼吸,大概就是在羅伯特將臉蹭向愛麗森的捲髮時開始的。怪不得她覺得暈眩呢。
在如此的感情用事之下,剛才她自然的需要抓住什麼固定雙腳,好不容易她才感覺到她的手指終於碰到了能讓她抓握的東西。可現在,她感覺到就好像生命線被猛然抽離,她再次的迷失了,旋入了渦流。羅伯特和他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嗎,還是每一個字都只是狡猾的操縱,只為了……什麼?把她弄上床?或者,這也只是他棋局中的一招?問題是他可以輕易的就表現出誠懇狀。她怎麼能區別真假?
而答案,她痛苦的想道,是她不能區別。只有時間能回答她是否能信賴他,將她的心託付給他,她覺得就連時間都可能不夠用。他說過他只在這裏呆到夏天結束,而夏天已過了一半了。他只能再呆六個,或是七個星期了。
“伊芙,”她的名字被輕聲喚起,幾乎就來自她耳邊。她感覺到他的熱量沖刷著她的背,聞到了他身體散發出的清爽的汗味。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臂膀。“雪麗和維吉爾要走了。”
她轉過身,召回了微笑和自製。她看到沒有人注意到她異常的情緒,只除了羅伯特,他敏銳的觸角已察覺到了這一干擾。愛麗森被一根紅色的棒糖誘回了雪麗的懷抱,此刻的她正在媽媽的懷中全神貫注的轉著圈糾扯著棒糖四周的玻璃紙,試著找到甜蜜的入口。最後,她乾脆迫不及待的連糖帶紙正塞進了她的小嘴裏。維吉爾站了起來,男孩們已經到了門口,叫嚷著他們在回家的路上想吃DQ的暴風雪,而雪麗堅持她不能大老遠繞道到伯茲去給他們弄這個,這時維吉爾插話說他不介意也來上一個暴風雪。當然,這立刻平息了這場爭論。
伊芙開口向這個躁動的小群體告別,並叮囑維吉爾保重。男孩子們爭著衝出了門跑上了船埠。雪麗也邁出了門口,說:“你們全給我回來。”這語氣立刻定住了他們,並讓他們乖乖嘟著嘴走了回來。把每一個人都弄進旅行車又費了一些時間,從頭到尾伊芙都警覺地意識到羅伯特緊貼在她身側,手放在她的背窩。雪麗和維吉爾都沒有錯過這個肢體語言,這不僅僅是碰觸,更是在宣佈他對她的主權。
他們離去後,四周忽然陷入了令人不安的安靜中。她關上了門,試圖悄無聲息的滑過他身邊,可他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腰,以一個令人暈眩的速度,她忽然發現自己落坐在了櫃檯上,而他就立在她的兩腿間護著她免於跌落。她盯著他胸膛的正中央,就是不想看著他。她不想要這樣,她不想讓自己還在為剛發現的震撼性的事實——她愛他,卻比她所想的更難以信任他這一事實而犯暈時對抗他。
“該死,”他很輕的說了一聲,接著說,“看著我。”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對著你的頭頂說話。”
“可我這樣也聽得清。”
他在呼吸間輕吐出一聲咒駡並用雙手托住了她的臉,捧了起來。他小心地不傷到她,但這力道卻足以讓她不致掙脫。她試著將視線集中在他的鼻子上,可他眼中淡綠色的閃光卻佔據了他的整張臉,抓住了她的注意力。不看到其間的寒怒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你去哪兒了?”
這問題聽來帶著偽善的平靜,或者幾乎是悠閒。如果她沒有看到他的雙眼,如果她沒有感到其中翻滾的怒氣,那她可能就會被愚弄。“有點事要辦。”
“啊哈,”他的雙手在她臉上收緊。“你是去見蘭德勒•莫瑟了嗎?”他直接的問道,“你們兩個人有一腿?”
她盯住了他,震驚無比。有那麼一會兒,她甚至說不出一句話,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到底是怎麼把她和莫瑟扯在一起的?她離開時他早就走了,而她和莫瑟也沒有同時回來。不過她確實是因為莫瑟而離開的,雖然他們不是在一起。她感覺得到她的兩頰在持續升溫,還知道自己看上去一臉的罪惡感,可她還是不能開口說出一個連貫的回答。接著最後一個問題山進了腦海,她猛然開口,“不,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我討厭那個男人!”
羅波特雙唇緊繃。“那你為什麼要溜出去見他?”
“我沒溜去任何地方,”她忽然醒了過來。“而且我也沒有見他!”
“但你在最繁忙的中午關了碼頭店面,”他狠狠地說,“而你卻在下雨的傍晚,在沒有一個客人上門的時候都不肯早關上一小會兒。”
“我告訴你了我有點事。”
“所以你要開船去?”
“我就生活在水上,”她指出,此刻她淺棕色的雙眼閃出了更多的金黃。“穿過這湖比開車更快到家。有時候,當天氣允許而我心情也不錯時,我就用船,總之,它比開車快。”
那危險的目光並沒有自他眼中退去。“你是說你回家了?”
她故意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從她臉上移開。“我有點事,”她重複道。“我沒有去見莫瑟。我沒和他有一腿。你該死的有什麼資格審問我?”最後的這句話是她在試著推開他時喊出來的。
他沒有移開哪怕一英尺。“這個,”他用緊繃的語氣開了口,接著傾身迎向她。
她在觸及他雙唇的熱力以及蹂躪的壓迫時屏住了呼吸。他的動作令她的大腿張得更開,使他的腰身完全嵌入。在他的堅硬緊抵住她的柔軟時伊芙輕顫了起來,即使仍隔著層層的布料,還是讓警覺萬分。他的激情滿漲的就如同剛剛的憤怒,不斷衝擊著她,令她屈從於他的意志之下。他的雙臂緊收得讓人發疼,她再一次試著推開他,原因還是一樣的。“停下來,”他抵著她的雙唇咕噥,並滑下一隻手罩住了她的臀部,讓她更貼近自己,扶著她貼著他牛仔褲的隆起處摩擦。
毫無意料卻劇烈異常,這歡愉擊透了她腿間的私密,讓她喊了出來,這聲音被他的雙唇吸了回去。他重複著這一動作,他的臀腹因著嫉妒和欲望引起的狂亂粘著她搖動。這搖動越來越強,她在他臂彎中弓起了身子雙手緊握上了他的肩膀。從憤怒到欲望的轉化是如此的迅速,她都還來不及控制,這歡愉的潮汐就已經在她體內跳躍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加深這感覺,將她推得更高,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迫攀上了一座高山,而這攀頂的目的,就是要將她狠狠丟落。這暈眩、慌亂的感覺是一樣的,她把他當作唯一的錨一般僅僅纏住了他。
與馬特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這樣過,她昏沉的想到。她們年輕的激情是害羞的、幼稚的、甜蜜卻踟躕的。羅伯特是一個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
即使他並沒有觸到它們,她的雙峰還是悸動不已,乳頭已硬得發疼。她再次弓了起來,試著將它們在他的胸上摩擦以減輕著痛苦,喉嚨裏發出狂亂的聲音。他了然,耳語道:“放鬆,”並用一隻手握住了其中一個堅硬的小突起。
她因這熱力、這醉人的壓迫嗚咽。她知道她該阻止他,可要阻止這場狂喜卻是她此刻最不甘願的事之一。她已完全縱情於這需索,熱量已不斷升騰。他將一隻手滑入了她的T恤下,靈巧的解開了她胸罩的前扣。罩杯滑到了兩遍,他的手指落了上來。他愛撫著這綢緞般的曲線,在緊繃的頂點四周劃圈,直到她因得不到完全的滿足而挺身翻騰。“你要的是這個嗎?”他低聲道,輕捏了一下已然脹大的頂點。她呻吟出聲,一陣熱流湧遍了她的全身,在她的腿間彙聚出了濕意。
他讓她仰靠在他的臂上,這姿勢剛好挺出了她的渾圓。她的T恤早已被推了起來,將雙峰完全暴露了出來,她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她看到了自己的乳頭,紅得就像漿果;接著他的嘴就覆住了其中的一個,她閉緊雙眼,頭向後甩去。
他打算就在這裏要她,就在櫃檯上。她感覺到了他的決心,他狂猛的欲望。一陣驚慌忽然湧遍了她全身,並與這陣擊潰了她的意志與正常判斷力的熱力搏鬥著。他會在這裏要了她,就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他甚至會想都不想一下避孕的要了她。而她,不單要冒著失去名譽的危險,還有可能就這麼懷孕了,甚至還會失去她為自己的心所留的最後一層保護。
他的嘴還在牽扯著她的乳頭,在移向另一邊前有力的吸吮著。而他的手正忙著解她牛仔褲的腰帶、扣子和拉鏈。
她突然死命的將雙手插入了兩人的身體間,試著分離彼此。“不,”她說。這個字被喊出得如此嘶啞,差一點都聽不到。“羅伯特,不要!停下來!”
他僵住了,健碩的身軀緊繃了好一會兒以幫助自己靜止不動。之後,非常緩慢的,他從她身上收回了手並後撤,一步,再一步。他的呼吸急促而大聲。
伊芙不敢看他,只是滑下櫃檯,整理自己的衣服,戴好胸罩,並將T恤拉了下來,扣上牛仔褲的扣子,拉上拉鏈。她自己的呼吸又輕又急。“別表現得那麼害怕,我答應過你我會停下來,我照做了。”
不,問題不在於他的意志力,她慌亂的想到,而是她的。如果他們是在其他任何地方,而不是在碼頭,她就不確定自己能說出不字了。
“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過了一會兒在她仍舊沉默時他問。
她清了清嗓子。“沒有。”
“好吧,”他聽上去還沒完全回復平靜與自製。“我們明天談。我七點接你。”
“七點。”他離開後她回應道。
羅伯特一離開碼頭的停車場就在吉普車上用他的加密手機打了通電話。“你從他離開辦公室後就跟上他了嗎?”電話剛被接起來他就問。
“是的,先生。我們看到了你的吉普後撤了回來。”
“該死。我在船上。他租了條船去和湖上的什麼人見面了,很可能是伊芙,因為她也乘船離開了。他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帶了什麼東西嗎?”
“這我們說不上來,不過他可以很容易的把一張磁片放進他的上衣口袋。”
“他沒有穿著西裝去釣魚。他在哪兒換的衣服?”
“在他家。他呆了還不到五分鐘,然後就帶著一個工具箱和一個釣竿出來了。”
“如果他真有片磁片,那它可能就在那個工具箱裏。”“是的,先生。我們還沒機會查到那個。”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不過首先,我要在船上裝一個加密電話。那樣的話,如果我在水上,你們也找得到我。”
“好主意。我們利用這次機會又搜了一遍他的房子,什麼都沒有。”
“該死的。好吧,繼續監視。今晚派人去伊芙的房子。”
“是我們討論過的那個問題嗎?”
“是的。”羅伯特回答。是時候開始施壓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2:57
第九章
隔天早晨真是糟透了。伊芙一晚上都沒睡好——甚至可以說整晚沒睡。她原本將鬧鐘定到了四點半,可當鬧鐘響起來時,她才睡了不到兩小時。夢到羅伯特是一回事,可她的夢有點太過了,她根本無法不想他。她的全副心思都擺蕩在他令人熱血沸騰的未完成調情以及每一次她都感覺得出來的他那種令人不快的對他人的嫺熟操控中。她試著分析他做過的一切,卻發現他在任何一次操縱中都不是懷有惡意的,可這並不能使她安心。
午夜過後,靜躺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她終於意識到了困擾她的究竟是什麼。如果羅伯特只允許人們看到他的一個側面;那麼另外一面,也許就是他真正的那一面,應該就站在這一面背後,難以侵犯,正在仔細的觀察與分析中,計量著人們的反應,決定著要使出哪些高明的招數來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每個人都被那個內在的他排除在外面,那精妙的智慧運作起來一定就像是電腦,獨立工作於無菌環境中。最令人失望的是她意識到了這正是他想要的,他故意隔絕出這樣一個內部保留地而且不會邀請任何人進入。
那麼她在他生活中的位置又在哪裡?他渴望她;他可能很樂意讓她呆在他的生活重心一陣子,好贏得他想要的:一段肉體關係。可除非她能突破重圍進入那個防守森嚴的內部核心,她才能真正觸動他的感情。也許他不會有什麼損失,可是她卻可能會在這場戰役中付出心碎這樣的代價。
不過,比其他人強的地方是,她知道情感的藩籬有多麼的重要。她就是靠著這個保護自己過了這麼多年,直到她漸漸恢復到能夠獨立面對這一切時。這樣的她又怎麼能指責他將真實的自己封閉在堡壘中呢?可她又甚至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試著走進去。
事實上,她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得選擇。無論好壞,這天下午,他已經闖入了她的防禦。就用那麼小的一件事:逗弄一個嬰兒。可是愛就是在這樣的小事,而非驚濤駭浪中建立起來的。在他救起了她和傑森後,她再面對他時態度就已經軟化了,可那時她的心還在。可今天她完全陷了進去;這不是她能撇開不理的什麼事。攻破羅伯特的防衛並贏得他的心並不是不可能的,她必須放手一試。
當她終於能合上雙眼時,鬧鐘卻又急著把她催醒。強撐著眼皮,她煮了壺咖啡,並在趁它沒開的功夫衝了個澡。然後,在她開始心不在焉的嚼著麥片,補充著咖啡因時,下腹忽然一陣沉悶的抽痛。“真該死,”她輕咒。這正是她要的;她的月經,就在她要和羅伯特開始第一次正式的晚餐約會的當天,來了。她本以為還要再兩天。她在腦中記下了幾天後她就應該按照醫生的處方開始喝避孕藥了。通常她的經期不會造成什麼困擾,可這一次,加上缺乏睡眠,使得她在昏暗的黎明前離開家坐上卡車時帶上了暴躁的情緒。
就在她驅車行駛在了無人煙的小道上時,這輛公里數超高卻在平時非常可靠的貨車忽然發出了陣怪聲。“你給我壞在這兒試試看!”她警告坐駕道。她的財務狀況才剛剛趨於穩定;此刻就連一個汽車大修都會為她帶來不想要的結果。
她上了431國道。卡車忽然抖了一下,並發出了很大的噪音。她嚇了一跳,減緩了速度,瞟了一眼儀錶盤。溫度正常,油量——哦,上帝,油表已經掉到了紅線上。她猛踩刹車,轉向側道,就在這時,引擎爆響。更多哐哐當當的聲音從車前發出,引擎蓋上開始冒煙,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將車駛出了高速路,這大傢伙終於精疲力竭,沒過多久就驟然停在了路上。
伊芙下了車察看這具冒煙的屍體,顯然它依舊牢騷滿腹,正是典型的機械式死亡。她的用語通常都是很溫和的,但總有些場合不得不用到詛咒,現在就是這種時候。她念出了她聽到過的所有的咒駡,事實上是頗具新意的一股腦抖了出來。可這並沒有讓發動機起死回生,當然也不能讓她的銀行帳戶回歸正常,但這的確低輕了她的一些些挫敗感。當她終於在這種新的表達方式上折騰得精疲力盡時,她停了下來,深呼吸,尋覓著路的兩頭。黎明擦亮了天空,路上的交通漸漸恢復;也許她認識的什麼人會經過這裏,好讓她不至於步行兩英里找到一部公用電話。她歎了聲氣從座位下拿出一支手槍,塞進了皮包,鎖上了卡車——雖然很明顯想偷它的人只能用拖的——步行前進。
沒過一會兒一輛卡車就停到了她身邊,她看到一條船拖在卡車後面。有兩個男人坐在車裏,坐在乘客座的那個搖下了車窗。“有麻煩了?”接著他用不確定的口氣問,“伊芙小姐?”
認出來人是羅斯•麥克洛和吉姆•海恩斯後她鬆了口氣,他們是這一帶的兩個漁夫,她認識他們兩個有好些年了。“嗨,羅絲,吉姆。我卡車的引擎爆了。”
羅絲打開車門跳下車。“來吧,我們載你到碼頭。你可不以像這樣獨自一人過去。最近這裏的下流事變多了。”
她感激的爬上了車,坐在了中間的位子。羅絲坐回車上,關上了車門,吉姆將車重新開回了高速路。“找到修理工了嗎?”吉姆問。
“我想讓伯特,就是碼頭的機械師來看看。他對機器很有一套。”
吉姆點點頭。“沒錯,我知道伯特•馬迪斯。他真的很棒。不過如果他應付不來,我還有個人選,他在布朗開了家店,他很行。他叫羅伊•西姆。從電話簿上查就行了,西姆汽修店。”
“謝了,我會記得的。”
吉姆和羅斯又推薦了這一帶的其他一些機械能手,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碼頭。她謝過他們,羅絲再次下了車好讓她出來。他們很可能沒打算來她的碼頭,不過既然到了這裏,就從這裏下水也無妨。在她打開攔著下水道的門時,吉姆開始調整車位,好讓船能滑進水裏。接下來她打開了辦公室,開了燈。就在吉姆和羅絲開船離開船埠時,伯特到了,她走上前告訴了他卡車的事。
破曉後不久,電話鈴響了起來。羅伯特睜開一隻眼看了看玫瑰金色的天空,拿起了聽筒。“喂。”
“卡車沒有進城。她剛上高速引擎就爆了。她搭車去了碼頭。”
羅伯特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頸後的汗毛因憤怒和警覺立了起來。“天殺的,她居然搭便車?”
“是的,我也很擔心,所以跟在了他們後面好留心她會不會遇到任何麻煩。沒什麼問題。讓她搭車的是兩個漁夫。我想她認識他們。”
那也沒好到哪兒去。甘茨維爾雖然不是什麼犯罪的溫床,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在一個落單女子的身上。就算有人跟在後面也不能讓他放心,如果她真有什麼需要,這樣的幫助太滯後了。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應該出現。“時間為什麼提前了?”
“油箱上的洞一定是比維斯特預想的大了。現在她的車道上一定有一大灘油,如果她不到天黑就回家,很可能發現這點。”
羅伯特用異常冷靜疏遠的聲音說:“如果因為他的緣故她當時出了什麼事的話,我會不高興。”
電話那頭稍停了片刻,接著道:“我明白。這種事不會再有了。”
得到保證後,羅伯特沒有繼續責難。他道,“今晚進她屋子的時候小心點。我不希望她發現任何東西變了位置。”
“絕對不會。我會留心的。”
掛上電話後,羅伯特躺了回去,頭枕手臂,看著太陽越過山頭。前一天的事讓他更不能確定伊芙是否和莫瑟有什麼聯繫。他非常清楚她是跟著莫瑟出去的,不過她既沒有告訴莫瑟他的出現,也沒有意識到他和勁網的關係。這就是他們有效率的間諜網路,拿到手的消息居然漏發;否則,伊芙不會不認得他。至少,莫瑟也應該提起過他的現身。為什麼他們要對她隱瞞他的身份,除非她在這個網路的週邊,沒人認為她有必要知道。
另一種可能性是伊芙知道他的大名,或者被告知過,但由於她自己的原因她選擇了不把他在這裏租了船塢並對她有私人興趣這一消息傳遞出去。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只說明了伊芙在這個間諜網中和別人的關係不怎麼樣。一方面,這暴露出了他得以入手的一處弱點;另一方面,她的生命很可能有危險。
伊芙叫了輛拖車將她的卡車拖回碼頭。車拖回後,伯特一頭紮進了引擎蓋,開始了檢察工作,接著又鑽入了底盤下察看。當他終於露出頭時,掛了一臉不樂觀的表情。“損壞的地方太多了,”他說,“你最好重新換台發動機。”
她也預想到了,並在腦中盤算著自己的財力情況。這個月的碼頭貸款還款勢必要延遲,而她又不得不推後其他的付款好支付這筆借貸。她可以駕船往返於家和碼頭撐個幾天,如果非得要去什麼地方,她可以借貝琪的車,儘管她很不情願這樣做。
“我會打電話找一台過來,”她說。“你有時間幫我裝上嗎?”
“當然,”伯特輕鬆應道。“不過可能有些慢。”
當克雷格來替換她時,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找到了一台引擎,它一運到碼頭伯特就開始安裝。以目前碼頭的客流量來看,她大概明天下午就能開車回家了。
在伊芙的經驗中,事情通常不會這麼順利。所以,如果伯特的手邊突然激增了許多船隻維修工作,她也不會感到絲毫的意外。
儘管她心懷憂慮,穿越大湖的航行仍是十分愉快。水面澄綠,群山霧藍,蓬蓬的白雲慵懶的蕩過天空,這一切恰巧緩解了耀眼的陽光。湖鷗閑閑掠過水面,一隻老鷹高飛天際。今天正是那種呆在屋裏會令人抓狂的日子。
帶著這樣的認知,她到家後先整頓了一番自己的財務困境,緊接著就帶著割草機來到了庭院。然後,她憤怒的發現了車道上的那攤黑色的油漬。如果她今早在天亮時出門,如果她沒有和克雷格換班,那麼她就會看到這油漬而不會開車;那麼她的發動機也不會跟著遭殃,修理費也不會如此昂貴。
看來這次該她倒楣。
做完了割草工作,她進屋涼快了一會兒又開始整理屋子,雖然需要整理的地方不多。到了三點,她又走出了屋外,坐在平臺上,腳放進水裏,身邊放著一杯掛著水珠的冰茶。為卡車的事煩惱不會有任何益處。這一次她也能處理好,就像她這些年曾經處理過的每一次金錢危機一樣,方法就是省省省,直到所有的帳單都付清為止。她可不等著天上掉餡餅,不過她確實可以在賣早點的速食店做一份晨間兼職。一周賺四十美金的話一個月就是一百六,這已足夠付電費,還能剩一點錢買汽油。可此刻,她想要的只是坐在平臺上,雙腳伸進水裏,眼盯著群山,讓這種簡單的滿足感湧遍她的全身。
羅伯特看到的正是此刻的她。他穿過了她的屋子,在看到她坐在風化的平臺上,緊閉雙眼,面龐迎著太陽,他僵住了。那長長的,濃密的,金棕色的秀髮披在肩後,顯出了她迷人、纖細的前頸曲線。她穿著一件淺色斜紋短褲,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衣,離雍容華貴相去甚遠,可他的脈搏卻因她曲線優美的肩部、纖雅宜人的手臂、形狀美好的雙腿而悸動不已。她的肌膚散發著暖金色的光芒,好像多汁的蜜桃。他的雙眼、他整個的身體,都在盯著她的這個時候燃燒。此刻,他還需要不斷的吞咽。他從未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到過如此急迫的欲望。他最想要的就是撲到她的身上,就在此時此地要了她,不加思考,沒有前戲。
直到平臺因為他的步伐而顫動她才意識到有人出現。她在轉頭看向來人時眼中並沒有警戒,只有含著歡迎的溫暖一視以及一絲懶懶的好奇。在大城市裏即使是五歲的孩子都比這裏的人們更有警覺性。他在坐到她身邊脫著鞋子時想到。
“嗨!”一個平和的微笑在說話間同時閃展現,聲音和動作都十分慵懶,用同樣的時間他都能做兩遍。
他發現自己回了一個微笑,一個真正的微笑,嘴角上揚到了一個溫柔的角度,心臟在胸中強烈的跳動。他早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就想要她了;而好幾次,他也不期然的為她著迷。而這些反映在此刻卻更加的劇烈,而他也更加的迷醉。
他曾和無數的美人兒們翩然起舞,那儘是些樂於縱容自己,衣著華貴、珠寶加身的女人們,也是他衷心喜愛的一類女人。他總是在奢華的氛圍裏輕柔、緩慢的和這些女人做愛。他也曾在危機四伏卻更添情趣的場合要過一些女人,可沒有一次比得上此刻更吸引他,就在與伊芙同坐在老舊的平臺上,在無情的午後陽光把一切都照得通亮的時候。他的前胸後背都因這蒸汽般的熱度淌著汗,而他的整個身體卻顫動不已。就連他的指尖都在抖動。他正用盡所有的自製力阻止著自己按倒伊芙,分開她的雙腿迎接他的進入。
可是,雖然欲望如此的強烈,他卻更樂於等待。他會得到她。只是此刻,他被網在了她慵懶的微笑中,織進了她發光的皮膚中,罩入了她沒有任何香水能夠匹敵的女性氣息中。僅僅坐在她的身邊就非常的誘人,而他正樂於被誘惑。
脫掉了鞋子,他卷起卡其布褲腳,將雙腳放入了水中。湖水微溫,卻涼的足以稍微冷卻他皮膚下的熱力。這對他而言舒服極了。
“還沒到七點。”她雖語帶指責,卻給出了一個微笑。
“我只是想確定你不會因為害怕而逃跑。”
“還沒有。再給我兩小時。”
拋開這些戲弄,他非常確定她不會失約。她也許會緊張,甚至有一些抗拒,但她答應過了,因此她一定會信守諾言。如果他不是知道她的身體對他的有多麼強烈的反應,那麼她對同他約會興趣缺缺的表現一定會傷到他。不管她究竟為了什麼要提防著他,她的身體顯然十分健忘。
她懶懶的前後滑動著雙腳,眼盯著她腳踝邊的小水渦。她用了一分鐘考慮此刻提起這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是否明智,無論如何,她決心一問。“羅伯特,你是否曾讓什麼人真正接近過你?有什麼人真正瞭解過你嗎?”
她感覺到了他的沉靜,即使只有瞬間。接著他用輕快的口氣說:“我從一見到你就想方設法的接近你了。”
她轉頭發現他正盯著她看,綠色的雙眸冰冷而難解。“不錯的回答。可你知道這不是我真正想問的。”
“是嗎?那你想問什麼?”他溺愛地輕道,傾身將雙唇貼上了她光裸的肩頭。
她並沒有讓這個感覺十足的小小愛撫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總是在被問到私人問題時轉移話題。你總是和每個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你總是在觀察著、操縱著,而不會洩漏出你的任何真實的想法或感受。”
他看起來像是被逗樂了。“你在指控我難以瞭解嗎,而你卻坦率的像斯芬克斯一樣時?(譯注:theSphinx 斯芬克斯,希臘神話中的獅身人面獸,她總是讓路人猜那個早晨、中午、晚上的謎)”
“我們都有自己的自我防衛,”她真心承認。“假設我回問你同樣的問題?”他說,認真地看著他。“你曾讓人真正接近過你並真正瞭解過你嗎?”
一陣劇痛襲過了她整個人。“當然。我的家人……還有馬特。”
之後的她陷入了沉默,而羅伯特看到了她臉上升起的哀傷表情,就像遮住太陽的一片烏雲。又是那個馬特!這個只有十八歲大的男孩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她在過了十二年之後只是提到他的名字就如此的難過?他更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對一個已死的男孩懷有如此強烈的嫉妒和憤怒。不過對於馬特的回憶至少打住了她令人極不舒服的問題。
看起來她現在似乎滿足於靜坐,雙足輕拍水面,雙眼看著陽光在漸漸退出天幕時變幻的色調。羅伯特任她在那裏獨自沉靜,自己也陷入了思考。
她的感覺令他困擾。可不幸的是,她正中紅心。他常常覺得有必要保留絕大部分的個人隱私;他展現在世人面前的角色,那個富有、文雅的商人並不是虛假的。只不過那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只是他樂於展示的一面。而它展示得很不錯;它非常適合於商業交往,追求、誘惑他想要的女人,這也是他操作那些商業以外的事物時很好的入場券。
他的任何一個親信都不會懷疑他只是一個冷酷、自製的總裁。他們不知道他對於冒險的偏好,以及他對險境的獨特品味。他們不知道他樂於體驗過的那些為許多政府部門和機構所做的極端危險的行動,儘管這些行動的目的是出於愛國。他們不知道那些他仍在進行中的保持體型與技能的特殊訓練。他們不知道他有著火爆的脾氣,因為他將這深埋在嚴格的自製下。羅伯特非常瞭解自己,他知道自己所擁有的毀滅性的能力。看起來掩藏自我激烈的這一面,永不釋放自我極具破壞性的這一面永遠是最佳選擇。如果這意味著沒人能真正瞭解他,這正合他意。這也更安全。沒有一個女人曾觸及他感情中最火熱的那個核心,更沒有哪一個能讓她失去自控能力。他從沒有想過在感情層面真正的愛上一個女人,對這個女人放開自己的一切,或受到來自這個女人的傷害。他也計畫著在未來的某天結婚,而他的妻子也會得到無盡的歡樂。他會對她關懷備至,在上床時取悅她,在下床後溺愛她。她會覺得全然的滿足。他會成為一個溫柔、誠摯的丈夫和父親。而她將永遠不會知道她從未真正觸及他的靈魂,他的心將永遠完整的孤立在他的內在。
瑪德琳當然知道他將自己藏得很深,可她從未探究過。她知道自己是被寵愛的,這對她而言就足夠了。他的妹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她慵懶的風格下掩藏著令人恐懼的果決,正像她的丈夫驚異的發現的那樣。
可是伊芙怎麼會在如此短暫的相識中如此清晰的看到其他人永遠不會發現的事情呢?這讓他感覺被暴露了出來,他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在她的身邊他必須更加小心才是。
陽光現在完全照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脊樑被汗水蜇得刺疼。在他認為這沉默已經拖延得夠久了之後,他閑閑的開口發問:“你的卡車哪兒去了?”
