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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維琴尼亞‧荷莉]婚姻的獎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2:11     標題: [維琴尼亞‧荷莉]婚姻的獎賞(全文完)

婚姻的獎賞 作者:維琴尼亞‧荷莉

陸蕾莎從小就失去親人,由亨利三世的妹妹孟依蓮監護,而她的夫婿孟賽蒙是享譽全歐的善戰伯爵。在世故美豔的依蓮公主的教養下,蕾莎不只學到了城堡女主人應有的技能, 還有怎樣發揮女性的魅力,將男人迷得暈頭轉向。現在她已經長大成人了,這位美麗的女繼承人將必須離開她從小長大的孟家,履行她和黎杰陽爵士的婚約。
她千方百計的要擺脫這樁婚約,然而她惡魔般的未婚夫總是計勝一籌,而且愛德華王子不允許她藉故拖延,決心要將這樁婚約當作給予他最要好的朋友的獎賞……
黎杰陽使出渾身解數追求蕾莎,說服她,他愛的並不是她的產業和財產。但就在蕾莎成為杰陽的妻子,並體會到男女之愛後,她卻發現自己和丈夫被捲入在內戰立場相異的雙方中。
杰陽追隨、效忠王子、國王,和起兵反抗王室的貴族交戰,而貴族一方的領導者卻是蕾莎從小最敬愛的監護人孟賽蒙……當愛情和親情互相衝突時,他們要怎作出抉擇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2:32

序幕

  一二五三年肯尼衛斯堡
      
  十二歲的陸蕾莎緊抓著孟依蓮的手,跟著她的皇家監護人進入圖書室。女孩穿著樸素的灰色喪服,蒼白的臉色如同覆發的亞麻料頭巾,小臉上鐫著雙大大的紫眸,視而不見地望著圖書室裡的人。蕾莎仍處在喪親之痛中。三天前,她十四歲的哥哥剛剛在馬上長槍決鬥中意外身亡。
      
  她感覺到夫人輕掐她的手,要她向亨利國王行禮致意。國王是孟依蓮夫人的兄長,她的丈夫孟賽蒙站在國王旁邊。十五歲的王位繼承人、愛德華王子和他的朋友黎傑陽等在一側。
      
  陸蕾莎小姐和黎傑陽爵士的婚約攤放在橡木桌上,只等在場諸人簽名生效。依蓮夫人拿起羽毛筆,蘸了墨水,交給蕾莎。「簽在這裡,親愛的。」
      
  蕾莎甚至沒有多看她被許婚的對象一眼,彷彿夢遊般地簽下名字。她已撤退到內心最深處,以逃避她的兄長之死帶來的莫大傷痛。由於這名年輕的女繼承人已舉目無親,每個人都認為該為她找個合適的丈夫。蕾莎茫然地履行婚約的儀式,一切服從她的監護人的指示。
      
  愛德華王子以肘輕推他的好友黎傑陽。他走向前,在婚約文件上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他是個英俊迷人的黑髮男子,綠眸裡有著認真的光芒,顯示他對這樁婚約是極樂意的。而後國王、王子、孟伯爵夫婦逐一簽名,婚約正式生效。
      
  依蓮夫人先帶著蕾莎離開了。圖書室的門關上後,愛德華王子轉向他的朋友。「傑陽,你絕不會後悔這樁婚約。陸蕾莎是眾人垂涎的婚姻的獎賞。」
      
  這位年輕的女繼承人確實是眾人垂涎的獎賞。亨利國王原有意將她許配給自己的同母異父哥哥喬弗瑞之子。但孟賽蒙明白地告訴國王如果再有一位英國女繼承人被許婚給法國人,英國貴族將會起兵反抗。賽蒙表明英國貴族已厭倦了國王漫無節制地將土地、財富和城堡饋贈給他的法國親戚,最後亨利不情願地同意讓愛德華王子為陸蕾莎挑選丈夫。
      
  往後五年,亨利國王依舊一意孤行,忽視英國貴族的憤怒和不滿。他將政府中的高位指派給法國人,並只有在急需要錢時才召開國會,許下他從無意遵守的承諾。最後,貴族們受夠了。他們推舉孟賽蒙為領導者,對國王下最後通牒:國王必須將行政權交回給由英國貴族組成的咨政團,不然內戰就會爆發。
      
亨利國王立刻就屈服了,簽下了牛津條約,同意貴族的要求。國王的同母異父哥哥喬弗瑞舍下了在英國的榮華富貴,逃回歐陸。貴族們相信他們拯救英國免於衰敗的命運。沉浸於牛津條約的勝利中,邊區男爵開赴威爾斯鎮壓叛亂。剛剛由蓋斯塔尼回來,年滿二十歲的愛德華王子也興致高昂地參與遠征。亨利國王則渡過海峽,和法國國王路易簽定有關領地爭議的合約,但亨利打算一有機會,就要重振在英國的王權——首先,他會請求教宗免除他遵守牛津條約的義務。他會讓貴族們知道究竟是誰在統治英國!而那毫無疑問是英國國王——只有國王一個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3:27

第一章
        
  一二五八年十一月  肯尼衛斯堡
      
  無邊的驚恐淹沒了陸蕾莎,奪走了她的呼吸。瞧見黑馬和其上的騎士時,她拔腿就跑,直覺地知道他們會無情的追逐她!她看不到騎土的臉龐,只知道他一身的黑衣,但最令她恐懼的還是那匹巨大的黑馬!
      
  冰冷的寒意竄過她的背脊。她的白金色秀髮凌亂地披散一肩,裙擺撩高,露出了修長、纖細的玉足,急於逃脫被馬蹄踐踏而死的可怕命運。她的肺部彷彿要爆裂了,喘息不已,耳際有若耳嗚。她轉過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尖叫出聲,瞧見黑色的馬蹄懸空,殘忍地將無助的她踩踏於足下。
      
  蕾莎尖叫出聲,倏地睜開眼睛,察覺到她仍在自己的臥房,安然無羔地睡在床上。她鬆了口氣,坐起身。
      
  「怎麼了,蕾莎?」孟依依問,掀開被單,越過兩個女孩共寢的房間,來到她的好友身邊。
      
  蕾莎甩了甩一頭凌亂的金髮。「沒什麼,依依。」
        
  「但你剛剛在尖叫,」黑髮女孩堅持。「你又作噩夢了?」
        
  「當然不是。」蕾莎回答,無意讓她的好友驚惶。依依比她小三歲,是孟依蓮夫人的愛女,和母親依蓮同名,一向被暱稱為依依。蕾莎強作勇敢地笑道:「我才不會輕易被噩夢嚇倒!」
        
  「我們可以點燈嗎?」依依一向怕黑,因此才要求和蕾莎同房。
        
  「很抱歉吵醒了你,依依。」蕾莎點燃蠟燭,哄依依上床。她回到自己的床上,感謝上帝她安全地在肯尼衛斯堡裡。肯尼衛斯堡距離倫敦八十哩,她從小在這裡長大,而它也一直守護她、帶給她安全感,遠離堡外的動盪紛亂。蕾莎望著牆上跳躍不定的燭影。她已經許久不曾作過被馬蹄踩踏的噩夢,原以為早已經擺脫掉它,顯然並非如此。她知道這個噩夢的原因,但從不曾告訴過任何人。
      
  蕾莎的雙親在她和哥哥契爾年幼時就去世,兩兄妹成為皇家的被監護人。契爾和愛德華王子同齡,自然是加入王子的侍衛隊,蕾莎則由國王的妹妹依蓮夫人養育長大。蕾莎是已故英國陸軍元帥陸威廉的侄女,他也是依蓮公主的第一任夫婿。
      
  由於列徹斯特伯爵孟賽蒙是愛德華王子的教父,陸家兄妹經常見面。孟伯爵被譽為全基督教國度最精於戰事的將領,皇太子也跟著他接受戰技的訓練。愛德華王子滿十五歲時就長得極高大,而隨侍他的多位貴族之子也都年輕氣盛,放蕩不羈,目無法紀。
      
  儘管亨利國王明令禁止馬上長槍決鬥,但這票年輕人卻騎到衛爾參與競技賽,而陸契爾就在那次的競技賽裡意外喪生。當年蕾莎只有十二歲,人們對她隱瞞了事發時可怕的經過,但她聽到女僕竊竊低語討論著一匹發狂的駿馬踩踏過他的身軀。一開始,她每個晚上都作噩夢,慢慢地噩夢才逐漸減少,而她已將近兩年不曾再作夢了。
      
  蕾莎清楚地記得事故發生後那幾個月,每個人都對她特別親切。愛德華王子和他的同伴自責不已,都格外體貼照顧她。由於她在世上已舉目無親,有不少人向她提親,但在愛德華王子的堅持下,她被許配給王子的摯友黎傑陽。他擔任王子的執事,那是個眾人垂涎的職位,管理王子名下所有的城堡和產業,然而蕾莎卻無法不對王子那票損友心懷怨恨。
      
  蕾莎歎了口氣。那已經是五年前的往事了,她依舊認為皇太子和他那票朋友不過是群傲慢自大、目無法紀、被寵壞的惡魔!事實上他們也經常惹是生非。她想起了依依的兩位兄長孟亨利和西蒙。他們也曾經是王子的玩伴,而他們也沒有好上多少!男人心裡想的就只有武器、馬匹,以及和女僕上床!
      
  蕾莎不由得想起另一位值得敬重的騎士,柏裡克爵土。他是富有而有權勢的康諾特伯爵之子。裡克爵士是雙胞胎之一,傳聞他能夠看到未來。他是個成熟穩重的中年男子,而年齡更增添了他粗獷面容的魅力。他濃密的黑髮已在額際添了銀絲,燦爛的綠眸在眼角有著笑紋。他帶著愛爾蘭腔的語音低沉悅耳,深深打動了蕾莎的心弦。
      
  對蕾莎來說,柏裡克爵士就像是最高貴和英勇騎士的化身。他在依蓮公主首任婚姻新寡後,就立誓效忠守護她。傳聞他一直未婚是因為沒有任何女士能夠打動他的心,而蕾莎夢想她是能夠嬴得他的愛的女士。單單是想到這位高貴的守護騎士,就令她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對這名英俊的愛爾蘭戰士的仰慕已情不自禁。
      
  天亮後,蕾莎已忘了昨夜的噩夢。她和依依著裝時,得知孟伯爵即將帶領多名騎士由威爾斯回來。依依的小臉漾開了純然的喜悅,趕走了多日來對父親遠赴戰場的憂慮。蕾莎慶幸自己無須時刻生活在這種恐懼中。愛上人後再失去他們是全世界最殘忍的事了。
      
  依依急著見到她的父親。蕾莎的雙頰緋紅,衷心希望柏裡克爵士也能陪同孟伯爵回來。兩名女孩拒絕讓女侍別上面紗,撩起裙擺,迫不及待地離開女士塔,衝向大廳。
      
  就其重要性及規模而言,肯尼衛斯堡毫不遜於皇家宮廷,而列徹斯特伯爵夫人孟依蓮就是統管朝政的皇后。雖然她貴為皇家公主,亨利國王之妹,但她同樣以她的丈夫給予她的伯爵夫人頭銜為傲。儘管已育有四名子女,她依舊美艷奪目,盤高如雲髻般的黑髮插上金簪,精心撲過粉的面頰白皙如玉,點上胭脂的紅唇鮮艷欲滴,襯托得她的紫眸分外瑩亮,纖細的身材也如同未生子前一般窈窕。
  
  依蓮夫人的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渾然天成的高貴和自信。她的丈夫深愛著她、敬重她,而她也是蕾莎心目中的偶像,以及最想要成為的女人。
      
  孟伯爵瞧見愛女,有力的手臂抱起她,轉了個圈。「這位美麗的淑女真是我的小女兒嗎?依依,我才離開幾個月,你就突然長大了。你的美麗即將媲美你的母親,而我只希望你不會像她一樣的任性、邪惡!」賽蒙伯爵的黑眸尋著他摯愛的夫人,目光交會裡傳遞著兩人昨夜共享的熱情。雖然伯爵已過五十,但他依舊精力過人,擁有戰土千錘百煉出來的健壯身軀,而伯爵的沈穩自信就像磁石般,吸引了眾多年輕貴族的崇拜仰慕。
      
  依依喜悅地笑開,親暱地親吻她的父親。「父親,城堡裡少了你之後變得好空虛!」
        
  「等到大夥兒由威爾斯戰役中回來後,城堡就會被填滿了——特別是在你的表哥愛德華王子抵達之後。」
        
  「愛德華王子會來?」伯爵夫人挑了挑眉。她的王兄亨利和夫婿幾乎已反目成仇。
        
  「我終究是愛德華的教父,依蓮。雖然他的父親和我在某些事情上意見不合,並不意味著我和愛德華不能是朋友。」
        
  「我同意,親愛的。你對他有好的影響。我的侄子將會成為一名英明的君主,令他的父親和祖父相形見絀。」
        
  「儘管他有著專門惹是生非、狂歡縱樂的名聲,他和身邊那票年輕貴族倒是在威爾斯戰役中表現得極出色!」
        
  「真是群狂野的男孩!」依蓮寵溺地道。
        
  「別搞錯,他們已經不再是男孩……而是男人了!」
      
  蕾莎翻眼向天,依依格格地輕笑,想像那群被寵壞的男孩變成男人的模樣。事實上,蕾莎很難在心裡描繪出他們。在她的婚約簽定後一個月,王室就出發到西班牙,舉行愛德華王子和卡斯提爾的伊蓮公主的婚禮。當時公主才十歲,而這樁政治婚姻旨在確保英國和西班牙的和平。婚禮一過,愛德華就和他的同伴遠赴在法國蓋斯塔尼的領地。皇太子滿二十歲回到英國後,雄偉壯麗的溫莎堡也已經為他建造好了。傳聞王子和他的親衛隊在歐陸變得更加狂野放蕩。年輕氣盛的他堅持要率領他的蓋斯塔尼軍隊加入威爾斯戰役,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能力。
      
  兩名女孩一起用早餐,依依坦白道:「我對愛德華表哥記得不多了,只除了他有著金色的頭髮,而且因為他很高,每個人都叫他長腿愛德華。」
      
  蕾莎一直在大廳裡尋找著某個特定的身影。她望向她的好友。「那是因為我們已經五年不曾見到他了……謝天謝地!」
      
  依依笑了。「我也不記得他的那票親衛隊了。」
        
  「那你就太幸運了,」蕾莎椰榆道。「他們全是群未開化的野獸,整天打架互毆。我唯一比較能夠忍受的是艾漢利,那是因為我們是表兄妹。他的母親是陸莎蓓,我的姑姑。」
      
  「但黎傑陽呢?」依依好奇地問。
      
  「他怎樣?」蕾莎聳聳肩,表示她毫不在意。
      
  「他是你的未婚夫!」
      
  「不會太久了!我很快就會擺脫那個醜陋的惡魔。」蕾莎輕描淡寫地說道,舔著指間的蜂蜜。
        
  「他真的很醜嗎?」依依同情地問。
      
  蕾莎格格地輕笑。「他留給我如此深刻、無法磨滅的印象,我根本不記得了!」
      
  女孩們用完餐後,接著就去上課了。孟依蓮夫人堅持女孩受教育,不容許依依因為父親返家而蹺課。她們跟著一名聖芳濟修道士學語言。兩名女孩的法語都說得極流利,不過蕾莎還對西班牙語有興趣,依依則想學威爾斯語。除了語言外,她們還學歷史、政治、音樂和美術。
      
  另外,她們也必須學習怎樣成為城堡的女主人,管理僕人和廚房。她們也跟著聖布萊的修女學習醫藥,像是怎樣處理和縫合傷口,照國負傷的戰士。
      
  但最重要的是,蕾莎學到了自信。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名荏弱、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她以孟依蓮夫人為榜樣,決心成為像她一樣高貴、迷人的淑女。
      
  次日清晨,蕾莎換上一件熏衣草色的禮服。方形的領口開得極低,和袖口同樣綴著珍珠。她喜歡穿著華美的衣服,因為那能夠帶給她愉悅和自信。她到蒸餾室觀察龍根草乾燥的情形,感到相當滿意。最近她正在研究月桂樹的果實和葉子的止痛效果,它尤其對減輕婦女分娩時的陣痛格外有用。
      
  修女們發現蕾莎竟然在研讀考多柏的醫藥書時,震驚不已。西班牙的考多柏是世上最頂尖的醫藥中心,但修女認為淑女只需要學習怎樣治療男人在戰場上受的傷,用藥物減輕分娩的疼痛是「違反自然」的行為,因為陣痛是「天主的安排」,並應該被「忍受」。蕾莎納悶如果修女知道她曬制的龍根草根有避孕效果會怎麼想。
      
  蕾莎在醫藥日誌裡記下龍根草的乾燥情形,接著轉向正在調製的香水。她用玫瑰花瓣、杏桃和杏仁油提煉出來的香水芳香宜人。衝動之下,她在雙峰和手腕都擦了一點。離開了蒸餾室,她決定到城垣上看還有哪些人會抵達肯尼衛斯堡。
      
  肯尼衛斯堡在建造之初,就引亞梵河水作人工湖,環繞城堡四周,成為天然的屏障,窄橋和鐵柵門是進入城堡的唯一途徑,防守非常嚴密,不易攻破。清晨的陽光灑在湖面。在蕾莎的心目中,肯尼衛斯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了。她以手遮擋陽光,試著看清楚抵達的人們,但遠遠看來所有的人和旗幟都極相像,根本無從得知裡克爵士是否已經抵達了。
  
  她上課快要遲到了。蕾莎只好放棄,回到堡內,急忙趕往圖書室。突然,她瞧見柏裡克爵士就在她前方約三十尺的走道上。蕾莎芳心大喜,加快腳步趕上去,屏息地喊道:「裡克爵士。」
      
  他沒有轉過頭。蕾莎猜想他沒有聽到。她略一遲疑,再次喊道:「裡克爵士?」
      
  他終於轉過身。蕾莎瞧見了一副寬闊的肩膀、漆黑的頭髮和綠色的眸子,心臟怦怦狂跳——但那對綠眸並不屬於她原預期見到的人,他正大膽放肆地望著她。她驚喘出聲,指責道:「你不是裡克爵士!」
        
  「我的確不是,」男子坦然地打量著她,綠眸流連在她蜜金色的秀髮,藍紫色的眼眸和性感微噘的紅唇上。她高挺的雙峰自開低的領口裡呼之欲出,而他可以輕易想像長裙下的曼妙玉足。他忍不住笑了。「我可以代替他嗎,親愛的?」
      
  蕾莎僵住了,傲慢地瞪著他。「你不可能的!」她極憤怒這名傲慢的惡魔竟和她心目中憧憬的騎士如此相似。「你怎麼敢用這種大膽的眼神看著我?」
      
  他的眼裡滿盛著笑意。「我只是在向你的美麗致敬,親愛的。」
        
  「你才不是!你看著我的目光彷彿——」
        
  「彷彿我想要帶你上床?如此地自負!你顯然是需要被融化的冰處女。我正要去洗澡,歡迎你加入我。泡個熱水澡應該會很有幫助。」
      
  蕾莎伸手要摑掉他傲慢的神情,但他迅若雷霆地握住她的指尖,送至唇邊。「嗯,杏桃和杏仁……真令人垂涎欲滴。」他露出一嘴白牙,似乎就想咬下去。
        
  「放開我,你這個惡棍!不然我就要尖叫了!」
        
  「希望你寶貝的裡克爵士能趕來救你?」他嘲弄地問。
      
  蕾莎的脾氣爆發了。「你這個下三濫,我不需要男人來救我!」她突然屈起膝蓋,碰觸他胯間的陽具袋,威脅之意表露無遺。
      
  想像她可能造成的傷害,男子的綠眸燃起火焰。
      
  蕾莎綻開抹最甜美的笑容,打量著他的下體。「泡個熱水澡應該會有幫助。」
      
  風暴般的綠眸一直注視著她奔下樓梯。「等著瞧,美麗的小姑娘,我們可有一筆帳要算了!」他搖了搖頭,女孩的反抗精神令他氣憤,但也令人印象深刻。突然間他笑了,好心情又回來了。
      
  下午時,肯尼衛斯堡的女士習慣在陽光室裡刺繡,兼社交、閒聊。蕾莎抵達時,發現在座的女士都興奮得很。原來是皇儲愛德華王子已經抵達了,聽她們的描述,皇太子就像是金色的神祉。據說浴室裡的女僕還為了爭奪服侍王子入浴的權利大打出手。
      
  女士望向管理浴室的貝嬤嬤求證。貝嬤嬤忍不住加油添醋一番,結語道:「皇太子甚至簡稱他的手下為陽——真是再適合不過的名字了!」(譯註:男主角之原名為Rodger,簡稱為Rod,又有棍子〔男莖〕之雙關意。)
      
  蕾莎的唇角微揚。「男人應該是用他的聰明才智來衡量吧?」
      
  蕾莎的侍女蘭恩眨了眨眼。「在夜裡,我會偏好體力勝過腦力。來吧,小姐,你該著裝了。今晚你必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蕾莎回到房間,瞧見依依已換上了深紅色的禮服,映襯她的黑髮分外搶眼。她轉了個圈給蕾莎看。「今晚母親要我陪在她身邊;我必須快一點。」
        
  「那是因為她想要炫耀你。今晚的你美極了,一定會艷驚四座!」十四歲的依依已散發出女性的魅力。
      
  蕾莎挑選了件孔雀藍的禮服,蘭恩將她的金髮梳得閃亮富光澤,綴以鑲海藍石的銀緞。
      
  蕾莎遠遠就聽到大廳的人聲喧嘩。但儘管在滿廳的人海中,她一眼就可以認出英國的皇儲。高大金髮的皇太子正在和依蓮夫人及依依說話。他穿著繡有三頭金獅的深紅色外套,英氣勃勃,風采懾人,藍眸炯炯有神。他已不再是蕾莎記憶中放蕩的年輕人,而是個寬肩、健壯、結實的大男人了。
      
  依蓮穿著代表皇室的紫色禮服。瞧見蕾莎,她揮手召她過來,將她介紹給王子。「信不信由你——她是陸蕾莎。」
      
  蕾莎斂裙為禮。愛德華驚訝地望著她。「老天,花蕾已經盛開了!」他俯身握住她的手,扶她起身。「當年那個用髒話罵小廝的小丫頭哪裡去了?」
      
  「必要時,我還是會罵髒話,王子殿下,但我必須說,您的改變就像奇跡一般!」
      
  依蓮仰頭大笑。「的確,現在的他耀眼得足以證明君王就是神祉的化身!」
      
  「怪不得賽蒙會迷戀你,一定是因為你有著蜂蜜般的巧舌,」愛德華攬住蕾莎的纖腰。「我可以偷走她一會兒吧?」
      
  他帶著她走過大廳,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們。「我真等不及看到他第一眼瞧見你時的表情了!」
        
  「誰?」
        
  「當然是陽。」
      
  蕾莎的雙頰緋紅,想起了貝嬤嬤的描述。一群年輕人圍在孟賽蒙身邊,瞧見皇太子走近,立刻讓出路來。蕾莎的身軀一僵,看到和孟伯爵談話的正是稍早她遇到的綠眼惡魔!她早該猜到他就是女僕們口中的陽。
        
  「陸蕾莎小姐,很榮幸為你重新介紹你的未婚夫,黎傑陽爵土。」
      
  兩人震驚不信地望著彼此,但傑陽比她更早由驚震中恢復。他的表情顯示他很高興這個事實——他看起來就像剛剛在蚌殼裡發現珍珠的男人!蕾莎知道自己一直瞪著對方,但她無法克制自己。他幾乎和愛德華王子一樣,穿著繡金鷹的深綠色外套,足蹬長靴,和王子並立毫不遜色。
      
  蕾莎茫然地看著他彎腰行禮,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他的綠眸裡閃爍勝利的光芒,閃動的白牙彷彿要咬她。「夫人,我深深為你傾倒。」
      
  這個大膽的惡魔在嘲弄她!她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打掉他得意的表情!「未婚夫?噢,不,我無意強求傑陽爵士履行五年前、為了安慰個失親的小女孩所許下的婚約。那真的是很高貴!」
      
  他的綠眸瞇緊,有力的手指充滿佔有慾地握緊她的手。「夫人,我不能背棄我的榮譽感。」
        
  「爵爺,我解除你出於榮譽感許下的誓言。」蕾莎抽回手,以示決心。
      
  愛德華的笑聲在她身後爆開來。「這名小丫頭在玩弄我們,傑陽!她知道這個遊戲能夠取悅我!」
      
  蕾莎挫折不已,望向孟伯爵求助,但伯爵卻保持沉默。蕾莎知道她不能和王子爭辯,只好道:「諸位大人,請容我告退,我必須找到我的表哥漢利;恐怕我太過忽視他了。」
        
  「你可以離開,蕾莎,但稍後你必須加入我們一起用餐。」這是出自王子的命令。
      
  蕾莎加以婉拒。「我應該和漢利一起用餐。」
      
  「你忘了漢利也是王室的一份子,我的堂弟。他會在高台上和我們一起用餐。」
      
  蕾莎知道無法違抗愛德華的旨意。她的心中氣憤不已,但只能行禮回答道:「稍後見了,殿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3:41

第二章
      
  孟賽蒙一有機會就將傑陽拉到一旁。傑陽從小就崇拜孟伯爵。他被譽為全歐洲最偉大的戰士,而且他追求理念的執著深深打動了年輕人的心。比起軟弱無能的亨利國王,孟賽蒙就像是騎士的典範。英國貴族一致推舉他為領導者,連忠於王室的卡洛特伯爵雷利查也在最近轉向支持孟伯爵。
        
  「傑陽,謝謝你說服愛德華拜訪肯尼衛斯。」
        
  「他需要你的引導,爵爺。他擁有天生的軍事才能和過人的精力。你教導他成為偉大的戰士,如果他肯虛心受教,你將可以教導他成為偉大的國王。」
        
  「只要他走對了路,堅定不移,愛德華有能力成為全英國最偉大的國王。」
      
  傑陽笑了。「他絕不允許任何事礙著他的路;他會不計一切,達成為自己設定的目標。」
        
  「那才是成功之道,」賽蒙打量著傑陽。「我猜你們兩個很相似。」
      
  傑陽滿懷戒意地望著賽蒙。「我不計一切,娶到蕾莎的決心令你不快嗎,爵爺?」
        
  「當然不!我從不責怪任何有野心的男人想娶到女繼承人,我自己也是這樣。陸蕾莎是個婚姻的大獎,她的嫁妝有兩座城堡,而且收入會穩定增加。我衷心恭賀你。」
        
  「謝謝你,爵爺。」
        
  「你和蕾莎打算盡快完婚嗎?」
      
  「我會很樂意在明天結婚——如果她願意。但恐怕她還需要一些說服,不過我打算在回到倫敦前,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既然亨利國王遠在法國,愛德華王子回到首都也是明智的。身為王位繼承人,愛德華有必要在國會召開前,熟識牛津條約中推舉出的十五名咨政團成員。」
      
  傑陽很清楚孟伯爵和國王間的政治角力。明顯地,伯爵想將王子拉攏到他這一邊。「愛德華王子是個精明的人;他會採取最明智的作法。」
        
  「你對愛德華的忠心極為可敬。」
        
  「謝謝你,爵爺。」
      
  蕾莎看到漢利正在和他的姑母孟夫人說話。她鬆了口氣,發現她的表哥並沒有改變。比起體格已經成熟的愛德華,漢利紅撲撲的雙頰和栗色的鬈發就顯得格外稚氣。在容貌上,漢利酷似他的亡母陸莎蓓。漢利的父親是國王的弟弟艾理察,領地在康瓦耳,最近他才又娶了位外國公主。
  
  「漢利,感謝天戰爭已經結束,你安然無恙!」
        
  「什麼話!我是個戰士,熱愛戰鬥!我現在帶領康瓦耳的軍隊,而戰爭最能夠讓年輕人轉變成男人。你見過愛德華吧?」
        
  「是的,他變了許多,但還比不上黎傑陽……我根本談不上認識他!」
        
  「傑陽比愛德華年長兩歲,比我們其它人都更早成年。女土為他瘋狂——她們無法抗拒那張黝黑、危險的面容。」
        
  「我就可以抗拒得了他,我根本不要他來招惹我!我要你晚餐坐在我旁邊,讓他無法接近我。」
        
  「你一定是昏了頭,蕾莎。每個人都愛傑陽,他的朋友到處都是。他有種令人真心喜歡他的特質,也是我們這伙單身騎士的首領。你應該很榮幸他對你有興趣。」
        
  「我才不!我想要取消婚約。」
        
  「你的腦袋被蟲吃掉了嗎?他可以擁有他想要的任何女人,無須將就於你,蕾莎。」
        
  「將就於我?」她抬起下顎。「漢利,你仍然說話不知修飾。我真該摑你一巴掌!」
      
  他靦腆地笑了。「是的,但你晚餐時需要我。」
      
  卡洛特伯爵雷利查拍了拍漢利的肩膀。「規矩一點,小弟,我會盯著你!」利查和漢利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陸莎蓓先是嫁給了前卡洛特伯爵,生下利查,寡居後又嫁給王弟艾理察。利查比漢利年長十二歲,雖然兩人都遺傳了母親皎好的容貌,利查卻以脾氣暴躁著稱。(譯註:本書中有許多同名的歷史人物,例如依蓮(Eleanor)公主和她的女兒同名,和愛德華結婚的西班牙伊蓮公主在英文中也發音為Eleanor。卡洛特伯爵雷利查和王弟艾理察之英文名字同為Richard。賽蒙伯爵和其子西蒙同名Simon。為了避免讀者搞混,在書中盡量譯為音近義異的字。)
        
  「利查表哥!」蕾莎親吻他的面頰歡迎他。「我不知道你也來了!我以為你會直接前往卡洛特。」
        
  「我來展現對賽蒙的支持。每天都會有更多的貴族抵達,聚集在肯尼衛斯堡的貴族名單將會呈報給國王。一旦國王看到貴族團結一致對抗他,他就不敢再惹是生非了。」
      
  蕾莎的綠眸黯淡了下來。為什麼人們就是無法和平共處?威爾斯戰役才剛結束,紛爭又起。她擰起眉頭。如果賽蒙伯爵和國王處於對立的局面,皇太子為什麼又會出現在肯尼衛斯堡?愛德華絕不可能和他的父親敵對。有可能他們是來偵探敵情嗎?話說回來,老謀深算的孟伯爵一定也知道這一點。他才不會讓一群年輕傲慢的小狼鬥智勝過他!
      
  突然間,蕾莎的心裡升起了希望。如果孟伯爵和亨利國王決裂了,伯爵夫婦絕不會容許他們的被監護人嫁給黎傑陽。畢竟,他可是敵方的人!
      
  自信將可以取消這樁婚約,蕾莎挽著漢利表哥的手臂,走向高台。傑陽朝她行禮致意,為她拉開椅子,但她當他是隱形人般地越過他。
      
  漢利帶著她走到愛德華旁邊,打算讓蕾莎坐在自己和王子中間。而後他瞥見了王子明顯的不悅,立刻改變了主意。「傑陽,你能代我坐在蕾莎旁邊嗎?我瞧見我的哥哥卡洛特伯爵在叫我。」
        
  「你該死,漢利!」蕾莎指責她變節的表哥。
      
  愛德華的藍眸裡閃著笑意。「儘管一身淑女的氣質,你的陸家毒舌倒是沒變,」他對他的好友眨了眨眼。「陽,看來你要管教她可不容易了。我一點都不羨慕你。」
      
  「我打賭大廳裡的每個男人都會羨慕我,殿下。」他反駁,綠眸裡的邪氣光芒顯示他期望著馴服她的挑戰。
        
  「精力充沛的牝馬需要的是強而有力的手,偶爾用上馬刺。」愛德華毫不容情地揶揄。
        
  「粗野不馴的駿馬則需要用上馬鞭。」蕾莎反唇相稽。
        
  「說得好!殿下,這位小姐有的是機智。」傑陽激賞地道,示意他的隨從格非倒酒,舉杯敬她。
      
  蕾莎啜著自己的酒,舌尖舔著唇緣。「才不!我會顯得機智,只因為我面對的是沒有頭腦的人。」
        
  「她一定是指你,陽;稱一國皇太子沒有頭腦可是幾近大逆不道。」愛德華似乎頗為樂在其中。
      
  傑陽笑望著她。「明顯地在我們初相識時,我確實沒有頭腦。畢竟,當年我才十七歲。」
      
  她今年就是十七歲!這個可惡的傢伙是在侮辱她嗎?「我已經不記得有關你的任何事。你呢,傑陽爵士?」她尖銳地反問。
      
  他的唇角揚了起來。「我記得你跟在狗群後面涉過湖岸,搞得一身的泥濘。漢利笑你是溺水的老鼠時,你用石頭丟我們。」
        
  「而且像小惡魔般罵出一長串髒話。」愛德華附加。
      
  蕾莎的臉紅透了。「既然我的禮貌這麼惡劣,那麼吸引你的一定是我的采邑了。」她看到黎傑陽因為她話裡的侮辱之意變了臉色,心中得意。
      
  愛德華的笑容逸去了。「你究竟在暗示什麼?」
      
  她豁出去了。「他為什麼想要娶我?答案只有一個:因為我是個女繼承人。」
        
  「不,你搞錯了,蕾莎,」王子不悅地反駁。「他和你訂婚是出於我的要求,而且這項安排令每個人都很滿意。貴族一直在抗議英國的女繼承人被許配給外國人,因此我從中介入,確保你的丈夫是個英國人。」
      
  蕾莎沮喪地垂下視線,察覺到王子的不悅。她可以說是自取其辱,而這都是因為她的不安全感作祟!從小失去雙親和哥哥令蕾莎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突然間,蕾莎感覺她的手被另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提供她慰藉。
        
  「你是個難以置信的珍寶,蕾莎。我很榮幸能夠和高貴的陸家聯婚。」
      
  黎傑陽是真心的,或是在嘲弄她?蕾莎納悶。但至少他的話恢復了王子的好心情。愛德華再次笑了。
        
  「在我眾多的單身騎士中,我是唯一的已婚者。也該是我有個同伴的時候了。」皇太子道。
        
  「但你的婚姻只是名義上的。」蕾莎直率地指出。傑陽輕掐她的手警告她。
        
  「不會太久了。卡斯提爾的伊蓮公主將滿十六歲,溫莎堡裡已經為她準備好華麗的王妃寢宮。」
        
  「你還記得她嗎?」蕾莎大膽地問。
        
  「我倒是清楚地記得婚禮過後,在卡斯提爾舉行的盛大慶祝會——像是出奇鬥勝的化裝舞會和精彩絕倫的競技賽。阿方索國王親綬我為騎士,送給我一匹神駿的西班牙馬。它從不曾在馬上長槍決鬥中失足,或將我甩落馬背。」
      
  提到了長槍決鬥,蕾莎心裡就有氣。「顯然你對馬匹的印象比對新娘還深刻。」她譏誚地道。
      
  依蓮夫人正好安排僕人為貴客送上別出心裁的火焰梅子布丁,吸引了王子的注意力。樂師跟著演奏出威爾斯歌謠,慶祝威爾斯戰役的勝利。
      
  黎傑陽清楚地察覺到坐在他身邊的年輕女子。他審視著她絕美的容顏,只能揣測著她的思緒。當初愛德華安排這樁婚姻作為他的獎賞只因為她是個女繼承人,有誰會料到當年那個黃毛丫頭竟出落成為烈性的冰山美人——而且如此迷人?他知道她一心想要擺脫他,取消這樁婚姻,但她想要的毫不重要。在他見過她後,他決意擁有她——而且愈快愈好。
      
  他望向王子的側面。孟伯爵說得沒錯:他和愛德華非常相像。他們都有著同樣不知饜足的野心,而那也是他們的友誼能夠如此深刻的原因。此外,他們熟知彼此的秘密,並且會不計代價守住它。
      
  不計代價……他打量著廳內,想著孟伯爵和愛德華王子都是那種為達目標、不惜犧牲任何人或事的男人。而他自己呢?他猜想也是吧!在短短二十二歲的人生,他已經犯遍了七大罪——只除了怠情之外。那是他父親的罪,也因此他們的家族財富被揮霍得一貧如洗。感謝天他的叔父是個有野心的人。他運用在宮廷的影響力,為傑陽弄到了侍從一職,並告訴他未來掌握自己的手裡。傑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由得笑了。噢,他絕不會讓陸蕾莎溜出他的手掌心!
      
  談到婚姻令蕾莎不安至極。僕人一開始收拾桌子,她就退席離開了。依依跟上她。「噢,蕾莎,他是如此地英俊!他對你說了什麼?」
  
  「愛德華王子?」蕾莎揶揄道。
        
  「才不!你明知道我說的是黎傑陽!」
        
  「你認為他英俊?」
        
  「是的,高大、黑髮的男子是如此迷人!當我直視那對綠眸時,我只覺得雙膝發軟,一顆心像在翻觔斗。你呢?」
        
  「是的,他對我有類似的效果……只不過是我的胃在翻觔斗。」
      
  依依笑了。「噢,蕾莎,你真壞!」
        
  「我知道。我還指控他和我訂婚只因為我是個女繼承人!」
        
  「但那是男人向我們求婚的唯一理由,貴族家的女兒從來就不是為了愛結婚。那是你私心裡渴望的嗎,蕾莎?」
        
  「愛?」蕾莎嗤之。「那是我最不想要的!」她失去了每個她所愛的人,而她再也不會讓自己太過關心任何人。「明晚我絕不會和他坐在一起,」她立誓。「我一定會設法解除這樁受詛咒的婚姻。他明顯地是個意志堅定的惡魔,但如果他認為我會乖乖嫁給他,雙手奉上我的嫁妝,那他可注定要失望了!」
      
  次日,更多貴族抵達肯尼衛斯。塞雷伯爵韋約翰和其弟韋立肯率領大批騎士來到。兩個小時後,卡洛特伯爵的長子雷基特偕其妻抵達。由於基特只有十五歲,他的父親不允許他參與威爾斯戰役,下令他留守卡洛特。
      
  蕾莎和依依從小就認識紅髮基特,很高興再看到他,但看到陪同他前來的黑髮美女時,兩人都驚愕不已。由於雷家權傾一方,亨利國王安排基特娶了他的法國侄女喬麗絲。基特和女主人寒暄後,立刻離開去找他的好友漢利。
      
  依蓮夫人為她們互相介紹。「這位是基特的妻子,雷麗絲。容我介紹我的女兒依依和陸蕾莎小姐。」
        
  「歡迎,麗絲夫人。」依依禮貌地道。
      
  麗絲興趣缺缺地瞄了依依一眼後,看向蕾莎。「別又是另一個陸家人!他們還真是沒完沒了。」她以嬌嗲的法國腔道。
      
  蕾莎的眼裡閃過怒意,就要張口反駁。
        
  「噢,不!別試著解釋你和我丈夫的親戚關係,我永遠都搞不清楚。他的表親就像卡洛特的羊只一樣多。」她轉向伯爵夫人。「依蓮夫人,你知道我一向和基特分房睡吧?」
      
  孟依蓮直視著她。「我『一切』都很清楚。」
      
  基特的隨從辛苦地拖著個大衣箱過來。麗絲高傲地道:「我的行李只來了一部分,但我堅持先沐浴淨身。」
  
  「好洗掉那些天殺的卡洛特羊只的氣味!」蕾莎在雷麗絲離開後喊道。
      
  國王安排雷家的繼承人娶他的法國侄女時,基特只有十歲,而麗絲已經是成熟性感的十六歲女郎了。
        
  「可憐的基特,」依依喃喃道。「娶了比自己年長,並一直在等待你長大的女人一定可怕極了!」
        
  「她不認為他夠大得可以分享她的床,但她卻很樂意分享他的財富。」蕾莎道。
        
  「她的斗篷上還鑲著貂皮!」
        
  「為了誇飾她和王室的關係。難怪貴族會痛恨國王的法國親戚。他們就像一群蝗蟲,而且數目比羊只還多!」
      
  依依格格地輕笑。「母親就對她冷若冰霜。我敢打賭今晚她會精心打扮,好讓那個法國女人黯然失色。」
      
  愛德華和孟賽蒙長談了良久,交換有關戰爭的知識,但最主要的是討論怎樣治理英國。
      
  賽蒙伯爵是位極有說服力的男人,並決、心將皇儲爭取到貴族這一邊。他希望愛德華王子能夠看清楚貴族這一方的理念才是正確的——證諸於抵達肯尼衛斯的貴族人數之眾。這次他們決心要強迫國王遵守牛津條約,由英國人來掌管國政,不再放任亨利的法國親戚和親信違法亂紀。
      
  賽蒙首先恭維王子在威爾斯戰役中的優異表現。「我相信林威爾會被說服簽下兩年的和平條約,因為我們團結一致對外。當金雀花王室和他的貴族團結起來時,那將是股堅不可摧的力量。」
      
  愛德華深深折服於賽蒙的智能,也逐漸瞭解到他即將繼承的責任之重。賽蒙認為國王對他的臣民有責任,反之亦然。他知道王子愛著他的父親,但也希望他不至於盲目得看不出亨利國王的軟弱無能。
      
  賽蒙逐一指出五年前貴族逼迫國王簽下的牛津條約之合理處。它的目的是提供良好的管理國家的制度,讓貴族和平民都能受益,並讓英國更為繁榮壯大。
      
  愛德華和賽蒙就歧異處交換意見,但談話的氣氛是融洽的,而且兩人都發現他們對政治和軍事的觀點所見略同。不久後,卡洛特伯爵雷利查也加入了他們。他是英國位階最高的貴族,列名在牛津條約的首位——儘管每個人都知道孟賽蒙才是推動條約的領導者。
      
  晚餐時間很快就到了。依蓮按照王子的意思,安排讓孟伯爵和雷伯爵分坐王子兩側,而他們立刻熱烈地討論起來。孟賽蒙和雷利查的政治觀點有異。卡洛特伯爵認為受惠於牛津條約的只限於貴族,孟伯爵則堅持平民也可以在國會中有發言權。愛德華則認真地傾聽兩人的意見。
  
  依蓮夫人穿著一件深紫色的禮服,戴著藍寶石項鏈。她早就指示侍女貝蒂要依依今晚穿著純白的禮服。
        
  「但那會讓我看起來太過年輕,」依依抗議道。「我想要穿紅色。雷麗絲一定會穿著最鮮艷的顏色,以引人注目!」
        
  「聽從你母親的意見,她是最聰明的,」蕾莎道。「白色會襯托出你的純潔。相較之下,原該是處女新娘的雷麗絲反倒會顯得可笑。」
        
  「蕾莎說得對,小姐,」貝蒂道。「來吧,讓我在你美麗的黑髮上編織珍珠。」
      
  依依屈服了,坐在鏡前讓貝蒂梳發。「你要穿什麼,蕾莎?」她問。
        
  「最單調、顏色最黯淡的一件,」蕾莎道。「我不想要吸引某個人的注意力——你知道我指的是誰。我會等每個人都就座後才進大廳。」
      
  三十分鐘後,蕾莎站在鏡前,蘭恩為她扣好棕色禮服的背扣,在發上覆著頭巾。「完美極了!」蕾莎道。
      
  「可怕極了,」蘭恩反駁,知道蕾莎有多麼喜愛漂亮的衣服。「你還有時間換衣服;那件翠綠色的禮服最能烘托出你的髮色。」
      
  「不,謝了,蘭恩,」她固執地道。「你快去用餐吧,不然位子就要被佔光了。」蕾莎等到侍女離開後,故意又拖延了一刻鐘,才不慌不忙地走向大廳,心裡盤算著要怎樣推掉為她保留的座位。如果愛德華堅持,我想我別無選擇,但至少我讓他們等得夠久了,而且這件醜陋的棕色禮服將可以明白告訴黎傑陽我對他毫不感興趣!
      
  蕾莎從不曾看到大廳像今晚一樣擁擠,所有的長桌和凳子都坐得滿滿的。她四顧尋找著空位,僕人忙碌地端菜上桌,對她視而不見,也沒有任何一名侍從上前為她服務。蕾莎望向她昨晚用餐的高台,貴客身上佩戴的華麗珠寶和燭火相映成輝。
      
  愛德華王子根本沒有想到為她保留座位!他專注於和孟賽蒙、雷利查談話,甚至沒有留意到陸蕾莎已進了大廳。依蓮夫人坐在她丈夫身邊,一身純白禮服的依依有若童話故事中的公主,端坐在她母親的右邊,吸引了紅髮基特仰慕的目光。
      
  蕾莎看到她的表哥漢利也在座。該死,連他也沒有想到為她保留座位!他喝得臉紅通通的,因為身畔女士的某句話開懷大笑。蕾莎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睛,認出那個女人是雷麗絲,而黎傑陽就坐在她的另一邊大獻慇勤!雷麗絲肆無忌憚地和她的未婚夫調情,眉眼流媚,纖手不斷拂過他身上,甚至附在他耳邊低語呢喃。
      
  她想起了漢利說過的話:他可以擁有任何他想要的女人,蕾莎;他無須屈就你的。老天,那個風騷女竟然坐在她的位置上,和她的未婚夫公然調情,甚至還穿著件翠綠色的禮服!蕾莎沮喪地低下頭,看著身上的棕色禮服,緩緩退出了大廳。她從不曾感到如此微不足道、黯淡,並且悔不當初!似乎根本沒有人想念她!
  
  雷麗絲將纖纖玉指伸入酒杯裡,挑逗地舔吮著指尖的酒液。「嗯,美味極了。」
      
  黎傑陽挑了挑眉。「你知道那是我的酒杯吧?」
      
  「當然,將手指探入我自己的……杯子裡,又有何樂趣可言?」
      
  「你真是天生媚骨,並永不饜足。」傑陽喃喃。
      
  「我快要失去耐性了。」她伸出小巧的舌尖。
      
  傑陽帶著縱容的笑意看著她。「把舌頭收回去。」
      
  「噢,我打賭你對每個帶上床的女人都這麼說。」
      
  「我並不需要說服她們。」他微笑。
      
  「陽……噢,我愛極了你的名字。它是如此地邪惡、充滿暗示性。」
      
  「你才是邪惡、充滿暗示性的那一方,麗絲。」
      
  「是的,我們有許多共同點。」
      
  「確實是,親愛的,」他舉起酒杯,自杯緣上對她眨了眨眼。「你只需要再規矩一會兒。」
      
  她示意傑陽的侍從格非清理桌面,不耐地在桌上輕點著指尖。「據說期待能夠提高樂趣,不是嗎?」
        
  「正是如此。」傑陽含笑道。
      
  麗絲的注意力離開傑陽英俊的面容,望向漢利。她拍掉他的手。「噢,別再吃了,不然我們就永遠無法離席了!」
      
  傑陽對他眨了眨眼。「可憐的漢利,某人有其它飢渴要滿足!」
      
  蕾莎已食慾盡失,毫不在意沒有用晚餐。她氣憤地脫掉身上醜陋的棕色禮服,腦海裡全是黎傑陽和雷麗絲坐在高台上的景象——她華麗的禮服、珠寶和她的美艷性感。
        
  「她為什麼這麼該死地有吸引力?又為什麼要跑來肯尼衛斯?」蕾莎自問自答。「因為所有的『男人』都在這裡,而明顯地麗絲深愛著男人!」好吧,她可以擁有他們全部!
      
  原本蕾莎在肯尼衛斯過得很滿足快樂,直至愛德華王子帶著他淫亂好色的執事來到,大剌剌地重提婚約,毀了她心靈的平靜!
      
  黎傑陽英挺、迷人的影像浮現腦海。突然間,她明白雷麗絲為什麼來到肯尼衛斯了。「老天!」她低語。「那名綠眼惡魔和我訂婚後,仍和已婚婦人有染!」
      
  蕾莎驀地明白到這是她擺脫可憎的黎傑陽的最好機會。她會去他的房間,要求他取消婚約。等他和雷麗絲被捉姦在床時,他就沒有借口反對了!
      
  蕾莎披上斗篷,戴著頭巾,遮掩住自己的金髮,離開了女士塔。她一路小心避開守衛,不想被人發現在入夜後進到都是男人的騎士塔。她躲在塔垣的陰影處等待著,不確定黎傑陽什麼時候會回來。
      
  良久後,愛德華王子首先回到塔裡,跟著黎傑陽和王子的侍衛隊也上樓來了。蕾莎注意到黎傑陽的房間就在王子的隔壁。她耐心地等下去,聽著侍從和僕人忙碌地照顧他們主人的需要。好一晌後,騎士塔終於岑寂下來。
      
  夜已深。蕾莎開始擔心自己是白等一場了。雷麗絲會在三更半夜溜進都是男人住的塔樓嗎?而後蕾莎看到了她。她披著斗篷,甚至沒有費神用頭巾遮住頭髮。她在傑陽的房門口輕敲了兩下。門立刻就打開了,雷麗絲閃身入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3:56

第三章

  傑陽對這名窈窕的黑髮美女微微一笑,取下她的斗篷。「麗絲,我還以為你改變主意了。」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你明知道不可能的,親愛的。事實上,我敢說你對我瞭若指掌。我甚至比五年前更為飢渴。」
      
  傑陽咧開抹笑容。「期待只會提高樂趣。」他捻熄臘燭,聽著她在黑暗中寬衣的窸窣聲響。他走到床邊,想起五年前那個難忘的夜晚。
      
  喬麗絲和雷基特的婚禮在西敏寺皇宮舉行。國王侄女的婚禮盛大無比,慶祝活動持續了一個星期,並且由亨利國王支付一切開銷。美麗的新娘冠上雷家的顯赫姓氏,獲得了雷家數不清的財富、眾多的城堡和土地,十歲的新郎則只得到一隻獵犬作為獎賞。但十六歲的新娘早已經人事,無意獨守空閨,等待她的小丈夫長大。婚後那個星期,她肆無忌憚地和傑陽調情,最後他決定協助美女,同時獲得自己的獎賞。
      
  他想起他們的第一個夜晚。麗絲穿著件綴滿蕾絲的奶油色禮服,兩人互敬對方美酒,賓客則已喝得醉醺醺。麗絲的小手不斷挑逗、撫弄他,最後他拉著她站起來,穿過西敏寺皇宮迷宮般的迴廊,來到他的臥室。
      
  傑陽解開她的蕾絲禮服——他還記得足足有二十四顆鈕扣!然後打開和十五歲的皇太子相鄰的套房門。
        
  「殿下,這位新娘被冷落了,並迫切需要王家的安慰。身為王子和騎士,我知道你會很樂意協助有需要的美女。」傑陽在麗絲的掌背印下個騎士的吻。「麗絲,我承諾給了你永誌難忘的一夜(騎士)。」(譯註:英文中兩者同音。)
      
  傑陽以臂為枕,躺在床上,得意地笑了。在這兩名堂兄妹共度一夜後,愛德華就指派他為皇家執事。
      
  蕾莎在門後等待,方便讓房裡的兩人辦事,好捉姦在床。她無意敲門,反正這趟也不是禮貌的拜訪。她鼓起勇氣,深吸了口氣,轉動門把,推開了厚重的橡木門。
      
  令她大為失望的,房內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她猶豫地踏進房裡,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後,瞧見燈光由另一扇門下透出來。顯然那對姦夫淫婦就在門後。她悄聲越過房間,附在門邊傾聽。雷麗絲性感的輕笑清楚地自門後傳來。
      
  一隻有力的大手毫無預警地摀住了她的嘴。蕾莎嚇壞了。如果不是嘴巴被牢牢摀住,她一定會高聲尖叫。她的心臟恐懼地狂跳。
        
  「別開門,蕾莎。」
      
  她感覺到男性的唇碰觸她的耳邊,聽到黎傑陽的低語。她劇烈掙扎,想要甩脫他的手,但他的箝制就像鋼鉗般,無法撼動分毫。
        
  「噓!」
      
  蕾莎別無選擇,只有照做。當她靜下來後,她聽到布料的窸窣聲響和女性的蕩笑聲,顯示雷麗絲就在門後。
      
  「噢,愛德華,你絕對擁有全國最長的腿!」
      
  「腿?那是皇家的權杖,你這個小蕩婦!」
        
  「它是最可畏的武器;在我昏倒前插我吧!」
      
  「噢,我會讓你樂昏的!」他咆哮道,衝刺進入她的體內。
      
  蕾莎聽見麗絲的喊叫,聽見穩定的撞擊房門聲,伴隨著兩人的呻吟和喘息。它似乎持續到永遠。「噢,我愛極了在門上被佔有;那證明了你對我的飢渴不耐!」
      
  即使在黑暗中,蕾莎知道自己的臉紅透了,而且紅暈一直擴散到她的雙峰。她對男女之事所知不多,但門後的男女交媾被描述得具體如畫,幾乎沒有想像的空間。蕾莎感覺下腹升起了一股奇異的熱流。
  
  「現在!噢,拜託,就是現在,愛德華!」
        
  「你哀求得如此動人,麗絲,我怎麼能抗拒呢?」
      
  撞擊聲愈來愈大,直至一聲沙嗄的叫喊發出,但隨即被封住。良久的岑寂過後,繼之以滿足的長歎。「沒有人比得上你的精力——抱我上床。」兩人戲耍輕笑著離開門邊,終至復歸於岑寂。
      
  蕾莎彷彿可以在耳際聽到自己的脈跳。她閉上眼睛,猜測自己的臉色一定蒼白如紙。
      
  她剛剛聽到雷麗絲和愛德華王子的姦情!
      
  傑陽的手離開蕾莎唇邊,帶著她越過房間。他點燃牆上的火把,推開她的頭巾,任她的金髮披散。瞧見她蒼白的面容和顫抖的唇,他一言不發地倒了酒,遞給她一杯。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低語。
        
  「你的香味是獨特的。喝下去。」他柔聲命令,推著她在椅子裡坐下。
      
  她溫馴地照做了,感覺雙峰湧上紅暈。
        
  「蕾莎,你剛剛聽到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我……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
        
  「那是我們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五年來,人們一直都這麼以為。他們可以對一樁小韻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愛德華王子睡了雷基特的妻子又是另一回事。你絕不能對任何人透露這個危險的秘密。」
      
  傑陽可以看出蕾莎深受震撼,突然明白到她有多麼純真。她原打算逮到他和雷麗絲在一起,但她聽到的交媾過程卻令她無法承受。「來吧,我送你回女士塔。」
      
  他伸手要幫她拉好頭巾,她卻後退避開他的碰觸。他的下顎青筋抽動,但還是禮貌地替她開門。
      
  他們來到月光明亮的塔垣上。經過站崗的守衛時,蕾莎攏緊兜帽,傑陽卻漫不在意地和守衛打招呼,彷彿半夜被看到和女士同行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們到達了女士塔,傑陽有力的手臂橫亙在門前,有效地阻止了她的退路。
      
  她轉身面對他,卻發現兩人的身軀幾乎碰觸在一起。
        
  「你會保守秘密嗎,蕾莎?」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他堅定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迎上他的視線。「你會保持沉默吧?」他追問。
        
  「你會終止我們的婚約嗎?」
      
  他無法置信地看著她。「你膽敢和我談交易?」
        
  「你想要阻止一樁可怕的醜聞——」
        
  「我想要阻止有人被殺!你很瞭解雷利查暴躁的脾氣和驕傲,他會將之視為王室對他的蓄意侮辱,而他和皇太子的爭執可能會導致其中一人喪生!」
        
  「如果我發誓保持沉默……你會願意取消婚姻協議嗎?」
      
  他有力的手箝制地的肩膀。「不,蕾莎,我不會放你走。我會不惜代價得到你!」
      
  她驚恐的表情刺傷了他的驕傲。「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我為什麼要被迫遵守十二歲那年許下的承諾?」她挑釁地反駁。事實是,她不想被迫離開肯尼衛斯這個和平的家園。眼前的黑髮男子令她感到被威脅……以及迷惑——儘管她怎樣也不願對自己承認。如果她將她的財富和未來交到這個男人手中,她將再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試著和我相處看看……讓我追求你……我很快就會讓你改變心意,親愛的。」他哄誘道。
      
  她深切地感覺到背抵著橡木門,不由得想起她聽到的那段交歡。有那麼一刻,她以為黎傑陽會將她擁入懷中,恣意佔有她的唇。她的感官似乎變得敏感至極,分明察覺到他的力量,他的男性氣息和無情的決心。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滿懷著期待。
      
  他的手離開她的肩膀,她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偎向他,卻又及時打住,心緒混亂如麻。她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他打開塔門後,她一溜煙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蕾莎悄聲寬衣上床,以免吵醒了依依。她躺在被單下,心裡卻不斷回想著稍早的事件。為什麼她會這麼衝動地闖入傑陽的房間,並徹底毀了自己心靈上的平靜?
      