“我送去裝新發動機了,”她答道,“也許明天下午就能拿回來,不過在那之前,我會乘船往返於碼頭。”
他等待著,可沒有更多的附加解釋隨之而來。這實在令人意外,他意識到了她不會告訴她引擎爆了的事,更不會陳述與之相關的其他麻煩。他已習慣於人們帶著自己的問題向他尋求幫助。他也曾想過伊芙也很有可能向他借錢付修理費。他們雖不曾談到他的財務狀況,可她已經看到過那條新船、那輛新吉普、那棟臨水的房子,而她看起來也不蠢;所以她應該知道他很有錢。他當然不會借錢給她,那會使他暗中對她施行的財務壓力起不到作用,不過,如果她開口他決不會感到意外。可是,她甚至沒有打算告訴他她的卡車壞了的事。
“如果你需要去什麼地方,打電話給我。”這是他最終提供的。
“謝了,不過我沒有什麼不能推後到領回卡車時的急事。”
“沒必要推後它們,”他溫柔的堅持,“只要打給我就好了。”
她以微笑結束了這個話題,可他知道她是不會打電話的。即使他整天呆在碼頭待命直到她的卡車修好,她也不會求助於他的。
他牽起她的手輕輕撫弄著她的手指。“你還沒問我今晚我們要去哪裡。”
她投以他驚奇的一瞥。“我還沒想到。”這是事實。他們要去哪裡並不重要;實際上只有她要和他出去這件事佔據著她的腦海。
“妙極了。”他帶著足以令人暈眩的微笑說道。
“我不是說我沒想到要和你出去。我只是沒想過要去哪裡。”
那些在紐約甚至全世界與他交往的的久經世故的社交名媛們永遠不會給出如此樸實的招供。如果她們這樣說,也只是一種習慣性的調情罷了。伊芙並不是在調情。她只是在陳述事實,讓他自己來決定他願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答案。他想要為此親吻她,可此刻自我克制是第一位。如果她用不著在每次和他見面時都不得不和誘惑抗爭,那麼她就能更加放鬆。
接著她面向他,棕色的雙眸帶著堅定的決心。“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她說,“現在回答我的。”
“啊哈。”所以她只是將問題延後而非擱置。他立刻決定給出一個既能滿足她又不致太敞開自己的答案。這絕對勝過真相,遠遠勝過。“我是個注重隱私的人,”他平靜地說,“我不會向每一個問到我的人吹噓自己的生活經歷。即使是你也不行,希望你能諒解。”
那對金棕色的雙眸仔細研讀了他很久;緊接著,帶著一聲歎息她轉回了身。他感到了他的答案並沒有使她滿意,但她決定不再問下去。被放棄的感覺並不那麼令人愉快,可他也不希望她再繼續追問。
他看了眼手錶。在傍晚接她約會前他還有幾通電話要打,更別說還要洗澡換衣服了。他再次吻了吻她的肩頭後站了起來。“我必須走了,否則就誤了公事了。別在外面呆太久,不然你會被曬傷。你的肩膀已經發燙了。”
“好吧。七點見。”她還是坐在平臺上沒動,羅伯特低頭看向她佈滿參差茶色的腦袋,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挫敗感。正當他認為他與她之間有了很大的進展之後,她又在精神上退後了,就像海龜索回了自己的殼裏。可這天下午的情緒同時混合了滿足、憂慮以及順從。也許她在為卡車的事擔憂;也許她在為他們第一次的約會緊張,雖然這毫無道理,因為他已曾使她半裸,因此對這點他不大確定。
事實上,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對他而言是半透明的。他總是擁有那種閱讀他人的能力,可伊芙的思想不是太過接近他就是根本出乎意料。他難以預測她接下來要做什麼、說什麼或是在想什麼,而這已漸漸將他逼近瘋狂的邊緣。他迫使自己走開,而非站在那裏等著她看向他。就算她抬頭又怎樣?很可能她會指出他在等什麼,而她抬頭只是為了告訴他別指望了,所以他只能一走了之。這種小腦遊戲只是給那些沒有安全感的人玩的,而羅伯特的身體裏沒有一根這樣的骨頭。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情願離開她。只有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不會擔心她在做什麼。當他踏入吉普車時,他自嘲地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悲慘的情勢中,他居然對一個女人著迷到甚至不放心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直到吉普車的引擎聲已經退得很遠時,伊芙依舊呆在那裏。羅伯特回避了她的問題,她傷心地意識到他完全不允許自己的靠近。她假設自己可以裝成討厭鬼那樣不停向他抱怨,可這只會讓他更加的封閉。不,如果她想要和他建立一段關係,她就不得不讓自己滿足於他樂於分享的那一小部分。她瞭解馬特至深,對他的愛也是如此。這真是諷刺,她此刻愛上的男人卻只允許她觸及膚淺的表層。
最後,她終於抬腳離開水面站了起來。今天真是煩燥的一天,儘管她已極力避免如此。她最好起身開始準備她重要的約會了。她有一種預感,今晚只有面面俱到才能萬無一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3:12
第十章
一個女人能奢求的最完美的異性伴護大概就是如此了,她在約會過半時想到。他是如此的老練,或者正是因為他是這麼的老練,在他對待她的舉止中總有一種老式的謙恭與護衛。似乎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取悅她、滿足她而安排的,她自己本就已經夠老式、夠南方的了,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的周全。羅伯特•坎農對她殷勤備至,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使得她的這個夜晚過得十分愉快。
他的注意力永遠都圍繞著她。他甚至都不瞟別的女人哪怕一眼,不過她倒是注意到有許多女人在瞟他。每一次她起身或坐下時他都會為她挪動椅子,他會為她加酒或是在注意到她發抖時請求侍者調低溫度。而因為開口的是他,他的請求總是會被立刻施行。無論走到哪兒,他溫暖的手掌總是兼具佔有與保護意味的貼在她的背窩。
無論何時,他都使她覺得舒適自在。她只有一些理所當然的緊張;畢竟,她已有十二年之久沒有約會過了,而十八歲和三十歲也有著很大的差別。在那時,約會只是漢堡加電影,或是同一大群朋友相約溜冰場。她並不能肯定與一個世界級的社交高手約會時該做些什麼。
看著他黝黑、俊削的臉龐,她意識到他確實是久經世故。他帶她到了亨茨維爾很棒的一家餐館,但她相當清楚這裏比不上那些他早已習慣了的那種紐約、巴黎甚至新奧爾良的豪華餐館。可他卻沒有流露出絲毫以示這裏遜色的表情。要是換了別人,那些眼界開闊卻不識人情世故的——當然也是缺乏禮貌的——為了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一定會時不時地透露自己曾去過的好餐館。但羅伯特不是這樣的人。她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沒想過這點,他早已精於在任何地方都像在家一樣的世故之道。他不會亂評價或比較;他完全享受自如。就算他用手指吃著自助烤肉,他也會像用金餐具享用大餐、用漿得筆挺的餐巾擦嘴時那麼的愉悅優雅。
哦,上帝。不僅僅是在他逗弄嬰兒時,他在她的整個世界都能怡然自得。又多了值得她愛的一點。
他在她的臉前晃了晃手指。“你盯著我笑了有五分鐘了,”他語含興味的說道。“通常我會為此感到高興,可我現在覺得有點不自在了。”
在她拿起叉子時他的嘴角彎了上去。“沒那個必要,因為事實上是誇耀。我剛在想你坐在這裏是多麼的自在,儘管這裏的人事大不一樣。”
他聳了聳肩輕道:“這些不一樣的地方都很棒,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會這麼的熱。不知道為什麼,90度的紐約和90度的這裏差別很大。”
她微抬雙眉。“90度可不算太熱。”
他輕笑了起來並忽然訝於她逗樂他的本事。雖然這並不那麼明顯,只是她的樣貌和措辭有著些微的出入。“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之處,態度上的。儘管,當然,紐約也有更熱的時候,但對於一個紐約人而言,九十度就算是很熱了。而對你們而言,那只能稱得上一個好天氣。”
“也不完全對。對我們來說九十度也很熱。只是,這和一百度比起來就沒那麼糟了。”
“正像我說的,態度問題。”他喝了口酒。“我喜歡這樣的紐約。我也因為同樣的理由喜歡這裏。紐約充滿著激情與活力,還有那些歌劇、芭蕾和博物館。而這裏,空氣是這麼的清新,也沒有什麼擁擠的人群,更沒有交通堵塞。沒有人會匆匆來去。人們甚至會對陌生人微笑。”他的目光逗留在了她的臉上,緊接著,他用更加低沉的聲音繼續。“不過我得承認我有一點小失望,因為我都沒聽到你說‘你們全’(譯注:小坎的意思是沒聽到小伊說美國南方人典型的口頭語“y’all”)。事實上,我來這裏後聽到它的次數極少。“
她藏起了她的微笑。“我為什麼要對你這樣說。你們全是群體性的。可你是單獨一人。”
“是嗎?我沒注意到這點小細節。”
“沒注意到你單獨一人?”她停了一下,忽而意識到她接下來要問的好像侵犯了他的個人隱私,而他很可能像今天下午那樣就此打住這個話題。“你結過婚嗎?”
他又喝了口酒,閃耀的雙眼透過杯子邊緣看著她。“沒有,”他輕鬆答道。“我訂過一次婚,在大學的時候,不過我們及時意識到了結婚——特別是對於我和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你多大了?”
“三十六。為了滿足你其他相關的可能提問,我的性向只單一的針對女人。我從不吸毒,也沒有什麼傳染性的疾病。我的雙親都去世了,不過我有個妹妹,瑪德琳,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兩個兒子住在蒙大拿。我還有一些遠房表親,不過都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
她平靜地注視著他。此刻的他非常放鬆,這說明他的這些背景沒有任何隱瞞。這些都是事實。她聽著,因為正是這些細節構成了他生活的骨架。“貝琪和我的親戚遍佈全州,”她說。“我們的一個叔叔在蒙哥馬利(譯注:阿拉巴馬州的首府)附近有個很大的農場,每年六月我們整個家族都要去那裏聚會。我們雖然不是走得很近,不過我們對彼此都很友好,這樣的聚會能讓我們保持聯繫。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聚會,傑森和佩姬永遠不會知道貝琪這邊的家族,只有他們爸爸那邊的,所以我們儘量每年都去。”
“你的父母去世了?”他知道這是事實,這寫在了他收到的那些報告中。
“是的。”金色的光芒自她眼中淡去。“貝琪是我僅有的直系血親。自媽媽去世後,我就和貝琪還有保羅住在一起,直到我和馬特結婚。”她的聲音在結束的時候有一點點發顫。
“後來呢?”他溫柔的問。
“後來我就和馬特的父母住在一起。”這段話很輕,輕得幾乎沒有聲音。“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那是他們的房子。碼頭也是他們的。馬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當他們去世後,就把這一切都留給了我。”
羅伯特又被另一枚嫉妒的利箭射中了。她仍舊住在馬特長大的房子裏;每一次走進那間房子她都會想到他。“你沒想過要搬家嗎?買一間更現代一點的房子搬進去?”
她搖了搖頭。“家對我非常的重要。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失去了我的家,儘管貝琪和保羅非常歡迎我,但我常常意識到那是他們的家,而不是我的。起初馬特和我本打算住在拖車裏,不過他去世後我又怎麼能……總之,他的父母叫我和他們一起住,他們和我一樣需要陪伴。也許正是因為他們需要我,我才覺得在那裏很舒服,就好像那裏就是我的家。而現在,”她乾脆地說,“它是。”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他從未與一個地方有這樣的聯繫,從未有過這樣的牽絆感。他們家曾在康涅狄格(譯注:美國東北部的一個州)有過很大的一片不動產,那是他成長的地方,可那對於他來說只是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也是他對現在擁有的頂層公寓的態度。伊芙不會喜歡它的,儘管它有著奢華的裝飾。不過,他倒是住著很舒服,那裏的安全性也很好。
餐廳有一支很不錯的現場樂隊。為配合餐廳的情調,這支樂隊演奏的都是老式的,真正為跳舞而非獨秀而譜的音樂。他向伊芙伸出了手。“跳支舞好嗎?”
一個溫暖的微笑掛在她的臉上,她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中,可緊接著,她又遲疑了,一個不確定的表情代替了喜悅。“過了那麼久了,”她誠實說道,“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跳。”
“相信我,”他撫慰地說。“我不會讓你出糗的。這就像騎自行車一樣。”
她步入了他的懷中。一開始她有些僵硬,可幾圈之後,她漸漸放鬆,讓愉快的音樂和動作引著她。羅伯特是專業的舞者,不過,這並不在她的意料之外。他以足以讓她感到安全的距離緊擁著她,卻又不至於緊到太過親密的接觸。這又是那些高雅舉止之一,她想到。
音樂仍在繼續,她意識到他根本無需再出任何的招式。跳舞本身就是最好的誘惑。他一隻手輕柔的扣著她的手掌,另一隻手溫暖有力的輕貼在她的背上。他的呼吸吹拂著她的髮絲;他皮膚清爽的氣息搔弄著她的鼻孔。他們是如此的貼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橄欖色皮膚下那些暗色的新修過的胡茬。她的雙峰偶爾會輕擦過他的胸膛或手臂,又或者他們的大腿會滑動到一起。這是做愛的序曲,纏綿的前奏;這,是她無法免疫的。
他們在午夜離開。在返回甘茨維爾的四十分鐘路程裏,在他嫺熟的駕馭著那輛黑色叛逆者時,伊芙只是安靜地坐在他的旁邊。直到他把車停到了她的車道時他們都沒有開口,車子熄火後,整個空間立刻陷入了昏暗與沉靜之中。定了定視線,他們看到了她房子後無盡延展的河流,無聲卻閃著光芒。
“明晚見?”他轉過身,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問道。
她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沒和克雷格約好換班,所以他要照常在早晨去碼頭。我們約定的可不是這樣。”
他歎了口氣。“好吧,那就折中點。一周換一次班怎麼樣?這樣你怪異的顧慮能接受嗎?是他為你工作,而不是你在為他工作,這你要明白。”
“他也是我的朋友,他為我做了許多。我不會占他便宜的。”她聲音中的冷淡告訴了他他冒犯了她。
他下車為她打開了車門。扶她下車時,他忽然湧上一個怪念頭。“總之,你會試著騰出一點時間給我嗎?”
“我和克雷格討論看看,”她莫能兩可的答。
“拜託。”
她從包裏掏出鑰匙,羅伯特輕巧的從他手中拿了過去。他打開了門,進去開了燈,然後退了出來。
“謝謝。”她說。
在她打算進門前他牽住了她的手臂。“晚安,甜心。”他輕喃著將雙唇貼在了她的嘴上。
這一吻輕柔、溫暖而又別無他求。他沒有碰觸她,只有他的唇和他的手貼著她的。她毫無意識的因愉悅歎了口氣,為他溫熱的呼吸和從容而至的舌頭張開了口。
當他抬起頭時,她的胸部酥麻,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而她的呼吸也比平常來得更快。而她滿意地看到他的呼吸也是如此急迫。“明天見。”他說。他再次吻了吻她,走回了吉普車。
她關上了門,鎖上門後靠在了門背上,直到她聽到吉普車的聲音漸漸淡去。她覺得胸膛緊繃,心跳得猛烈。她既想流淚,又想唱歌。
然而,她只改為踢掉鞋子,走進廚房喝了杯水。她的左腳忽然落在了又濕又冷的什麼東西上,她警覺得跳了開來。她快速打開了廚房燈,沮喪地看到了冰箱下的一團濕乎乎。更糟的是,這個大機器不再發出嗡嗡聲了。她拉開了門,裏面的燈卻沒有開,冷藏格一片黑暗。
“哦,不,不要現在。”她抱怨著。冰箱偏偏在這個時候壞了!現在的她當然付不起維修費。雖然她也能用信用卡買個新的,可她痛恨在每月的還款上再加上一筆。雖然這台冰箱已經很老了,可它怎麼就不能再堅持一年呢?那時的她會付清幾筆債務,手頭也會有更多的現錢。哪怕再過六個月情況也會大有改觀。
可就目前看來,她不能在淩晨一點就這台冰箱做任何事。她開始感到疲憊無力,不過她還是擦乾了水漬,並放了條毛巾以防漏出更多水。
當她終於來到床上時,卻又難以入睡了。她下午想到過的那份兼職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她的小腹開始悶疼。與羅伯特在一起的、她如此緊張的夜晚,看起來竟成了這一天最好的時刻。
七點整,她打給了貝琪。當貝琪打給她所知的朋友們時,伊芙又開始給附近所有登報賣冰箱的人打電話。如她所料,即使時間這麼早,還是有幾通電話沒有人接。看上去最有希望的那家,在一登廣告後就把冰箱賣出去了。
到了九點,她和貝琪終於鎖定了一家不錯的。價錢是一百美元,這比她能付得起的多得多,不過遠比買台新的要少。貝琪來接她,她們一起去看了那台冰箱。
“這台冰箱用了十年,所以至少還能用個五到七年。”一個女人在引著她們到廚房時愉快地說道。“它沒什麼毛病,不過我們在建一棟新房子,我想要一台雙開門的冰箱。事實上我們剛買了一台,就在上周我找到了我想要的那種,它剛好在特價,所以我沒有耽擱。只要有人買走這台舊的,我就能讓那台新的運過來了。”
“我買了。”伊芙說。
“你要怎麼把它弄回家?”貝琪實際地問道。“在你的卡車修好前,你沒辦法拖走它。”問題一擺出來,她就試著著手解決了,她回憶著她認識的擁有卡車的每一個人並推測誰應該有空。
伊芙的名單非常可畏。畢竟,她認識大部分的漁夫。半個小時後,薩尼,一個上第二輪倒班,因此早間空閒的傢伙,就在趕來的路上了。
伊芙終於把冰箱弄回家時,時間已所剩無幾。她打給了克雷格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並且她可能晚到一會兒。“沒問題。”他輕鬆答道。
當薩尼鉤好了制冰機時,伊芙和貝琪正忙著將倖免於難的食物從舊冰箱一道剛買的這台裏。冷凍食品都過得去,因為它並沒有打開冷凍倉的門,所以小隔艙裏的食物足以冷的能夠搶救。她扔掉了雞蛋和牛奶,只是為了謹慎一點。
“你想讓我處理掉這台舊的嗎?”薩尼問。
“不了,你該去上班了。我們把它搬到平臺上就好了,我開回卡車後會處理它的。謝了,薩尼。真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才好。”
“隨時樂意效命。”他親切地說道,接著憑著一身的肌肉把那台舊冰箱抬了出去。
之後薩尼便離開了,貝琪咧嘴衝她的妹妹笑了起來,“我知道你要趕著去碼頭,不過我今晚會打給你,我已經等不及要聽到你和羅伯特那晚的粉紅色細節了。”
伊芙吹開臉前的一小撮頭髮。“我很好。”她說著,並給出一個微笑。因為她知道真正的答案會令貝琪失望的。“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他整晚都是最完美的紳士。”
“是嗎,見鬼。”一陣咕噥從她一度保護過頭的大姐姐口中說出。
在墨菲法則的全效作用下,當伊芙抵達碼頭時,她發現下午以前伯特就已經有了好幾項船隻維修工作,這已嚴重佔用了她的卡車維修時間。可因為使用碼頭的人們是她的生計來源,所以她就不能耽擱這些工作。而在財務上而言,有更多的修理工作才更好。如果它們足夠多就能幫助她付清卡車的修理費了。(譯注:Murp'sLaw,墨菲法則。1949年,一位名叫墨菲的美國空軍上尉工程師認為他的一位同事是個倒楣蛋,不經意地說了一句話:“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被弄糟,讓他去做就一定會弄糟”。這句笑話在美國迅速流傳,並擴散到世界各地,最後演變成有趣的墨菲法則:假定你把一片乾麵包掉在地毯上,這片麵包的兩面均可能著地。但假定你把一片一面塗有一層果醬的麵包掉在地毯上,常常是帶有果醬的一面落在地毯上。換一種說法:如果某件事有可能變壞的話,這種可能就會成為現實。墨菲法則的適用範圍非常廣泛,它揭示了一種獨特的社會及自然現象。簡言之,屋漏偏逢連陰雨,這大概就是東西方思考模式的差異吧,在我們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就成了法則,反過來我們還得連連稱是。我們是宏觀的思考,他們是微觀的,兩種模式造就了兩種文化,現在看來是微勝於宏,這是文明的代替還是交替,還是文明的本身就是在不斷的融合?而現在的這種融合會不會正好對應了這個墨菲法則呢?囉嗦了,大約是年紀大了,更容易走神)
克雷格在船埠上迎到了她,看了她一眼後話裏有話的說道:“老闆,你該停止狂歡作樂並睡個好覺了。”
“有那麼糟嗎,啊?”
“也不是。黑眼圈這個月才來的。”
“如果再有什麼東西壞掉的話,”她語帶威脅地說,“我就射穿它。”
他將他強健的年輕臂膀環在了她的肩上。“噢,事情會好起來的。打起精神來,老闆。你只是太累了。如果你想小睡一會兒,我可以再留幾個小時。我今晚有個約會,這個下午都有空。”
她衝他一笑,被他的提議感動了。“不用,我很好。你回家吧,我會試著找一份早晨的工作來支付所有這些會出毛病的東西的費用。”
“什麼東西?”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發問。她和克雷格同時轉身。一條船已經泊了出來,這嘈雜的聲音為羅伯特的到來作了開場。和她不同的是,他看起來休息得不錯。他的表情並沒有洩露什麼,可她感覺得出來他不喜歡克雷格用手臂環著她。
“昨晚我的冰箱壞了,”她答道,“我花了一整個早上找到一台二手冰箱,並把它弄回家。”
他好像忽然頓了一下,因為某種原因。他對她審視一番後說道:“你沒睡多久,是嗎?”
“幾小時吧。不過,今晚我會睡得像塊木頭。”
克雷格說:“你確定你不需要我多呆一會兒……?”
“非常確定。明天見。”
“好吧。”他吹著口哨走了。羅伯特轉身看著他離開,他是個體形優美的高個男孩,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男人。
“你沒有任何理由嫉妒克雷格,”伊芙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自若地說道,她朝著辦公室走去,趕著投奔空調。
羅伯特雙眉微揚的跟在她後面。當他們進去後,他輕喃:“我好像沒說過什麼吧。”
“你是沒說,不過很明顯你在想。”
他非常吃驚。老天,她的感知已經擴大到了讀心了。他不喜歡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
“克雷格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我們的關係絕不會涉及到性的部分。”
“也許這只是你的觀點,”他冷靜說道,“但是我也曾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我可不想聽那類關於激增的荷爾蒙的故事。如果你只是來這裏指東指西的,那就快離開。現在我已經累得應付不動這些了。”
“的確是。”他環住了她,讓她的腦袋棲在他的肩窩。一隻手輕撫著她被陽光曬暖的已編成平時那樣的秀髮。前一晚,她把它綰成了一個優雅的髮髻。只要一天——或者說是再過一晚,他就會看到它披散在他的枕頭上。
他輕輕的搖動著她。他健碩、溫暖的身體支撐是如此的宜人,伊芙發現自己的雙眼就要閉上了。當她意識到事實上她已經在打盹時,她強撐著自己抬起頭退了開來。“夠了,否則我就要在你懷裏睡著了。”
“你當然會睡在這裏,”他說,“不過是在另一個地方。”
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他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舉動對她而言顯然是不公平的。回憶不期而至,她想到了她睡在馬特懷中的那天晚上,那迅速被痛苦以及悔恨取代的如此短暫的甜蜜一晚,他的生命在第二天就結束了。和羅伯特睡在一起肯定不會像當初那樣。
他再次看到了那黯淡她的雙眼的悲傷,他想要狠狠的詛咒。每一次當他自以為有所突破時,就一定會遭到鬼魂馬特•肖的攻擊,它就像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伊芙和別的男人中間。雖然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它該死的可笑——雖然它看起來確實如此,不過他可不認為她會在她整個的守寡歲月裏還保持著貞節。不過她與蘭德勒-莫瑟的關係,不管它是什麼,當然絕不會是肉體上的。
“你來這裏有特別的事要做嗎?”她問。
“只想來見你一會兒。今晚你想在回家前隨便吃點什麼嗎?”
“不想。我太累了,只想回家睡覺。”
“好吧。”他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頰,“那我明天來見你。今晚從湖上回家的時候要小心。”
“我會的。最近天很長,我會在天黑前回去的。”
“總之,要小心。”他傾身吻了她一下後離開了。
一走出她的視線,他的兩道濃眉就擰在了一起。昨晚的策略因為他沒有考慮到的一些原因並沒有完全湊效,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是出生在錢堆上的,而且他自己也賺了不少,所以選擇購買一台二手冰箱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不清楚她花了多少,不過顯然要比買台新的便宜,即使是最便宜的款式,都是能成為一筆開銷。雖然還有更多的財務壓力需要她承受,不過還是不如他預期的多。
莫瑟也已經開始發現他的財務狀況不那麼穩定了。不過還不到擔憂的地步。很快他就會感到他迫不及待的需要大量的現金。下一次他再行動時,羅伯特會等在那裏。網已經漸漸收緊了。
他估計再過兩周,最多三周而已。他可以讓事情進展得更快,不過他還古怪的不太情願的讓事情太接近結束。如果莫瑟打算再倒賣一次,那他就要跟著行動,不過在那之前,他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完成對伊芙的誘惑。
但前提是,他能夠讓她的心思用在她死去的丈夫之外的話。羅伯特因妒而起的憤怒在不斷累積,不過雖然增長迅速但還在控制之下。這真是諷刺,和所有人比起來,他居然是會嫉妒的那個。這是他以前從未感受過的情緒,他總是那個涼涼的站在一邊,輕蔑的看著那些把某些人看得過重的人們。可是他也從未如此強烈的想要過一個女人,也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也就是說,這對他而言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如果一個女人轉而對另一個男人產生了興趣,那他就走開,他的理論是為她的感情而戰會惹來很多麻煩,還會使事情變得更複雜,因此對於他,這種事他根本毫不在乎。
可這一次他遇到了伊凡傑琳。她的名字像耳語般穿過了他的思緒,就好像微風穿過林梢般的優雅樂音。伊凡傑琳。一個詩意的名字,飽含著永恆的愛意。
可他不能忍受她永遠是馬特-肖的,而他也許永遠得不到她。該死的,這些青春期的男孩到底對她有什麼吸引力?他怎麼敢碰她,他當時真想在克雷格的下巴上狠狠的來一拳,只不過公平比賽的意識制止了他。克雷格看起來壯得像頭年輕的公牛,可羅伯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可以在眨眼的功夫輕易幹掉這個男孩。
難道就因為那個馬特就是在這種年紀死掉的,所以伊芙的品味就永遠停留在這個年齡段嗎?這個想法很令人不快。他甚至厭惡自己居然會這樣想。他不該有這樣醜陋的想法;他明白伊芙和克雷格之間沒有什麼性的牽連。這一切都是他的嫉妒心作祟。他必須要得到她。儘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3:26
第十一章
當晚,伊芙沉沉的睡了十個小時,從九點一直到第二天的七點。醒來後她覺得好多了,只有一點點由沉睡轉醒時的頭暈。她拖著步子從臥室走向廚房,並祈禱著經過這一晚,再沒有什麼東西出毛病,尤其是咖啡機。看起來每樣東西似乎都在工作或待命狀態,所以她放上一壺咖啡,在煮沸的空檔朝著浴室走去。
十五分鐘後,她換過了衣服、刷過了牙、洗過了頭髮,滿足的窩在了平臺上的一把椅子裏,小口的飲著她的第一杯咖啡。這是一個美好的早晨,晴朗、寂靜、空氣清新。鳥兒們爭先恐後的唱著歌,氣溫還算宜人,大概剛過七十度。
她聽到了輪胎在柏油路上的聲音,這聲音很特別,說明發聲的是一台四輪驅動的車子,沒過一會兒,羅伯特的車就上了她的車道。雖然她從平臺看不到全部的車道或大路,也儘管她認識許多開四輪驅動的人們,可她卻非常肯定她訪客的身份。她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她的皮膚緊繃,一種既非太陽也非咖啡引起的微妙熱力開始散佈她的全身。
有多少個女人曾愛過他?直覺告訴她她距第一個可憐蟲的出現已相隔久遠。她們,和她一樣,全都無法抗拒這種溫柔卻又無情的魅力。她很肯定他從未對她們以愛回報。
她聽到了前門的敲門聲,“羅伯特嗎?”她叫道,“我在平臺上。”
他轉過來時落在草坪上的腳步聲很輕,但在十五秒內他就邁過了三級短階,上了平臺。他停了下來,那對緊盯著她的雙眼閃閃發光。
下意識的,她又往椅子裏窩了窩。“這次我又做了什麼?”
他表情放鬆地坐在了緊挨她的椅子上。“你誤會了,那只是欲望,而非憤怒。”
“啊哈。”她端起杯子好遮住她的臉,並小心飲了一口。“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麼?”
“說明我在你的臉上看到過的憤怒多過欲望。”她的心跳得更劇烈了。上帝,她居然在調情。她被這項認知嚇了一跳。她這輩子還從來沒和男人調笑過,尤其是沒有討論過這個人對她的欲望。她甚至想不出自己曾和馬特調過情;因著某種原因,他們兩人之間從來都是很穩固的,他們從未經歷過那種互許承諾之前令人暈眩的熱烈求愛時期。他們是在忠誠中共同成長的。
“你又誤會了,”羅伯特懶懶的說。
“怎麼說?”
“欲望永遠都在,伊凡傑琳。”
這個平靜的,幾乎是不經意的陳述扼住了她的呼吸。這一次她用禮貌加以逃避,她伸了伸雙腿並在打算站起來時說:“要來杯咖啡嗎?”