  好一晌後,她終於睡著了,決心將傑陽、麗絲和愛德華一干人等趕出腦海。
      
  她緩慢地察覺到他的男性氣味。「不!」她屏息道。他將她擁入懷中,佔有了她挑釁的紅唇。當她掙扎時,他將她壓抵在橡木門上,堅硬結實的長腿插入她的雙腿問,加深這個吻,直至她停止掙扎,虛軟無力地緊攀著他。在確定他已制伏了她的反抗後,他的唇才離開了她。
      
  她仰望著那對熾熱的眸子,喜愛被他壓在木門上,感覺他的喚起抵著她的小腹。
        
  「再說一次。」她低語。
      
  「我永遠不會放你走,蕾莎。我會不計代價得到你。」他深深凝視進她的眼裡。
      
  興奮在她的體內升起。他不只是渴望擁有她一個夜晚,而是永遠的。他並非為了她的城堡想要娶她,而是為了她本人!她的指尖梭巡過他喉間的脈跳,然後是他的唇。他有著她所見過最迷人、堅定的唇;它們不可能對她說謊吧?他說他要的是她——只有她,而她渴望相信他,相信有人會愛她,而不是愛她的產業!
      
  蕾莎輕顫吐氣。他的男性氣息令她迷醉,她垂下眼睫,以免他瞧見其中狂野的慾念。他的手撫過她的身軀,手指纏入她的髮中,堅定的唇佔有了她,銷魂、蹂躪,令她全然地迷失了。她張開唇,歡迎他入侵的舌頭。她的女性核心揉擦著他堅硬的男體,感覺到他的熱力。「我已經不再是需要被融化的冰處女……愛我,陽,愛我!」
      
  次日清晨蕾莎睜開眼睛時,夢境依然殘留不去。她回想夢境中每個性感的細節,對自己放蕩的慾念震驚不已。她怎麼可能會允許黎傑陽親吻她,親暱地碰觸她——即使是在夢中?蕾莎絕不會承認她認為他迷人!她會作這個春夢全因為地偷聽到愛德華王子和雷麗絲的交歡,太過震駭了——而那都是黎傑陽的錯!
      
  她必須盡快取消這樁婚約。天知道,如果依黎傑陽的意思,他會盡快和她結婚,將她弄上床,像夢裡一樣對她為所欲為!蕾莎決定去找一直像母親般疼愛她的依蓮夫人。
        
  「依蓮夫人,我想要和你談件一直困擾著我的事。」蕾莎在日光室裡找到她的教母。
        
  「是關於你的婚約吧?」依蓮微笑道。
        
  「你怎麼猜到的?」
        
  「你想要終止訂婚,盡快結婚。」
        
  「是的……不!我想要終止訂婚,依蓮夫人,但我並不想要結婚!」
        
  「親愛的蕾莎,你已經滿十七歲,足以為人妻了。你一直用心學習,你不只會是個美麗的新娘,還會是最有效率的城堡女主人。」
        
  「我不想嫁給黎傑陽;我不想離開肯尼衛斯。」
        
  「噢,親愛的,恐怕過去我們對你太過保護了。我應該更常鼓勵你拜訪自己的產業,以及插手管理的事宜。我知道在你還是個小女孩時,肯尼衛斯就成為你的避風港,但現在你已經成長為成熟的女性了。我希望看到你展翅飛翔,找到自己的歸屬。」
        
  「黎傑陽圖的只是我的嫁妝。」
        
  「那不是事實,蕾莎。身為皇太子的執事,傑陽早就是個極富有的人。如果你是害怕進入王家,你大可不必擔心。古老的西敏寺皇宮位於倫敦市中心,新建的溫莎堡富麗堂皇,就在泰晤士河邊。」
        
  「令我害怕的是黎爵士本人!」蕾莎脫口而出。
        
  「親愛的蕾莎,今早黎爵士和我一起用餐,而他簡直將你誇上天,明顯地迷戀著你。接受我的建議,不要像我當年一樣執意反對再婚。那對你並沒有好處;像他那樣意志堅定的男人會不擇手段達成目標。」
        
  「那個天殺的男人!」蕾莎恨聲道。「他搶在我面前籠絡了你!他才沒有迷戀我。」
        
  「蕾莎,你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麼迷人。你的髮色是最燦爛的白金色,眸似紫羅蘭。你令我想起了在阿拉伯沙漠看過的瞪羚。你對黎爵士的強烈反應顯示你絕非對他無動於衷。像你這樣聰明的女人應該能夠將他化為繞指柔。學習發揮你的女性魅力,蕾莎,不要懼於使用它!」
      
  接下來的數個星期,孟賽蒙伯爵和愛德華可說是形影不離。明顯地伯爵想要將王子爭取到貴族這一邊。他是個極富說服力的男人,對個人的理念和目標堅定不移。數天過去,兩人都發現他們有許多共同點;他們同樣有著過人的精力和野心。他們可以打獵一整天,徹夜討論武器、戰爭和政治。他們也都同意英國需要由英國人來管理,不能再任由國王寵信他的法國親戚。牛津條約的履行是為了全英國好,而不只是為了貴族。
      
  為了爭取到王子在條約上簽名,賽蒙也曾找傑陽長談。傑陽向來敬重伯爵和他的政治觀點,允諾會伺機勸進王子。
        
  「太好了,陽。對了,你的婚期確定了嗎?」
      
  傑陽懊惱地笑了。「只有一個問題:我的未婚妻絲毫無意嫁給我。依蓮夫人勸我不要接受『不』的答案,但那似乎是蕾莎唯一想對我說的話。」
      
  賽蒙仰頭大笑。「你認為那叫問題?你知道我娶依蓮時,所必須克服的阻礙嗎?依蓮在第一任丈夫去世後,立誓守貞,因此我們只好秘密結婚。事情曝光後,教堂宣佈我們的婚姻無效。我別無選擇,只有去羅馬賄賂教宗,而你需要做的只是說服一名小女子!」賽蒙拍了拍他的背。「就算其它的方法都無效,你總知道還有一種方法能夠讓女士點頭——讓她懷孕!」
      
  蕾莎決定前去她的領地波夏堡——主要是為了擺脫黎傑陽的糾纏,但也是和依蓮夫人的談話給了她靈感。她很失望依蓮夫人不支持她取消婚約,但夫人有一點說對了。她真的該去視訪她的產業——而且這可以給她機會拖延婚事,然後設法解除它!
      
  蕾莎名下的兩座城堡一直由她的表哥卡洛特伯爵派人管理。當晚在大廳裡,蕾莎找到雷伯爵,提到她想去波夏堡,並需要有人護送同行。
        
  「沒問題,親愛的表妹。我每天都有手下和騎士往返卡洛特;他們都會路經波夏堡。」
        
  「謝了,利查。我就知道我可以信賴你。但請你不要告訴漢利,他一定會多嘴告訴黎傑陽那個惡魔。」
        
  「啊,愛人間的爭吵?」
        
  「可以說是。」蕾莎模稜兩可地道。
      
  就在那一刻,惡魔的綠眸望向了她。儘管大廳裡坐了將近兩百人,她一抵達傑陽就看到了。她不只是在座中最高佻的女士,還擁有最燦爛的金髮。他瞧著她筆直地朝卡洛特伯爵走去,對他綻開抹嬌媚的笑容。她怎麼敢!傑陽朝愛德華說了幾句,愛德華召來他的侍從,傳話給卡洛特伯爵。
        
  「愛德華王子懇求蕾莎小姐的陪伴。」
      
  蕾莎澀聲道:「愛德華從不懇求,他只下命令。」
      
  利查笑了。「皇族的命令是無法被忽視的;你很清楚王室有其特權。」
      
  蕾莎無奈地走上高台,傑陽起身為她拉開椅子。愛德華的藍眸裡閃動著笑意。「黎爵士迫切渴望有女士為伴的榮幸。」
        
  「榮幸只屬於他一人,」蕾莎氣惱地道。「別低估我的智能了。」
        
  「美貌、智能和火般的脾氣——真是爆炸性的組合!」
        
  「是的,太靠近你就會燒焦了。」
      
  傑陽立刻接受她的挑戰,大手覆住她的。蕾莎想要用割肉刀戳他的手,但勉強克制住那份衝動,只是用力掐他,直至指尖見血。他甚至沒有畏縮,但他的綠眸危險地瞇起。「你太過衝動對自己沒有好處,也該是你被馴服的時候了。」慾望在他的綠眸和男性部位燃起,他絲毫無意隱瞞。
      
  「你要自告奮勇嗎?」她挑釁道,甩了甩頭髮。
      
  愛德華低頭在她耳邊喃喃。「蕾莎,我可以聽到你們打情罵俏的每句話。」
      
  她挑釁地望了回去。「我們又沒有什麼『秘密』好隱藏的。」話一出口,她幾乎想咬掉舌頭。傑陽警告地掐緊她的手,但她知道那是她自己活該。
      
  他迅速改變話題。「明天你可以到城垣上看熱鬧。孟爵爺提議讓戰士們穿著甲冑,游過護城湖。」
        
  「你會加入他們嗎?」
        
  「當然!」
        
  「好極了!跳進冰冷的湖水裡正好可以治療你的腫脹——」她邪惡地微笑。「在你的手上。」
      
  傑陽可無意鬥嘴輸她。他已經派格非打聽過了,得知有關裡克爵士的一切。他的父親康諾克伯爵是全愛爾蘭最有權勢的貴族。想到蕾莎提到他的名字時屏息的語氣,傑陽幾乎快被妒火燒焦了。
        
  「就我所知,你的守護騎士伯裡克已經回愛爾蘭了。」
      
  她倒抽了口氣。「愛爾蘭?」
        
  「我聽說和婚禮有關,男人會迎娶同家鄉的新娘是很自然的。」
      
  不,不可能!蕾莎的心被殘忍地揪緊,彷彿要當場爆裂。她悲慘地坐著,無視於週遭的一切,唯一察覺到的只有內心的痛苦。她的喉嚨緊繃得似乎無法開口,甚至不能呼吸。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瞼,她的耳際有若雷嗚。
  
  傑陽將蕾莎的情緒激動都看在眼裡。儘管他刻意透露這個消息,他卻感到有絲愧疚。他考慮過出言安慰她,但強抑下這份衝動。該死,他才不會鼓勵他未來的新娘愛著另一個男人,特別是伯裡克!
      
  蕾莎不知道自己在席間呆坐了多久,直至宴席結束,僕人上來收拾餐具。她知道她必須逃走,不然她將會發瘋!蕾莎向王子行禮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決定次日清晨前往波夏堡,並吩咐蘭恩收拾行李。黎傑陽說過他會和其它戰士一起穿著甲冑游過護城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湖面,不會注意到她的離開。她刻意拖延時間告訴依蓮夫人,直至出發前的最後一刻。
      
  依蓮夫人含笑應允了她。她認為我是要逃離黎傑陽,蕾莎想著,但她不知道我是要逃離我的心碎,因為我無法忍受裡克爵士即將結婚的事實!
        
  「最好帶著小廝及幾名僕人同行,親愛的,」依蓮道。「還有一些必需品,像是乾淨的被單和布料。」
      
  但蕾莎只帶了名小廝、隨身侍女蘭恩和簡便的行李。卡洛特伯爵的騎士天亮就出發,他們預定在中午時抵達波夏堡。
      
  一路上,蕾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噢,她怎麼會愚蠢得讓自己愛上了裡克爵士?的確,他是個完美的騎士,但她早該知道愛上人就意味著失去對方。她的雙親、哥哥不都先後離開了她?她什麼時候才會學到教訓呢?她一直嚴密地守護著自己的心,又怎麼會陷溺進去的?現在裡克爵士要結婚了,而她的愛情的結局終究只是心碎罷了!
      
  他們在正午時抵達波夏。蕾莎邀請護送他們的騎士入堡用午膳,但他婉拒了,表示必須在入夜前趕到卡洛特。蕾莎向對方道謝,帶著蘭恩騎進波夏的城門,小廝奈德牽著兩匹負物的駝馬緊跟在後。
      
  在城堡的中庭,兩隻雜種狗追逐拍著翅膀、咕咕亂叫的雞和鵝,四名男人正在灌酒。他們目瞪口呆地望著蕾莎,但沒有人站起來。
      
  蕾莎憤怒極了。「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其中一名男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蕾莎驚恐地發現到他們全都喝醉了。「你們這些骯髒、怠惰的混帳!我是陸蕾莎,我的執事呢?」沒有人回答她。她下馬,將心愛的白馬韁繩交給小廝奈德。「奈德,將馬牽到馬廄,餵它水和草料,我來處置我天殺的執事!」
      
  她的執事正在大廳裡用午餐,全堡的僕人服侍一旁,滿桌豐盛的菜餚令蕾莎膛目結舌。他一個人享用的午餐甚至比肯尼衛斯堡的晚宴還多!執事站了起來!明顯地很不高興有人打擾他用餐。他胖得像顆圓球,穿著上好質料的衣服,腰間還繫著粗重的金鏈。他傲慢無禮地打量著蕾莎和蘭恩。「說出你們的來意。」
      
  蕾莎抬起下顎。「我是陸蕾莎小姐,前來視察我的產業,而我所見到的令我極為不悅,先生!」
        
  「太遺憾了,這裡管事作主的人是我。」
        
  「我是波夏堡的女主人。」
        
  「我是狄馬克,波夏堡的負責人,而你不過是個帶著中年保母的年輕女孩。你不會真的認為你可以就這樣闖進來,發號施令吧?」
        
  「等著瞧,狄先生……我會為了你傲慢無禮的態度解雇你!」
      
  他嘲弄地笑了。「自以為是的小姐,你無法解雇我。卡洛特伯爵指派我管理波夏堡。過去三年來,波夏堡的一切都由我作主,而伯爵從不曾有過怨言。」
      
  蕾莎的小廝尋她到了大廳。「小姐,馬廄至少數個月不曾清理,骯髒透了。管馬廄的人拒絕給我草料,也沒有乾淨的廄棚可以安置我們的馬匹。」
      
  瞧見奈德的黑眼圈,蕾莎憤怒地驚喘出聲。「那個混帳打了你,奈德?」她以馬鞭擊門。「我自己去看看。狄先生,這段期間,你最好派人為我的侍女送上午餐。坐下,蘭恩,這可能要一會兒!」
      
  蕾莎一走進馬廄,就聞到刺鼻的馬糞臭味。她遲疑了一下,掐著鼻孔走進去。馬廄內部正如奈德描述的一樣骯髒。廄棚裡堆的馬糞至少有兩尺深,似乎從來沒有被清理過。蕾莎氣壞了,深深後悔沒有聽從依蓮夫人的建議,多帶幾名僕人過來。
      
  她以權威的語氣對馬廄的管理人道:「我是陸蕾莎,波夏堡屬於我。首先,我要你明白我絕不允許你虐待我的小廝。我帶來了五匹馬,包括兩匹負物的駝馬在內,它們需要草料、水和乾淨的廄棚。」
        
  「如果我供給你草料,狄先生會閹了我。」馬廄管理人坐在燕麥桶上,雙手抱胸。蕾莎氣得舉高馬鞭,但他用粗肥的大手奪走了它。「除非你立刻滾出去,你會發現你漂亮的屁股栽在馬糞裡,你的小廝則會得到另一隻黑眼圈!」
        
  「你這只骯髒的豬,你最好讓這裡的惡臭給熏死!來吧,奈德,我幫你由井裡提水給我們的馬。」
        
  「我自己來就好,小姐……抱歉我打不過他。」
        
  「我來幫你,奈德;我需要藉此發洩怒氣,不然我會憋壞了。我開始明白女性根本沒有權威可言了。儘管我擁有波夏堡的每一寸土地和每顆石頭,那些人卻拒絕接受我的命令。上帝,依蓮夫人究竟是怎樣管理肯尼衛斯堡的?」
        
  「抱歉,小姐,但她是以孟伯爵夫人的身份管理它。只要有個強大、有力量的男人作為後盾,所有的人都會恪遵她的命令。」
      
  蕾莎沉思著他的話,提了桶水過來。「我們必須把馬匹繫在馬廄後面的草地上,奈德。夜晚將會很冷,但至少它們可以嚼食青草。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
  
  他們盡可能安置好馬匹。蕾莎協助奈德將行李提進去,並要他一起進來用餐。狄馬克已不見人影,但其它僕人還在進食。蘭恩端坐在原位,然而她的面前沒有擺上任何食物。蕾莎的怒氣頓時爆發了。
      
  她高傲地走到桌首。「我已經受夠了,」她用力一揮,將桌上的食物全都掃到地上。烤肉、果凍和紅酒灑了」地。「如果我們沒有東西吃,你們也別想吃!」
      
  蕾莎帶頭走向廚房,示意奈德和蘭恩跟來。肥胖的廚娘有著三層下巴和紅通通的面頰。「這是我的廚房,滾出去!」她傲慢地道。
      
  蕾莎抓住厚重的鐵鍋鍋柄,殺氣騰騰地揮舞著。「滾開,肥婊子!不然我會將你插在火上燒烤,去掉你身上那層豬油!我們會自己餵飽自己!以這裡的食物之多,那絕不成問題。老天,我這輩子從不曾看過這樣的浪費!蘭恩,找來三個籃子。奈德,在籃子裡裝滿起司、水果和酒,稍後我們帶上樓去,」蕾莎拿起根烤肉叉,抵著廚娘的肚子。「你掌管『我的』廚房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滾出我的視線,免得壞了我的食慾!」
      
  他們試著探索波夏的其它地方,發現處處都是疏於照顧的痕跡。臥室骯髒潮濕,傢俱破爛發霉。除了僕人自己住的房間外,其它地方都沒有生火,濕氣滲進了幃幔,甚至石牆裡。
      
  他們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勉強清出個可以住的房間。奈德自己砍木頭,搬木頭上樓生火,蘭恩幫助蕾莎將床墊搬到火前,刷著地板,蕾莎用力刮去牆上的青苔。「感謝依蓮夫人建議我帶自己的被單過來!我發誓從今以後到哪裡都要帶著它們。奈德,今晚你和我們同住。我們最好不要分開,比較安全。」
      
  他們在臥室的爐火前用了晚餐,蕾莎點燃自己帶來的香精臘燭。「我們別無選擇,只有在明天回到肯尼衛斯。等我告訴利查表哥波夏堡可怕的情形後,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出妥善的處置。他根本不知道這裡是這個樣子,」她望向兩人。「謝謝你們兩個的幫忙,我真的感覺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小姐。我鋪好被單,你一定累壞了。我們先休息吧,明天我們還得騎上好一段路。」
      
  蕾莎躺在床上,看著跳動不定的燭影,心裡憤怒不已。蘭恩說這不是她的錯,但事實是的。她一直忽視自己的產業,滿足地待在安穩的肯尼衛斯堡裡,將管理產業的責任托付給其它人。
      
  蕾莎緊抓著那份怒氣不放,害怕一旦怒氣逝去,她就會陷入深深的絕望理。她一輩子從不曾感覺如此無助和微不足道。未婚的年輕女性擁有的權威甚至不比中庭裡的狗好多少——至少它們還可以嚇嚇雞隻。她不願像喪家之犬般逃回肯尼衛斯哭泣求助,但她別無選擇,只能嚥下自己的驕傲。
      
  昨夜,想著裡克爵士即將結婚令她心碎欲裂;今晚,波夏堡卻讓她的精神瀕臨崩潰!而黎明似乎還遙遙無期……
      
  這天上午,傑陽在完成穿著甲冑、勇渡護城湖的壯舉後,自然地在城垣上觀看的人群中,搜尋著他未婚妻的身影。儘管他可以猜到蕾莎會蓄意躲他,並不預期著她會露臉,但用完午餐後,伊人仍不見芳蹤。他只好去找依蓮夫人。
      
  「我美麗的未婚妻似乎故意在躲我。你能夠說服她今晚下來用餐嗎?」
        
  「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傑陽爵士,」依蓮含笑道。「蕾莎今晚會在波夏堡用餐;她去視察她的產業了。」
        
  「母親!蕾莎並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行蹤。」依依在一旁抗議。
        
  「哪裡的話!女人逃走就是為了被追……至少我就是如此。」依蓮夫人笑吟吟地道。
      
  傑陽向依蓮夫人道謝。她不僅是在暗示,更是明示他應該追到波夏堡!他可以藉此視察婚後即將屬於他的產業,同時有機會和蕾莎獨處。
      
  他考慮過當晚就追到波夏,但一來那會太過助長陸蕾莎高漲的氣焰,二來愛德華王子也需要他的掩護和麗絲私會。傑陽先和愛德華王子談過,雖然愛德華惋惜傑陽的離去會令他無法擁著美女入眠,但為了好友的婚姻著想,他也只好同意讓傑陽明日一早離開。
      
當晚傑陽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王子的房間傳來比往日更為激情的做愛,心裡想的卻是擁著蕾莎入懷。想像他的未婚妻姣好玲瓏的曲線,燦爛的金髮和紫眸裡的激情,就令他血脈賁張、下體腫脹,恨不得黎明趕快到來,好快馬加鞭趕到波夏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4:44

第四章
      
  在波夏堡,蕾莎和蘭恩在奈德的鼾聲中醒來,但她們直到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後才叫醒他。他們用了昨天籃子裡剩下的麵包、水果和酒當早餐。蕾莎知道她必須在離開前,再度面對那名傲慢的執事。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就這樣夾著尾巴離開,她會嚴詞警告狄馬克他將會遭到懲處。
      
  她來到廚房,又深深驚駭於眼前所見。昨天的骯髒碗盤堆積如山,食物被隨意棄置,任其腐敗及吸引蚊蠅。胖廚娘不見人影,只有一名臉色蒼白的廚房女僕試著在灶上生火。
      
  「廚子呢?」蕾莎咄咄追問。
      
  「她還在床上。」小女僕恐懼地道。
      
  「但已經快要九點了。」蕾莎道。
      
  「她從不曾在十點之前起床,小姐。」
      
  「你叫什麼名字?」蕾莎問。女僕是堡內唯一對她顯示出敬意的人。
      
  「愛娜。」她喃喃道,緊張地擦拭著手。
        
  「很好,愛娜,廚房需要一番徹底的清理。這是你的工作嗎?」她和藹地道。
        
  「是的,因此我才生火,為了要燒熱水。」
        
  「既然你昨晚的事沒做完,今早你就應該早點開始。」
        
  「我有的,小姐,」她害怕地道。「我必須先去樹林裡撿柴火,然後去井裡汲水。」
        
  「撿柴火和汲水應該是男僕的工作,愛娜。你是僕房裡唯一的幫手嗎?」
      
  愛娜緊張地點點頭。「我並沒有抱怨,小姐——真的。」
        
  「看來你極害怕那名胖婊子,愛娜。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往後一切都會改變了。」
      
  蕾莎和蘭恩拿了些醃肉、麵包、蘋果和酒包起來。她們回到大廳,狄執事也正好走下樓梯。
      
  蕾莎色厲內荏地道:「我們要離開了,狄先生。但我先警告你,你在波夏的管事日子已經要結束了。我打算向我的表哥卡洛特伯爵詳細報告你的缺失,還有你對我的傲慢無禮!」
      
  狄馬克得意地大笑,令蕾莎感到不安至極。他究竟知道哪些她不知道的事?她像個女王般高傲地越過他身邊,儘管內心裡,她感覺比那名廚房的小女僕還要沒有安全感。
      
  蕾莎出到中庭,寒風撲面而來。昨夜氣溫驟降了許多,她攏緊斗篷。她可憐的馬兒一定凍壞了!
      
  他們越過中庭,繞到馬廄後方,但草地上卻不見馬匹蹤影。蕾莎轉過頭,瞧見那名粗壯的馬廄管理人雙臂抱胸,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們。
        
  「我們的馬匹呢?」蕾莎問,心中惴惴不安。
      
  那名惡棍回答。「大概是被偷了吧!」
      
  蕾莎的怒氣爆發了。「我敢打賭是被你和狄馬克那頭豬偷走了!」下一刻,冰冷的恐懼隨即取代了怒意。沒有馬匹,他們將會被困在這裡,任由這些流氓惡棍宰割!他們已經偷走了她的馬匹,天知道他們接下來還會做些什麼?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蘭恩問。
        
  「我去馬廄裡看看。」奈德放下背袋,無懼於得到另一隻黑眼圈,勇敢地越過馬廄管理人,踏進馬廄。當他出來時,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已說明了一切。
      
  蕾莎的雙膝發軟,但她知道他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儘管為她的愛馬擔心不已,首要之務是他們的安全。「我們必須立刻離開,不能再待在這裡。我們留下行李!沿著大路走。我記得曾在數哩處經過一座村莊。」蕾莎盡可能自信地道,試圖掩飾威脅要淹沒了她的絕望。
      
  他們大約走了一哩路,蕾莎的腳底就已經起水泡,疼痛不堪,而且她的手指似乎凍得沒有感覺了。突然一騎人馬出現在大路上的一段距離外。她的心裡湧起了希望。有可能是柏裡克爵士,她的白馬騎士趕來拯救她了?
      
  黑馬和騎士馳近後,純粹的恐懼突然淹沒了蕾莎,奪走她的氣息。她轉身就跑,直覺地知道騎士將會追逐她——無情地!馬上的騎士並沒有臉龐,但他是黑髮的,然而她最恐懼的還是那匹黑色的大馬!
      
  冰冷的恐懼竄過她的背脊。她的金髮凌亂地披散一肩,撩高裙擺,露出修長的腿,急於逃脫那殘酷的馬蹄。她拚命地跑,肺部感覺像要爆裂了,耳際有若雷嗚。蕾莎回過頭,隨即驚恐地睜大眼睛,尖叫出聲。黑馬的前蹄凌空,彷彿要將她無情地踩踏於馬蹄下!
      
  黎傑陽自馬上俯身,有力的手臂撈抱起他的未婚妻。為了某種理由,她一直在恐懼地逃跑!他掀起頭盔,好讓她看清楚自己。令他沮喪的,她卻軟倒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老天,你們怎麼會像難民般走在路上?」他問奈德和蘭恩。
      
  奈德告訴他波夏堡的馬廄,以及馬匹被偷的經過。蘭恩則描繪了波夏堡的現況,和狄馬克對待蕾莎的無禮。傑陽無法置信地聆聽著,怒氣勃發。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瞧見她長長的眼睫掀起,逐漸清醒過來。
        
  「黎爵土。」她釋然地低語。
      
  他的綠眸裡閃動著怒氣。「你為什麼逃離我身邊?」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我害怕你的黑色駿馬,恐懼著會被它踐踏於蹄下。我感覺全然的無助,就像在波夏時。他們讓我明瞭到我是多麼的荏弱、微不足道。」
      
  傑陽俯視著地。他從不知道她會害怕馬匹。在他的印象中,她是無所畏懼的,但現在他明白到她的勇敢無畏只是保護自己的假象,並為此更加珍愛她,決心贏得她。
        
  「你還會不舒服嗎,蕾莎?」
        
  「不,我沒事了,爵士。如果你能夠帶我回肯尼衛斯,讓我向我的表哥雷利查報告波夏的情形,我會感激不盡。」
        
  「格非,你載著蘭恩。奈德,你走路跟上來。」傑陽指示道,策馬前行。
        
  「爵士,你走錯方向了!」蕾莎驚慌地喊道。「我需要我的表哥利查。」
        
  「你需要他做什麼?波夏是屬於你的,不是卡洛特的。我會代你處理好這個問題!」
      
  他們騎馬穿過波夏的城門,進到中庭。傑陽首先注意到城門沒有人守衛,家禽和狗在中庭亂跑,酒桶堆得到處都是。建築物的週遭雜草叢生,到處都是疏於照顧的痕跡。
      
  傑陽下馬,等待格非載著蘭恩到來。他將駿馬的韁繩交給格非。「代我照顧兩名女士。」他自鞍袋中取出鐵手套戴上,走進馬廄。
      
  一進到馬廄,傑陽就聞到那可怕的惡臭。一名水桶肚的壯漢放下喝到一半的酒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傑陽瞇起眼睛,打量著他。他走向前,一言不發,揮拳重擊大漢的臉龐。後者像石頭般往後重重地倒下。
      
  傑陽的馬靴踩在他的肚子上。「想必你就是那個喜歡送人黑眼圈的大個子。在天黑前,你將會得到兩個黑眼圈……而我會得到間乾淨的馬廄,」傑陽拿起鏟子,塞到男人的手中。
    
  「你可以用它來鏟乾掙廄棚裡的馬糞,或是挖自己的墓穴……選擇在於你。」
      
  傑陽離開馬廄,瞧見蕾莎和蘭恩坐在行李上,格非正在餵馬喝水。「去馬廄取草料來餵馬,暫時先將馬匹繫在中庭,」他對侍從吩咐道。「如果馬廄管理人想要保住他的小命,就會將它清理得一塵不染。」
      
  小廝奈德剛剛走路抵達,詢問他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跟我提行李進去。來吧,兩位女士,我想你們都需要溫暖的爐火。」他摘下染血的鐵手套,伸出手給蕾莎。
      
  她抬起頭望向他,傑陽無言地承諾著她無須再害怕。蕾莎握住他的手,跟著他走進了波夏堡。
      
  狄馬克迎上前來,打量著這位精壯結實的騎土。傑陽視若無睹地越過他,帶著蕾莎來到爐火前的錦墊座椅坐下,點頭示意蘭恩坐在她的女主人旁邊,這才轉向城堡的執事。「報上你的名字。」
        
  「我是狄馬克!波夏堡的主事者。你是誰?」
      
  傑陽將染血的鐵手套放在桌子上,抽出長劍,放在一旁。「波夏堡只有一個主人——黎傑陽爵士,也就是我。」他看著狄馬克垂下眼瞼,掩飾恐懼。在一個照面問,就已經分出了主宰者和臣服者的地位。
  
  「三年前卡洛特伯爵指派我為執事,他從不曾有過怨言。」
      
  傑陽冷若冰霜的綠眸掃了過去。「你漏了『爵爺』兩個字。」
      
  「卡洛特伯爵從不曾有過怨言,爵爺。」
        
  「那是卡洛特的無能。不幸的,他並不擁有波夏堡,坐在爐火前的女士是我的未婚妻陸蕾莎,而且她很快會成為黎蕾莎夫人。我建議你過去向她致敬。」
      
  狄馬克立刻照做了。他畢恭畢敬地走向前,行了個禮,歡迎她來到波夏。
      
  蕾莎略一頷首示意。
      
  狄馬克不情願地回去面對那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還有他的侍從。
        
  「立刻找回我的女士的馬匹。」傑陽斬釘截鐵地道,直至看到對方點頭。「召集堡裡的僕人,並將波夏的帳簿拿給我過目。」
      
  執事的眼裡閃過恐懼。「還有其它事嗎,爵爺?」
      
  傑陽挑挑眉。「這只是開始而已!我從沒有向下人解釋的習慣,但我可以對你破例。你會盡快將波夏這個豬窩回復它應有的樣子。」
      
  他一直等到執事點頭表示明白。
      
  「而後呢?」
        
  「然後我會吊死你。」傑陽平靜地道。
        
  「爵士,我可以和你說句話嗎?」蕾莎站了起來,驚訝於傑陽的威脅。狄馬克確實對她傲慢無禮,但總不致為此賠上一命吧!她不想要有人為她而死。
        
  「我們私下再談。」傑陽堅定地道。
      
  蕾莎真的很感激他救了她和蘭恩,而且他也好好訓斥了這名執事,教會他服從。她知道她不該打斷他,損及他的權威。她明智地保持沉默。
      
  傑陽低聲對他的侍從道:「格非,狄馬克就由你看守,別讓他離開你的視線外。一旦他安排歸還了馬匹、交出帳簿後,將他關起來,牢牢鎖上。」
      
  堡裡的僕人忐忑不安地聚集在大廳裡。眼前這位穿著甲冑的騎士全身散發著權威的氣息,令他們不敢心生反抗。傑陽示意蕾莎走向前,和他並立。他環顧著所有的人。
        
  「我是黎傑陽騎士,王位繼承人愛德華王子的皇家執事。這位是陸蕾莎小姐,她擁有波夏堡,而且很快會成為黎夫人。你們必須事事服從她,不分大小,並且要盡你們所能地取悅她。從今天起,我們不只要讓波夏堡恢復往日的榮耀,並且要讓它成為全國最被稱羨的城堡。」
      
  聽到傑陽宣佈她很快會成為黎夫人時,蕾莎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心裡卻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重重踢他一腳。但她強自克制著這份衝動,決定等到他們獨處時,再找他算這筆帳。
  
  蕾莎打量著聚集在廳裡的僕人,想著比起肯尼衛斯勤勉、整潔的僕役,他們真是慘不忍睹的一群。她的視線落在胖廚娘身上,高傲地抬起下顎。「很高興看到你終於起床了。我會在一個小時後巡視波夏的廚房,相信屆時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在我能夠找個替代的人之前,你們必須暫時出讓愛娜。她會協助我的侍女,照料我的個人需要,」蕾莎以一個眼神打發掉廚娘,轉向其它人。「其它人可以開始做事了。波夏堡需要一番徹底的大掃除、洗刷,每個房間都不能遺漏。如果你們工作的成果令我滿意,我或許會留下你們,不然你們全都會被掃地出門,」她銳利的目光望向兩名男僕。「我要每個房間都生著火。好了,暫時就是這樣了。」
      
  所有的人魚貫離開。蘭恩拿起個袋子,示意愛娜照做。「我們回到你昨晚住的房間。」
      
  終於剩下蕾莎和傑陽獨處後,她挑釁地抬起下顎,以誇張的溫馴道:「我懇求你准許我開口說話,爵士。」
      
  傑陽的眼裡盛滿了笑意。「我或許可以震懾住其它人,但絕不是你,我的花蕾兒。我答應你在我們獨處時,無論有否我的允許,你都可以說出心裡的話。」
        
  「噢,既然我即將成為黎夫人,我最好盡快照做。」她譏誚地道。
        
  「如果我要在這裡擁有權威,你很清楚我必須告訴他們我即將是波夏堡的新主人,他們才會服從我的命令——最終是你的。」
      
  蕾莎假裝嚴肅地道:「如果你的成果令我滿意,我或許會留下你;不然你將會被掃地出門。」
        
  「你真的太有架勢了。」他咧開嘴笑道。
      
  她突然很希望他能看到她昨晚將晚餐掃下桌,以及拿著鍋鏟威脅那個胖廚娘的樣子。「我現在知道你威脅要吊死執事只是為了要讓他服從你。」
      
  笑意離開了他的眼裡。「不,蕾莎,那不是威脅。我確實有意吊死狄馬克。」
        
  「我不會因為一個人對我傲慢無禮而判他死刑,我會良心不安!」
        
  「下命令的是我,你無須良心不安。但或許你可以舉行公開審判,再判他的罪。最終的判決會是一樣的,但你的良心就不會有負擔了。」
      
  她搜索著他的面容。「我不明白。」
        
  「蕾莎,波夏的管理一直被掌握在一個貪污自肥的執事手中。他不只是將你應得的收入中飽私囊,並靠著壓搾佃農來增加自己的財富。你還記得昨天他的惡形惡狀,但你能夠想像他一向是怎樣欺壓佃農,以及他們所受到的苦嗎?」
        
  「噢,我真的是太過無知了!」
        
  「你會不知情是自然的,真正疏忽的人是卡洛特。愛德華王子和我也曾犯下同樣的過錯。當我們由歐陸回來後,我們逐一訪視了皇家的城堡,發現執事將佃農當作奴隸般壓搾,以填滿自己的荷包。佃農做牛做馬還付不起高額的稅金,並經常挨餓、被打,妻女被強暴,甚至動輒被執事下令吊死。怪不得英國會有這麼多人痛恨王室,轉而支持孟賽蒙伯爵,希冀著救贖!」
        
  「你能夠為波夏堡的佃農伸張正義嗎?」
        
  「是的。在我陪同愛德華王子遠征威爾斯之前,我花了一年的時間,視察王子的每一處產業,指派值得信任的人管理城堡,並嚴懲那些貪污、草菅人命的執事。」
        
  「傑陽爵士,你也會在波夏如法泡製?」
        
  「這是我職責所在,女士。」
      
  蕾莎想起了上一次他這麼說時,她如何冷淡地拒絕他。如果她再不知感謝,那就真的太不識好歹了。「傑陽爵士,我誠摯地感謝你協助我管教波夏堡的僕役。」
      
  話說回來,她不認為他的協助是出於對她的關心。比較可能的是他想要增加婚後他的產業的價值。雖然僕人均懾服於他的權威,但她不希望他誤以為他也能同樣地管束她。她抬起下顎,決心顯示他們是平等的。
        
  「我想我們還是可以成為朋友。」她高傲地道。
      
  傑陽笑了,刻意不碰觸她。遲早她會主動渴求他的碰觸!他在心裡無言地發誓他們將不只是朋友,甚至不只是夫妻,而是最親密的愛人!
        
  「稍後等你的馬匹找回來,狄馬克也被關起來後,我會騎馬到烏徹斯特堡。它距離這裡只有八哩,我會帶回來一些僕役,讓波夏堡的管理迅速上軌道,還有數名戰土來守衛你的產業。」
        
  「你確定烏徹斯特願意將人借給我們,傑陽爵士?」
      
  傑陽笑了。「烏徹斯特是皇家的城堡,而我是皇家執事。我有權任意調用烏徹斯特的資源。」
        
  「原諒我的無知,爵土。」她的語音略微尖銳。「你能夠在今晚趕回來嗎?」蕾莎不想說出他的離開會令她感到不安。
        
  「我會留下格非——你可以信任他會用生命保護你。我保證會在今晚回來,無論時間多晚。」
      
  蕾莎鬆了口氣,但她極力隱藏住,改而冷淡地道:「謝謝你,爵士。我真的很感謝你在這件事情上的鼎力協助。」
      
  在肯尼衛斯堡,孟賽蒙伯爵正為了國王無意返回英國、出席國會的傳聞憂心仲仲。為了先發制人,他以個人的名義召集貴族如期出席國會,對他們極力保證皇太子愛德華站在他這邊。賽蒙衷心希望傑陽能盡快趕回肯尼衛斯,說服愛德華王子在國會中取代國王的位置——如果亨利國王真的無意回國。
      
  另一方面,雷麗絲在得知黎傑陽離開去追他的未婚妻後氣憤不已。傑陽不在,她就無法再和愛德華王子私會,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肯尼衛斯,忍受依蓮夫人輕蔑的目光。她派人送信給她的愛人——
        
  吾愛:
      
  我會說服我的公公返回卡洛特,但我會前去倫敦,住在西敏寺皇宮我父親的寓所。我希望你能在聖誕節之前回到溫莎堡,我們就能夠共度佳節。即便不然,只要你派人送個信,我就會飛奔而去。
      
  麗絲和小她六歲的丈夫雷基特相看兩相厭,但她的公公雷利查卻極為疼愛這名美艷的兒媳婦,對她言聽計從。果然,次日卡洛特伯爵就表示要返回領地,帶著他的兒媳婦同行。他的長子雷基特則表示要留在肯尼衛斯,他所崇拜的英雄孟賽蒙身邊。
      
  臨行前,雷利查還邀請愛德華王子到卡洛特作客,接受他和麗絲的熱情款待。愛德華王子自然是一口應允,心裡卻覺得好笑。
      
  在波夏堡,蕾莎品嚐著眼前的每一道菜。食物美味可口,而且她已經視察過廚房,確定它被整理得一塵不染。蕾莎和蘭恩坐在桌首,僕人坐在較遠處的下位。「今晚他們確實是盡力贏得自己的晚餐。」蕾莎道。
      
  蘭恩回答。「僕人態度的改變真是驚人,很難相信昨天我們還被視若腳下的泥土般對待。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傑陽爵士。」
        
  「是的,皇家執事擁有極大的權威。」
        
  「小姐,就算他並未居此高職,我認為結果仍會是一樣。他們服從的是『男人』,不是他的職位。」
        
  「是的,這是個男人的世界——我永遠不會再懷疑這一點。所有的權利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裡。」
      
  「如果女人幸運地嫁給一個富有權勢的男人,並夠聰明得將那個男人掌握於手中,她就能得到他所有的權力。」
        
  「那正是依蓮夫人所做的,而且我很清楚你試圖要告訴我什麼,蘭恩。我很清楚我已許婚給黎傑陽爵士的事實。」
      
  蘭恩笑了。「每當他用那對邪氣的綠眸望著你時,他都在提醒著你。他的目光是不是會讓你的心跳加速、全身發熱,小姐?」
  
  「當然不!」蕾莎道,儘管心知那是謊言。
        
  「你注意到裡克爵士和傑陽爵士之間的相似處吧?」
        
  「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他們的體型寬闊、有力的肩膀,令女人意亂情迷;漆黑如子夜的黑髮;綠眸恍若誘惑的深池,吸引女人溺斃其中;醇厚沙嗄的笑聲,讓你的脊椎竄過一陣輕顫。他們都是英俊到邪魅的戰士,引誘女人春心蕩漾。」
      
  蕾莎試著在心裡回想裡克爵士,但浮現腦海的卻是傑陽的身影,強勢地抹去了這些年來她心目中白馬騎士的影像。她的身軀輕顫。黎傑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不像裡克爵士是個縹緲遙遠的憧憬。
      
  她用完了酒,格非也正好和奈德一起進來。「小姐,你的馬匹回來了。奈德已經為它們洗刷過、餵飽它們。」
      
  「噢,太棒了!我的白馬對我意義重大。我想去看看它。天黑了嗎?」
      
  「是的,小姐,但我可以為你點燈帶路。你毋須害怕,」格非道。「不過你需要件溫暖的斗篷,外面很冷。」
      
  「我去幫你拿斗篷,小姐,」奈德道。「你一定會很高興看到廄房的改變。」他飛快地跑上樓,一會兒後就拿著斗篷回來。
      
  蕾莎在格非和奈德的陪同下來到馬廄。看見她心愛的白馬,蕾莎欣喜地撫摸著它,「迅風」也低嘶回應,磨躓著她的掌心。馬廄裡已不再惡臭熏天,聞起來是清新的肥皂和乾草香。「我幾乎無法相信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黎爵士向來有移山倒海之能,小姐。」
      
  蕾莎笑了。格非說得並不誇張,至少廄房裡的「馬糞山」已經被清掉了。她出到中庭,抬頭仰望燦爛的星空,想著傑陽曾允諾無論時候多晚,都會連夜趕回來——好像把她當小孩子似的,蕾莎不悅地想著。
      
  而後她想起了昨天那名仗勢欺人的馬伕,以及中庭裡喝酒的醉漢。狄馬克惡形惡狀的樣子浮現腦海,令她不由得攏緊了斗篷。她喜歡格非,傑陽也說她可以信任他會保護她,但蕾莎也知道除非傑陽回來了,她永遠無法感到安全。
      
  蕾莎住的臥室側翼已經被徹底打掃、整理過了,每個房間都生起火,驅走了霉意。今夜蕾莎可以擁有自己的房間,蘭恩睡在隔壁。奈德和格非則睡在騎士區。
      
  蕾莎回房就寢。她走到窗邊遠眺,但望出去只是一片黑暗,沒有看到黎傑陽騎馬歸來。她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日來所發生的一切。這輩子她從不曾昏倒過,然而她卻昏倒在傑陽的懷裡。這都是因為那個被馬蹄踐踏的噩夢,以及昨天在波夏堡受到的威脅所引起的。大黑馬和黑衣騎士只不過是恐懼的化身……
  
  終於,她的眼瞼變得沉重,墜入了夢鄉。她在迷濛間聽到了低沉的隆隆聲。那是閃電的聲音?不,是馬蹄踩在結凍的地面上的聲音,而且愈來愈逼近。純然的驚恐淹沒了蕾莎,奪走她的呼吸……
      
  在烏徹斯特,身為皇家執事的黎傑陽受到熱誠的歡迎。他自堡裡眾多的僕人和守衛中挑選出一些能幹的人,並決定讓烏徹斯特的副執事何漢頓取代狄馬克的職位,由何太太擔任管家,管理堡裡的女僕。兩夫婦對此項高昇深感榮幸,並主動協助傑陽挑選出烏徹斯特的一些傢俱,好搬到波夏堡裝潢。
      
  等到東西都裝上車後,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傑陽牢記著對蕾莎的承諾,吩咐何漢頓明晨帶著僕人、守衛和車隊出發,他則連夜騎馬趕回波夏。波夏堡有著太多心懷不滿的僕人,只有格非一個人守護蕾莎令他無法放下心。
      
  他抵達波夏堡時,已經超過十點。一進馬廄,他的鼻子就證實裡面確實有了徹底的改變。他為愛馬刷洗過後,餵了草料,快步走向大廳。
      
  格非一直在等他。他帶他到已經生了火的房間,備著酒和溫暖的床鋪——正是他最需要的。傑陽得知馬匹已經被歸還了,狄馬克被關在蒸餾室下方的地窖,帳簿放在桌上。而後格非行禮退下。
        
  傑陽脫下厚重的靴子,在爐火前烤暖身子,為自己倒了杯酒。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帳簿,拿了一本坐在火前翻閱,已可以料到自己將會發現的。
      
  突然,相鄰的房間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叫喊,令他寒毛豎立。他立刻聽出那是蕾莎的聲音,手按劍柄,衝入隔壁的房裡。
      
  房間裡只有蕾莎一個人。她躺在床上,金髮凌亂,睡衣糾纏至腰際,露出了修長的腿。傑陽坐在床沿,按著她的肩膀。「蕾莎,醒來!甜心,你只是在作噩夢!」
      
  蕾莎緩緩地睜開眼睛,但在瞧見床邊背光的人影時,驚嚇得更加厲害了。她尖叫著拚命反抗他。
      
  傑陽牢牢定住她的手。「蕾莎,是我,陽!」
      
  他堅定、強勢的語音終於穿透了她的意識。「黎傑陽?」
      
  蘭恩舉著燭抬衝進來。瞧見眼前這一幕,她猛地打住腳步。「老天,黎爵士,你在強暴她嗎?」
        
  「她是因為作噩夢而尖叫,不是因為我。我會照顧她的,蘭恩,回床上去吧。」
      
  蘭恩遲疑了一下。「蕾莎……」
        
  「我……很好。」她顫抖的語音顯示一點都不好,但黎爵士的權威不容反抗。蘭恩只好離開,讓他們獨處。
  
  「告訴我是什麼嚇著了你。」
      
  她搖搖頭,無法開口,只能緊攀著他。感覺到她身軀的顫抖,他充滿保護欲地將她擁在懷中。直覺告訴他毋須逼她說話,現在她最需要的是他的力量。他可以感覺到她雷嗚般的心跳,她豐滿的雙峰貼著他結實的胸肌,兀自顫動不休,喘息連連。她的氣味和緊貼著他的柔軟女體像最濃烈的春藥喚起了他,但他以鋼鐵般的意志力克制住。她在他的懷中逐漸地放鬆,不再簌簌顫抖。
      
  蕾莎緊攀著他,驀地明白到她從不曾感覺如此安全,甚至想要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中停留到永遠,緊偎著他的心口。他的暖意逐漸滲入她體內,令她想要說出困擾她多年的夢魘,藉由他的力量趕走它。她已經壓抑了如此地久,從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包括依依在內。「我……一直重複作著個噩夢。」
        
  「告訴我。」他喃喃道,揉弄著她凌亂的金髮。
      
  蕾莎傾聽著他的心跳,低聲道:「我一直夢到……被馬蹄踐踏。我看不到騎者的臉……但他穿著一身黑。然而我最害怕的還是那匹大黑馬……」她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冰冷的恐懼令我血液凍結,因為我知道他會無情地追逐我!」
      
  她深吸口氣後繼續說:「我絕望地想要逃過那殘忍的馬蹄……我不斷跑著跑著,直至肺部快迸破了,當我回頭望時,黑馬已凌空舉起前蹄……我放聲尖叫,被踐踏於馬蹄下……」
      
  傑陽是個最好的聆聽者,也因此許多人都樂於對他傾吐心事。聆聽是種藝術。除非被問及,他不會主動提供建議。此刻,他知道自己該做的是擁緊蕾莎,給予她力量,讓她自己整理出頭緒,趕走恐懼。
      
  在他安全的臂彎裡,蕾莎的思緒逐漸平靜下來,看清過去她所不曾看見的。「現在我知道了!黑馬象徵著死亡!」她低語。「我是在逃離死亡……我雙親的死亡……我哥哥的……我一直無法接受契爾的死。每當我受到威脅時,我就夢到被馬蹄踐踏!」
      
  傑陽溫柔地輕搖著她,托著她的腦後勺,讓她的面頰枕在他肩上。他的唇溫柔地拂過她的額際。
        
  「自從聽到人們說契爾在長槍決鬥中,被一匹發狂的戰馬踐踏而死後,我就開始作噩夢。」
      
這一刻,傑陽衷心感謝上帝陸蕾莎無法看見他的表情。陸契爾並不是被馬匹踐踏而死,而是死於好友的長槍之下。傑陽閉上眼睛,知道他必須立刻迎娶蕾莎——在她得知是誰殺死她摯愛的兄長之前。婚禮必須盡快舉行,不然她噩夢中的騎士將不再是沒有臉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4:52

第五章
      
  次日清晨,蘭恩比平常晚一個小時過來服侍蕾莎更衣。她知道蘭恩是故意讓傑陽爵士有時間離開她的臥房。
      
  蕾莎刻意打扮了一番,下樓去見傑陽,以及預定今晨抵達的新僕役。她穿著深綠色的禮服,綴著翡翠的金鏈在雙峰處打個叉,希臘式地繞過臀部,長髮在腦後綰成結,像金瀑般披落臀部。
        
  一看到傑陽,她立刻想起昨夜他的擁抱,雙頓飛上紅暈。她望著他的藍眸,揣測著他的反應。
        
  「早安,小姐。」他的笑容是友善的,但沒有任何狎暱的意味。蕾莎在心裡鬆了口氣。他指著站在大廳另一端的婦人,而她也立刻走向前。
        
  「這位是何莉莉。我認為她可以勝任波夏堡的管家一職,負責管理堡內的女僕——但當然,首先得徵求你的許可,蕾莎。莉莉,這位是陸蕾莎小姐,波夏堡的女主人。」
      
  莉莉恭敬地行了個禮。「我會盡力贏得你的認可,小姐。請問你早餐要用什麼?」
      
  蕾莎立刻就喜歡上她,不僅因為她相貌和藹,而且她的穿著和個人看起來都很乾淨。
      
  莉莉也向蘭恩行禮,詢問她早餐用些什麼。她離開回廚房後,蕾莎對傑陽微微一笑。「我想她還不錯,但我沒有料到他們會這麼早抵達。」
      
  他的綠眸裡閃動著笑意。「我發誓我並沒有威脅他們,我想他們是急著給你好印象。我推薦你僱用莉莉的丈夫為執事,取代狄馬克,不過決定權在於你。如果你和他談過後不滿意,我會另外找其它人。」
        
  「既然你推薦何漢頓先生,我相信他一定很不錯,傑陽爵士。畢竟,你比我有經驗得多。」
      
  傑陽點點頭。「我知道他們都很能幹、善良,而且值得信任。他們由烏徹斯特堡帶了些傢俱來,好讓波夏更舒適些。」
        
  「噢,你確定那是被允許的嗎?」
      
  傑陽笑了。「是的,我允許他們搬走傢俱,現在我也允許你享用它們。」
      
  她的唇角揚起。「既然如此,我又怎麼能拒絕呢?」
      
  「噢,你就很擅於拒絕我所能給予你的,蕾莎。」他揶揄道。
      
  她想起昨晚他有力的臂彎,垂下睫毛。我並不拒絕你的力量,她想著,那是我唯一需要的……唯一想要的。另一個聲音告訴她,如果你同意嫁給他,你將會獲得他的力量。蕾莎自問自答:是的,但他想要的卻遠超過我所能給予的。
        
  「我不知道這樣問妥不妥當,蕾莎,但你是否願意稍後陪我去訪視佃農?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自己去。」
      
  她喜歡他做什麼事都將她包括在內,無論是選擇執事或訪視佃農。當她剛抵達波夏時,她覺得自己微不足道,但黎傑陽正在改變這一切。「我當然要去拜訪我的佃農,」她學他的話道。「那是我職責所在。」
        
  「那好。你先去用早餐吧,我會為你的白馬上鞍,在中庭裡等著你。」
      
  黎傑陽總是不斷帶給她驚訝。他真的要親自為她的馬上鞍,而不是吩咐小廝去做?他所做的一切都令她覺得自己特殊無比。
      
  用完餐後,她上樓去拿斗篷和手套,但在看到她臥室的改變時,她驚愕得無以復加。她幾乎認不出這是原來那個臥室了!地板上鋪著紅色長毛地毯,牆上掛著富麗的織錦,房間裡還多了個擦拭得光滑無比的銀鏡,以及女士專用的浴盆。傑陽再度帶給她驚喜。她突然明白傑陽是個喜歡帶給女士驚喜,以及用奢侈品取悅她們的男人。
      
  何漢頓跟著他們一起去探視佃農。途中,蕾莎為傑陽的體貼道謝。
        
  「這是我的榮幸。多數美麗、出身高貴的女士會將之視為理所當然。」
      
  蕾莎輕觸著綠色天鵝絨斗篷的毛邊,思忖他是否真的認為她美麗,或者那只是恭維的話?他才真的是英俊得令人魅惑!而後她的臉一紅,察覺到當她輕甩金髮時,他的慾望也被喚起了。她將被風吹得凌亂的髮絲塞到頭巾裡,並始終察覺到他的目光,雙頰的紅暈漾得更開。她從不曾自覺如此女性化!
      
  他們抵達了第一家佃農。傑陽立刻下馬,走過去抱蕾莎下來,而她發現自己愛極了這種感覺。
      
  他們在每家佃農看到的幾乎都一樣,他們的臉上都寫著深深的恐懼。蕾莎心痛地瞧見孩子尖叫著躲起來。無論男女都穿得同樣破爛,面黃饑瘦。
      
  何漢頓逐一評估了每戶人家需要做的修補和改善,傑陽則召集佃農說話。蕾莎可以看出傑陽處理過同樣的情形,衷心地感謝他。她聽著他們傾訴遭受到的不公平對待,心裡有若刀割。今年他們的羊只生產的羊毛比往年都多,但他們仍然在挨餓。一名農夫偷割死去的羊腿肉分送給家人和鄰居,就被狄馬克下令吊死;一名十二歲的男孩被活活打死,只因為他在波夏的領地盜獵。
      
  傑陽轉向蕾莎,詢問她是否要召開法庭,公開審判狄馬克的罪行。當她同意後,他告訴她要佃農下午前來提出告訴。
        
  「爵爺,我希望由你開口。如果由我來說,他們擔心女人的權威不足以懲治狄馬克——即使我是波夏的女主人。」
  
  傑陽鼓勵他們下午前來提出控訴,承諾他們的訴願都會被受理。最後蕾莎對女人道:「請你們帶孩子一起來。在審判終結後,我想要招待你們在大廳用餐。」
      
  騎馬回城堡的路上,傑陽直言稱讚她。「你考慮得非常周到,蕾莎。」
        
  「老天,才不!我過去一直忽略了他們,害他們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請不要稱讚我了。」
        
  「拋開罪惡感吧,蕾莎。那一點用處都沒有;它無法讓死者復生或填飽肚子,只會殺死快樂而已!」
      
  下午,波夏的佃農成群結隊來到城堡。審判在大廳裡舉行,傑陽建議讓堡裡的僕人也參加,以儆傚尤。狄馬克由囚牢裡被帶上來,傑陽和蕾莎坐在桌首,擔任審判官,傾聽佃農們的訴願。
      
  隨著狄馬克的暴行一樁樁地被揭發,蕾莎對這名男人已不再心軟。她聽到某位佃農指控狄馬克吊死他的兒子,只因為他在森林裡獵兔。蕾莎望向男孩悲痛的母親,並知道她已決心判處狄馬克絞刑,不再心懷愧疚。現在她知道為什麼多數的女性將決定權留給男人。伴隨著權力和權威的是責任及難困的決定,但她會面對她的職責,絕不退縮。蕾莎沒有等待傑陽,逕自起身對狄馬克道:「你罪無可恕,被判處吊刑。如果你需要臨終告解,我會為你安排神父。」
      
  她直視著每個人的臉龐。「如果有人要對堡裡受雇的人提起告訴,現在可以說出來了。」她沒有望向傑陽,但可以感覺到他讚許的目光,然而她也知道是他的力量給予她這麼做的勇氣。
      
  波夏堡的兩名守衛被指控強暴婦女。蕾莎立刻解雇他們,同時嚴詞警告堡裡的其它男性。「如果再有這種事發生,我會毫不猶豫地判處死刑,」蕾莎在人群中尋著了愛娜。「你對廚娘有任何不滿嗎?」
      
  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拚命搖頭。蕾莎冰冷的紫眸直視著那名胖婦人良久。「我不要你待在我的廚房裡,因為你永遠也達不到我要求的清潔標準。我認為你的身材例適合當洗衣婦。洗刷被單需要極大的力氣,而且我至少可以確定你的手將會永遠保持乾淨。」
      
  聽到她最後一句調侃的話,大廳裡響起了一片笑聲。蕾莎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她環顧著週遭。「我為你們一直以來所受的苦深感遺憾。在我來到波夏之前,我對你們的境遇毫無所知。我承諾會盡我所能地改善你們的工作和生活情況。你們可以自由地自森林中取用柴火和打獵。如果森林裡的資源被耗盡,我將會暫時收回狩獵權,直至鹿只和鳥類再度繁衍,但你們可以確信你們將不會再挨餓。我已經指定來自烏徹斯特的何漢頓先生為新的執事,他會立刻著手改善農場,你們可以盡量告訴他們你們的需要。
  
  「你們的第一項需要是極明顯的。在冬天來臨之前,你們會需要溫暖的衣物,布料將會由堡裡提供,」蕾莎微笑道。「今晚,就請你們留下來,接受堡裡的款待。這裡有著溫暖的爐火,而且食物和麥酒都很豐盛。請盡情享用!」
      
  傑陽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你真的是棒極了,親愛的。今天你已由女孩成長為女人,而且那非常的適合你。」
        
  「我要怎樣支付我所承諾的一切呢?」她憂慮地低語。
        
  「波夏的財庫裡有的是錢。幸運的是,我和格非已經將它由隱藏處挖掘出來,稍後我會帶你去看。過去接受你的人民的致敬吧,蕾莎,那是你應得的。」
      
  當晚的盛宴賓主盡歡。由於天色已黑,蕾莎邀請她的佃農留在堡裡過夜。蕾莎和蘭恩上樓回房就寢,但傑陽中途攔截她,邀她到他的房間看他找到的金幣。
      
  蕾莎瞧著數箱的錢幣,睜大眼睛。「你怎麼會知道狄馬克偷藏了金子?」
      
  傑陽迴避她的視線,不想讓她知道他是怎樣說服狄馬克坦白的。「狄馬克呈給卡洛特伯爵看的帳簿是偽照的。帳簿裡顯示羊毛和羊肉的收入等於支出,波夏沒有任何的獲利,但那太過可笑了。他根本不曾花過任何一文錢在維修波夏堡或佃農的屋子上。」
        
  「這些錢足夠支付我承諾的一切嗎?」
        
  「是的,森林有的是材木可供整修,穀物早已收成,羊毛剪完了,羊肉也已屠殺販賣,佃農可以立刻著手修復的工作。我會在明天組織狩獵隊,將獵到的肉類醃製過冬。漢頓建議我們買一些豬,在林地裡放牧。還有,許多女人知道怎麼織布,只要我們能夠提供織布機,」他對她咧開個笑容。「我告訴佃農可以自由取用在馬廄後方堆積如山的馬廄,那將大大有助於他們次年穀物的收成。」
        
  「你真是充滿了驚喜,爵爺。」
      
  他的綠眸持住了她的。「你喜歡驚喜嗎,蕾莎?」
      
  她搜尋著他的面容,知道這是個親暱的問題。「過去我並不喜歡出乎意料的驚奇,因為它們大多是不愉快的。但我必須承認,身為女性的我很喜歡浴盆和銀鏡。」
      
  他送她到門口,俯低身軀。有那麼瘋狂的一刻,蕾莎以為他就要親吻她了。她從不曾被男人吻過,納悶那會是什麼滋味。但傑陽沒有吻她,只是打開了房門——似乎她是唯一想到親吻的人。
        
  「我相信你是個十足的女性。」他柔聲道。
        
  一絲愉悅竄過她的下腹。或許我是的,她想著。
      
  蕾莎回房寬衣就寢。她的視線落在橫擱在枕頭上的槲寄生樹枝,立刻知道那是誰送來的。這證明了她並不是唯一想到吻的人。
      
  蕾莎爬上床,回想著今日的一切。她所做的決定令她覺得堅強,但她也知道那是因為有傑陽在旁支持她。她將槲寄生樹枝拿到鼻端輕嗅,極喜愛這份心意。她想起昨夜傑陽在黑暗中來到她身邊,擁著她一整夜。
      
  她憂慮地攏起眉。今夜她應該不會再被噩夢所苦了吧?就算是,睡在隔壁房間的傑陽也會毫不遲疑地衝過來。她的唇角揚起——假設她假裝作噩夢呢?她只需要喊叫出聲,就會再度被擁入傑陽強壯的懷中。蕾莎的臉紅了。她怎麼會有如此邪惡、放蕩的想法呢?
      
  蕾莎決定次日不去狩獵,但她會和他們同行一段路,藉機讓馬匹和自己運動一下。她穿著杏色的騎馬裝,搭配琥珀色的斗篷,輕撩著白金色的長髮,隨風飄揚,而由傑陽貪婪地注視著她的綠眸,她知道自己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波夏堡位在亞梵河邊,河面已結成寒冰。他們在紛飛的小雪裡越過結冰的河面。狩獵的隊伍瞧見一隻公鹿,疾馳追了過去。蕾莎和他們揮手道別,緩步回到波夏堡。
      
  她發現僕人正忙著用冬青葉裝飾大廳,慶祝聖尼可拉斯節。她和蘭恩加入了他們,薄荷派的香氣瀰漫在空氣裡,蕾莎抓了把丁香到蒸餾室,調製香精臘燭。
      
  她決定送些香精臘燭到傑陽的臥室。昨夜她去過他的臥室,印象中它極為簡樸。她再度進到房間,有些驚訝他並沒有用烏徹斯特的傢俱來裝飾它。由他服飾的剪裁看來,他似乎不是重視生活享受的人。蕾莎拉下舊被單,換上她帶來的亞麻料被單。她考慮過在他的枕頭上放枝槲寄生樹枝,最後又改變主意,將之繫在自己的禮服上。
      
  狩獵隊伍直至太陽快下山時才返回城堡,帶回豐盛的收穫。傑陽換洗過後,到大廳用餐。「耶誕季節已到了?我似乎聞到了薄荷派和烤鵝肉的味道。」
        
  「還有栗子,」蕾莎的紫眸閃亮。「大廳是不是看起來很誘人?」
      
  傑陽打量著她胸前的槲寄生樹枝。「確實誘人。男人最愛的是在打仗或狩獵回來後,得到溫馨的歡迎。而如果有個女士以溫暖的笑容等待他,讚美他的努力,人生就再美滿不過了。」
      
  蕾莎的脈搏加速,驀地明白到黎傑陽正在追求她。晚宴是徹底的成功。蕾莎盡情享受美味的食物,以及傑陽愉悅的陪伴。宴席已畢,蕾莎要僕人注滿酒杯,大廳裡的人齊聲唱出歡樂的威爾斯民謠:
      
  在大廳裡飾以冬青樹,
  啦啦啦啦啦啦,
  這是歡樂的季節,
  啦啦啦啦啦啦,
  穿上我們最漂亮的衣服,
  啦啦啦啦啦啦,
  歡慶耶誕季節,
  啦啦啦啦啦啦,
  燃起烽火,彈奏豎琴,
  啦啦啦啦啦啦,
  追隨我齊聲歌唱,
  啦啦啦啦啦啦……
      
  晚餐撤下後,蕾莎端著酒杯,坐在壁爐前的織錦座椅上。傑陽坐在她旁邊,悠閒地伸長腿烤火。
        
  「你顯得如此滿足快樂,倒令我猶豫該不該提起探訪提爾赫斯了。」傑陽道。
        
  「自從契爾的……意外後,我就不曾到過提爾赫斯了。老天,我希望它不會像波夏一樣糟糕。」
        
  「它距離卡洛特比較近,它的執事應該不敢在雷利查的眼底下偷竊,不過它的情況可能也不是最理想的,只有一種方法可以知道,」瞧見蕾莎憂慮的面容,傑陽提議。「如果你無法面對它,我可以單獨前去。你小時候就住在提爾赫斯吧?」
        
  「是的,提爾赫斯是我父親的城堡。」
        
  「孩童的回憶有時候是最難承受的。」他溫柔地覆住她的手,十指和她的交纏。
        
  「不,我有快樂的童年,直至我的父親在戰場上戰死。」突然她醒及傑陽說的是自己的童年。「提爾赫斯距離這裡多遠?」
        
  「大約八、九哩,我們只要沿著河往南走。」
      
  蕾莎搖搖頭。「要求蘭恩跋涉那麼遠並不公平,特別是如果提爾赫斯的情況很糟糕。」
      
  傑陽握緊她的手。「我們可以單獨前去。」
      
  他誘人的提議懸宕在空氣中。蕾莎在心裡仔細評估。視察提爾赫斯是她的職責,不只是為了佃農,也為了契爾和她父親的記憶。另一方面,和傑陽同行意味著他們已朝婚姻更邁近一步。她決定和他同行並不是壞事。被追求是快樂的,就像一場刺激的遊戲。蕾莎不得不承認傑陽確實吸引了她,但他必須要更富說服力,才能讓她改變心意嫁給他。「什麼時候?」她衝動地問。
        
  「明天。」
      
  她看著他的視線流連在槲寄生樹枝上(也或者是她的雙峰?),往上來到她的唇。她屏住氣息,知道自己不該如此放肆地給予同意。現在他會認為她允許他吻她了!當他執起她的手到唇邊,親吻她的指尖時,她的心裡閃過強烈的失望。我發誓他是故意的,她想著,用他的眼睛和我做愛,讓我預期著他邪惡的唇。好吧,兩個人可以一起玩遊戲!
        
  蕾莎緩緩舉杯就唇,輕輕啜飲。她掀起睫毛,直視進他的綠眸裡,舌尖輕舔著唇瓣。她的視線刻意流連在他唇上好一晌,然後她輕歎了口氣,豐滿的雙峰跟著起伏。她看著他的綠眸變得熾熱,下顎因慾望而抿緊。但當他低下頭要佔有她的唇時,她突然站了起來。
          
  「我必須整理明天要帶的東西。晚安,爵爺。」
        
  傑陽攏起眉頭,低咒出聲,看著她離開。他提醒自己蕾莎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而他絕不能低估她的智能。
        
  他緩緩地笑了;至少她現在加入這場遊戲了!
        
  蕾莎換上一件最暖和的禮服,搭配綠色天鵝絨斗篷。她並沒有帶多少衣服,寧可留空間來裝被單。
        
  傑陽協助她上馬。她微微一笑,想起被留下的蘭恩會意的眼神。蕾莎無法說服她這純粹是為了她的舒適著想。
        
  「我很清楚你的打算,」蘭恩道。「但記得,你仍是純潔之身,他比你年長五歲,又一直住在惡名昭彰的蓋斯塔尼!你會像是被送入狼口的羔羊!」
        
  「你和其它人都預期著我會嫁給他,但現在又對我們獨處一再挑剔!蘭恩,我承認我得傑陽爵士迷人,並不再堅決拒絕,但我也不會像成熟的桃子般落在他的手中,」蕾莎試著讓她心安。「蘭恩,傑陽爵士或許很世故,但我保證我絕對是他的對手!」
      
  蕾莎驅策她的白馬進到中庭,聽到清脆悅耳的銀鈴聲響。顯然是黎傑陽在馬勒上繫了銀鈴。噢,真是太美了!這雖是個小小的心意,但對女人的意義重大。接著她想到黎傑陽似乎太懂得取悅女人了。她問自己是否在乎,答案清楚地浮現:「是的!」
        
  「你的白馬出自威爾斯最著名的白馬種,也是優秀的戰馬。我的黑馬是法國種,專為了速度培育的。它不會令你緊張吧?」
        
  「只要有你控著馬就不會,但我就不敢騎它。」她回答,頰生紅暈。他們的馬匹彷彿兩人的化身,他的暗黑有力,她的則雪白腿長。為什麼駿馬和牝馬令她想起交媾?蕾莎的臉更紅了。害怕他會讀出她的思緒,她改變話題。「如果提爾赫斯的僕役有所缺失,我們又要從哪裡找人?」
        
  「這很容易,泰克伯利堡距離提爾赫斯不到兩哩。」
        
  「我猜那是另一座皇家的城堡?」
        
  「從前是,但現在它屬於我。」
        
  「你?」她掩不住語氣裡的驚訝。
        
  「獎賞我為皇家所做的服務。」
  
  蕾莎困窘極了。在她指責他為了她的財產娶她時,她並不知道他擁有如此可觀的產業。「我很抱歉曾經指控你野心勃勃,爵爺。」
      
  傑陽笑了。「那是事實。有野心的男人在擁有一座城堡後,就會想要兩座。有了兩座後,就會想要四座。」
      
  蕾莎對他的大膽直言驚喘出聲。「真令人受寵若驚!你坦白承認你想要我是因為我是女繼承人?」
        
  「如果我否認就太虛偽了,但你所擁有的遠超過兩座城堡,親愛的。」
        
  「像是?」她詢問。
        
  「你擁有古老、受尊敬的姓氏。你聰明、受過良好的教育及成為城堡女主人的訓練。你機智、驕傲、純真,而且美得令人屏息——你是個稀世的獎賞!」
      
  她的紫眸大睜,沒料到會由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恭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要我提醒你尚未成功擁有這項獎賞嗎?」她的挑釁有若冰冷的寒風。
      
  他們騎出了約五、六哩後,他揚聲問道:「你夠暖和嗎,蕾莎?」
      
  如果她說冷,他是否會將她抱在身前,抵禦寒風?想像兩人的肌膚相觸,她的身軀竄過一陣輕顫。她應該要選擇擁抱或挑逗呢?她決定是後者。她揚起首,迎風笑道:「我喜愛這寒風,它振奮了我的精神!」她的兜帽掉落,金髮像旗幟般飄揚。
        
  「你知道你隨興而為的樣子最誘人,而且你太過該死驕傲得不願承認你凍壞了!我認為今晚我們該在泰克伯利堡過夜。」
      
  原來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盤!蘭恩的警告浮現腦海。如果她同意在泰克伯利堡過夜,等於是邀請他對她為所欲為!「我不認為,爵爺。」她冰冷地回答,催策「迅風」快跑。她不認識路,但他不也說過沿著河走就對了?
      
  泰克伯利堡出現在前方亞梵河和塞維河的會合處。突然間,「迅風」踩到了隱藏在雪地裡的獵狼陷阱,鐵夾夾住了馬腿。白馬驚懼地長嘶,奔馳過結冰的河面。它終於甩掉了鐵夾
  ,但依舊驚慌地往前狂奔。
      
  傑陽知道河面較寬、水流較湍急的塞維河絕無法承受馬匹和騎士的重量。「不,蕾莎!」他吼道。「快,停下來!」他的一顆心懸在喉間,看著「迅風」陷入裂開的冰面,沒入水裡。白馬一會兒後又冒出來,往對岸游去。
      
  傑陽驚恐地發現馬鞍上是空的。
        
  「救我!救我!」蕾莎尖叫。冰冷的河水淹沒了她的口鼻,切斷她的呼喚。她的天鵝絨斗篷浸飽了水,拉著她往下沉,直至她的腳踩到河床。她拚命掙扎,想要浮上水面。
      
  水流帶著她到了冰層下方,遠離馬匹踩出的大洞。她的頭撞到冰層,撞出個洞。蕾莎恐慌地伸手去抓,但冰層邊緣剝裂得更開了。
  
  蕾莎一輩子從不曾這麼寒冷過。寒意穿透了她的肌膚,滲入她的血脈,凍結了她的筋骨,深入骨髓。她的肺部似乎全是水,她無法呼吸,但她卻一直尖叫。
        
  「蕾莎,不要驚慌!」傑陽喊道,解開馬鞍旁的繩索。
        
  「我正在往下沉!」她尖叫。
        
  「脫下斗篷!」他命令。
      
  傑陽心念電轉。他知道冰層無法支持他,就算他伏在冰上爬上去。然而他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再拖下去,蕾莎不是溺死就是凍死。傑陽將繩索繫在樹上,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間,躍入河中尋找她。
      
  比起冰凍刺骨的塞維河水,肯尼衛斯的護城湖簡直像是洗澡水。蕾莎又再度沒入水中,傑陽潛入水下找她,心裡充滿恐慌。繩索已放到盡頭,當他迫不得已浮上水面換氣時,他終於又看到她。「蕾莎!我在這裡,快過來!」他盡可能自信地喊道。
      
  他解開腰間的繩索,改繫在腕上,讓自己能夠游得更靠近蕾莎。他和冰冷的水流奮鬥,好不容易抓住她的長裙下擺。他聽見她嚶嚀出聲。「親愛的,撐下去!你必須要勇敢!」
      
  蕾莎已經凍得無法思考或開口,她的四肢和全身似乎都失去感覺,而且她已筋疲力盡。她竭力讓自己浮在水面上喘氣,但她已瀕臨昏迷的邊緣。
      
  傑陽死命抓住她,奮力游向恍若遠在天邊的河岸。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絕不能失敗,不能放開她。
      
  終於,他拉著蕾莎辛苦地上了岸。他放下她,氣喘吁吁。而後他發現蕾莎已經昏迷過去,停止了呼吸。他強抑下驚慌,翻轉過她的身軀,跨坐在她的身上,大手有規律地按著她的肋間,刺激她呼吸。最後蕾莎開始咳嗽、吐水。她沒有張開眼睛,但他知道她已能夠自行呼吸。
      
  傑陽緊緊將她擁在胸前,試著給予她溫暖。他呼哨召來自己的馬匹「雷霆」。它應聲飛奔過來時,他鬆了口氣。「好孩子……乖。」他勉力抱著蕾莎上馬,雙腿一夾馬腹,朝泰克伯利堡而去。他對城門的守衛報出身份,疾馳過吊橋,模糊地聽到後方的馬蹄聲。
      
  他馳入城堡的中庭,小廝迎上前來。他抱著蕾莎滑下馬,這才瞧見蕾莎的白馬「迅風」也跟在他們後面一起回來。他抱著蕾莎衝入大廳,不忘回頭喊道:「檢查一下白馬的腳——它被獵狼的陷阱夾住了!」
      
  傑陽進到大廳,朝迎上來的總管和僕人大聲發號施令。我的房間裡最好燃著火,不然就有人要倒大楣了,他陰鬱地想著,抱著蕾莎上樓,用腳踢開他的臥室房門。他將蕾莎放在爐火前,拉下床上的毛皮,跪在她身邊,著手為她脫去濕透的衣衫。傑陽用毛皮裹住她赤裸的身軀,這才注意到他的大腿肌肉因為過度疲勞而顫抖。
      
  城堡的管事安柏克帶著酒和毛巾上來。「你最好也脫掉這身濕衣服,爵士,」他走到衣櫃,取出件浴袍。「我去廚房端些熱湯上來。還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爵士?」
        
  傑陽搖搖頭。「謝了,柏克,我可以自己來。」
          
  「你一向是的,爵士。」
        
  傑陽溫柔地用毛巾擦拭著蕾莎的臉龐。她睜開了眼睛,但隨即又茫然地合上。他用毛巾裹住她長長的濕發,慶幸至少她醒了。她的肌膚已凍成藍紫色,而他必須盡快恢復她的血液循環,不然她會失溫而死。
        
  他不耐地扯下自己濕透的衣服,丟在爐火邊。他赤裸地跪在蕾莎身邊,掀開裹著她的毛皮。她是如此地纖細、脆弱,一抹柔情和強烈的保護欲湧了上來。他驀地明白這是他首次對女人生起慾望或輕蔑以外的情緒。
        
  他倒了些烈酒在掌心,開始按摩她的全身,由肩膀開始,規律地往下,揉弄她的雙峰、小腹、臀部。他的手指畫著圈,不斷施壓,將酒液揉入她的肌膚,加促她的血液循環。傑陽倒了更多酒在掌心,抬起她的腳,按摩她修長的腿。她的腿甚至比他夢想中更為修長、性感,而突然間,他已因兩人親暱的接觸而全然喚起。他從不曾為任何女人做過這種事,並驀地察覺到按摩可以是極性感的。他在心裡承諾等到蕾莎安然康復後,一定要放縱自己享受這樣的樂趣。
        
  他抬起蕾莎的另一腳,繼續按摩。血液迅速湧入他的下體,痙攣悸動不已。柏克端著熱湯進來時,他依舊昂然勃起。總管泰然自若地放下雞湯。傑陽拉過毛皮,覆住蕾莎的赤裸。「我得等到她恢復意識後,才能餵她喝湯。」
        
  「湯是給你的,爵士,但或許你已經夠熱了。」
      
  傑陽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然而柏克熟知他的脾氣。「從不曾有任何女人能自你的手中溜走,爵士。她是誰?」
        
  「她是陸蕾莎。」
        
  「老天,你為什麼不早說!繼續喚醒她,我會派一名女僕上來照顧她。」
        
  「我不需要什麼天殺的女僕!我可以自己照顧她,該死地滾出去,給我們一點隱私!」
      
  柏克識相地離開,關上房門。傑陽抱著蕾莎坐在膝上,雙手捧著她的臉龐。「蕾莎,蕾莎,睜開眼睛!」
      
  他重複喊了三次後,她的睫毛終於緩緩掀起。她凝視著傑陽的綠眸,認出擁著她的男子,同時回想起發生的一切。「我……好冷……」
      
  傑陽一手擁著她,倒了些白蘭地到雞湯裡,將碗端到她的唇邊。「慢慢喝。」他警告道。
      
  她抬起手要拿碗,手卻顫抖得有若落葉。他的手立即覆住她的,溫暖了她凍僵的指尖。蕾莎啜了幾口後,似乎就沒有力氣了。「休息一下。」他耐心地端著碗,等待她回過氣來,再次將碗湊到她唇邊。她勉強喝了幾口後,別開臉龐。
  
  傑陽溫柔地抱著她躺在床上,為她蓋好毛皮。他注意到她的氣色好多了,但雙唇依舊微微泛紫。「你不會有事的,親愛的。你現在暖和多了吧?」
      
  蕾莎仰望著他;她的手足四肢感覺有若冰塊。「更冷了……」
      
  傑陽立刻下定決心。他掀開被單,躺在她身邊,將她牢牢擁入懷中。他再次按摩她的背、臀部,帶著粗繭的手指摩擦著她絲緞般的肌膚。蕾莎發出細小的嚶嚀聲,顯示她凍僵的肌膚已恢復知覺。
      
  他堅硬如大理石的勃起抵著她柔軟的小腹,大手堅定地撫弄著她的背。傑陽試著不睬它,繼續按摩蕾莎的裸膚,但他的勃起反而益發堅挺、悸動,所有的熱力似乎都集中在他的男性上面。蕾莎嚶嚀出聲,彷彿感到害怕。「不,不要害怕。信任我,蕾莎。如果你能夠感受到我現在的感覺,那反而是好事。放開你自己,感覺它。」
        
  「會痛……」她喘息道。
      
  傑陽驀地明白她的抗議並非來自恐懼,而是因為他堅硬的男性像長劍般抵著她柔軟的小腹,弄痛了她。他迅速翻轉她的身軀,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他堅挺的男性枕在她的臀溝間。他的手愛撫著她柔軟的雙峰,拂過她的心口,來到她的小腹,不斷地揉弄畫圈。
      
  無須開口詢問,傑陽感覺到蕾莎逐漸暖和起來。她的身軀散發出濃濃的酒香和女人香,而那絕對是他所聞過最醉人的氣息了。她的頭枕在他的肩窩,兩人的身軀像一對湯匙般密合在一起,他身體的熱力源源不絕地輸向她。
        
  蕾莎已無力抗議他所做的一切。她彷彿失卻了自己的意志,只想任由他的大手擺弄操縱。她緊偎著他,飄浮在甜美、性感的感官裡。他的大手實在太神奇了,而她想要他一直按摩到永遠。她的眼瞼緩緩合上,沉入了睡鄉,靠在傑陽溫暖的身軀所提供的避風港裡。
        
  他感覺到她的身軀放鬆地偎著他,由此知道她睡著了。傑陽一動也不敢動,害怕驚擾她的沉睡,儘管他自己仍躁動不已。天際的微光逐漸逝去,暮色降臨大地。他閉上眼睛,卻無法入眠,他的身軀悸動著無法抒發的熱情,以及對懷中女子的強烈渴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5:36


第六章
      
  蕾莎一醒來,他就察覺到了,因為她立刻後退離開他,半轉過身躺在床上,不再倚靠著他。沉默懸著在兩人之間,蕾莎回想導致兩人如此親暱的前因後果。為了溫暖她的身軀,傑陽不只和她同床共枕,而且他們兩人都全身赤裸!她應該感覺被冒犯,但奇異地,蕾莎並不生氣,反而得感謝他這麼做。要不是他和她分享體熱,她可能就要重病一場了!
      
  雖然蕾莎並不生氣,她卻覺得不自在極了,而且奇異地害羞。她不知道他們同床了多久,天已經黑了,月光映在床上。她終於找到了聲音。「爵士,我發現自己處在極不尋常的情況……我和另一名男人同床共枕;世人會稱我放蕩,然而我甚至不曾被親吻過!」
      
  傑陽俯身向她。「這是很容易更正的。」
      
  他的唇就向她。蕾莎倒抽了口氣,奉獻上她的唇。他的吻是飢渴的,但並不狂暴——至少一開始是。他堅定地迫使她分開唇,逐漸加深這個吻。蕾莎喜悅、溫暖地回應,而後他的吻變了——變得狂暴、激烈。慾望肆虐在他的血脈裡,燃燒著他的血。他的手臂牢牢擁住她,她的雙峰抵著他多毛的胸膛。那份感覺是如此地醉人,蕾莎抬起手臂,圈住他的頸項。這個吻一再持續,兩人都無法自那灼熱、醉人的感受裡抽身。
      
  而後他們同時分開雙唇。「你現在可以認為自己被吻過了,花蕾兒。」傑陽審視著她美麗的面容。「經過這次的劫難,你感覺怎樣?」
        
  「墜河的劫難,或是指這一吻?」她屏息地問。
        
  「這一吻是個劫難?」他挑了挑眉,含笑問。
      
  她如夢似幻地笑了。「比起墜落河中更為可怕。」
        
  「我不認為,親愛的;當我將你由河中救起時,你已昏迷不醒,但這一吻並沒有讓你昏過去。」
        
  「或許你應該再嘗試,我感覺快要昏過去了。」他立刻回應她的邀請,切斷了她的話。他已激情難耐,幾近野蠻地吻著她,放肆他的熱情,直至他警告自己蕾莎仍是處女。他知道自己可以誘惑她,但如果他奪走了她的貞操,她或許會深深後悔,並指控他趁她軟弱時佔她便宜——而且那會是事實。
      
  傑陽逐漸壓抑下熱情。他依舊堅硬、悸動,也知道只要他們仍裸裎共枕,他就無法自制。這是最甜美的折磨,但又令人無法割捨。他拉過毛皮,覆住她的臀部。
        
  「我想要看著你。」他大膽的目光游移過她的臉龐和皎好的身軀。
      
  蕾莎頰生紅暈。她羞得睫毛半閉,雙唇被吻得紅腫,益發性感誘人。她的長髮凌亂,修長的頸項有若羊脂白玉,飽滿的雙峰太過誘人得不容錯過。
      
  傑陽覆住了那方豐盈,愛撫、托掂,幾近虔誠地撫弄著它們,拇指操弄,直至花蕾像紅寶石般挺立。他的手拂過她的心口,佔有她的另一方乳峰,眷顧愛憐。最後他再也無法抗拒,低頭品嚐那甜美的果實。蕾莎屏住氣息,美麗的雙峰在他飢渴的唇下急遽起伏。
      
  他的手拂過她的小腹,來到她雙腿間的金色叢林。蕾莎輕呼抗議,傑陽停下來,暖語勸誘著她。「我們所做的不會有傷害造成,花蕾兒。我只是想教你愛的前戲。我保證你仍會是處女——我不會佔有你。」
      
  她納悶她是否能夠相信他會信守諾言。她曾將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他的手中,而他也以他的力量和決心救了她,但她能否以自己的貞操信任他?更重要的,她能否信任自己?她從不曾經歷過和他在一起的這種歡愉,坦白說,她好奇極了。最後她無言地表示默許。
      
  傑陽掀開毛皮,心醉神迷地注視著眼前美好的女體。「你真是美極了,蕾莎。你就像詩篇裡的白百合,」他俯身在她肚臍印上個吻,磨蹭著她甜美的每一寸。「你有著我所見過最修長的腿;想像它們在我們做愛時裹著我,就令我全身著火……而終有一天,我們會的。」
      
  他熾熱的目光令她覺得美麗無比。從不曾有任何男性如此在乎她,令她受寵若驚。他古銅色的面容和漆黑的髮令她的脈搏加速,覆滿胸毛的結實胸肌引誘著她去碰觸、逗弄,但她知道她不能進一步喚起他。他已在瀕臨失控的邊緣。
      
  傑陽的手指梳攏過她女性部位的毛髮。蕾莎驚喘出聲,拱起身軀喊道:「不!」他立刻撤回手指,握住她的手,碰觸地的女性核心。「享受那份愉悅,感覺它,甜心。」他們的手指一齊碰觸她最敏感的部位,讓她習慣這份親暱。他知道她興奮、戰慄的那一刻,拇指輕按著她的花核。
      
  她喉間的細小呻吟告訴傑陽她正首度經歷到女性的狂喜。他低下頭,攫住她的唇,他的舌頭開始律動,配合著指尖的旋律。他幾乎是立刻感覺到她的濕潤,知道她已經被喚起。他繞著她的蓓蕾畫圈,引誘她感覺那份熱情。他緩慢、堅定地移動,知道步調愈緩慢,愈能夠延長喜悅及高潮。
      
  蕾莎感覺到女性的核心灼熱而疼痛,絲縷的火焰在她的小腹竄起,往外擴散,上升到她的雙峰,令她心癢難耐,直至她達到高潮,在無止盡的狂喜裡爆炸。
      
  傑陽立刻停止手上的動作,改而捧起她的雙峰,堅定地施壓,直至她的痙攣、高潮過去。而後他擁緊了她,讓她能夠品味稍早的狂喜。傑陽知道他已壓抑太久,他的慾望有如脫韁的野馬,渴望深深埋入她絲般的信道裡,野蠻地衝刺,讓這名女子永遠成為他的。
      
  狂猛的需要令他戰慄不已。他知道如果不發洩,他將會強暴她。他盡可能輕柔地拉低她的手,和他的手一起覆住他堅硬如石的男性,撥弄幾下後,他嘶喊著釋放出自己。他用輕柔的被單覆住自己,以免他的種子令她受孕。這份樂趣必須要等到她成為他合法的妻子後。
  
  蕾莎的臉龐埋在他的肩膀,羞不可抑,但兩人稍早親暱的行為卻也令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我很抱歉,蕾莎,」他道,身軀的挫折已稍稍減輕。「請你相信我那麼做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次日蕾莎醒來後,傑陽已不見人影。門上傳來禮貌的輕敲。蕾莎環顧週遭,看到傑陽的灰色天鵝絨睡袍棄置在地上,連忙撿起來遮住自己的裸體,走過去開門。
      
  兩名僕人端著注滿熱水的浴盆進來。它巧妙地雕刻成維京龍首船,船身漆成紅色,龍首刻畫得栩栩如生。安柏克緊跟在後,手挽著銀籃,籃子裡裝著芳香的沐浴油、肥皂和海綿。
        
  「有任何需要,請盡量吩咐我,小姐。我們堡裡有的是女僕可以服侍你,但傑陽爵士駁斥了我的提議。」
        
  「謝謝你,安先生。如果你是我的執事就好了,」她對他綻開個燦爛的笑容。「我真希望我有女僕同行,但如果你是考慮到禮節,恐怕是有一點太遲了。」
        
  「絕對不會,陸小姐。」他禮貌地鞠躬,後退離開。
      
  蕾莎知道那意味著安先生絕不是個多嘴的人。她的名節將會安好如初。
      
  陽光由高窗穿透進來,照亮了這個寬敞的房間。這是蕾莎首度能夠從容地欣賞這個房間,而地直覺地知道這是黎傑陽的臥室。他們曾共忱的正是他的床。入目的奢華佈置令她歎為觀止。壁爐是由威爾斯進口的灰石,紅色天鵝絨窗幃襯映著富麗堂皇的紅灰色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弗萊明織錦。衣櫃佔了一整面牆,面窗擺著張嵌著紅色西班牙牛皮的烏木桌,棋盤桌上是用黑、白色大理石雕成希臘神祉的棋子。整個房間訴說著黎傑陽恣意張揚的昂貴品味。顯然他是個懂得欣賞生活中美好事物的男人,而且已經收集有一段時間了。
      
  蕾莎卸下浴袍,坐在維京船浴盆裡。一股不尋常的氣味襲來,挑逗著她的鼻端。角落的銀盤裡放著菊花,但那並不是花香。她抬高手臂,嗅到氣味發自她的肌膚。那是來自黎傑陽本人,或是他的睡袍?無論是何者,它都性感極了,蕾莎的雙頰酡紅。
      
  門突然被打開,黎傑陽走了進來。蕾莎連忙坐進水裡,譴責地道:「你沒有敲門!」
        
  「我並不習慣敲自己的臥室房門,」他的眼裡閃動著笑意。「既然你身無寸縷,我想我必須要設法解決你的困境——也或者你打算赤裸著在我面前走動?」
      
  他的蓄意揶揄反而令她鬆了口氣,顯示他無意就昨夜的親暱得寸進尺。「你真是個惡魔,」她的眼裡閃動著笑意。「事實上,我已經忘了我沒穿衣服。」
      
  他打開手上的盒子。「如果你喜歡,這疋紫色天鵝絨應該足夠裁成禮服和斗篷。我已經吩咐裁縫為你縫件單衣了。」
      
  她喜悅地驚喘出聲。「噢,這是法國天鵝絨!你由哪裡得到這麼漂亮的布料?」
  
  「當然是由法國。」他故意板著臉道。
      
  「這個房間真的太美麗了;你愛好奢侈。」
        
  「我只要看到漂亮的東西,就想據為己有。」他的視線由她的紫眸游移到她的唇,再一直往下看。
      
  蕾莎低下頭,瞧見她的雙峰露在水面上。她的雙頰緋紅如火,但心裡卻頗以自己的豐盈為傲,不會生氣意外展露它們。傑陽爵士毫無疑問地,覺得她很迷人,而蕾莎也無意再對自己說謊——她不只覺得他迷人,他就像磁石般深深吸引了她!他是個深不可測的危險男人,令她意亂情迷。如果她能確定他想要的是她,而不只是她的嫁妝——如果她能夠信任他——她將會展臂歡迎和這名氣勢懾人的男子的婚姻。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女僕端著餐盤進來。「老天,」蕾莎為難地道。「我想要洗頭,但又不希望食物變涼了!」
      
  傑陽搬了張小桌子到維京浴盆邊,放好餐盤。「我很想餵你,但那只會引誘我進到水裡,最後害我失控,」他朝她眨了眨眼。「裁縫很快會送你的單衣過來,並為你量身。好好享受你的早餐;桃子和蜂蜜都是產自城堡的果園。」
      
  三個小時後,蕾莎穿上古典剪裁的紫色天鵝絨禮服,在鏡中看到自己美麗的容顏。富麗的紫水晶色映著她沐浴過的金髮,閃耀似最純粹的黃金。她在腰間繫了條在傑陽的衣櫃裡找到的純金腰鏈。她打開傑陽的衣櫃後,終於分辨出稍早聞到的是檀香味。
      
  蕾莎穿過泰克伯利堡的甬道,發現堡內處處都是珍寶:有來自義大利的雕像、嵌著西班牙皮革的棋桌、埃及地毯和東方花瓶——顯然是在十字軍東征時帶回來的。花瓶裡插的菊花則是出自堡裡的溫室。
      
  傑陽正在和安管事討論事情。柏克識相地告退,給予他們隱私,讓蕾莎更加喜歡他了。
        
  「看到你的人絕不會相信你昨天差點溺死。」傑陽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在她掌心印下個吻。
      
  檀香的氣息襲入鼻端,她不自覺地撥弄著腰間的金鏈。「我借了這條鏈子。」
      
  「留下它;它令這件禮服分外出色。」
        
  「但它是純金的!」
      
  「只有純金才配得上你。」
    
  蕾莎笑了。「這真是甜言蜜語,爵爺。我比較喜歡你不這麼油嘴滑舌的時候。」
      
  「你喜歡我嗎,蕾莎?」他的視線搜尋著她的。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已開始要信任他了。「是的,我不想要喜歡你,但我卻身不由己。」
  
  「那麼我就滿足了——暫時地。」
      
  「泰克伯利堡就和你一樣充滿驚喜,爵士。你收集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麗事物。」
        
  「這是我的熱情所在,愛德華王子說那是種強迫性的衝動。我收集許多東西:來自蘇格蘭和托勒多的長劍、希臘的陶器、法國的藝術品和威尼斯的玻璃。無論我到什麼地方,我都會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我相信你在波夏堡就一無所獲。」她挑釁道。
        
  「相反地,我在波夏找到了一切——它的土地、城堡和女主人。」
        
  「你是個衝動性的收集者。」她輕描淡寫地道。
        
  「我曾說過我絕不會放你走。我是認真的,蕾莎。」
      
  黎傑陽讓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女人。當他們獨處時,他的眼裡、心裡只有她一個人,而她無法不回應這樣的熱情眷顧。但她也不忘警告自己他對女性的經驗豐富,可以擁有他想要的任何女人。
        
  「你想在今天去拜訪提爾赫斯嗎?它離這裡不到兩哩路。」
      
  無疑地,你看到了它之後,也會想要擁有它,蕾莎想著。「是的,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距離聖誕節還不到兩個星期,肯尼衛斯堡的人會納悶究竟是什麼事耽擱了我們。」
        
  「你是個可以自己做決定、訂立規矩的貴婦人。依蓮夫人向來如此,而她也會對你有同樣的期望。」
        
  「依蓮夫人是個公主及伯爵夫人。」她指出。
        
  「最重要的是,依蓮是女人,就如同你,親愛的。」
      
  蕾莎笑了。傑陽總是能夠帶給她自信。「我必須去看『迅風』;它昨天被嚇壞了。幸好捕獸夾沒有害它跛腳。」
        
  「我們會在一個小時後出發。我已要求安先生和我們同行——如果你不反對。」
        
  「安先生是你的所有物裡,我最渴望據為己有的。」
      
  傑陽揶揄地挑挑眉。「我的維京浴盆呢?」
        
  「噢,那也包括在內。」蕾莎嬌笑回應。
      
  當提爾赫斯堡映入眼簾時,蕾莎納悶她怎麼能離開它如此之久。事實是,它一直牢牢嵌在她心裡。一陣深沉的哀傷襲了上來,她想起她的哥哥契爾,年紀輕輕就被殘忍地奪走了生命。那份痛苦可能有鈍化、或逝去的一日嗎?蕾莎沉重地歎了口氣,趕走那份痛苦,強迫自己回想快樂的童年回憶。
      
  她瞧見黎傑陽在看著她,或許正在忖測她的心境,但他沒有開口,任由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蕾莎看到中庭裡沒有雜草橫生,獵犬被圈養著,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一名小廝上前照顧他們的馬匹,提爾赫斯的管事高先生迎上前來,在得知他們的身份後,表現出適度的尊敬。
      
  僕人立刻為他們打理房間,廚子準備豐盛的晚餐。他們坐在大廳的壁爐前烤火,啜著熱西打。傑陽和安先生審閱帳簿,蕾莎上樓探索提爾赫斯的房間。她在雙親的臥房裡待了一個小時,最後鼓起勇氣,進到契爾的臥室。桌上仍擱著他的炭筆素描畫,羽毛筆被不耐地折斷。契爾向來就缺乏耐心。
      
  她打開衣櫃,瞧見契爾的舊衣服,不禁悲從中來。她將外套衣袖枕著面頰,淚水湧上了眼眶。她並沒有契爾的遺物,決定帶走契爾的一件外套和長褲當做紀念。她在床邊幾看到一把小巧精緻的銀匕首,也一併帶走了。
      
  稍後她和傑陽在大廳裡用晚餐,並堅持安先生加入他們。晚餐當然及不上泰克伯利的水準,但還算不錯。用完餐後,蕾莎到廚房向廚子致謝。一名年長的婦人向她鞠躬行禮。「我為你做了薑汁麵包,小姐;它是契爾爵士生前的最愛。」
      
  一陣憤怒令蕾莎無法開口。今晚契爾應該也在這裡,和她一起享用薑汁麵包的。天殺的命運!她苦澀地想著。為什麼他不能得享天年?她拿起一塊麵包,對年長的廚娘微笑。「我代他吃他的分。」
      
  今晚蕾莎並沒有談話的心情,寧可和提爾赫斯的鬼魂獨處。她道了晚安,回到她的房間。她凝視著爐火將近一個小時。回憶的閘門打開了,往事紛沓而至,令她失聲痛哭。
      
  終於平靜下來後,蕾莎脫下天鵝絨禮服,決定穿著單衣就寢。她害怕今晚會再作被馬蹄踐踏的夢。
      
  敲門聲響起,蕾莎的身軀一僵。她早就預期著他會來。一旦男人和女人共寢過後,特別是像黎傑陽這樣大膽放肆的男人,他就會食髓知味。
        
  「蕾莎,拉開門閂。」
        
  「拜託,我想要一個人獨處,爵爺。」
        
  「你哭了嗎?」
        
  「是的……不……我只想獨處。」
        
  「你哭了!今晚我絕不能讓你一個人度過。打開門!」
      
  他吼叫得如此大聲,恐怕全提爾赫斯的人都聽到了。她的眼裡冒火,走過去打開門。「我絕不會再和你同睡!」
      
  但她的怒氣隨即逝去,瞧見被抱在他懷中的小狗,還有他眼裡的笑意。他在笑她!
        
  「我也不會再和你同睡,親愛的。那份折磨將會難以忍受。」
        
  「進來吧,你這個吵鬧不休的惡魔。」
        
  「我為你帶來了只小狗。契爾養過威爾斯獵犬,這是它的小孩。它們素以忠心著稱。」
  
  她接過他懷中的小狗。「謝謝你,傑陽。你實在太體貼了。」
        
  「你能夠叫我陽嗎?」
      
  蕾莎的臉紅透了。她無法叫他陽——那太過曖昧了。
      
  他熾熱的眸光瀏覽過她的長髮,渴望地停佇在她的唇角。「我們明天一早騎馬去拜訪佃農。晚安,花蕾兒。」他突然將她和狗一起擁入懷中,快速、飢渴地吻她,然後他就走了。
      
  這一吻令她眩暈不已。她放下小狗,對著它道:「我要叫你什麼名字呢?喬可怎樣?」小狗吠叫一聲,表示同意。蕾莎和小狗玩了一會兒,覺得心情好多了。她想著黎傑陽真的很聰明,並且體貼入微。突然間她很高興自己找到勇氣,前來提爾赫斯。她上床就寢,小狗也跟著上床,在被單裡找個最舒服的位置窩下。蕾莎寵溺地笑了,沒有趕走他,反倒很高興有它的陪伴。
      
  蕾莎清醒地躺著好一會兒,害怕又會作被馬匹踐踏的噩夢,但當她終於睡著後,她卻夢到前日和她的表哥漢利的一番談話:
      
  「我根本不要他來招惹我!我需要你的幫助,讓他無法接近我。」
      
  「你一定是昏了頭,蕾莎。每個人都愛傑陽,他的朋友到處都是。他有著一種令人真心喜歡的特質,你應該慶幸他對你有興趣。」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和傑陽獨處。他戴著維京人的骷髏頭盔,披著狼皮,強擄她上了維京船。船隻變成了床,而她確實慶幸能夠吸引他的興趣。「我要你,」她低語,迎上他熾熱的綠眸。「你會強佔我嗎?」
      
  「如果那是我唯一能夠得到你的方式。」
      
他扯開她的單衣,灼熱、飢渴的唇覆住她的,緩慢、徹底地用他漂亮的唇和她做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5:45

第七章
      
  蕾莎和傑陽騎馬去訪視佃農。這次他們並沒有聽到有人有所怨言。佃農的小孩顯得害羞安靜,但不會心懷畏懼,傭農的屋子也沒有殘破不堪。安柏克詳細問了有關作物和高管事的一切。比起波夏,提爾赫斯已經好太多了。蕾莎鬆了口氣。
      
  他們回到城堡裡,已經快天黑了。蕾莎在火前烤著手,傑陽遞給她一杯熱西打。「願意和我私下用餐嗎,蕾莎?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討論。」
      
  她憂慮地問:「我們需要開庭審判?」
        
  「不,我不認為有那個必要。我沒有聽到什麼嚴重的指控。」
        
  「噢,那太好了。我擔心了好一會兒,有什麼問題嗎?」
        
  「不算是,我們可以在私下獨處時再談。」
      
  他的話無法完全祛除她的疑慮,但蕾莎還是點點頭,上樓梳洗,整理儀容。不久後,黎傑陽過來了,兩名僕人端著晚餐跟在後面。
        
  「我們自己來就好,謝了。」蕾莎道,打發走僕人。
      
  剩下兩人獨處時,蕾莎對傑陽綻開溫暖的笑容。她不只開始享受起兩人相處的時光,也逐漸信任他。她的脈搏加快,期待著他的碰觸,也知道那是今晚遲早會發生的事。當他掀開覆著食物的銀盤時,她望著他有力的大手,身軀竄過一陣戰慄,納悶他是否也注意到了。
      
  晚餐是奶油青韭濃湯、烤小羊肉搭配蔬菜。傑陽為她拉開椅子,大手不經意地輕觸過她的肩膀——也或者那純粹是她的想像?
      
  強烈的性張力蓄積在兩人之間。他們沉默地用餐,而後他為兩人倒了酒。「我想我們應該舉杯敬提爾赫斯——或是它的未來。」
      
  蕾莎舉起酒杯。「它的未來?」
        
  「提爾赫斯管理得還好,但它應該可以更富裕繁榮。我想要看到佃農的孩子開懷歡笑!牛羊滿野,城堡裡佈置著奢華品。蕾莎,我們能夠讓提爾赫斯變得更好!」
        
  「我們?」蕾莎的脈跳加速。
        
  「我的泰克伯利堡就在附近,兩座城堡可以由聯合管理裡獲利。如果安柏克被指派管理兩座城堡,提爾赫斯很快就可以和泰克伯利媲美。那會是最佳的結合……就像我們的。」
      
  他的涵義是再清楚不過了。她的心跳像想要掙脫牢籠的小鳥,狂亂地拍著翅膀。她啜了口酒,爭取時間。他擺明了想要她的城堡,而且他幾乎說服她他要的是她了。她故意測試他。「我並不反對白先生成為我的城堡總管,但我們兩個人不能只當秘密愛人就好,不是夫妻嗎,爵爺?」
      
  如果傑陽真的要她,他將無法拒絕她的提議。但如果他只想要她的城堡,他就會反對這樣的安排!
      
  他的視線流連在她的紅唇,往上到她的紫眸。他聰明得沒有問出她為什麼不想嫁給她,但她大膽的提議顯示蕾莎確實渴望他。他知道婚姻有時候需要性的說服。「我們確實可以成為愛人,美人兒。」他立刻起身,邀請地伸出手。
      
  蕾莎倒抽了口氣,放下酒杯,暗罵自己衝動的提議。略一遲疑後,她將纖纖素手交給他。下一刻,她被擁在他有力的懷抱中。
        
  「張開你的嘴,親愛的。我要你品味我在你裡面的感覺。」他的唇說服她屈服於他的慾望,而她的慾望立刻熊熊燃起,媲美他的。她感覺到這一吻的戰慄傳遍全身,火焰從她的下腹竄起,往上到她的雙峰及她最敏感的女性部位。她再也無法否認對黎傑陽的需要,他的男性性感令她渾身酥軟無力,陷溺在慾望的深池裡。
      
  傑陽的唇緩緩離開她的,舌尖舔吮過她的喉嚨。他聽見蕾莎呻吟出聲,知道他已達到目的。他舔吮她的耳際,低語道:「萬一有孩子呢,吾愛?」
      
  蕾莎倒抽了氣,往後退開,驚駭地仰望著他。老天,她從沒有考慮過孩子!嬰兒是很脆弱的,她能夠冒險在擁有孩子、愛上他們後又失去嗎?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是否這正最她堅持取消婚約的原因?她害怕成為母親?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懦弱得甚至害怕活著和愛人!
      