“我去拿,”他說著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止住了她。他的撫觸稍移,指尖輕擦過她的肩窩。“你看上去滿足得像只貓,只要告訴我杯子放在哪裡就好了。“
“在咖啡機上面的那個櫥櫃裏。我沒有奶精,只有脫脂奶——”
“沒關係。我喝黑咖啡,和你一樣。既然我要過去,你想添杯嗎?“
她安靜的把杯子遞給了他,接著他消失在了屋內。
當羅伯特從廚櫃拿出一隻杯子時,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輕抖。他既覺有趣又吃驚於他對她反應的力道,雖然他至少已經習慣了每當她在身邊時自己的半喚起狀態。可當他在今早第一眼見到她時……好吧,他是曾希望看到她的頭髮披散開來,現在他的願望實現了。
他只是沒有預計到自己的反應,沒有期望過那濃稠、茶金、色彩參差的瀑布會半掛在她的背上,陽光更是將它裝點成了貴金屬。只有發的尾端是彎曲的,似是在因解放於她習慣性的紮束而歡騰。一束頭髮越過肩頭附在了她的一側乳房上,發圈完美地環繞在乳頭上,就好像它生來的使命就是如此。只肖一眼他就知道在那件淡粉色背心下的她沒有戴胸罩,可她一定以為背心前片的褶皺能遮得過去。
現在的他本來應該已經習慣她發光的皮膚了。可他沒有。每一次他再見到她,都依然會震驚於她的光芒四射。而今早的效果更加的強烈。她像貓一樣蜷在椅子裏,困倦而淩亂,還有她勻稱的雙腿和纖細的小光腳,明亮的陽光從裏到外點亮了她。
他想要抱起她,帶她回到她昏暗涼爽的臥室,剝光她,好讓自己能覆在她如金色珍珠般的身軀上。可是他又不快的想到馬特是在這所房子裏長大的。他不想在這裏要她,在這個有大量那個男孩回憶的地方。
“羅伯特?”她的語氣中夾帶著對他耽擱這麼久的質問。
“我只是在欣賞你的咖啡杯,”他喊了回去,並聽到了她咯咯笑著作為回復。
他選了只印著這樣字眼的杯子:“百分之四十九的我是甜的,所以你只需操心那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一。”並倒入了咖啡。他拿著兩隻杯子走上了平臺。小心地將她的杯子遞給她,他不想讓哪怕一滴滾燙的咖啡掉在她光著的腿上。
“這真是驚人的杯子收藏。”
“可不是嗎?傑森和佩姬是罪魁禍首。每年生日、聖誕,他們都敷衍我一個杯子當作禮物。這已經變成了一項傳統。他們會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挑選杯子,以至於拆禮物的地方永遠是焦點場合。事前他們不會讓貝琪或保羅看到它,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也是個驚喜。”
“它們中有一些的確很有啟發性。”
她咧嘴一笑。“佩姬選的。她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揚起了眉毛。“那個纖弱、清純的孩子?”
“就是那個纖弱、清純的孩子。不要讓羞怯愚弄了你。”
“在我看來她並不害羞。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主動和我說話了。”
“那都要怪你無敵的魅力。和大多數人在一起時她可不那麼放得開。不過考慮到雪麗的小嬰兒對你的態度,”她明斷道,“看起來小女孩們都為你著迷。”
“那可真不賴,”他答,平靜地透過被子邊緣看著她,“那長大的那些又怎麼樣呢?”
“明天我給你帶支大棒來,好讓你能趕開她們。”他非常冷靜的彎腰把杯子放在平臺上,然後從她的手中拿走她的,並放在他的杯子旁。她警惕地望著他。“你要做什麼?”
“這個。”以一個快捷的動作,他將她捧出了椅子,接著又坐了回來,並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她身體僵直的坐著,眼裏充滿了震驚。他拿起了她的杯子,放在了她的手裏,又移了移她,使得她因失去平衡而不得不靠在他的胸膛上才能放鬆。
“羅伯特,”她無力的反抗道。
“伊凡傑琳。”他特意拉長了那個“琳”字。
她想不出還能說些什麼。她只能在他力量的包裹下坐在那裏,在他的溫暖中,在他的氣息中。她可以感覺到他心臟穩健的跳動。她雖然知道他很高,可直到現在,在她坐在他的腿上時,她才發現她的頭不能與他的平齊。她感到了來自於體型上的壓迫以及奇異的安全感。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除他以外的整個世界。
他在她身下的大腿非常堅硬,還有另外一樣東西也是如此。
“喝完你的咖啡,”他說,她想也不想的就將杯子舉到了唇邊。
他們異常平靜地坐在那裏,溫度在持續增高,河上的交通量也多了起來。當他們的杯子見底時,他把它們放到一邊,單手捧住了她的臉迎向了他深緩的親吻。
就像花朵迎向太陽,她朝向了他,讓自己貼得他更近。咖啡的味道在她和他的嘴裏。他的舌頭輕柔的探索,她開始戰慄,她的手臂環上了他的脖子。她不知道他在她的口中啜飲了多久,此刻的時間是以她流經全身的血液的悸動計數的。
他的手擦過了她的一隻乳房,將她的頭髮擺到一邊,又回來罩住了這團柔軟的渾圓。伊芙有些僵硬,可他用深沉的低語撫慰著她,他說的不是什麼字眼,只是一種平靜的聲音。他也曾將他的嘴和雙手逗留在她的胸上,可他感覺得出來對這樣的照料她還是不太確定是否許可。他輕觸著她,溫柔的撫慰著她迷人的曲線,用一隻手指輕輕的在她的兩側乳頭上畫著圈,直到它們誘人的挺立起來。他想讓她放鬆,不過反而是她的緊張情緒轉變了,漸漸轉變成了一種更加美好的感覺,而他知道他已將她喚醒。
他故意解開了她背心的前三個扣子,把手滑了進去。她猛吸了口氣,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但是她沒有說出讓他停下來的那個字。他觸摸著她清涼的皮膚,兩個纖細的乳頭緊緊的隆起。他和它們玩耍,用他的手指輪流撥弄著它們,再輕捏它們一下,並看著她敏感的反應來瞭解她的喜好。漸漸的她的雙峰在他的觸摸下變得溫暖起來,顏色也從蒼白變成了粉紅。
伊芙仍舊身體僵直,唯一的動作就是困難的呼吸,她雙眼緊閉,試著緩解此刻的狀態,可強烈的愉悅徹底掃蕩了她的全身。她知道她在玩火,可卻無法讓自己停下來。如果他帶她進屋怎麼辦?那時的她一定會叫停,因為她仍在經期。可既不世故又缺乏經驗的她不知道是該讓他繼續還是告訴他,當然要毫不羞卻的告訴他,為什麼他不能繼續。
“我該停下來嗎?”他問,聲音非常緩慢。
她吞咽了一下。“我想你得停下來。”但她並沒有抬起頭,而這不是一個認同的信號。他轉過她,將她微微抬起,他有著驚人熱力的嘴含住了她那只暴露的乳峰上膨脹的乳頭。她喊了出來,她的乳頭因欲望而刺痛,火焰直衝向她的腿間。
之後,他的嘴令人難以置信的離開了她的身體,把她扶正在他的腿上。“我們得停下來,”他有些惋惜的說道,“我想你還沒準備好讓我更進一步,而我也不想再壓榨我的自製力了。”
伊芙彎下了頭,在整理衣服、系回鈕扣時還不斷掙扎在寬慰與懊惱之間。她不願讓他們的親密關係更進一步,雖然她已為此做好了準備。
她盡力試著在離開他的懷抱彎腰拿起杯子時給了他一個微笑。“謝謝。”她說,並將杯子拿進了屋裏。
羅伯特用手遮住了雙眼,上帝,這比他預計的還要多得多,至少是對他而言。她剛剛是否會讓他同她做愛?他自己幾乎就能夠否定;他還能感覺到她的一絲勉強。再過不了幾分鐘,她就會說不,而就他現在的感覺來看,到那一刻的那種緊繃感也許真能摧毀他。而就算她說好,他也不願在這所房子裏和她做愛,所以他能停了下來,很好。
接下來的晨間時光他們還是在一起,只是誰都沒有回憶平臺上的那段插曲。他已經有了一天所能承受的挫敗感,他是這麼決定的。當到了她越湖工作的時間時,他親吻了她並道了聲再見後離開了。
穿過大湖時,拂過她面頰的風幫助伊芙清理了思緒。他在一天裏都會做些什麼呢?她猜想著。他是說過他正在度假,可是一個人,尤其是像羅伯特這樣的,不能忍受太多的消閒。
令她欣慰的是,伯特的碼頭工作有了很大的進展,他覺得自己到下午的時候就能開始修理她的卡車了。也許壞運氣終於走到頭了。
她打給了當地的快餐館,詢問了晨間兼職的事,可是因為學校暑期放假,沒有一家需要人手,兼職工作全都給了十幾歲的孩子們。所有的答復都是學校開學後再來問。
“好吧,這條路已經到死胡同了,”她掛上最後一通電話時喃喃自語道。看起來幸運之錘終究還是沒有砸到她這邊來。
不過另一方面,她還有著不靠任何東西也能活下來的訣竅。接下來的幾天內,伊芙將所有可能的營業費用以及她的個人花銷縮減到了極限。她喝麥片粥或冷的穀物速食作為早餐,而中午和晚上只允許自己各吃一個漢堡。沒有零食、沒有飲料,什麼額外的食物都沒有。她還關掉了家裏的空調,靠著風扇和大量的冰水度日。注重實際的她也不覺得在這樣的成本削減下自己缺少了什麼。
首先,羅伯特佔據了她的大部分思緒。如果他早晨不去她家,那他下午就會去碼頭報導。他常常吻她,只要是他們單獨在一起時,但他並沒有帶給她性的壓力。可他越是克制,她就越是為了是否要和他做愛而苦惱。在這之前她還從來沒有為自己的缺乏經驗而哀歎過,可現在的她卻常常如此;她需要用盡全力才能應付自己對他的感覺。每多過一天,她就更想要與他的身體接觸,可是謹慎不斷的提醒著她不要讓他對自己變得比現在更重要了。她愛他,可無論如何,如果她不和他做愛,她內心的一小部分就還是她自己的。可一旦他佔據了她的身體,那麼他就佔據了她的全部,當這一切結束時,她就將沒有任何東西得以依憑了。
不過,她還是強烈的注意到了他是多麼漸漸與巧妙地摧毀著她的意志。每一天,她都更習慣於他的親吻,他瘦削的雙手的觸摸,慢慢的就變成只要他看她一眼,她的雙峰就開始因期待而緊繃的地步。畏懼於她意志動搖的後果,她開始按時服用避孕藥,而這樣做的結果,是她開始質疑她自己是否在弱化自己的防禦,因為她知道自己做了防護,說不定到時候的她也就不再那麼堅持說不了。她確確實實為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鑽進了牛角尖,既為不服藥擔心,又害怕她服了又會怎麼樣。最終,使得她下定決心的因素是她寧願用自己的福祉而非一個無助的嬰兒來下注。
當又一個週末到來時,羅伯特再次要她和克雷格換班,好讓他們倆能一起外出吃晚餐。在憶起了她與他第一次共進晚餐以及之後共舞的快樂時,她很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晚上他來接她時,眼裏帶著緩緩燃燒的綠色火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伊芙對他的反應產生了一種非常女性的滿足感。她知道她看起來不錯,她的髮型和妝容完全達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她的衣著也很討喜。這是她僅有的一件晚禮服,是在三年前買的,那時商會為促成本地的生意人與一些有意落戶甘茨維爾的製造業代表會面舉辦了一個宴會。
雖然最終沒有達成什麼合約,不過這件晚禮服還是買得很值。禮服是靛青色的,非凡的反襯出了她的膚色。大葉的裙擺剛剛及膝,心型的緊身上片僅由很薄的帶子固定著,而背部的剪裁非常的低。她把頭髮鬆鬆的扭在了一起,僅在耳邊留了幾束捲髮。簡單的環形耳環和她的婚戒是她僅著的珠寶,不過她也不喜歡讓繁複的珠寶壓著自己,所以現在剛剛好。
羅伯特穿著一身完美的黑西裝,裏面搭著一件雪白的絲質襯衫,不過這些與炎熱是如此的不相符,她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忍下來的。可他看上去並不熱;正相反,他和平時一樣的鎮定自若,只除了他眼裏隱含的情緒。
“你真美,”他說,用手摸著她的臉頰,並看著她因讚美而盛放。
“謝謝。”她優雅地接受了他表述的欣賞,他引著她走了出來,並鎖上了門。
他扶她上了吉普,當他坐上另一邊時說道:“我想你一定會喜歡我們今天要去的這家俱樂部的。它很安靜,有好吃的食物,還有專為跳舞而設的很棒的天井。
“它在亨茨維爾?”
“不,就在這兒。它是家私人俱樂部。”
她沒繼續追問,如果它只對私人開放,他是怎麼弄到預約的。羅伯特雖然沒有炫耀過他的富有和權勢,不過他顯然正是如此,只要看看他衣服的品質,他買的那些東西就行了。任何像他這樣身價的當地要人都會對邀請羅伯特加入自己的俱樂部樂意之至。甘茨維爾甚至會沒什麼地方他不能去。羅伯特將吉普開下了高速路,來到了一條朝向河道的很小的私人公路上,很快他們就停在了一個停車場。這個俱樂部是一個四面延展的單層松木石材建築,房子外有整齊修剪的草坪和柔緩的空氣。她只從水上見到過這裏一次,那時的水面反射了俱樂部的燈光。現在才七點半,日光還很充足,可停車場就已經非常擁擠了。
羅伯特的手有力而溫暖的貼在了伊芙的裸背上,促她進門,在門邊,他們遇到了一個微笑著的站姿筆挺的門童。他們被安排坐在了一個很小的馬蹄型座椅內,椅子上覆著奶油色的軟皮。
他們點了餐,羅伯特要了一瓶香檳。伊芙對葡萄酒、還有它們的年代沒有一點瞭解,不過羅伯特的選擇在侍者的眼裏點燃了一個小火花。
她唯一只在她的婚禮上嘗過一次香檳,那是個很便宜的牌子。羅伯特倒入她杯子裏的淺金色酒液與多年前的那份液體比起來除了它們都有水汽之外毫無共同之處。它的口味甘醇,那些氣泡在她的口中跳著舞,再香香的爆炸。她小心翼翼的啜飲著,不確定它會對她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就像之前一樣,夜晚非常美好,美好得當她意識到羅伯特在難耐的驅趕著她朝向結束,就像一匹種馬驅趕著他選擇配種的母馬並隔斷所有的退路,直到她被逼到死角那樣時,約會已過去了一半。羅伯特還是那麼的溫柔謙恭,只是不再冷酷。因為她能從那對淡色的眼眸中看到,裏面正悶燒著火焰。他打算在夜晚結束前擁有她。
這從他幾乎不離手的觸摸她的方式就看得出來,那些小小的碰觸看似隨意但實則不然。它們是誘惑的碰觸,這輕柔的照料不但安撫了她,同時又讓她習慣於他的手在她的身上,而且這對她又是耐心的初步喚醒程式。
當他們共舞時,他的手指在她的裸背上輕移,留下了串串灼熱的蹤跡,也讓她顫慄著回應。他的身子貼著她的,隨著音樂和她心跳的節奏移動,直到仿如是音樂穿流過她。而當他們回到座位時,他來到了她的身邊。好幾次她都不舒服的動彈著,在他們中間空出一些距離,可他不為所動;總是要把距離移回來,所以她感覺著他身體的熱力,聞著他的氣息,混著古龍水和他皮膚麝香的味道。他不是輕撫她的手臂,就是用他修長的手指描繪著她下巴的輪廓,再不就是用他的拇指輕擦過她的鎖骨。他的長腿貼著她的滑動,接著她就感覺到了他曲線堅硬的手臂來到了她的後背,他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用著每一個動作讓她更加意識到他的存在,同時又對臨近的任何一個打她主意的男性宣佈著他的主權。
伊芙既慌張又興奮,以至於她都難於集中心思。她試著保持著表面上的冷靜,可內心的她卻是驚慌失措。羅伯特總是給人一種彬彬有禮、舉止得宜的印象,可打從一開始她就看到了這種廣受歡迎的表面下那個原始的男人,飽含著急驟、殘忍的激情的男人。此刻她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這點。他打算在今晚就和她上床,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制止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制止他。這是香檳緣故,還是他不只在今晚,似乎是在他第一次親吻她時就種下的欲望的熱力所致?她通常冷靜的思考程式在她身體漸增的溫度以及饑渴下完全絞成了一團。她試著告訴自己她為什麼該說不,為什麼他對她而言是如此的危險,可她想到的只有他的嘴覆著她的乳峰,還有他觸摸她時的那種感覺。
在肉體上……噢,上帝,在肉體上他已經摧毀了她這麼多年的自製,還有平靜的孤獨。自馬特以後她從沒想要過別的男人——直到羅伯特——而她從沒像這樣的想要過馬特。馬特是在接近成年時死去的,她的回憶定格的永遠是那個歡樂、美好的男孩。羅伯特是個男人,他也完美印證了男人這個詞。他瞭解肉欲的力量。即使在他要她的時候,他也會表現出那種亙古的所有權。他的經驗遠勝於她的,他想要她的全部。她會難以自持,難以保留那個內在的自己,那個在他的佔有中不被侵犯的自己。內心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因可悲的恐懼而哭喊,她試著控制住自己。
可他似乎總能在那個小小的聲音冒出頭時感覺出來,也感覺得出她每一次慌張的重新認識到他的行動的時候,這時一個徘徊不去的溫暖撫觸、一次他的堅硬身軀輕擦過她柔軟曲線的動作就會隨之而來,欲火就被他重新點燃,理智的聲音完全被蓋過。對於誘惑他太過拿手;即使她能意識到,卻無法制止。她已有了這項苦惱的認知:他可以隨時要了她,她的意志已經被證實根本比不上他的技巧。過去他是因為某些原因才稍有節制,現在他已決定不必再等了。
他再次邀她共舞,她無能為力的步入了他的懷中。她覺得太熱,皮膚也太過敏感。她感覺得到裙子的布料擦著她的身體,磨著她的乳頭,拂過她的小腹和大腿。他一碰她,她的整個身體就像被釘住了。他們從舞池一路跳到了天井,他將她擁得更緊,長腿緊貼著她的,有時還將他的大腿擠入她的兩腿間,那一刻她的腿間就傳來一陣空虛的悸動。在遠處,炎熱所致的幹閃用金色和紫色的閃電點亮了群山上方的天空。偶爾傳來幾聲悶雷的轟隆聲,空氣有些潮濕了,但仍舊按兵不動。
他感到很虛弱,身體上的虛弱。在這之前,她還不知道欲望會奪去肌肉的力量。她融在了他身上,掛在了他身上,到她感覺到他環著她的手臂在把她往上提。
他堅毅的嘴唇擦過她太陽穴上脆弱的皮膚,他溫暖的呼吸撥弄著她的頭髮,輕撫著她的耳輪。“我們回家吧?”
最終,少量殘餘的謹慎喊了出來:“不!”可她已在他情欲的網上粘得太緊,以至於她只能做出點頭的動作,那聲喊叫變成了無聲的。她靠著他,由著他將她帶向吉普車。
回家的一路上他都沒有放鬆這種洶湧的壓力。他剛一換完檔,就將右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在她的裙下向上滑動,他掌心的熱量穿透了她光裸的皮膚,幾乎使她呻吟了出來。她甚至都沒意識到他要帶她去哪兒,直到他停在了他的房子前,而非她的。
“這裏不是——”她急道。
“是的。”他平靜地說,“這裏不是。進來吧,伊芙。”
她可以說不。即使是現在,她都可以說不。她可以堅持要他送她會家。可即使他這樣做了,她猜想結果還是一樣的。她所改變的只是地點而已。
他伸出了手。這意圖不容拒絕。她感覺得出繃緊他精壯體魄的濃厚欲望與饑渴。他打算要了她。她將手放進了他的手中。
就算她感受到他對她的默許投降有一種原始的滿足感,可表面上的他還是保持著溫柔。如果不是這樣,也許她的理智還有可能最終勝利。可他太過老道得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而一晃眼她已發現自己站在了他灑滿月光的臥室中了,而他的大床就近在眼前。她透過法式門望向了大湖,大湖像一面黑色的鏡子反射著冰冷、蒼白的月亮。另一聲雷鳴傳到了她的耳邊,她知道熱閃還在繼續,這明亮的光爆還在佯裝著雨水的前鋒。
羅伯特抓住她的手腕將她轉向他。當他低頭用嘴覆向她的雙唇時,她的心抵著肋骨跳得發疼。他的吻是緩的,緩慢但卻徹底。他的舌在探測,他的嘴在深飲,同時他的手從容的撫遍了她的全身,拉下拉鏈、鬆開束縛,移走一切。裙身落在了她的腰際,再向下。他稍停片刻,愛撫著她平滑的背部以及腰窩;接著溫柔的退下了她的裙子丟到一邊。
站在他面前的她此刻只穿著高跟鞋和底褲。他將她拉向他並施以更多的親吻,舌頭也在內裏深深的撫弄著。他的兩隻手移上了她的雙峰,用他修長的手指包覆著它們。伊芙無助的掛上了他寬闊結實的肩膀,試著穩住她暈眩的感知。他的絲綢襯衫滑過她堅硬的乳頭,讓她不住一聲嗚咽。他撫慰地低喃著,解開了襯衫,脫下來,同樣丟在了地板上。這下她毫無遮掩的乳房完全貼上了他赤裸的胸膛,息在了那些捲曲的黑色毛髮中,她聽到自己發出了一個低沉、難耐的聲音。
“放鬆,親愛的。”他耳語道。他踢掉了鞋子,解開了褲子脫了下來。他壯大的欲望頂在了他短褲的前端。她躬身迎向他,盲目地將自己的下腹向他的剛硬推擠意圖棲息於此。他的呼吸嘶嘶作響,自製隨之崩潰。他猛地將她壓向了他,雙臂不覺收緊直到疼痛使她抱怨的輕喊出聲,這聲音隨即扼止於他的肩頭。
他將她放到了床上,冰涼的床單貼著她灼熱的身軀。他以一個迅速的動作脫去了襯衫。看到他的完全裸露、喚起,以及在隱忍的欲望和緊繃的自製下的肌肉縱橫的身軀時,伊芙撐大了雙眼。他的精瘦是帶有危險性的欺騙,因為他的全身佈滿了鋼鐵般的肌肉,黑豹優雅的力量絕對能勝過獅子的體積優勢。他在她身邊壓低了身子,一隻手臂托著她的頭,另一隻手非常有效率的脫掉了她的鞋子和內褲。她的全然赤裸令她自己吃了一驚;她飛快的動作著想遮住自己,可這動作被他緊握她的雙腕定在她頭的兩側而止住。緊接著,他跨坐到了她的身上。
伊芙不能呼吸。他太重了,重得超出了她的想像。這感知發出刺耳的警報穿過了她的意識,但卻更加迅速的轉變成了含著慌亂與誘惑的愉悅的浪潮。她異常敏銳地感覺到他佈滿肌肉的大腿在擠向她的雙腿間,將它們分開,並感覺到他覆著毛髮的多棱腹肌抵著她相較之下柔軟了許多的腹部,更感覺到了他堅硬的胸膛壓著她的雙峰。她的秘處腫脹灼熱,並隨著自己心跳的節奏悸動不已。
他在黑暗中向她迫近,這個他更龐大,更強壯。月光足以讓她看清他雙眼的輪廓、他臉頰的線條。他的表情充斥著原始的純男性勝利。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用一隻燙人的堅硬手掌托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向他。他捧住她迎向了他舌頭的衝刺,他雙唇的炫目統治。她無助的回應著,被這炙熱的瘋狂攫住了。
他吮吸著她的乳房,徘徊在它們之間,讓她因歡愉而翻騰,與此同時,她感覺到他的粗長毫無耐心的推擠著她最柔軟的地方。這一刻來得太早,卻還不夠快。他用一隻手牢牢釘住他,另一隻手來到了兩人的身體間。她感覺到他的長指覆上了她的私密,溫柔的打開,找到她濕軟的甬道並撫摸著。她的雙臀本能的向上挺舉。她的全身都開始悸動。“羅伯特,”她小聲道。就連這一個詞都因緊張而繃得要命。
他引導著他的剛硬挺向她,他俯身,在進入的同時收緊臀部增加著施向開口處的壓力,迫使它張得更開並接納他。
伊芙緊繃著,呼吸隨之加速。這份壓力迅速的轉化成了灼人的疼痛,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痛苦。他在她身上搖動,讓自己憑藉每一次克制的刺戳一點點的深入。她的拳頭攥緊了身下的床單。她別開頭,緊閉雙眼好阻止睫毛間滲出的熱淚。
一個現實凍結了他。
他轉過她的頭讓她面對著自己。她的雙眼瞬間張開,在銀色的月光下閃著淚花,然後她的眼光就移不開了。他的胸膛奮力起伏著好讓自己呼吸,這聲音在這寂靜的臥室中顯得異常響亮。這個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沒有絲毫的文雅世故,他的臉正因欲望而緊繃。一瞬間她望進了他的靈魂,望進了他令人恐懼的熱烈、原始的核心。他擁著她,強迫她的眼睛看著他,接著他喉嚨中爆發出一聲自製崩潰的呼喊,猛地刺入了她絲滑身體的深處,奮力衝開了她處子的屏障。她哭喊了出來,身體因深急的疼痛而弓了起來。疼痛之餘還有因這入侵隨之而來的暈眩的震驚,這比她原想的要糟。她細緻的內裏在顫抖著,試著自我調整,好適應這龐大堅硬的入侵者。
一聲原始、低沉的咆哮竄出了他的喉嚨,他握住了她的臀部,好讓她更緊密的迎向他確實的佔有。
他用力的騎乘,猛烈的衝刺,他的雙臀擊撤著在她的身上施加著他身體的烙印。他從未如此不溫柔的對待過一個女人,但與伊芙一起他卻充斥著狂猛的需求。他無法溫柔,尤其是在他的頭腦和心臟都攪作一團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因原始的愉悅而爆炸了。她是熱的、緊的、滑的、濕的……他的。不是任何什麼人的,從來不是。是他的。
他戰慄了,喘息,抽搐,她感覺到他蓄滿種子的熱流湧入了她的深處。接著他漸漸的倒了下來,盲目的尋找著依託,每一條肌肉都在顫抖。他沉重的身軀定在了她身上,將她更壓向了床墊。
她暈眩的躺在他身下。她覺得像被壓碎了,甚至不能組織一個連貫的思考。就在這時,她發現一切還沒結束。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3:40
第十二章
漸漸的羅伯特從純然的感官愉悅中恢復了過來,頭腦開始了滯緩的運作。他剛剛經歷的這些所包含的力量使他顫抖,還讓他覺得有一點不能自已。他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處在從未有過的一種狀況中。他感覺得到他憑藉沉穩的心跳而流經血管的血液的溫度。他感覺得到肺部的粗喘正降回到原先的步調,還感覺得到強烈的性滿足感正放鬆著他的肌肉,感覺得到伊芙的身體炙熱、甘美的包裹著他,只因他還逗留在她體內,滿足卻尚未飽足。她在他的身下赤裸著,正像他想要的那樣。
緊接著陡然一轉,他腦中的滯緩脫離,現實毫不留情地闖了進來。他繃緊了,被自己嚇到了。剛才的他失控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紳士風度在他從來都是取之不竭的,可就在剛剛他卻表現得像個強盜,只顧著他自己的愉悅而享用著她絲滑的身體。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他身下,拼命讓自己保持靜止,就好像是在極力避免再次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心揪了一下。羅伯特拋開了她的處子問題——他稍後會知道這謎題的答案——讓自己集中在撫慰她的任務上。他的腦筋飛轉著。如果他讓她現在逃開他,那他就得花該死長的一段時間重新隨意接近她,而他也無法因她的戒備而責備她。戒備,該死。她也許完全被嚇壞了,而且有充足的理由如此。
他已經向她展示了盲目的狂野激情卻不帶絲毫的愉悅。她所知的除了疼痛什麼都沒有,這天平的指標危險的傾斜了;除非他能夠用愉悅平衡這痛楚,可一項驚恐的認知攫住了他,攪亂了他的決心。他的一部分頭腦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他確實知道將一個女人帶入高潮的徐多種方式:快的或慢的,用嘴、手或是身體。他也許該用嘴溫柔的讓她漸入佳境,這應該是最溫和的,可他的本能拒絕如此。這一次一定要快,要趕在她恢復得足以反抗之前——上帝,他受不了這樣——他必須照著弄疼她的方式再來一次。他想讓她在他的身體上感受到喜悅而非僅僅覺得這是將他們的身體連接到一起的恐怖的衝刺 。
他仍然硬著,再一次的他開始移動,慢慢的在她體內移動。她感覺到了,她的雙手攤在了他的胸上,像是試著要推開他。“不。”他厲聲道,隔斷了她的反抗。“我不會停的。我知道我在弄疼你,但在我結束前,我要讓你喜歡我在你的身體裏。”
她直直的盯著他,她的雙眼因悲困而黯淡。可她什麼都沒說,他緊緊貼向了她,調整著他們的位置好讓她的感覺最大化。他感覺到她的大腿貼著他的臀部顫抖著。
他做了個深呼吸,放柔了聲音,試著安撫她。“這一次我會讓你感覺很好。”他保證道,輕擦著她柔軟的雙唇並感覺到它們在他的唇下戰慄。“相信我好嗎,伊凡傑琳?好嗎?”
她依舊什麼都沒說,從她在開始的時候叫過他的名字以後就再沒說一個字。羅伯特遲疑了一瞬,接著讓她的雙手環上了他的頸子。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指尖移了一下按住了他,這許可的動作令一陣釋然穿過了他。
伊芙再次閉上了雙眼,凝神讓自己再次忍受這對她身體的使用所帶來的疼痛。而此時,這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她不能動作、不能思考、她所能做的只有忍受。她想將自己蜷成一個保護球,並為這震驚、這疼痛、這失望大哭一場,可她也不能這樣。她很無助,她的身體被穿刺著;她所能仰賴的只有他的憐憫,可他看起來不具絲毫。
起初只有疼痛。可不久,突然間,他臀部攪動的戳刺就讓她因某種疼痛以外卻同樣尖銳的感覺弓離了床面。沒有預警,沒有疼痛的漸淡與歡愉的積增,只一陣愉悅的重擊令她哭喊了出來。他又重複了一次,一聲壓抑的呻吟後她發現她的身體甚至超過了她所以為的那樣的失控。她之前還覺得有些冷,可現在她卻熱得不行,強力的熱浪從她的腳趾一路翻滾,直到她感覺到全身都在發熱。熱力集中到了她的雙腿上,並隨著每一次內在的衝刺上升。她的雙手從他的頸上滑到了他的雙肩,緊緊攀握,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肉。他握著她的雙臀,將她舉起與他會合,前後移動著她,搖擺著她,每一次微小的牽移都會引發出她體內愉悅的新爆炸。她剛剛有過被無情推舉到某處感官的高山上並朝向她看不清的某處頂點的感覺,可現在她就要到達那裏了。他臀部每一次奮力的反復都將她推得更遠,直到她絕望喘息,嗚咽著牢牢弓向他。這時,他迫使她越過了那道邊界,伊芙尖叫出聲,感知粉碎。
她戰慄著,抽搐著,想要融在他的身體裏,徹底被這突襲的愉悅極致摧毀了,就像她先前被疼痛摧毀時一樣。羅伯特讓自己保持著靜止與深入,緊咬牙關,可她內裏肌肉的狂亂推擠令他難以把持,一聲低吟後他完全放棄,悸動著放鬆了自己。他設法不做衝刺,讓她感受自己的愉悅而不再附加,這更強化了此刻的感覺。好像是從很遠的距離他聽到了自己再次的呻吟,他泄了出來,在她的懷中瓦解。
如果之前的伊芙可以稱得上是暈眩的話,那現在的她就更甚了。她無力的癱在他身下,神智飄忽。他對她身體的這種索求,這過山車一樣起伏不斷的疼痛、震驚與迷惑使得她的頭腦與身體都罷了工。也許她是暈過去了;她知道她作了夢,可這隱現的畫面逝去的太快,她都來不及抓住就再次陷入了意識迷蒙的狀態。她感覺到他將他們的身體分開,還知道他試著要小心一點,可她還是忍不住因他退撤時帶來的痛苦呻吟了一下。他頓了一下,輕柔的低喃,這撫慰人心的聲音暗許著一個歉意,接著他完成了這個動作,但此時的她依舊沒有睜眼。她立刻感覺到了某種失去,感覺到了帶著冷氣的黑暗中的寒意。她想蜷到一邊好讓自己感覺安全,可她的四肢卻太沉重。下一刻,黑暗之霧再次籠罩了她。
一盞燈忽然打開,刺眼的光芒衝射著她的眼皮。她縮著躲開,可他用一個觸摸停住了她。他坐到了她的身邊,穩健的分開了她的大腿,床墊因他的落座而擺了一下。伊芙發出一個虛弱的聲音以示抗議,並試著掙脫,可他的影響力還是太大。
“噓----,”他輕聲道,只為了讓她安心。“讓我幫你舒服一點,甜心。你會睡得更好。”
一個清涼、濕潤的織物貼上了她的雙推間。他輕巧、溫柔的清理著他們做愛的證據,接著又用一條軟毛巾為她擦乾。伊芙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他將毛巾放回了浴室,當他返回來關掉那盞燈並躺回她身邊時,她已經睡著了。就連他將她擁進懷裏,保護意味的將她貼向他時她都沒有醒一下。
伊芙在黎明前的寂靜、漆黑中醒了過來。月亮早就落了,就連星群似乎也放棄了閃爍的努力。門外的昏暗似乎比夜晚的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這是在宣告太陽到來的第一束光線將它驅散前的最後時刻。她還是很困,被圈在羅伯特懷中的這個夜晚耗盡了力氣。他引起並支配著她的回應,就好像她的身體都不是她的了。他誘使她穿越了對恐懼、對疼痛的擔憂,終於她的身體渴望的弓起,迎接著他佔有的衝刺。
羅伯特躺在她的身邊,呼吸沉穩。一隻胳膊蜷在她的腦後,另一隻重重的搭在她的腰上。他的體熱包裹著她,驅走夜晚的寒冷。他在她身邊的這種陌生的存在感令她秉住了呼吸。
她不想回憶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或是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她太累了,太混亂了,她根本理不清這些纏繞在她腦中的思緒與印象,可她也同樣累得趕不開它們。她放棄了努力,轉而試著體會自己的感受。
她從未想過把自己交給一個所愛的男人會經受這麼多的創傷,可事實的卻如此。那些身體上的疼痛,很奇怪,竟是所有疼痛中傷害最小的,最能夠忍受的。她早已知道,在他彬彬有禮的態度之下,羅伯特有著征服者的靈魂。她也知道他們初次見面時,他就被自己的情欲挫敗了。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自製還不動搖的話,那反而是她會感到不安了。可她也沒料到他的自控會是這般全面的崩塌,不過相當公平的是,他也沒料到發生的這一切。
她明白,她本應告訴他她還是處女,可這告白又會引出一串她還沒準備好揭開的解釋。談及馬特,論及他們婚姻的那短短數十小時太讓人痛苦。在想到羅伯特不久就會堅持要她的解釋時,她的喉嚨因恐懼而哽咽。她曾希望——傻傻的希望——他不會察覺,而她的初次只有瞬間的不適好讓她可以輕易的忽視或掩飾過去。她覺得既想哭又想笑。即使她告訴了他,這疼痛的程度還是一樣的。而像現在這樣,她極力的掩飾著自己的秘密,最終卻還是暴露了出來。
不過,對她而言最難處理的兩樣東西是攪和在一起的悲痛與恐懼。她已經知道了和羅伯特上床會摧毀自己的防禦,可她卻不知道為此她會如此的驚慌,也不知道把自己給了他會喚起對馬特如此痛苦的回憶。她無法甩掉這傷痛;像她這樣愛著馬特,卻又如此的失去他,這已經深深影響了她的靈魂。是他,將她造就成了今天的這個女人。
她忠於他已有十二年之久,有關他的回憶就像盔甲一樣環衛著她,保護著她。可現在她已無法回頭的將自己給了另一個男人,身與心的給與,一切已無法挽回了。她對羅伯特的愛強烈到盈滿胸臆呼吸困難的地步。無論禍福,他已佔據了她的生活。她該放手讓馬特離開了,放開關於他的回憶,只讓這一切變成自己無法抹去的一小部分,而非隔開她與這個世界的堤壩。可這就像是第二次失去他。
“再見,馬特。”她在心中對一直珍藏著那個的歡笑著的黑髮男孩的影像小聲說道。“我愛你……可我現在是他的了,而我也愛他,很愛很愛。”影像還在那裏,嚴肅的點了點頭,她看到一個微笑、一個祝福滑過了那張年輕的臉龐,接著一切 便消失了。
她無法忍受如此。她帶著一聲壓抑的悲鳴跳下了床,也吵醒了羅伯特。他探出一隻手想抓住她,她躲了開來站在了地板中央,光目在黑暗的臥室四下搜尋著,拳頭正壓在嘴上止住迫切湧出的嗚咽。
“怎麼了?”他柔聲問,身體的每一條肌肉緊繃而警戒。“回床上來吧,甜心。”
“我——我必須回家。”她不想打開哪怕一盞燈,她覺得無法忍受他太過洞察的目光,現在還不能,在她的情感正被剝得精光的時候。可她需要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它們……地毯上有暗暗的一堆東西,她一把抓了起來,觸覺告訴她這是她的裙子。哦上帝,她的肌肉抗拒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他整晚的做愛此刻完全反映到了她的身上。一陣內裏的疼痛標明了他曾經的所在。
“為什麼?”他追問,聲音保持著溫柔。“天還很早。我們還有時間。”
還有時間做什麼?她想問,可她知道這答案。如果她回到床上,他會再度和她做愛。再次之後還會再來一次。因悲痛而顫抖、卡在新歡舊愛之間,她覺得如果再讓他碰她一下她一定會碎掉。她已無法回頭的從生命的一個狀態走入了另一個,無論如何她已受創太多,無論在哪一個,而她還覺得自己是離開了一個保護層,跳進了一個莫名的危險中。她需要獨處好理清思緒,還要找回自己。
“我必須走,”她答道,聲音因忍住淚水而尖細得嚇人。
他下了床,赤裸的身體在灰暗中變得蒼白。“好吧。”他溫柔說道,“我送你回家。”她迷惑的看著他將頂層的床單撤了下來。他的下一個動作很模糊,她說不出他究竟要做什麼直到她已來不及阻止。他大跨兩步走到了她身邊,用床單將她緊緊裹住,接著將她抱起。“過一會兒,”他在打開通向院子的門帶著她走出去時附加了一句。
黎明前夕十分寂靜,就好像上帝創造的動物們全都秉住了呼吸,等待著第一束光線的降臨。甚至聽不到一聲蟋蟀的叫聲。水流輕拍河岸,發出了沙沙的聲音,就好像絲綢裙發出的一樣。羅伯特坐在了平臺的一隻椅子裏,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床單幫她抵禦了清冷、潮濕的空氣。
伊芙試著撐住自己,包括所有的感情。可她只維持了不到幾分鐘。羅伯特只是抱著她,什麼都沒說,眼睛盯著遠處的深暗水面,就好像他自己也在等待著黎明的到來。是他的沉默擊敗了她,如果他開了口,也許她還能專心於自己的回答。而當面對的只有自己的思緒時,她丟掉了這場戰役。
她把臉轉向了他的頸窩,熱淚流下了臉頰,顫抖嗚咽。
他沒有試著讓她安靜下來,沒有試著和她說話,只是將她更緊地擁向自己,貢獻出他身體的安適。不管她的情緒有多麼的糟糕,這都是一個極大的安慰。前一晚他所塑造出的那種身體的聯繫此刻再次回溫,而且變得更強,與他一起的感覺是如此的協調,就好像他的呼吸就是她的,她急促的抽吸漸漸平穩了下來,代之以他的平穩節奏。
當她安靜下來後,他用床單的一角擦乾了她的臉。但他沒有試著擦去她留在他脖子上的眼淚。
疲倦於情感被掏空,她的雙眼脹熱酸澀,她望向了大湖。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隻鳥兒嘗試著鳴叫了一聲,而這就像是一種信號,下一刻幾百隻小鳥開始了瘋狂的歌詠,癡迷的沉浸在了新一天的喜悅中。就在她哭泣的時候,清晨幻化出了讓人察覺得到的明亮,黑暗變成了暗灰色,之前被隱藏的細節展現出了新的神秘。露出水面的那個暗色隆起——那是一個樹樁,一塊石頭還是一種神秘的水生生物、會隨光線的到來而消失?
羅伯特非常溫暖,他強健、赤裸身體發出的熱力透過床單傳遞了一種古老的安慰。她感到了他如剛硬圓柱般的大腿在她身下,他胸膛的穩健支撐,他雙臂的安全環抱。她將頭偎在了他寬闊、肌肉平滑的肩膀上,感覺就像回到了家。
“我愛你。”她靜靜說道。
她竟蠢得承認了;其他的女人有多少個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尤其是在他的懷中過了一夜之後?這對他一定已不新鮮了。但如果她瞞著他又能得到什麼?也許能為自己帶來一個藉口,在她離開後,可以說這只是一段夏日韻事,再沒其他的了,可她不能如此輕賤自尊的自我愚弄。也許她連他都愚弄不過去,雖然他會夠紳士得對她的謊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切還會是一樣的,她很感激他的沉默。他沒有學舌一般的回敬同樣的話語;否則她確信她會聽到一句謊言,而她不喜歡這樣。他也沒有表現得不自在或是緊張。他只是給了她探尋的一視,語調平緩的問:“那為什麼還要掉眼淚?”
伊芙歎了口氣轉回頭看向水面。他應該得到一些解釋,大概也會堅持追問,但即使這樣她仍愛他,她只是不能就這樣將自己的靈魂剝露出來,把每一件事都攤開。她有一塊深藏著的私人領域,即使她會做羅伯特的情人很多年,有一些事她還是不能說出口,那些回憶會帶來太多的痛苦。
“伊芙。”這不是一聲提示,而是一個溫和、堅持的追問。
悲傷彌漫了她的雙眼,顫動了她的雙唇。對此她非常熟悉,畢竟她與之共同走過了十二年,它在夜晚伴著她入睡,又陪著她在無數個清晨醒來。悲傷和深沉的寂寞與她非親非故卻難以驅散,一直都是她持久、無形的夥伴。但羅伯特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挺過了一場痛苦的哭泣,因此他至少應該知道她哭泣的原因。
“我意識到,”她終於用低沉顫抖的聲音回應了,“這次馬特是真的離開了。”
置身於他的懷抱中,她感覺得到他的肌肉緊繃了起來。不過,他的言辭還在控制之中。“他已經離開很久了。”
“是的,的確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十二年究竟有多麼的漫長。“但是直到昨晚之前,我仍舊是他的妻子。”
“不,”他堅決道,“你不是。”他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此刻的光照已足以讓她看請他那對閃著光的淡色眼睛。“你從來就不是他的妻子。你沒和他睡過。我希望你沒有打算試著假裝自己不是處女,因為我不是傻瓜,床單上的這個污點也不是因為你的月經來了。”
伊芙畏縮了一下。“不會,”她小聲道。上帝,這太可怕了,他怎麼可以這麼直接的就切入了她珍藏了如此之久的秘密中。
“你嫁給了他,”他殘忍的繼續著。“但我怎麼會是唯一擁有過你的男人?”
悲傷仍舊遮蔽著她的雙眼,但她還是說了。“我們辦了一場六月婚禮,”短短幾個字卻蘊含了大量的傷痛和諷刺。(譯注:西諺雲“結婚在六月--新郎幸福,新娘快樂/MarryinJune--Goodtothemanandhappytothemaid”。因此六月是那邊搶手的結婚月份)
他沒弄明白,但他揚起了濃眉,邀請著她繼續。
“除非你提前一年預訂,否則你在六月根本訂不到教堂舉辦婚禮。”她解釋道。“馬特和我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選定了日子。可你無法事先預訂好你的個人狀況。”伊芙再次別開了頭,朝向她的私人慰藉--這大湖。“那是一場美妙的婚禮。天氣很完美,佈置很完美,蛋糕也很完美。每一件事都井然有序。只是那天早上,我的月經來了。”
羅伯特保持著沉默,繼續等待著。伊芙吞咽了一下,在憶起那個曾經的純潔女孩時內心一陣疼痛。“那一晚我不得不告訴馬特我們不能做愛時,我羞愧極了。我們都很難過。”
“你們為什麼不——”他剛說了一半,又忽然意識到兩個年輕的孩子怎麼會有像成人那樣的悠閒情致和豐富經驗,因而就此打住。
“事實上,”伊芙說,就好像羅伯特已經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我們從未做過愛,顯然是這樣的。馬特沒比我有經驗到哪兒去。無論我們有什麼樣的經驗,我們都是一起經歷的,那時的我們都想要等到結婚以後。所以才成了這樣,兩個十八歲的孩子在我們的新婚之夜,所能做的只是手拉手,頭碰頭。馬特太可憐了,就連這樣的事我們都不常做。”
“可他是那麼樂觀的一個人,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沮喪太久。第二天早上他還拿這個當笑話,讓我笑了出來,不過我們一致認為這將成為我們直到年老時都不會告訴兒孫的故事之一。”她的聲音顫抖並不斷消退,直至幾乎無聲。“他就是在那一天離開的。”
羅伯特輕柔的將一束頭髮移開她的臉前。也就是說她從未和她年輕的丈夫做過愛,可為了他,她十多年都不讓人碰。憑藉著那種會令人不舒服的強烈洞察力,他看清了這一切的原因。她因馬特的死而在精神上受創,所以她加倍為不能與馬特做愛的事實而哀悼,也因此她在其他男人面前封閉了自己。如果她的第一次不能與馬特一起,那就更不能和任何人。自那時起她就像睡美人一樣過活,身體運作而感情停滯。
羅伯特感覺到了一種深沉、原始的滿足感。儘管有著如此古怪的屏障,但他最終成功到達了其他男人未達之地。她的第一次是和他一起,她是他的。
過去的他雖輕視混亂的關係,但也不是特別看重童真。在他看來,向一個女人要求一種他所不具備的東西簡直是偽善至極。可是,他過去所有世故的關係又都和這一次這種帶著令人欲妒的佔有欲的強烈的、原始的感覺沒得比,尤其在他意識到他是唯一和伊芙做過愛的男人時,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激蕩之中。
她和蘭德勒•莫瑟的聯繫,不管它是什麼樣的,都決不可能涉及到羅曼蒂克的層面。安坐於這樣的清晨,有伊芙擁在他懷中,羅伯特飛快地做了一個決定。他不會停止這次調查,也不會試著警告她,因為這個間諜活動必須在它確實危害到宇航局和國家安全之前被制止。不過當魚網收緊,所有叛變的小魚都被捉住後,他會介入其中,用他的影響力保護伊芙免於被起訴。她不會逃脫懲罰,但這懲罰來自於他,也只有他能施與。而事實上是他不能忍受她進監獄。他驚訝於自己的這一想法,但事實確是如此。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涉足於如此卑鄙的事情。他看人很准,他可以對天發誓忠誠絕對是她的個性基石之一。因此,她一定有很好的理由不得已而為此,雖然他想不出這理由是什麼。很有可能她並未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算起來這也是更好一點的解釋,也讓他更堅定了保護她的信念。就像他曾告訴過她的,他善於保護自己的東西,昨晚伊芙已經用最原始的方式變成了他的。
他狂喜於自然規律在多年前她新婚夜的造訪。可憐的馬特,他對這個男孩絕大部分的妒嫉現在都退去了,被一種悻悻的憐憫所取代。馬特2肖甚至沒來得及嘗一下他年輕妻子的無瑕身軀就死掉了。
羅伯特想起了前一晚他脫去她最後一件衣服並看到她完全赤裸的時刻,一切都不再只是想像。但令他麻木震驚的是,他的想像遠遠不足。他曾見過她的雙峰,但每一次再見他都會再次震驚於它們是多麼的堅實圓潤,可愛的挺立著,乳尖雖小卻透著宜人的暗粉色。她的身體在腰部彎出嬌柔的曲線,然後再次打開,塑出了一對非常女人的臀部。在銀色的月光下,她的皮膚像滑石一樣的發著光。她不是像模特般的瘦削,不像他過去慣於品嘗的那類女人,她的曲線更加的華美豐滿。他無法等待,立刻就覆到了她身上。
一位紳士一定會比他做的周到得多,但他也總是自嘲的意識到,不管熟識他的人怎麼看他,他絕對不是一位紳士。他自製、聰明、不暴戾,但這和紳士作為完全不是一回事。只要事情涉及到伊芙,他的自製就立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的嘴繃成了一線,回想起了這次急湧的激情,以及那種想要讓她確實成為他的的原始的本能,這解釋了一切。不僅僅是關於他傷到了她,還有他沒有帶保險套。就是他,一個從未對這方面掉以輕心的人,這一次居然連想都沒想過要避孕。
她很有可能懷孕。就在金色的光線開始由山脊溢出的時候,他允許這個念頭滑進了自己的腦海。令他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為自己的這樁糊塗事感到任何驚慌或厭惡。他反而覺得高興——得逞。
他把一隻手伸進床單,停在了她清涼、平坦的腹部。“我們也許會做父母,我沒有戴保險套。”
“沒關係。”她投給他沉著的一視。那些眼淚和傷痛已經被控制住了。“我去過亨茨維爾的醫生那裏了,拿過了我避孕藥的處方。”
他感到一絲不快,他本該為此放心,但卻奇怪的感到一陣失望。常態終究站了出來。“什麼時候?”
“就在開始和你約會後不久,”她不情願道。
羅伯特幾乎要對他的手下所做的那些工作嗤之以鼻了,他們還在盡力查出她在亨茨維爾都做了什麼,見了誰。他會叫他們停手,但他絕不會告訴他們她那天做什麼去了。
他衝她抬起一隻眉毛,一臉挖苦的表情。“我很清楚地記得你說過你不打算和我上床的。”
“是的。可那並不意味著我打算拿這麼重要的事碰運氣,顯然你已下定了決心,而我對自己的意志力也不那麼自信。”
“你的意志力很不賴,”他說,“如果不是你也想要我的話。”
“沒錯。”她輕聲承認。
黎明已完全到來,金光灑滿水面。馬達的咆哮聲打破了這份清晨的寧靜,很快河道又將擠滿漁人和快樂的船夫。儘管伊芙的姿勢確保了任何人不會看到他是裸著的,羅伯特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有機會嚇到當地人為好。不管怎樣,她還要在這裏做生意,她有可能為此被指指點點。他輕鬆的站了起來,仍舊安全地將她包在懷裏,穿過院門將她抱了回去。
他從未比現在更感到滿足過,伊芙很可能應該並不知道莫瑟究竟在做什麼,而且也只是涉入了整件事的週邊;要保護她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已帶她上過床,現在他也知道了躲在她神秘憂傷下的東西。他懷疑伊芙永遠不會停止思念馬特,不過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馬特•肖的鬼魂已經被驅散,她已從她凍結的情感中浮了出來。她剛說過她愛他,他本能地意識到她不是痛苦的擠出這幾個字眼好為他們的做愛圓場。如果她不是已經愛上了他,他對她的誘惑永遠不可能成功。
有些曾與他一起的女人告訴過他她們愛他——事實上,絕大部分都是如此。這些聲明只能引起他對她們自願暴露出的這一攻擊點的溫柔憐憫。雖然他喜歡並享受這些情人的陪伴,可她們從沒有一個人試著穿破他的外殼;他甚至懷疑她們是否知曉這個外殼的存在。
伊芙的陳述雖然簡單,但卻使他產生了強烈的滿足感,令他血液沸騰。她沒有期待他的回應。現在他意識到了,她期待的比過去的任何人都少。這對一個一向習慣於人們總是帶著自己的問題來找他,期待著他作出影響到幾千工人或百萬美元的決定的人而言真是一項令人震驚的事實。可是,她怎麼又能無所求卻又付出如此之多呢?
他抱著她進了浴室讓她自己站著,他打開了她身上的床單。只消看一眼她奶油金色的身體就讓他再次被喚起,他伸手捧住了她的雙乳,感受著這份冰涼、絲滑的重量。他的拇指擦過她的兩個乳頭,讓它們緊繃了起來。伊芙的雙眼因戒備而張大,並緊盯著他。
他的嘴角揚出了一個不老實的微笑。“不用擔心,”他說著傾身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我會在你恢復之前克制好自己的。進浴缸吧,甜心,我去弄些咖啡。洗個澡會讓酸痛減輕一些。”
“好主意。”她打心眼裏真誠地說道。
他笑著離開了。那份滿足感沉澱得愈深。她是他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4:08
第十三章
如何在度過了這樣的一個夜晚後她的臉上還能不露痕跡?伊芙很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去工作了。在從容的享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浴以及一頓從容的早餐——由萬能的羅伯特同樣信手拈來的掌廚後,他開車送她回家並不情願的和她吻別,而且告訴她他要去亨茨維爾處理一些商務事宜,但會儘量在她關閉碼頭之前趕回來。如果趕不回來,他會直接去她家。
她已強迫自己去做日常工作,但她覺得她的整個生活都被反轉了過來,好像所有的東西都不一樣了。是她不一樣了。羅伯特把她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儘管由於身體新近被開發而酸疼不已卻仍舊強烈的渴望著他的佔有的女人。她不太明白,甚至非常懷疑激情會如此的曠野並吞噬一切,而疼痛在兩人的身體聯結的需要面前竟然根本不值一提。
現在的她比以往更想要他。他挖掘出了她長久深埋的天性中的情欲,把這情欲變成了他的附庸,所以她才會回應哪怕是他最輕的碰觸。每當想到他,她的身體就會因需要悸動,需要讓她的雙腿纏繞住他、好讓他進入她,需要承接著他的重量,接受並馴服他男性的旺盛需求。
她盯著自己鏡子中的臉並開始辮起頭髮。她的雙眼下有一圈陰影,可她看起來卻並不疲憊。她看起來就……像她自己。如果有什麼變了,那就是她的雙眼,就好像從前不見的那束火花終於又回來了。
但如果說她的臉沒變,那她的身上也帶著她做愛的印記。她的雙峰有著他的短須帶來的粉紅擦傷,她的乳尖因他的雙唇變得異常敏感,她胸罩這麼柔軟的布料都銼得她難受。她的臀部也有一些瘀傷,因為在他高潮的時候他緊抓著她不放,她的大腿也很疼。她疼得厲害,以至於每走一步都能想起他的佔有,並因此喚起令她真正認識自己的身體的感官餘波。
她比平時提早開往碼頭,她需要一些分心的事好讓她不必總想著羅伯特。夠幸運的話,雪麗今天會把維吉爾帶來與她共度一天。
當她到達碼頭時,克雷格正在給一條船加油。做完後,他走進來把現金放進了收銀機。“怎麼你今天來得這麼早?昨晚過得還好嗎?”
她的神經跳了一下,不過還是擠出了一個沉著的微笑。“是的,很不錯。我們去了一間私人俱樂部吃晚餐跳舞。而我來得早……是因為……”
“解釋到這兒就足夠了,”他撥開眼前的黑髮,給了她頑皮的一笑。“我很高興你能和他約會。在你努力建立起這麼一個地方後,你應該得到一些歡樂。”
“謝謝你和我換班。”
“樂意效勞。”
另一個客人擺入了船埠,克雷格走了出去。伊芙拿起早晨送來的信件開始挑揀。廣告和傳單被丟入了垃圾桶。帳單擺到一起,稍後再來處置。裏面有一封她從沒聽說過的紐約的一家銀行寄來的信,大概是想讓她申請他們的信用卡吧。她本打算就這樣把它丟到一邊,可她又想了一下,決定看看究竟是什麼內容。她拿起用來拆信的小刀劃開了信封。
三十秒後,她的眉毛因困惑而擰在了一起,並把這張信紙丟到了桌上。不知為何這家銀行把她和另一個人搞混了,否則在她從沒和他們辦理過任何業務的前提下,她怎麼也想不出他們怎麼能從他們的資料中找得到她的名字。這封信用輕快的商談口氣宣稱,基於她不良的償還記錄,他們不得不收回她的借貸抵押,除非她能在三十天內還清所有的貸款。
如果不是這上面的金額正好是她在當地銀行用碼頭抵押借貸的數目的話,她本可置之不理的。她太熟悉這個數字了,這是她拼盡了全力償還到此的數目。每一次的還款都能讓它降低一點。她不知道原因,但很明顯她的資料跑到了別家銀行的電腦裏,而他們要她在三十天內支付一萬五千兩百六十二美金。
好吧,顯然在事情變得更亂之前她必須清理一下。伊芙打給了她的銀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並要求接通她的借貸專員,湯米•福勒,他也是她在學校就相熟的一個老朋友。
電話接通,湯米的聲音傳了過來,“嗨,伊芙。過的怎麼樣?”
“還不錯。你和凱琳呢,還有孩子們?”
“我們都不錯,雖然凱琳常說孩子們快把他逼瘋了,而且如果學校再不開學她就得想辦法把自己弄進監獄,這樣她才能清靜點。”
“今天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嗎?”湯米問。
“發生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是被搞混了,我想知道怎麼才能澄清。今天我收到一封來自紐約的一家銀行的信,信上要我償還剩餘的所有貸款,數目和我從你那裏借到的一樣,就是用碼頭抵押的那筆。”
“有這回事?怎麼會這樣。你手邊有你的帳號嗎?”
“沒有。我在工作,所有的證簿都放在家了。”
“沒關係。我用你的名字查詢也行。一分鐘就好。
她聽得到電腦鍵盤的敲擊聲還有他不成調的輕哼聲。忽然,他的輕哼被沉默取代。沉寂延續了如此之久,伊芙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離開了房間。最終,又有幾聲敲擊聲傳來,接著是更多的沉默。
他拿起了聽筒。“伊芙,我——”勉強充斥了他的聲音。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點問題,是的,親愛的。一個大問題。你的貸款被那家銀行買走了。”
伊芙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意思,買走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會賣出我們的貸款。這是常有的業務。銀行間常常以此來減低他們的債務負擔。其他金融機構買走這些借貸來多樣化他們自己的債務。根據記錄顯示,這項交易是十天前完成的。”
“十天前!只有十天,他們就決定要我繳清貸款?湯米,他們可以這麼做嗎?”
“只要你過去每期都按時滿額償還就不能。你是……嗯……你遲還過嗎?”
她知道他面前一定有她的還款記錄,也一定顯示了她有幾次的延遲還款記錄,儘管她從未拖欠超過一個月而且大多數都在還款日之內。“現在太遲了,”她麻木道來,“我有一筆意外支出,我在下周前根本付不出來這一期。”
她聽到他重重吸了口氣。“那麼他們就是在合法行使他們的權利,儘管按照一般程式應該是盡力一點一點地追討,而不是要求一次性全額償還。”
“我該怎麼辦?”