  傑陽握住她的手,送至唇邊。他背對著爐火,屈膝跪下。「蕾莎吾愛,你願意在我們回到肯尼衛斯後,嫁給我嗎?」
      
  他的求婚令她愕然。傑陽從不曾正式向她求婚,他只是傲慢地認定她是屬於他的。他溫柔的話語融化了她的抵抗,她可以感到他的大手傳來的力量,相信他能夠保護她對抗詭譎的命運。「是的,我願意!」她聽見自己道,許下了承諾。
      
  傑陽狂喜不已,拉著她一起倒在爐火前。他終於攻破了她的心防!勝利者可以享受戰利品嗎?尚未,他警告自己。在他們交換婚誓之前,蕾莎仍有可能改變主意。傑陽決定要好好地愛她,讓她渴望得到更多。
      
  他飢渴地親吻她,舌頭挑逗、主宰著她,直至她甜美地攀向他。晚餐被遺忘了,他的大手探到她的紫色裙擺下面,往上撫摸過她的小腿,越過膝蓋,來到大腿內側,梭巡、探向她甜美的慾望核心。
      
  他的指尖順著她的女性核心繞圈,令她驚喘出聲。他挑逗、揶揄,直至感覺她被徹底地喚起。她細小的抗議呻吟聽在他的耳裡有若天籟,顯示他已可以為她寬衣解帶。他解開金腰鏈,繼之是禮服和單衣。
  
  她玉體橫陳在柔軟的毛皮上,火光映出她豐盈的雙峰和金色的女性幽穴。她黑色的長襪和淡色的肌膚形成如此強烈的對比,構成一幅性感無比的畫面。
        
  「你美得超凡脫俗,或許我只能遠觀,無法褻玩,」他聽見她銳利地倒抽了口氣,雙峰劇烈起伏。「我想要將這幅畫面烙印在腦海裡,好在分開後可以想著你。」他分開她的膝蓋,在看到她雙腿間的緋色花蕾時,綠眸變得氤氳。他低下頭,親吻那沾著蜜露的毛髮。
        
  「不!」她喊道,但他知道她並非真心想阻止他,而是太過震驚男人竟會對女人做出如此親暱的事。她的純真令他喜悅無比。
        
  「是的,蕾莎,」他喃喃,輕拂過她金色的毛髮,挑逗著她。「我即將品嚐你。」
      
  蕾莎想著她一定是在作夢,這不可能真的發生。當他的唇碰觸她時,她的身軀愉悅地顫抖,知道那是非常真實的。她放蕩地分開雙腿,拱向他飢渴的唇。當她感覺到他的舌頭繞著她畫圈、舔吮時,她幾乎興奮地尖叫出聲。她可以在肌膚上感覺到火焰的熱力,但他的舌頭甚至比火焰更為熾熱。
      
  她首次明白到她可以交付出她的身軀,但不是她的心。她可以感覺到熱情,沉醉在他喚起的性感愉悅裡,並沒有交付出愛情。他們會在婚姻裡的名下結合,他們的土地、城堡和身軀會結合為一,但蕾莎仍可以守住自己的心。
      
  傑陽在探入舌頭時極度小心。他會守住她的貞操,直至新婚之夜。圓房是古老的習俗,如果床單上沒有落紅,新娘將會承受羞辱。他不希望蕾莎受到羞辱;他要她感到驕傲,無論是對他們的婚姻,或是她的丈夫。
      
  他感覺到她的痙攣顫抖,聽到她在熱情中哭喊出聲。他迅速來到她身上,他的唇覆住她的,將她擁入懷中。
        
  「我可以在你的唇上嘗到自己。」她道,震驚不已。
      
  她的話令他著火了。他想要她在床上、他的身上,修長的腿圈住他,他則深埋在她的蜜穴裡。他的堅挺悸動得無法忍受。忘了他的決心,傑陽抱著她走向床。她抬起小手,解開他的外衣。
      
  他難以置信地聽到了敲門聲。
        
  「該死!」是誰膽敢打擾他?他拔出匕首,走過去小心開門。「喬可」立刻衝了進來,安柏克則站在門口。
        
  「格非剛剛帶口信過來,傑陽爵士。我會等你回到自己的臥房後,再派他過來。」
      
  傑陽點點頭,關上房門。「喬可」猛搖尾巴,迫切想要跳上床,只等待主人的許可。傑陽坐在床邊,執起蕾莎的手,送到唇邊。「我的侍從追來了,你能準備好明天回到肯尼衛斯嗎?」
      
  蕾莎不穩地輕笑,知道她會在回到肯尼衛斯後結婚。「我沒有東西需要收拾。我已經準備好了,爵士。」
      
  傑陽、蕾莎和格非先回波夏接蘭恩。次日,他們回到了肯尼衛斯堡。格非代愛德華王子和孟賽蒙伯爵傳話,請他盡快趕回肯尼衛斯。
      
  愛德華王子熱誠地歡迎他的執事兼好友。傑陽瞭解王子,知道他有重要的話要說。「傑陽,我聽說了傳聞。父王無意回來參加國會。」
      
  傑陽瞭解其嚴重性。如果國王執意違反牛津條約,最後將會導致內戰。「孟伯爵堅持召開國會。如果國王違反親筆簽署的牛津條約,戰爭可能會爆發。」
        
  「孟伯爵將會召開國會。如果我父親不回來,就由我代理,」愛德華王子湊近傑陽耳邊,確定週遭無人後,低語道。「我相信賽蒙有意將我推上王位,取代我父親為王。」
      
  傑陽震驚不已,但臉上不動聲色。他瞭解愛德華王子的野心,也知道他會是比亨利好上許多的國王。此外,他在多年前就立誓追隨王子,忠誠不移。「不要再說了,小心隔牆有耳。」他警告道,故意改變話題。「我也有個消息,陸蕾莎已經同意嫁給我。」
      
  愛德華咧嘴而笑。「太好了!或許我們兩個都能夠達成目的!」
      
  孟賽蒙找到傑陽私下談話。「我有消息的來源指出,亨利國王不會回來參加國會。」
      
  傑陽沒有顯示出他早已知情。「國王嚥不下他的驕傲?」
        
  「亨利的驕傲將會是他的致命傷。我早已預期他會利用和法國簽定合約作為借口,並事先寫信給司法大臣、陸軍元帥及其它貴族,召集他們參與二月的國會。我對他們保證愛德華王子會站在我這邊,」他直視著傑陽的眼睛。「我能夠信任王子會出席嗎?」
        
  「愛德華會出席,賽蒙伯爵。」
      
  「我希望王子也在牛津條約上簽名,並站在貴族這邊發言。你能夠說服他嗎?」
      
  傑陽直視著孟伯爵的黑眸,毫不動搖。孟賽蒙真的有心擁立愛德華,取代亨利為王?也或者他是想要自己作主?傑陽明智地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慮。伯爵和王子玩的是詭譎的政治遊戲,而且兩人的心計、智能都不相上下。「我想我們可以一起說服他,爵爺。」
        
  「太好了,有什麼我可以回報你的嗎,傑陽爵士?」
        
  「陸蕾莎和我即將結婚。如果我們在肯尼衛斯堡舉行婚禮,是否會太過打擾了?」
        
  「一點也不。如果蕾莎不是由肯尼衛斯堡出嫁,依蓮絕對會宰了我!她是皇家的被監護人,應該由我們送出閣。我猜愛德華會是你的伴郎。恭喜了!」賽蒙眨了眨眼。「我想波夏和提爾赫斯絕對值得娶妻的麻煩!」
        
  「親愛的,我真的很高興你和傑陽爵士即將結婚!」依蓮歡呼道。「是什麼使得你改變主意,蕾莎?」
        
  「我發現到男人在幫忙我管理產業時,可以是極有用的,」蕾莎的臉微紅。「而且我發現傑陽爵士極為強勢迷人,儘管我一點也不信任那個英俊的惡魔。」
      
  依蓮將她擁入懷中,然後略微放開打量著她。「你顯得容光煥發!聽我的話,婚姻會對你有好處,蕾莎。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婚禮會在聖誕節舉行——就定在二十三號吧!那可以給你一個星期的準備時間。聖誕節過後,我們就要出發前往倫敦。我們會到德罕屋,而傑陽應該會帶你到溫莎或西敏寺皇宮。」
        
  「謝謝你,依蓮夫人。你慷慨地將肯尼衛斯堡借給我們舉行婚禮。」
        
  「肯尼衛斯一直是你的家,而我希望你記得你隨時可以回來。我們都愛著你,蕾莎。」
        
  「我也愛你……你一直就像是我的母親,依蓮夫人。」
        
  「你和傑陽離開了好一段時間,我想他已經教導你成為女人的奧秘了?」
      
  蕾莎的臉紅透了。「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我仍然是處女。在新婚夜……新郎會穿透處女膜……我聽說會有疼痛和血。」
        
  「噢,親愛的,恐怕我不是你詢問的最好對象。我的經驗是如此地可怕……」她驀地打住,瞧見蕾莎焦慮地睜大眼睛。「過來坐下,我從頭說給你聽。你將會慶幸你的婚姻一點也不像我。」
      
  蕾莎坐在錦緞座椅上,對依蓮的首次婚姻好奇得很。
        
  「我的父親約翰王在我一歲時去世了,我從不曾見過他的面。從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陸威廉,你的伯父。我不只愛他,而且深深崇拜著他。我在九歲時就被安排和他結婚。可憐的威廉!他是個偉大的戰士,英國的陸軍大元帥,而且是個正值三十盛年的男子漢。
        
  「他一直到我滿十五歲後,才接我過去住,那可以說是我生命中最漫長的六年!我住進溫莎堡,學習成為完美妻子的種種課程。即使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威廉的榮譽感不容許他在我成年前,帶我上床。」
      
  依蓮歎了口氣。「在我滿十六歲那年,威廉的妹妹莎蓓嫁給我的哥哥艾理蔡。終於,威廉決定他們的新婚夜也會是我們的新婚夜。當時我興奮得想要尖叫,我深愛著威廉——那幾乎已成為瘋狂的迷戀。
        
  「婚禮在西敏寺皇宮舉行。當晚,我早早準備就緒,威廉卻遲遲沒有到我的房間,於是我主動去找他。他抱我上床。噢,他是如此地健壯——戰土的體格,結實有力,」依蓮的眼裡盈上淚水。「終於,我們在一起了。那是如此地親暱、私密……就像天堂般。威廉對我極為溫柔。在結合的那一刻,我感到疼痛和充實,但我擁抱著那份美好。它像燦爛、灼熱的陽光遍佈在我體內,而我愛極了那份親近和熱力,還有他的重量。我想我尖叫出聲了,但我也聽到他喊叫。我逐漸地察覺到他一直重壓著我……並弄痛了我。他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動,我以為他睡著了。我無法喚醒他,一開始我以為他是因為行房過度激烈昏了過去,之後我才發現到不對勁。」
      
  依蓮用力吞嚥。「威廉死了……他被敵人下了毒。我不知道自己躺在那裡多久,最後我開始尖叫。柏裡克爵士衝了進來,將威廉的身軀抱離開我身上。裡克爵士一直是最完美的騎士。我不知道沒有了他,我會怎樣。」
      
  蕾莎握緊她的手。「依蓮夫人,我一直不知情……」
      
  依蓮拭去淚水,微笑道:「瞧,如果我能夠面對那樣的新婚夜,你一定也能面對得了熱情的黎傑陽。」
        
  「一開始我不想嫁給傑陽,因為我認為我深愛著柏裡克爵士。」蕾莎坦白道。
        
  「裡克是個完美的騎士典範,極為迷人,但對你的年紀太大了。你認為自己愛上他,因為他就像是你的父親,一如威廉對我一樣。我一直到愛上孟賽蒙後,才明白到這一點。我相信你和傑陽才是真正的一對。」
      
  不,蕾莎想著,我會嫁給黎傑陽,但我永遠不會允許自己愛上他。你剛剛告訴我的已證明了愛上人只會失去他。我會試著不再愛上任何人。
      
  蕾莎和依依獨處時,她告訴好友她終於同意嫁給黎傑陽。依依興奮極了,一直追問是什麼令她改變主意。蕾莎告訴她墜河及傑陽救了她的經過,但省略之後的親暱細節。
      
  傑陽送她的小狗「喬可」成為蕾莎和依依的寶貝。它乖巧又愛乾淨,逗得她們笑聲不斷。
      
  婚禮的準備工作如火如荼地展開。依蓮夫人的裁縫為她日夜趕工,縫製結婚禮服。今晚蕾莎和傑陽會坐在高台上,和愛德華王子、孟伯爵夫婦一起用餐,慶祝即將來臨的婚禮。
      
  蘭恩為她穿上一件翠綠色的禮服。「柏裡克由愛爾蘭回來了;你見過他了嗎?」依依問,侍女正在她的黑髮上編珍珠。
      
  「裡克爵士……他帶回了他的新娘嗎?」蕾莎屏息道,強抑下提到他的名字時激動的情緒。
        
  「裡克爵士沒有結婚,蕾莎。」
        
  「但……我聽說他回到愛爾蘭結婚——」
        
  「不,你搞錯了,那是他的孿生弟弟麥克。」
      
  蕾莎震驚地跌坐在床上,臉上的血色褪去。之後震驚逐漸轉成憤怒,黎傑陽欺騙了她。怒火慢慢燒騰,她明白到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認為如果她相信裡克爵士另娶他人,她就會停止她的思慕,比較會接受他的誘惑。在怒氣衝至爆發點後,她採取了行動。
        
  「你這個大混帳!」蕾莎站在傑陽的門口,雙手插腰,憤怒地道。「你是個卑鄙狡詐的豬!你蓄意誤導我相信裡克爵士回愛爾蘭是為了要結婚。現在他回到肯尼衛斯,卻沒有帶著新娘!」
        
  「蕾莎,我不喜歡淑女態度傲慢,還有說髒話——特別是我的妻子。」他的表情陰鬱,語氣冷厲,但蕾莎並未留意。
        
  「下地獄去吧!」蕾莎高傲地轉身離去。
      
  他有力的手臂箝住她,強迫她轉頭面對他。「永遠別再背對著我,女士。如果你想和我吵架,像個女人一樣地面對我。裡克爵士結婚與否對你有何差別?」
      
  蕾莎的雙頰緋紅。他在蓄意挑釁她!「把你的手拿離開我身上,爵爺。這種佔有慾的舉動並不適合你,因為你永遠也無法擁有我。」
      
  傑陽不但沒有放開她,反倒連她的另一臂也握住了。「但我會的,」他立誓道。「我一定會的。」
      
  傑陽比她強壯多了,她只能用言語來傷害他。她當著他的面笑了。「你永遠也無法得到我的心。我在許久之前就將心失落給裡克爵士了,而你想必也知道,不然你也沒有必要拿他的婚事說謊。」
      
  傑陽的綠眸瞇緊,掩飾他的嫉妒。「他可以留下你的心。我會滿足於你的身體……以及你的城堡。」
        
  「你是個惡魔,黎傑陽!如果你認為我會嫁給你,你一定是瘋了!婚禮取消了!」
        
  「別自欺欺人了,蕾莎。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妻子。」
      
  在肯尼衛斯的地圖室裡,孟賽蒙伯爵在黑橡木桌上攤開牛津條約,按著羊皮紙的一端。愛德華王子將羽毛筆蘸了墨水,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傑陽打量王子和伯爵兩人。最後他們誰會是獲勝的一方?他們互相利用彼此來達成目標。暫時孟伯爵是領導者,然而他瞭解愛德華,毫不懷疑他才會是最終的勝利者。但現在,他們同心協力為共同的目標而戰,而且他們結合的力量將極為可觀。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過完聖誕節後,出發前往倫敦。」孟伯爵道。
        
  「如果不是傑陽的婚禮在即,我們就會在溫莎堡慶祝聖誕節。但我們會在那裡過新年,而且我會將我的蓋斯塔尼軍隊調駐到倫敦塔。」
        
  「將軍隊調駐在身邊是好主意,」伯爵道。「倫敦隨時可能會起動亂。」
      
  傑陽沒有說出蕾莎又拒絕嫁給他了。他還有兩天的時間讓她改變主意。愛德華王子和他離開後,王子道:「我益發堅信孟賽蒙要擁立我為王了。我想要做些什麼來酬謝他,你有什麼建議嗎?」
      
  傑陽想了一下。「何不封他的兒子為騎士?那對他會是莫大的殊榮。」
      
  「好主意,傑陽!就定在你的婚禮那天吧!我會冊封他的繼承人亨利為騎士。」
  
  傑陽知道如果他不採取決定性的行動,恐怕將不會有婚禮可言。他向王子告退,決心去找柏裡克爵士。柏裡克是擋在他和蕾莎之間的障礙,必須被排除。
        
  「莉妲告訴我你拒絕試穿結婚禮服,而你明天就要結婚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蕾莎?」依蓮著惱地問。
        
  「我決定取消婚禮了,依蓮夫人。我無法嫁給黎傑陽。」
        
  「胡說八道!你不可能現在取消它——一切早已計劃好了。這不過是婚禮前的新娘緊張症發作而已!」
        
  「黎傑陽欺騙了我——他耍手段讓我同意這樁婚姻。」
        
  「蕾莎,男人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女人亦然——這是人類的天性。你們的婚約已訂立多年,你不能這樣反覆無常,前一刻說好,下一刻又反悔。你們曾單獨旅行——在世人的眼裡,你們已經是愛人了。如果你現在鬧出醜聞,再也沒有任何男人會要你。」
      
  蕾莎的臉紅了。在他們已同床共寢後,她要怎樣否認他們是愛人?「他只是想要我的城堡。」她軟弱無力地道。
        
  「那顯示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應該被讚許。蕾莎,你只想到自己。孟伯爵和愛德華王子都樂於見到這樁婚姻成立,它可以鞏固他們之間的盟約,而那對英國的未來是極重要的。我要你現在就去日光室,試穿結婚禮服。」
      
  蕾莎垂下睫毛,掩飾心中的挑釁。我不過是他們政治角力下的一隻棋子!她想著,行禮退下。蕾莎沒有去日光室,而是到了肯尼衛斯的塔垣上,讓拂面的冷風幫助她思考。
      
  然而她卻不斷想起黎傑陽。他為什麼說謊欺騙她?有可能是因為他嫉妒她對柏裡克的感情嗎?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那屬實,是否意味著他對她有著深厚的感情?才不!他謊言欺騙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蕾莎小姐……」醇厚的愛爾蘭語音將她喚回現實。
      
  她轉過身,睜大眼睛。「裡克爵士。」她屏息道,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的身軀輕顫。
        
  「小心著涼了。」裡克爵土脫下斗篷,輕披在她肩上。「介意和我走一會兒嗎,蕾莎小姐?」
      
  他真是位體貼入微的騎士,蕾莎感動地想著,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並肩而行。「你……剛剛由愛爾蘭回來嗎,裡克爵士?」
        
  「是的,我代孟伯爵送信去給我的父親。」
        
  「傳言你的蠻生弟弟結婚了。那是真的嗎?」她脫口而出。
        
  「是的,麥克結婚了。就我所知,你即將在明天出嫁。」
  
  「不!噢,原本是的——但我改變主意。」
        
  「那似乎是女性的特權。我希望你有好理由,蕾莎,而且最好和我無關。」
      
  蕾莎驚駭不已。是誰告訴他她的感情?依依?依蓮夫人?「我……我確實對你心動過,裡克爵土……你是位風采迷人的騎士……但那只是個小女孩的幻想,」她坦白道。「而後我的未婚夫蓄意誤導我,告訴我你回愛爾蘭結婚了,」她侷促地笑了。「我想像自己的心碎了。」
      
  他握住她的手,試著給予她安慰。「黎爵士並沒有對你說謊,親愛的。我確實是要回愛爾蘭結婚。」
      
  蕾莎停下腳步,搜索著他的面容。
        
  「在我回到康諾克後,那位女士告訴我她無法和我的特殊能力一起生活,而且她已愛上我的孿生弟弟。麥克不像我這麼複雜。」
        
  「噢,我真的很抱歉!我瞭解失去所愛的人的感覺。」她激動地道。
        
  「不,蕾莎,那不是什麼悲劇。我在多年前就失落我的心了——那是個我永遠無法擁有的女人。」
      
  她凝視著他的綠眸,恍然大悟。「那是依蓮夫人,對不對?」
      
  他微微一笑,回想起往事。「當時她還是依蓮公主,但已經嫁給英國的陸軍元帥。在他去世後,她立誓終生守貞,差點成為修女。」
        
  「孟伯爵娶了你所愛的女人。」她悒悒地道。
        
  「我很欣喜這樣的結果。她需要個夠強壯得足以對抗國王、主教,甚至教宗的男人。」
        
  「但你愛著她,裡克爵士!」
      
  他的唇角抿起扶笑意。「當你真心愛著某人時,你會希望對方能得到最好的。孟伯爵就是對依蓮最好的男人,」他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正如黎傑陽是最適合你的男人,蕾莎。」
      
  她倒抽了口氣。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對這樁婚事有意見。「你怎麼能知道?是因為你特殊的預知天賦?」
      
  他柔聲輕笑。「有些人會將之視為詛咒,而非天賦。我無意讓你受到驚嚇,親愛的,但未來將會充滿衝突,黎傑陽的力量和權位可以保護你。這對所有的人都會是條艱困的道路,但你最終會是生存者,並像玫瑰般盛開綻放。」
      
  她仰望著那對酷似傑陽的綠眸,發現到事實上它們一點也不像傑陽的。雖然裡克爵士正看著她,但他真正看到的並不是她——他看的是未來的預象。然而當傑陽的綠眸望著她時,他不只是看著她,而且是大膽地脫光了她!她想起依蓮說過的話:裡克是個完美的騎士典範,並極為迷人,但對你的年紀太大了。你認為自己愛上他,因為他就像是你的父親,一如威廉對我一樣。我一直到愛上孟賽蒙後,才明白到這一點。我相信你和傑陽才是其正的一對。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裡克爵士。我會仔細想想你說的話。」蕾莎將他的斗篷還給他,下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一進房間,就看到結婚禮服擱在床上。儘管她沒有親自試穿,莉妲還是為她把禮服縫製好了。這是件昂貴的禮服,適合在出席宮廷等正式場合穿。蕾莎的指尖輕觸那藍色的絲料,恨不得它能消失,以及黎傑陽從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因為他,她平靜的生活蕩然無存,思緒一團混亂。黎傑陽就像惡魔般滲透進她的生命,堅決要她屈服於他的意志。
      
  依蓮夫人強調這樁婚姻將能鞏固愛德華王子和孟伯爵的聯盟,但那只使得她自覺像個傀儡。她猜測有人找到裡克爵土,要他來說服她。今晚蕾莎決定留在房間裡,不下樓用餐,明天亦然。等到她沒有按時出現在教堂裡,所有人都會知道婚禮已經取消了。蕾莎擁有自己的意志,她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絕無法操縱她!
      
  那天晚上,依依和蘭恩沒有打擾它,認為她鬱鬱不歡是因為她明天即將出嫁,離開從小成長的肯尼衛斯堡。蘭恩早已將蕾莎要帶到倫敦的衣物準備好了。她關門離去,在心裡默默為她的女主人祝福。
      
  次日天一亮,肯尼衛斯堡就忙著為婚禮和即將來臨的聖誕節做準備。廚房裡香氣四溢,廚子和助手連夜烤著蛋糕和麵包,準備招待賓客的豐盛宴席。法國進口的紅酒自地窖底被一桶桶地搬上來。
      
  在騎士塔裡,愛德華王子和傑陽爵士的侍從正為他們著裝。愛德華的心情好極了,隔著敞開的房門喊話,提供他的好友有關新婚夜的建議。傑陽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提醒愛德華的處女新娘也即將來到溫莎堡。
        
  「你真是個幸運的惡魔,陽。你不但得到了位富有的女繼承人,又沒有煩人的岳母。天知道她究竟看上你這個丑傢伙哪一點!她應該在禮壇前丟下你的!」
      
  傑陽的身軀一顫。自從蕾莎要他「下地獄」後,她就一直躲著他。他告訴自己她一定會出現在教堂,她不敢公然反抗。但內心一個聲音警告他蕾莎和其它女人不同。她擁有自己的意志,以及火焰般的脾氣——而那也正是她迷人之處。但為了避免遭到公開羞辱,傑陽決定他最好親自去確定。
      
  他走進愛德華王子的房間。「幫我收好戒指,別弄丟了,」純金戒指上刻著黎傑陽——蕾莎幾個字,恰好形成個圈。「我失陪一下,有事要做。」
        
  「好好享受單身漢的最後一刻吧!」愛德華揶揄道。
      
  傑陽沒有回答,快步走向女士塔。
  
  幾乎是一醒來,蕾莎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蘭恩送來她的早餐,一直催促它。「我不會出席婚禮。」蕾莎平靜地道。
      
  瞭解她服侍的小姐有多麼固執,蘭恩也耍了個小伎倆。「你這個任性的女孩,我要吐了!」她以手掩唇,飛奔出去。
      
  依依也醒來了,擁抱著她的好友,頻頻催促她。這次蕾莎保持沉默。她剛沐浴完畢,訪客就絡繹不絕。似乎全肯尼衛斯堡裡的貴族女士都跑來看新娘了。她們驚歎著結婚禮服的美麗,給予蕾莎有關新婚之夜的建議。
      
  蕾莎知道如果她說出她的決定,絕對會天下大亂,因此她什麼都沒有說。等她沒有出現在教堂裡,所有的人就會知道了。依依穿上精緻的銀色禮服。她將會擔任伴娘,並為此興奮不已,頗令蕾莎心中有愧。而後依蓮夫人也帶著她的侍女貝蒂來為她梳發。蘭恩緊抿著唇,跟在後面。蕾莎猜測是她去找伯爵夫人來的。
        
  「我和賽蒙將會送你出閣。」依蓮夫人驕傲地道。
      
  蕾莎再次心生愧疚。她穿著單衣,讓貝蒂為她梳發,戴上銀色雪花般的頭冠。房間裡的女性絮聒不休,渾然不覺蕾莎內心的混亂。然而當依蓮夫人、依依和蘭恩一起拿起結婚禮服時,蕾莎爆發了。「噢,拜託,能夠讓我獨處一下嗎?」她懇求道。
      
  除了蘭恩外,其它人都認為是新娘的婚前緊張症發作。依蓮夫人將所有人趕了出去。「蕾莎,揉些花瓣在面頰上,你的臉色太蒼白了。蘭恩,記得別誤了時辰。」門關上了,留下蕾莎和蘭恩獨處。
      
  尷尬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蘭恩沒有開口,逕自收拾著即將送到新人套房的睡縷,和新娘的個人物品。當敲門聲響起時,蕾莎的耐心已被消磨殆盡。「走開!」她道。
      
  門被大力打開,用力得撞上了牆。黎傑陽穿著一身藍,大步走了進來。蕾莎驚喘出聲。「你不能進到女士的住處;那是被禁止的!」
        
  「我最喜歡挑戰禁忌了。」他望向蘭恩,示意她退下。蘭恩也樂於將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他,行禮離開了。
      
  黎傑陽的男性氣勢主宰整個房間,燃起了蕾莎的怒氣。「你怎麼膽敢在我只著單衣時,闖進我的房間?」
        
  「我來協助你穿上新娘禮服。」他絲般的語音道。
        
  「不!」她怒眸。
      
  他直視著她。「穿上你的禮服,不然我會代你穿上。」
        
  「你別想碰我!」
        
  「以上帝之名,我會碰觸你!而且隨我高興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傑陽按著她的肩膀,毫不溫柔地拉著她起身。她用指甲抓他,但傑陽看穿了她的意圖,箝制住她的手腕,定在頭頂,迫使她掙扎不已的身軀貼近他。他低下頭,意欲以佔有慾的吻主宰她,但蕾莎狠狠咬了他的唇。他低咒一聲抱起她,丟在依依的床上,重壓在她身上,牢牢制住了她。
      
  在掙扎的過程中,蕾莎的雙峰裸露在單衣領口外。她躺在他身下,氣喘不已,震驚地發現自己被喚起了。他溫暖的氣息拂過她赤裸的雙峰,她驚端出聲,隨即在他飢渴的唇吻住她的乳頭,輾轉吸吮時,轉為嬌聲呻吟。蕾莎知道他的怒氣和慾望已被強烈地喚起。他對著她敏感的花蕾低語著性感、暗暗的話語。
        
  「停下來,停下來!」她懇求道,害怕再發展下去將會不可收拾。
      
  他抬起頭,熾熱的綠眸凌遲著地。「你會穿上結婚禮服嗎?」他咄咄追問。
      
  她怔視著他好一晌,震驚於他狂暴的神情。她點頭同意後,他起身下床,伸手給她。
        
  「下地獄吧!」她喊道,翻身下床,拉好衣服,遮住裸露的乳峰。蕾莎甩甩頭髮,挑釁地抬起下顎。
      
  傑陽瞇起眼睛。「你可以自己穿上禮服,或是由我扛著僅著單衣的你進教堂。選擇在於你。」
      
  她的脊椎竄過一陣寒意。蕾莎知道他是認真的。「如果選擇在於我,爵爺,我會當個老處女!但我沒有選擇可言。我被孟家人、王子和你強迫逼婚!」
      
  傑陽決定和她講道理。「蕾莎,你是個美麗的貴族女士。就像依蓮公主一樣,你需要個強而有力的男人在你身邊,維護你的社會地位。我不是成功地讓波夏的管理回復了正軌嗎?這樁婚姻會很適合你,」傑陽直視著她。「你所感到的不是憤怒,蕾莎,而是恐懼。」
      
  她怒瞪著他,但無法否認他的話。他緊握住她的手。「告訴我你究竟恐懼著什麼,親愛的。」
        
  「什麼都沒有!」那當然是漫天大謊。她感覺到他的暖意滲入指尖,矢口否認。「更絕對不是你!」
      
  他的綠眸裡閃動著笑意。「那就證明它,蕾莎。穿上你的結婚禮服,到教堂來。」
      
  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也知道無力反抗。她憤怒、挑釁地注視著他。
        
  「你這個任性、固執的小女巫,我一定會讓你服從我!」他拿起結婚禮服,開始往她身上套。傑陽非常堅決,而她所有的反抗掙扎均告無效。
      
  最終她穿著結婚禮服站在他面前,憤怒地喘息。「你這個惡魔,黎傑陽!我絕對會讓你悔不當初!你已表明這樁婚姻是不可避免的,但它只會是名義上的婚姻。你可以奪走我的城堡,但絕無法得到我!」
      
  傑陽拉開房門,柔聲對蘭恩道:「弄好她的頭髮,」他轉向蕾莎。「我會在門外等。如果你再惹麻煩,我會將你按在膝蓋上,狠狠打一頓屁股。」
      
  在極短的時間內,門就再度打開了,美艷絕倫的新娘走向他,柔軟的藍色絲料禮服完美地烘托出她長及臀部的金髮。她伸出手給他,他執至唇邊親吻後,挽起她的素手。蘭恩拉著新娘裙擺,兩人往教堂出發。蕾莎的眼眸有如紫水晶般閃爍。「新郎在婚禮前看到新娘會帶來厄運。」
      
  傑陽好笑地看著她。「我創造自己的運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5:56

第八章
      
  教堂裡無盡的輝煌燭光彷彿要催眠了她。蕾莎聽著神父以嚴肅的語氣道:「你願意服從、服侍他,無論是在床上及屋內;愛他、尊敬他,疾病相扶持;棄絕其它的人,有生之年視他為汝之唯一?」
      
  蕾莎遲疑了一下。愛?尊敬?她根本不想許下任何承諾,但她屈服在壓力之下,道:「我願意。」她呢喃。
        
  「由誰送新娘出閣?」
      
  孟伯爵夫婦走向前。「我們。」
      
  蕾莎看著愛德華王子將厚重的金戒指放在神父敞開的經書上,而後傑陽握住她的左手,將戒指套上去。「吾以此戒與汝成婚,以吾身尊崇汝,世俗的財富與汝共享。」
      
  蕾莎突然想到那個維京浴盆現在也屬於她了,她必須強抑下笑出聲的衝動。
        
  「在上帝的名義下結合的,任何人均無法分開,」神父警告道。「我宣佈你們成為夫妻,以聖父、聖子及聖靈之名,阿門。」
  
  婚禮一結束,蕾莎立刻感到驚慌不已。他們迫使我犯下了一生的大錯!她睜大眼睛,看著傑陽低下頭,雙唇輕拂過她的。事已至此,無法挽回。無論是好是壞,他都是我的丈夫了。但他只會是名義上的丈夫!她在心裡立誓。
      
  威爾斯唱詩班天籟般的歌聲響起。蕾莎撥弄著手上的戒指,臘燭和香料的氣味令她感到窒息。她看到依依俯身拉起新娘裙擺,傑陽有力的手臂挽著她,走過長長的甬道。
      
  他們走到教堂外。慶祝的鈴聲響起,一群白鴿振翅飛起。她抬起頭,希望自己也能像它們一樣自由。漫天的米粒朝新人撒來,在笑聲及祝福聲中,他們衝進肯尼衛斯的大廳。
      
  裝飾得美輪美奐的大廳裡擠滿了慶祝的賓客。王子的蓋斯塔尼部隊,漢利的康乃爾部隊,加上塞雷伯爵韋氏兄弟的部隊,還有雷基特和他的騎士——他們將大廳都快塞爆了。
      
  蕾莎對著高台下的人海綻開甜美的笑容。儘管心懷怨恨,她會等到和傑陽私下獨處時再和他攤牌。
      
  愛德華舉起酒杯,示意所有的人安靜。「和我一起敬新婚的這對吧!我相信我代今天在座的每個人說出了心聲——祝這對新人享受人間的至樂,早生貴子!」
      
  廳裡的賓客齊聲大笑,拍手踱足。傑陽也站了起來,舉高酒杯。「今天我是最幸運的男人!我很榮幸得償心願,獲得如此美好的婚姻獎賞,和高貴的陸家聯姻。各位,和我一起敬我美麗的新娘,黎夫人!」
      
  蕾莎微笑著回應廳裡眾人的敬酒,而後她也舉起酒杯,但她並沒有回敬她的丈夫。「我提議敬依蓮夫人和孟伯爵一杯;多年來,他們一直將我視如己出。」
      
  傑陽明白到蕾莎擺明了她會屈服是為了孟伯爵夫婦,而不是因為對他的感情。他的驕傲被刺傷了。顯然,他尚未贏得他的獎賞,女士的芳心仍待被攻下。
      
  賓客不斷敬酒,昂貴、精緻的結婚禮物被逐一解開。愛德華王子、孟伯爵夫婦、雷利查和艾漢利都送了價值不菲的禮物。豐盛的菜餚和美酒不斷被送上來,供賓客盡情享用。在席間,蕾莎一直感覺到她的丈夫充滿佔有慾的眼神,飢渴的光芒彷彿想一口吞下她,令她的內心更加混亂了。她不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是什麼——圓房的儀式,或是兩人獨處後不可避免的衝突。她堅決地推拒開這些思緒,微笑接受每個人的敬酒。
      
  樂師抵達了,但在開舞前,愛德華走到高台上,召喚孟亨利上前。賓客一片岑寂,愛德華拔出長劍。「跪下。」高大的年輕人依言單膝跪下,愛德華以劍尖輕觸他的肩膀。「孟亨利,我在此冊封你為騎士,獎賞你的英勇及對皇家的忠誠。你可以起來了,亨利爵士。」
      
  王子將黃金馬剌送給孟亨利,賓客歡聲雷動。
      
  蕾莎看著整個儀式,對愛德華敬佩不已。王子回到新娘旁邊坐下,她道:「您以這種方式推崇孟家人真是慷慨。」
        
  「那是傑陽的主意。」愛德華喃喃。
  
  她驚訝地看向傑陽,傑陽反倒覺得心中有愧。封孟亨利為騎士並不是因為慷慨,而是出於政治的考量及心機算計。但在看到依蓮和賽蒙喜悅的神情時,他的愧疚消失了些。
      
  終於開始跳舞了。新郎和新娘開始了第一支舞,接著愛德華王子、孟賽蒙伯爵、艾漢利和雷基特輪流向蕾莎邀舞。到了最後,她已經暈暈然——也或者是因為不勝酒力?
      
  下一刻,她被擁在綠眸騎士有力的懷裡。「裡克爵士!我以為你是我的丈夫!」她驚喘道。
        
  「這真令我受寵若驚,蕾莎夫人。我羨慕他的年輕和他美麗的新娘。」
      
  她的雙頰緋紅,垂下了視線,渾然不覺她的丈夫一直看著她和這名愛爾蘭騎士相處,看著她的每個歎息和羞怯的笑顏。輪到她的丈夫擁她共舞時,她唯一感覺到的只有他的存在。她的心跳加速,屏住氣息,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你絕無法擁有我的心,你明知道我在許久前就將它交給裡克爵士了。
      
  蕾莎原預期著嘲弄的話語或譴責,但什麼也沒有。然而傑陽的視線和碰觸卻是充滿佔有慾。
        
  「別那樣看著我。」她冰冷地道。
        
  「彷彿我想帶你上床?但那是事實,親愛的。」
      
  她的紫眸閃動。「你是個惡魔,黎傑陽!」
      
  「據說新娘的長裙擺會引來惡魔,滑翔於其上。」
      
  蕾莎挑釁地甩動金髮,撩起裙擺,用力一抖。「我絕對是惡魔的對手。」
      
  他的唇角抿起個笑意,回應她的挑戰。「至於說這長長的水袖——」傑陽的手探入寬大的袖口,往上來到她的裸肩,將她擁近,印下個吻。
      
  瞧見新郎大膽的作為,賓客紛紛鼓掌叫好。
      
  蕾莎的身軀輕顫,他的碰觸有若冷熱交攻。她告訴自己她一點也不怕他,但事實上她是的。蘭恩曾表示傑陽會百般容忍她是因為他們尚未結婚,一旦他們結為夫妻,傑陽對待妻子的方式將大不相同。傑陽的朋友都認為他是最好相處的人,但在他世故隨和的外表下,蕾莎卻察覺到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
      
  彷彿這一吻是個訊號,以愛德華王子為首,傑陽的單身漢朋友包圍住這對新人,將新郎和新娘分開。蕾莎強抑下心中的驚慌,轉向依蓮夫人和其它女眷。這是依依首度被允許見證圓房,而且她興奮不已。在笑聲和鼓噪聲中,蕾莎被女士們簇擁著離開大廳,來到位在克林塔的新房。
      
  由相鄰的房間裡,傳來傑陽的男性朋友打趣、助性的笑聲。女士們快速脫下新娘的結婚禮服、單衣和長襪,依蓮夫人正要為蕾莎套上象徵純潔的白色絲料睡縷,男士們已經推著全裸的新郎,高唱著一首淫穢的小調,闖進了新房。
  
  女士放聲尖叫,假裝震驚,事實上卻盯著新郎雄偉的體魄直瞧。蕾莎背轉過身,強抑心中的驚慌。依蓮夫人撩起她的長髮,露出她的裸背和臀部,證明新娘是完美無瑕地交付給新郎。
      
  傑陽立刻來到蕾莎身邊,放下她的長髮,遮住她的赤裸。他朝伯爵夫人微笑致意,但綠眸裡的光芒警告他的新娘是不容褻玩的。
      
  依依為蕾莎套回晨縷,愛德華和漢利繫好袖口象徵戀人的結,而後傑陽朝門口略微點頭,暗示他們該離開了。男士咕噥抱怨著沒有目睹圖房,但還是被愛德華王子趕出去了。王子也即將和他的新娘圓房,而他不希望鬧新房鬧得太過分。
      
  依蓮夫人掀開新床的被單,親吻蕾莎。依依衝動地擁抱蕾莎,低語道:「你還好吧?」
      
  蕾莎的喉嚨緊繃,她勉強綻開個笑容,安撫依依。「還好。」
      
  終於,所有的人都離去了。傑陽拉上門閂,轉身面對他的新娘。
      
  蕾莎別過頭,無法面對他的赤裸。
        
  「我衷心希望這對你是個更快樂的一天。」傑陽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這是個美好的一天。」她譏誚地道,轉身面對他。
        
  「你為了錯誤的理由嫁給我,蕾莎。你同意結婚是為了取悅依蓮和賽蒙,而不是為了我們兩人。」
        
  「我相信我是的。」他平靜地道。
      
  她垂下睫毛,想起自己對他說過的話。你絕無法得到我的心,他的回答令人沮喪不已。我會將就於你的身體……和你的城堡。那就是他的理由!
        
  「不論是為了什麼理由,那都不重要了,」她強顏歡笑,掩飾心中受到的傷害,走到梳妝台前,把玩蘭恩帶來的東西。「奇怪,蘭恩為什麼帶來這個?」她拿起銀匕首。
      
  傑陽走過來,取走她手上的匕首。「你的侍女認為你會需要它。」
      
  蕾莎不解地轉頭看向他。
        
  「明顯地,蘭恩認為你早已將你的貞操交給了我,」他走到床邊,用匕首劃破指尖,在雪白的被單上濺上血滴。「她不明白你無意付出你自己。」
        
  「我嫁給你,付出了我的財產,但我絕不會付出我的身軀——至少不是心甘情願地!」蕾莎強作勇敢地甩頭。
      
  傑陽銳利的綠眸盯著她。「我不僅要你心甘情願;我會讓你迫不及待!」
      
  她避開視線,不看他的身軀。「我絕不會迫不及待!」
      
  「噢,那你就錯了,吾愛。」他逐步逼近,有若追捕獵物的掠奪者。他看得出她想逃,但驕傲促使她站在原地。傑陽沒有撲向她,而是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他在她的掌心印下個吻,以她的手指覆住,而後他的舌頭梭巡過她腕間的脈跳,往上到她的手臂內側。他感覺到她的戰慄,知道那是因為恐懼。
        
  「如果你強暴了我,我會永遠恨你的!」
        
  「我的驕傲不容許我強暴女人,特別是我的新娘。我寧可追求你,直至你有心給予,親愛的。」
        
  「或許其它女人無法抗拒得了你的誘惑,但我不是她們,爵爺!」
      
  他想起了愛德華的話。「不,你是個需要被融化的冰處女,固執的牝馬,需要堅定的手和馬刺來馴服。」他決定不告訴她無須怕他,恐懼會讓他的誘惑更加戰慄。「看著我,蕾莎。」
      
  她望著他的臉龐,拒絕看向他赤裸的身軀。他走近她,讓自己挺立的男性隔著絲料晨續抵著她,彷彿意欲入侵。他聽見她銳利地倒抽了口氣,低下了頭。她的美眸大睜,首度瞧見由他的大腿內側一直延伸到膝蓋的長長疤痕。
        
  「這是你在戰場上得到的傷疤?」
        
  「那是道舊傷疤;我們不談它了。」
      
  他的手伸向她,但沒有除去她的絲料睡縷,而是隔著絲料愛撫她的背。傑陽感覺到她的身軀緊繃,試圖反抗他。他的手來到她的雙峰,捧起它們,輕揉、掂弄、畫圈,直至絲料灼熱了她的肌膚,而他腫脹的男性也一直抵著她的小腹,挑逗、進行著性感的求歡律動。
      
  蕾莎的手覆在他赤裸的胸膛,試圖推開他,但她感覺就像推著一堵石牆一樣。他的手指隔著絲料睡縷,碰觸、愛撫她的女性核心,她倒抽了口氣,試圖抑下她背叛的身軀任性的反應。她無言地吶喊,一股放蕩的飢渴在她體內築起、升高。覆著她女性部分的絲料變得灼熱潤濕,散發出誘人的女性體香,訴說出她慾望的秘密。
      
  她祈禱他不會親吻她。他在提爾赫斯的吻已深深烙印在她的感官,令她渴望得疼痛。她的丈夫是個太過危險、充滿佔有慾的男人,令她興奮得想要尖叫。她以怒氣來隱藏自己被喚起的慾望,櫻桃小口重重咬上他的肩膀。
      
  她瞧見他的綠眸裡閃著火焰,抬起手彷彿要打她,但他只是以指尖核巡過她的唇。「這是你今天送給我的第二個愛的咬痕了,吾愛。」他道,捧起她的面頰,拇指摩弄著她,彷彿她是無比珍貴的寶物。他的手指纏入她的髮中,撩起絲絲縷縷,深攝入它的芳香,送至口中品嚐。
      
  蕾莎對他的熱情眷顧既愛又恨。她從不曾體會過如此被珍愛的感覺,它融化了她的抗拒,令她渴望得到更多。她想要他脫下她的睡縷,愛遍她的身軀,但又恐懼著這份渴望。她的身軀似乎有自己意志地拱向他,袒露了她的需要。他有魔力的手像挑動琴弦般挑弄她,喚起、刺激著她的女性情慾。
  
  他緩緩解開她的晨縷,大手探入絲料下方,恣意愛撫她的裸膚。他低下頭,佔有她的唇,迫使她分開。她頑固地抗拒了好一晌,但終於屈服於傑陽的堅持下,讓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品嚐著她蜂蜜般的甜美,大膽地進出,模仿著他的男性渴望入侵的律動。
      
  蕾莎的意志幾乎全盤屈服於他的魔力下,她身軀的需要似乎已凌駕了思考的能力。她絕望地將之歸罪於喝多了酒,而她已無法再同時抗拒他和自己的慾望。她的手滑過他的胸膛,雙臂圈住他的頸項,貼向他的堅挺。他的男性力量令她興奮不已,覺得無比的女性及脆弱。她踮起腳尖拱向他,他的手托住她的臀部,舉起她迎向他的男性,抱著她走向床。那灼熱的摩擦熱力令她驚喘出聲,慾望激升。
      
  傑陽躺在床上,抱著蕾莎懸宕在她身上。她金色的長髮流瀉在他胸膛及肩上,令他興奮得顫抖。她確實是最難得的婚姻獎賞,美得令人屏息。傑陽一向喜愛擁有美好的事物,但他知道如果他今夜擁有她,他將無法獲得真正的滿足。儘管蕾莎現在已願意交付出她的身軀,但她的心仍不屬於他。
      
  她媚眼如絲,紅唇緩緩吻住他,一陣戰慄竄過了他。他熱情地回應,無法抗拒她的女性魅力。她的雙峰抵著他的胸膛,乳尖摩擦著他的黑色毛髮,嬌軀輕顫。檀香混合著男性原始的體味;有若最性感的催情劑。熊熊慾火吞噬了她,她拱向他的勃起,渴望被佔有。
        
  一眨眼間,傑陽已將她壓制在身下。突然間,他執拗地想要她保持處女之身。他的驕傲要求他得到最完整的。當她名副其實為他的妻子時,他要她全心全意愛著他。他進入她的雙腿間,感覺她上下擺動,嚶嚀啜泣。「噓,親愛的,我知道你所需要。」他的手指準確無誤地尋著她的女性核心,指尖穿透了她,緩慢、堅定地愛撫,帶領她不斷攀上情慾的高峰,直至她爆發、融化於酥軟的痙攣裡。
      
  傑陽極具佔有慾地捧著她的女性核心,直至她的痙攣悸動平息。「蕾莎,激情中的你真是美極了。說出我的名字,我要在你的唇上品嚐到它。」
      
  他的話令她震驚不已,喚回她的理智。她竟然允許他徹底地主宰她!她的抗拒就像遇到驕陽的雪一樣地融化,現在他甚至要她喊他的名字!
      
  他的唇碰觸她的。「叫我陽。」他低語。
        
  「惡魔!」她恨聲道。
      
  他邪惡地笑了,唇梭巡過她的喉間,向下燒灼到她堅挺喚起的乳峰,而後是她的小腹,舌尖逗弄著她的肚臍。他知道當他的舌尖舔過她雙腿間的花蕾時,她會喊叫出聲,但沒有料到她會尖叫。
      
  「停下來,你這個惡魔!」她喊道,貼著他邪惡美麗的唇掙扎扭動。
      
  他繼續舔吮、逗弄她,撩高她的慾望。他展開挑情的旋律,當她的身軀配合、反應著他的動作時,他得意地笑了。他小心地不要太過深入,但他已可以在唇上感到她的女性熱潮。而後他突然停住,雙唇徘徊梭巡。
        
  「陽。」他催促道。
      
  蕾莎沉默不語良久。
        
  「喊我陽。」他誘惑道,吻住她的乳尖。
      
  她沉默了好一晌後,戰慄低語。「你這個大混帳!」將自己奉獻給他美麗的唇。
      
  有數個小時之久,他讓她不斷地處於被喚起的高峰,用他的手和唇跟她做愛,直至最終他再也無法忍受那份性感折磨,他的小腹因為未得到滿足的持續前戲而絞扭疼痛,並知道他必須獲得紆解。他有力的大腿跨坐在她的腰上,男性的堅挺滑入她高聳的雙峰之間,雙手握住她的渾圓,擠壓著他的頎長。
      
  她出聲抗議。「老天,你究竟在做什麼?」
      
  傑陽已無法言語。幾次衝刺後,他達到了高潮,他的種子宣洩在她絲般的肌膚上。
      
  他充滿佔有慾地擁有她,沉入睡鄉,蕾莎卻仍震驚不已。他為什麼沒有和她真的圓房?因為她的心對他有所保留,因此他才同樣壓抑著自己?她曾誓言她的婚姻只會是名義上的,而事實也是如此,但結果全不是她所料到的。他原可以輕易引誘她付出貞操的,而她感覺自己徹底輸掉了這場兩性的戰爭。她枕在他的懷中,明白到黎傑陽對她是個徹底的謎。他奪走了她所有的控制,表明他會決定在何時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6:30

第九章
      
  蕾莎聽見敲門聲後醒來,發現傑陽已經不在床上。蘭恩拎著蕾莎的翠綠色禮服進來,數名僕人扛著浴盆和熱水跟隨其後。
        
  「早安,小姐。」蘭恩為她被上睡袍,兩名女僕走向前,掀開被單。
      
  蕾莎瞧見被單上暗紅的血漬,雙頰緋紅。那根本不是她的血,而是黎傑陽的!
        
  「你必須趕快沐浴淨身,小姐。依蓮夫人和依依很快會端著早餐過來。天知道今天早上會有多少人想要來看你!新娘一向是最令人好奇的,這床被單會讓城堡裡的人有得談了!」
      
  蕾莎剛剛洗完澡,換上綠色禮服,將長髮綰成法國髻,訪客也已經臨門了。依蓮夫人在她額頭印下個吻,依依擁緊了她。「你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依蓮瞭解地微笑。「她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了。我敢說她會覺得自己成熟、懂事多了。婚姻會改變女人,親愛的。你看起來容光煥發!」
      
  傑陽大步走進房內。他穿著一件華麗的織錦外套,對室內的眾位女士和悅地微笑。「我來送給我美麗的新娘清晨的禮物。」他溫柔地道,將一個天鵝絨小袋放在蕾莎的掌中,俯身在她的掌心虔誠地印下個吻。
      
  蕾莎強迫自己裝作不為所動,打開天鵝絨小袋。那是個黃金頸圈,雕刻著繁複細緻的塞特爾圖案,鏈墜是塊瑩綠如滴的翡翠。女士們齊聲驚歎著項鏈的美。蕾莎對鏡戴上頸圈,而它完美地適合她修長的頸項,令她顯得有若公主般高貴。她在鏡中迎上傑陽充滿佔有慾的眼神,突然想起她曾在某處讀過頸圈是古代塞爾特人的奴隸戴的。她伸手要解開項鏈,卻看見她的丈夫受傷的神情。
        
  「我希望我不在的期間,你能夠戴著它。」他柔聲道。
        
  「不在?」
      
  他的唇角浮現懊惱的笑意。「我是皇家的執事,親愛的。我必須比王子先到倫敦,將宮殿打理妥當。你可以在肯尼衛斯過完聖誕節,之後和孟家人一起前往倫敦。」傑陽說得彷彿他完全是為了蕾莎的快樂著想,但事實是他無法忍受再和她同床共枕,不行使婚姻的權利。
        
  「我們走吧,女士們,」依蓮夫人堅定地道。「讓新婚的這一對好好道別。」
      
  剩下兩人獨處時,蕾莎立刻發作了。「你實在太會耍手段了,」她指控道。「昨晚我喝多了酒,而你無恥地佔了我的便宜!」
      
  傑陽瞧見她僵硬的姿態,知道她再度豎起心牆,意圖保護自己。他的綠眸裡盈著笑意。
    
  「蕾莎!你是個美麗的小說謊家。明明是你故意挑釁我的男性氣概,以你的意志對抗我的。雖然你曾立誓絕不屈服,我的追求卻讓你馴化了。你只是不想承認自己輸了。」
      
  她憤怒地驚喘出聲。「我仍保有我的貞操!」
      
  他咧開個笑容。「那正證明你輸了。」
        
  「你是個惡魔,黎傑陽!」
        
  「邪惡的魔鬼,」他附和。她顯得如此荏弱,牽動了他的心。他想要擁她入懷,卻又不想讓她畏縮害怕。「愛德華王子會護送你到溫莎。這段路程約八十哩,需要走上好幾天。當我們在溫莎見面時,新的一年將會開始,而我希望我們也能重新開始,蕾莎,」瞧見她不回答,他走向門口。「你可以帶『喬可』一起來,比較不會寂寞。」
      
  當他離開後,她突然感覺被拋棄了。都是他的錯!為什麼他沒有和她圓房?為什麼他沒有告訴她他愛她?答案很明顯:因為他根本不愛她。現在他擁有了她的城堡,他很滿足於兩人的婚姻僅僅是名義上的!
      
  亨利三世勃然大怒。消息傳來,他的王位繼承人已經和他的大敵結成同盟!亨利知道他必須盡快採取行動,以免被拉下王位。他要求他的弟弟艾理察立刻趕往倫敦,爭取到他的繼子卡洛特伯爵雷利查的忠誠。亨利要他在抵達倫敦後以他為首,和雷利查、司法大臣赫瑞福伯爵鮑弗雷召開會議。「理蔡,代我傳話給我那個叛徒兒子,告訴他如果不立刻終止和姓孟的陰謀勾結,我會改立他的弟弟德蒙為王位繼承人!」
      
  理察搖搖頭。「我勸你先由教宗那兒下工夫,即使你必須加倍賄賂的金額,亨利。如果教會判決牛津條款無效,多數的貴族會願意妥協,而你將可以重振王權——特別是你還有大隊傭兵供你差遣。」
      
  亨利的皇后決定返回英國,帶著愛德華十六歲的新娘伊蓮同行,深信這位年輕美麗的新娘將可以誘惑他的長子重返王家的陣營。
      
  她們搭乘理察的艦隊,上溯泰晤士河,直抵溫莎皇宮。傑陽正好在皇宮指示僕人整理房間,準備迎接王子的到來。皇后得知愛德華的執事在宮內,立刻召見了他,詢問皇太子的下落。
      
  傑陽恭敬地向英國王后行禮,心知肚明王后一點也不喜歡他——包括愛德華身邊那群「狂野的年輕人」。「愛德華王子會在數天內抵達,皇后娘娘。他一定會很高興看到你。」
        
  「我問你他現在在哪裡,執事。」
        
  「他剛剛由威爾斯戰勝歸來。我們和邊區領主並肩作戰,而他們也熱情地款待王子。」傑陽明智地不提起肯尼衛斯堡。
        
  「吩咐僕人準備好伊蓮王子妃的寢居,執事。你應該要知道,這裡已經不再是單身漢的天堂了。」她警生口道。
      
  「的確,皇后娘娘。我也已經是個已婚男人,我的妻子將會很樂意服侍伊蓮王子妃。」
      
  「你娶的是誰?」
      
  「陸蕾莎小姐,皇后娘娘。」
      
  皇后瞇起眼睛。如果新娘姓陸,那意味著她是個女繼承人。黎傑陽已經太過富有,而財富意味著權勢。她必須設法除去她兒子身邊這位野心勃勃的執事!
      
  傑陽立刻派格非送信給王子,讓他有心理準備。此外,傑陽知道愛德華原打算和麗絲在溫莎會面,暗通款曲。傑陽也寫了封短箋給蕾莎,讓她知道伊蓮王子妃來到了溫莎。他知道王子和孟家人會在伯漢德過夜,並要格非等在那裡。
      
  確定溫莎皇宮的一切準備就緒後,傑陽前往西敏寺皇宮,卻發現國王的弟弟康瓦耳公爵已住進皇宮。傑陽沒有驚動到公爵,找來僕人問話,得知公爵的船隊就泊在泰晤士河邊。不久後,他由窗口瞧見司法大臣赫瑞福伯爵率領軍隊抵達。
      
  傑陽心知不妙。明顯地司法大臣是被國王召來的,旨在阻止孟賽蒙和王子召開國會。傑陽知道他必須快馬趕回去攔截愛德華,事先警告他!
      