“給他們打電話。應該很容易向他們證明,你是個不錯的借貸人。但記得一定要照信上說的做,這樣你才會有不錯的紀錄。”
“好的。謝謝你的建議,湯米。”
“別客氣。我很抱歉,親愛的。如果這筆貸款還在我們手上,我決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
“我瞭解。我會再想辦法的。”
“有什麼需要就打給我。”
“謝謝。”又說了一遍後她掛斷了電話,她在撥通信封上的電話時心跳個不停。一個呆板的聲音作了應答並帶著鼻音詢問了她的業務。伊芙報出了前述這封信的人名,電話在她還沒來得及說請這個字的時候就被接了過去。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了起來。赫洛沃茨先生的聲音就像那封信展現的輕快口吻一樣但同時也有著一個主事者的冷漠。他幫不上什麼忙,就連他的口氣中也沒流露出一點想幫的意思。未償還的那部分貸款必須在信中規定的日期前全部還清,否則銀行將沒收財產抵押。
她慢慢的掛上了電話,坐在那裏看著窗外刺眼的天光。大湖上擠滿了船隻,人們笑著,開心的玩樂著。碼頭依舊繁忙,一些船主在擦洗他們的船,還有一些人借她的滑道將船送入水中,另有一些擺進來加油。如果她不能在剩下的三十天內籌齊一萬五千美金的話,她就將失去這一切。
她愛這碼頭。因為她和馬特在成為一對戀人前就是很要好的玩伴了,在她還是小孩子時就在這裏度過了許多的時光。她常常在船埠上一玩就是幾個小時,她是呼吸著湖水的味道長大的。這碼頭的節奏已經成為了她心跳的一部分。他曾在這裏幫馬特工作,他離開之後,她又從他的雙親手中接過了這一切。當他們把碼頭留給她時,她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引到了這裏,努力讓碼頭繁盛了起來,但這都是她心甘情願的。這碼頭,就像是她的家,這裏在她想要放棄一切的時候給了她繼續的理由。
這裏是她的王國,她的家——是比她的住所更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她無法眼睜睜的失去它。會有辦法,無論任何辦法,她一定會找到還貸款的錢的。
最容易的辦法是用房子再借一筆。債務的數目還是一樣的,可是這樣可以讓她寬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這樣還能降低償債的金額。當震驚和無助的重擔自她肩膀卸下來時,她覺得有片刻的暈眩。她甚至可以比原來過得更好,因為會有更多的現金可供支配。
她再次打給了湯米,讓這一切開始運作。他也同意用抵押借款進行償貸是最佳的解決方式。他會著手辦理借款的環節,但他不能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但他允諾一拿到許可就打電話給她。掛上電話後,伊芙坐在那裏把頭埋進雙手中有好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打鬥並倖存了下來。她在發抖,但同時也欣喜於自己的勝利。如果她失去了碼頭—她甚至都不能想像如此。
當她終因確認屬於她的這片領土安全無虞的需要而抬起頭看向窗外時,她的臉上綻出了微笑。今天的生意不錯。很不錯,事實上,克雷格正迫切需要一個幫手,而且很可能在嘀咕著她怎麼還不出來幫他。伊芙一躍而起,能量重新聚集了起來,接著衝出門外去幫他應付突然激增的客人們去了。
羅伯特在下午七點剛過就來到了碼頭。這一整天都很忙,她正在船埠上賣著汽油和機油給另一個被太陽烤過的快樂駕船人。靈敏的感覺到她愛人的現身,伊芙四下搜尋,看到了站在門外正盯著她瞧的他。她舉起手臂。“我一會兒就過去。”
他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她轉身將注意力投回了她的顧客。
羅伯特走到櫃檯後,透過大窗子看著她。已經有人告訴他她收到了那封信並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安排買下她借款的那家銀行,而這家銀行早已被告知在這件事上決不會妥協。向下瞥了一眼,他看到這封信就放在一疊信件的最上面,一張信紙被整齊的疊好塞在信封裏。
她一定很煩心。他為不得如此而感到遺憾,但他已下定決心進行到底。儘管他幾乎已經確定她並不清楚莫瑟在做什麼,甚至她比一個毫不知情的同謀還要無辜,但她還是有一點點可能被捲入了其中。正因為如此,他不能放鬆他的財務壓力。如果她捲入了其中,她就有可能被迫參與下一宗買賣好拿到錢付貸款。如果她沒有卷進去,只要一把莫瑟丟進監獄他就會對她的財務危機施以援手。還有其他的問題,他也會一併解決。但伊芙是他的,無論如何。
自從他早上離開她後,有好幾次他都驚異於自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進監獄,哪怕她真的有罪。此刻,他的國家的安全受到了威脅,他必須嚴陣以待。為著這一原則,他曾不止一次的冒過生命危險。他喜歡這樣的冒險,但甘冒這些風險背後的原因非常的簡單,是他對國家磐石般堅定的愛。如果伊芙背叛了它,她就該進監獄。但他已對自己承認他決不會改變決定。他要保護她免於被起訴。
那個被太陽烤過的客人還有他的三個兄弟們都是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顯然他們並不急著結束和伊芙的聊天。羅伯特怒瞪著窗外,可他又怎麼能責怪他們呢。只有瞎子才不會驚豔於她的曲線豐滿、容光煥發的女性特質。
他抽出並打開了那封信。雖然這樣做不必要,只是出於對細節的謹慎關注。他需要確實知道信上的內容。他飛快掃了一眼,滿意於信中的作為。接著他看了眼伊芙在信上淩亂的批註。
她寫下了一個名字“湯米•福勒”,旁邊還有一個電話號碼。在下麵,她寫了“房屋抵押”並畫了個圈。一個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她確實是個很有常識的聰明女人。他稍稍鬆了口氣。如果她真是捲入了偷竊國家宇航局電腦程式的事件中的話,她應該不會嘗試抵押自己的房子償還貸款的;她只要輕易再安排一次交易就好了。在他的經驗中,罪犯決不會考慮靠老老實實工作來還債;他們都是一群吸血鬼,靠著別人來養活自己,所以只會用偷的。
羅伯特把信放回了信封。他更加遺憾必須繼續他已經著手的這件事,可他不會讓任何細節變動,尤其是涉及到如此嚴重的事件的細節。當然,他還要竭力阻止房屋抵押的事。伊芙會變得非常難過,可他之後會補償她的。
他坐在高腳長凳上,眼見她終於擺脫了那四名年輕的愛慕者。她的衣著打扮就如他初次見到她時一樣,牛仔褲、T恤、金髮綁成的粗粗的辮子。而他的反應,也和當初一樣;他充盈著欲望。唯一的不同是這欲望此刻更加的強烈,在知曉了她身體那令人愉悅的質地和曲線、置身在她體內那熾熱、緊致的包覆後。他因這欲念而顫抖,他火熱的目光在她走下船埠時一路鎖定著她。他知曉她在愉悅的頂峰發出的那些聲音,知曉她是如何攀附著他,還有她的雙腿如何痙攣的緊鎖著他的方式,她的乳頭如何變成堅硬的覆盆子果。他知曉她的味道,她的氣味,他要再次享用這一切。
她走了進來,看了他一眼就定在了原地。他看到了她在意識到他的喚起時那震盪的一顫。上帝,她比原先更與他心意相通了嗎?這想法令人不安。
他沒有起身,卻將她拉向了他的雙腿間。她的手臂環上了他的雙肩,他的嘴壓了下來。他吻了她很久,他對她是如此的急切以至於難以溫柔以待。伊芙抵著他移動,她的臀部慵懶、嬉戲的搖動方式幾乎讓他停止了心跳。吻著有回應的她是如此的難得而又醉人;現在的她心甘情願,她的雙唇緊貼他的方式讓他忘了莫瑟和那些被盜的電腦程式,忘了她捲入的這一團混亂,甚至忘了他此時身在何處,一切全都被遺忘了,只除了擁著她的這火熱的歡愉。
但是她今天酸痛的不能再做愛了,於是他很不情願的離開了她的雙唇,更多的親吻蔓延到了她的太陽穴、下巴。他還需要再自我克制一些時間。
“今天過得如何?”他喃喃道,敞開了話題好讓她告訴他銀行貸款的事。
“今天真是忙翻了,”她答,靠回了他的臂彎。她的雙眸溫柔而困倦。“你的呢?”
“乏味。只是處理了一些無聊的小事。”這是一句謊話。對他而言任何細節都不是無聊的。
“我真希望你今天能在這兒,我會付你工錢為我工作的。我猜今天所有有船的人都下水了。”她越過他的肩頭向外看。“又來了一個,”她說著滑出了他的臂膀。
這一隊人馬不要加油,而是走進來找吃的和冷飲的。他們是曬太陽吹風一整天導致皮膚紫紅的一群人,隨他們進來的還有一陣椰子味的防曬霜香氣。一進門,他們立刻陶然於冷氣房的溫度,並開始四處轉悠查看著漁具。伊芙沒有急著催促他們,而是愉快的和他們閒聊了起來。他們是與她年齡相近的兩對夫婦,今天到湖上做休閒一日遊。其中一個女人談到能離開孩子過這麼一天是多麼的難得,於是話題有好一會兒都圍繞在有關孩子們的小樂子上。最後這一群人終於帶著友善的道別離開了。
“終於清靜了,”羅伯特說著看了下手錶。“到關門的時間了。”
“謝天謝地。”伊芙伸伸腰打了個哈欠,伸到一半忽然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但顯然這掩飾還不夠快。他看到了那個微弱的猶豫。看來他還需要繼續加強他的自製力。
他幫她關了店,又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買了外食。他們一起吃了晚餐,又一起坐在了清涼夜晚中的平臺上,輕柔的談論著一些日常瑣事。但伊芙看起來已經有一些困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前一晚沒有睡多少時間。在她打過第三個哈欠後,羅伯特起身伸出了手。“好了,瞌睡蟲。睡覺時見到了。”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讓他將自己拉了起來。他領著她走進了臥室,開始溫柔的為她脫衣服。
“羅伯特,等一下,”她緊張地說到,並試著掙脫他。“我不能----”
“我知道,”他說著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我說過會等到你恢復。但我可沒說過什麼不在一起睡覺的話,睡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再次放鬆在了他的懷抱,他完成了兩人的寬衣作業。這房間熱得讓他很不舒服,可當他們兩人赤裸的躺在床上時,電扇吹來了涼爽的風包圍著他們,她開始昏昏欲睡。他們像勺子一樣疊在一起,他強健的大腿置於她的雙臀下,他的大手佔有性的罩著她的一隻乳房。
他靜靜地躺著。她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緩慢。當他發現伊芙從未真正成為馬特的妻子後,他所有留在這所房子裏的異議都退去了。不過他還是更願意在他的房子裏;有一點原因是,那裏的床更大。但是伊芙在她自己的房子裏會更自在,而這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已經告訴了他的手下他在哪裡,就如同他也告訴過他們伊芙前一晚將同他一起。
他給了她足夠多的機會談論銀行貸款的事,但她卻隻字未提。就像上次她的引擎出狀況時一樣,她總是把問題留給自己而非向他尋求幫助或者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安慰。就一個如此坦率、友善的人而言,伊芙非常的獨立,她習慣於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雖然如果她向他求助時他一定會拒絕,但他希望她能夠信任他,讓他完全走入她的生活,讓他不僅分享喜悅同樣也分擔痛苦。他們結婚後,就算她每一次弄傷腳趾他都該死的一定要知道。
直到這一刻前,他還沒有將未來計畫得那麼遠,可突然間一切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了。他從沒有像想要伊芙這樣的想要過別的女人,而且他真心的質疑還會再有這樣的人出現。當這裏的一切都解決後,他打算把她帶在身邊,這就意味著她將隨他去紐約。而他瞭解伊芙。就算她把自己給了他,可本質上她還是有著傳統的觀念。她會想要婚姻的保障;也就是說,他要和她結婚。別的女人也想要從他這裏得到婚約,可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他心甘情願的給與。他甚至想像不到會有厭倦伊芙的一天,而這卻常常在其他的情人身上發生。甚至,他都不能想像允許其他的男人捷足先登。
他不會為即將失去的自由而感到遺憾。他想的是讓她穿上絲綢禮服,帶上昂貴的珠寶,讓她坐享榮華富貴——他給的——這樣她就不必一周工作七天或是再為賬單操心。她不必再設法買來一台二手冰箱或是開著一輛破舊的卡車。她也不必如此疲倦得非得戴著黑眼圈。他會在商務旅行時帶著她,向她展示巴黎、倫敦和羅馬,他們會在蒙大拿的牧場度假。他猜這下子瑪德琳一定會幸災樂禍,因為他終於被套牢了,不過她會喜歡伊芙的。伊芙,雖然有著光溢的性感外在,但卻不是那種會被其他女人一眼就排擠的女人。相較於伊芙,他看過太多自負的女人,可在他看來,她們甚至自負的毫無道理。
不超過一個月,也許還會更快,這裏的一切都會搞定,他們將一起返回紐約。想著完全擁有伊芙後的那些歡愉,他終於睡著了。
和往常一樣,伊芙在黎明時醒來。羅伯特緊緊地躺在她身邊,他身體的熱量讓她沐浴在溫暖中,儘管事實上被單早被完全踢下了床。是他幹的,她猜,因為他不習慣呆在沒有空調的房間裏。他的手臂沉沉的橫過她的臀部,他的呼吸撩動著她頸後的髮絲。
她已連著和他睡了兩個晚上,她懷疑自己如何能忍受沒有他的悲涼。
她在他緊封的懷抱中轉了個身,用單肘撐起了自己。他立刻醒了過來。“怎麼了?”他問,此刻他的眼中有著野性未馴與令人恐懼的眸光,肌肉也本能的緊繃,就好像要準備攻擊。
她快速的搖頭好讓他安心。“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
聽了她的話他放鬆了下來,躺回了枕頭上。他橄欖色的皮膚在一片潔白中顯得暗沉。他濃密的黑髮已經攪亂,下巴因新生的短須而變黑。她著迷於他毫無遮掩的純然男性體魄,不修邊幅、不加衣著的掩飾好稍稍遮蔽他的天性。他鋼鐵般堅硬的身軀赤裸放鬆的躺在那裏,他就是他原本的樣子,一個被經年的戰鬥千錘百煉、重新塑造過的戰士。
她把一隻手放到了他的胸膛上,他靜靜的躺著,眯著眼盯著她,滿足於她隨心所欲的作為。她沒有對他輕訴愛意;她已經說過了自己的感覺而且也不打算再次以此來誘惑他。她全神貫注,盡可能多的瞭解著他的身體。
她傾身,長髮披散在他的胸膛和肩膀上,一連串的輕吻落向了他的身體。早晨的他氣味誘人,她想,那麼的溫暖而又昏沉。他胸膛卷卷的黑色毛髮邀請著她面頰的輕擦,像小貓一樣的磨蹭。他的乳頭,兩個褐色的小點,幾乎隱匿在了毛髮中。她撥出了它們,也被它們一觸即發的樣子逗樂了。欲望拉緊了他的肌肉,羅伯特在床單上急促地拱起了身體,緊接著又迫使自己再次放鬆,好繼續享受她的照料。
“我在想一個帕夏(譯注:Pasha,帕夏最初是作為土耳其奧托曼帝國高級軍事將領的一種頭銜,據本人猜測,作者在這裏用帕夏是不是因為女主剛剛覺得男主很像一位戰士而且兩位主角此時的氛圍應該算是有東方的糜豔色彩?)是否也會有相同的經歷,只是躺在那裏,讓他最寵愛的小妾取悅著他。”她輕喃。
“一定有。”他將雙手放到了她的頭上,手指插入了她濃密的秀髮按摩著她的頭皮。“你的確取悅了我,伊凡傑琳。”
她繼續著這夢幻的探索,向下朝向直通向他股溝和大腿的毛髮隆起,繞過了他的晨間勃起。他大腿內側靠上的某樣東西攫住了她的目光,她向其貼近好仔細研究這痕跡。早晨的陽光清晰地照出了一隻姿態迥然的老鷹輪廓,或者是鳳凰,有著朝上展開的翅膀。這個紋身很小,都不到一英寸長(譯注:約2.54釐米),但卻是如此的精妙,她甚至能看清這猛禽的兇暴。
她震驚於這個紋身——並非它的形態,而是它的存在。她的手指輕輕地在其上游走,猜測著他為什麼要紋它。畢竟,羅伯特看起來完全不像那種會去紋身的男人;他是那麼的世故而有教養。可在如此表像之下的他卻並非那麼的文明,這紋身正好映襯了那一部分的他。這也許是唯一昭示他並非人們所認為的那樣的信號。
“你紋這個有多久了?”她抬頭問他。
他帶著刺探的目光盯著她。“很久以前了。”
這是個很模糊的答案,可她察覺出了這是他所願意讓她瞭解的全部了,至少現在是如此。她慢慢低下了頭舔著這紋身,她的舌頭輕柔的愛撫著這片揭示著他內在的皮肉。
一聲低沉、粗啞的聲音爆出了他的喉嚨,他全身都繃了起來。
“你想要我嗎?”她喃喃道,又舔了一下。她覺得很暖,有些微醺於她女性的揮發。欲望已席捲了她,已像朵花兒一樣的綻放。她的雙峰悸動,她將它們抵向他的腿。
他壓抑的笑了一聲,幾乎要被她自然的性感摧毀。“看一下你右邊幾英寸遠的地方告訴我你怎麼認為的。”
她照做了,轉過頭緩緩審視著他挺立、抽動的粗長。“我認為你想。”
“可最重要的問題是,你現在覺得可以了嗎?”
伊芙給了他一個緩慢、耀眼的微笑,許諾了比他想要聊以撫慰的還多的欲望。“我覺得……很樂意。”她低喃著覆上了他的身體,雙手環上了他的頸子。
他返身將她置於身下,同時面部緊繃。“我會很小心的,”他聲音粗啞的保證到。
她伸手撫上了他生滿短須的面頰,並張開雙腿纏繞著他。當他開始緩慢並帶著幾乎令人難耐的謹慎進入她時,她的眼中充滿著愛意。“我相信你。”她說著就像她交出自己的心意一樣的交出了自己的身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4:21
第十四章
蘭德勒•莫瑟每次照鏡子都看到自己一臉鬱悶的表情。每一件事都不順,可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上一刻他才自我感覺該死的良好每一件時也都該死的正常,下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毀滅了。開始只是一些小事,例如那個狗娘養的坎農的出現差點讓他心臟病發,雖然到最後坎農成了他擔心得最少的部分。大老闆的能耐被過分誇大了;他也不過只是個紈絝子弟,整天燒錢,根本不曾意識到出門為自己的事業打拼的真正意義。
儘管有時坎農的那對冷眼有些過分詭異,就好像能夠穿透別人的肉身。莫瑟不會輕易忘記坎農在肖氏碼頭捉到他時他的那陣慌亂。在那恐懼的一刻,莫瑟覺得自己被逮到了,他們已經設法弄清了他在做什麼。可看起來坎農唯一感興趣的只是他在工作時間溜出來一個下午,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真他媽倒楣的運氣!甘茨維爾有那麼多的碼頭;為什麼坎農偏偏要選擇肖氏?
當然了,一旦坎農看到了伊芙,那麼他不斷在這附近晃悠的原因也就很容易讓人猜到了。莫瑟曾做了數月努力嘗試邀她外出,可她雖然身段嫵媚可態度卻是一派冷硬。原來只是因為他錢太少,他猜;瞧瞧她粘上坎農的速度。
不過,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他很快就會有足夠的錢吸引她了。他不蠢。他可沒把得來的錢揮霍一空;他作了投資。他選擇的這些投資對象看起來都很牢靠,他避開了那些高風險高回報的金融項目,選擇了另一些增長緩慢但更形穩固的股票。幾年後,他就能賺上一大筆,到那時他就會躋身富人行列。
可原本形勢大好的幾支股票轉眼就走了樣,它們的價格由於其他一些投資者的拋出而持續下跌。僅僅在可怕的一周內他小心孵著的這枚金蛋就掉了一半的價錢。他只好清倉,避免更多的損失,然後又孤注一擲的把所有的錢都投進去好撈回本。但這支金融股票直線下滑,幾乎讓他全軍覆沒。他簡直就成了相反的邁達斯國王(譯注:KingMidas,那個有名的金手指,每一樣他碰過的東西都能變成金子),他碰過的每樣東西都變成了垃圾。
當他被聯絡進行另一次交易時,他終於鬆了口氣,而且幾乎要感謝他們的來電了。如果他的銀行帳戶不能儘快得到充盈,他就付不出他的汽車分期款,或是他所有的信用卡帳單了。莫瑟怕極了失去他心愛的賓士。當然外面的世界還有更多的豪華汽車,他最終要全部擁有它們,可這輛賓士是他擁有的第一輛宣告世人他算是個人物、一個眼看就平步青雲的人物的車子。他受不了再回去當小人物。
伊芙覺得自己被撕成了兩個部分。一半的她昏沉的陶醉於擁有羅伯特作她的愛人的幸福中。她從未夢想過她會再次擁有這樣的幸福,或是感覺這麼的完整,但曾潛伏在她心中如此之久的巨大的空虛已經被填滿了。羅伯特熱情而又體貼,對她關懷備至得就好像她是他宇宙的中心。他從沒有冷落過她,也從不勉強她,她總是讓她覺得她是他所見的最合意的那個女人。無論他們什麼時候外出,他的注意力從不飄到別的女人身上片刻,雖然她總會看到有別的女人看他。
每天她都能看到他,也幾乎每晚和他睡在一起。她漸漸習慣於她的身體被他喚起激情,他們的做愛變得更加從容,也更加激烈,激烈到有時她會為此而尖叫。他是個老練的情人,總是引導著她嘗試全新的體位、全新的花樣、全新的感覺,他的經驗豐富到甚至不會讓她感覺出自己的笨拙或是無知。他差不多每晚都和她做愛。雖然只有一次,可這一次總是漫長而又酣暢淋漓,結束後她總是心滿意足的睡去。當清晨他們醒來後,又會再次做愛,安靜地、在半醒的時候蛹動著,帶著殘留的夢境。
他對她身體的掌控是如此的徹底,關於他的一切經常印在她的腦海,暗暗的挑逗著她,引誘她隨時產生欲望。她不知道她更喜歡哪一次,是夜晚激情四溢的那一次還是清晨半夢半醒間的那一次。她的身體開始渴求他帶來的性感愉悅的速度快得令人詫異,每當午後的時光一分一秒的繼續,她就會漸漸的因期待及需要而坐立難安。他知道這些,毋庸置疑。她看見他盯著她,就好像在測量著她的就緒程度。有時她想要瘋狂的將他按倒在地,照她的意願要他,可她總是自我克制著,因為這積聚的欲望雖然令人瘋狂,卻也同樣是甘美的開胃菜。
她曾變得善於隱忍自己的想法和情緒,將它們置於高牆後保護起來,可羅伯特將她拽了出來。他們會花上很長的時間討論各種各樣的話題。坐在夜晚的平臺上,望著頭頂的星星,他們會談論天文學和數不勝數的理論,從宇宙大爆炸到黑洞,從暗物質到相對論。他的智慧和廣泛的興趣多得嚇人。他的大腦總是在不停的運轉,幾乎沒有停歇的跡象,不是在尋找並吸收新的東西就是在整理他已掌握的。他們會交換報紙上的新聞,為政治或重大事件爭辯。他們分享著各自的童年逸事,她告訴他在一個專橫如貝琪那樣的大姐姐身邊長大是怎樣,而他用他不屈不撓的小妹妹瑪德琳的故事把她逗笑。他告訴她在蒙大拿他和妹婿瑞斯•鄧肯合開的那家牧場的事,還有關於那兩個吵鬧不休的小侄兒。
與羅伯特如此親近的感覺一下子變得這麼的誘人而又嚇人。像有一種強大的誘惑力將她拉向他,製造出既有靈魂又兼有身體間的一種等同親密,因此她不再是一個孤獨的個體,而是整圓裏的一半,她所有的感知力都包括了他。有時,她也會深思,會猜想他離開後她該怎麼過活——她必須把這離開想成當下而非未來的某天——而失去他的這一想法幾乎讓她驚懼不已。
她不能讓自己為此擔心。現在愛著他,在此刻,已足以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無法有所保留;甚至難以一試。
同時,另一部分的她,沒有被羅伯特佔用的那部分她,仍在繼續為貸款和抵押 房屋而擔憂著。湯米沒回電話。她於是打給銀行兩次;第一次他答復許可還沒有辦下來,但他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她只要再耐心一點。第二通電話打過去時,他去了鎮外。
她不能再久等了。已經過去了十一天,只剩十九天她就必須付清貸款了。如果她的銀行不能給她貸款,她就必須再找一家能貸的,而如果所有的銀行運作起來都是這麼慢的話,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時間不夠了。只是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就足以令她冒冷汗。
她試著想出其他的方法,能夠很快的弄到現金以預防她的抵押貸款辦得太慢。她可以賣掉自己的船,可這連欠款的一半都不值,且不提它是否能及時售出。向貝琪和保羅借錢也不可能;他們有自己的問題要應付,而要養活兩個青少年也得花費不少。
她還可以賣掉那些租賃船,這樣就會有足夠的錢但代價是收入的銳減。當然,貸款付清後,而她又不必償還新的貸款時,她的手頭就會有更多的現金,也就能很快買到更多租賃用的船隻。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又是時間。依照她的經驗,人們買船總要花很長的時間。船隻,即使在甘茨維爾這樣濱水的小鎮上,都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人們挑選它們,估量它們,在餐桌上討論它們,一次又一次的確認自己的財務狀況。她有可能賣掉足夠的船湊出更多的錢,但也可能未必。
然而在僅有的幾項選擇中,這是最好的一個。她把一個寫著船隻出售的牌子掛到了碼頭前面,又把另一些傳單貼到了當地的一些工具商店。就算她只賣出了一條,都會縮減她向別人借款的數目。
羅伯特立刻注意到了這個標誌。他在那天下午稍晚時候走了進來,拿掉太陽鏡,投給她無力卻又異常迫切的一視。“我看到外面掛著那個牌子——要買哪些船?”
“出租船,”她平靜的答復後轉而招待一位客人。一旦她決定要買船,她絕不允許自己有一絲後悔。
他走到櫃檯後面,站到了大窗子前,雙手插入褲袋,看著窗外的碼頭。她知道他會如此,直要等到客人離開才發問。“你為什麼要賣掉它們?”
她頓了一下。她並沒有告訴他一丁點關於自己的財務困境,也不打算這樣做,原因有許多。其一是她對個人問題一向守口如瓶,她不願四處向這個世界宣揚自己的困頓。另一個是因為她對碼頭有很強的保護欲,她不想讓碼頭出了財務狀況這樣的流言滿天飛。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想讓羅伯特認為她在間接向他借錢,而且如果他真借了她會很不舒服。他顯然很富有,但她不想讓金錢問題成為他們關係的一部分。如果這樣的話,在他的心裏還會非常肯定她被他所吸引不是基於他的財富嗎?再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想讓任何人參股,只因她對碼頭的所有權是如此的堅持。銀行是一回事,股東又是另一回事。碼頭是她的,正是在這裏她才重建了她幾近崩潰的人生。所以她就是不能放棄它的任何一部分。
所以當她回答時,僅僅是說,“它們有點舊了,性能不太可靠了。我打算買新的。”
羅伯特靜靜地注視著她。他不知道究竟是該擁抱她還是搖晃她,而事實上兩樣他都做不來。顯然她在試著用任何可能的方法籌錢,而他想要用雙臂環著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他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事物的這一項本能至少在此刻只能被打住。儘管他已作出判斷在莫瑟的這樁間諜交易中她在很大程度上是清白的,但還是存有微小的可能性讓他不能輕易放過她。很快他就能確定了,到底她是不是清白。可如果她賣掉出租船,莫瑟還能用什麼方法運貨呢?現在這裏的每一條出租船都安裝了小型電子追蹤器;如果莫瑟到頭來不得不用其他地方的船,或者甚至完全改變送貨的方法,那麼整個局面就會脫離羅伯特的掌控。
而另一方面,他很肯定莫瑟很快就要行動了。他們截獲了一通很可疑的電話,將他們完全推到了警戒線上。伊芙買出一兩條船,甚至是大部分的船都沒什麼問題,只要在莫瑟出動時這裏還能剩一條。他只要對整個局面保持監控並在她真打算賣出所有的船時防止銷售一空就可以了。
他提高聲音問:“有什麼人出價了嗎?”
她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僵硬的微笑。“我今早才把牌子掛出去的。”
“你在報紙上登廣告了嗎?”
“還沒,不過我會登的。”
這樣可能會讓買主多到他難以阻止,他乏力的想。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讓廣告登出去。這裏和她家裏的電話都已經被監聽了,所以他會知道她將打給哪家報社。他只是沒想到自己要應付她這麼多的舉動。伊芙真是個令人驚訝的聰明女人。
五天后,伊芙在查看注油的半檔衝進了屋子接電話。她將頭髮撥到一邊拿起了聽筒。“肖氏碼頭。”
“伊芙?我是湯米•福勒。”
一聽他的聲音她就知道了。她沉沉的坐到了凳子上,因她的雙腿軟得需要一些支撐。“結果是什麼?”她問,雖然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他歎了口氣。“我很抱歉,親愛的。董事會說我們已經有太多的房地產抵押貸款了。他們不同意這一次的抵押。”
她的雙唇發麻。“這不是你的錯,”她說,“總之,還是謝謝你。”
“也並不是沒希望了。因為我們這段時間不做這類貸款不代表其他銀行也不做。”
“我知道,可我有最後期限,而且只剩十四天了。你在給我答復前已經過了很久。其他銀行在辦理貸款時會用多長時間呢?”
“事實上,我們這一次比以往久。實在是抱歉,伊芙,可我也沒想到最終會通不過。去找另外一家銀行。如果可能的話,就今天。評估員得為房子作出估價,不過房子是臨水的,而且維護得不錯,所以它比你想借的數目還要值錢。請到一個評估員最花時間,所以你最好儘快行動。”
“我會的,”她說。“謝了,湯米。”
“不用謝,”他悶悶地說,“我什麼忙也沒幫上。再見,親愛的。”
掛上電話後她在凳子上坐了很久,試著消化她的失望並想出辦法解決這燃眉之急。過去她也有過擔心的時候,可那時的擔心她能應付,因為儘管她計畫了這種狀況的預案,但那時她仍相信貸款能夠辦下來。
她沒賣掉一條船。
時間成了關鍵,她對通過另一家銀行辦妥貸款沒什麼信心。事情就好象是被惡魔控制了一樣,是魔鬼造成了她的幾起機械故障以及銀行的不合作。
但是,她仍然需要一試。她不能放棄或因為不夠努力而失去碼頭。她不會失去碼頭。無論如何,她不能就這麼放手。如果她貸不到一筆款,如果她賣不掉一條船,她還有一個選擇。雖然這是最糟的選擇,但它至少會管用。
她選了名聲很好的一家銀行預約了第二天早上的貸款申請業務。
到了第二天她準備出發的時候,氣溫已經升得很高了。雖然電扇轉個不停,她還是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粘到了身上。羅伯特沒有問過她的房子為什麼這麼熱, 可過去的三個晚上他堅持帶她去他家並在早餐後送她回來。這天早上她照常在他家衝了個澡,然後叫他提早送她回來因為她在九點鐘有一個生意上的預約。他同樣沒有問為什麼。
她從自己床下的保險櫃找出她房屋產權的副本,並像士兵一樣的打起精神奔赴了戰場。如果這家銀行也不給她貸款,她不會再浪費時間另找一家。時間緊迫。她不能因為草率而丟掉碼頭。她搖下卡車車窗,讓一路上灌進來的風冷靜著自己。氣溫每天都在升高,很快她的屋子就會因不開空調而變得難以久留。她冷冷一笑。空調會開的,因為不管怎樣,她就快弄到付電費的錢了。
和她預約的是沃爾卓普先生,他是個發色黃棕的矮壯男人,年近五十。他帶著古怪的好奇看了她一眼後領著她走進了他的小辦公室。伊芙坐在他辦公桌對面其中一張很舒服的椅子中。
“那麼,肖太太,今天我們能為您做點什麼呢?”