  由肯尼衛斯堡到倫敦的路上,蕾莎有充裕的時間重新思考她的婚姻,誠實地面對自己,以及理性地檢討她和她丈夫的關係。她無法忘記黎傑陽曾趕到波夏堡救她,並且憑一己之力整頓城堡,為她的子民伸張正義,而且在整個過程中,他從不曾漠視她,始終尊重她的意見,平等地對待她。
      
  而後他勇敢地自結冰的河裡救了她,她也允許兩人之間發展出一定的親暱。他總是令她覺得充滿自信,就算他是刻意為之,她必須承認她喜歡那種感覺。內心的某部分,她希望能重新找回他們所擁有的。
      
  她的心裡掠過一絲陰影。明天她就得離開對他有若親人的孟家人,和王子一起到溫莎。她有兩種選擇:對未來懷著恐懼,或者視之為挑戰。蕾莎挺起肩膀,驅策迅風向前,和依蓮夫人並騎。她需要一些建議。如果她不想要過著孤單、不快樂的人生,她不能和她的丈夫為敵。
      
  「依蓮夫人,你如何能在這麼多年來,一直和你的丈夫恩愛如初?」
        
  「我想那是因為我們勢均力敵,」依蓮笑道。「我從不害怕面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聰明的女人可以擁有很大的力量,但她必須學會善加使用。我喜歡堅持自己的意見,賽蒙也縱容我,但別誤會了,蕾莎,他才是一家之主。我學會在適當的時候讓步……但在其它時候堅持己見!」
      
  蕾莎知道依蓮將她丈夫的權勢引為己用,而她也想要這麼做。「我會非常想念你的,依蓮夫人。」
        
  「哪裡的話。你將會離開我的羽翼,像蝴蝶般展開美麗的翅膀,獲得你自己的力量。」
      
  愛德華正好策馬馳過她們身畔,並向她們行禮致意。精力充沛的他不斷來回巡視這支龐大的隊伍,確定一切安好。他和賽蒙長談數小時,還能找出時間同女士並騎。
      
  蕾莎跟隨著依蓮的視線,望向愛德華。陽光映在他閃亮的金髮和甲冑上,令他看起來就像尊金色的神祉。「真難以相信我哥哥亨利竟能生出這麼出色的兒子,感謝天他決定和賽蒙同盟。你在其中扮演極重要的角色,蕾莎。我衷心感謝你拋開對傑陽的疑慮,幫助我促成這次的結盟。」
      
  突然間,蕾莎很驕傲自己幫助了孟家人。終有一天,愛德華王子會登基為王,而且他已充分展現了王者風範。如果他能善用擁有的力量、智能和魅力,他將會成為一代明君。
      
  他們抵達伯漢德。蕾莎很高興看到格非。她接過她丈夫的信,頰生紅暈。信裡並沒有甜言蜜語,只是告訴她伊蓮王子妃已抵達溫莎堡,還有她在堡內的房間已經安排妥當。
      
  蕾莎瞧見格非也帶了信給愛德華王子,知道傑陽給她的短箋只是出於禮貌。
      
  當晚在伯漢德的大廳裡,王子和賽蒙一起討論著傑陽帶來的消息。皇后和王子妃抵達溫莎堡多久了?如果皇后由法國回來,國王是否也會回來?賽蒙全心都是即將在春天召開的國會,愛德華卻記掛著他的新娘。
      
  次日清晨,孟家人和王子的隊伍分道揚鑣。孟家人將前往德罕屋,王子和漢利則帶領他們的騎士前往溫莎堡。蕾莎和依蓮依依不捨地道別。
      
  依蓮親吻蕾莎的面頰。「等你們到西敏寺皇宮時,一定要來德罕屋看我們,它就在泰晤士河畔。」
      
  不久後,蕾莎認出朝他們疾馳而來的騎士是她的丈夫,氣息為之一屏。他先朝她致意,而且他的眼裡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他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歡迎抵達,蕾莎,你一天比一天更美麗了。」
      
  她心花怒放。「謝謝你,爵爺。」
      
  他掉轉馬頭,加入愛德華。蕾莎知道他一定有要事和王子商量,並很感動他先招呼她。她看著黑髮的傑陽和金髮的王子並立,想著他們真是出色的一對,渾然不覺兩人的談話裡政治暗潮洶湧。
        
  「謝謝你派格非來警告我的母親和妻子在溫莎堡等,我將會看緊我的老二。」
        
  「我專程趕來是為了另一件事,王子。昨天我到西敏寺皇宮,卻發現康瓦耳公爵理察已經在那裡,而後鮑弗雷也率領大批騎士抵達。」
        
  「老天,他們一定在陰謀策劃什麼!真遺憾孟伯爵已經和我們分開了。」
        
  「我可以騎馬趕去德罕屋通知他。」
        
  「孟伯爵有自己的探子,我相信他已經知情了,」愛德華派他的侍從找來艾漢利。「你的父親已經在西敏寺。」
      
  「我父親?」漢利用力吞嚥。「或許你可以說服他在國會裡支持你和賽蒙、貴族這一方。」
        
  「你會加入我們,一起說服他嗎?」
        
  「我?我會不計代價躲開他。我寧可帶領手下到倫敦塔,由你去西敏寺!」
        
  「今晚我們全都在溫莎過夜。明天我會單獨和理察見面——既然你沒有這個膽子。傑陽則去德罕屋,探知孟賽蒙對司法大臣抵達倫敦一事有何看法。」
      
  壯麗的溫莎堡映入眼簾,令蕾莎歎為觀止。美麗的貝德弗石建成的圓塔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小廝奔出來接待這一行貴客。他們朝王子恭敬地行禮,然而發號施令的人卻是黎傑陽這位皇家執事。
      
  蕾莎自行下馬,將「喬可」由籃子裡抱出來。傑陽和格非來到她身邊,但她謙讓道:「你還有許多事要做,我可以自己來。」
        
  「沒有任何事比你的舒適更為重要。蘭恩,讓格非代你提行李吧,」傑陽朝蕾莎行了個禮,抱起「喬可」,伸出手臂給她。「容我護送你到我們的套房。一旦有僕人服侍你後,你將有足夠的時間沐浴休息,我也可以處理我的事。」
      
  新建的亨利三世塔可說是極盡奢華之能事。他們的套房明亮寬敞,裝潢得華麗無比。它總共有兩個大房間和兩個較小的房間,其中一個是穿衣間,放有精緻雕刻的浴盆。寢室的正中央是張四柱大床,垂著綠色的幃幔。蕾莎刻意避開視線,望向窗外的小花園。
      
  傑陽放下「喬可」,讓它探索它的新家。「由這裡可以遠眺泰晤士河谷和遠處的契爾登山丘。春天來臨時,整個景色會截然不同。王室的寢居在塔樓的最上面兩層樓。國王和王后駐蹕在頂樓。我們的正上方是愛德華王子的套房,他的隔壁則是伊蓮王子妃的房間。」
      
  蕾莎轉身望著他。他曾說過他希望他們能在溫莎堡重新開始,突然間她也希望如此。她舉步走向他,但傑陽禮貌地後退,一堵看不見的牆阻隔在兩人之間。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蕾莎,你必須開口要求。」
      
  她怔怔看著他離開。他的話裡有著雙關涵義!她脫下馬靴,朝他剛闔上的房門丟去。「開口要求!你這個惡魔,黎傑陽!會開口要求的人是你!」
      
  愛德華這一生從不曾怯於面對挑戰。他將馬匹交給侍從,大步走進新塔他的套房。他已預期著和母親會有一番爭執,並樂在其中。他打發走彎腰鞠躬的僕人,吩咐他們準備沐浴的熱水。他為自己倒了杯酒止渴,突然注意到通往相鄰套房的門微微開著。衣料窸窣聲將他吸引過去。
      
  愛德華站定在門口,怔怔地看著佇立在房中的絕世美女,心跳漏了一拍。玫瑰色的禮服襯托出她清新秀麗的完美,鬈曲的黑髮垂落及腰,絲縷烘托著她鵝蛋形的臉龐。盈盈杏眼裡蕩漾著溫柔的棕色,覆著濃密的睫毛。她的紅唇揚起嬌怯的笑意,露出編貝般的白牙,雙頰染上醉人的紅暈,渾圓的雙峰裹著他所曾見過最纖細的小蠻腰。
      
  愛德華屏住氣息,為這名混合著少女的純真氣息,和女性嬌媚風情的女子神魂顛倒,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這不是作夢吧——她就是他的妻子?「伊蓮公主?」
      
  她的神色嬌羞,但望著他的眼裡閃耀著喜悅和愛慕的光輝。「德華,請叫我伊蓮就好。」
      
  他喜悅地笑了。「伊蓮是個美麗的名字,就像它的主人。」
      
  她羞怯地輕笑,聽在他的耳中卻有若天籟。他像磁石般被吸引著走向她,貪婪地掬飲著她的甜美。他伸手向她,伊蓮也同時伸出手,兩人的指尖相觸。一股電流激發在兩人之間,他看著她的雙峰起伏,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噢,我甜美的伊蓮!」
        
  「噢,愛德華,」她屏息地道。「我已經等了漫長的六年,等著來到你身邊。」
      
  他的唇拂過她的手腕,她急促的脈跳顯示她深受他的影響。「等待已經結束了。」他允諾道。
        
  「尚未!」英國皇后走進房裡。「伊蓮,你立刻上樓去。我要對我的敗家兒子說的話不適合你聽。」
      
  愛德華握緊他美麗的新娘。「我很高興見到你,母親。」他譏誚地道。「但這一刻,我只想和我的妻子獨處。」
      
  「等到這樁婚姻圓房後,她會是你的妻子——但在之前不。現在伊蓮是在我的監護下。」
      
  愛德華瞧見伊蓮的眼裡盈滿淚水,心裡一軟,放開了她。她隨即像只受驚的小鳥逃走了。「這就是你行使監護權的方式?欺壓一名甜美、溫柔的少女?」突然間他明白母親的動機。「你利用她當餌,讓我撞見她獨自一個人,而後又出面奪走她,好逼我就範。」
        
  「你需要被逼就範!和姓孟的叛徒結盟對你並沒有好處,你叔叔已經來到西敏寺皇宮對付你了。」
        
  「就我所知,理察叔叔並不是英國國王,你也不是,夫人。如果國王對我的政治理念不滿,讓他來對我說。我拒絕被一名女人所主宰,無論她是母親或皇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6:38

第十章
      
  蕾莎指示格非放好行李。「我的丈夫還得忙多久?」
        
  「至少數個小時,夫人。你必須獨自用晚餐。」
        
  「不,」蕾莎道,計劃已在心裡成形。「我會等著和傑陽爵士共進晚餐;請吩咐僕人送晚餐上來。」
      
  蕾莎決定趁天尚未黑,帶「喬可」到花園裡溜溜。她披上鑲毛皮的斗篷,步下台階,來到綠蔭成林的花園。她放下「喬可」,它立刻鑽入樹叢裡。蕾莎追了過去。
      
  「別跑,壞狗狗!」一名女性的聲音喊道,蕾莎瞧見一團白球跑向她。
        
  「噢,我沒有看到披著黑色斗篷的你,」蕾莎道。「我帶我的狗出來溜。」她抱起馬爾濟斯犬,還給對方。
      
  「噢,它真壞,故意跑給我追!我覺得我的新國家好冷,但它似乎很喜愛這裡。」
      
  蕾莎由她的西班牙腔猜出了她的身份。「你一定是伊蓮王子妃,愛德華的新娘!我很榮幸認識你。我是陸蕾莎,最近才嫁給你丈夫的好友兼執事。」
  
  「喬可」回到蕾莎身邊,顯然對馬爾濟斯犬極有興趣。
      
  「我真高興你也有只小狗,蕾莎。皇后似乎不喜歡我的『貝比』,我希望愛德華喜歡狗。」
      
  「他愛狗!王子妃殿下,你冷得直顫抖。你需要一件比較溫暖的毛皮斗篷,披上我的吧。」她取下斗篷,為王子妃披上。
      
  「噢,我不能!」
      
  「你當然可以。改天你再還給我吧,我們回屋子去。」
      
  塔裡的火炬照亮了王子妃美麗的容顏。「你還在顫抖。」蕾莎道。
      
  「因為我太過興奮終於見到愛德華王子了!」仰慕和愛意在她的棕眸裡流露無遺。
      
  蕾莎為她的新朋友感到憂慮。她想要勸她守住自己的心!但又不願破壞她的快樂。「晚安,王子妃,相信明晚我們將會被正式地介紹。」
      
  蕾莎回到自己的房間,打發走蘭恩。她點燃玫瑰香的臘燭,放在床邊,吩咐僕人送來熱水,沐浴淨身後,換上一件白色的絲料晨縷,並要僕人也為傑陽準備熱水。她決定採取主動。她會在今晚成為女人,不再由傑陽掌控一切。她唯一的性知識來自於傑陽,但她學得很快。他曾藉由取悅她的身軀誘惑她,然而今晚他們的角色將會掉換,改由她對他如法泡製。
      
  格非陪同傑陽上樓。「我會吩咐僕人準備洗澡水,爵爺。」他道,除去傑陽的甲冑。
      
  「不必了,格非。今晚由我來服侍我丈夫的需要,一個小時後再送我們的晚餐上來。」她微笑著打發走格非,感覺到傑陽揣測的目光注視著她,也知道身上的紫色晨縷完美地烘托出她的金髮。但在他能開口前,熱水已經送到了。「你將僕人訓練得真好,爵爺。」
      
  僕人在雕花浴盆裡注滿熱水。蕾莎向他們道謝,轉向她的丈夫,沙嗄地道:「你要不要加入我……在寬衣室裡?」
      
  傑陽好奇地望著她,慾望已被喚起。他坐在浴盆邊緣,倒抽了口氣,看著她走近,為他脫下金絲甲。當她的手觸及他的裸膚時,他立刻被喚起了。她好玩的手指梭巡著覆蓋他胸膛的毛髮,掌心覆住他的壘壘塊肌,他的堅挺更粗、更硬了。
      
  她跪在他面前,脫去他的靴子。當她低下頭時,她的金髮拂過他裹在長褲內的下體,幾乎令他爆掉。他迅速脫下殘餘的衣物,鬆了口氣。他的脈搏加速,看著蕾莎緩緩褪下紫色天鵝絨外袍,只剩下白色睡縷。
        
  「如果濺濕就不好了。」她純真地道。
      
  傑陽坐進水裡,猜測蕾莎意欲為他洗澡。他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她,當她跪在他身邊時,他的慾望升得更高了。她拿起海綿,在掌心玩弄,考慮該由何處著手。他的嘴唇乾澀,認為她的姿勢性感極了。
        
  「你是個巨大的男人。」她凝視著水底。
  
  傑陽聽見自己呻吟出聲。
      
  她打濕海綿,起身來到他身後。他看不到她,只能感覺她。她開始擦洗他的背,迴旋繞圈,忽輕忽重。他閉上眼睛,縱容自己享受那份歡愉,感覺到肌肉的緊繃逐漸逝去,他妻子的性感緊繃卻攀升更高。這是天堂,也是地獄!
      
  蕾莎再度來到浴盆邊,將海綿浸回水中,小手不經意地拂過他的男性。傑陽倒抽了口氣,很清楚這是她的遊戲,但他極樂意奉陪。
      
  她刷洗他的胸膛和肩膀,伸長了手,金髮不時拂過他的上半身,揶揄逗弄。她的手來到他的腋窩,性感地挑逗著禁忌地帶。她徹底地洗淨他,頓了頓,猶豫不決。沉默懸宕在兩人之間,傑陽期望她繼續洗他的下半身。
      
  蕾莎舔了舔唇。「如果你有所需要,傑陽,你必須開口要求。」
      
  他立刻明白了。這是意志之戰,危險的遊戲,但他樂在其中。他不情願地接過她手中的海綿,迅速洗淨自己。然而當他踏出浴缸時,她已經拿著毛巾,重新展開遊戲。她輕快地擦乾他的身軀,就像他自己會做的,而後她的手開始流連在某些親暱的部位。當她擦乾他後,她的手指故意探入他的股溝,令他無法克制地顫抖。她來到他面前,視線流連於他濕淋淋的胸膛,俯身以舌尖舔吮掉他男性乳頭上的水珠。他立刻感覺到它們的硬挺,他的男性昂揚挺立,彷彿也渴望著被舔吮。融融熱焰竄流在他的血脈。她蹲下身子,但令他極失望的,她只是用毛巾擦乾他的腿。他低下頭,瞧見她正看著他大腿內側的銀色疤痕。
      
  她迅速抬起視線,紫眸愛撫著他的堅挺,舔了舔唇。「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陽,你必須開口要求。」
      
  這是她首次稱他陽,令他的慾望恍若瘋馬狂竄。他從不曾如此渴望她美麗的唇舔著他悸動的男性,埋入她灼熱的口中發洩自己,但出於驕傲!他無法開口要求。
      
  蕾莎跪在他面前良久。終於她站了起來,邪惡地微笑,將毛巾掛在他挺立的男性上,性感地走向他們的臥室。她甩動一頭金髮,回眸道:「過來爐火前溫暖自己,你才可以繼續裸著身軀。」這樣的話出自處子的口中分外性感。
      
  他甩開毛巾,追隨著她,被她編織出來的性感魔咒催眠了。她站在火邊,火光勾勒出白絲睡縷下的曲線。他的視線像燭焰般吞噬著她,玫瑰香令他的鼻息翕動。她背對著火焰,逐寸拉高睡縷,裸露出她的長腿。傑陽愛極了她修長的腿,渴望它們圈著他的背,讓他深入衝刺。他大步走向她,看著她高傲地抬起手阻止他。「如果你有任何的需要,陽,你必須開口詢問。」
        
  「你的需要呢,蕾莎,你不需要被取悅嗎?」
      
  她沙嗄地輕笑,伴隨著金髮輕甩。「我可以取悅我自己——如果那是你所想的。你想要看嗎?」她撩高絲料晨縷,意欲將指尖探入幽穴週遭的毛髮。
  
  傑陽已無法再忍受。他抱起她,決心用吻爭取回主控權。蕾莎也非被動的一方,而是熱情地回應每個吻、每個碰觸,直至兩人均已深陷熱情中。突然她離開了他,走到床邊,攏高絲料睡縷,雙膝跪地。她以指尖沾著床邊几上的紅酒,抹在自己的乳峰上。他像閃電般撲向她,粗魯地將她拉向他,讓她的雙峰抵著他,他像岩石般堅硬的男性抵著她的小腹,灼熱需索的吻佔有了她。兩人的舌頭開始灼熱、激烈的纏鬥,引發燎原的野火。
      
  黑色的性感激情淹沒了他,他唯一能想的是深深衝刺進入她的灼熱潤濕,聽到她忘情的呼喊。他抱著她上床,懸宕在她身上。「蕾莎,」他的指尖拂過她。「我正在要求。」
      
  她凝視著他的綠眸。「陽,」她低語,指尖輕觸他美麗的唇。「我正在屈服。」
      
  他擁住她黃金般的柔軟,將她禁錮在他堅硬的身軀下。她分開雙腿,邀請他的男性進入。他的手捧起她的臀部,用他的粗大揉弄著她。當他聽見她呻吟出聲時,他定在入口處,跟著長驅直入,衝破了處女膜。
      
  蕾莎尖叫出聲。她知道會有疼痛,但它極為短暫,很快就被難以承受的充實所取代。一絲恐懼升起,擔心接下來會更糟糕。傑陽定住不動,讓她習慣他的尺寸,而她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對她訴說愛的低語。「我的美人兒,我金色的寶藏,用你的雙腿圈住我。」
      
  蕾莎堅定地推開心中的恐懼。她想要他的力量,而這是她唯一能夠得到它的方式。她的雙腿圈住他,牢牢地箝制住他。「佔有我。」她放蕩地邀請。緩緩地,無法置信的喜悅愛潮淹沒了她。她的手指纏入他濃密的黑髮,她的身軀逐漸適應他的衝刺。她的指尖掐著他的肩膀,在他有力的身下扭動。她的脈跳急促,慾望迴旋高昇,迎合他幾近野蠻的做愛和激情。
      
  他在她體內喚起的熱情已太過細膩得無法承受,她低啜屈服,隨即爆炸在無邊的狂喜裡,呼喊出聲。她同時感到傑陽的爆發,白熱的種子灑在她體內。蕾莎的呼喊轉變成喜悅的尖叫,她的身軀擺盪在一波波的狂喜痙攣裡。
      
  他們對週遭的一切不聞不見,世界只剩下兩人所處的芙蓉暖帳。他們沒有聽到格非送來食物時的敲門聲,唯一看到、聽到的只有彼此。原先的意志之戰已變得微不足道,他們明白到兩人都沒有輸,雙方都是贏家。他們擁著彼此沉入睡鄉。傑陽強壯的懷抱令蕾莎感覺好安全;她笑著偎入他的懷中。終於,她開始要信任他了。
      
  黎明時,傑陽起床著衣。一失去了他身軀的暖意,蕾莎立刻醒來。他迅速來到床邊,柔聲道:「回去睡吧,吾愛。我必須陪同愛德華到西敏寺皇宮。我會趕在今晚回來,」他承諾道,拂開她額畔的亂髮。「或許你今天可以見到伊蓮王子妃。」
        
  「我們已經見過面了。她甜美可人,瘋狂地愛著她的丈夫。上帝助她!」
      
  他聽出她話裡的刺。「空氣中似乎瀰漫著愛的氣息,而且它是具有感染力的。」他揶揄道,輕觸她的唇。
        
  「別妄想著不可能的事,傑陽。」蕾莎溫柔地微笑。「祝你一路平安,爵爺,今晚見。」
  
  在傑陽和漢利的陪同下,愛德華率領手下前往二十哩外的倫敦。儘管王子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他依舊精力充沛。漫長的夜裡,他躺在床上,想著他美麗的新娘就近在咫尺,卻無法觸摸,令他挫折不已。他數度想要強行索求自己的權利,但想到和他的母親會有的爭執令他卻步了。他並不怕他的母親,也知道他的意志力終會戰勝,但皇后的報復心也會極驚人。如果他暫時忍耐,或許他終究能達成目的,避免讓夾在中間的伊蓮為難。
        
  「我們的人正等著拿到錢。」漢利道。
      
  愛德華點點頭。「等他們安頓在倫敦塔後,我會給錢。」
        
  「王室會付薪金給我的康瓦耳部隊嗎?」漢利問。
      
  愛德華朝漢利眨了眨眼。「你的父親綽號邁德斯(譯註:古希臘神話中點鐵成金的國王)。他富可敵國,國王卻債台高築。」
      
  漢利咧嘴而笑。「那你可以等到了西敏寺後,再向我父親討錢。」
        
  「你真令我驚訝,堂弟。你在戰場上毫無所懼,卻沒有膽子面對你的父親。」
        
  一如協議的,愛德華前往西敏寺皇宮,漢利帶領部隊到倫敦塔,傑陽則騎去德罕屋和孟賽蒙會面,稍後再回到西敏寺和王子會合,一起前去倫敦塔。
      
  愛德華和他的叔叔見面,叔侄倆擁抱了彼此。儘管已年過五十,艾理察依舊精神矍爍,器宇非凡。
        
  「父王會及時趕回來參加國會嗎?」愛德華問。
        
  「不會有國會,愛德華。孟賽蒙並沒有統治英國。」
        
  「孟賽蒙堅決要召開國會,而且貴族公推他為首領。國王在牛津條約上簽了名,而我也簽了。」
        
  「你是個傻瓜,愛德華。亨利已要求教宗宣佈牛津條約無效。」
        
  「該死,理察,牛津條約架構出一個合理的政府制度;它會讓英國變得更強盛繁榮!」
      
  理察搖搖頭。「你根本是在學孟賽蒙說話!老天,你出身皇室,怎麼能夠和貴族沆瀣一氣?如果你繼續瞎鬧,你的父親已威脅要改立艾德蒙為繼承人。」
        
  「我沒有學任何人說話,而是為我自己著想!英國是上天賦予我的、我應得的繼承權,無論是我的父親或艾德蒙都無法奪走它!我愛英國!雖然我的父親是國王,他的親信好友卻都是法國人。但我會是英國國王,我不希望等我登上王位時,英國是分裂的!」
      
  「如果你以為孟賽蒙會推舉你為王,那你就是自欺欺人。他根本是狼子野心,只為自己打算!」
      
  愛德華激烈否認他有意自立為王,但現在他知道為什麼他父親先派理察回國,而後又緊急召來司法大臣了。亨利害怕自己會失去王位。愛德華改變話題。「我的人需要拿到威爾斯戰役的酬金。」
        
  「國庫已經空虛了,」理察聳了聳肩。「不過,我倒是可以為忠誠的皇室成員弄到錢。」
        
  「又是另一根胡蘿蔔,」愛德華指控道。「就像我的母親——彷彿我是只天殺的驢子!」
        
  「不,我們全都知道你是獅子,愛德華,」理察柔聲道,改變了話題。「我聽說漢利在威爾斯戰役中表現出色。我很驚訝他沒有和你一起前來。」
        
  「漢利率領我們的人到倫敦塔。我答應過去加入他,但我會再回來,進一步討論國會的事,並帶著你的兒子一起,理蔡。我們在這件事上的立場是一致的。」
      
  愛德華決定在馬廄等傑陽,順便算算鮑弗雷總共帶了多少人前來——至少七十騎以上,遠比他預期的多。
      
  傑陽回來了,愛德華示意他到隱密處談話。「正如你所料,賽蒙已經知道康瓦耳公爵回英國。他認為這是聰明之舉,理察遠比亨利有說服力多了。」
      
  愛德華點點頭。「而且理察有的是錢!你告訴他鮑弗雷率領軍隊前來嗎?」
        
  「是的,但他早已知情了。諾弗克伯爵送信給他。」
        
  「至少陸軍大元帥站在我們這一方!」
      
  傑陽點點頭。「賽蒙知道如果爆發內戰,貴族將會分裂成兩邊。他想和你談這件事。」
        
  「那可以等;我們有更急切的問題要處理。找們沒有錢付給部隊,理察意圖賄賂我,但我沒有咬上餌。」
        
  「那麼我們得提供娛樂,讓他們分心。我們會在倫敦塔召開宴會,不斷供應美酒佳餚。王室的用度帳戶裡還有些錢剩下,其餘的可以向商人賒帳。」
        
  「就這麼辦。別忘了召妓,再也沒有比妓女更能令男人分心的了!」
      
  當晚的宴會極盡放浪形骸之能事,佳餚、美酒和風騷的妓女令士兵們樂得暈陶陶。傑陽跟著眾人一齊享用美酒,但儘管有多位妓女試圖誘惑他,他卻對她們興趣全無,心裡想的只有在溫莎堡等著他的蕾莎。如果他沒有依言在今晚趕回去,她對他的信任將會蕩然無存。然而他的職責是效忠於王子……
      
  將近十點時,兩名身材豐滿的金髮妓女為了爭取愛德華王子的注意力,相罵大打出手。
        
  「別打了,芬妮,莉莉!」愛德華大笑道。「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們兩個都滿意!」他分開打架的兩人,一手挽著一名妓女,帶著她們上樓去了。
      
  傑陽看著他們上樓,啜著杯中酒,納悶他是否能偷偷溜走。但奇跡般地,愛德華一會兒後就回來了。「今晚的狂歡慶祝棒極了,陽,但在溫莎堡還有更美麗的女士等著我們。」
      
  傑陽笑了。「你究竟帶芬妮和莉莉去哪裡了?」
        
  「當然是去漢利的房間了!」愛德華笑道。
  
  愛德華和傑陽騎回到溫莎堡時,已經過半夜了。兩人都喝多了酒,幸好在快馬趕回來的路上沒有出事。
        
  「你要面對的比我容易多了,」愛德華抱怨道。「你的妻子會在床上等著你,我的卻被噴火的雌龍所包圍。」
      
  傑陽咧開個笑容。「你的長劍夠犀利;我敢將所有的錢賭在你身上。」他看著愛德華登上階梯,打開自己的套房門。「喬可」喜悅地撲向他,直搖尾巴。
        
  「噓,我想給她個驚喜。」
      
  蕾莎一直沒有睡著,著實驚喜不已。她許久前就放棄希望了。聽著他在黑暗中寬衣,來到她身邊躺下,她對他的信心逐漸恢復。而後廉價的香水味和昂貴的酒味撲鼻而來,蕾莎的信任登時消散無遺。
        
  「你別膽敢碰我!」她翻身喊道。
      
  傑陽笑了。「膽敢?你知道我摸黑騎了幾哩路嗎?」
        
  「你是說你騎了幾個妓女吧?」
      
  她的話傷透傑陽的自尊。這就是他忠於自己妻子所得到的感謝?「我不需要付錢給我的女人!」
        
  「噢,你必須要付出國王的贖金,才能讓我同意你進我的房間,更別說上我的床!」
      
  「同意?」他的語氣變得危險無比。「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我的妻子。」
        
  「喬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即使蕾莎沒有。突然間,敲門聲大力響起。
      
  傑陽低咒出聲,掀開被單,全裸地走去開門。「你該死的想做什麼?」
        
  「我想要進來。」
      
  傑陽認出了愛德華惱怒的聲音。他打開門,點燃臘燭。
        
  「鳥兒飛了!天殺的,皇室的寢居已空無一人!有時候我真想掐死我的母親;她實在是個令人生氣的婊子!」
        
  「告訴我那個女人不是。」傑陽譏誚地道。
      
  愛德華大步走進房間。蕾莎匆忙拉過被單,遮掩自己。
        
  「蕾莎,你今天看到皇后嗎?還有伊蓮?你知道她們什麼時候離開的嗎?」王子爆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一直期望著和王子妃再次見面聊天,但我在花園裡散步了一個小時,仍沒有看到她。她也沒有出現在大廳用午餐,當我回到房間後,我在門下找到一張字條。我跑到窗邊,正好瞧見皇家的船離去。那時大約是在午後兩點。」
        
  「字條?」愛德華急切地問,蕾莎立刻將字條交給他。
  
  天,我必須在今天離開。如果我有選擇,我一定不願的。我的心裡飽受折磨;只看到他一眼是絕對不夠的。我已經等待如此地久,而我希望愛德華也有同樣的感覺。請代我轉告他,我的心裡、腦海裡都是他。
  
                                                                                  伊蓮
    
  王子抬起頭。「你見到了她,和她說過話?」
      
  「昨晚我們在花園溜狗時見過面;我還將自己的斗篷借給王子妃御寒。」
      
  「她是不是你所見過最甜蜜的可人兒?」
      
  「是的,她美麗絕倫。」
      
  「而且羞怯。你看到她燦爛的黑髮和肌膚嗎?她的唇令我聯想到玫瑰花瓣,她的肌膚有若蜂蜜。她是如此地甜美、純潔!」
      
  傑陽驚訝地聽著愛德華稱頌他的新娘的羞怯和純潔;過去這兩項特質從不曾吸引過他!
        
  「她說她的心裡和腦海裡都是我。」
        
  「請留下這張字條吧,愛德華。」
        
  「謝謝你,蕾莎。」他執起她的手,印下一個感激之吻。
      
  蕾莎注意到他的身上都是香水和酒味,顯然他是和傑陽一起狂歡作樂。王子也需要有個妻子來管束他了!
        
  「不用在意我了,我有的是全世界的耐心。」全裸的傑陽倚著床柱道。
        
  「下地獄去吧!」愛德華道。「我們想要談論伊蓮。告訴我更多關於她的事。」
      
  蕾莎好笑地望了傑陽一眼,樂於看到他受挫,然而她幾乎無法將視線離開他雄偉的身軀。「她有只小馬爾濟斯犬。她說皇后不喜歡狗,並問你是否喜歡。我向她保證你愛狗,王子。」
        
  「我告訴過你我的母親是個婊子。她利用伊蓮為餌,想讓我屈服。」
        
  「女人都是婊子。」傑陽附和道。
      
  蕾莎知道這句話是針對她。「而由你們身上的氣味聞起來,你們最近還和婊子打了不少交道!」
        
  「啊,看來我是打斷了什麼。」愛德華幸災樂禍地道。他的好友今晚似乎同樣得孤枕而眠了!愛德華對他眨了眨眼。「沒關係,很快就天亮了!」
      
  雷利查帶著他的兒媳婦麗絲抵達倫敦,將她安置在西敏寺皇宮裡,隨即去見他的繼父艾理察。
      
  理察開口就痛責他和孟賽蒙結盟,背叛王室。利查否認自己是叛徒,強調國王已簽下牛津條約,並有義務遵守。
      
  「教宗已裁定牛津條約無效。此外,我們姓艾的應該要團結在一起!共同抗外才對!」
        
  「我是雷家人。」利查指出。
        
  「不,你是艾家人。事實上,你是我和莎蓓的兒子,不只是我的繼子。不然你想莎蓓為什麼要以我的名字為你取名?」理察充滿父愛地看著他。
      
  利查震驚不已,但這解釋了許多事,像是他火爆的脾氣——它事實上是繼承自艾家。「你為什麼一直隱瞞著我?」
        
  「當時莎蓓是卡洛特伯爵夫人,我不能揭穿真相,為她和你帶來羞辱。前伯爵去世後,我就娶了她……」理察緬懷起往事。
      
  真相大白。在親情的勸說下,雷利查允諾和孟賽蒙劃清界線,支持王室這一方。「但愛德華王子呢?他已和孟賽蒙結盟。」利查問。
        
  「等著瞧,愛德華遲早也會重返皇家的陣營,」理察信心滿滿地道。「他一心以為孟賽蒙會將他拱上王位,但遲早他會發現孟賽蒙的野心太大,而且他們兩個人無法同時統治英國。我已經派人盯著王子,當他重返倫敦時,他將會發現城門對他關閉,他的手下全被困在倫敦塔內。除非他重返皇家陣營,他甚至無法指揮得動自己的手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7:04

第十一章
      
  傑陽和王子決定騎馬到德罕屋,和孟賽蒙伯爵會面。他們一起分析局勢,擬定支持己方的貴族名單。儘管教宗已裁示牛津條約無效,國王也派艾德蒙王子率軍進駐多佛港,意欲返回英國,但孟伯爵並不沮喪,深信大局仍有可為。
      
  王子和傑陽離開德罕屋,快馬馳回倫敦,意欲和在倫敦塔內的手下會合。他們抵達倫敦城外,卻發現城門緊閉。
        
  「守衛,開門!」愛德華吼道。
      
  「奉國王的命令,倫敦城已經關閉,任何人都不准進入!」全副武裝的守衛回答。
      
  「我是愛德華王子,立刻開門!」
      
  「國王有令,列徹斯特伯爵、愛德華王子和他們的追隨者全被禁止進城!」
        
  「他們都穿著鮑弗雷的服飾。」傑陽道,瞧見城牆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守衛。
      
  「來吧,我們試試看下個城門。這次我不會宣佈自己的身份。」愛德華憤怒地道。
      
  「所有的人都認得出你。全英國只有一個六尺四寸的金髮巨人!」
  
  他們試過了其它城門,但都不得其門而入。兩人騎馬來到了倫敦塔外。塔裡同樣駐守著重兵,有效地將他們、他們的部下和艾漢利隔絕開來。愛德華一路咒罵著國王、鮑弗雷和老天爺。
      
  「我們回德罕屋,或是去西敏寺?」
        
  「西敏寺。孟賽蒙的探子會告訴他這個消息。」
      
  他們馳入西敏寺皇宮的馬廄,兩人的馬均已疲累不堪。愛德華直接去找他的叔父,但艾理察已不見人影。愛德華怒氣騰騰地回到皇室的寢居,任何想要阻擋他見到伊蓮的人最好有承受他怒火的準備。
      
  國王和皇后的套房杳無人影。愛德華咒罵了一長串,回到他的房間。他詢問僕人,但他們一問三不知。而後他聽到鄰房傳來女性的衣料窸窣聲,大喜過望地打開門。
        
  「親親愛德華!你這麼快就發現我來了,而且如此的迫不及待。我今早才抵達而已!」
        
  「麗絲,你該死地在這裡做什麼?」他沒好氣地問,全忘了和她約好在西敏寺皇宮幽會。「其它人都到哪裡去了?我的叔父理察,還有皇后呢?」
      
  麗絲穿著件酒紅色的禮服,黑髮垂肩,紅唇抿起個誘惑的笑意。「這麼多的問題,恐怕你必須做些什麼來誘使我開口,親愛的。」她以舌尖添吮過紅唇。
        
  「打你一頓夠嗎?」愛德華威脅道。
        
  「噢,如果你的棍子夠堅硬。」麗絲揶揄。
      
  愛德華望向傑陽求助。傑陽聳聳肩,示意他帶麗絲進房間。愛德華無奈地克制住怒氣,採取了他的執事的建議。
      
  在溫莎堡裡,蕾莎對傑陽的怒火猶未消退,特別是他一早就不見人影。但在用完早膳後不久,她驚訝地看到傑陽的侍從格非全身濕淋淋地出現,王子的侍從歐文同樣看起來像剛在河裡游過泳。「蕾莎夫人。」他們齊聲招呼。
      
  她困惑地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怎麼了?你們看起來像是剛剛由倫敦游過來!」
        
  「我們確實游了一會兒的泳。」格非坦承。
        
  「傑陽及王子也和你們一起?」蕾莎挑挑眉問,不悅地道。「無疑地,是為了洗去身上的酒味和女人的騷味!」
      
  格非聽出女主人的不滿,但他已被訓練得守口如瓶,不會說出傑陽和王子因為支持孟賽蒙所遇到的麻煩。今早他們醒來後,就發現被守衛軟禁在倫敦塔裡。兩人於是跳進了泰晤士河,游了一段路,找到船回溫莎堡。
      
  雖然他無力解決政治上的大問題,格非決定協助主人澄清家務事。「身為皇家執事,傑陽爵士有責任提供酒和食物給土兵,慶祝威爾斯的勝利和新年,然而愛德華王子和傑陽爵士都沒有留下來狂歡作樂。在喝過酒後,他們就離開慶祝會,回到溫莎堡。今早我們的頭有些昏沉沉的,但游過泳後好多了。」
        
  「我明白了。」蕾莎懊惱地道,知道自己錯怪傑陽了。「趕快去換掉這身濕衣服吧!不然你們會染上風寒。」她吩咐僕人為格非和歐文準備熱水,心情頓時開朗許多。
      
  噢,為什麼昨晚傑陽不解釋呢?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特別是對他的妻子。蕾莎明白到,唇角揚起一抹笑意。今晚傑陽回來後,她會好好補償自己昨夜惡劣的態度!
      
  艾理察下一個勸說的目標是他的繼承人。他帶著利查闖進漢利的房間,卻逮到他的兒子赤裸裸地在床上和兩名妓女廝混。
        
  「父親,我可以解釋!」漢利驚恐地推開女人起床。他的父親滿臉怒容,但雷利查眼裡卻有著讚賞的光芒。
        
  「我不想要聽你有關妓女的解釋,我只要知道你為什麼背叛了皇室的血統,背叛你的父親和伯父,投向了孟賽蒙那一方!」
        
  「我沒有背叛,父親。孟賽蒙代表貴族這一方,要求國王遵守牛津條約。利查,你當時也在肯尼衛斯。你很清楚我們不是叛徒!」漢利喊道。
        
  「情況改變了。教宗已裁定牛津條約無效,國王正要返回英國。他已召集多位效忠他的貴族,包括卡特洛伯爵和司法大臣在內。」
      
  漢利無法置信地望著雷利查。「你這個背叛者!」
        
  「你才是背叛者,背叛了自己的血緣!」理察厲聲道。
        
  「但愛德華呢?他是王位繼承人,他也和孟賽蒙結盟!」漢利指出。
        
  「愛德華比你聰明,他已經和孟賽蒙決裂了!」理察面不改色地撒謊。
      
  漢利望向雷利查求證。「血濃於水——特別是艾家人的血。」利查無意說謊,語帶雙關地道。
      
  漢利氣焰頓消。「好吧,我會去找孟伯爵,告訴他我不能背叛我的家人,但我也會允諾絕不和他兵戎相見。」
      
  理察拍拍他的肩膀。「我以你為榮,兒子。對了,我帶錢來付給你的部下……」這句話成功地令漢利的沮喪轉為開懷。
      
  「女人!」愛德華厭惡地道,和傑陽離開了西敏寺的馬廄。「白白浪費了兩個小時,那個女人的嘴巴依舊緊閉得像蚌殼,只有她的陰唇開得更大了!」
        
  「她沒有透漏出任何消息?」
        
  「只有壞消息。卡洛特陪同麗絲前來,然後他去和理察見面。」
  
  「老天,卡洛特倒戈了!」
      
  「恐怕正是如此。卡洛特在衡量利害後,加入了皇室這一方。他是英國位階最高的貴族,恐怕其它的貴族也會起而效之。」愛德華陰鬱地道。
      
  傑陽瞭解人性,知道愛德華已經動搖了,正在衡量利害得失。「麗絲說出皇后帶你的妻子到哪裡去了嗎?」
        
  「那個婊子發誓說她不知道,但我們兩個都很清楚她有多麼擅長欺騙。天知道我的母親將伊蓮藏到哪裡去了!」
        
  「現在我們怎麼辦?回溫莎堡,或是去德罕屋?」
        
  「去德罕屋。」愛德華決斷地道。
      
  孟伯爵不在。他去了倫敦,察看封城的情形。依依很高興看到傑陽,並托他帶信給蕾莎,邀她到德罕屋拜訪。顯然依依毫不明白國內局勢的惡化,傑陽想著。「蕾莎一定會很高興收到你的信。」他只能道。
        
  一個小時後,孟賽蒙滿臉怒容地回來了。
        
  「卡洛特去了西敏寺皇宮。」愛德華簡潔地道。
        
  「是的,他已轉向支持皇室,之後艾漢利來見我,告訴我他必須效忠他的父親和國王,但他絕不會和我兵戎相向,」孟賽蒙嗤之。「彷彿我會怕他似的!」
      
  「該死,漢利竟也倒戈了!」
      
  孟賽蒙鄙夷地望著王子。「坦白說,我始終就不信任你們姓艾的!但至少你的堂弟有種當面告訴我他支持皇家;你只會在暗地裡背叛我!」
        
  「那是謊言!」愛德華怒吼道。
        
  「今天的謊言會是日後的事實!你的父親已在多佛登陸,帶著大隊傭兵回國。既然倫敦城已經對我關閉,我會在牛津召集貴族,準備作戰。至於你,愛德華王子,你已不受歡迎。我不要天殺的艾家人在背後偷偷捅我一刀!」
      
  愛德華怒視著他。「我一直支持你,但突然間你決定不需要我了!你一心只想擊敗我軟弱的父親,透過他來統治英國,現在你明白了如果你將我推上王位,你絕無法達到你的目的!」
      
  傑陽沮喪地閉上眼睛。全英國最有權勢和謀略的兩個男人剛剛決裂。部分的他想要投效孟伯爵那一方,因為孟賽蒙是個正直的人,一心想為英國建立更好的制度,但他在多年前就已宣誓效忠愛德華,不能背叛他的好友。
      
  在騎馬返回溫莎堡的路上,愛德華和傑陽始終保持沉默,各自沉浸在思緒裡。王子正在為未來籌劃,傑陽想的卻是他的妻子。蕾莎知道他們已不再和孟家結盟時,將會難過不已。傑陽的內心掙扎,最後還是決定盡可能對她隱瞞這個消息。
  
  蕾莎到溫莎堡的蒸餾室取了龍根草,以預防自己受孕。她瞞著蘭恩,知道就像多數女人一樣,她認為預防受孕是邪惡的。蕾莎並非不想要孩子,只不過她無法忍受在擁有孩子、愛上孩子後,又失去他。最好是一開始就避免冒險。
      
  蕾莎梳洗沐浴,換上一件淡綠色的禮服。她打開珠寶箱,視線落在新婚後傑陽送給她的黃金翡翠頸圈。她從不曾戴過它,因為傳言它是塞爾特人的奴隸頸圈,但今夜那璀璨的光芒深深吸引了她,而且她知道戴上它能取悅她的丈夫。
      
  她由拱形高窗看見愛德華王子和傑陽騎馬回來。小廝上前牽過他們的馬匹,格非和歐文也匆忙上前。他們四個人一路交談著進入大廳。蕾莎召來僕人,吩咐送她和傑陽的晚餐上來,點燃香精臘燭等待著。
      
  足足在一個小時後,她才聽到了腳步聲。但在她急切地打開門後,卻發現是僕人送晚餐上來。她告訴自己要有耐心,納悶是否出了事。
      
  終於,傑陽回來了。有一晌,他看起來彷彿肩上背負著全世界的重擔。但在看到蕾莎後,他的表情變了。蕾莎站在火前,等著他走向她。他伸手碰觸她的髮,而後是她頸間的黃金翡翠頸圈。「你美得奪走了我的呼吸。」
        
  「我對昨晚的事感到抱歉,格非告訴找你並沒有留下來和你的人一起慶祝,」她仰望進他的眼裡。「傑陽,我會試著付出我的信任。」
      
  他在心裡畏縮了一下。這是個信任被破壞的日子。別將我想成聖人,蕾莎,因為我事實上只是惡魔!
        
  「我吩咐僕人送我們的晚餐上來。」
      
  他終於笑了。「你是個好妻子……滿足了我所有的需求。」他的唇拂過她的,在她沒有退縮時,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坐在爐火前。他掀開銀盤,享用鴿肉派、烤鹿肉和約克夏布丁。蕾莎瞧見他取用朝鮮薊時笑了。「我原以為出了事,但看你胃口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你的觀察力太過敏銳了,吾愛,他想著。我胃口好是因為我昨日以來,一直就沒有吃過東西。「朝鮮薊是春藥,」他揶揄道。「你要不要試著來一些?」
      
  她自睫毛下看著他。「那麼酒呢?」
      
  他早已被喚起,變得硬挺無比,想起她曾用紅酒抹在乳峰挑逗他。「酒不是春藥;它只會偷走你的感官,炙熱你的血液,趕走所有的禁忌。」
        
  「我不知道那是酒造成的……我以為是因為你。」
        
  「老天,這真令我受寵若驚!你是在試著引誘我嗎?」
      
  蕾莎搖搖頭,柔聲道:「不,我喜歡讓你當追求的一方。」
  
  他開始用眼睛追求她,氤氳的視線注定在她的唇上,放肆地流露出他的飢渴和需要,以及品嚐她、佔有她的意圖。他的視線往下到她的雙峰,綠色的火焰熊熊燃起。
      
  傑陽舔吮著她的手指,蕾莎的渴望激升。他用餐巾拭手,繞過桌子。她的身軀輕顫,知道他隨時會碰觸她。他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膝上。她想到他的傷疤,他身軀的熱力隔著衣料滲透她。
      
  他探詢的手來到她的裙下,指尖梭巡著她絲緞般的肌膚。「誰擁有全世界最修長、美麗的腿?」他低語。
        
  「我。」蕾莎怯怯地道。
        
  「誰的美腿裡有著金色的寶藏?」
        
  「我。」她屏息地道,承受他的挑弄。
        
  「誰將會劫掠這些寶藏?」他揶揄道。
        
  「它埋藏得很深,」她揶揄回去。「我認為那需要夠大膽的男人才能辦到,」她急切的小手探入他的背心內,感覺他堅實的肌肉,摸到一張紙抽出來。「無怪乎你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它;你有張藏寶圖,你這個惡魔。」
      
  傑陽罵自己是個傻瓜。他無意讓蕾莎拿到依依的信。她攤開信閱讀,臉上洋溢著喜悅的光輝。
      
  「你去過德罕屋!」蕾莎的唇輕觸他的。「謝謝你體貼的心思,傑陽!」
      
  他的心思一點也不體貼,而是充滿欺騙和詭詐。但他沒有形之於色,抽走了她手上的信。「別試圖擾亂我邪惡的心思。」
        
  「我會反抗你。」她低語。
      
  「這樣的承諾只會使得我更興奮。」他沙嗄地笑了,打算和她玩上一整夜的遊戲。明天太快就會來到。他放下蕾莎,慢條斯理地除去外套,然後是她的睡縷。他將她放在桌上,站在她的雙腿間。
        
  「陽!」
      
  他解開陽具袋,釋放出堅硬的男性。他的手指撫弄著她誘人的毛髮,捧起她的臉龐親吻。「你聞起來好極了。」
      
  「而你聞起來是檀香木和……駿馬的氣味,那是遠比朝鮮薊更為有力的春藥。」
        
  「我確實騎了一整天的馬。」
      
  「可憐的陽,你還能騎得了這最後一段嗎?」
      
  他對她咧開個笑容。「如果我扶你上馬,你可以騎我,蕾莎……至少這是首次。」
        
  「我曾說過對付不馴的年輕駿馬需要用馬鞭。你不怕我嗎,爵爺?」
        
  「噢,我害怕會喪失我的心和靈魂在你的巫術下!」
  
  「我渴望的是你的力量,但從不是你的心,爵爺。」
      
  絕對不要犯下低估我的錯誤,蕾莎。
      
  她的指尖撫弄著他未刮的髭鬚,頗驚訝即使他並未修面沐浴,她仍覺得他極端有吸引力。
      
  他的手托住她柔軟的臀部,抱著她坐在他的堅挺上。「撐著,吾愛。」他喃喃,他的男性逐漸穿透她的緊窒,感覺她的小手緊按著他的肩膀。他進到最深處,然後定住不動。火焰燃燒著他的下體,他等待她採取主動。
      
  蕾莎開始移動。傑陽不能自已,只能跟著她狂野、野蠻的律動。兩人同樣被強烈地喚起,纏綿熱吻,深入、灼熱地衝刺,不斷地延續著高潮。她崩潰地倒在他身上,雙臂圈住他的頸項,面頰偎著他的心口。
      
  傑陽的手臂充滿佔有慾地擁著她,抱著她走向床。他放下她,鋪平她美麗的金髮,除去自己的上衣,凝視著她許久,深深攝入了她的美麗、熱情和荏弱。他知道愛德華和孟賽蒙的決裂將會深深傷害她,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止。他溫柔地擁住她,緩慢、憐惜地和她做愛。
      
  稍後,在她的丈夫擁著她入睡後,蕾莎靜靜地躺著,想著他們結婚以來的一切。整體來說,它遠比她所預期的好多了。她已經開始適應離開孟家人,過自己的生活,感覺變得更堅強、自信了。她猜想這得感謝黎傑陽。她微微一笑,傑陽確實讓她覺得美麗無比,充滿了女性的力量。或許權力遠比愛情更令人興奮!
      
  她知道她一直小心謹慎,不敢付出信任,但他也一直盡力贏得她的信任。這是個新的年度、新的人生,蕾莎首度對兩人幸福的未來感到樂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7:38

第十二章
      
  蕾莎很晚才睡著。當她醒來後,傑陽已不在身邊。她決定乘機騎馬探索溫莎堡週遭的樹林。她打開衣櫃,瞧見先前由提爾赫斯帶回來的、契爾的騎馬裝。她心念一動,換上她哥哥的衣服;它騎起馬來會輕便許多。
        
  「格非,該死的傑陽哪裡去了?」
      
  蕾莎聽見愛德華的聲音,轉過頭來。
        
  「老天,是你,蕾莎!我還以為是你丈夫的侍從!你的長腿令你看起來和格非一樣高,而且我沒有料到你會穿著男裝。」
        
  「原諒我,王子,但這是契爾生前的衣服。傑陽不在,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是的,我打算將我的妻子伊蓮帶回溫莎堡,她應該屬於的地方,而且我希望你能夠當她的朋友。」
        
  「我們早就是朋友了,王子。你知道皇后帶你的妻子到哪裡去了?」
        
  「是的,歐文告訴我皇室的船停在倫敦碼頭,明顯地她們住在倫敦塔。那裡的守衛固若金湯,但我的母親並沒有將我的決心考慮在內。」突然,他饒富深意地看著蕾莎。「噢,我有個好主意。先別脫下這身衣服,我去找你的丈夫。」
      
  愛德華向傑陽解釋他的計劃。一開始,傑陽明白地拒絕拿他的妻子冒險,認定愛德華的計劃太過可笑。但在親眼看到蕾莎確實容易被誤認為格非後,他遲疑了。愛德華告訴蕾莎他大膽的計劃,而她也躍躍欲試。
      
  傑陽拉著愛德華到隔壁房間密商。「我們要怎樣通過城門,到達倫敦塔?」
        
  「我們先去西敏寺找理察。他下令將我關閉在城門外,我會要他下令讓我進去。」
        
  「我不希望蕾莎知道我們已和孟賽蒙決裂。」
        
  「她遲早會發現的,朋友。你終究得告訴她。」
        
  「時機未到。如果她知道你和孟賽蒙反目成仇,她絕對不會幫助你。賽蒙和伊蓮就像是她的雙親。」
        
  「噢,我絕對不會告訴她。我們一向為彼此守密。」愛德華承諾道。
      
  最後蕾莎還是換上了格非的衣服。他們一行人抵達西敏寺皇宮,傑陽帶著蕾莎和歐文在馬廄等,愛德華則去找他的叔叔。
      
  他去了將近一個小時。理察稱讚愛德華和孟賽蒙決裂,重返皇家陣營的決定,很樂意出借自己的船隻,載愛德華到倫敦塔見他的母親和新娘。
  
  他們一行人順利抵達倫敦塔。愛德華和理察去見皇后,傑陽和其它人在外面等。蕾莎早就被告知塔內的構造,她伺機離開,尋到伊蓮王子妃的寢房。
      
  伊蓮見到男裝打扮的她驚訝極了。聽見蕾莎要她換上男裝,打扮成傑陽的侍從離開,伊蓮驚駭不已。最後是對愛德華的愛令她鼓起勇氣,同意照做。
        
  「但你代替我留下來,被發現後不會有事嗎?」伊蓮問。
        
  「我不會有事的。我是黎夫人,他們必須放我走。我會帶你的狗『貝比』一起到溫莎堡。不要害怕,把這想成是個刺激的遊戲!」
      
  事實上蕾莎的話也是在安慰自己。她和伊蓮互換了衣服,帶著她穿過走廊,來到傑陽和王子的侍從等待處。他們將王子妃包圍在中間,簇擁著她離開。傑陽對她綻開個鼓勵的笑容。
      
  在皇后的寢宮裡,愛德華竭力裝出懺悔的模樣,但他母親高傲的態度卻令他氣得牙癢癢的,幾度要發作。
        
  「我不認為你的父親會原諒你的背叛,除非你下跪懇求他的原諒!」
        
  「那是絕不會發生的,」愛德華堅定地道。「他需要的是我握劍的手臂,不是我的膝蓋。我會率領我的部下和伊蓮回到溫莎堡。」
      
  皇后抬高下顎。「等亨利到達後,他會決定你是否能夠領回你的部下。」
      
  理察介入了。「我想可以讓他帶領他的人,蓮娜。既然他已經和賽蒙決裂了,他需要他們來保護他的安全。」
        
  「那就這樣吧!但我會將你的新娘留在身邊,以確保你不會再搗亂,」蓮娜得意地笑了。「這個餌確實有效。」
      
  愛德華在心裡祈禱蕾莎已經成功救出了伊蓮。他真想看到他的母親發現他由她的眼皮下帶走新娘後,氣壞了的表情!
      
  蕾莎回到王子妃的房間,鎖上門裝睡。她一點也不喜歡倫敦塔壓迫的氣氛,有些擔心事發後,皇后會怎樣對付她。她摟緊「貝比」,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一個小時後,伊蓮的侍女前來敲門。她裝睡打發走她們,但敲門聲在一個小時後再度響起。拖延的戰術已經無效,蕾莎只得前去開門。伊蓮的侍女發現王子妃不見了,由另一名女士取代時嚇壞了,連忙趕去通報皇后。
      
  皇后立即帶著她的侍女趕到。她厲瞪著蕾莎。「你是誰?伊蓮王子妃呢?」
        
  「我是陸蕾莎——現在是黎夫人了,皇后娘娘。」她行了個完美的禮。
        
  「你姓陸?」皇后問。她一直就忌恨陸家在英國擁有大片土地,而後她的眉頭懷疑地揚起。「不會是和孟依蓮那個婊子同住在肯尼衛斯的陸家女孩吧?」
      
  「貝比」吠叫出聲,齜牙咧齒。
  
  「這只兇惡的狗應該被處死!我的兒媳婦呢?她被天殺的孟家人綁架了嗎?立刻召警衛過來!」
      
  蕾莎的心臟狂跳。「皇后,伊蓮王子妃安全得很。孟家人與此無關。愛德華王子帶他的妻子到了溫莎堡,而我必須坦承是藉由我的幫助。」
      
  皇后出手重摑了蕾莎一巴掌。「你說你姓黎?你嫁給愛德華任用的那名放蕩花心的執事?他的名譽爛透了;沒有女人和他在一起是安全的。黎傑陽一直對我的兒子有不好的影響,現在又有個陸家的賤人妻子和他蛇鼠一窩!我警告你,夫人,戰爭即將爆發,而你將會跟著姓孟的一起被毀滅!」她轉向趕來倫敦塔的守衛。「帶走她,還有那只天殺的狗!確定她無法亂跑!」
      
  這是蕾莎生平第一次被打,而她又怕又怒。皇后已表明了她們是敵人;她甚至下令囚禁她!
      
  守衛護送蕾莎下樓,途中他突然停住。「你是黎傑陽爵士的夫人吧?」
      
  她緊抱著「貝比」。「是的。」
        
  「他擔任皇家執事後,指派我為塔裡的守衛。每個人都喜愛黎爵士。我會遵照皇后的命令——我相信等你回到你丈夫身邊後,你就無法亂跑了。」
      
  蕾莎恍然大悟;希望在她的眼裡燃起。
        
  「黎爵士在不久前和王子離開,帶走了蓋斯塔尼部隊。我去看看是否有人留下,可以護送你回溫莎堡。」
      
  蕾莎衷心感謝這名守衛,並慶幸自己不會被拘禁在倫敦塔。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裡。
      
  他們來到了一樓,格非就站在拱門下等著他們。感激的淚水湧上蕾莎的眼眶。「噢,格非,謝謝你。」
        
  「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夫人,」他除下斗篷,為她披上。「河上面會很冷。」
        
  「她離開了嗎?」蕾莎低聲問,而格非也點頭回應。
      
  他們抵達溫莎堡。傑陽站在碼頭邊等著她,「喬可」跟在腳邊。蕾莎一踏上岸,他立刻抱住她。
        
  「謝天謝地你安然無恙!我不應該答應王子的!」他接過「貝比」,扶她登上階梯。「做得好,格非。」
      
  蕾莎抱著自己的狗,它也立刻高興地舔著她。「我見到了皇后,但我真希望不要,傑陽。她說了許多可怕的話,而我有滿腹的疑問。」
        
  「現在不行,吾愛。王子妃很擔心你,而且她會很高興你帶來了她的狗。」
      
  傑陽帶路來到愛德華的寢宮,王子和伊蓮顯然剛用完晚膳。愛德華起身,趨前握住蕾莎的手,送至唇邊親吻。「我衷心感謝你,黎夫人。你是如此地勇敢,如果沒有你,伊蓮絕無法重回我的身邊。」
        
  「不,我一點也不勇敢;我嚇壞了。」
        
  「那才是真正的勇敢——敢於面對恐懼。」愛德華道。
        
  「是的,我真的很感謝你,蕾莎。如果不是你,我絕沒有那個勇氣。噢,你帶來了我的狗!」伊蓮自傑陽手上接過愛犬,在它額上印下個吻。
      
  伊蓮很早就喜歡蕾莎了,蕾莎也同樣喜歡這位溫柔可人的王子妃。蕾莎明白到王子妃匆忙離開倫敦塔,身無衣物,慷慨地提議出借自己的衣服。伊蓮跟著蕾莎到她的套房。
      
  幸好她們的身材相似,只不過蕾莎較高,裙擺處必須略作修改。兩人獨處時,伊蓮傾吐出對王子的愛意,蕾莎為她新交的朋友感到高興,但也有著擔憂。愛德華王子是否能夠回報伊蓮的癡情?
      