伊芙簡明扼要的告訴了他她的需要,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了產權副本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打開了這份副本仔細閱讀,雙唇緊繃。
“有這個就行了。”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紙。“填妥這張財務狀況表,我們再繼續。”
伊芙拿起表格走到了門外大廳裏的一張小桌前。就在她答復著表格裏的眾多問題時,她的筆捅破了表格,有人走入了沃爾卓普先生的辦公室。她不自覺地抬頭看了一眼,立刻認出了來人,這種事在像甘茨維爾這樣的小鎮上並不稀奇。他是凱爾-布魯斯特,一個有點靠不住的生意人,經營著一家以出售二手貨物以及救濟品為主的廉價品商店。他還是個賭徒,曾被拘捕過,就在幾年前那家被舉報正在組織非法賭博遊戲的舞廳內室裏。伊芙猜想凱爾的賭運很不錯;他的生活水準和方式可比一家小小的廉價品商店能支付得起的高出不少。
沃爾卓普先生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她聽不到凱爾說了些什麼,只模糊的聽得出他散漫的聲音,不過沃爾卓普先生的聲音就清楚多了。“我手頭就有支票,”他愉快地說道,“您是想兌換成現金還是存進您的戶頭?”
伊芙將注意力轉回了表格上,覺得有一點點振奮。如果銀行會借錢給凱爾-布魯斯特,她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不借給她。她的生意盈利更多,她的品行也更勝出許多。
幾分鐘後凱爾走了。伊芙繼續填著表格時,又有人進去見了沃爾卓普先生。她耐心地坐在那裏,看著時針走到了十點,又接著轉動。到了十點半,另一個客人離開了,她帶著表格走進了沃爾卓普先生的辦公室。
“請坐吧,”他在查看他的表格時說道。“我幾分鐘後回來。”他帶著表格離開了。
伊芙交叉手指祈願,希望貸款能在這天早上通過並開始做財產評估。她會把銀行的評估員弄到她的房子前的,哪怕她一天要打十通電話好逮到他並直到他出現為止。
更多的時間溜走了。她不安的在椅子中挪動著,猜想著為什麼耽擱了這麼久。不過看起來銀行這天早上很忙,所以也許接收沃爾卓普先生遞交的表格的人也脫不開身,所以沃爾卓普先生也在等待著。
四十五分鐘後沃爾卓普先生回到了辦公室。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很抱歉,肖太太,”他帶著真誠的歉意說到。“我們此刻不能發放這類的貸款。目前的經濟真是……”
伊芙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她都能感到自己的雙臉傾刻間失去了血色,皮膚緊緊地蹦起。夠了。“目前的經濟沒有什麼不對勁,”她淩厲的打斷了他的話音。“經濟的不景氣並不像影響其他地方一樣波及到這裏。而你們這家銀行又是國內最有實力的銀行之一。伯明罕的一家報紙在上周剛有一篇文章報導了你們買下了佛羅里達的一家銀行。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們會借錢給凱爾•布魯斯特那樣的人,一個有案底的人盡皆知的賭徒,卻不能把錢借給我這種比他強不止五六倍的人?”
沃爾卓普先生因慚愧而羞紅了臉。他眼裏流露出一幅難過的眼神。“我不能評論布魯斯特先生的業務,肖太太。很抱歉。可我不能決定誰得到貸款。”
“我明白了,沃爾卓普先生。”她還明白了一件事,雖然這件事牽強得讓她難以置信,可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我根本沒機會得到貸款,不是嗎?讓我填表只不過是裝裝樣子。有人不讓這筆貸款發出來,是個很有影響力的人,我只想知道這人是誰。”
他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我很抱歉,”他喃喃道。“但我無可奉告。”
她站起來拿回了他桌上的表格。“當然,我也不認為你能。這會威脅到你的工作,不是嗎?再見,沃爾卓普先生。”
在走向卡車時,她憤怒得頭暈目眩。熱力像暴風一樣的襲上了她,但她毫不理睬,就像她也不理睬卡車裏更甚的悶熱一樣。她呆在停車場裏,手指輕擊著方向盤,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盯著431國道上的車流。
有人想得到碼頭。可沒人當面對她提過,所以這就意味著不管這個人是誰他都知道她不會賣。這個神秘人物有很大的勢力,大得足以和地方銀行家有牽扯,才能阻止她的貸款申請。不止這些,那份由她的銀行到紐約的那家銀行的最初的貸款轉讓也很可能是這個人安排的,但她還是想不出在她認識的人中誰有這麼大的權力。
她更想不出的是會有誰這麼想要她的小碼頭以至於如此大費周章。雖然她得承認她是將這裏完善了許多,生意一年比一年好。當她付清外債後,碼頭將賺進大量的利潤,可這點錢的數目根本不值得她不知名的敵人付出這麼多。
為什麼並不重要,在這種危急的關頭她清醒地意識到。是誰也不重要。唯一要緊的是她如何保住碼頭。
她還剩一種方法不會招來阻撓,因為這一次不是借錢。她不會對任何人提哪怕一個字,即使對貝琪也不會,直到一切都板上釘釘為止。
她機械的發動了卡車開上了路,當她看到一個便利店旁有支公用電話後,迅速開下了路。她的心臟以一種緩慢卻足以令人暈厥的力量敲擊著她的肋骨。如果她放開自己再想一下,那麼她絕對不會有這個勇氣完成它。如果她等到回家再做,她也許會看著四周親切、熟悉的景物而難以撥出這通電話。她必須先在行動。這是一個簡單的選擇。如果她失去了碼頭,她將眼睜睜失去一切,但如果她現在犧牲房子,她就能留下碼頭。
她走下卡車朝公用電話走去。她的雙腿就好像在不經大腦運動。話亭裏沒有黃頁。她向查號臺詢問了她要的那個號碼,接著又填進去25美分照著問來的數字撥了出去。背對著車流,她用手指堵住了另一隻耳朵以隔絕噪音好聽清電話那頭的呼叫聲。
“沃爾特,我是伊芙。你和海琳還想要我水邊的那棟房子嗎?”
“她離開銀行後立刻停在了一間便利店前用公用電話打給了某人,”一個低沉的聲音向羅伯特作著報告。
“你知道她撥的號碼嗎?”
“不知道,先生。她站的位置擋住了按鍵。”
“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嗎?”
“沒有,先生。她背對著我,馬路的聲音很吵。”
羅伯特撫弄著下巴。“你有沒有查過她是不是打去了碼頭?”
“已經查了。沒這麼走運。她也不是打給莫瑟。”
“好吧。我很擔心,可也只能這樣了。她現在在哪?”
“她從便利店直接開回了家。”
“如果她再打任何一通電話,一定告訴我。”
“好的,先生。”
羅伯特掛上電話眼盯著屋外的大湖,想著她究竟打給了誰,為什麼打。他很不喜歡這突然冒出來的令人生氣的小小嫌疑。她是打給了向莫瑟購買偷竊電腦程式的第三方了嗎?終究她確實捲進來了嗎?他之所以讓她四處碰壁就是要確定這一點,可他卻突然一陣發寒,並憤怒的感到他不會喜歡這些該死的結果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5:40
第十五章
沃爾特和海琳•坎貝爾夫婦六十五歲上下,均已退休,生活寬裕但算不上富有。伊芙的房子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造型美觀、維護良好,但因為建造的年份較早而且不太大,所以她開出的價錢要比他們買一所湖濱同樣大小的新房子少得多。他們都為這份從天而降的好運氣高興得飄飄然,雖然他們總時不時地問她要不要賣,但其實他們老早就放棄了她點頭的希望。
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還拖了他們的房產經紀人一起,並帶來一大疊的檔。因為沒有過買賣房屋的經驗,伊芙被文書的數量嚇了一跳,真不敢相信他們的經紀人是如何用不到一天的時間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的。
店裏沒有足夠的椅子供每一個人入座,所以他們圍著櫃檯站成了一圈。經紀人每拿出一份檔要她和坎貝爾夫婦簽字時都解釋了這份檔的用途。花了一個小時簽署這些檔後,一切就完成了。伊芙賣掉了她的房子,支票已拿到了手。
她裝出微笑的表情目送興高采烈的坎貝爾夫婦離去,可轉身一關上門,她的微笑就垮了下來。她緊閉雙眼,身子因努力控制自她前一天打那通電話時就湧出的悲痛而顫抖不已。無論她再怎麼告訴自己她賣出的只是幢房子而她可以住在任何地方,但那終究是她的家,她丟掉了自己的一部分。不,不是丟掉,是賣掉了。
但碼頭是她的根基中更重要的部分,而她手中的這張現金支票已經救回了它。
她擦掉眼中不由自主的淚水挺直了肩膀。她打給了伯特,告訴他她要去銀行,半小時後回來。“好,”他說,像往常一樣,每當她要他顧一下店的時候,他總是答應得很乾脆。
去銀行辦妥手續只花了一點點的時間。坎貝爾夫婦的現金支票被存了進去,一張和她的貸款數目等額的現金支票被開了出來。湯米-福勒看到她站在櫃檯前面於是走過來打招呼,他的眼中充滿了擔憂。
“怎麼樣,伊芙?”
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擔心於是複製了一個給坎貝爾夫婦的微笑掛在了臉上。“很好。我拿到還貸款的錢了。”
釋然湧上了他的臉龐。“太好了!沒費多少時間。是別的銀行接受了你的抵押嗎?”
“不是,我賣掉了房子。”
釋然退去,他吃驚的盯著她。“賣掉了你的房子?可是,伊芙……上帝,為什麼?”
她不打算當著出納員和其他顧客的面告訴他她懷疑有人阻止她抵押借貸。“我早就打算賣了,”她謊稱,“現在我的收支恢復了正常,碼頭也從負債變成了純盈利,我可以慢慢再找其他的房子。”
多種表情像幻燈片一樣交替於湯米的臉上。最後的一個表情,一個不那麼輕鬆的寬慰表情說明了他相信了她信誓旦旦的謊言。“好吧,我想這樣也不錯。”
她努力維持著完美的微笑。“是的,很不錯。”
出納員將支票遞給了她,她將其塞進了信封。“我今天就把它寄出去,”她對湯米說。“謝謝你幫我。”
“我沒幫上什麼。”他答道。
“至少,你試過了。”
她離開了銀行朝郵局開去,那個寶貴的信封被快遞了出去。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都結束了;她挺過來了。雖然不太輕鬆,但現在她可以繼續下一步了。
當她回到碼頭時羅伯特已經等在那裏了。“你去了哪裡?”他追問,在她下車時大步走了過來。
她震驚於他語氣中毫無遮掩的強硬態度。羅伯特從不會如此直接,除了在床上。“銀行和郵局,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拉向了自己。他的雙唇陰鬱而饑渴,想要的似乎不止是誘使她做出回應。伊芙驚訝得悶呼出聲,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但同時也給了他他想要的,她張開的嘴剛好接納了他舌頭的戳探,雙唇也屈服於他的壓力。
激情在兩人間陡升,又強又猛。她還沒有從今天的傷心事中恢復過來,但她還是溶在了他身上,她無法抗拒他身體的駕馭。雖然在她的生命中才有股不小的旋風過境,但他沒有被刮跑,還站在這裏,能夠掌握。雖然她曾苦苦掙扎——只因為害怕——怕開始依賴他,但他此刻的出現卻讓她感覺安心了不少。她被喚起並陶醉於他身體的熟悉感,他的溫暖和氣味,所有她所知的她的愛人的微小細節。
他後撤了一步,因為此時他們正身處停車場這樣的公共場所。即使回到屋裏也好不了多少,人們總是來來去去。他的雙手插入她的頭髮,讓她仰起臉好讓自己看到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他一定是高興於看到其間斃溺的欲望,因為他的手指在她的頭皮上收攏。“在這兒不行,真該死。可只要我一把你帶回家……”他不需要說完這句話。生猛的欲望就刻在他的臉上,附在他的聲音中,狂暴而強烈。
想到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伊芙半羞半窘的看了看周圍,握著他的手溜出了他的懷抱。還要多少小時他們才能回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那麼久。她的身體悸動不休。
這個漫長的下午是自控力的訓練時間,她真希望夏日沒有這麼長。她需要羅伯特,需要他在她體內的驅策,直到將她引向極致,這樣她才能忘記一切,只記得兩人之間近乎夢幻的做愛。她感到困頓,她的情緒尖銳得幾近爆發。
雖然這很難,但她終於挨到了這晚可以關閉碼頭的時候,繼續他們已有的計畫。羅伯特想直接帶她回自己家,但伊芙拒絕了。“我不想把卡車整晚留在這裏,”她說。“否則你必須一大早就送我來這裏開車或者浪費掉一上午的時間然後下午送我來工作。”
“怎麼會是浪費,”他抱怨道,俊削的臉龐繃緊,她當然知道他是如何預想他們會怎樣打發時間的。
這一誘惑軟化了她,但她又搖了搖頭。“這太招搖了,如果我的車留在這裏而由你來送我上班。克雷格——”
“你擔心克雷格會知道我們睡在一起嗎?”他問,消遣的情緒點亮了他的雙眼。“他十七歲了,甜心,不是七歲。”
“我知道,可是……這裏不是紐約。我們這裏更傳統一點。”
他還在笑,但也有風度的讓了步。“好吧,為了保護他脆弱的感受,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大部分十幾歲的男孩擁有的感覺就和一頭發情的犀牛差不多。”
她大笑出聲,這感覺好極了,她的心情明快了不少。“那麼就當作‘我’會覺得不舒服吧。”
他吻了下她的前額。“那就回家吧,甜心。我今天下午買了肉片,我會在動身接你之前把它們準備好上火烤。”
“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她說,“你動手烤,我自己開車過去。那樣會節省更多的時間。”
他又笑了笑,輕柔的用拇指愛撫著她的下唇。“你讓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頭年輕的犀牛,”他低喃道,她紅了臉。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期待沸騰了她的血液,令她如此的沉溺,在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甚至沒再感到一絲的難過。她的心跳依著他名字的節奏躍動著。
天氣還是很熱,熱得她不想在她的腿上裹一丁點布料,但她也不想穿短褲。她選了一條薄紗藍裙和一件無袖的深圓領衫替代,裏面不必穿胸罩。這條輕薄的裙子非常透明,清晰的顯出了她的雙腿,但也讓空氣能輕鬆的透過織物,冷卻她的皮膚。她絕不會穿這件衣服去公開的場合,但去羅伯特家……絕對可以。
當他一聽到車道上的卡車聲的時候就來到了門前。他僵著臉看著她走向他。“上帝,”他喃喃道。她剛一進來他就甩上了門抓住了她的手臂,推著她直接穿過門廳走入了臥室。
“烤肉怎麼辦?”她嚷道,震驚於他經過了下午的挫敗後此刻的急躁。
“去他的烤肉,”他乾脆地說道,雙手抱著她同時落到了床上。他身體的重量將她擠入了床墊。他一把將薄裙揮到了她的腰際抓住了她的內褲腰口向下扯去。脫掉後,他又將其拋向一邊,緊接著分開了她的大腿,自己跟著跪到了中間。
伊芙笑出了聲,音調低沉而煽情。他都還沒有吻她,她的全身就已開始輕顫了。他用不耐煩的手指揪扯著自己的皮帶扣,她加入了自己的雙手幫忙,試著找到拉鏈頭,想要將它拉開。她能感覺到他堅硬腫脹的隆起正推擠著他褲子的布料。他也急著釋放了出自己的粗長並在她的腿間壓低了身子。
不管他要過她多少次,她還是會對他的尺寸和熱度感到些微的驚異,在他挺入她深處時她身體擴展的感覺中總會夾雜些許躁動的不確定。她喘息不止,整個身體都因這衝撞而拱起。她還在因早晨放肆的做愛而有些脆弱,他衝刺的巨大摩擦著她此刻就連最微小的碰觸都會有所反應的內裏。強烈的歡愉一波波衝擊著她,並將她毫無準備的丟入了高潮。她高喊出聲,在令人輕顫的愉悅持續再持續的同時雙手緊緊攥入了他的背部,這份愉悅已超越了忍耐的極限,直到她以為自己會死掉如果他再不想辦法讓它停下來。他在她的耳邊低吟著火熱的字眼,性感的言語,聲音雖模糊但意味清晰。
不久後他也顫抖了起來,在痙攣襲來時讓自己保持著深入。之後,他重重的躺在了她身上,兩人均因這精疲力竭的一戰而粗喘著。她懶懶的合上了自己視線飄忽的雙眼,只在他忽然吃吃笑個不止的時候張了開來,這小動作搖動了他們兩個人。“絕對像個青少年。”他低聲道,鼻尖愛撫著她的耳輪,再用牙齒溫柔的輕咬。“不管我多麼頻繁的要你,可只要我一挪開就又想要了。唯一讓我覺得滿足的時候就是我們像這樣在一起。”他緩緩戳刺了一下,他們的身體仍連在一起。
“那就讓我們保持這樣吧。”她的雙手滑下他健美的後背,隔著他襯衫的布料感受著他的熱量。“人們會在幾周後發現我們。”
他大笑著吻住了她。“他們肯定會想,天哪,怎麼這麼個死法,不過我還是傾向於我們兩個人保持著活而不僵。照我的想法,我認為我最好先把你喂飽,不是嗎?”他又吻了吻她後翻身下床。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一下午令人難受的挫敗感消除了。就連她胸口的空洞也退散了不少,雖然永不可能消失。她從未感到這樣過,她昏沉的想到,有這種深入骨血的聯繫。如果不是羅伯特執意略嫌魯莽的作為,此刻的她也不會擁有這樣的感覺。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烤熟了肉片,用過了晚餐,收拾了廚房。然後兩人來到了屋外的平臺。夏夜濃重而又溫暖,溫度仍高達華氏八十度。羅伯特坐到了躺椅上並拉著伊芙躺到了他身上。屋子裏的燈都熄了,這穿不透的昏暗就是他們的毯子。他們躺在靜謐中,他的手輕輕的在她的背上遊移。漸漸的他的愛撫有了意圖,伊芙開始在他的身上融化。她的上衣被脫了下來,丟到了平臺上。她自剛才就沒再穿上內褲,因此當他的手移到薄群下時,他摸到的是一片光裸的臀部和雙腿。他雙手捧住了兩團圓曲將她緊緊貼向他,讓他的勃起剛好抵住她腿間的柔軟。
“你衣服穿得太多了,”她低聲道,輕吻著他下顎的內側。
“可你,反而穿得太少。”
“這是誰的錯?”她遊蕩的唇齒一路輕咬下了他的脖子。“我過來的時候可是一件都沒少穿。”
“我可不這麼認為,甜心。就算你的乳頭沒有像小漿果一樣的冒出來,可是你的乳房讓人心癢癢的擺蕩也表明了你上衣裏面什麼都沒穿。而這一件,”他慵懶的繼續,抓起了她的裙料,“根本不能叫裙子。”懊惱於她的雙唇此刻正在他的喉嚨而非他的唇上,他拉起她印上了一個長吻,同時脫掉了自己的衣服。發出了一聲歡愉的歎息,她脫掉裙子定在了他身上,並在他滑入的時候微喘。
接著他們靜靜躺了回來,身體相連,滿足於此刻的感覺。一隻夜遊的漁船漂過了湖面,還好他們擁有夜色的掩護。過了一會兒保持靜止變得有了些困難。潛藏的抽悸在體內攪動,邀約著起伏的動作。她抵抗著,但也明白他也有著同樣的急迫。他變得更硬了,探得更深,就在他靜止的躺在她身下時,極度的緊繃正侵襲著他的肌肉。
她緊緊地將額頭貼在他的下顎,盡全力不移動。他在她體內抽動,她的輕吟溢出。她內裏的肌肉因他進侵的粗長而歡欣難抑的收縮,再收縮,她綿軟的呼喊就在她終於釋放的同時流淌於夜的空中。為了控制住自己的反應,羅伯特緊緊地抓握著她的臀部,他牙根緊咬,強忍著著難以抗拒的妥協需求。他贏了,卻贏得汗如雨下。
當她終於靜止,他將她舉了起來,讓她彎腰俯在了躺椅上。他跪在她身後,大腿裹著她的,重重的衝入了她的濕熱。她攀緊了躺椅,在他速度與力度並舉的節奏性動作下,她難以抑止自己愉悅的呻吟。他震動了,一陣暖流衝入了她,接著沉沉的倒在了她身上很久,直到呼吸緩和了下來,心跳回歸正常。
恢復了之後,他將兩人四散零落的衣服斂到了她的懷裏,抱起她走回了房間,回到了等待著兩人的大床上。
第二天早上他們醒得很晚,時間已過了九點。她打了個哈欠像貓一樣的伸了伸懶腰,羅伯特緊緊地抱著她,撥開了她臉前糾結的頭髮。像往常一樣,他在黎明時分用安靜、昏沉的做愛喚醒了她;之後兩人又睡著了。
投出一個輕吻以及在她光裸臀部的一下輕拍後,他下了床朝浴室走去。伊芙又打了個哈欠後也起了身。她套上了他的襯衫去廚房煮咖啡。“羅伯特,你應該在咖啡壺上裝一個自動計時器,”她喃喃自語著將咖啡裝入了圓型篩檢程式。可那樣的話他們也不一定能在上床前記起來要裝好咖啡,設好時間。
站在灑滿陽光的廚房,聽著咖壺嘶嘶作響的聲音,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怪異的感到很輕鬆,甚至是輕鬆無比。她交疊雙臂抱住了自己好消化這種難解的感覺。他很高興,雖然有些吃驚。儘管她賣掉了房子,可她很高興。她保住了碼頭,而且她還有羅伯特。最重要的是,她有羅伯特。
她對他的愛在每一次與他在一起時靜靜的滋長。他是個如此難解、自製、注重私密的男人;不管他多麼經常地與她做愛,可他總是封閉著最深處的自我,不讓她或任何人走進去。知曉此事卻絲毫不減她對他的感覺。他沒有對她敞開自己的心,可這一點無損他值得被愛的事實。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真正的愛她,她知道。可如果這就是他所能給與一個女人的全部,那麼她會欣然接受。
一陣鈴響打破了此刻的寧靜。聽起來像是電話鈴,卻顯然不是廚房僅有的這部電話發出的,這陣聲音很悶,好像是在其他房間。羅伯特書房的電話線一定是另一個號碼,她想到。他還在浴室,不能接聽。鈴聲只響了一次,她猜一定是答錄機自動接聽了。
她穿過客廳來到書房,打開了門。迎面問候她的是傳真機的嗡鳴聲。也就是說這不是一通電話,而是一份傳真。
在吐出了一頁紙後,傳真機停止了嗡鳴,回復了寂靜。剛要轉身離開時,她的眼睛忽然瞟到那頁紙上的一個名字,於是又好奇的折了回來。
那個吸引她注意力的名字是她的。
消息非常簡短。“赫爾沃茲先生剛報告說他收到了E•肖的一張現金支票,與貸款數目等值,由快遞發送。他已無計可施。是否有進一步的指示?”下方的署名看上去像是“F•克裏”。
伊芙拿起傳真又讀了一遍。起初她還沒看懂。為什麼這個F•克裏會向告訴羅伯特她付清了貸款?又為什麼赫爾沃茲先生會報告這些?羅伯特甚至都不知道貸款這回事,更別提知道她曾面臨失去碼頭的威脅。
她的腦筋忽然打住,呼吸亦然。她只是僵僵的站在那裏,因一個令人暈眩的事實麻痹。羅伯特知道這一切,因為他就是那個暗中阻止她得到抵押貸款的人。也正是因為他她的貸款才被別的銀行收購,這也是為什麼赫爾沃茲先生在還貸一事上這麼難以通融。這一概不合作的態度是受人指使的,而這個人就是羅伯特•坎農。她的愛人就是她的敵人。
她的胸口疼痛,只得躬身以為繼呼吸,可這道冰冷、沉重的傷痛還在。這遭背叛的感覺令人窒息。
顯然羅伯特彼他所想的還要富有,還要更有勢力,如此才十家這麼大的影響,他用硬扯出的冷靜思緒想到。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要她的碼頭,但很明顯他已下定決心。腦中還有許多的問號她解釋不了,特別是現在。也許要在一會兒,她可以順暢的思考的時候,這些將會有答案。
此刻,她能想的僅僅是羅伯特想要佔有她的碼頭並導致她無家可歸。
他察覺出的那份與他的距離感是真實存在的。他沒有付出真心,因為對他而言,這只是場生意。甚至他是在誘惑她好讓他能隨時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到他的所作所為,這一點似乎更合情合理了。
她的雙唇麻木,她的雙腿機械的托著身體離開了書房,小心地關上了門。回到廚房時那份該死的傳真還握摘她的手裏。
巨大的無助感淹沒了她。這是多麼的諷刺,她愛上的那個男人竟是千方百計要摧毀她的那個!哦,她懷疑他也會如此富有浪漫情懷地看待這個問題,不,他大概只會將這當成一次成功的商業接收,更甚於一段風流韻事。
她聽到了淋浴關閉的聲音。她痛楚萬分卻又小心翼翼的折起了傳真件,丟入了垃圾桶,然後倒了一杯咖啡。此刻的她絕望的需要咖啡因,或是任何能支撐她的東西。在將咖啡杯舉向唇邊時她的手不停的抖著。
過了一會兒當羅伯特走進廚房時,她就站在窗子前。他只穿了一條牛仔褲,脖子上還是掛著一條毛巾。他頓住步子,全身都因看到她而停擺。老天,她金棕色的頭髮正毛茸茸、亂蓬蓬的絞在一起,這樣的她讓人忘了呼吸。她唯一穿在身上的是他的襯衫,還沒有扣上扣子。再沒什麼其他種類的衣服要比男人的襯衫穿在女人身上更好看了,他帶著澎湃的欲望想到。她正小口喝著咖啡出神看著窗外,表情冷靜疏離得一如雕像。
他甩掉毛巾走向她,用一隻手臂環著她,並拿過那杯咖啡送到自己唇邊。他想像著可以在被子邊緣嘗到她的味道,但其實他的感官已與她如此的調和,以至於他蒙著雙眼都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從沒有哪個女人像伊芙這樣回應過他。她是他臂彎中純然的烈火,縱享著每一次的衝刺,誘惑他給出更多。如果他溫柔,她就融化。如果他因激情而粗暴,她就纏繞著他,抓攫著他,用她高昂的欲望餵食著他,直到兩人終得到狂亂的滿足。他從未停止過想要她。
他單手愛撫著她臀部的曲線,欣喜於她粉嫩的柔滑。“浴室是你的了,甜心。”
“好的,”她機械地說,但他感覺出她並沒有真的聽到他的話。她仍舊看著窗外。
他探頭察看究竟是什麼讓她這麼著迷,可映入眼簾的卻只是一望無際的大湖,上面只漂著幾條船。“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看湖。”她離開他的擁抱走出了廚房。
羅伯特的眉毛因迷惑擰在了一起,不過他有些餓了,因此早餐在此時佔據了優先位置。當伊芙再次出現在廚房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準備好培根,可她已經穿戴整齊,手裏拿著她的鑰匙。
“你洗澡的時候來了份傳真,”她平靜地說道。
他轉過身,因看到她臉上寫著的情緒而停住了動作——或者說,是他沒看出來的什麼。她蒼白而面無表情,雙眼空洞。如此的心寒,令他想到了貝琪描述的在那次事故後伊芙的雙眼,因而他知道一定是什麼同等嚴重的事。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冷漠,好像她的某一部分已經離開了。
“誰發來的?”他問,聲音雖溫柔可腦筋卻已開始飛快的運轉,排列著種種的可能性,那些該死的可能性。最壞的預想是假設她確與莫瑟有牽連並在此時發現他們即將被一網打盡。
“叫什麼F•克裏的。”
“啊哈。”他點點頭,暗暗鬆了口氣。“是我的秘書。”也許跟本就和莫瑟的事情沾不上邊,那麼伊芙又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的僵硬。
“傳真在垃圾桶裏,如果你想看的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上面都說了什麼。”
他靠在了櫥櫃上,雙手抱胸,謹慎的盯著她。“好吧。你來說。”
“赫爾沃茨先生告知你的秘書他從E•肖那裏得到了一張和貸款數目等同的現金支票,因此他無計可施了。她向你詢問進一步的指示。”
羅伯特的表情沒有變,可在心裏卻狠狠地咒駡著。事情暴露了!從安全的角度看來雖不是太嚴重,畢竟還沒有涉及到莫瑟,可要把這一切解釋給一個情人卻是難上加難。他從沒打算讓她知道這一切。雖然施壓是真的,但是他從沒真想讓她丟掉碼頭。他沒有急著開口解釋,只是等著她的進一步反應好決定自己該說什麼。不過她見鬼的到底是怎麼弄到還貸款的錢的?