  她們回到王子的寢宮。不久後,傑陽便拉著蕾莎告退,好讓王子和王子妃獨處。
      
  事實證明蕾莎的憂慮是不必要的。愛德華早就對他的小妻子一見鍾情,而她的嬌美柔弱更是激起了他的保護欲。出乎意料的,在他好不容易得回自己的妻子後,他並不急於行使丈夫的權利。考慮到伊蓮的羞怯和她今天的遭遇,他決定不要操之過急。當晚他只是吻了她,將她擁在懷中,品味著那份美好。伊蓮信任地偎在她所愛的男子懷中,累得睡著了。愛德華抱她上床,為她蓋好被子。
      
  這絕對是他首度和女人同房,沒有立刻佔有她,更別說那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
      
  在樓下傑陽的房間裡,蕾莎告訴丈夫她今天的遭遇,並提出心中的疑問。「面對皇后真是可怕極了。她厲聲質問我是誰,我回答是陸蕾莎後,她憤怒不已,罵道:『不會是和孟依蓮那個婊子住在肯尼衛斯的陸家女孩吧?』她為什麼痛恨依蓮夫人?」
      
  傑陽深吸了口氣。「當年亨利國王迎娶何蓮娜時,她的家族已分文不名。據說新皇后在皇宮裡看到穿著華服、佩戴珠寶的依蓮公主時嫉恨不已。依蓮公主一向被她的兄長給寵壞了,儼然是皇宮裡的女主人,獨攬大權。很自然地,她們姑嫂會不合。」
        
  「那不只是不合;皇后痛恨依蓮夫人。當她發現伊蓮不見時,她指責孟家人綁架了她。我立刻解釋是愛德華王子帶走了她,並坦承我從中幫忙。」
      
  傑陽屏住氣息。皇后是否說出王子已和孟家決裂了?
        
  「皇后摑了我一巴掌!」
        
  「那個婊子打你?」他憤怒地道。「你應該告訴她你姓黎,而不是姓陸!」
        
  「哈,她同樣不喜歡你,爵爺。她說你放蕩花心,你的名譽爛透了,沒有女人和你在一起是安全的。她認為你對她的兒子有不好的影響,現在又娶了個賤貨當妻子。」
        
  「我很抱歉皇后這樣惡毒地攻擊你,蕾莎。她是個法國老巫婆,毫無常識可言!」
        
  「呸,那並不是真正困擾我的,而是她可怕的威脅!她說戰爭即將爆發,而他們會摧毀孟家人,連同我在內!」
      
  傑陽將她擁入懷中,試圖安撫她。蕾莎仰首看著他。「真的會有戰爭嗎?」
      
  他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窩,眼神一黯。「是的,恐怕那是不可避免的,蕾莎。」
        
  「但我們會獲勝的,不是嗎?愛德華王子和我的表哥雷利查都站在孟伯爵這一方,我們不可能輸的!」
      
  傑陽知道他終究得告訴她真相,但不是今晚,他自私地決定,輕撫著她的背。「別再談論戰爭了,上床吧,蕾莎。我們有更愉快的事要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8:55

第十三章
        
  「內戰即將爆發,我必須徵召更多的士兵。」愛德華對傑陽道。
        
  「溫莎堡可以容納得了大隊兵馬,但你的錢庫已經空虛。我們需要錢。除非我們將威爾斯戰役的酬金付給蓋斯塔尼部隊,我們甚至留不住他們,愛德華。」
        
  「你說得對。金錢最能腐蝕人們的忠誠,而我急需弄到錢。我的戰術和兵法全學自孟西蒙,他教導我速度和氣勢重於一切。」
        
  「你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弄到錢——新寺。但你要給那些金匠什麼東西當做抵押?」
        
  「這些年來,他們已陸續拿走我母親所有的珠寶、甚至皇冠上的部分珠寶當做抵押。」愛德華突然抬起頭,藍眸炯炯發光,傑陽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你需要有人當你的後援,」傑陽笑道,打心裡贊同王子大膽的計劃。「我們也需要漢利,他有張誠實無欺的臉龐。」
      
  一個小時後,艾漢利帶著他的康瓦耳部隊抵達溫莎堡。「說人人到。」愛德華轉向他的堂弟。「自從你變節背叛後,你該死地躲到哪裡去了?」
  
  漢利臉龐脹紅了。「我的內心飽受掙扎。按理我應該支持孟賽蒙,但我的父親、同母異父的哥哥卡洛特和你都背棄了孟賽蒙。我只好選擇站在家族這一邊,」漢利苦笑。「更糟的是,我犯下了前往西敏寺皇宮的錯誤。」
        
  「錯誤?」愛德華銳聲問道。
      
  漢利的臉更紅了。「麗絲在西敏寺,而她堅持我護送她前來溫莎堡。」
        
  「老天,你根本毫無大腦可言,漢利!」傑陽出聲譴責,瞧見愛德華臉上的驚慌。
        
  「我告訴麗絲蕾莎和你在一起,但她承諾了會謹慎。」
        
  「謹慎從來就不是她的美德,」傑陽嘲澀地道。「我去找女士們,試著讓傷害減到最輕的地步。愛德華,你留下來對漢利解釋我們的計劃,並說服他參加!」
      
  傑陽在日光室裡找到了幾位女士。麗絲穿著一身深紫,伊蓮則是繡著珍珠的熏衣草色禮服,對比之下有若童話故事裡的邪惡巫婆和公主。
        
  「陽,許久不見了。我想念死你了,親愛的。」麗絲風情萬種地道,眼波流媚,恣意打量著傑陽全身。她踏起腳尖親吻他,故意瞄了蕾莎一眼,觀察她的反應。
        
  「麗絲,你的來訪純粹是出於好奇,或是帶來了消息?」傑陽淡淡地道。
        
  「噢,親愛的,你明知道當你和愛德華到西敏寺時,我已經被誘惑得毫無保留了!」
      
  傑陽很清楚麗絲是在嫉妒伊蓮王子妃的美麗和純潔。「毫無保留有時候是很危險的。」他警告道。
      
  麗絲狡猾地邪睨著他。「但我最喜愛玩危險的遊戲,陽,而且我知道你有多麼喜歡和我一起玩!」
      
  蕾莎恨不得拔光麗絲的頭髮,但傑陽用眼神和她溝通。突然她明白到麗絲的大膽調情根本和傑陽無關;她事實上是想讓伊蓮知道她和愛德華是情人!
        
  「蘭恩,能夠請你帶麗絲夫人到我的房間,好讓她梳洗一番嗎?她的眼睛下面都是黑圈。」
      
  麗絲飛快以手覆臉,恨恨地瞪著蕾莎。她大步走出陽光室,蘭恩跟隨在後。
      
  傑陽轉向王子妃道:「麗絲就是忍不住要和每個遇到的男性調情;這對她只是種遊戲。她事實上是來看你長得怎樣,伊蓮。」
        
  「麗絲夫人是位迷人的女性。皇后告訴我國王極為寵愛他這個美麗的侄女。」伊蓮毫無心機地道。
      
  傑陽點點頭,轉身要離開,但麗絲又回來了,正好攔住了他。「噢,你有個極聰明的妻子,陽。她懂得用龍根草來避孕。你能夠分一些藥草給我嗎,蕾莎?」
      
  日光室裡陷入死般的寂靜。蕾莎的臉色發白,太遲地明白到她將龍根草留在梳妝台上。只有精通龍根草藥性的人才能認出它,連蘭恩都以為它是用來治療雀斑的草藥。蕾莎感覺到每個人都在看她。伊蓮一臉的震驚,蘭恩則是狂怒,但她最在意的還是傑陽的反應。他的綠眸裡盛滿了怒氣,冷若寒冰地注視著她。
        
  「我用它來美容養顏,麗絲夫人。你用什麼來讓你的肌膚如此白皙?」
        
  「我用壓碎的地獄草種子,但它和龍根草一樣擁有其它致命的特質,不是嗎?」麗絲柔聲道。
      
  傑陽的身軀一僵。「我們今晚見,夫人。」
      
  蕾莎知道他並沒有被愚弄。該死的男人,他對女人知道得太多了。傑陽離開後,麗絲又假惺惺地表示想要和她們做朋友,但蕾莎早已看穿她了。
        
  「我想要參觀國王特別下令為你佈置的寢居,伊蓮。你也一定要到西敏寺皇宮來拜訪我,」她轉向蕾莎。「我們可以一起去倫敦!」
        
  「謝了,但我會和我的朋友依依一起去倫敦。」蕾莎冷冷地道。
      
  麗絲放聲大笑。「那是不可能的,倫敦城已經對孟家和孟家的追隨者關閉!幸好愛德華早已聰明地和孟賽蒙決裂!」
      
  蕾莎全身發冷。麗絲在說謊,那不可能是真的!她感覺心臟像是被冰冷的手指用力掐住。如果發生這麼可怕的事,傑陽一定會告訴她的!蕾莎的身軀顫抖。不,他不會告訴她,因為她同意嫁給他是為了鞏固王子和孟伯爵之間的結盟。如果結盟破裂了,被當做棋子的她等於是白白犧牲了!「我的表哥,卡洛特伯爵利查——你的公公,他站在哪一邊?」
        
  「當然是皇室這一邊。他是英國位階最高的貴族,自然地,他會支持國王和王位繼承人這一邊!等亨利國王返國後,孟賽蒙將會被徹底摧毀!」
      
  她想起皇后惡意的話:戰爭將會爆發,而你會跟著孟家一起被毀滅!至少皇后知道她會忠於孟家,即使王子和黎傑陽那個惡魔已經成為叛徒!
      
  蕾莎難過不已。為什麼男人會這麼卑劣?她已開始要信任黎傑陽了。現在她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心懷戒意了。老天,男人都是邪惡的!她的腦海裡在尖叫。她瞧見蘭恩憐憫的目光,怒氣更為高漲。
      
  伊蓮王子妃禮貌地道:「來吧,麗絲夫人,我的寢居美麗極了。倫敦塔裡太暗了,幾乎無法刺繡,但在這裡,明亮的陽光由高窗流瀉進來。」
        
  「刺繡?那就是你的閒暇活動?」麗絲笑道。「愛德華一定覺得有趣極了。」
        
  「男人對許多事都感到興趣……像是戰爭和妓女,」蕾莎嘲弄道。「真難以理解他們奇特的品味。恕我告退了,兩位。蘭恩,你留下來服侍王子妃。她會比我更需要你。」
      
  蕾莎回到自己的房間,推上門閂。她憤怒得想要砸東西,如果她繼續待在麗絲身邊,她一定會揍爛那個婊子傲慢的臉。她走到窗邊,揉著額頭,讓自己平靜下來。黎傑陽的影像浮現腦海。我們今晚見,夫人。噢,他很生氣,但他的憤怒還遠比不上她的!
  ?
  在樓上王子妃的寢居裡,雷麗絲嫉恨地打量著週遭奢侈華麗的佈置。她偷偷踢了「貝比」一腳,望向窗外。愛德華、傑陽和漢利正好帶著侍從騎馬離開。他們要去哪裡?愛德華怎麼能丟下她!該死,她才不會留下來和他沉悶無趣的西班牙妻子在一起!
      
  她轉向王子妃。「愛德華要離開了!我必須趕快,他即將護送我回西敏寺皇宮。噢,你千萬不要嫉妒,親愛的……你是他的處女新娘,而我不過是他的情婦!」
      
  愛德華決定他們的人數愈少,愈不會引起懷疑。但他們騎出還不到一哩路,就聽到了馬蹄聲。
        
  「該死!」愛德華瞧見追來的是雷麗絲,大聲咒罵。
        
  「我很抱歉。」漢利由衷地道。
        
  「你們幾位這麼急著要到哪裡去呀?」麗絲甜甜地道。
        
  「我們要為漢利找個妻子,」傑陽揶揄道。「單身漢已經不再流行了。」
        
  「快跑,漢利;婚姻等於是宣判死刑。」
        
  「我想只是無期徒刑吧。」傑陽打趣道。
      
  麗絲騎到愛德華和傑陽之間,讓漢利搞不清楚她是在對傑陽或王子說話。「你似乎巴不得甩掉找,找能期望常在西敏寺皇宮見到你嗎?」
      
  傑陽沒有說出他們無意到西敏寺皇宮。等他們將她留在皇宮門口後,她自然就會明白。「西敏寺皇宮或溫莎堡都不方便,親愛的。你的公公和我們的妻子都在,你知道那會很困難。或許你可以去你的城堡托布裡基;它距離倫敦只有三十哩。」
      
  愛德華首度開口了。「托布裡基……或許我可以去那裡召集軍隊。據說肯特人作戰非常勇猛。」
      
  麗絲懷疑王子故意要支開她。「我比較偏好倫敦,不過肯特的男人或許會很有趣。」
      
  到達西敏寺皇宮後,傑陽道:「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麗絲。很遺憾我們今早有正事要做,無暇享樂。再見了,親愛的。」
      
  她瞇起眼睛,但也知道不能鬧得太難看。她高傲地甩了甩頭,騎進皇宮裡。
      
  漢利對傑陽甩掉麗絲夫人糾纏的手段佩服不已。他們一行人前往新寺,猶太看守人立刻認出了王子。
        
  「王子殿下,有什麼我們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早安,容我介紹我的堂弟艾漢利,康瓦耳公爵之子。」
      
  漢利綻開個和藹的笑容。
      
  看守人深深鞠躬。每個人都知道康瓦耳公爵富可敵國。
      
  愛德華指著其它人。「他們是我的侍衛,我們前來確認皇后的財產安然無恙。」
  
  「當然,殿下。很榮幸帶您前往存放皇后珠寶的保險箱。」看守人不疑有他地掏出鑰匙,帶領王子深入建築物內,打開存放皇后珠寶的保險箱。
      
  傑陽突然用匕首抵著看守人的喉嚨。「抱歉造成你的不便。」他綻開個魔鬼般的笑容。
      
  漢利接過鑰匙,愛德華搬光了保險箱內的珠寶——包括倫敦商人寄存的一萬鎊金子在內。王子一行人的鞍袋裡裝滿了劫掠而來的財物,揚長而去。
      
  溫莎堡的大廳裡歡笑聲迴響著,王子的部下縱情飲酒作樂,享受佳餚。這是一年來,他們的口袋裡首度裝滿了錢幣,許多人已打算在晚上大賭特睹一番。但王子和傑陽只想要有他們美麗的妻子為伴,卻久久不見伊人芳蹤。
      
  愛德華派侍從去請伊蓮下樓,侍從的回答令他皺起眉頭。「看來山必須去就穆罕默德了。」
        
  「伊蓮畢竟是王子妃;我想應該由我們護送我們的妻子下樓。」
      
  他們上到皇室的寢居,睢見王子妃的侍女已經由倫敦塔抵達,並帶來眾多的行李和衣箱。「看來我的母親終究認輸了。這教會了我一課;最重要的是造成既定的事實!」
      
  愛德華走向伊蓮的臥室,轉動門把,卻發現門自內被反鎖。「伊蓮……親愛的,你在裡面嗎?」他用力轉動門把。「誰來開門呀!這是王子的命令!」
        
  他聽見有人清喉嚨的聲音,轉身瞧見是蕾莎的侍女藍恩。「我來請伊蓮下樓用晚餐。你能轉告她天殺的侍女開門嗎?」
        
  「王子妃下令侍女鎖門的。」蘭恩緊張地道。
        
  「那麼我下令她們開門!」愛德華威嚴地道。
      
  蘭恩的聲音微微顫抖。「沒有用的,王子殿下。你的妻子不舒服,拒絕見你或和你談話。」
      
  「老天,如果她不舒服,我更必須見她!」
      
  蘭恩緊閉雙唇,一直看著地上。
      
  「蘭恩,請告訴我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子妃心情不好;她的侍女剛剛送她上床。」
      
  「是否她的侍女對她說了什麼?」愛德華追問。「該死,皇后說了什麼嗎?」
      
  蘭恩遲疑地開口。「不……是因為麗絲夫人。」
      
  「老天!」愛德華呻吟出聲。
      
  「蕾莎呢?」傑陽問。
      
  「她在樓下,爵爺……她也無意離開房間。」
      
  「恕我失陪,愛德華。」傑陽道,大步走向他的房間。今早在得知蕾莎使用龍根草後,他勃然大怒,但現在他已經平靜多了。既然蕾莎害怕懷孕,最好的做法是和她談談,撫平她的恐懼,而不是強制地發號施令。
      
  一看到蕾莎,傑陽就知道她正在發怒。盛怒中的她別有一番特別的美;她高抬著頭,雙頰脹紅,紫眸有若水晶般璀璨。傑陽強抑下抱著她上床,將她的怒火轉為激情的衝動。一開始他以為她是為了麗絲對伊蓮說的話在生氣,但她似利箭般射出的話顯示出她的怒火是針對他。
        
  「那是真的嗎?愛德華王子真的背棄了和孟伯爵的同盟?」
        
  「王子和孟伯爵已經決裂了。」傑陽坦白承認。
        
  「你故意對我隱瞞這個消息!」她指控道。
        
  「我知道它會令你難過,蕾莎。」
        
  「難過?我憤怒、痛心、驚駭愛德華竟然會做出如此卑劣的事,而且你竟然容許!你們怎麼能變節背叛孟賽蒙?你的榮譽心何在?」
        
  「蕾莎,在戰爭中並沒有榮譽可言,特別是在內戰中。愛德華是皇家人,英國王位繼承人。如果孟賽蒙嬴得戰爭,他會自詡為英國的統治者,而愛德華絕無法忍受這種事。他不會屈居人下。」
        
  「但你不是皇室的人,傑陽。你也要捨棄你支持孟賽蒙的承諾嗎?」她輕蔑地道。
        
  「我的忠誠是對愛德華——無論他選擇哪一邊,蕾莎。我在多年前就宣誓效忠他;我們之間的聯繫是無法被打破的。」
      
  「但我們的聯繫呢,爵爺?我們婚姻的聯繫?我同意嫁給你全是為了鞏固愛德華王子和孟伯爵間的同盟,現在我的犧牲卻化為烏有!」
      
  她殘忍的話語令他瞇起了眼睛。「你的犧牲?恐怕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只能忍受,夫人。我我沒有時間聽女人鬧脾氣。愛德華和我必須召集士兵打仗。如果你決定要在我們相處的最後一夜這麼自以為是,我會去大廳尋找比較宜人的同伴。」傑陽停在門口。「等一下格非上來拿我的甲冑時,希望你不會又拿他的榮譽這一套折磨他。」
      
  她想要拿東西丟他,但手邊什麼都沒有,只能選擇用言語。「下地獄去吧,黎傑陽!」
      
  傑陽在樓下看著士兵擲骰子,不久後,愛德華加入他。「我真想掐死雷麗絲!伊蓮哭了,鎖上門不讓我進去。你想蕾莎能替我安撫她嗎?」
      
  「蕾莎也正在對我鬧睥氣。」傑陽苦澀地道。
      
  「女人!瞧我們今天在新寺的斬獲——除非是牽扯到女人,沒有問題是我們無法解決的!你能夠解釋她們為什麼偏要挑這最該死的時候惹人生氣嗎?」愛德華舉高酒杯,聳聳肩。「噢,我沒有時間容忍女人使性子。我還有重建皇家軍力,以及贏得戰爭兩項艱鉅的任務要做!」
  
  傑陽望著王子,想著他們兩人真是同病相憐。
      
  午夜時分,一騎人馬馳入城堡的中庭。信使由牛津急趕了三十五哩路,帶來孟伯爵的軍隊已經移動的消息。
        
  「該死,他打算往西控制塞維河一帶,招攬在威爾斯戰役中和我們並肩作戰的邊區領主。」愛德華道。
        
  「邊區領主不見得會支持他。提摩、立弗和海恩應該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傑陽道。「我需要一小支部隊前往邊區,和他們建立聯繫。我也會在途經泰克伯利時,召集我的人。我現在就出發!」
      
  傑陽帶著格非和八名騎士,前往毗鄰威爾斯邊境的泰克伯利堡。愛德華原想要和他一起出發,但幸好沒有。次晨,他就收到了國王率領軍隊進駐倫敦塔的消息。
      
  我究竟是嫁給什麼樣的人?蕾莎問自己。她像受困的獅子般來回踱步,試著決定她該怎麼做。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只能忍受。他的話重創了她的驕傲。噢,她是絕對無法忍受的。如果他們在內戰中屬於敵對的雙方,他們的婚姻還有何意義?她絕無法和背信毀諾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蕾莎決定去德罕屋找孟家人。她沒有告訴正在服侍王子妃的蘭恩,知道她的侍女一定會反對。蕾莎簡單地收拾行李,留下字條和「喬可」,獨自一個人騎著「迅風」離開。
      
  但當她頂著寒風,好不容易抵達德罕屋後,卻被告知孟家人已經離開了。孟伯爵率軍到牛津作戰,依蓮夫人和依依則在昨天就前往肯尼衛斯堡。
      
  蕾莎的心往下沉。她可以選擇回到溫莎堡,或試著追上孟家女眷的車隊。她選擇了後者。蕾莎原希望能在入夜前抵達柏漢德,但她錯估了距離,只能將就在鄉間一所無人的小教堂過夜。夜裡寒意逼人,她躺在教堂的木椅上,冷得直顫抖,並且恐懼不已。她不由得想念起傑陽安全的懷抱及他的力量,但她堅決地甩去那些影像。
      
  次日她終於追上了孟家的車隊。依蓮夫人對她單獨一個人旅行憤怒不已。
        
  「你絲毫沒有考慮到危險嗎?你應該知道內戰爆發了,蕾莎!」
        
  「我……是的,我知道,因此我才想要和你們一起回肯尼衛斯堡。我無法背棄你和孟伯爵;你們就像是我的雙親。」
      
  「你的丈夫知道這件事嗎,蕾莎?」
        
  「是的,他知道我的感受!我無法和沒有榮譽感的男人一起生活!」她激動地喊道。
        
  「據我所知,女人的榮譽感和男人的大不相同。黎傑陽是個有榮譽感的男人,蕾莎!只不過他的榮譽與你不同。」
  
  「當初我同意嫁給黎傑陽時,你說我隨時可以回到肯尼衛斯堡。」蕾莎提醒依蓮。
      
  「我愛你,孩子;我只是希望你得到最好的。」
      
  「肯尼衛斯堡對我就是最好的,」蕾莎堅定地道。「你對我是最好的。」
      
  傑陽由威爾斯邊境回來,在瓦利弗遇到愛德華。王子和康瓦耳公爵理察率領皇家的大軍開赴瓦利弗,期望在牛津附近攔截到孟賽蒙的軍隊。
        
  「我很幸運,莫提摩和立弗正在何家堡召開戰爭會議。他們全都同意支持國王,只要你站在你父王這一邊。不過其它的都是壞消息,孟賽蒙已經俘虜了赫瑞福主教,貴族軍遍佈西方,向皇家支持者抽取稅金;拒絕繳納者的莊稼都被焚燬。」
        
  「你相信那個小兔崽子雷基特竟然打開卡洛特的城門,向孟賽蒙獻降嗎?」愛德華氣憤不已。「等雷利查逮到他兒子時,他就慘了。」
        
  「雷基特一直就很崇拜孟賽蒙;我們不該低估他的。孟賽蒙的軍隊現在在哪裡?」
        
  「牛津的西方,」艾理察道。「我們打算明天欄截他。」
        
  「不,我們必須越過牛津。貴族軍已經離開了,孟賽蒙再次勝過你!」
        
  「該死!」愛德華咒罵道。「他移動的速度真是快得難以置信!他會試圖以倫敦為基地;我們必須在他抵達泰晤士河谷前攔住他。」
      
  「我們必須調動軍隊到裡汀,而且是立刻!」理察道。
      
  然而當他們的大軍抵達裡汀時,已經又遲了一步。貴族軍已朝倫敦開拔而去。
        
  「孟賽蒙應該會在進攻倫敦前,試著剷除塞雷和肯特兩地的皇家勢力。」傑陽告訴愛德華和理察。
        
  「如果他想要統治英國,他會以倫敦作為永久的基地。」理察道。
        
  「但掌握海路是最重要的。法國的援軍會經由多佛、西斯、雷莫、海斯汀等港口抵達。」
        
  「賽蒙必須先拿下肯特,才能抵達海港,而肯特一向忠於皇室。」
      
  但愛德華錯了。孟賽蒙進軍到雷莫,獲得肯特人的熱誠支持。辛克一帶的港口也都開城獻降。
      
  眼見情勢不妙,支持國王的坎特伯裡主教和多位貴族渡海逃到歐陸。一向難以預測的倫敦人在街頭暴動,亨利國王和蓮娜皇后依賴著倫敦塔的高牆保護,才倖免於難。
      
  亨利國王一向沒有膽量面對逆境。孟賽蒙一由肯特進軍倫敦,他立刻屈服了。國王指派他的弟弟艾理察前往協商,接受孟伯爵開出的條件,同意留在倫敦塔內。
      
  孟伯爵在倫敦建立了自己的政府。他指派新的司法大臣取代鮑弗雷,將英國玉璽交由伊利主教執掌。他任命自己的人馬接掌所有的皇家城堡,次子西蒙駐守南安普頓,長子亨利進駐多佛,掌控海路。「我已擬好國王的詔令,命艾德蒙王子交出多佛城。」西蒙道。
  
  「我要俘虜王子嗎?」亨利問。
      
  「不,康瓦耳公爵理察和我達成協議。他和國王的兒子將會是自由之身,只有亨利國王被軟禁在倫敦塔內。艾家已經完了,皇室再也無力反抗。」孟賽蒙得意地道。
      
  愛德華王子極氣憤他的父親竟然如此輕易屈服!他的戰鬥精神不容許他放棄。儘管皇室已經投降,愛德華決心奮戰到底。他有顆精明的頭腦,瞭解貴族軍最弱的環節所在。愛德華回到溫莎堡,伺機進行秘密勸說和募軍。
      
  在溫莎堡裡,「喬可」熱切地歡迎傑陽的歸來。傑陽抱起它,立刻知道它懷孕了。傑陽到處都找不到蕾莎,最後他召來蘭恩詢問。
        
  「你說她去了哪裡?」傑陽無法置信地重複。
        
  「德罕屋,爵爺,」蘭恩緊張地握著蕾莎留下的字條,匆忙附加道。「但我立刻派信使追了上去,懇求她回來。」
        
  「而後呢?」傑陽小聲地問。
        
  「信使並沒有帶來回信,爵爺。他們說依蓮夫人已經回到肯尼衛斯堡。」
        
  「老天,我的妻子和敵人生活在一起!」
      
  傑陽立刻去找愛德華,要求離開去追回他的妻子。
        
  「蕾莎在肯尼衛斯?」愛德華無法置信地問。「如果你騎入敵營,他們會俘虜你的!」
        
  「我心意已決,愛德華。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我帶回我任性的妻子。」
      
  愛德華聳聳肩。「那就去吧!等你帶回你的妻子,或許你可以幫忙勸勸我的。伊蓮和我已形同陌路。」
      
  傑陽只帶了他的侍從同行。他們全副甲冑,往北通過貴族軍掌控的區域。他甚至避開了柏漢德,選擇露宿野外。經過南安普頓時,他瞧見這座原屬於皇家的城堡飄揚著孟家的旗幟,並得知新任城主是孟西蒙。
      
  次日午後,傑陽持著停戰的白旗,抵達肯尼衛斯。他對守衛報出姓名,靜待他去通報依蓮夫人。「緊緊跟在我身邊。」他對格非道。
      
  蕾莎和裡克爵士站在城垣上,瞧見她的丈夫騎到城門前。她立刻衝去找依蓮夫人。「拜託,不要讓他進城,夫人。我和他已無話可說。」
      
  「明顯地他有話和你說,蕾莎。我無法拒絕他和你見面,他是你的丈夫。」依蓮決定她可以寬宏大量。畢竟,她的丈夫已經佔領了倫敦。
      
  蕾莎轉身奔回自己的房間,心緒混亂不已。她無法否認她私心裡很高興他追來了,但又害怕他對她投奔敵營一事的反應。
      
  柏裡克爵士守在依蓮夫人旁邊,聽著傑陽要求和他的妻子說話。「你可以和她談話,爵士,但僅此而已。將你的長劍留在大廳;裡克爵士會護送你過去。」
      
  傑陽抿起下顎。在登上階梯時,伯裡克示意他和格非走在前面,以提防背後受襲,但黎傑陽突然轉身,快如閃電地用匕首抵著他的喉嚨,令他猝不及防。
        
  「如果你對我的妻子有任何意圖,你必須先面對我。」傑陽銳利的綠眸直視著對方,但伯裡克的臉上沒有驚慌之色。
        
  「我已經告訴過蕾莎她的命運是和你在一起,但她拒絕聽進去。你和我都知道這次的衝突還未結束;她的未來取決於你的力量,黎傑陽。」
      
  傑陽瞪視著他。「我打算現在就帶她離開。」
      
  裡克打量著對方。「抱歉,我要去巡視城垣了。」他登上通往城垣的階梯,而傑陽也收起了刀子。
      
  傑陽打開房門,示意格非跟進來,牢牢關上門。他打量著蕾莎全身。「好好解釋一下。」
      
  蕾莎抬起下顎,將長髮甩過肩。「我的所做所為已經是充分的解釋。我拒絕和沒有榮譽感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自己的榮譽呢,蕾莎?」他小聲地問。「你立誓要愛、敬重及服從我;你在上帝面前許下誓言。我並不預期著愛,但我要求得到你的敬重,更重要的是,服從我,妻子!」
        
  「你是個傲慢自大的豬,竟敢來到這裡發號施令!你背棄盟約,卻也因此輸掉了!走吧,別再打攪我。」
      
  「脫下你的衣服,換上格非的。」他平靜地道。
        
  「你瘋了嗎?」
      
  「像頭公牛一樣地瘋,夫人;你最好照我說的做。」
    
  蕾莎震驚地看著格非脫下頭盔和胸甲。「如果你不立刻離開,我會大聲尖叫,召來守衛。」
      
  「期望你的白馬騎士趕來救你?」傑陽嘲弄道。「我已將他五花大綁,塞住嘴巴。如裡你真對他有感情,你最好服從我,蕾莎,不然我會將怒氣發洩在他身上。」
      
  她遲疑了。「我……我無法穿著笨重的甲冑!」
      
  「你可以,而且你會。脫下你的衣服。」
      
  格非已脫個精光。蕾莎緩緩抬起手,除去衣物。
      
  傑陽放柔了語氣。「『喬可』會很高興看到你;它懷孕了。」
    
  蕾莎驚喘出聲,幾乎就要以手覆著小腹,但及時收手。她絕不會對黎傑陽洩漏她的秘密!
    
  傑陽協助她穿上甲冑,戴上頭盔。蕾莎在甲冑的重量下躓跌了一下,但他勉強克制住協助她的衝動。他抽出格非的小刀交給他。「如果她在我們離開房間後出聲喊叫,立刻去柏裡克被綁住的地方,割掉他的鳥蛋。」
  
  傑陽帶著蕾莎下到大廳,取回他的長劍,朝肯尼衛斯堡的執事簡潔地點點頭,大步走向繫在中庭的馬匹。他清楚地察覺到跟在他身後的苗條身影,但沒有人多看這名全身武裝的侍從一眼,即使他在上馬時顯得笨拙無比。兩人馳出了城門,通過水道,離開肯尼衛斯堡。
      
  傑陽終於容許自己轉過身,正好看到蕾莎由馬上摔落。他立刻下馬來到她身邊,心跳如擂。頭盔覆住她的鼻子以下,但她的眼眸緊閉著。傑陽取下頭盔,震驚於她臉色的蒼白。
      
  他想要為了她所做的一切掐死她,同時又感到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升起,梗住了喉間。他解開胸甲的繫帶,取下鏈子甲,輕輕搖晃她,直至她睜開眼睛。「蕾莎,你昏了過去……你病了嗎?」
        
  「不,」她很快地道。「這身天殺的甲冑對我太過沉重了。你為什麼要對我要弄這種惡魔的把戲?以上帝之名,如果裡克爵士受到傷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傑陽氣得想要摑她一巴掌。明白到她是為了顧及到柏裡克的安危才服從他,更是重創了他的驕傲。「我注意到你一點也不擔心可憐的格非。他冒著生命的危險幫助我救出你。」
        
  「救出我?該說是綁架才對!格非會有什麼樣的命運都是他應得的!」
      
  傑陽撫平她的秀髮。「我相信我們所有的人都是如此,蕾莎,包括你在內。」他將格非的甲冑繫在馬上,自鞍袋裡取出斗篷,覆住他顫抖不已的妻子。他抱著她坐上他的黑馬,將格非的馬匹繫在後方。
      
  天已經全黑了,傑陽知道蕾莎需要在溫暖的房間裡過夜,決定前往辛瓦倫男爵的宅邸投宿——儘管他還不確定辛男爵究竟是支持王室或孟伯爵。
      
  辛男爵在家,熱誠地招待傑陽和他的妻子。這位年輕的領主剛在威爾斯戰役前繼承了土地和頭銜。雖然他故世的父親一直是孟伯爵的忠誠支持者,辛瓦倫至今仍在內戰中保持中立。直覺告訴傑陽可以試著拉攏這名年輕的男爵。送蕾莎到客房內休息後,傑陽下樓和辛瓦倫用餐。
        
  「你是愛德華王子最忠誠的執事,傑陽。我很驚訝王子和孟伯爵決裂。」辛男爵道。
        
  「聽命於一名伯爵有違愛德華的本性,即使是孟賽蒙。愛德華終究會繼位成為英國國王,而孟賽蒙和亨利國王均年事已高。未來屬於我們年輕的一代,瓦倫。愛德華王子需要有野心的人,並且會重重酬謝他們。」
      
  辛瓦倫在心裡想像著眾多的土地和城堡。「你認為內戰尚未結束,傑陽爵士?」
        
  「我確信。你的產業被包夾在肯尼衛斯和南安普頓之間,雖然依附孟家會比較安全,但得到的報酬也會較小。我誠摯邀請你到溫莎堡作客,瓦倫。愛德華會張開雙臂歡迎你。」
      
  傑陽回房就寢,卻發現蕾莎裹著他的斗篷,坐在餘盡將熄的爐火前。「你早該就寢了;明天我們還得趕很遠的路。」
      
  她的回答是轉身背對他,注視著火焰。
  
  既然她無意理睬他,深深瞭解女性心理的傑陽也決定不打擾她。他寬衣上床,吹熄臘燭。一旦爐火熄了,房間將會變得寒冷無比。他預期蕾莎很快會樂於爬上溫暖的床。
      
  儘管又累又冷,蕾莎依舊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爐火前。她寧死也不要和黎傑陽同床。她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但當她醒來後,發現自己正緊偎著丈夫溫暖的身軀。一定是她睡著後,傑陽為她寬衣,抱她上床的。蕾莎氣憤得就要跳下床,但又改變了主意。床上溫暖又舒適,堅持驕傲只會讓自己受苦。她決定繼續裝睡。
      
  蕾莎靜靜躺著不動,想著傑陽說的話。她的命運真的是她應得的?儘管她用龍根草避孕,她仍然懷孕了。她停止用藥後,他們只交歡過一次。這就是命運了?她原本不想要孩子,害怕會在愛上孩子後失去他,就像許多女人一樣。噢,為什麼黎傑陽偏要闖入她安穩、舒適的人生,將它攪得天翻地覆?
      
  她的手伸向小腹;她已經深深愛上這個小生命。她曾發誓絕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因為愛人就意味著失去。但她開始明白到有時候感情是無法被控制的。蕾莎歎了口氣,偎近了傑陽溫暖、有力的身軀。
        
  「我很高興你醒著,親愛的,」傑陽以天鵝絨般醇厚的語音道。他抬起她的下顎,徹底地吻住她。「我曾說過我絕對不會放你走,或許你現在相信我了。」他的手指纏入她濃密的髮絲。「下次,我會拉扯著你漂亮的頭髮回家,任性的小女巫。如果你再跑到柏裡克那裡,我絕對會殺死他!」
      
  蕾莎聽出他語氣中野蠻的妒意,感到一絲甜美的喜悅。她喜歡他的佔有慾,卻又故意背對著他刁難他。現在她身上所有隱密的部位都對他邪惡的大手開放,而她立刻知道她想要他碰觸她。他的親近令她清楚地知覺到自己的心跳。
      
  他挑逗的大手自背後探入她的雙腿間,輕攏慢挑她絲緞般的大腿內側。他一再愛撫她溫暖的肌膚,而後手指探入她幽穴間的毛髮,深深進入,很快挑逗得她灼熱濕潤。他的另一手捧起她的雙峰,玩弄著她敏感的乳尖。蕾莎倒抽了口氣,虛軟無力地承受他的撥弄。她喊出他的小名。「陽!陽!」
      
  那是他唯一需要的鼓勵。須臾,他頎長的身軀貼著她,自後長驅直入,大手充滿佔有慾地捧著她的乳峰。那份奇異的充實感令她驚喘出聲,他貼著她耳邊低語。「甜心,敞開自己,接納全部的我。」
      
  蕾莎深吸了口氣,接受了他。當他開始衝刺後,她達到前所未有的高潮。他繼續揉弄她,衝刺進入,直至她因為那份喜悅而尖叫出聲。她緊抓著被單,拱高臀部,承受著體內不斷攀升的痙攣悸動。
      
  她聽見傑陽喜悅地呻吟,兩人的熱情有若火山爆發,灼熱的融巖灼燙著她,令她尖叫出聲。強烈的喜悅痙攣傳遍她的乳尖,下至她的腳趾。她無力地軟倒在他身上,愛極了他身軀的重量。她一直不知道,但她的需要就和他的一樣強烈,然而傑陽顯然是知情的,她模糊地想著,沉沉睡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9:13

第十四章
      
  在西敏寺皇宮,卡洛特伯爵緊急召回他的長子雷基特,意欲重責他開城門向孟賽蒙獻降。然而雷麗絲卻對此極為不滿,愛德華一直不曾再來找她,而現在她最痛恨的小丈夫雷基特又被召回來。卡洛特伯爵一直在催促她為雷家產下繼承人,無疑地,他一定會逼她和雷基特圓房。麗絲一直想要擺脫脾氣火爆的雷基特,但他們的婚姻卻會將兩人束縛至死。突然間,她興起一個歹毒的念頭。
      
  麗絲打開她的藥草盒,取出地獄草的種子磨成粉,撒在酒壺裡。雷基特來到她的房間,麗絲假裝歡迎他。她命令僕人送上熱騰騰的晚餐,為她的丈夫倒了下藥的紅酒。但雷基特只用了晚餐,喝的卻是要侍從去拿的麥酒。
      
  雷利查得知他的長子已抵達西敏寺皇宮,怒氣沖沖地前來興師問罪。利查痛責基特背叛王室和父親,拱手讓出卡洛特。但脾氣暴躁的雷基特也毫不退讓,大聲吼著孟賽蒙是值得尊敬的領導者,站在正義的一方,不像軟弱無能、只會寵信外國人的亨利國王!
      
  脾氣同樣火爆的兩父子愈吼愈大聲。利查氣得臉龐脹紅,順手拿起桌上的紅酒喝下,隨即他雙手捂著肚子,痙攣倒地。他雙眼翻白,痛苦地呻吟,扭動身軀。
        
  「父親!」雷基特驚慌地喊道,跪在他父親旁邊,扶住了他。雷利查全身僵直,四肢踢動了最後一次,已然氣息全無。「來人呀!快來人幫忙呀!」
      
  基特的侍從和艾理察應聲而來。麗絲趁混亂中取走下藥的酒,淹滅證據。她隨即向理察公爵哭訴。「基特和他的父親起了激烈的爭吵,然後他突然捂著胸口倒下,似乎處於劇烈的痛苦中!噢,你知道雷家人的脾氣有多麼暴躁,他一定是氣急攻心,心臟一時無法承受!」
      
  麗絲哭得梨花帶雨,不過她的淚水是真誠的。她親愛的公公被毒死了,但她痛恨的丈夫卻還活得好好的!
      
  理察公爵徒勞無功地想要救回他的長子,沒有懷疑到麗絲身上。理察很清楚利查的暴躁脾氣事實上是繼承自王室,而非雷家!
      
  西敏寺皇宮敲起喪鐘,惡耗分別傳給了倫敦塔裡的亨利國王,以及溫莎堡裡的愛德華王子。當然,基特也秘密派人通知孟賽蒙,承諾他是孟伯爵最忠誠的盟友。基特對父親的驟死內疚不已,但他拒絕妻子的安慰。
        
  「滾離開我面前,你這個法國婊子!」他咬牙切齒地道。「我不要和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你一直成功地蒙蔽了我的父親,但我在十四歲那一年就看清你的真面目!立刻收拾你的行李,回你的領地托布裡基!」
      
  麗絲沒有反駁,樂於離開犯罪現場。基特現在是卡洛特伯爵了,國內位階最高的貴族。雖然她的計劃出了差錯,至少現在她成為卡洛特伯爵夫人,而那正是她當年同意嫁給十四歲的雷基特的主要原因。麗絲決定回到托布裡基,但首先她打算先去溫莎堡拜訪。
      
  蘭恩很高興看到蕾莎跟著她的丈夫回到溫莎,但伊蓮王子妃更高興見到她。「噢,蕾莎。我一直好不快樂;你應該帶我一起離開的。愛德華並不愛我,他愛的是雷麗絲。」
        
  「不,你錯了,伊蓮。我告訴過你麗絲只是忍不住要和每個看到的男性調情。」
        
  「蕾莎,她親口告訴我她是愛德華的情婦,」伊蓮的眼裡閃爍著淚水。「我反鎖自己的房門,不讓愛德華進入……而我也鎖住了自己的心。」
        
  「雷麗絲是個惡毒的女人,喜歡看到別人難過。如果她知道你因為她而拒絕愛德華,她一定會樂壞了。」
        
  「噢,蕾莎,我無法忍受他們兩個是愛人!」
      
  「伊蓮,他們不是!」蕾莎只好選擇說謊。「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但你必須承諾不告訴任何人。我的丈夫黎傑陽才是他的愛人。」
      
  伊蓮以手掩唇。「噢,你也是,蕾莎?因此你才會逃走?」
      
  「不……是的,那是原因之一,王子妃殿下。」
  
  「不要稱我王子妃殿下……叫我伊蓮。」
      
  「我希望你能得到快樂,伊蓮。我認為你和愛德華王子會是完美的一對。終有一天,他會成為英國國王,而你將會是他的皇后。我知道你深愛著他,為什麼你不讓他知道你有多麼愛他?」
      
  伊蓮哀傷地搖著頭。「他娶我是因為政治的原因,不是因為愛。你也是這樣嗎,蕾莎?你愛你的丈夫嗎?」
      
  蕾莎遲疑了一下,思索該如何說。「是的。我知道我必須要學習愛他——如果我們要有任何幸福而言,」而且那或許是真的。「你們在上帝面前交換了誓言,承諾你們會愛著彼此。」蕾莎提醒王子妃。
        
  「當時我們只是孩子。」伊蓮低語。
      
  傑陽敲了伊蓮王子妃的門,侍女前去開門。「我可以和蕾莎談談嗎?」他柔聲問。
      
  蕾莎走到門邊,立刻看出她丈夫的臉色有異。「出了什麼事?」她憂慮地問。
        
  「不幸的消息,蕾莎。愛德華剛剛接獲西敏寺皇宮傳來的噩耗,你的表哥雷利查突然去世。」
        
  「利查?」蕾莎想起最後一次在肯尼衛斯看到他時,他看起來是那麼地健康、強壯。「他是怎麼死的?」她震驚不信地道。
      
  「他和他的兒子起了爭執,信使說可能是因為他的心臟。」
        
  「我必須要去教堂……」
        
  「我送你過去,蕾莎。」傑陽溫柔地提議。
        
  「不,我想要獨處。」
        
  「我送你過去,在教堂門口等。」傑陽堅持。
      
  傑陽說到做到。蕾莎獨自跪在禮壇前,為雷利查祈禱,也為利查的母親、蕾莎的姑姑莎蓓祈禱。依蓮夫人曾告訴他莎蓓並不愛她的第一任丈夫雷伯爵,她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理察公爵則是真心的愛戀。
      
  蕾莎聽見腳步聲,轉頭瞧見是愛德華。顯然他也來為雷利查祈禱。不久後,教堂外傳來了騷動聲。蕾莎和愛德華都聽出是傑陽在和雷麗絲爭吵。「我是卡洛特伯爵夫人,而我堅持要去見他!」
      
  愛德華起身離開禮壇前,走向門口,蕾莎跟在一段距離外。麗絲惡人先告狀。「愛德華,那都是基特的錯……他害死他的父親!那真是太可怕了!他們起了劇烈的爭吵,基特對他的父親大聲吼叫……利查氣得臉龐紫脹,然後他就抓著胸口倒下了。基特後來卻將怒氣發洩在我身上——」說到這裡,麗絲已泣不成聲。
      
  愛德華有力的手臂擁住她。「別難過了,親愛的。我知道你一定很傷心。」
  
  「噢,愛德華,我的公公一直對我很好,而我也很喜歡他。他的去世令我的心都碎了,我無法忍受留在溫莎堡。明天我會回到托布裡基堡,但今晚我可以在這裡過夜嗎?」
        
  「你當然可以在這裡過夜,親愛的。今晚你不該獨處,傑陽會為你安排房間。」
      
  麗絲得意洋洋地望向傑陽和蕾莎。
      
  傑陽和蕾莎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蕾莎道:「如果伊蓮知道麗絲和愛德華在一起,她絕對會氣瘋的。麗絲告訴她她是愛德華的情婦,因此伊蓮才對愛德華鎖住房門,而她也打算要鎖住自己的心。傑陽,我……我盡力安撫了她。我甚至告訴她麗絲是你的情婦,不是愛德華的。那不算是證言,不是嗎?多數人都認為你們是愛人。」
        
  「那是你所想的嗎,蕾莎?」
      
  她迎上他的視線一晌,唇角抿起抹淡淡的笑意。「不,爵爺,我認為你對女人有更好的品味。」由他眼裡燃起的綠焰,她知道她的回答取悅了他。
        
  「我安排麗絲睡在頂樓皇后的房間。」
        
  「但那就在愛德華房間的正上方!你瞭解麗絲,她一定會設法和愛德華共度今晚,然後藉此來嘲弄伊蓮!」
      
  傑陽低咒出聲。「你不會是希望我和麗絲過夜,以阻止她接近愛德華吧?」
      
  蕾莎挑了挑眉。「多麼奇特的解決方式!不過你倒是可以和愛德華在一起,以阻止麗絲和他獨處。然而,如果你偏好另一種做法——」
      
  傑陽立刻擁住她,溫柔的大手拂開她的秀髮。「你明知道我想要和誰共度今夜,蕾莎,」他知道雷利查的死對她影響極大,他不希望她今晚又作噩夢。「我會設法絆住愛德華一會兒,但他可能不會高興。王子喜歡擁有自己的隱私,而且他和誰睡在一起不關我們的事。」
      
  正如他的妻子所預測的,傑陽在樓上逮到雷麗絲和愛德華獨處。「你知道你不應該在這裡和愛德華王子獨處,」他責備她。「你們最好在托布裡基碰面。」
      
  麗絲挑釁、憤怒地瞪著傑陽。「別讓他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愛德華;他又不是我的監護人。」
        
  「如果我是,麗絲,你會整整一個星期無法坐下。」
        
  「噢,愛德華,你聽見他的話嗎?」她喊道。
        
  「我聽見了,而且我完全同意。」
      
  艾漢利正好來到,阻止了一場爭吵。漢利一臉的悲痛。「那是真的嗎?」他無法置信地問,以手扒著亂髮。
      
  愛德華倒了杯酒給他。「喝下吧,漢利。」
        
  「告訴我,我的哥哥究竟是怎麼去世的?」他喝光酒。
      
  傑陽開口道:「他在和雷基特爭吵時,心臟病發作。據使者所言,他去得很快,沒有承受太多痛苦。」
        
  「老天,基特眼見他的父親去世?」漢利驚駭地道。
        
  「他們起了劇烈的爭執!」麗絲道,但沒有說是基特害死了他的父親。她知道漢利和基特是好朋友。
        
  「我必須趕去西敏寺,」漢利道。「愛德華,我的手下就暫時交給你帶領了。」
      
  愛德華點點頭。「告訴你的父親,我們明天全都會過去致哀。」
      
  蕾莎抱著「喬可」,坐在火前。「你這個傻女孩,你為什麼讓『貝比』搞大了肚子呢?」蕾莎喃喃,撫弄著母狗的大肚子,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情況。生與死……生命不過是生與死的循環!而雷利查的死也是循環中的一環了?除了漢利之外,每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死了。突然間,她不由得為漢利感到憂慮。她很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趕走這個不吉利的想法。我必須把生與死分開,不然「喬可」的小狗會死……我的孩子也是。
      
  她沒有聽到敲門聲,但蘭恩前去開門。來的是伊蓮王子妃。
        
  「蕾莎,我對你表兄的死感到很遺憾。」她道,棕眸裡滿盛著同情的淚水。
      
  蕾莎很高興看到伊蓮;至少這可以讓她不再胡思亂想。
        
  「這使得我明白生命有多短暫,而我們不應該將寶貴的時光浪費在生氣我們所愛的人身上。」伊蓮遲疑了一下,怯怯地道。「我想我應該去找愛德華——我們已經分開太久了。」
        
  「不!」蕾莎立刻道。她不能讓伊蓮看到愛德華正在安慰雷麗絲,不然他們的關係將再也無法挽回。「應該要由愛德華來找你才對,伊蓮,他應該是主動追求的一方。因為他貴為皇太子,女人爭相拜倒在他的腳下,而你必須和她們不同。你是王子妃,如果你故作冷淡,他反而會愛上你。」
        
  「蕾莎,你對男人瞭解得真透徹。」
      
  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蕾莎想著。我對自己的丈夫就一無所知,我甚至無法告訴他我懷著他的孩子。「你先回房去,我會上樓假裝去找傑陽——他正和皇太子在一起。我會暗示你的丈夫如果他去找你,你或許會有心原諒他。」
      
  歐文站在王子門外守衛,但他讓蕾沙進房間。她敲著內室的門,傑陽前來開門,皺起眉頭。蕾莎鼓起勇氣,越過他身邊,看見愛德華和雷麗絲正親暱地交談。
        
  「妻子認為她們擁有自己的丈夫,但事實不然。」麗絲憐憫地望向蕾莎。
        
  「伊蓮還好吧?」愛德華很快地問。
        
  「這就要看你了,王子殿下。」
        
  「我必須和你道晚安,麗絲。傑陽,請你送她回房間。」愛德華以堅定的語氣道。
      
  麗絲握緊拳頭,不悅地抿起唇,但她知道不能和愛德華爭辯。她在心裡發誓要讓打斷她好事的陸家母狗付出代價!她走向傑陽,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臂。「親愛的傑陽,你總是如此體貼我的需要,我該怎樣回報你呢?」
      
  傑陽和麗絲離開房間,蕾莎背對著他們。
        
  「他們並不是愛人,蕾莎。」愛德華道。
        
  「我知道,你才是,殿下,」她迅速附加。「不是傑陽告訴我的,我在肯尼衛斯時聽到你們在一起。」
      
  愛德華的藍眸閃動。「還有誰知道?」
        
  「伊蓮知道。麗絲親口告訴她的。」
        
  「老天,怪不得她要將我鎖在門外!那個黑髮婊子為什麼這麼做?」
        
  「當然是出於嫉妒。她嫉妒伊蓮的美麗和純潔,她害怕伊蓮會奪走你的心,並拿你當戰利品炫耀。」
        
  「我知道伊蓮起了疑心,但沒有料到是麗絲親口告訴她的!」
        
  「我告訴伊蓮那是證言。麗絲是傑陽的情婦,不是你的。多數人都是這麼以為的。」
        
  「伊蓮相信嗎?」
        
  「那就取決於你了。她知道你們多年前的婚姻是政治婚姻,而她不相信你愛她。你必須要說服地,愛德華。去找她吧,在一切太遲之前!」
      
  蕾莎離開了。愛德華在房裡踱步,想著她的話。他一向行事果斷,立即走向和伊蓮相鄰的門。他禮貌地敲門,耐心等待——儘管那從來不是他的優點。
      
  伊蓮親自過來開門,彷彿一直在等著他。
        
  「請進,愛德華。」她微微屏息地道。
        
  「伊蓮……我不會問你為何對我鎖住房門,但我很高興你終於開門了,」他執起她的小手,送至唇邊親吻。「我不喜歡我們分房而居,或有上鎖的門擋在我們之間,親愛的。」
      
  伊蓮頰生紅暈,令愛德華更添憐愛之心。「今晚的你是如此地美麗,我的伊蓮。」
        
  「謝謝,是因為這件桃紅色的禮服吧!」
        
  「不,是因為你燦爛的髮和絕美的容顏。」他溫柔地擁她入懷,卻感到她的抗拒。
        
  「我的侍女會看到的。」她低語。
      
  愛德華大笑。「她們必須要學著習慣。」
        
  「我也是;我們必須學著瞭解彼此。」
        
  「親暱地。」他道,將她牢牢擁在懷中,吻上她醉人的紅唇。「伊蓮,今夜我要和你一起度過……該是我們的婚姻圓房的時候了。」
      
  「愛德華,我……我不覺得自己結婚了。」
      
  「親愛的,那是因為我們尚未同床共枕。」
  
  「我們的婚姻是政治婚姻,不是為了愛而結合。」她悒悒地道。
        
  「伊蓮,我真的愛你。當我來到溫莎堡看到你時,我立刻愛上了你。你擁有我的心……我完整的心。」愛德華一心想讓他所愛的人快樂。「在你十歲那一年,我們為了政治的理由結婚,但現在你滿十六歲,我卻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渴望你,」突然間他有個主意。「讓我們再結一次婚吧……今夜……我立刻召來神父!」
        
  「噢,愛德華,這太過浪漫了!」
        
  「你讓我覺得浪漫,伊蓮吾愛,你願意嫁給我嗎?」
        
  「噢,是的,愛德華,是的!」
      
  愛德華派歐文召來神父。王子妃夫婦在壁爐前交換了誓言,彷彿它是禮壇一般。交換過誓言後,愛德華解下外套上的王室紋章,別在伊蓮的禮服上。「玫瑰代表我的心。」他嚴肅地立誓。
        
  「我會永遠珍惜著它,我的丈夫。」伊蓮低語。
      
  神父和歐文離去了,將新房留給這對愛人。愛德華握著他新娘的手,無比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伊蓮嬌怯地偎向他有力的身軀。愛德華深情地吻住她,帶著她走向四柱大床。今夜,他會熱情地愛她一整夜……他畢生摯愛的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9:19

第十五章
      
  國內富有影響力的貴族逐一到溫莎堡拜會愛德華。首先到達的是辛瓦倫,接著是威爾斯邊區的領主。艾漢利在參加完卡洛特的葬禮後,回到了溫莎堡。他們的聲勢日益壯大,為了避免引起孟賽蒙的注意,傑陽建議王子改在牛津秘密聚集軍隊,王子也欣然採納他的建議。
      
  他們討論了進攻肯尼衛斯的可能性,但它四面環水,守衛固若金湯,最後他們決定先攻打南安普頓。愛德華王子打算親自說服塞雷伯爵韋約翰支持王室。傑陽則建議漢利試著說服他的好友雷基特,但漢利認為基特永遠不可能背叛孟賽蒙。
        
  「永遠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傑陽不以為然地道。
      
  格非騎著蕾莎的「迅風」,由肯尼衛斯堡回到了溫莎。「夫人,我誠摯希望你能原諒我在肯尼衛斯堡對你的冒犯。」
        
  「柏裡克爵士是否受到了傷害?」蕾莎問。
        
  「不,夫人。柏爵士是個了不起的戰士,我不可能傷害得了他。」
  
  「我永遠也無法明白你為什麼如此盲目地效忠黎爵士,」她苦澀地道。「但我已經學到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只能忍受。謝謝你將『迅風』安然帶回到我身邊。」
      
  格非遲疑了一下,面有憂色。
        
  「怎麼了?它出了什麼差錯嗎?」蕾莎追問。
      
  「沒什麼,夫人。只不過我必須特別小心,因為它懷孕了。」
      
  蕾莎震驚不已。「那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格非臉龐脹紅了。「我想就是一般的方式,夫人。」
      
  蕾莎立刻到馬廄去看她心愛的牝馬。馬廄裡到處都是戰馬,令她心生恐懼。她找到了「迅風」,輕撫著它的大肚子,一顆心直往下沉。她的牝馬確實是懷孕了!她咒罵著愛下種的男性。更糟的是,她看見她的丈夫和王子正在討論戰爭。
      
  當晚,她等著傑陽告訴她他們的計劃,但令她沮喪的,他什麼都沒有說。蕾莎反倒是由愛德華王子處得知他們即將在明日離開。她抱著「喬可」在花園散步時,王子主動找上她,請求蕾莎在他離開赴戰場時,好好照顧伊蓮。
        
  「你堅強又有勇氣,伊蓮則溫柔甜美——雖然這也是我最愛她的地方。」愛德華深情地道。
        
  「放心吧,王子。伊蓮已成為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但你必須承諾你會由戰場上安然回來,殿下。如果你出了事,伊蓮絕對無法承受。」
      
  「我承諾我會的。」愛德華意氣風發地道。
      
  蕾莎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久,傑陽也進來收拾行李。蕾莎抱著「喬可」,指責地看著她的丈夫。「你明天就要離開上戰場,但你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
      
  「我可不希望我一轉身離開,你就又投奔敵營,於是我選擇保持沉默。」
      
  「我想那是我活該。」她焦慮地搜尋著他的面容。「老天,萬一你回不來呢,傑陽?」
      
  他嘲弄地挑眉。「親愛的,有可能你已經開始有點愛我了,」
      
  「不!」她迅速否認——太快了一點。「我需要你。『喬可』生小狗時,我該怎麼辦呢?」
    
  傑陽笑了,而後他驀地打住,明白到蕾莎是真的對懷孕感到恐懼。「生產是大自然的過程,雖然我無法在這裡,但你會在它身邊。如果它出了事,你會幫助它的。」
      
  「但懷孕的不只是『喬可』!」她想要告訴他孩子的事,卻無法啟口。「『迅風』也懷孕了,而我很害怕它會死掉……我很害怕你會死。」
    
  傑陽擁住她,親吻她的額頭。「死亡也是生命的過程,蕾莎,你不能讓恐懼阻止你活下去。我知道你失去過所愛的人,但你必須放開過去,接受你無法掌握明天的事實。我們擁有的只有今天……今晚。」
  
  她凝視著他,熾熱的綠眸攝住了她。他的下顎長出青滲滲的髭鬚,然而在她的眼裡,他不曾比今夜更為英俊。「帶我上床,和我做愛,傑陽。」
      
  他的唇角諷刺地抿起。「你確實預期著我會死掉。」
      
  「不,上帝!千萬不要那麼說!」
        
  「那麼你確實愛著我了?」他道問。
        
  「不!」她否認。「如果你出了事,我會無法承受那份罪惡感……我所愛的人都死了!」
        
  「別再說了!」他擁她入懷,抱著她上床。「以上帝之名,你將會好好愛我——而等我回來後,你會再度愛我!」
      
  四月三日,愛德華率領勤王的軍隊自牛津出發,朝南安普頓而去。熟知速度和奇襲的重要性,他們的軍隊在一日內行軍三十五哩。
      
  愛德華毫不覺得疲累,但他的部隊卻累壞了,結果輕易地被貴族軍擊退。當晚愛德華鬱鬱不樂地坐在帥帳裡,傑陽帶著一名修道院長進入。
        
  「愛德華,這位修道院長是王室支持者。他的聖安德修道院建於城牆的北門邊,院裡有一條地道通往城內。」
      
  破曉時分,愛德華的大軍蜂擁進入南安普頓城裡。孟西蒙率軍英勇抵抗,但終究不敵,棄城逃走。南安普頓重返王室手上。倫敦塔裡的亨利國王將傭兵部隊交給他的弟弟理察統領,叔侄倆的軍隊橫行於南安普頓和孟家的采邑列徹斯特之間,大肆劫掠。
      
  愛德華和他的年輕追隨者意氣風發,決定乘勝追擊。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卡洛特伯爵擁有的托布裡基堡。雷麗絲下令守衛開城門投降,而愛德華也假裝軟禁她。自然地,這項看管雷麗絲的不討好差事落在唯一知道他們關係的傑陽身上。
      
  當晚,雷麗絲用了法國秘藥,讓陰道緊縮,心想愛德華似乎突然改變口味,喜歡起處女來了。她披著件薄如蟬翼的睡縷,來到相鄰的套房,戲劇性地宣佈。「我準備好了。」
        
  「準備好什麼?」傑陽假裝不解地問,很清楚麗絲是要他帶她到愛德華的臥室。
        
  「你這個混帳,你怎麼敢阻止我到他身邊!」
      
  「我只是服從命令,麗絲。」
      
  雷麗絲笑了。「那就讓我幫助你改變主意吧,我美麗的傑陽。」她偎近他,雙臂圈住他的頸項。然而儘管她踮高了腳尖,依舊無法碰到他的唇。她很氣憤他不肯低頭吻她,以柔軟的身軀磨蹭著他,試圖引誘他。
      
  傑陽低頭看著這名淫蕩的女子,心裡卻只有厭惡。他輕蔑地道:「你非常誘人,麗絲但我不需要撿拾皇家的殘渣。」
      
  她反手重重摑了他一巴掌。「你娶的那個婊子在你的頸子套上皮索了!讓我警告你,和我為敵是極為不智的……我知道關於你的許多事,黎傑陽!」
        
  「我湊巧深愛著我的妻子,麗絲,而那是你永遠也無法明白的觀念。你痛恨你的丈夫到甚至在他的酒中下藥——或許雷利查是誤喝了原本要給雷基特的酒?論到散播語言,我們都同樣擅長。」
      
  麗絲被送去和皇后同住。儘管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對她來說,皇后的宮廷就像墳墓一樣沉悶。她責怪黎傑陽害她無法接近愛德華,並立誓一定要整倒他,連他的婊子妻子一起!
      
  愛德華有著縝密的策略。他知道能掌控塞雷和肯特的人就能統治英國。如果王室的軍隊能控制倫敦南方,由法國渡海而來的傭兵部隊就能通行無阻。孟伯爵的貴族軍依舊掌控辛克港,愛德華的勤王軍則打算逐一奪回附近的城鎮。
      
  孟賽蒙的軍隊已全部出動。國境內有兩條主要道路,其一是由多佛到坎特伯裡,另一條是由羅徹斯特到倫敦。貴族軍攻下了羅徹斯特鎮,正在圍攻城堡。亨利國王得知貴族軍佔領城堡後,逃離了倫敦,和愛德華王子會合。王子的軍隊據有由海斯丁到裡威的道路,意欲由此往北攻打倫敦。
      
  孟賽蒙的軍力並不足以扼守兩條道路。斥候告訴他王室的軍隊由西方朝倫敦進攻後,他捨棄圍攻羅徹斯特堡,調動軍隊到距離裡威九哩的弗萊契,蓄勢以待。
      
  愛德華王子率軍進駐裡威,他本人則和騎士住進衛約翰的城堡。斥候告訴他王室的軍隊遠勝過貴族軍,精力充沛的他躍躍欲戰。那是在五月十三日,愛德華揮軍離開牛津後的第十天。
      
  在夜色的掩護下,孟賽蒙率領軍隊翻過陡峭的道恩山丘,意欲趁外國傭兵和皇家軍隊會合之前,展開奇襲。破曉時分,貴族軍由道恩山頂長驅直下。
      
  皇家的軍隊剛剛醒來。愛德華王子、艾漢利和黎傑陽立刻披甲上馬,迅速召集軍隊,列陣迎戰貴族。
      
  問題來了。亨利國王堅持由他率領中軍,王子和理察公爵極力勸阻,但亨利堅持這是國王的權利。愛德華不情願地讓步了,自己率領右翼,將左翼交給黎傑陽。
      
  孟賽蒙指派卡洛特伯爵雷基特率領中軍,右翼交由他的兩個兒子亨利和西蒙帶領,左翼則是倫敦市內徵召的新兵。孟賽蒙在後方壓陣,伺機支持。
      
  愛德華早就急欲一戰,一馬當先,率軍朝敵軍的左翼衝殺而去,黎傑陽由另一邊掩至。登時馬蹄和殺聲動天。貴族軍的步兵和騎士不敵愛德華的軍隊,往道恩山丘潰敗逃走。愛德華率軍窮追猛打,直追出了四哩外,盡殲敵兵。
      
  孟賽蒙無力解救他的左翼,但愛德華的軍隊只顧著追殺敵人,一直翻過了道恩山丘。伯爵立刻看出這是攻打亨利國王率領的中軍的大好機會。孟賽蒙盡起全軍,長驅直入王室軍的陣營。戰況慘烈無比,死者被踐踏於馬蹄下,傷者的哀嚎無人聞問。理察公爵的隊伍被攻陷了,遭到俘虜。接著亨利國王的中軍也被攻破,國王逃入裡威修道院,尋求庇護。
      
  愛德華在盡殲敵軍後,下令重整軍隊,但他的騎兵隊散開約四哩之遙,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召回所有的人。愛德華率軍返回主戰場,意欲乘勝追擊,卻驚愕地發現在他離開期間,王室的軍隊已全軍覆沒。愛德華怒火難遏,無視於孟賽蒙的軍隊主力遠勝過他的騎兵隊,決意拚一死戰,但傑陽力勸他不要無謂犧牲士兵的生命,保存實力,等待日後東山再起。愛德華聽進去了,下令就地解散軍隊,率領他的騎士退入韋約翰的城堡。
      
  當日裡威的街道上屍體堆積如山,有如屠宰場一般。孟賽蒙率軍包圍了修道院和城堡,但他並未恃強攻城,而是向王室招降,以避免更多的流血。當晚,使者不斷往返在修道院、城堡和孟賽蒙的帥帳之間,協商著皇室投降的條件。
      
  在城堡裡,愛德華遠離了他的騎士。這是他一生中最羞辱的夜晚。他原本如此自信能夠勝過他的教父——儘管他的軍事技能都學自孟賽蒙!他將今日的戰敗全怪在自己身上。他不該躁進追敵,白白浪費了勝利的良機!這一刻,他極痛恨自己,更恨似乎永遠無法被擊敗的孟賽蒙!
      
  只有一名騎士膽敢接近愛德華。黎傑陽望著王子。「別責怪自己,愛德華。你在戰場上英勇無比!」
        
  「我只能怪自己!」他陰鬱地道。「軟弱的人才會找借口脫罪。今天我犯下了大錯,但我會由其中學得教訓,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他立誓。
      
  傑陽由衷敬佩愛德華面對逆境的勇氣。「在你接受敵方的條件時,你必須考慮到未來,」傑陽道。
        
  「是的,我的父親會無條件投降,但我不。」他招手示意沮喪地坐在角落的漢利過來。「漢利,我們會同意當人質,條件是我手下的騎士必須獲得自由:那包括了傑陽、韋約翰和韋立肯兄弟,還有威爾斯邊區的領主——他們絕不能被俘。我會告訴孟賽蒙唯有他們才能確保邊境的安寧。」
        
  「我們會設法向孟賽蒙施壓,要求釋放你們兩人,」傑陽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就算不成,我們還是可以安排你逃走。」
      
  愛德華王子、漢利和理察公爵被軟禁在多佛堡。擔心他們會設法渡過海峽逃走,孟賽蒙在五月時將他們遷移到肯尼衛斯堡。他帶著亨利國王返回倫敦,將他安置在皇后尋求庇護的聖保羅教堂內。孟賽蒙設立了新政府,自立為攝政王,但他明智地在每份官方文件上都讓亨利國王簽名。
      
  肯尼衛斯堡已儼然成為小朝廷,以依蓮夫人為首。孟伯爵指派了三名信使,每日往返德罕屋和肯尼衛斯堡之間,他旅行時一定帶著一百五十人的武裝部隊同行。
      
  孟伯爵率領部下馳入了肯尼衛斯的鐵柵門,藍眸搜尋著他的愛妻。她熱烈的歡迎令他歡喜不已。
        
  「我打心裡以你為傲,賽蒙。」她低語。
        
  「不,心愛的,應該是我以你為傲才對。沒有你的愛和支持,我絕無法獲得今日的成功。雖然你出身皇室,你卻和我並肩對抗你的家人,令我感到謙卑不已。」
      
  她笑望進他的眼裡。「你?謙卑?我不認為我們兩人擁有此一特質。」她瞭解自己的丈夫,以及他的野心。孟賽蒙是英國的象徵,貴族軍的領導者——對她則是永恆的愛。
        
  「你總是給予我明智的建議,依蓮。雖然我從不曾告訴過你,我一直視你為對等。從現在起,我希望你的簽名和我一起出現在官方的文件上。」
      
  她丈夫的話令她受寵若驚,並極為樂意在英國攝政王孟賽蒙的簽名旁邊,簽上代表皇家的艾姓。依蓮驕傲地笑了,碰觸他的臉龐。「我是你的女人……永遠。」
      
  孟賽蒙接掌了所有的皇家城堡,指派他的長子亨利為赫瑞福的城主,次子西蒙接管塞雷和塞克斯。他在海岸廣設哨兵,以確保亨利國王的連襟法國國王路易不會入侵英國。
      
  為了確保和威爾斯的和平,孟賽蒙邀請自立為威爾斯王的林威爾,希望和他簽訂和平條約。這位偉大的戰將現在從早忙到晚,但他從不曾對愛德華王子放下戒心。在裡威之役裡,他見識到王子的作戰能力,親眼目睹了他的勇氣、決心和力量。最令他憂慮的是,愛德華似乎天生擁有領導的才能。他納悶自己能困住這頭年輕的公獅多久。
      
  蕾莎收到她丈夫的消息後,內心混亂不已。理智告訴她貴族軍在裡威獲勝是合乎正義的,但她也同樣難過愛德華和傑陽被擊敗,而且王室的男性均淪為階下囚。
      
  蕾莎時時預期著傑陽的歸來,她的手充滿保護欲地護著小腹。她已經懷孕五個月,雖然她寬大的裙擺遮住了漸增的腰線,一旦傑陽看見赤裸的她,就會發現她的秘密。
        
  「喬可」在五月初生下了三隻小狗。一開始,蕾莎對它的分娩憂慮到了極點,幸好生產的過程極為順利。接著她又擔心起小狗的安危,害怕較大的狗會欺負它們,或是馬匹會誤踩它們。但「喬可」用嘴叨著它們遠離傷害,似乎對母親的新角色樂在其中。內心深處,蕾莎知道她的恐懼是源於對自己懷孕的恐懼,以及將會在四個月後出生的孩子。
      
  六月來了,在燦爛的午後陽光裡,石楠花盛開的季節,黎傑陽騎進了溫莎堡。蕾莎和伊蓮正在湖邊逗著狗玩,立刻迎上前去。儘管王子妃努力要表現得堅強,在聽完傑陽代愛德華傳達的口信後,她不由得痛哭出聲。
        
  「我無法忍受愛德華淪為階下囚!」
        
  「他主動提議以自己為人質,交換讓他的追隨者得到自由。」傑陽解釋道。
  
  「他真是太勇敢了。」伊蓮啜泣不止。
        
  「你必須要以他為榜樣,勇敢一點。他和理察、漢利都被帶到肯尼衛斯堡。你放心,儘管他們會被嚴密地看管著,孟依蓮夫人也會待他們為貴客。」
      
  蕾莎一直就知道傑陽很會安慰人。伊蓮終於收住了淚水,展露笑顏。蕾莎凝望著她的丈夫;他似乎比她記憶中的更為高大、英俊。她的美目在他身上流連,擔心他是否在戰場上受傷。「你還好吧,爵爺?」
        
  「我很高興你這麼擔心,但我原本希望你能飛奔到我的懷中,」他邪氣地笑了。「我全身各處都完好無缺。」
      
  蕾莎的紫眸閃動。「你仍然是個惡魔,黎傑陽。雖然我欣賞你偶爾展現的機智,我更愛你罕於表現出來的沉默。」
      
  他看著小狗,轉而對伊蓮的「貝比」道:「原來它們就是你不小心縱情下的傑作;你最好由其中學到一課。」
        
  「它們是極美麗的小狗!」蕾莎抗議,隨即明白到傑陽是在揶揄她,並對他的安然歸來感到強烈的釋然。她真的非常想念他!
      
  剩下兩人獨處時,傑陽挑挑眉。「如果不是我有自知之明,蕾莎,我會以為你真的很高興見到我。」
        
  「但我是的!『迅風』生產時,我們兩個都會需要你。『喬可』生小狗時還好,但替『迅風』接生會更艱困許多。你知道嗎?我懷疑你的黑馬是害它懷孕的罪魁禍首!」
        
  「你似乎喜歡將過錯怪到我的頭上,但這次你錯了,親愛的。」
        
  「你怎麼能確定?」她甩動長髮。
        
  「你知道牝馬懷孕要多久?」
        
  「貓要六個星期,狗則要——」
      
  他放聲大笑。「你根本毫無概念。馬匹的懷孕期比人類還長,正確來說是十一個半月。馬廄的老手說是九個月、九星期再九天,因此它早在我們在肯尼衛斯重逢前就受孕了。」
        
  「九個月。」她無助地重複,突然間眼裡湧上淚水。
      
  傑陽將她擁在懷中,驀地明白她流淚的原因。「噢,吾愛,你懷孕了!這實在是太好的消息了;我真的太高興了!」
      
  她緊握著他的手臂。「我好害怕。」她脫口而出。
      
  他親吻她的額頭。「我瞭解,親愛的。生產是極痛苦的,仕女們在首次時都會害怕。」
      
  他根本一點也不瞭解!「傑陽,我害怕的不是生產的過程!老天,我不在意疼痛,而是害怕失去孩子。有太多的嬰兒半途就夭折了!」她握緊拳頭,憤怒地捶打著他堅實的胸膛。「這都是你的錯!我從來就不想結婚……我從來就不想有孩子!」
  
  他低咒出聲,抱著她坐在膝上。他知道蕾莎一直害怕死亡,也瞭解孕婦的恐懼。他謹慎地措辭。「蕾莎,我們的生命中不時會面對著危險,但我們不能讓它阻止我們活下去。太過執著於死亡是不對的。如果我在作戰前只想著死亡,我將會恐懼得無法動彈,絕對無法活下去。我早就學到只有在你勇於面對恐懼時,它才能成為你的力量。你的體內懷著生命的奇跡,而我希望你能拋開恐懼,為這個新生命歡欣鼓舞!」他有力的手臂充滿佔有慾地游移過她的小腹。「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成長得極好!」
      
  黎傑陽是如此地強壯、充滿自信,蕾莎逐漸回復信心。她把玩著中指上的結婚戒指,祈禱她的孩子真的能安然長大。
      
  傑陽執起她的手,脫下戒指,讓她看清楚刻在戒指內圈的銘文:傑陽和蕾莎。「不要將生命想成開始、中間和結束;將它想成是個圓,無止無盡,就像我們刻在戒指內圈的名字。」他將戒指套回她的中指,溫柔地親吻她。
      
  她抬起頭,試著對他綻開笑容。「我盡量。」
        
  「你想要去肯尼衛斯,拜訪依蓮夫人和依依嗎?你可以和她們談孩子的事,而且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反對我探視愛德華。」
      
  蕾莎破涕為笑。「兩個月前,你硬是由肯尼衛斯綁架了我,甚至威脅下次會揪著我的頭髮拉我回家。你真的要帶我去肯尼衛斯?」
      
  他吻著她面頰上的淚痕。「為了我孩子的母親,我願意做任何事。」他沒有告訴她他急需和愛德華聯絡。
        
  「不,我不能去,」她悲泣道。「我無法騎『迅風』,而我拒絕拋下它離開。」
        
  「來吧,我們去看看它的情況。」他放她下來,牽著她的手,走到馬廄。
      
  傑陽撫弄馬肚。在他離開的這兩個月裡,「迅風」已大腹便便,可能懷著雙胞胎。
        
  「我們帶著它一起到肯尼衛斯。你可以騎另一匹馬,它至少要再過三個星期才會生產。」傑陽毅然決定。
        
  「伊蓮呢?我們能帶著她同行嗎?」
        
  「絕對不行!如果我讓愛德華心愛的妻子置身險境,他絕對會閹了我!我們將會進入貴族軍的領域,她可能會被扣押當做人質,交換贖金,或是協商條件。我打算讓她明天搭乘王家的船到倫敦,和皇后同住。」
        
  「但萬一她拒絕呢?她不喜歡皇后。」
      
  「伊蓮不會拒絕的。她是個服從的妻子,不會反抗丈夫的命令。」
      
  「這是在故意嘲弄我的不聽話嗎,黎傑陽?」
      
  他展開個邪氣的笑容。「你的懷孕似乎讓你變得格外敏感。你已經為嬰兒取好名字了嗎?我偏好德華,這是個強壯、高貴的名字,」他迅速附加。「如果他是個男孩。」
  
  蕾莎故意嘲弄他。「我偏好賽蒙——另一個強壯、高貴的名字,」瞧見他沮喪的神情,她附加道。「不過我最喜愛的名字是傑森,出自希臘神話。」
      
  他含笑凝視著她。「我很樂意讓你取名,只要是能夠讓你高興的事,也會同樣讓我高興。」
      
  孟賽蒙正在倫敦。依蓮夫人安排和她的哥哥艾理察同坐高台上的主位,符合兩人尊貴的王族身份。愛德華王子則選擇和他的執事同坐在下方的長桌。漢利也想和他們在一起,但在傑陽遞眼色示意後,明智地選擇和他的父親同桌。蕾莎則和她的好友依依坐在另一張桌子。
        
  「蕾莎,我真的很為你高興,你原本對這樁婚姻滿懷著疑慮,但你現在看起來卻容光煥發!」
        
  「或許——我懷孕了。」
        
  「噢,太棒了!預產期在什麼時候?你確定嗎?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懷孕的樣子。」依依望著好友苗條的身材。
        
  「當然確定,依依。我婚後就不曾有過月事,算來應該是懷了五個月。除了你和傑陽以外,我尚未告訴任何人。」
        
  「我敢打賭傑陽已經告訴愛德華了。由我哥哥的經驗,我知道男人對孕育出繼承人這種事最驕傲了。」
      
  桌子的另一端,傑陽和愛德華正密切交談,但內容絲毫和繼承人無關。「威爾斯邊區的領主都已秘密向你效忠——那包括莫提摩、賀海恩、葛立弗、蒙克利、辛瓦倫。我們的根據地會設在泰克伯利,它接近赫瑞福和烏徹斯特。」
        
  「赫瑞福伯爵鮑弗雷永遠不會原諒孟賽蒙褫奪了他司法大臣一職,並且逮捕赫瑞福的主教。烏徹斯特鎮隸屬王室,然而鎮民卻站在貴族軍那一邊,」愛德華懊惱地搖頭。「平民幾乎都一致支持孟伯爵。」
        
  「愛德華,平民沒有土地,也沒什麼錢,重要的是爭取有影響力的大貴族到我們這一邊。貴族軍裡已起了分裂,北方的貴族已開始和孟賽蒙疏遠,可能不會出席他召開的國會。」
      
  愛德華炯亮的藍眸注視著他的好友。「你一向洞悉人性;試著解析一下他們為什麼不會出席。」
        
  「的確,貴族痛恨看到差勁的政府,以及軟弱、揮霍無度的國王,但我敢說他們也同樣不樂意看到原本和他們平起平坐的人爬到自己頭上,對他們發號施令,」傑陽一攤雙手。「人性就是如此。」
      
  愛德華點點頭。「孟賽蒙在下令接掌所有皇室的產業時,可說是犯了策略上的錯誤——其它的貴族絕無法忍受。如果我猜得沒錯,紅髮基特的驕傲將會抬頭。」
  
  「基特現在是國內位階最高的貴族,但因為他年紀尚輕,孟賽蒙並未在治理國政時賦予他重責。我會試著和基特談,煽高他的不滿。」
        
  「我相信邊區領主站在我這一邊正因為我們年齡相當;他們看的是未來。」
      
  傑陽笑了。「這正是人性。亨利國王和孟伯爵皆已年邁,邊區領主知道你終會是他們的國王,因此支持你。」
        
  「他們希冀得到更多的城堡和土地,但任何有野心的男人都應該如此。」愛德華一針見血地道。
      
  在長桌的另一頭,蕾莎和依依渾然不覺兩個男人談話的內容。依依離席去告訴她的母親蕾莎懷孕的消息,一會兒後,依蓮夫人召蕾莎上前,給她一個慈愛的吻。「恭喜你懷孕了,蕾莎!也應該的,畢竟,你嫁給那樣一匹神駿的黑馬。告訴我,他由肯尼衛斯綁架你回去後打了你嗎?」
      
  蕾莎笑了。「沒有,但他威脅如果我再回到這裡,他會抓著我的頭髮硬拉我回去。」
        
  「但你現在人在這裡。」依蓮指出。
        
  「傑陽帶我來找你是出於對我的關心。他希望你能安撫我對生產的恐懼。有時候我真的嚇壞了。」蕾莎坦承。
        
  「他帶你來這裡就對了。我有四個孩子和一個漂亮的女兒,而那使得撫養他們長大成人的每一刻,以及所擔的心都是值得的。我很瞭解你,蕾莎,你擁有遠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大的勇氣。孩子會教導你生命是值得的。」
      
  傑陽走上前來,朝伯爵夫人行禮。「謝謝你容許我來訪,依蓮夫人。我會在半個月後來接蕾莎。明天我要去視察泰克伯利和提爾赫斯,不會再打擾你。」他希望藉此弭平依蓮夫人對他和愛德華會面的疑慮。
      
  蕾莎驚訝地看向他,但她明智地沒有當著依蓮夫人的面拆穿他,而她也再度看清她的丈夫有多麼深不可測。
        
  「我必須向你道賀,黎爵士。擁有子嗣是最令男人驕傲的了,」依蓮直視進他的眼裡,話裡藏刀地道。「既然你已將為人父,你最好別再輕易涉險。」
      
  蕾莎等到回他們的房間後,才容許自己發洩出怒氣。「你這個惡魔,你帶我來肯尼衛斯根本是心懷不軌!你一定認為我天真極了,黎爵士,但你無法騙過依蓮夫人。我聽出她在話裡暗地警告你。」
        
  「你只是在妄想猜測,蕾莎。」
        
  「我確實是妄想!竟然以為你帶我來這裡是為了我好,而不是為了愛德華!」
        
  「我為愛德華所做的一切最終也是為了你好,親愛的。」
        
  「如果你害死了自己,那會對我有什麼好處?」
  
  傑陽的心飛揚。她真的在乎他!但她的感情夠深嗎?他會帶她上床,親自發現。他發出勝利的笑聲,將她擁在心口,抱她上床。「親愛的,我打算死於最銷魂的衝刺裡,而非你幻想出來的、我和愛德華的陰謀中!」
      
  他快速卸除她的衣物,急欲看到赤裸的她。她柔軟動人的紅唇誘使他去探索,纏繞住她粉色的舌尖,品嚐她的甜美。他抬起頭,凝視著她曼妙的胴體。「你知道今晚的你有多麼美麗嗎?」
      
  蕾莎搖搖頭,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美麗。「我已經不再苗條了。」
        
  「不,你柔軟的曲線誘人至極,豐滿的身軀幾乎要逼瘋了我,讓我展示給你看。」他抱著她走到鏡前,放下她面對鏡子。
      
  蕾莎屏息地看著他有力的大手繞過她的背後,捧起她的雙峰,拇指摩弄著她敏感的乳頭。她倒抽了口氣,火焰由乳尖竄過她的小腹,來到她的女性核心。傑陽溫柔地將她拉抵向他,讓她感覺到他的堅挺抵著她柔軟的臀部。她有若被催眠般,看著他的手指虔誠地撫過她的身體曲線。她柔聲呻吟,由著他分開她的雙腿,碰觸她最敏感的部位。
      
  她逐漸察覺到面對鏡子是如此地性感。她拱起背,抵著他堅實的男體,品味著他指尖撩人的韻律。她蓄意以臀部拂過他的男性頂端,看見他的顫抖。她突然明白在傑陽的眼裡,她是美麗的,而那改變了她所有的觀感。鏡裡照出他們赤裸的胴體,他黝黑有力,她金色柔軟,構成一幅原始性感的畫面。
      
  他以掌心托起她的渾圓,撫弄那絲般的球體,直至她因為他喚起的強烈需要,無法克制地顫抖。他灼熱飢渴的眸子在鏡裡鎖住她的,戰慄在她體內高築,她抵向他灼熱的手指。
        
  「熱情裡的你是如此地美麗。」他附在她耳邊低語。
        
  「是你讓我覺得美麗。」
      
  他抱著她走向床,如珍寶般地放下她,將她的金髮鋪在床上。傑陽用眼神膜拜她,迅速除去自己的衣服,以手和唇撫遍她全身最敏感的部位,綠眸從不曾離開她。
      
  蕾莎已慾火焚身。她飢渴地獻上自己的唇,拉近他的。她分開雙腿,牢牢圈住了他的背。她深陷在狂野的需要裡,嬌軀拚命挨近他的,呼喊出她的愉悅,感覺到他深埋入她灼熱的幽穴裡。
      
  他釋放出狂猛的需要,她喊著他的名字。「陽……陽……」令他的慾火益發熾熱,發出沙嗄的呻吟。他呢喃著愛和激情的話語,蕾莎狂亂地回應。她的感官滿是他的男性氣息,她的脈搏悸動,嬌軀如花枝亂顫,承受他的深入衝刺。
      
  傑陽狂喜不已。他曾立誓要讓她渴望他,而他甚至遠比自己夢想的還要成功!他要的正是這樣的她,在他身下宛轉嬌吟,讓他帶領她到狂喜之域。他們一起達到高潮,在熾熱、顫抖的釋放中緊攀著彼此,他的手臂充滿佔有慾地擁緊她,靠在自己的心口。
  
  蕾莎喜悅地歎息,緊偎著他。「陽,我多希望我可以相信你並沒有參與密謀……我真心希望可以信任你。」
      
  他滿懷保護欲地擁緊她。「你可以確信的是:一旦你付出你的信任,我永遠不會背叛它,」他充滿佔有慾地愛撫她。「你知道我一向愛惜珍貴之物……而你對我就是最珍貴的,這個孩子是你送給我的無價之寶。我親吻你的心,蕾沙。」
      
  次日清晨,蕾莎站在窗邊,目送著傑陽離開。他騎在黑馬上,突然抬起頭望向高塔,以指覆唇,緊貼在胸口。而後他策馬離開了肯尼衛斯。
      
  傑陽離開肯尼衛斯後不久,就遇到率領大隊人馬的孟賽蒙。為了讓這位精明的伯爵釋疑,傑陽覺得有必要解釋他的來因。「爵爺,我帶蕾莎來拜訪依蓮夫人。我的妻子已經懷孕,需要你的妻子的建議和安撫。」
      
  孟賽蒙嚴厲的表情略微軟化了些。「恭喜,黎爵士。我一向將蕾莎當作女兒看待,好好照顧她。」
      
  傑陽直視著對方,嚴肅地點頭。「蕾莎對我是無價之寶。我可以保證我會用生命來守護她。」
      
  傑陽騎進泰克伯利堡,格非和蘭恩早已抵達等著他。他要他們嚴守秘密,無意讓蕾莎知道他的計劃。他打算利用相距只有兩哩的泰克伯利堡和提爾赫斯堡,做為聚集勤王軍隊的基地。
      
  往後半個月,莫提摩、賀海恩、葛立弗、蒙克利數位邊區領主和黎傑陽會面,承諾會提供兵力和弓箭隊支持王室。鮑弗雷、辛瓦倫和韋立肯也前來結盟,其兄塞雷伯爵韋約翰則忙著在法國召集軍隊。他們都知道首要之務是救出愛德華。
        
  「想用武力強攻救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傑陽道。「孟賽蒙正在堡裡,邀請林威爾前來作客。肯尼衛斯堡裡擠滿了戰士,而且它只有一條窄橋可以進入。」
        
  「既然我們無法攻進去,就必須由愛德華設法逃走,」莫提摩道。「我們會備好馬匹,而且我可以提供威克莫堡作為接應處。」
      
  傑陽點頭表示謝意。「由肯尼衛斯堡逃走將會相當困難,最好設法讓愛德華被調到守衛較不嚴密的城堡,」他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我或許會有辦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9:35

第十六章
      
  傑陽在六月未回到了肯尼衛斯,面對正在宴請林威爾的孟賽蒙。「爵爺,謝謝你允許我來看蕾莎。我承諾會在她的牝馬生產前趕回來。」
        
  「我接受你的解釋,儘管直覺告訴我應該將你和愛德華王子分開。」
      
  傑陽假裝鬆了口氣。「那麼他還在堡裡?」
        
  「還在堡裡?」孟賽蒙尖銳地問。
        
  「你無意將他遷離肯尼衛斯?」傑陽焦急地問。
      
  孟賽蒙立刻心生懷疑。「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愛德華是否還留在肯尼衛斯堡?」他坦率地問。
      
  傑陽笨拙地道:「我……我只是想他在這裡有漢利和理察為伴,會比較快樂。」
      
  孟賽蒙的疑心更甚。「林威爾前來簽訂和平條約。只要肯給機會,外交的手段是可行的,兩國也都可以由中受益。」
        
  「如果你信任威爾斯的黑狼的話。」傑陽技巧地道。
        
  「我誰都不信任。」孟賽蒙尖銳地道。
      
  傑陽帶著他的馬到馬廄刷洗,發現蕾莎在「迅風」的廄房裡。她在乾草堆上鋪了墊子,顯然意欲夜宿馬廄。
        
  「噢,傑陽,謝謝你趕在今天回來……我原以為你已經忘了『迅風』。」她的小臉上充滿釋然,以及對他的信任。
        
  「你對我真沒有信心。」他揶揄道,毫不驚訝她打算獨自面對「迅風」的生產。蕾莎一向勇於面對責任。「我寧可你將『迅風』交給我,親愛的。」
        
  「不,我不能,陽!噢,我信任你的能力,但我必須在場安撫她。請你讓我留下吧?」她懇求道。
      
  傑陽左右為難。他知道「迅風」懷著雙胞胎,而第二胎幾乎都是死胎。「你必須答應當它開始分娩後,你會退在一旁,不會干擾我。」
      
  蕾莎點點頭,撫弄著「迅風」的鬃毛,對它喃喃低語。不久後,她坐在毯子上,和傑陽一起耐心地等待。日暮後,牝馬開始變得不安,傑陽推測它會在月出後開始分娩。
      
  突然間,牝馬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低聲嘶嗚。傑陽立刻站起來,有力的手撫弄著馬腹。「退後,蕾莎。」
      
  蕾莎驚恐地看著她的愛馬屈膝跪倒,然後再度站起,劇烈地顫抖。突然一陣沙沙聲響,一個厚厚的膜狀物落在草堆上。傑陽撕開薄膜,拉出一匹米色的小馬,推著它走向母親。
        
  「噢,它美麗極了!」蕾莎喜悅地驚呼,看著小馬辛苦地站起來。「噢,不,還有另一匹?」她喊道,瞧見傑陽的手上另外枕著一個靜寂的小身軀。
      
  傑陽立刻知道小馬已經沒氣了,但他仍試圖壓著它的肋間,讓它呼吸。蕾莎為小馬流下了哀傷的淚水。傑陽用乾草拭淨手,將她擁入懷中。「蕾莎,你應該為活著的另一匹小馬感到歡欣。」
      
  她含淚望著地,明白他說得有理。「是的……我必須。」她低語,走向「迅風」,撫弄它的鬃毛。「乖女孩,」她看見傑陽用乾草為小馬擦拭身軀。「是公的或母的?」
        
  「公的,而且它餓壞了。」
      
  蕾莎和傑陽退到一旁,看著「迅風」哺育小馬。傑陽擁著蕾莎。「謝天謝地你在這裡,」蕾莎道。「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撫著腹中的孩子,在心裡無言地祈禱。
        
  「準備好被遷移到另一座城堡,」傑陽警告愛德華。「由肯尼衛斯堡逃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是可能,我就不會還在這裡。我的妻子安然無恙吧,傑陽?」
        
  「她很好,而且她深愛著你。」
        
  「我也是;她和其它女人不同。」
      
  傑陽點點頭,壓低音量道:「莫提摩提供他在威爾斯邊境的威克莫堡作為接應。等你被遷到別處後,我們會安排馬匹等待著。為了安全起見,支持王室的軍隊已經進駐威克莫北方七哩處的洛德威堡。」
      
  愛德華點點頭,突然低咒道:「瞧孟賽蒙將林威爾奉為上賓,彷彿姓林的真是他自稱的威爾斯王子!」
        
  「孟賽蒙知道他無法同時對抗我們和威爾斯,只能竭力巴結林威爾。」
      
  「真令我想吐!我的曾祖父亨利國王在一個世紀前征服了威爾斯,之後它一直由邊區領主統治,有效地弭平動亂。現在孟賽蒙卻用銀盤盛著送還給林威爾!」
      
  「等你繼位為王后,你只好再度征服它。」傑陽輕描淡寫地道。
      
  「我會的,朋友。我會讓威爾斯和英格蘭合併為一。」愛德華堅定地道。
      
  傑陽毫不懷疑愛德華會履行他的承諾。
      
  愛德華笑了。「但首先,我必須嬴回英國!」
      
  蕾莎注意到席間林威爾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依依,黑眸裡的飢渴流露無遺。蕾莎為她的好友擔心不已,決定在用完餐後警告她。但依依反倒先找上她,雙頰暈紅,興奮地問:「噢,你覺得他怎樣?」
        
  「誰?」蕾莎不解地問。
        
  「當然是威爾斯王子!噢,他是如此地英俊,充滿危險的氣息,就像他的外號黑狼!幸好我會說威爾斯話,今晚我會在高台上和他一起用餐。」
        
  「這只是種不成熟的迷戀,就像過去我對柏裡克爵士,」蕾莎道。「別忘了,他是英國的敵人。」
        
  「我知道,但那不是太刺激了嗎?」依依舔舔唇。
      
  蕾莎只能慶幸她的朋友還小,不可能真的和林威爾發展出關係。
      
  當晚,蕾莎看著林威爾和依依坐在高台上眉目傳情,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她望向她的丈夫,瞧見他也在看林威爾。「依依迷戀他。等他離開時,她會心碎的。」
        
  「如果他們訂下婚約就不會。」
        
  「依依剛滿十五歲!他們不可能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敵人吧?」
        
  「他們不會嗎?你還不瞭解賽蒙,林威爾自稱為威爾斯王子,但事實上已經是國王——就像賽蒙一樣。聯姻可以鞏固英國和威爾斯之間的和平。」
      
  蕾莎審視著孟賽蒙和依蓮夫婦,首次透過傑陽的目光,看清了他們的野心。他們的確很有可能將女兒許配給林威爾,即使他是敵人。依依將淪為權力下的犧牲者!
      
  蕾莎握著傑陽的手臂。「我不想留在肯尼衛斯。我們不能回溫莎堡嗎?」
      
  傑陽的目光持住她的。「尚未,吾愛,」他的手覆住她的。「我會帶你去泰克伯利,你將可以造訪你的城堡提爾赫斯。它距離泰克伯利只有兩哩。」
        
  「噢,真的!那太好了!」
      
  傑陽執起她的手就唇。「我們上樓吧!」
      
  蕾莎寬衣解帶。她感覺到丈夫的目光,突然間有些羞怯。自從他們上次做愛後,她的肚子愈來愈大了。
        
  「讓我為你除去衣物。」他柔聲道。
        
  「我……我的身材已經不再有吸引力,爵爺。」
      
  他像閃電般來到她面前。「你錯了,蕾莎。你從不曾比今晚的你更美麗,」他拿走她遮在小腹前的衣物,丟到一旁,拉著她站在他雙腿間。「你的雙峰和小腹是如此地柔軟、豐腴。」他的手撫弄著她薄薄的單衣,感覺到她的顫抖。他除去她的衣服,她試圖背轉過身,但是他不容許。
      
  他的手滑過她絲緞般平滑的背,攬近了她,愛撫她豐盈的曲線。「你令我血脈賁張,蕾莎。過來親吻我。」
      
  她感覺到自己的喚起,以臂圈住他的頸項,送上她的唇。但單單一個吻無法滿足她,她的舌尖舔吮著他,進而狂熱地撕扯下他的衣物。
      
  傑陽迅速寬衣,帶著她躺在床上。「你赤裸的肌膚感覺起來像灼熱的絲緞;我愛極了它的氣息和滋味。」他沙嗄地喃喃。
        
  「傑陽,我想要品嚐你。」她終於說出心中的渴望,並大膽地付諸實行。她凝視著他堅實有力的身軀,緩緩低頭吻住他的乳尖,金髮散落他的胸膛。傑陽幾乎爆掉了。
      
  他黑暗的磁力恍若魔法,喚起她深埋在體內的性感。他的身軀是如此有力、堅實,激發了她的狂野。他是如此地英俊!黑髮、綠眸,似磁石般吸引她。而且她在他的眼裡是美麗的!這份認知像春藥股催動了狂暴的熱情,融化所有的禁忌,威脅要吞噬她。
      
  她的掌心撫弄著他平坦的小腹,俯身將舌頭探入他的肚臍,聽到他喜悅的呻吟。她的視線流連在他堅挺傲立的男性,唇角微揚,以眼神挑逗著他。「有件事我一直想做很久了。」她低語,毫無預警地吻住他大腿上的疤痕,以舌尖舔吮著那道銀痕,往上到他的男性。
        
  「蕾莎,不要!」他喊道。
      
  她的笑聲沙嗄。「它是屬於你的一部分,而今夜我覺得你每個部分都無法抗拒……陽。」她輕捧住他的男性,摩掌一陣後,送入口中,以舌頭舔吮。
      
  傑陽入迷地看著,她的金髮垂在他的腿上,遮住她所做的親暱之舉。他在心裡感謝上帝將她賜予他,而如果他能激起她如此的熱情,他一定也能讓她愛上他。他感覺到自己即將釋放,試圖退出,但她以手阻止他,讓他到達了天堂。
      
  他軟癱在她身上,吻著她的雙峰之間。「我正吻著你的心,蕾莎。」
        
  「我愛極了你這麼做。」她屏息地道。
      
  他吻住她的唇,在舌上品嚐到她。「我愛你,蕾莎。」這是他首次坦承自己的心意,突然間,他已不需要聽到她的回答。他認為她也是愛他的,她只是害怕承認,即使是對自己。
        
  「那就證明給我看!」她需要感覺他在她體內,需要他的力量和熱情。今夜,他是擁有力量的一方,但榮耀則歸於她!
      
  蕾莎和依依道別時,依依坦承她的父親和林威爾確實在考慮婚姻的可能性。瞧著依依興奮的樣子,她實在不忍心破壞她的快樂。「我和傑陽訂婚多年後,才真正結婚。你還不需要急著離開肯尼衛斯,前往威爾斯。」
      
  傑陽堅持中途在波夏停留。蕾莎很高興在新任執事的管理下,她的產業欣欣向榮,而她知道這都得感謝她的丈夫。他們抵達泰克伯利,蕾莎很高興看到蘭恩和「喬可」。
        
  「噢,小姐,你有孩子了!傑陽爵士竟然隻字未提。這趟長途旅行一定讓你累壞了……你必須立刻上床休息。」
        
  「夠了,蘭恩。你就和傑陽一樣糟糕,我們會走上這麼久正因為傑陽堅持用蝸牛般的速度旅行,不過我倒是在想在維京浴盆裡好好洗個澡!」
        
  「孩子什麼時候會出世?」蘭恩協助她寬衣時問。
        
  「我大概懷孕六個月了。」蕾莎回答。
      
  傑陽走了進來,試圖打發走蘭恩。「如果蕾莎有任何需要,我可以照顧她,蘭恩。」
        
  「我必須替她掛好那些漂亮的禮服,爵爺;不然它們會毀了。」
      
  傑陽對蕾莎綻開個邪氣的笑容。「除非男人想要脫下那件禮服,它並沒有價值可言。如果蘭恩拒絕給予我們隱私,我想我只好滿足於一個吻了。」
        
  「看起來你們早就有足夠的隱私了。」蘭恩揶揄道。
      
  傑陽終於得到他的吻離開了,蘭恩道:「爵爺想讓孩子在泰克伯利出世也是自然的。」
      
  蕾莎浸在芳香的熱水裡,想著蘭恩的話。終有一天,這座充滿珍貴收藏的城堡將會屬於他們的孩子,還有波夏和提爾赫斯。她首度明白傑陽的野心;為了他們的孩子,她也會變得野心勃勃。
      
  她仍可以感覺到傑陽的唇吻在她的心口,彷彿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她仍驚訝於兩人關係的進展,以及她對他感情的轉變。她想起他揶揄的話:親愛的,我打算死於最銷魂的衝刺裡,而不是你幻想出來的,我和愛德華的陰謀中;還有她自己的話:陽,我希望我能夠信任你。而後他承諾道:你可以相信這一點,如果你付出你的信任,我絕不會背叛它。她滿足地歎了口氣,欣賞雕在浴盆邊緣的龍首。或許龍終究是可以馴服的。
      
  但蕾莎的幻想在次日就破滅了。一名接著一名的年輕貴族騎進城裡,和傑陽關起門來密談。蕾莎詢問安先生他們是誰。
        
  「膚色較黑的那個是莫提摩,他擁有威爾斯邊區的威克莫和查克堡。身材健壯、皺著眉頭的那個是賀海恩,最英俊的那個是蒙克利——」
        
  「無須再說了,安先生。他們全都是在威爾斯邊區擁有城堡的領主!」
        
  「正是,夫人,只除了有著山貓髮色的那名年輕人。他是韋立肯,他的家族在裡威和塞雷擁有廣大的領地。恕我失陪了,夫人,但我必須去確認晚餐準備妥當與否。」
      
  傑陽回到房間更衣,蕾莎立刻和他展開對質。
        
  「你又在策劃什麼秘密的陰謀了?」她憤怒地追問。
        
  「既然是秘密,我自然無法告訴你,親愛的。」
      
  「少來這一套!你蓄意對我撒謊,說我幻想你和愛德華有陰謀!」她撲向前,捶打著他的胸膛。
      
  傑陽的大手覆住她的。「我承諾如果你交付了你的信任,我絕不會背叛它。明顯地,你並不信任我,蕾莎。」
      
  「老天!你們打過仗,並且輸了!你們就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和平地過日子嗎?」
  
  「我們並沒有輸了這場戰爭,蕾莎。我們只是輸了一場戰役!」
      
  「你一定是瘋了!你所能想的就只有戰爭嗎?孟賽蒙是個有原則的人,他推行牛津條約,召開國會,和威爾斯和談。他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好。」
        
  「讓我點醒你吧,蕾莎。英國正淪為叛變的溫床。孟賽蒙利用年邁無能的國王當傀儡,強制推行他的政策,並逼迫其它貴族接受。他正成為一名獨裁者及狂熱主義者。在裡威戰役後,他承諾交換戰俘,但現在他要求每位貴族都要付出贖金。邊區領主的威爾斯密探說賽蒙對林威爾做出了可笑的讓步。他同意讓威爾斯獨立——傳言他甚至會允許讓林威爾保有在邊區征服的土地。你也親眼看到孟賽蒙有意招林威爾為婿!
        
  「賽蒙堅持讓平民出席國會,因為他需要他們的錢和支持。北方的貴族已和他漸行漸遠,多數人擔心釀酒商會和位高權重的伯爵擁有同等的投票權。他將愛德華王子名下的城堡全數據為己有,而那包括布里斯托、契斯特、新堡和諾丁罕。他將多佛和赫瑞福分封給自己的兒子,不遺餘力地鞏固個人的權力,卻將在前次戰役中幫助他極多的卡洛特伯爵雷基特排除在外!」
        
  「我不相信你!」蕾莎喊道。「你站在愛德華那一邊,只因為他是你的朋友!」
        
  「我站在愛德華這邊,因為他是我們未來的國王;英國王位是上帝賦予他的權力。擁有權力和榮耀的應該是他,而不是一位伯爵!」
      
  蕾莎固執地以手捂著耳朵,轉身背對他。傑陽拉開她的小手,迫使她轉頭看著地。他的語音低沉,但綠眸裡燃著火焰。「我容許你有自己的看法,並接受我們之間的意見歧異,雷莎。但今晚你會換上你最美麗的衣服,展開最甜美的笑容,下樓招待我們的貴客。你是黎蕾莎夫人,泰克伯利的女主人,而你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
      
  她甩動長髮,挑釁地抬起下顎。她的雙頰脹紅,但她無法反駁他,只能照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09:49

第十七章
      
  雷麗絲再也受不了和皇后同住。在伊蓮王子妃抵達之前,麗絲不斷在皇后耳邊說著傑陽的壞話,而皇后也都全盤接受。皇后早就討厭王子的執事,認定是他帶壞了自己的兒子,並把新寺的珠寶竊案全怪在傑陽頭上。麗絲暗示傑陽一直挪用王室公款,納入私囊。皇后立刻表示要派人查帳,將黎傑陽的泰克伯利堡充公。
      
  皇后也對麗絲的丈夫、卡洛特伯爵雷基特支持叛徒孟賽蒙一事極為不滿,並慫恿麗絲回到卡洛特,將雷基特誘回王室陣營。雷麗絲想著既然她已經是卡洛特伯爵夫人,她理應待在她有權有勢的丈夫身邊。她相信自己可以輕易將稚嫩的雷基特玩弄於股掌間!麗絲召來她的侍女,離開了倫敦。
      
  整個夏天,傑陽極少待在泰克伯利。他得知孟賽蒙已經回到倫敦出席國會,並將愛德華王子遷移到赫瑞福堡,交由他的長子亨利看管。傑陽對此欣喜不已。
      
  愛德華的蓋斯塔尼軍隊在裡威戰敗後,就分散逃回了法國,但現在他們再度回來了。漢利的康瓦耳軍也再度聚集起來,和威爾斯邊區領主的軍隊一起在洛德威堡待命。
      
  傑陽決定該是將雷基特爭取到他們這一邊的時候了。身為全英國位階最高的貴族,基特擁有的兵力比任何貴族都強大,而傑陽也知道他的驕傲因為孟賽蒙不重用他被刺傷了。傑陽在卡洛特待了一個星期,說盡好話,試圖說服雷基特改變忠誠的對象。「你應該不會乖乖聽孟賽蒙的指示,將卡洛特城雙手奉上吧?」
        
  「我絕對不會!孟賽蒙不過是列徹斯特伯爵,位階比卡洛特低多了。如果他敢指派新執事進駐我的城堡,我絕對會吊死他!」
      
  傑陽猜測基特遲遲不點頭是因為傳聞他和雷麗絲有染,但當他提起這個話題時,他只揮揮手道:「我們別談那個女人了!」顯然他一點也不在意雷麗絲。
      
  但當他聽到孟賽蒙將依依許配給林威爾時,他卻勃然大怒。傑陽想起去年在肯尼衛斯時,曾看到基特以熾熱的目光注視著依依。他猜想基特自以為愛上孟依依了。
      
  離開卡洛特之前,傑陽暗示基特愛德華即位後,仍會遵守牛津條約。雷基特終於動搖了,承諾一旦王子成功逃脫了,他會願意和愛德華秘密會面。
      
  傑陽回到泰克伯利,但他只待了一天,就前往倫敦出席國會。蕾莎依舊對他態度冷淡,雖然他頗為遺憾,但他已沒有時間讓她軟化。幸好蕾莎似乎已不再對懷孕一事心懷恐懼,傑陽承諾一定會趕在孩子出世前回來。
  
  傑陽離開後,蕾莎不時往返泰克伯利和提爾赫斯兩座城堡之間,而安先生總是陪伴著她,為她解答疑惑。提爾赫斯在安柏克的管理下一片欣欣向榮,畜牧業繁盛,佃農的生活也明顯地改善了。蕾莎想著傑陽提議結合兩處產業是對的。事實上,他幾乎總是對的——包括他們兩人的結合在內。然而,她卻無法贊同他和邊區領主密謀。孟賽蒙戰勝了,統治著英國。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接受事實,和平地過日子?為什麼傑陽一定要反抗她的監護人?蕾莎的忠誠陷入了兩難的困境。
      
  白天時蕾莎是忙碌的,但夜裡當她和蘭恩一起繡著嬰兒服時,她卻不時想到她的丈夫。她深深想念他,渴望著他的歸來。她極後悔在他去倫敦前,對他太過冷淡,並不得不敬佩他對愛德華王子的忠誠。她以手撫著小腹,明白到她對傑陽的憤怒是因為恐懼戰爭。儘管她愛著賽蒙和依蓮,內心深處,她知道她的忠誠應該是對她的丈夫,她的孩子的父親。而且她無法否認愛德華是王位的合法繼承人,並且會成為極出色的國王。
      
  八月的清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雷麗絲帶著侍女和載滿行李的馬車,來到了泰克伯利。儘管打心裡憎惡這名女人,基於禮貌,蕾莎仍需表示歡迎,並吩咐小廝照顧車馬。「日安,麗絲夫人。」
      
  雷麗絲又妒又恨地看著蕾莎突出的小腹。「我正在前往卡洛特的路上,順便傳遞皇后要給親愛的傑陽的訊息。」
        
  「傑陽不在,麗絲夫人,但歡迎你在泰克伯利停留過夜。」
      
  麗絲假裝同情道:「噢,那就糟了!我實在不願意在你挺著大肚子時帶來壞消息,但皇后已決定將泰克伯利堡充公,並將皇家執事的所有財產沒入國庫。」
      
  蕾莎想要扯光這名女人的頭髮,但她只能呆立在原處,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既然傑陽不在,我就不久留了。卡洛特離這裡不遠,我渴望回到我舒適的家。」
      
  蕾莎夢遊般地看雷麗絲的車隊離去。她感覺到安柏克扶住她的手肘,想著自己就要昏倒了,但強烈的怒火在最後一刻促使她振作起來。
        
  「安先生,我要泰克伯利的每樣東西、和每個人立刻遷移到提爾赫斯。現在就開始!」蕾莎轉身走進堡裡,開始發號施令。
      
  安先生的效率卓著。他迅速指揮僕人搬走傢俱,捲起昂貴的波斯地毯,拆掉精緻的幃幔,小心地包裡好傑陽由世界各地搜集到的奇珍異品,一車車載到提爾赫斯。整整兩天之久,馬車不斷來往泰克伯利和提爾赫斯之間,直至泰克伯利幾乎被搬空了。
      
  蕾莎環顧著空蕩蕩的主臥室。精緻的雕花大床和鑲著西班牙皮革的烏木幾都搬走了,唯一留下的是鋪在地板上的羽毛墊。
      
  院子裡,蘭恩抱著「喬可」上了馬車。「我希望你能和我們同車離開,小姐。」蘭恩不贊成地道。
  
  「我必須留下來,確定該搬的東西都搬走了。你先過去,打點好房間,我一會兒就和安先生過去提爾赫斯。」
      
  蕾莎登上階梯,察覺到背部隱隱作痛。她一直太過忙碌得無暇注意到疼痛,提醒自己晚上要泡個熱水澡,紆解疼痛。然後她想起維京浴盆,匆匆下樓到了中庭。安先生正在和車伕綁著最後一車行李。
        
  「我忘了維京浴盆!馬車上還有空間載走它嗎?」
        
  「沒問題,我們可以將它綁在行李的最上面。」
      
  車伕爬到行李堆上,綁好浴盆。突然,悲劇發生了。他一個立足不穩,由車頂重重摔落到石地上。
      
  蕾莎和安柏克蹲在車伕旁邊,檢查他的傷勢。車伕痛得迭聲哀嚎。
        
  「他摔斷了腿!這都是我的錯!」蕾莎自責地道。
        
  「他的骨頭需要接合,我必須親自駕車,盡快送他到提爾赫斯。」安先生道,抱著受傷的車伕上車。
        
  「快一點!你送他過去,照料好他的傷後,再趕回來接我。」
      
  蕾莎看著他們離開,對自己害車伕受傷極為過意不去。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蕾莎勉力走到石階前,坐下來休息。尖銳的痛楚戮刺著她的背,傳達到前方,令她的小腹肌肉劇烈地痙攣。蕾莎知道她的陣痛開始了。不,現在太早了!她在心裡吶喊,環顧著空蕩蕩的城堡,無邊的驚慌攫住了她。
      
  疼痛消失後,她試著平靜下來。這裡距離提爾赫斯只有兩哩路……我可以走過去。她站起來,走向城堡的鐵門。然後椎心刺骨的疼痛再次襲來,令她甚至無法站立,更別說走到提爾赫斯了。她攀著橡木門,支撐自己,在疼痛略微減輕後,緩緩走回階梯。
      
  蕾莎深愛這個孩子。她的手充滿保護欲地護著小腹,擔心孩子的安危遠勝過自己的。諷刺的是,她拯救了她丈夫的畢生珍藏,卻可能因此失去了對他最珍貴的孩子!她知道她會早產是因為忙著搬運走泰克伯利的傢俱,她自問為什麼要這麼做。答案非常簡單:傑陽對她太珍貴了!
      