“是你讓我不能用房子抵押貸款,”她說,她的聲音緊繃的幾乎快聽不到。
她聯繫到了一塊兒了,他想。不過打一開始,她就已經證明了自己不同尋常的機敏。“是的,”他說,不屑於謊言的掩飾。
“一開始你就操縱銀行賣掉了我的貸款。”
他輕點下頭繼續等著。
她緊緊握著鑰匙,指節都泛白了。他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情緒洩露點。她淺吸了幾口氣終於能夠再次開口。“我希望你的船在今天之內離開我的碼頭。我會把租金的餘額退給你。”
“不,”他執拗輕道,“我堅持照租約進行。”
她不想在他佔優勢的這一點上白費唇舌。她本希望他會夠紳士的照她的話做,不過想到他殘酷的特質,她並沒抱太大希望。
“那就算了,”她說,聲音和眼神一樣的空洞。“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因為我不想再和你說話。也別來找我,因為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他銳利的探究著她的表情,尋求著刺穿她樹在兩人之間的高牆的方法。“你不能就這麼輕易的甩掉我。我知道你有點生氣,不過——”
她突然笑了,可這笑聲乾澀,其中毫無笑意。羅伯特畏縮了一下。“這就是你決定的‘處理’我的方法?我看得出來你在觀察我,試著想出要先撫平我的哪一處棱角好讓我冷靜下來,”她說,“你從不直接給出反應,不是嗎?你只會觀察權衡其他人的反應,以便駕馭別人。”她聽到了自己聲音的緊繃,頓了一下好恢復自制。“我這不是有點生氣。大概再過五十年它都只能叫憤怒。”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伊芙!”他的聲音像被鞭打一樣的嘶啞,儘管不情願,她還是因他的命令踟躕了。此刻不是那個冷靜的戰略家在演講,而是那個殘暴的征服者在說話。
“你是怎麼付清貸款的?”那聲音仍舊淩厲。
她慢慢轉回頭面對他,眼神中有片刻的暗淡與不戒備,並且盈滿了痛苦。“我賣掉了我的房子,”說完後,她轉身離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6:04
第十七章
羅伯特動身上前追她,中途又停了下來。咒駡著用拳頭捶著廚台。他無法向她作出任何解釋,目前還不能。他身體的每一分本能都叫囂著要他攔住她,可他卻強迫自己讓她離去。他直挺挺的站在那裏,聽著卡車門猛然關上,發動機打火。她連回輪都沒有打,就這樣倒著開出了車道,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
上帝!她賣掉了自己的房子。這一行動的決絕動搖著他,使他豁然明瞭,她絲毫沒有和莫瑟攪在一起。一個可以靠叛國發家的女人永遠不會賣掉自己的家來償債。她是曾看起來像是離開碼頭和莫瑟在湖上碰面,可這一定只是該死的巧合罷了。伊芙完全是無辜的,可他的計謀卻讓她失掉了她的家。
此刻他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可一旦他粉碎這條叛國鏈並確實將莫瑟送進監獄後,他一定會用盡全力讓她明白為什麼他要威脅收回她的貸款抵押。他懷疑她涉嫌叛國的事是他必須小心穿越的另一處潛水礁。他並不奢求自己會輕易贏得她的原諒,可最終他會得到她,因為當他真正想要什麼東西時,他永遠不接受拒絕。而他這輩子從沒像想要伊芙這樣想要過任何人或任何東西。
他必須著手修正,當然了,這些遠不止道歉、解釋那麼簡單。伊芙是他見過最寬厚的人了,可她也有很強的是非觀,如何彌補才是關鍵。他可以從新買主手中為她買回房子——他們起初一定不願意賣,可他冷笑著懷疑雙倍的價錢還不能使他們改變主意——雙手為她奉上房契,可他更樂意她有一幢更新、更大的房子。最簡單的莫過於將他自己的房契轉給她。這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可以在他想要的任何地方買房子,可伊芙需要一個她自己的根基,只屬於她的。它可以變成一個度假別墅,當他們需要自喧鬧的紐約出來喘口氣的充氣點,或是一個讓她想見貝琪時的落腳處。
他從垃圾桶裏勾出了那張該死的傳真讀了起來。三個簡潔的句子,確是高效的菲利斯所為。他已無法再干涉這筆貸款了;也正因為意識到這點,她才將這條資訊處理為傳真,好讓他能盡速得知,卻可以在有空時再回復,這樣就不必用一通電話浪費她和他兩個人的時間。菲利斯在爭分奪秒上是個天才,這樣她才有更多的時間來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可也正是她這高效的手段,卻在今天幫了他倒忙,他甚至可能會因此失去伊芙。
不。無論如何,他不會讓伊芙離開。
伊芙機械的開著車,拼命的控制著自己不崩潰。她試著清空思緒,可辦不到。她怎麼會同時麻木而又心痛?她確實痛得可以,就好像剛受到了拳腳暴力,卻也同時覺得有一些難以寧神。她從未覺得如此疏離,也從未覺得如此寒冷和被掏空。太陽的熱量沖刷著她,可卻不能溫暖她。就連她的骨頭感覺起來都是冰冷空虛。
為什麼?她沒有開口問他,自己也想不出答案。難以改變的事實是他出賣了她,無關乎愛情,甚至是吸引力,只是用他故意製造出的親密為手段收集他想要的信息,再用這些資訊對付她。可他是怎麼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貸款的?她猜測他也許是從她的信用報告上知道的,可更可能的解釋是他很方便的看到過她家書桌裏的文書。他有很多的機會這樣做;當她第一次到她的房子去時,她想到,是在救出落水的傑森後他送她回家換衣服,她在沖澡換衣服時將他獨自留在了房間裏。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盯上自己的碼頭,也不想知道。她猜也許是因為貪婪,只有貪婪的欲望才能讓一個人想要拿走屬於別人的東西。
她還不夠瞭解他。
她保持著平靜,也沒有掉眼淚,就這樣回了她的家。不——不再是她的家了,是坎貝爾夫婦的。她昏沉的開了門走了進去,看著家裏熟悉的一切,關門走向了浴室。她掛在馬桶上吐出了今早喝掉的那一點點咖啡,當胃已經被騰空後,她還是痛苦的乾嘔了很久。
當痙攣終於停止時,她頹然跌落到了地板上。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兒躺了多久,因精疲力竭和痛苦而昏昏然,但過了一會兒她開始哭泣。她蜷成一團,抱著雙膝讓自己盡可能的縮小,因不住的猛烈抽泣而顫抖著。直哭到自己再次嘔吐。
很久之後她猜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眼皮腫脹酸澀,可她人卻平靜了許多。平靜杳然得都懷疑起自己是否還會有知覺。上帝,她希望沒有!
她剝掉自己的衣服扔在了地板上。稍後她會丟掉它們;她永遠不想再見到那條裙子,或昨晚她穿過的其他任何一件衣服。直到她將自己拖向浴室時她還在抖著,她在裏面呆了很久,讓熱水沖打著身子,可是熱量只是隨著水流掃過她的皮膚,卻沒有絲毫滲入體內消融令她不住顫抖的徹骨的寒冷。
要不是最後熱水用盡,涼意迫使她出去,她會一整天都站在這裏,麻痹於這令人頭腦發木的疼痛。她不想要任何事只除了爬上床,閉上眼睛遺忘,可這不是她能選擇的。她不會遺忘。她永遠忘不了。她也許可以永遠呆在淋浴下,可它衝不掉他在她身上的觸摸,洗不去他在她腦海中的印象。
他不想要她。他想要的是碼頭。
碼頭。她心中忽然湧出一陣難抑的寬懷。她還有碼頭,還有這件在羅伯特•坎農將她的生活攪得分崩離析後的惟一倖存物。不管他的破壞有多麼的大,他都不會贏。
多年的習慣占了上風,她緩慢的移動著,開始準備去上班。擦乾頭髮後,她站在了浴室的鏡子前梳理糾結的髮絲。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麻木,雙眼暗沉、空洞。失去馬特對她曾經是破壞性的,可她胸中還懷有他的愛意。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了。那個在她面前關懷備至的羅伯特只是個幻象,只是為了關照著讓她上當受騙。兩人之間的激情,至少對他而言,只是他繪製的曲折座標圖上的性接觸點罷了。這個男人簡直夠格給馬基雅維利上課。(譯注:馬基雅維利,尼克爾(1469-1527):義大利政治理論家,他的著作《君主論》 (1513年)闡述了一個意志堅定的統治者不顧道德觀念的約束如何獲得並保持其權力)
他破壞掉了那個包圍了她多年的保護屏。她曾以為她無法再忍受更多的痛楚,可現在她知道了她包容痛楚的能力已超乎想像。總之,她不會因此死去;她只會再次建好那個屏障,比之前更加堅固的屏障,永不會被穿透的屏障。雖然這要花點時間,可她有的是時間;她會用餘生的時間去記住羅伯特-坎農和他的所作所為。
她用一副太陽眼鏡遮住了她酸腫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驅車到了碼頭,她不想因粗心而出任何的交通事故。她可不願輕易在車禍中喪生好讓坎農品嘗勝利的快意。當她開到碼頭後,每樣事看起來都奇異的正常。她坐在卡車上,盯著它看了幾秒,迷惑於每一樣事物都沒有變化。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這感覺就好像她曾離開了數周,而非只是一晚。但無論如何,她還擁有這裏。
羅伯特就像關在籠子裏的豹子般在屋子裏巡來巡去,因必須的等待而焦怒。等待對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的天性是作出嚴峻的決定並實踐之。知曉伊芙感覺著的痛楚,和她會如何想,這些都想酸液般腐蝕著他。他可以在房子上補償她,可他彌補得了那些傷害嗎?每一小時她都在與他漸行漸遠,而每多一小時讓她想到他背叛了她,那傷害就更深幾分。只有當他對自己肯定此刻的她不會聽任何解釋時才能阻止他去找她。當莫瑟進了監獄後,當他有了證據說明他到底做了什麼並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後,那時的她才聽得進去。她也許會給他一巴掌,可她會聽進去。
差不多到了三點電話才響了起來。“莫瑟提早行動了,”他的私人偵探低吼道。“他已驚慌失措,人在辦公室就打給了對方。他們要當面交易。他告訴他們他要立刻拿錢。這是一次現場版的手遞手傳球,先生,我們可以人贓並獲!”
“他現在在哪裡?”
“在去甘茨維爾的半路上,他過去走過的那條道。我們已經派人盯上他了。我也在趕去的路上,不過還要再二十五分鐘才能到。”
“好的。用上追蹤器,儘快趕過去。我會在他之前趕到碼頭。他沒見過我的船,不會發現我。”
“當心,先生。在我們趕到支援前他們在人數上有優勢。”
羅伯特掛上電話時冷冷一笑。所有他需要的都在船上:武器、相機、望遠鏡,答錄機。莫瑟這一次在劫難逃。
他不顧時速限制地開車趕往碼頭。他只希望伊芙在他到達時不會剛好看到他並作出什麼引起圍觀的蠢事。他沒這份時間,他也絕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試著想像伊芙做那樣的傻事,卻一點都想不出。不,她不會的;這完全不符她的風格。她只會用眼光看穿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但當他真的到了碼頭時,卻還是不敢冒險。他照直走向他的船停靠的船埠,看都沒看碼頭辦公室一眼。
伊芙聽到有車開了過來,她幾乎是立刻聽出了是他那輛吉普車的聲音,這就像她熟識自己的心跳聲一樣。她僵住了,試著撐住自己面對這份難堪,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的門卻沒有打開。當她強迫自己向窗外看去時,她只瞥見他高大的背影大步走下船埠上了他自己的船。一分鐘後她聽到了發動機低沉的聲音,那條烏黑的船離開了船塢。一離開限速擺渡區,他立刻開足馬力,船身射出水面時船鼻上提像高高翹起的種馬,船速隨著分秒遞增。
她難以相信光是看到他都是如此的心痛。
蘭德勒•莫瑟在十分鐘後走了進來。厭惡感堵上了她的嗓子眼,讓她透不過氣,她必須忍著不朝他尖叫。雖然今天他沒有了平常那種自以為魅力無敵的粘糊糊的調情調調;他面色蒼白,神情緊張。他的穿著邋遢,汗水直從額頭流到上唇。他身穿休閒褲、白襯衫,領口的口子沒有系。他手裏還是拿著同一個工具箱,但沒有了釣竿和漁線。
“給我條船好嗎,伊芙?”他問,試著微微笑,可看上去卻更像痛苦的扭曲。
她選了把鑰匙地給他。“最後面那條。”
“謝了。回頭再付錢,可以嗎?”說這話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
她猛然一驚。雖然這心思來得突然,但已足夠使她醒悟。
莫瑟做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今天他甚至都沒假裝去垂釣。碼頭是她僅剩的所有,如果那個雜種在做毒品交易還因為使用她的船而把她拖下水,也許到頭來她還是會失去碼頭。
他休想得逞。
真是夠了,這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壓在她的頭頂。她想都沒想的從卡車座位下拿出了她的手槍,走向了自己的船。如果她確實能定下心來在考慮一下,那麼她的選擇將是叫來員警或是水上巡邏隊,可她絲毫沒有想到這些。因為還被震驚折磨著,此刻她只能想到一件事——阻止莫瑟。
羅伯特把船停到了可以看到莫瑟離開碼頭並且不會引起他注意的位置。追蹤器工作正常,莫瑟越接近他嘟嘟聲響得越頻繁,然後又在那條租賃船與他擦身而過後漸漸緩了下來。為了不與莫瑟靠得太近以免嚇跑與他接頭的人,羅伯特發動馬達向前擺動,讓兩人間的距離拉得更遠一點。
另一條船由左側快速的駛出,從他面前橫穿而過。兩船間的距離讓羅伯特不必減速,他雙眼依舊緊盯著莫瑟漸漸遠去的身影。可突然間這另外的一條船牽引了他的視線,他看到一條長長的金色髮辮隨著船身劃過水波而跳躍。
是伊芙!他的心一下子頂到了嗓子眼,幾乎令他窒息。她的出現起初令他非常震驚;可忽然間,他想明白了。她在跟蹤莫瑟!每一次她都是在跟蹤他。擁有像她那樣讓人不能安心的直覺,她當然會知道莫瑟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且要嘗試著自己找出答案。他甚至都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做:莫瑟用了她的船,因此就把她的碼頭牽扯了進來。羅伯特是最清楚她會為這個地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的人。她既然能放棄自己的家,又憑什麼不敢拿生命冒險。
他狠狠咒駡著拿起了加密電話撥了出去,顧不得另一隻手還在推動加速柄。“伊芙根在莫瑟後面,”電話在響過半聲後被接起來時他咆哮道。“她是我們這邊的。告訴其他人,而且該死的一定要確定沒人誤傷她!”
* * * * *
莫瑟朝著島群去了,正像她以前所知的那樣。她讓兩人間保持著大約五百碼的距離,這距離足夠讓她的出現不至煩擾到他,至少目前是如此。一旦接近島群她會立刻關掉油門減速。
手槍就擺在她的大腿上。這是把點45口徑的長筒槍,準星很不錯,而她不止有持槍證,更懂得怎麼拿槍。不管莫瑟在做什麼,今天他必須停手。
另有一條船錨定在了兩個很小的小島間,兩個男人在那條船上。莫瑟沒有像平常那樣迂回繞行到達,而是直直的朝著那條船而去。伊芙冷靜的加速跟了上去。
莫瑟並排停在了那條船旁邊迅速將工具盒遞了過去。伊芙看到另一個男人在她接近時用手指著她,莫瑟回過頭來。她沒有戴帽子或墨鏡,而且雖然她的頭髮辮住了,但她也心知自己很容易被認出是個女人。但她根本不在乎莫瑟是否認出是她,因為今天她用不著遮遮掩掩。
他們看到的事實是這是個女人,而且獨自一人,這讓他們安心了不少。莫瑟站在船上,雙腳穩穩立定於輕擺的船底板。自信於他們不會被懷疑做什麼壞事,他小聲對那兩個男人說了什麼,然後抬高聲音對她喊道:“伊芙,有什麼事嗎?”
她揮揮手減輕他們的猜疑。她離他們還有二十碼。她將手柄撥回到中間,明白船隻在失去動力的情況下還會朝前走幾碼。然後,非常冷靜地,她舉起手槍對準了拿盒子的那個男人。
“別試著惹我,”她說,“放下工具盒。”
那男人猶豫不定,吃驚的瞟了他的同夥一眼,就是那個還在船引擎後的傢伙。莫瑟也僵住了,盯著她和她手中的槍。
“伊芙,”他說,聲音有些顫抖。“聽著,我們會算你一份。這真見鬼的是一大筆錢——”
她沒理他。“我告訴過你放下盒子,”她對著拿盒子的那個人說。她此刻的腦筋還不能清晰的運作。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如果他把工具盒丟到水裏,證據就沒了,到時就沒有了對象證明他們的作為。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怎麼樣將三個男人、三條船一起送去法辦,不過今天下午湖上的交通比較繁忙,總會有什麼人從這條道上經過的。
現在就有一條船從她身後過來了,開得飛快。莫瑟的注意力轉了過去,瞬間變了臉色,但伊芙不敢將注意力移開拿盒子的那個男人。一條烏黑色的船駛入了她的視野,朝著那兩個男人乘坐的船過去了。羅伯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一隻膝蓋頂住船舵,朝著三個男人舉起了槍,儘管船身搖晃,但他雙手還是牢牢地握穩了槍。
“不許動,”他說,這聲音讓伊芙忍不住冒險看了他一眼。那文雅的外殼這次已完全退去,此刻的他更不會費心掩飾他真實的本性。致命的槍支握在他的手中,自然得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看起來就好像拿槍對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他的面孔嚴峻,雙眼含著黑豹狩獵時的冷酷。
羅伯特的船帶來的水波讓其他三條船聚得更近,眼看就要讓伊芙的船照直撞上他們的船了。“留神,”她急急警告,並用一隻手推動手柄讓馬達倒轉好抵消水波的衝擊。另外兩隻船搖晃著撞到了一起,莫瑟一頭栽進了水裏。拿盒子的那個男人詛咒著揮舞著他的手臂保持平衡,盒子從他手中掉了下來,落到到了船底。羅伯特分了一下神,就在此刻掌舵的那個男人伸手探出一把槍,剛一握緊就立刻開了火。伊芙尖叫出聲,在試著抓穩手槍時心跳幾乎都要停止。羅伯特蹲下身子用船壁掩護,子彈在光滑的玻璃纖維船身射出了一個洞。羅伯特單膝下跪開了一槍,掌舵的男人應聲倒下,痛苦的叫喊出聲。
另一個男人竄入了旁邊的租賃船。莫瑟緊攀著一側船舷,驚恐的叫嚷著,那個男人弓著身子轉動了引擎鑰匙。發動機開始運轉,船隻向前躍去。因為知道自己無法射中移動中的目標,尤其是她自己的船也在打晃,所以伊芙放下槍,將手柄由後退檔向前推到了前進檔向前衝去。兩條船重重的撞在了一起,船身都有破損,由於她的船馬力更加強勁,所以一下就疊在了租賃船上。衝擊的力道將她拋出了座位,狠狠的摔入了水中,這一摔讓她頓時失去了意識。
她幾乎是立刻就恢復了過來,可是突來的意外仍使她頭暈眼花。她在水下,水面只比眼前的深綠淺那麼一點。她的耳中忽然嗡嗡作響,一波波水浪晃動著她。有船來了,她昏沉地想,一陣恐懼侵襲了她,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什麼樣的危險中。如果駕駛者看不到她,他們也許會就這樣從她面前經過,船渦輪會將她絞碎。
她拼命的向水面蹬踏,終於吸到了空氣,可一條船幾乎就在她臉前擦過,她立刻滑向一邊。船上的一個人叫嚷著,她聽到了羅伯特聲音低沉的咆哮,可她連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她的耳朵裏全是水,而且暈眩更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如果她暈過去,她想到,那她一定會淹死。她眨掉眼睛裏的水看到了那兩隻相撞的船,就在不到五碼遠的地方。她掙扎著向那邊遊去,顫抖的用單臂勾住了出租船的船舷。船身已深陷入水中,大概再過半小時就要沉了,但至少此刻它還是浮著的,而這就夠了。
那條差點撞到她的船向她這邊擺近。有兩個男人坐在船裏,穿著牛仔褲T恤衫。駕船的那個將船停在了她身邊,另一個男人彎腰探向她。陽光照得他褲帶上的徽章閃閃發光。伊芙放開了租賃船遊到了兩英尺外的這條船邊。那個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由水中拖入了船裏。
她癱在了船上。那個男人跪在她旁邊。他的聲音焦急,“你還好嗎,肖太太?”
她正因剛才的奮力而喘著氣,吞咽著大量的空氣,所以她只能點點頭。她沒有受傷,只是由於剛才的撞擊有些發暈,暈得直到一分鐘前她才想起來自己叫什麼名字。
“她很好!”她聽到這個男人吼道。
她的意識終於開始回籠,事情開始一件件的浮了出來。她靜靜的呆在船上,倚靠著其中的一個座位,看著水中的那兩個男人被拉出水面銬上手銬,羅伯特射中的那個男人正在接受急救。雖然面色蒼白彎腰駝背,不過他還清醒地站著,因此伊芙斷定他不會死去。
又有四條船到達了,每條船上都有一個二人組,而且所有的人都帶著徽章,不是別在腰上就是掛在脖子上。她聽到其中一人清楚地向莫瑟表明自己是FBI,並聲明其他人也是。
看到這一幕騷亂的其他船隻也湊了上來,不過當他們看到那些徽章時都停在了一段距離外。“你們幾位元需要我們拖那些船嗎?”其中一個漁民喊道,“我們能把它們浮著拖到碼頭,如果你們想這樣的話。”
他看到其中一個探員看了眼羅伯特,就好像在征得許可,然後說到:“謝了,非常感激你的幫助。”幾個漁民朝這邊擺了過來加入了這一團混亂。
伊芙抵抗著自己看向羅伯特的急迫心情,儘管她能感覺到他嚴峻、閃爍的視線瞥向她幾次。此後的餘生她都會記得當那個男人向他開槍的時刻,還有當時她認為她將看著另一個所愛的人在她面前死去時自己那陣刺骨的恐懼。與這比起來,今天一整天她所感覺到的那種幻滅就顯得蒼白無力了。雖然羅伯特不要她,曾經利用她,但他終究還活著。她開始感覺虛脫,身體抖個不停。
掃尾工作似乎永遠沒個完似的,時間久到她濕透了的衣服都開始變乾了,而且衣服被河水泡得像紙版一樣硬。受傷的那個男人被另一條船帶走去作更進一步的醫療,另有兩名探員相伴。莫瑟和另一個男人緊接著也被帶走了,兩人都戴了手銬。兩條船隻殘害的打撈工作在繼續,四周圍了許多的機動船。恢復了些力氣後,她接手了駕船工作,儘管船上的駕駛員堅持自己來。終於,所有工作好像都差不多完成了。羅伯特把船靠向了伊芙駕駛的這條船邊上。
“你還好嗎?”他急切地問。
她沒有看他。“很好。”
他抬高了聲音,“李,去開船。我會把伊芙送回碼頭。”
那位探員立刻挪回了原來的位置,伊芙放開了駕駛舵。她不想和羅伯特去任何地方,因此她四處搜尋著熟人。
“上船。”他說,聲音不可動搖,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她只好照做。他是不容拒絕的,如果他堅持己見的話。如果他想談論什麼私人話題的話,那麼她希望在他開口時他們是單獨相處的。
在回碼頭的路上沒有人開口。黑色的船像防雨綢一般移動在起伏的水波上,但每一次小小的水面擦碰仍舊連帶晃動著她的腦袋。她閉上了眼睛,試著平復湧上喉嚨的陣陣噁心。
當羅伯特減速時如碼頭時,他看了她一眼,並因她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孔而詛咒了一聲。“該死的,你傷著了!”
她立刻張開眼睛堅決的目視前方。“只是有點虛脫。”
當一個人的腎上腺素由較高水準下降時自然會使其感到虛弱,因此他接受了這個解釋,但還是囑咐自己要留心觀察她一會兒。
他將船擺入了自己的船塢,沒等他搭把手伊芙就自己登上了船埠。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大河女兒,她自動自發的將纜繩鉤上了木樁,一生的習慣要比她的感情反應得快。船安置好後,她一句話沒說的轉身走向辦公室。當她走進去時,伯特正站在櫃檯後面,一股強烈的釋然表情湧上了他的臉,然後是驚訝,緊接著在看到她的狀況後又加上了關心。詢問什麼私人問題似乎與他格格不入,所以這句話好像是不情願的冒了出來,就好像是被他逼出來的。“船拋錨了?你還好嗎?”
伯特據然說出了一串話?她得永遠記住這一天。“我很好,只是有點發抖。,”她說,而且猜測著自己究竟還會說多少遍類似的話語。“只是撞船了。有人會把船送回來。”
羅伯特在她身後走了進來。“他們只能一路擺著回來。”他走到飲料機邊上塞入硬幣,點了一下按鈕。啪嗒一聲,一罐飲料滾到了出口槽,他熟練的拉開了拉環。
“沒關係,我估摸著我會呆到他們到這兒。伯特離開了這個氣氛不自然的辦公室,朝著他感覺更舒服的老地方走去,留下了一股油脂味身在後。
伊芙走到櫃檯後面坐了下來,為了要在她和羅伯特之間擋點什麼東西。當然,這根本沒用;這樣的一招一式他都能化解。羅伯特也來到了櫃檯後面,他靠著櫃檯,雙腳交疊。
他遞過了可樂。“喝下去。你有點抖,需要糖分。”
他說對了。她聳聳肩拿過了飲料,記起了上一次她被從水中撈出來的時候,那時的他如何堅持著要她喝掉那杯甜得要命的咖啡。此刻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在他的面前暈倒,因此她舉起瓶罐喝了起來。
他終於滿意地看到她聽從了他的指令,接著說,“莫瑟是我在甘茨維爾的軟體公司的經理,我們為空間站設計程式,當然還有其他的,這些程式是極度機密的。可它們卻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我們發現是莫瑟偷竊了它們,可我們並沒有當場抓住他,所以就沒有足夠的證據。”
“所以那就是那個工具盒裏的東西嗎?”她吃驚地說,“不是毒品。是電腦磁碟。”
他的俊眉輕抬。“你以為他是個販毒的?”
“看起來很像。你很難判斷出一個會在湖上做什麼鬼祟事。他一定是把包裹加重再丟到小島間的淺灘裏,稍後另一個人再過來取走。”
“沒錯。但如果你認為他是名毒販,”他說,聲音變得危險的溫和,“那你今天為什麼還要見鬼的跟著他?”
“根據聯邦政府法令,”她答,“他用了我的船。我有可能會失去一切。至少他會給碼頭帶來不好的名聲,影響生意。”
而她會不計一切代價的保護碼頭,他生氣的想,包括賣掉自己的房子。所以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跟蹤一個她懷疑是毒販子的男人!她帶了武器,可當他想到也許會發生的場面時血就跟著變冷了。她是一對三。不過就事實看來,局面一直都在她的控制之下,直到他的船帶過來的水浪將他們衝到了一起。
“你差點沒了命,尤其是像那樣撞到一條船上。”
“速度並沒有太快,”她說,“而且我的船更大。我更怕的是油箱爆炸,好在它們離得較遠,因此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她當時根本沒時間想到這些,他想;她在當下就做出了反應,讓他差點心臟病發。可一生的船上生活給了她足夠的知識作出判斷。她並不知道援軍就快到了,她只是看到其中的一個人想要逃跑,而她必須阻止他。羅伯特不知道她是勇敢還是愚蠢還是兩者兼備。
她還是不太看他,羅伯特知道這必須靠他自己解決。小心翼翼挑選著字句,他說:“我和FBI還有我手下的安全人員一起為莫瑟設計了一個圈套。我干擾了他的一些投資,對他施加了一些財務壓力,以使他就範。”
沒有更多的解釋了。看著她的臉,他察覺她尋思著他話語中細微的暗示,他甚至看到了當她反應過來他也懷疑過她的那一刻。她用面無表情掩護著自己。“就像你對我所做的,”她喃喃道,“你以為我和他是一起的,因為他用的是我的船,而我總是跟在他後面,試著找出他究竟在做什麼。”
“我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判斷出了你是否卷了進來,我認為你也許只是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你總是做出一些令人懷疑的事情,這些事情足夠讓我不敢放鬆對你的施壓。”
“什麼可疑的事情?”她問,一種不相信的感覺注入了她平板的聲音。
“總是在正午離開碼頭跟著他。還有前天當你離開銀行時,你迅速停在了一個公用電話前打了一通我們監聽不到的電話。而昨天你讓我們的人跟著你在甘茨維爾到處兜圈,卻又忽然掉頭穿過馬路甩掉了他,直到你返回碼頭我們才再次跟上你。”
伊芙笑了,可笑聲中卻含著痛苦和難以置信。“原來如此!真是令人驚訝,一個疑神疑鬼的腦袋怎麼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可疑的事情。當我的實物抵押貸款被拒了第二次時,我意識到有人在背後搗鬼,是這個人阻撓了貸款。我不能失去碼頭。唯一的選擇就是賣掉房子,而且我知道如果我不馬上打那通電話,我會不知所措。所以我在路上碰到的第一個電話亭停了下來,打給了一直想買我的房子的人,想問問他們是否還感興趣。他們感興趣得決定立刻付現好讓我不至於中途改變主意。”
“昨天,”她輕聲地說,“我在找住的地方。可我知道自己是在拖延,但拖得越久,情況就會越糟。所以我急調頭開到了那棟公寓大廈,租了一套公寓。”
她說的沒錯,他想道,並看著她蒼白的面孔。確實長痛不如短痛,正是這些絕望中艱難的斷然抉擇導致了她看似可疑的行為。
她聳了聳肩。“我以為你想要碼頭。我猜不出為什麼。碼頭對我意義重大,可如果你是在尋找商業投資的項目,那這裏到處是更大、更健全的碼頭。可原來,你是認為我是個叛國者,在這樣的情況下假裝和我產生了感情並進一步的交往到我們甚至幾乎住到了一起是多麼絕妙的監視呀?”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他想。“我不是假裝的。”
“月亮還不是圓的呢。”她答,轉身看像窗外她的領土,這些是她用巨大的犧牲換來的。
“我根本無意確實收回抵押,”他說,“這只是施壓的一種手段。而且就算你真的有罪,我也早就決定阻止他們起訴你了。”
“您可真是好心,”她低聲道。
他打開了雙腳,站離了櫃檯的支撐,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他將雙手按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擠壓。“我知道你受到了傷害,很生氣,可在莫瑟被捕前,我們不敢貿然放鬆。”
“我明白。”
“是嗎?謝天謝地。”他說著釋然的閉上了眼睛。
她又聳了聳肩,肩頭在他的掌下移動。“國家利益當然要比幾份受傷的感情來得重要。你別無選擇。”
她的語氣仍舊平板。他睜開雙眼看出來他並沒有拆掉所有的圍欄。房子的問題還擋在兩人中間。
“關於你的房子我很抱歉,”他溫柔說道,“如果我知道了你的計畫我永遠不會讓你賣掉它。”他用一隻手捧著她的臉頰,感覺著他指下她柔滑、溫暖的肌膚。“我要不回你的房子,但我可以把自己的房子給你。我馬上把它過戶到你的名下。”
她忽然僵住,猛地從他的掌中別開了臉。“不用,謝了。”她冷冷說著就站起來轉身看像窗外,背對著他。
她一定是誤會了,他想,一邊抱怨著自己在沒有說明白其他問題時就提到了房子。“這不是出於憐憫。”他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把手放到了她的脖子後面輕輕按摩著那裏緊張的肌肉。“我更不是在故作姿態,這樣做只是因為,這裏將成為一個家。伊芙,甜心,嫁給我好嗎?我知道你熱愛這裏,不過我們可以折中一下。我不會完全將你帶離你的家庭。我們可以用這處房子來度假。每年夏天我們可以來這裏過一個長長的假期,當然一年中的其他時候我們也能來幾次。”
她脫離他的掌握轉身面對他。如果她先前是蒼白的,那麼此刻的她就是白得嚇人。她金棕色的雙眸暗淡無光,他忽然一陣心涼的想到貝琪是如何形容她在馬特死後的樣子的。他在伊芙的眼中看到的是情感的荒原,這令他寒入骨髓。
“就像其他的每一件事一樣,你的折中總是偏向你那邊的,”她說,聲音中的生硬讓他心畏了一下。“我有個更好的主意。為什麼你不呆在紐約,而我呆在這裏,這樣的話我們都能活得更開心。”
“伊芙……”他頓住了,強迫自己深呼吸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此刻的她極度的不穩定,當然,畢竟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她愛他,而他傷了她。總之他必須先說服她再次相信他。
“不!”她憤怒地說。“別試著算計你要怎麼樣將我帶入你要的狀態。你太聰明的知道什麼對自己有利了,而且也太狡猾。沒什麼能真正觸動你,不是嗎?”她張臂揮舞著。“你是人在這兒,可你身體裏還有另一個人,這兩個人永遠沒有交集。從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接近你。你是願意和我結婚,可什麼事都不會變。你還是會封閉自己,站得遠遠的像牽木偶線一樣操縱著你想操縱的人。我和馬特之間擁有的才是真實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而不是和一個假面!你怎麼敢以為有你樂意給的這些我就滿足了?”她停了一下,身子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再次開口。“走開,羅伯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6:19
第十七章
伊芙的離去給他的生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羅伯特一輩子都沒思念過一個女人,更別說讓某一個女人重要到沒有她自己就孤獨不已的地步,但他發現他此刻正是處於這樣的困境中。當她決然地拒絕了他的求婚後,他第二天就返回了紐約,並立刻著手於他之前的日常商務工作中,可過去總能讓他享受其中的那些花樣百出的社交活動卻仿佛一時間都令他覺得太過狂亂無聊。他不想去看歌劇或是出席那些一個接一個的風光晚宴;他想要的是坐在吹著芳香夏夜暖風的戶外平臺上,聽著河水的低吟,仰望著星群散佈的幽暗天空。他想要的是和伊芙赤裸的躺在長椅上,心思飄然,身體連結,直到難耐的情欲粉碎這份寧靜,直到兩人終因極致的愉悅而顫抖不已。
性一直是他生活中嚴格掌控卻也異常重要的部分,可現在他發覺自己對近在眼前的誘惑都無動於衷。但他的性驅動力並未減少;反而是要將他逼瘋了。他只是不再想要那種熟識的克制的歡愉,不要那樣身心分離的釋放。在與伊芙做愛時他從不會有分離的狀況,而且有好幾次他甚至都會失控。讓她赤裸的躺在他的身下,讓自己重重的衝入她那緊致、熾熱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身體中,感覺她在他懷中化為烈焰。
這奢靡的畫面將他完全喚起,他粗喘著起身在公寓中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伴著牙縫中擠出的一句咒駡。這些天再沒什麼能讓他硬起來,只除了想到伊芙。他要她,她的離去向硫酸一樣腐蝕著他的靈魂。
他還是琢磨不透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似乎隱約感覺得到答案,可卻理不出個頭緒,這已遠超過他的理解範圍。對這個問題的無能為力令他挫敗不堪,就像他對伊芙的求之不得。他原本非常善於領會細枝末梢,對任何問題的癥結都手到擒來,同時還能把別人遠遠的甩在後面。可現在就好像他的理智背叛了他,而這份認識又更使他憤怒。
問題不在於房子。儘管這傷她很深,但她還是接受了他的辯解;他從她的眼中看出了這點。在與國家安全權衡之下,她的房子不算什麼,而且當他告訴她他根本沒打算真的收回她的實物抵押時她也信了。他從一開始就估算錯了,他很惱火自己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不過伊芙的行動真的很出人意料。用房子貸款,可以,可她怎麼會賣掉它。他依然很驚訝她居然選擇了這樣的解決之道。
不過她已在這一點上原諒了他,甚至原諒了他懷疑她是叛國賊。
那她見鬼的為什麼就是不願嫁給他?當時她眼波中的情緒還映在他的腦海,每晚他都因急欲讓光芒重返她的臉龐而痛醒。他金色耀眼的伊芙那時看起來就像——死灰。
她愛他。他對這一點的自信就像對他自己胸膛裏的心跳一般。可她還是拒絕了他。“走開,羅伯特。”她是這樣說的,她聲音中的篤定撼搖了他。所以他真的走開了,但他卻覺得好像每離開她多一天,他的人就腐朽多一點。
瑪德琳打過幾通電話,而且她越來越堅持要他去蒙大拿做客。知妹甚深,他可憐兮兮的意識到如果再過兩天他還沒有登門,那麼就是她出現在他家的門口,手裏拎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懷裏再抱著一個,那對慵懶的灰眸中還會映出野蠻的表情。她太瞭解他了,也因此察覺到出了事,除非她知道這事是什麼否則是不會安心的。她的決心即使是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是樣可怕的東西,她長大後就更嚴重了。
羅伯特挫敗的咒駡著,但又忽然下定了決心。除伊芙以外,瑪德琳是他所知最敏感的女人了。也許,同樣身為女人,她可以解開他想不通的這個難題。於是他打給瑪德琳告訴她他即將到達。
由於時區相異,當他的飛機到達比林時仍是第二天一大早。農場距此還有一百二十英里,而且有自己的飛機跑道,所以他總是習慣於租一架小型飛機飛過去,而不是開長途車過去。他剛將這駕賽斯納(譯注:Cessna,小型飛機品牌,是由一家位於美國堪薩斯州Wichita的飛機製造商賽斯納飛行器公司所造)調轉向跑道,就看到了下方瑪德琳的那輛四驅探路者;她就斜靠在引擎蓋上,長髮隨風飄舞。她的頭髮比伊芙金棕色的濃密秀髮略為淺淡一點,但他的心還是因這份相似而緊揪了一下。
他將飛機著陸並停靠在了她的車子旁。剛將引擎熄火,他就看到了那兩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在堆場上歡鬧著,一個沮喪的微笑立刻現於眼中。他可真想這對小搗蛋鬼。而他更想擁有屬於自己的那一個。
他穿過跑到,瑪德琳向他走來,她閒適的步伐流暢而具風情。“感謝老天你終於來了,”她說,“那兩個撒旦的小跟班簡直要把我逼瘋了,他們不停地問我你什麼時候到。你知道一個一歲大的孩子怎麼說‘羅伯特叔叔嗎(UncleRobert)’,聽起來特別像‘阿裏巴巴(AliBaba)’。我在剛才的一個小時裏聽了不下一萬五千遍,所以現在我是這方面的專家。”
“我的天,”他喃喃道,越過她看向撒旦的那兩個小跟班,他們毫無疑問正尖叫著他們對他的名字的最新譯本。
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面頰,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他內心深處的某一些戒備在他踏上牧場的那一刻終於被釋放了。這裏更加親近大自然,就像在阿拉巴馬時一樣。
他知道有關他的問題讓瑪德琳好奇得坐立難安,可她一直忍到吃過午飯才發問。孩子們已經被喚去睡午覺了,他和瑞斯坐在桌前,喝著咖啡打發時間。瑪德琳回到了客廳,剛坐下來就說:“好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無奈的衝她一笑。“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你總是好奇的像只貓。”
“我同意。快說。”
於是他說了起來。這感覺很奇怪。他想不起自己曾在決定做什麼事上需要過幫助。他簡要的說了莫瑟的事情,解釋了伊芙那些可疑的行為還有他促使他們行動的手段。他描述了伊芙,同時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對她的渴望。他告訴了他們所有的事——伊芙如何賣掉了自己的房子好保住碼頭,她又是如何發現他是這一切幕後的主腦,還有莫瑟是如何被捕的。還有,她怎樣拒絕了他的求婚。
他感覺到瑪德琳隨著他的陳述身體逐漸僵硬,可是她一直看著桌面,所以他讀不出她的表情。但當他說完時,她抬起了頭,他吃驚地看到了她眼中燃燒著的憤怒。
“這個混蛋真的是你?”她嚷到,一躍而起,力道大得撞翻了椅子。“她會嫁給你才怪!換成我也不會!”盛怒之下,她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客廳。
羅伯特盯著她的背影呆了好一會兒。“我從不知道她可以動作得這麼快,”他低聲說。
瑞斯突然爆出一陣笑聲。“我瞭解。我第一次見她這樣發脾氣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羅伯特回頭看著他的妹婿,他是個壯碩的牧場主,和他一樣高,有著一頭黑髮和一雙暗綠色的眼睛,這顏色遺傳給了他的兩個兒子。
“她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
“也許就和我當初也像個混蛋似的把她惹火了的原因一樣。”瑞斯解釋道,眼裏含著揶揄。
“誰能替我解釋一下?”羅伯特故作矯情的調侃道。雖然從表面上看來他還擁有完全的自控力,可實際上他正一點一點的瓦解著。他不知道該做什麼,而且這種狀況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他快崩潰了。
瑞斯靠回了座椅,把玩著杯柄。“有一次我差點失去了瑪德琳,”他突然開口,眼神向下垂著。“她大概從沒告訴過你,她離家出走過。雖然她沒走多遠,就到鎮上,可我感覺卻像是遠隔十萬八千里。”
“什麼時候的事?”羅伯特問,眼睛微眯。他不樂意知道瑪德琳曾經出了狀況而且還沒告訴他。
“當她懷上那兩個小傢伙後。我試盡了一切能想到的方法說服她回來,可卻蠢得沒想到她期待的唯一那個理由。”
羅伯特意識到瑞斯說完話就出神了。而羅伯特本是個注重隱私的人,通常不會這麼刨根問底。“什麼理由?”
“要把淩駕你的能力交到別人手裏可不是那麼容易,”瑞斯開口。“該死,甚至你對自己承認這一點都很難,而你比當初的我更糟一倍。你真他媽的頑固,而且比人們以為的更危險,所以你總是控制著自己。你習慣於控制你身邊的每一樣東西,可這一次你卻控制不了,沒錯吧?你可能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麼。不過事實上我也是撞得滿頭包才終於開竅的。你愛她,不是嗎?”
羅伯特僵住了,眼前因震驚而一片空白。愛?他甚至想都沒想過這個字眼。他想要伊芙,想娶伊芙,想和她生自己的孩子。上帝,他對這一切的渴望已經猛烈到求之不得吾亦死的地步了。可他身體的每一寸都排拒著愛這個想法。這意味著可怕的無能;他將不能在她的面前保留住一部分的自己,也不能保持住讓自己內心最深處刀槍不入的那一部分不折服。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知道那個真正的他是野蠻的。他不想要釋放這種原始的感情,甚至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伊芙知道,他忽然意識到,並為此一震。她在一開始就看穿了他。有她那種敏感至極的直覺,有時她甚至可以透視到他的想法。他可以把每個人隔絕在心門之外,可就是抗拒不了伊芙,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都是他在試圖恢復自製,好讓自己不沉溺於當時的情景,不沉溺於她。她瞭解那個真正的他,可是,她也愛他。
他咒駡著,用一隻顫抖的手擦過面頰,這暈眩的真相令他雙眼發直。要不是有這份野蠻的存在伊芙也不會愛上他。她已在馬特的身上感受過真愛,並失去了它;只有力量無可匹敵的東西才能再次喚醒她。愛戀伊凡傑琳不可能是什麼文明、克制的小戀曲;她要他全心全意,不能有所保留。
房子不是問題。就算懷疑她是罪犯也不是。他可以送她一百棟房子,還有他財力能及的任何東西,可這一切都無法打動她。她唯一想要的卻是他給不起的;是他的愛。
“就是這麼簡單,”瑞斯輕聲說,“我告訴瑪蒂(譯注:瑪德琳的昵稱)我愛她。更重要的是,我對自己承認了這點。”
羅伯特整個人還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你怎麼知道?”他低聲說。瑞斯沉沉哀歎了一聲。“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看不夠她?想和她做愛想到那種疼痛從來沒離開過你的五臟六腑?想保護她,時刻把她捧在手心裏,想把這世上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變得很孬種,因為你甚至無時無刻不想她?當瑪蒂離開我時,這見鬼的害得我簡直都不能正常過活。我心裏有一個很大的洞,疼得我都睡不著,更吃不下。只有見到她才能讓我好過一點。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羅伯特站了起來,他緊繃的面龐此刻充滿了決心。“替我向瑪德琳吻別。告訴她我會打電話。”
“都不能等到明天早上?”
“不能,”羅伯特說著一步兩級的下了樓梯。他不能多等一分鐘。他要去阿拉巴馬。
她覺得很冷,卻沒辦法讓自己暖和起來。因為冷的是她的心,是從她空虛的內心向外發散,再多的熱量也不能讓它恢復如常。就連想到他的名字都好像是拿把刀子戳在她心上,然後痛苦的碎片會四散崩離,可她就是忘不了他。只要是瞥見一頭黑髮她就會猛然回頭;只要是聽到一陣低沉的聲音她的心就會立刻停擺——在這珍貴的片刻——無法抗拒的喜悅會穿過她,她會想,他回來了!可他沒有,而這喜悅會立即化為灰燼,讓她感覺更加淒涼。
太陽火力減弱,熱浪還沒退溫,可她既看不到光也覺不出熱。整個世界只是深淺不一的灰色。
我曾挺過來一次,她會回想那些個沒有理由讓她起床面對生活的早晨。我會再次挺過來。可事實是上一次以已幾乎讓她毀滅,而那種已經吸光了她所有精力的沮喪隨著每一天的來臨而加深。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它抗爭。
當貝琪發現羅伯特離開後暴跳如雷。“他告訴過我他會向你求婚的,”她咆哮著,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
“他求了,”伊芙無精打采地說,“我拒絕了。”而她也拒絕回答更多的問題;她甚至沒告訴貝琪她為什麼要賣掉房子。
夏日接近尾聲,因此顯得精疲力竭。學校也快開學了。日曆顯示再一個月才是秋天,可秋的味道已潛入了空氣,爽朗清新,不像夏季的芬芳。而她也是精疲力竭,伊芙想到,可她不在乎。
天一黑她就上了床,只希望在那對吵鬧的鄰居回來前能爭取幾小時安靜的睡眠。通常這也是白費力氣。不管她在何處停靠,她都無法將回憶留在岸上;它們總是前仆後繼的湧向她,覆蓋一切。躺在床上,她會憶起羅伯特溫暖的身軀曾經靠在她身側,還有他的重量壓著床墊,這回憶真實到仿佛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她的身體悸動,渴求著他的撫觸,還有那種有他在她體內時極致的釋放。她會在想像中重曆他和她的每一次做愛,然後她的雙峰就會因欲望而變得沉重。
他已經走了,可她卻還不能放手。
夜晚也沒什麼差別;只除了情況會變得更糟。她輾轉難眠,試著忽視發燙的身體和疼痛的心。T恤磨擦著她腫痛的乳頭,誘惑著她將其脫下,可她不能上當。一旦她試著入眠,她的皮膚就會變得更加敏感。
忽然有人重重的敲門,驚得她從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來。她看了眼時鐘。已經十點多了。
她起身套上睡袍。砸門聲再次響起,聲音大得就好像要拆掉她的門。她中途打開了起居室的燈。“是誰?”
“羅伯特。開門,伊芙。”
她定住了,手扶著門把,瞬間臉色煞白。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你要做什麼?”她穩住自己,聲音低得她都不確定羅伯特能不能聽到,但他確實聽到了。
“我想和你談談,開門!”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還是沒變,那自製的語氣也和從前一樣。她將額頭貼著門板,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足夠的力量再趕走他一次。還有什麼可說的?他是想說服她接受那棟房子嗎?她不能住在那裏;那份的回憶太濃。
“伊凡傑琳,開門!”
她摸索著門鎖打開了門。他立刻跨了進來,高大而有壓迫感。她自然而然的後撤了一步。他的味道沒變,他修長的身體散發出的那種受縛的生命力像一陣狂風迎面吹響她。他關門落鎖,當他轉身時她看到他的頭髮亂成了一團,一片深暗的短須也覆上了他的下巴。那對鎖著她的眼睛閃爍得就像綠色的火焰。他甚至看都沒看這公寓一眼。
“我只再問你一次,”他突然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伊芙因為緊張而微微戰慄,但還是遲緩的搖了搖頭。曾經她也許會嫁給他,當她認為他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時,可當她意識到他只是在利用她,不,她不能嫁。
他下顎一陣抽搐。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緊繃,就好像猛獸後挫身體準備一躍,她又後退了一步。終於,當他在開口時,他的聲音卻似乎是溫柔至極。“為什麼不?”
和這聲音相反,她所感覺到的那股力量正在將他逼向瘋狂。過去那幾周的痛苦還凝結在她的體內,她覺得自己的內心正在碎裂。“為什麼不?”她大聲反問,聲音顫抖,“我的老天,看看你自己!沒什麼能接近你,不是嗎?你已經拿走了我能給的一切,可你從不讓我走進你的內心,不讓我接觸那個真正的你。你把自己藏在銅牆鐵壁後面,而我撞牆撞累了!”
他鼻孔噴息。“你愛我嗎?”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淚水湧出了她的眼眶,慢慢滾下面頰。“給你的自尊喂點雞湯?沒錯,我愛你。現在,滾出去!”
她看到他強健的肌肉更加拉緊,也看到他的眼中閃耀著某種暴戾。她的心狂跳不止,可當她真正意識到那份危險時已為時太晚。她轉身欲跑,但羅伯特一把抓住了她,將她扭向自己。慌亂中,伊芙先是以為這又是他精心策劃的招式之一,可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對瞳孔已縮成了兩個小黑點,虹膜放大如純色的火焰。他的臉緊繃蒼白,只除了兩側削刻般的顴骨上的一點暈紅。就算是羅伯特,她目眩的想到,也操控不出這樣的生理反應。
他的雙手在她的腰部收緊,她疼痛的感覺到他的指尖已深掐進肉裏,她知道這樣的抓握會留下瘀青。“你說得沒錯,”他幾近嘶啞的說,“我不想讓任何人接近我。我也從來不想像這樣在乎任何一個人,更不想讓你或任何人對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他繃緊的雙唇緊貼住牙齒,狠狠的呼吸著。“把你關在外面?上帝,我試過,我做不到。你想要真正的我,甜心?好吧,我給你。我已經愛你愛到幾乎要撕裂自己。不過這有一個附帶條件,”他粗啞的繼續,“我會給你比給任何一個人都多,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要的也會更多。你無權挑選你最喜歡的那些品質。它們是一整包的。你得好壞兼收,我要事先警告你,我不是個紳士。”
“是的,”她輕聲說,“你不是。”她吊在他的掌中,目光縈繞在他的臉上,看到他額頭流下的汗水還有他表情中顯露出的殘暴。她正因他剛才的話語而心如鼓搗,胸中盤旋著喜悅。他愛她?她甚至都回不過味兒,甚至更不能相信他真的親口說了出來。她抬頭望進了那對燃燒的雙眸中,暈眩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善妒,”他咕噥著,語中仍然帶著陰沉的暴戾。“我甚至都不願你看別的男人,如果有哪個蠢貨想和你搭訕,那我只擰斷他一條胳膊都算他走運。”他用力搖晃著她,力道大得讓她牙齒撞到了一起。
“我會時常要你,現在,該死的,我現在就要。我會一天要你四、五次,我要你甚至都不記得我不在你身體裏是什麼感覺。決不再故作紳士的克制自己一天兩次。”
她金棕色的眼眸放大。“不,”她虛弱的說,“我也不要你克制自己。”他現在完全沒有控制自己;她可以感受到他潮湧般的激情,這野蠻、殘暴的力量緊緊的吸附住了她,將她和他連在了一起。
“我要你惟命是從。我不能放掉生意,所以我要你的時間表都圍著我的轉,只要我到家你就得有空。”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她向後移,直到粗暴的將她推到了牆上。他雙手拉扯著她的底褲,將其自她的雙腿退了下來。他欺身貼向她,用他的體重將她訂緊,同時打開了自己的褲子。她暗自草草謝過她不在家的鄰居,接著在他用一條手臂托起她的臀部時握緊了他的肩膀。她的心狂跳,血液隨著令人發暈的喜悅潮汐猛衝著血管,她分開了雙腿,他擠入其間。他的衝撞既快又猛,她忍住了一聲輕呼,將臉埋入了他的頸側。她感覺到他的心跳貼著她的胸部撞擊。
他們兩人都靜止不動,沉浸於兩人的身體再次得以連接的喜悅與釋懷中,她試著迎接他堅硬的完整,他因她緊致的包握而呻吟出聲。緊接著,伴隨著仍未退卻的因情緒的完全自由而野蠻的興奮,他毫不留情的進入了她。
“我不想帶保險套,”他狠狠地說,他的呼吸熱熱的吹過她的耳輪。“我也不想要你吃避孕藥。我不想要你表現得好像我的精子是什麼駭人的搶劫犯,讓你必須做自我保護。我想要把它給你。我想要你接受。我想要你生我的孩子。我想要一屋子的孩子。”每說一個字他就戳刺一下,將他自己越來越深地推入她。
她呻吟了,隨著自己的愉悅貼著他顫抖。“好的。”她說著釋放了激情巨獸。真是個獨裁者,可她剛好能夠契合他的力量。這就是那個真實的他,是讓她再次活過來的那個,是將火熱的顫慄注入她身體每一個細胞的那個。她不再覺得寒冷,生命再次散發出活力的光芒。
“我想要婚姻,”他的牙齒擠到了一起,一滴汗水從他的太陽穴滾下。“我想要綁住你——用法律,用金錢,用任何我想得到的法子。我想要你冠我的姓,伊凡傑琳,你聽懂了嗎?”
“好的,”她說,並融化在這份喜悅中,“羅伯特,好的!”
隨著高潮的來臨他猛地躬身抵住了她,一陣灼熱潮濕湧入了她的體內。伊芙用雙腿緊緊鎖住他讓他埋得更深,她的神智正在旋轉渙散,意識均已褪去,只除了對他在她體內這份原始的感知。
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她躺在了床上,羅伯特四肢大展的裸身在她旁邊。她並沒有發昏,只是除了羅伯特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在他剛剛脫去兩人的衣服時他都舍不得放開她。她轉身偎向他,在經過了不久前那份漫長的掠奪後,他的身體誘人得要命。她發現自己壓到了他身上,蠕動著找尋正確的介面好讓他的分身低著她柔軟炙熱的腿間。他秉住了呼吸,她感覺到他又硬了起來。
“你那個裝滿一屋子孩子的計畫也許比你預想的提早實行了,”她低喃道,隨著奢豔的愉悅抵著他移動。“你走的那天我就停止服用避孕藥了。”
“很好。”他愛撫著她的臀部,將她逼得更近。“我不想傷到你,”他在滑入她時說道。
她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擔憂,知道他對釋放出壓抑了如此之久的力量仍不放心。她吻他,又因為他下方的動作引起她神經末梢的一陣騷亂而咬上了他的唇。“你不會因愛我而傷到我的,”她說。
他的雙眼反映著起居室微弱的燈光。“那好極了,”他喃喃道,“因為天知道我有多愛你。”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3 11:46:32
尾聲
伊芙聽到了電梯抵達的聲音,於是蹲在那個正搖搖擺擺往門廊椅上攀爬的可愛的小傢伙旁邊。“爸爸回來了。”她輕聲說,並看到她的女兒那對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因為高興而變得圓滾滾。她幾乎忍不住要把這小嬰兒抱進懷裏;有時這股濃蜜的愛意強烈到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爆炸。
直升機的門打開,羅伯特走了出來,當他看到她們正等著他時那對淡綠色的眼眸立刻染上了難以形容的光亮。高興的咯咯笑了一聲後,小嬰兒放開了椅子猛地向他衝去,每蹣跚地邁出一步都仿佛預示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災難。羅伯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砰的一聲丟掉了公事包,單膝下跪雙手接住了她。“我的上帝,”他吃驚地說,“她會走路了!”
“有好幾個小時了,”伊芙說,笑看著小天使用一隻肥肥的小手抓住了爸爸的絲綢領帶,並同他咿咿呀呀的說著話。“每次看她跌跌撞撞走過地板我就感覺心跳要停止。”
“她還太小,不該走路的。她還不到七個月大。”震驚之餘,他盯著懷裏有著一頭濃密黑髮的小腦袋。當她五個月大就會爬的時候他已經就夠吃驚的了。如果可以,羅伯特寧願讓他的小心肝在五歲前都保持嬰兒的狀態好讓他護在懷裏。可瞧瞧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傢伙此刻的高興樣,她顯然已經忘了她爸爸的驚慌。
一手仍抱著小嬰兒,他擁住伊芙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吻,儘管他手臂上的小包袱不停的蠕動,想要將她的小手指塞進兩人的唇間,可這一吻仍然迅速的升溫。他們給她起名為詹妮弗•安吉利娜,多數時候叫她吉娜,可這小傢伙只在出生的那天做了一天的天使。以後的日子她只睡著的時候還有點天使樣,醒著的時候,就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冒失小惡魔。
伊芙貼著他的唇好一會兒,她的手插入他的髮中握住他的頭。她一整天都等著他回家,這感覺既戰慄又興奮,還有一點點的恐懼。
“你說對了,”她喃喃道。
他抬起頭,綠色的眼眸泛著微光。“沒錯吧,哈?”
她笑著捶了他一下。“你早就肯定了。”他們早已決定一旦情況允許就儘快要第二個孩子。前一次的懷孕和生產對她而言都不算困難,儘管他們認為兩個孩子就足以裝滿他們的小家庭,不過他們更想要兩個年齡相近的。
三周前的一晚,他們整晚粘在一起,迷失於結婚十六個月都沒有退溫的激情中。當他們在黎明醒來例行兩人的晨間做愛時,羅伯特用他那對困得幾乎睜不開的綠眼睛看著她說:“昨晚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她也這麼認為,她的本能比她在這天早上做的早期懷孕測試更早告訴了她這個結果。她仿佛能夠感覺到那個溫熱的小東西在她子宮的分量,還有它散發著的生命的脈動。
她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想起了她初次懷孕的那段恐怖時期。冒險愛上羅伯特耗去了她所有的勇氣,可忽然間又多了一個人要她去愛,這個人一半屬於她,另一半屬於羅伯特。她在這個小人兒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她曾以為自己會因這份恐懼而崩潰。可羅伯特知道她的感受,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份生硬的驚恐因此整天都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他電話通知菲莉斯他一整天都不會去辦公室,取消了每一件事,那天他不是將伊芙抱在膝上就是同她做愛。他的解決之道,她尷尬的想,其實就是以毒攻毒;不過效果確實出奇的好。
小天使正試著把自己的身體從他的懷中甩出來。歎了口氣,他放開了伊芙彎腰讓小嬰兒的兩條小胖腿著了地。他剛一放手,她立刻向搖擺的火箭般衝了出去。伊芙回到了他的懷抱,但兩人仍分神警惕著他們此刻正研究著硬木地板迷人的嘭嘭聲的寶貝女兒。
伊芙頭靠在他的胸膛,安然於她耳邊他穩健的心跳聲。事實完全不像他曾說的他會以工作優先並且讓她圍著他的時間轉,反而是羅伯特毫不猶豫地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整他的辦公時間表好讓自己有盡可能多的時間陪伴她和天使。她早已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強勢的男人,可她非但不怕他,反而是如魚得水。羅伯特不是那種輕易說愛就愛的男人;當他真正愛人時,他會用自己的每一分存在去愛。
他的手移到了伊芙的腹部,輕柔的撫摸。“你感覺還好嗎?”他輕問。
她抬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他的愛重建了她的力量,驅散了那些陰影。“再好不過了。”
羅伯特吻了她,品嘗著她的甜蜜,那份熟悉、誘人的欲望張力在兩人的體內顫動。“我愛你,伊凡傑琳。”他說著將她擁得更緊。愛著她是他做過最快樂、最滿足的一件事。她索取屬於他的每一樣事物但也將全部的自己給了他,有時他會驚異於兩人的親密無間。他是對的;愛戀伊凡傑琳要他傾其所有,要他全心全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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