  這項認知對她有若晴天霹靂。她一直否認愛他,因為她害怕承認。但現在她知道再怎樣否認也無法阻止得了愛情。它已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她體內,填滿她的心和靈魂,直至她整個人都充盈著對傑陽和他的孩子的愛。恐懼揪緊她的心。愛一個人就意味著失去他!
      
  不!蕾莎在心裡立誓。這次不會,就算拚到最後一口氣,我也要救這個孩子!她想起了臥室裡的羽毛墊,勉強又爬上兩道石階,旋即被襲來的陣痛擊倒。陣痛過去後,她設法爬上幾階,來到較寬闊的樓梯轉彎處,但下一波劇痛又令她躺平下來。
      
  她咬緊唇,阻止淚水滑落,想著蘭恩和城堡裡那些擅長接生的婦人,還有她收集來減輕陣痛的月桂果實。淚水流下了面頰,她不耐地拭去。我不需要月桂樹的果實!但另一波陣痛令她全身僵硬,她痛呼出聲。「噢,上帝,我需要它!我需要幫助!」
      
  時間似乎靜止了。彷彿數個小時過去,但始終沒有人找尋她。她曾幫助過許多婦女生產,並有理由懷疑自己難產,嬰兒的胎位不正。她用手壓著突起的小腹,試著將嬰兒的頭轉到正確的方向。她想起曾經目睹過的難產悲劇,還有「迅風」的死胎,但隨即驅走那幅景象,堅決不讓死神帶走她和孩子。她開始虔誠地祈求上帝,直至另一波劇痛令她陷入昏迷。
      
  傑陽急著回到泰克伯利堡,快馬加鞭趕在前頭,將格非和他的騎士遠遠甩在後面。他們負責搬運刻著獅子圖案的木搖籃,因此走不快。
      
  傑陽去倫敦出席了孟賽蒙召開的國會,證實了原先的猜測。出席國會的大多是平民,神職人員約有上百之眾,但貴族只有二十餘人出席,展現對孟賽蒙的支持。亨利國王像傀儡般坐在首席,神色憔悴,有若空殼子。
      
  傑陽騎進泰克伯利的馬廄,掀開頭盔,環顧著週遭,驚訝地發現它空蕩蕩的。瞧見遲遲沒有小廝出來迎接,傑陽心裡的憂慮漸增。泰克伯利遭到攻擊,被洗劫一空了嗎?堡裡籠罩著詭異的岑寂。事情不對勁!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岑寂。傑陽拔出長劍,快步跑了起來
      
  大廳裡空無一人。傑陽奔上階梯,立刻看見他的妻子。「聖母瑪麗亞,蕾莎!」他放下長劍,丟開頭盔,將她擁入懷中,抱離冰冷的石階。她張開眼睛,痛苦地呻吟出聲。他驀地明白她就要分娩了。「噓,吾愛……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傑陽氣憤僕人竟然拋下蕾莎一個人,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他抱著她回房間,驚訝地發現連床都被搬走了。他溫柔地將她放在羽毛墊上,強壓下心中的驚慌,鎮靜地對她進:「我會幫助你的……我們可以一起做到。」
      
  她抓著他的手,指甲深陷入他的肌膚。他清楚地瞭解她所受的苦,然後她的手鬆了開,昏迷過去。「花蕾兒,不要離開我!」他銳聲命令,迫使她睜開眼睛,但隨即又閉上了。
      
  傑陽的嘴唇乾澀。他瞧見了孩子的臀部,知道情況不妙。直覺促使他迅速做出決定。他用雙手溫柔地按壓著她的腹部,試著轉正胎位。
      
  蕾莎的尖叫聲更淒厲了。傑陽心痛不已,但他不敢停手。奇跡般地,他終於轉正了胎位,看到嬰兒的頭部。「用力推,吾愛,推!」他喊道。蕾莎照做了,但過程似乎無比地緩慢。在漫長的生產過程中,傑陽不斷和她談話,鼓勵、讚美、哄誘她;在她想要放棄時,喊道:「展現出你的怒氣,蕾莎!」
      
  突然間,他的孩子滑落到他的大掌裡,臍帶繞著嬰兒的頸子。他用顫抖的手解開臍帶,害怕這是個死胎。鎮靜下來!嬰兒開始呼吸時,傑陽釋然得大笑。他拿出刀子,想要割斷臍帶,但是手顫抖得太厲害,遲遲無法下刀。
      
  他的騎士幾乎和安先生、蘭恩同時抵達。蘭恩首先尋到樓上,看見傑陽跪在他妻子身邊,手裡抱著孩子。蘭恩用布條綁好嬰兒的臍帶,讓傑陽割斷後,溫柔地將孩子放在蕾莎的胸前,隨即奔下樓去取清水,為母子倆清洗。傑陽則下樓去找安先生。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安先生?」傑陽問出心中的疑惑。
        
  「卡洛特伯爵夫人前幾天經過,說皇后已決定將泰克伯利堡充公,將你的財產沒入國庫。蕾莎夫人立刻指示我們將泰克伯利所有有價值的東西搬到提爾赫斯。」
      
  傑陽厲聲咒罵。「皇后根本沒有權力充公我的產業,現在統治英國的是孟賽蒙!」
        
  「那麼我們要再搬回來嗎,爵爺?」
        
  「人和常用的傢俱可以搬回來,但或許蕾莎決定移走泰克伯利堡的珍藏是對的。孟伯爵已下令將所有的王室城堡據為己有。」
      
  嬰兒的哭聲由樓上傳來,兩個男人一起抬頭。傑陽展開個大大的笑容。「我有兒子了!格非,你最好立刻將搖籃搬上去。」
      
  他的手下齊聲歡呼,熱切地將搖籃抬上樓,其它人則忙著在堡裡到處點燃火炬。
      
  蘭恩在臥室門口遇到他們。「我們需要床、被單和食物——」
      
  傑陽抬起手。「今夜除了彼此之外,我們什麼都不需要。」他跨過門檻,堅定地關上門。瞧見蕾莎將他的兒子抱在胸前,他的喉間哽咽。
      
  她對他展開個笑容。「謝謝你趕來了,傑陽。我需要你的力量。」她低語。
      
  他搖搖頭。「你遠比我堅強多了,」傑陽脫下他的斗篷,為她覆上,跟著寬衣在她身邊躺下。他以指輕觸著嬰兒的黑髮。「謝謝你給我一個兒子,蕾莎。我親吻你的心。」
        
  「我愛你,黎傑陽。」
      
  他的唇拂過了她的額間。「親愛的,我許久前就知道了。」
      
  他們的孩子躺在兩人中間。今晚,傑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10:12

第十八章
      
  在赫瑞福堡,愛德華和奉命看守他的年輕人相處融洽。他是個模範人質,令孟亨利毫無理由起疑。畢竟,他們從小就是玩伴,長大後的友誼也一直持續。孟亨利還是被愛德華王子親封為騎士的,而他一直敬佩他的表哥,相信他會遵照協議,乖乖地當人質。
      
  事實上,愛德華滿腔怒火,一心想要打倒現正統治英國的孟賽蒙,迫不及待想逃離赫瑞福,加入等待著救援他的朋友。每天下午,愛德華都和亨利、大批的隨從在城堡外的草地上騎馬奔馳,藉此打發無聊的時光,但愛德華每天都眺望著樹林,等待訊號。
      
  當訊號出現時,愛德華立刻策馬疾馳,輕易地甩開了亨利和看守他的士兵。韋立肯早已率領部下,備好馬匹在樹林裡等。愛德華換了新馬,在大隊武裝騎士的護送下揚長而去,而孟亨利和他的手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心中懊惱不已。
      
  王子一行人首先騎到了威克莫,略事休息後,隨即在夜色的掩護下,前往勤王大軍聚集的洛德威堡。
      
  在泰克伯利堡裡,傑陽鎮日陪伴著他的愛妻和兒子,以及等待愛德華逃脫的消息傳來。他知道自己終須離開為王子效命,更加格外珍惜和責與子相處的時光。
      
  蕾莎已經恢復了元氣,沐浴在她丈夫的珍惜關愛裡。堡裡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出他們深深相愛,兩人幾乎是寸步不離,不時碰觸對方,言笑宴宴。傑陽也養成了每晚抱蕾莎下樓的習慣。
      
  這一晚,傑陽如同往常地看著蕾莎哺育他們的兒子後,搖著他入睡。蘭恩上樓照顧熟睡的嬰兒,傑陽抱著蕾莎下樓用餐。「我可以自己走路。」蕾莎抗議,但他依舊充滿佔有慾地抱著她。
      
  在大廳裡,他溫柔地放下她、坐在他的旁邊,無視於騎士們的竊笑。
      
  蕾莎臉紅了。「傑陽,我有腳,而且它們好得很。」
      
  他磨蹭著她的耳際。「我知道。在你扮演冰女郎時,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幻想著它們嗎?就是它們令我愛上了你。」
      
  她挑逗地斜睨著地。「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的頭髮。」她甩動一頭金髮,看著他的眸裡燃起綠焰。
      
  「那也是原因之一。」他伸出手,撩起一絡髮絲。「在我帶你上樓,為你寬衣後,我會一再梳理頭髮,直至它們像波浪般垂落在你赤裸的肌膚上。然後我要用它們包覆著我,你則以絲緞般的長腿圈住我。」
  
  這對愛侶共飲一杯酒,渴望著晚餐結束,回到他們的臥房。門一關上,蕾莎立刻投入傑陽的懷中,對她心愛的丈夫承諾愛和信任。
      
  次日黃昏,一名信使馳入了泰克伯利堡,帶來黎傑陽等待的消息。蕾莎善盡女主人之責,招待客人坐在主位,並要安先生為信使準備舒適的客房。當她終於和傑陽獨處時,她問道:「是有關愛德華的消息?」
      
  傑陽不想要欺騙她。「是的。」他平靜地道。
      
  「信使是莫提摩的人……愛德華逃脫了?」
      
  傑德頗驚訝於她的敏銳。「是的。」他坦承。
        
  「看來戰爭又要開始了,」她執起他的手,輕揉著她的面頰。「謝謝你信任我,願意告訴我。」
      
  傑陽雙手捧起她的面頰。「我對你有著全然的信任,蕾莎。我信任你的能力、堅強與愛。在我上戰場時,我會毫不遲疑地將我們的孩子托付給你,即使我知道我可能一去不回。我信任你會守護他,照顧他長大,」他以拇指拂去她面頰上的淚水。「問題是,你信任我嗎?」
        
  「是的,我信任你,」她許下了承諾。「你說過一旦我付出我的信任,你永遠不會背叛它,而你從來不曾。」
        
  「明天我會去找卡洛特。基特已同意和愛德華見面,我相信他會加入我們這一邊。」
      
  蕾莎偎在他安全的懷抱中,知道黎明將會分開他們。傑陽起床時並沒有叫醒她,但一覺得枕邊的空虛和寒意,蕾莎立刻就醒了。她飛奔到窗邊,看見他勒住馬匹,抬頭望著窗口,以雙指覆在唇上,印著心口。
      
  我吻著你的心,蕾莎明白他所傳遞的訊息,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
      
  在卡洛特,雷麗絲極氣惱她年輕的丈夫對她冷淡無情。她抵達時,基特正好離開,而雷麗絲也毫不客氣地在堡裡發號施令,頤指氣使,將僕人視若草芥。雷基特一回來後,就找她說明白。「夫人,請將你下命令的對象局限於你的侍女;你在卡洛特並沒有任何的權威可言。」
        
  「但我是你的妻子……我是卡洛特伯爵夫人!」
        
  「是嗎?我不記得我們的婚姻曾經圓房。記得,麗絲,你能留下是我勉強容忍你。」他直視著她,直至她馴服地垂下了視線。
      
  之後麗絲改變了策略,變得柔順溫馴。雷基特多數時候都不在堡裡,但當他晚上回來時,麗絲總是使出渾身解數引誘他。她決定誘惑他上床,讓他們的婚姻成真。如果她能生下繼承人,她就可以穩住伯爵夫人的地位。但雷基特始終無動於衷,而麗絲也愈發挑逗、大膽。
      
  傑陽來到卡洛特,立刻發現城堡內外聚集了大批軍力。雷基特很高興知道愛德華逃走了,並同意和傑陽一起到洛德威見皇太子。
        
  「消息一向傳得很快,」雷基特道。「我很快就知道只有少數貴族出席了孟賽蒙召開的國會。」
        
  「我相信他一定很震驚你竟然沒有出席。」
        
  「在他那樣差勁地對待我後,他不應該感到驚訝。我預期他隨時會趕來卡洛特,質問我什麼沒有到倫敦支持他。」
        
  「當他來到這裡後,他將會發現卡洛特已成為一座軍事要塞。你展現的軍事力量令人印象深刻,基特。」
        
  「他將會知道如果沒有我的支持,他根本不可能統治英國。我預料一旦愛德華逃脫的消息傳出來,將會有更多支持者離開他。」
      
  用晚餐時,雷麗絲加入了他們。她坐在傑陽旁邊,彷彿兩人仍是親暱好友。她決定利用傑陽來讓雷基特嫉妒。
        
  「夫人,你好。」傑陽禮貌地道,儘管恨不得為了她在泰克伯利惹出的麻煩掐死她。他強自克制住,瞭解基特有著火爆的脾氣。
      
  「你已經為人父了?」她把玩著他的酒杯,挑逗地以指尖梭巡過杯緣。
        
  「感謝蕾莎,我有個兒子了。」傑陽拿走酒杯。
        
  「恭喜了,傑陽!」雷基特舉杯向他致意。
    
  麗絲攀著傑陽的衣袖,撫弄他的手臂。「生兒子是男子氣概的表現;你不羨慕嗎,基特?」
        
  「我確實羨慕他有個美麗迷人的妻子。」
      
  麗絲以指尖梭巡傑陽的背心,隔著衣料撫弄他的胸膛。她自睫毛下挑逗地望向基特。「或許你應該請教傑陽怎樣製造出繼承人。」
      
  雷基特的臉龐脹得通紅。他拔出匕首,插在麗絲正前方的桌面。「再碰他一下,你就會失去你的手指!」
      
  麗絲驚慌地跳了起來。「噢!你怎麼膽敢用暴力威脅我!我無法再坐在這裡,容忍這種粗魯的對待!」她拂袖離開大廳,她的侍女緊隨而去。
      
  傑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個火爆的場面。「基特,我很抱歉——」
        
  「不,朋友,我才該抱歉讓你見到這種醜陋不堪的場面!那個法國婊子根本不識大體。」基特接著討論次日出發到洛威的事,顯示他毫不將雷麗絲放在心上。
      
  但當晚他到麗絲的房間找她。「我明天一早就離開。當我回來後,我要你永遠遠離卡洛特。我打算休掉你;你根本不配當我孩子的母親。」
      
  她奔向他,雙手懇求地覆著他的胸膛。「基特,我發誓我從不曾和黎傑陽有染,或對你不忠——我恨透了那頭傲慢的豬!」
        
  「女人,我根本不在乎你和誰睡覺;但那給了我合法的理由休掉你!」
        
  「你不能休掉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卡洛特伯爵夫人!」麗絲驚慌地道。
        
  「看你要選擇離婚或死,」基特陰鬱道。「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擺脫掉你。」
      
  安先生神情木然地宣佈卡洛特伯爵夫人來訪。
      
  蕾莎絕沒有料到雷麗絲還有臉再來。她請蘭恩將孩子抱回房間,出到中庭去見這個可憎的女人。令她驚愕不已的,麗絲一看到她就涕泗縱橫。
        
  「出了什麼事?」蕾莎滿懷戒意地問。
        
  「黎夫人……蕾莎……我冒昧地前來打擾,請求你盡地主之誼。」
      
  蕾莎望向麗絲身後那些神色淒惶的侍女,還有龐大的行李車隊。
      
  「只要一晚就好……拜託!」麗絲泣道。
      
  夕陽已西下,蕾莎可以看出麗絲的侍女累壞了,無法再長途跋涉。「你最好進來吧。」她指示小廝將馬匹牽入馬廄。「安先生,吩咐僕人為女士們準備房間。」她帶頭走進大廳,倒了酒給每個人。
      
  麗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忿忿不平地道:「我的丈夫將我趕出門,拒絕讓我回去!噢,我什麼都沒有做,根本不該遭到如此粗魯的對待!蕾莎,你知道他有著火爆的脾氣。他威脅要殺死我,而你知道他的脾氣害死了他的父親!他信誓旦旦說要休掉我……我將會失去卡洛特伯爵夫人的頭銜!」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蕾莎問。
      
  麗絲拭去淚水,恨聲道:「都是因為你那個好色成性的丈夫!我和基特原本很幸福快樂,直至黎傑陽造訪卡洛特,對我毛手毛腳,意圖不軌——」
        
  「麗絲,你說謊!」蕾莎對她的指控憤怒不已。「是你主動挑逗每個你看到的男人。傑陽絕不會做這種事——他太瞭解你了。我的丈夫愛我,而我也以我的生命信任他。」
      
  雷麗絲歇斯底里地笑了。「愛?信任?你真是可憐,被徹底地欺騙了!男人全都是自私、貪婪、無情的豬!他們生下來就是惡魔!」
        
  「傑陽不是。」蕾莎堅定地道。
        
  「你的天真令我想吐!害死你哥哥的就是黎傑陽!」
      
  「你這個撒謊的婊子!」蕾莎的面頰憤怒地脹紅。
      
  「傑陽痛恨契爾——他們在競技賽中是死對頭!」
      
  蕾莎拾起手,重重摑了麗絲一巴掌。麗絲撲向蕾莎,用指甲抓她的面頰,留下五道鮮明的指痕。「他們在衛爾的競技場上決鬥前數個月,你哥哥長槍上的護套掉了,槍尖在傑陽的大腿留下終生無法磨滅的疤痕!」
      
  蕾莎一記重拳擊中麗絲的小腹。「你這個撒謊的婊子!你不過是心懷嫉妒,想要毀掉我和傑陽快樂的婚姻!」
      
  麗絲嗤之。「這樁婚姻帶給了他波夏堡,還有原屬於你哥哥的提爾赫斯堡!傑陽根本早就有意置契爾於死地,再將你娶到手。契爾一死,他就要求愛德華將你這名女繼承人許配給他!」
      
  蕾莎的手頹然垂在身側。「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的?」
        
  「愛德華和他那伙騎士在衛爾決鬥時,我也在場。我聽到他們計劃將它偽裝成一樁意外事件。」
      
  蕾莎站直身軀,抬起下顎。「我一點也不相信你惡意的謊言。你今晚可以在這裡過夜,但那是因為我同情服侍你的侍女。明天我下樓時,你最好已經離開了,不然我會放狗咬你。」
      
  蕾莎回到臥室,蘭恩驚慌地道:「小姐,你的臉在流血。」
        
  「那沒什麼,蘭恩。」我的心在滴血。
        
  「讓我替你擦藥吧。」
        
  「不必了,蘭恩,把孩子給我,你下去吧……我想要一個人獨處。」蕾莎跌坐在搖椅上,將孩子緊擁在心口。雷麗絲說的全是謊話!那不過是她惡意編織的謊言!她在心裡吶喊著。
      
  但如果那是真的呢?她立刻趕走這個可怕的念頭。蕾莎解開衣服餵奶,溫柔地對著她的孩子微笑,給予自己安慰。
      
  孩子睡著了,她將他放在搖籃裡,為他蓋好毯子,跟著解衣就寢。她躺在黑暗中良久,以手覆著身畔的空枕,告訴自己一定是雷麗絲說謊。如果真的是傑陽殺死了契爾,她幸福的生活將會化為烏有!
      
  當夜,她再次作了許久不曾作過的、被黑馬踐踏的噩夢。不同的是,當她一身冷汗自夢中驚醒時,她已看清馬上騎士的臉龐。
      
  那是黎傑陽的臉龐!
      
  兩天後,傑陽帶著基特回到泰克伯利。他望向塔垣,瞧見他妻子苗條的身影。他揮手招呼,預期她會下到中庭,歡迎他返家。當他沒有見到她時,他假定她是因為看到基特,忙著準備招待貴客。
      
  他走進大廳,瞧見她和安先生並立。傑陽歡喜地抱起她,轉了個圈,在她唇上流連地印下個吻。
      
  蕾莎的身軀一僵。「爵爺,拜託。」
        
  「無須在基特面前拘禮;他來看我們漂亮的孩子。」
  
  蕾莎行了個禮。「伯爵大人,歡迎來到泰克伯利。」她親吻了她從小就認識的紅髮伯爵。「我上樓去看孩子醒了沒有;請隨意自便,千萬別拘束。」
      
  傑陽跟著她上樓。蕾莎的心一沉;她不想和他獨處。有兩天之久,她一直處在夢遊般的狀態,不斷想著雷麗絲可怕的指控。前一刻,她深信那只是惡意編造的謊言,下一刻,懷疑的陰影又佔據了她的心。她告訴自己一旦看到傑陽,她就會知道真相,不然她也會和他攤牌對質。但因為有基特在場,她不能這麼做。
      
  傑陽自她身後擁住她。「親愛的,我是如此地想念你!愛德華和基特的會面非常成功,他已同意加入我們。愛德華逃脫的消息已經像野火般傳了開去,稍後我會告訴你詳細的經過。」
      
  傑陽自搖籃裡抱起他的孩子,臉上的慈愛和溫柔令蕾莎的心融化了。看著他溫柔地擁著孩子,蕾莎告訴自己他不可能用同一雙手殺死契爾。一定是雷麗絲惡意說謊!
      
  他們一起下樓,展示他們的寶貝。基特極喜歡孩子,堅持要當孩子的教父。
      
  用完餐後,蕾莎抱著兒子上樓,傑陽留在樓下招待基特。蕾莎原希望他們能聊得很晚,她好可以在傑陽上樓前入睡。她感覺麻木、心神耗竭,雷麗絲的話已在她和傑陽之間造成可怕的隔閡。
      
  傑陽終於回房間時,蕾莎假裝睡著了。她自睫毛下瞧著他站在搖籃邊,溫柔地輕搖他的兒子。而如果不是她的心已被冰冷的恐懼封住,聽著他喃喃哄誘著孩子,她或許會再度愛上他。
      
  他悄聲上床,以免吵醒她。她聽著他平穩的呼吸,鬆了口氣,終於睡著了。
      
  稍晚她再度尖叫驚醒。傑陽也立刻醒了,將她安全地擁在胸口。她反抗掙扎時,他試著安撫她。「噓,沒事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吾愛。」
      
  她破碎地抽噎。「我再次作了被馬匹踐踏的噩夢!」
      
  傑陽拂開垂落她額前的亂髮。「說出你的夢吧。」他溫柔地低語。
        
  「我清楚地看見他……馬上的騎士是你!」
      
  在他能掩飾之前,蕾莎已看見他眼裡的痛苦和悔恨,知道她最可怕的噩夢成真了!
      
  次晨她醒來時,傑陽已經不在了。她猜測他和基特在樓下用早餐。在基特回卡洛特之前,他們一定有許多事情要討論和計劃。昨夜由噩夢裡驚醒後,她並未和傑陽攤牌,反而接受了他的安慰。但在明朗的陽光下,她知道自己無法再繼續生活在懷疑裡。她必須要證實雷麗絲是否說謊。
      
  她首先找到了格非。「格非,你跟隨爵爺許多年了吧?」格非點頭後,她又問:「他一直不肯提他大腿上的傷……他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嗎?」
  
  「不,夫人,他是在競技場上受的傷。馬上長槍決鬥是很危險的;他有數個星期無法走動。」
      
  她遲疑了一會兒後問:「當時和他比鬥,揮槍刺傷他的是我的哥哥契爾?」
      
  格非臉龐脹紅了。「是的,夫人。」
      
  「謝謝你告訴我實話。」她喃喃,恍若夢遊般地走出大廳。基特正好帶著他的騎士要離開,他慇勤地和她道別,感謝她的招待。
      
  傑陽送走了基特,大步走向她。蕾莎可以感覺到他全身散發著精力和興奮,對即將面臨的挑戰躍躍欲試。他即將再度追隨愛德華王子作戰,對抗孟賽蒙,但對現在的蕾莎來說,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傑陽,我有話和你說。」
      
  他展開笑容。「不能等嗎,親愛的?」
        
  「不能,爵爺。我們到陽光室吧,那裡比較有隱私。」
      
  她的語氣警告他事情不對勁。他只希望蕾莎別又要求他放棄對抗孟賽蒙的計劃!
        
  「是你殺死我的哥哥嗎?」
      
  她的低語質問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沉重的死寂懸宕在陽光室中好一晌。
        
  「上帝!」他低咒,英俊的臉龐上是赤裸裸的痛苦。「蕾莎,那是一樁意外!」
      
  他看著她畏縮後退,嬌艷的面容變得蒼白如紙,心中恍若刀割。「那是意外……我發誓!」
      
  他幾乎希望她會撲向他,試圖用十指抓出他的眼睛,或是罵他、打他。但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站著,承受這個可怕的打擊。
      
  傑陽朝她走近一步。
        
  「別碰我,別再靠近我!」她指控地望著他,彷彿他剛剛對她施加了致命的一擊。
        
  「你不相信我嗎?」他追問。
        
  「我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老天,她在心裡吶喊。我想要相信你,因為我是如此地愛你!
        
  「長槍比鬥是很危險的運動。致命的意外經常發生,也因此亨利國王才會下令禁止,但愛德華年輕氣盛,聽不進去,而我們那票年輕人也同樣瘋狂。那天在衛爾,槍尖的護套掉了……契爾當下就死了。蕾莎,你必須相信,那真的是一樁意外。」
        
  「為什麼?為了不讓我懷疑你殺死他是報復他曾經傷了你……或是出於貪婪的驅使?如果那真的是意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蕾莎,我發誓我真的很驚訝你不知道真相,契爾在比鬥中誤喪於我搶下的事從來就不是秘密。但當我發現你誤以為他是被馬蹄踐踏而死時,我不敢冒險告訴你真相。我害怕會失去你。」
        
  「也失去了你不惜殺死他才得到的產業?」
        
  「那樣說太過分,而且殘忍,蕾莎。」
        
  「明知道我的兄長死於你的手上,卻還讓我愛上你——這就不過分、不殘忍嗎?」
        
  「我願意用我擁有的一切交換他能活下來,蕾莎,但我無能為力。你只能選擇是否相信我那是意外——選擇是否信任我。你必須做出抉擇,蕾莎。」
        
  「我想要相信那是意外,但我的內心矛盾不已。我需要時間想想……遠離你。」
        
  「我會派安先生送你去提爾赫斯。」
        
  「提爾赫斯不夠遠,而且待在契爾生前擁有的產業會太過痛苦。我要去波夏。」她以女王般的高傲道。
      
  傑陽尊重她的意願,沒有告訴她無須去任何地方,因為他不會留在泰克伯利,而是得到處奔波,調集士兵、武器和戰馬。傑陽立刻安排人馬護送蕾莎和他們的兒子到波夏。
      
  傑陽向來不是個沉溺於反省的人,但在蕾莎離開後,他頓覺空虛無比。他試著自她的眼光看待她哥哥的死,並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強烈的罪惡感幾乎促使他追上她,懇求她的原諒。
      
  但他的驕傲阻止了他。他絕不會容許自己低聲下氣地懇求任何人。傑陽承認他早該告訴蕾莎契爾是死於槍下,而非她誤以為的被馬蹄踐踏而死。然而蕾莎對他的指控也太過分了。她怎麼可能認為他會小器到為了報復大腿上的傷,蓄意殺死契爾?更糟的是,她怎麼能指控他為了要得到提爾赫斯,謀殺他的好友?
      
  怒火勃然而生,蒙蔽了理智。她怎麼敢離開他,並且帶走他的兒子?他會追上她,揪著她的頭髮,明白地告訴她,她該待的地方是在她的丈夫身邊——她曾立誓要愛、尊敬和服從的人!
      
  但他的驕傲再次阻止了他這麼做。除非她付出她的信任,他無意強求。傑陽深愛著他的妻子,而他必須信任她能理出自己混亂的感情,聆聽她的心。如果蕾莎愛他,她就會相信他所說的,契爾的死純粹是意外。
      
  孟賽蒙在召開國會時,原意是想為英國帶來和平。但一切似乎都出了差錯,問題紛杳而至。新上任的克萊門教宗對孟賽蒙滿懷敵意。他宣佈將孟伯爵驅逐出教,支持英國正統的國王。而後出席國會的貴族又遠比他預料中的少。來的多數是東部的領主,西方領主保持距離,威爾斯邊區領主則已公然反叛。孟賽蒙極後悔當初同意接受愛德華當人質,放走他們。他太過低估愛德華了。
      
  孟賽蒙知道他必須盡快鎮壓邊區領主的反叛,而他滿心期望著卡洛特伯爵的支持。一旦他越過了塞維河,他就會和林威爾接觸,調借他曾允諾過的威爾斯弓箭隊。
      
  賽蒙委託柏裡克爵士率領八十名武裝騎士,護送他的妻子依蓮夫人到多佛,藉此確保辛克港的忠誠,以及封鎖由法國而來的王室援軍。賽蒙派他的次子西蒙鎮守英國南方,親自率領大軍,西征威爾斯邊境。
      
  賽蒙抵達了卡洛特,震驚地發現它已成為一座軍事堡壘,而且雷基特的態度毫不友善。這名脾氣火爆的年輕伯爵極為不滿孟家人在國內獨攬大權。當夜,駐守在卡洛特週遭的軍隊營火將天空染成了紅色。賽蒙立刻明白他必須安撫雷基特,允諾他政府中重要的職位,然而這位年輕伯爵的態度依舊曖昧不明。
      
  次日,孟亨利帶來了愛德華逃走的消息。賽蒙痛責長子的疏失,但心裡也早知道不可能將這頭年輕的獅子困住太久。他立刻下令大軍往赫瑞福出發,意欲在愛德華羽翼末豐之際,再度逮回他。然而賽蒙的探子又帶來塞雷伯爵韋約翰已率領大軍在潘柏克登陸的消息。由於辛克港被封鎖,韋伯爵決定繞道到威爾斯。
      
  孟賽蒙左右為難。他應該先對付愛德華,或是進軍威爾斯,聯合林威爾剷除韋伯爵的威脅?孟賽蒙決定後者較為急迫。他要求雷基特一起加入西征的行列,但後者始終迂迴其詞,態度極不友善。賽蒙終於死了心,知道不可能指望他的協助。他率軍越過塞維河,派遣信使給孟西蒙,要他調集塞雷一帶的貴族軍,前來支持。
      
  在洛德威堡,忠於王室的軍隊數目與日俱增。重獲自由的愛德華意氣風發,而他的精力及決心也感染了所有的追隨者。現在的他遠不同於在裡威一役時的浮躁衝動,而是更為沉潛、心思縝密。對所有效忠的人來說,愛德華就像是一尊金色的神祉,耀目的領袖光輝值得他們誓死追隨!
      
  傑陽負責奔走聯絡支持王室的各股力量,但他很快就發現他無須費力調集兵馬。愛德華重獲自由的消息已像燎原的野火傳遍西部,忠於王子的領主早已聚集兵馬,枕戈待旦。
      
  傑陽和格非疾馳進入洛德威堡。王子正在地圖室和韋立肯討論軍情。「我剛剛由卡洛特過來,帶來了好消息!」
      
  立肯倒了酒,為他洗塵。王子親切地拍拍好友的背。
        
  「孟賽蒙率領軍隊到卡洛特。他原預期雷基特會加入他,一起鎮壓邊區領主的叛亂,而後他得知你已經逃走,立刻下令往赫瑞福出發。但探子隨即帶來韋伯爵率軍在潘柏克登陸的消息。孟西蒙決定越過塞維河,前往迎擊。」
      
  愛德華仰頭大笑。「孟賽蒙真的是老了,腦袋不靈光了!他已犯下戰略上的重大錯誤。他首先要對付的應該是我才對!現在他的軍力遠勝過我,他應該立刻揮師往北,並命令西蒙由東側夾擊我們。」
  
  「我們聚集在洛德威的軍力或許不大,但你沒有看到雷基特在卡洛特展示的軍力。卡洛特週遭的山野駐滿了軍隊。孟賽蒙在得知雷基特拒絕加入他後,一定震驚不已!」
        
  「我很瞭解分化雷基特和孟賽蒙的重要性,而我必須感謝你說服他支持我,傑陽。」
      
  莫提摩走了進來。「三天前,你的哥哥率軍在潘柏克登陸。」他對韋立肯道。
        
  「傑陽已帶來了這個消息,孟賽蒙也已率軍前往威爾斯迎擊。」立肯回答,憂慮地皺起眉頭。
      
  莫提摩笑了。「放心,我在潘柏克的斥候已帶領他們北上,他們現在應該在威克莫和洛德威之間。等孟賽蒙率軍抵達爾斯克河谷時,將會發現自己撲了個空。」
      
  愛德華站起來,咧開個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我們會需要個較大的總部。我們再也不必畏畏縮縮地躲在邊境了!既然孟賽蒙已前往威爾斯,我打算將塞維柯的另一岸據為己有,掌控由烏徹斯特到卡洛特之間的大片土地!」
        
  「既然如此,我最好先去看看是否能夠徵召烏徹斯特作為我們的新總部。」傑陽半開玩笑地道,但在座的人毫不懷疑他的說服力。
      
  在波夏堡,蕾莎親眼看到傑陽明智的決定所造成的改變。在新的執事何氏夫婦的管理下,堡內變得乾淨明亮,僕役也都極有效率,一片欣欣向榮。堡裡的女僕極愛蕾莎的孩子,爭相要抱他、為他洗澡、寬衣。蘭恩卻比較擔心變得安靜沈鬱的蕾莎,併力勸她多到花園裡走走。
      
  花園裡綻放著盛夏的花朵,遠處亞梵河靜靜流過。這似乎是最適合整理思緒的地方。她回想起十二歲那年得知契爾的噩耗,依蓮夫人告訴她那是樁悲劇性的意外,她的哥哥在長槍比鬥中喪失了生命。當時她太過震驚得甚至無法問問題,之後她聽到女僕低語長槍決鬥者經常被對手的戰馬踩死。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作著被馬匹踐踏的噩夢。她無法承受喪兄的悲痛,並深信那都是她的錯——因為她太過愛他了。
      
  回想起來,蕾莎明白到她週遭的人一直對她極為體貼、親切。她可以瞭解為什麼他們不願意和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談論比鬥的血腥細節,但為什麼她從不曾開口問?蕾莎明白到那是因為缺乏勇氣;將它自記憶中抹去,從此不再想它會容易許多。
      
  仔細一想,意外的發生對契爾的友伴一定也是極大的打擊。那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定為了他們一時的衝動,導致好友的死亡哀傷、自責不已!對只有十五歲的愛德華王子,那會是多麼沉痛的經驗……還有黎傑陽。這些年來,他一直背負可怕的罪惡感重擔!
      
  蕾莎驀地明白傑陽和她訂婚是因為覺得對她有責任。因為契爾死在他的槍下,出於榮譽感的驅使,他毅然肩負起照顧朋友幼妹的責任。但五年後當他再度看到她後,他立刻就被吸引了。
      
  蕾莎終於承認她也是第一眼就被這名黝黑、大膽的騎士所吸引。她一直抗拒他,因為她不想再承受失去所愛的痛苦,但黎傑陽不容許她的拒絕。他立誓絕不放開她,而她最終也屈服了。她可以在心裡清楚地看見他的影像,彷彿就在眼前。他有力的身軀散發著力量,而那正是最初吸引她之處。她的身軀一顫,想起他揮劍的手臂就像橡樹幹般粗壯有力……
      
  契爾死於槍傷,然而置他於死地的大手也曾自結冰的河裡救起她,協助「迅風」生下小馬。她想起他的手如何溫柔地接生他們的孩子,結束她的痛楚。他奪走一條人命,但也回報了她另一個小生命。內心深處,她知道傑陽絕不可能蓄意謀殺。
      
  蕾莎的疑慮如煙消雲散,思緒變得如水晶般清晰。雖然她逃離了黎傑陽,他的存在感卻揮之不去。他在花園裡陪同她一起散步,和她一起搖著他們的兒子的搖籃,在夜裡以他的溫暖包裡著她。無論她清醒或睡著,部分的他始終和她在一起,以他的愛意牽繫著她。
      
  她已和他密不可分地結合在一起,正如愛和信任已密不可分地糾纏為一。事實就這麼簡單。愛就意味著信任,信任意味著愛。她全心全意愛著傑陽,如果她愛他,她就必須信任他。他誓言契爾的死是意外,而因為她信任他,她相信他。
      
  她憶起了傑陽痛苦的眼神,明白對他來說,背負著這個秘密的重擔有多麼痛苦。失手殺死心愛女人的兄長對他一定很難以承受。他一定一直渴望著她的原諒,卻又恐懼真相會傷害她。
      
  蕾莎清楚地知道沒有傑陽,她的生命將會變得空虛,不再圓滿。我的生命必須由我自己決定,她告訴自己。而我選擇了快樂!她的心裡奇跡般地變得充滿喜悅。她驀地明白到生命真的是個奇跡。她望著熟睡的嬰兒,抱起他親吻。「我已經決定用你父親的名字為你命名:傑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10:26

第十九章
      
  傑陽抵達烏徹斯特,獲得僕役的熱切歡迎。他們絕大多數是在他和愛德華王子由蓋斯塔尼回來後僱用的——除了由孟賽蒙指派的新任執事之外。但在傑陽和他談過話後,他識相地連夜離開了,很清楚如果再留下來,他的生命將會有危險。
      
  接連數天,傑陽忙著準備迎接愛德華和他的軍隊,幾乎沒有時間思考或入眠。但在一切就緒後,他站在烏徹斯特的城垣上,滿懷渴望地注視著七哩外的波夏。他試著不去想蕾莎,但在像這樣的平靜時刻裡,不只是他的身體渴望著她,還有他的心。
      
  他渴望看到她,聽到她的笑聲和哄孩子入睡的歌聲,將她擁入懷裡,碰觸她的金髮,以唇拂過她絲緞般平滑的肌膚。那份渴望是如此強烈,他不由得握拳捶著城垣。他快步下樓,決定騎馬去波夏見她。但在走到馬廄時,卻又猶豫止步。他不想再看到蕾莎退縮離開他,或她充滿痛苦和指控的紫眸。萬一見到他只會再度引起她的痛苦呢?萬一她的心已對他永遠關閉了呢?
      
  蕾莎說她需要時間和距離來滌清自己的思緒,他也只好不情願地讓步。他知道他們的未來取決於蕾莎的決定,而他不想冒險毀了它。他強抑下前往波夏見她的渴望,召來格非,托他送信到波夏。他寫了封短箋,詢問他們兒子的安好,以及告知王室軍的總部已設在烏徹斯特,語氣禮貌,不至於給她壓力。
      
  蕾莎瞧見格非騎入波夏的中庭,一顆心提到了喉間,擔心是傑陽出了事。如果她曾經不確定自己對傑陽的愛意,現在她已得到證明!
      
  瞧見格非面帶笑容,強烈的釋然幾令她雙膝發軟。
        
  「傑陽爵士向你致意,夫人。」格非笑著將短箋交給她。
      
  蕾莎將短箋塞入胸衣,決定稍後再私下讀信。無疑地這是一封情書,訴說著他有多麼想念她,以及他不能沒有她。想像他熱情如火的話語,她的胸口發熱,雙頰緋紅。
      
  小廝前來牽走馬匹,蕾莎挽著格非的手臂。「務必要接受波夏的熱誠招待,它已經和你前次來訪時大不相同。在你長途跋涉回到洛德威之前,你和你的馬匹都需要好好休息。」
        
  「不,夫人,我們現在的總部已改在烏徹斯特。」
      
  「烏徹斯特?」她震驚地道。「我的丈夫就無法抽空騎七哩路過來?」
        
  「他從早忙到晚,夫人。爵爺是愛德華王子的左右手,不可或缺的人物。」
      
  而她就是可以「或缺」的了!蕾莎想著,趁蘭恩招呼格非時,抽出了短箋觀看:
  
  請告知格非我的兒子是否安好。
  
                                                                  傑於烏徹斯特
      
  這信箋實在是太簡短、也太過侮辱人了!信裡的措辭客氣得幾近冷淡,就像是出自於陌生人之手!蕾莎極氣憤他在信裡寫的是「我的」兒子,而不是「我們的」兒子。
      
  「格非被派遣來問候嬰兒的安好,」她對蘭恩道。「我上樓去抱他下來,好讓你親自檢查。」她忿忿地對傑陽的侍從道。
      
  蕾莎抱著她的兒子下樓,將他塞到格非手中。一輩子從不曾抱過嬰兒的格非頓時驚慌失措,手忙腳亂,滑稽的表情令一旁的侍女格格輕笑。格非懇求地望向蕾莎。她笑著抱回嬰兒,對丈夫的怒氣逝去了些,但她決定以牙還牙,用同樣的語氣回信,刻意激怒傑陽。
        
  「你的」兒子好得很!我很驚訝你竟能在百忙之中,撥空讓格非回來。既然烏徹斯特和波夏如此接近,下次你想要知道「你的」兒子的現況時,我建議你走到窗邊往外看,我會將他抱到城垣上,好讓你親自檢視!對了,我想你一定會很高興我已經為「你的」兒子取好名字了。
      
  蕾莎將信封緘。她當然不會說出她為孩子取了什麼名字。傑陽已經夠傲慢了,如果他想要知道孩子的名字,他必須親自回來!但在格非離開前,她必須確知傑陽安好。「我知道愛德華王子正在聚集大軍。你想他們很快會開戰嗎?」
        
  「暫時不會,夫人。孟賽蒙的軍隊現在威爾斯。」格非回答。
      
  在烏徹斯特堡,愛德華的兵力已經擴張得十分驚人,西方的領主全都熱誠地支持王室。愛德華對此結果深感滿意,但他也決心不要再犯下過度自信的錯誤。他在塞維河的西側,由烏徹斯特至卡洛特之間廣佈兵力,並要卡洛特的人馬沿河巡邏,嚴防孟賽蒙率軍渡河。愛德華不但下令摧毀河邊所有的船隻,還派出了大批間諜,偵測貴族軍的動靜。
      
  愛德華和手下的將領聚集在烏徹斯特的地圖室開會,雷基特的信使來了。愛德華展信閱讀。「基特說孟賽蒙意欲在爾斯克河谷和衛河匯入塞維河處渡河,但在找不到船隻,和目睹駐紮在對岸的軍隊後,他別無選擇,只能指揮軍隊往北。」
      
  「明顯地,他的目的地是布里斯托,」傑陽道。「他會在那兒紮營備戰。」
      
  「正是,」愛德華道。「他會選擇決戰的地點,分派兵馬進駐戰略優勢位置,正如在裡威之役時。之後他會等待他的兒子西蒙率領軍隊由東方過來,左右夾擊我們的軍隊。」
      
  「那麼他將會白等一場,」傑陽綻開個邪氣的笑容。「西蒙剛剛接獲他父親的命令,趕到肯尼衛斯和他會合,現正在調動軍隊往南。」
        
  「太棒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也不想知道。重要的是,這讓我們佔盡了絕對的優勢。孟賽蒙和西蒙的軍隊正好南轅北轍,兩支貴族軍的主力將無法會合。」
        
  「而且我們的大軍就駐紮在他們之間,切斷了他們的聯繫,佔盡了地利之便。」韋約翰道。
        
  「我的手下一直很忙碌,」傑陽道。「他們忙著計算我軍的數目,還有兩支貴族軍的。」
        
  「結果呢?」愛德華不耐地問。
        
  「加上雷基特的人馬後,我軍的數目遠勝過兩支貴族軍的聯合。無論是攻打哪一支貴族軍,我們都可以穩操勝算!」
      
  地圖室裡響起了一片歡呼聲。愛德華立刻寫信命令雷基特率軍趕來烏徹斯特。信使離開後,愛德華示意傑陽到城垣上走走。
      
  愛德華在城垣上來回踱步,最後停在他的好友面前。「你知道的,這將是場至死方休的戰爭。勝者生,敗者亡,而我決心獲勝——不計代價。」
        
  「你打算殺死孟賽蒙?」傑陽平靜地問。
        
  「是的……光明正大的。我只是納悶你——」
        
  「你毋須問的。無論怎樣,我永遠效忠於你。」
      
  愛德華以手扒過金髮。「賽蒙已經五十餘歲了,想必也厭倦了這場漫長的征戰——儘管他依舊對自己的信念滿懷著熱情。」
      
  傑陽點點頭。「他可說是老一輩的騎土典範。」
        
  「他教導我有關戰爭的一切,但我也有自己現代的看法——管他是否合乎騎士精神!傳統的戰爭完全依賴重裝甲的騎士,步兵則留在後面運輸輜重,但我認為這種戰法已經過時了!在我的軍隊中,每個人都受過戰爭的訓練,擁有作戰能力。騎士規則說夜襲是不公平的,平民士兵必須在戰爭時和貴族騎士保持距離——真是愚蠢極了!在戰爭裡只有一條規則——盡可能地殺死敵人!」
        
  「然後奪走他們的兵器和馬匹。」傑陽陰鬱地附加。
        
  「正是,」愛德華強調。「孟西蒙會在何時抵達肯尼衛斯?」
        
  「牛津伯爵和塞佛克伯爵也在他的隊伍中。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至少還要兩天,之後他們需要一段時間整隊紮營。肯尼衛斯堡裡不可能容納得了四千人的軍隊。」
      
  「打賭我們會比他們更早趕到肯尼衛斯!」
      
  「我絕不會笨得在你已經下定決心後,跟你打賭,殿下。」
      
  夜色漆黑如墨。傑陽率領部下,耐心等待愛德華的命令。他知道那會是在黎明破曉之前,駐紮在肯尼衛斯堡週遭的軍隊均已熟睡之際。
      
  雷基特的人馬一到達,愛德華就下令全軍出動。六千大軍在半天內急行軍三十哩路,趕在日落前抵達肯尼衛斯堡週遭,就地埋伏,等待毫不知情的貴族軍踏入陷阱。愛德華下令所有人按兵不動,靜靜等待。他們看著貴族軍架起營帳,擾攘了好一陣後,營地回復岑寂,軍士進入了夢鄉。
      
  攻擊的命令在破曉前一個小時傳來。傑陽戴上頭盔,舉高長劍,示意他的人跟著衝出。格非守著他的後背,六千大軍在夜色的掩護下,攻向毫無防備的敵軍陣營。
      
  這是場大屠殺,而非戰役。敵軍自熟睡中驚醒,衝出營帳,慌亂奔逃或被殺。混亂中火炭被踢散,營帳陸續著火,更增添敵軍的混亂。數百人被殺,數千人四散逃走,或試圖游過肯尼衛斯的護城湖,逃入安全的城裡。
      
  傑陽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命喪他的劍下。他一手持盾,不斷地揮劍,砍殺敵軍。絕大多數的士兵都毫無還擊的能力——除了眼前的騎士之外。他們的長劍相交,好一晌爭持不下。終於傑陽認出了頭盔下的敵人——他是孟西蒙!
      
  傑陽一愣,放鬆了劍上的力道。他的對手覷著這個機會,用力砍來。傑陽迅若閃電地舉起盾牌,以盾緣打掉對方的長劍,然後他掀起頭盔的上蓋,讓孟西蒙看清楚自己。
      
  年輕人驚恐地看著他熾熱的綠眸,以及他血淋淋的長劍。「回城堡去吧!」傑陽道,掉轉馬頭,攻向另一名持著旗幟的貴族軍騎土。
      
  朝陽升起時,戰役也已經結束了。貴族軍被徹底擊潰,愛德華知道敵軍已無力再戰,並嚴禁追逐逃走的敵人,下令部屬重整軍隊。王室軍大獲全勝,俘虜了貴族軍所有的馬匹,以及十三面旗幟。
      
  傑陽騎馬巡視軍營,評估己方的損失和斬獲。他驚愕地看到牛津伯爵坐在殘破的旗幟下。「你是誰的俘虜?」
      
  牛津伯爵回答時,手仍在顫抖。「我遇上了愛德華。他舉高長劍,幾乎一劍斬下我的頭顱,而後他用那對冰冷的藍眸望著我:『我需要英國所有的貴族!』並將我交給他的侍從看守。」
        
  「你非常幸運;愛德華原意殺無赦!」
      
  肯尼衛斯固若金湯,攻下它幾乎是不可能的。愛德華下令將擄獲的馬匹分給步兵,再度急行軍回到烏徹斯特,知道不久後還得面臨最大的挑戰——孟賽蒙和他的軍隊。勝利的王室軍興高采烈地高舉著敵軍的旗幟。
      
  「貴族軍的旗幟總共有幾面?」愛德華問傑陽。
      
  「十三面,殿下。」
      
  「笨蛋!他們不知道十三是不吉利的數字嗎?」
  
  在波夏,蕾莎不耐地期待著她丈夫的來訪。當他遲遲沒有露面後,她不由得著惱了。她告訴自己就算那個頑固的男人不想看到她,他也會想要看到他的兒子吧?他不過是故意拖延,想要惹惱她罷了!她決定去巡視波夏的佃農,如果幸運,傑陽回來時正好撲個空!
      
  次日清晨,蕾莎餵過孩子,指示蘭恩和侍女好好照顧小傑陽,帶著何執事出城了。她穿上綠色騎馬裝,很高興自己的身材已在產後恢復苗條。
      
  一路上,蕾莎聽著何先生解說他在佃農的農莊上所做的種種改善,感到欣慰不已。這是個晴朗的秋日清晨,「迅風」揚首輕嘶,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迎風奔馳。
        
  「去吧,夫人,讓馬兒好好跑一跑!」善解人意的何先生道。
        
  「謝了,何先生。我會沿著河邊騎乘一小段。」蕾莎道,樂於有這個機會一逞奔馳之樂。
      
  蕾莎放開韁繩,放任胯下的牝馬奔馳過繁花盛開的河岸。蕾莎迎著陽光,聽著鳥嗚,深呼吸進夾雜著濃郁花草香的空氣,感覺生命是如此地美好,身為女人是如此地美好!
      
  突然「迅風」緩了下來,馬身因為恐懼而顫抖。蕾莎心生警覺,正欲掉轉馬頭回去,突然她瞥見了河上游約兩哩處,似乎有黑影在移動……
      
  她瞇起眼睛,辨識出那是大隊的人馬和車隊……而且看起來像是軍隊!蕾莎擰起眉頭,驅策「迅風」到了河邊,試著要看清楚些。而後她注意到被河水沖刷下來的物體——那是繪著貴族軍十字圖樣的木盾!
      
  蕾莎立刻明白是孟賽蒙率領貴族軍在渡河。他們根本不在威爾斯,而是在這裡!她的血液發冷,心裡只有一個名字:傑陽!他有危險,而她必須去警告他!蕾莎掉轉馬頭,往回路疾馳,馬不停蹄地越過何漢頓身邊。「立刻返回堡裡!」她喊道。
      
  蕾莎馳入馬廄。「給我一匹最快的馬,立刻!」她對小廝命令。聽出她語氣中的急切,他們牽出一匹黑色駿馬,為它上鞍。蕾莎飛身上馬,甚至無暇顧及她對黑馬的恐懼,一心只想趕到她心愛的丈夫身旁警告他。
      
  烏徹斯特周圍的鄉間佈滿了軍隊的營帳,到處都是士兵。蕾莎有些慌了。她不知道王室軍有這麼龐大。她要怎樣在這麼多人當中找到傑陽呢?直覺促使她騎向城堡。愛德華應該會在堡裡,而傑陽極可能在他身邊。
      
  蕾莎終於進到城門內,但城堡中庭裡也擠滿了騎士,而由他們染血的外衣和武器看來,他們似乎剛打完仗回來。蕾莎為傑陽憂慮不已。萬一傑陽在戰爭中負傷、甚至身亡呢?她絕無法忍受他們是在怒氣和不信任中分開!傑陽是她的摯愛、她的生命!
      
  身為皇家執事,傑陽正設法在這團混亂中維持秩序。他們帶回了太多馬匹,馬廄早已飽和,他必須指揮土兵將馬匹牽到墓園放牧,而許多士兵累得乾脆就近倒在墓碑上休息。當他瞧見穿著翠綠色騎馬裝,金髮披肩,騎在黑馬上的美麗女子時,一時驚愕不已。
  
  「蕾莎?真的是你!」
      
  蕾莎轉過頭,幾乎是立刻看到他。傑陽閃電般下馬,衝過來將她擁入懷中。「該死,你怎麼會隻身在軍營裡?孩子出事了?」
        
  「不,孩子很好。噢,傑陽,謝天謝地,你安然無恙!」她緊擁著他強健的身軀,汲取他的力量。「傑陽,你能原諒我曾經懷疑你嗎?」她懇求道。「親愛的,我希望你知道,你擁有我完全的信任和愛!」
      
  他有力的大手撫過她的亂髮,打心裡感謝上帝她愛他到足以原諒他。他充滿佔有慾地擁緊她。「親愛的,你不害怕騎這匹黑馬嗎?」
      
  她不耐地搖頭。「我必須趕來這裡警告你。孟賽蒙率領貴族軍在波夏渡過了亞梵河!」
      
  「吾愛,那是不可能的!首先他得渡過塞維河!」
        
  「傑陽,我以生命起誓!我親眼看到他們!」
      
  他略微放開她。她美麗的紫眸裡滿盛著急切,懇求他的信任,他再望向她騎來的黑馬,心裡的疑慮頓消。蕾莎不但冒著生命的危險,並且克服她最深的恐懼,為他帶來了這個訊息。最重要的,這證明她終於在這場分裂英國的內戰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她選擇了他這一邊!
      
  他抱著她騎上「斯迪」。「來吧,我勇敢的愛人,我們必須去找愛德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11:21

第二十章
      
  烏徹斯特的大廳裡擠滿了三天來首度享用大餐的人們。長桌全被擠到牆邊,以容納更多飢餓的男人。愛德華和他的將領甚至連甲冑都沒有脫下來,站在高台上飲酒大啖。
      
  肯尼衛斯的勝利令愛德華龍心大悅。他一手抓著只烤鹿腿,一手握著酒杯,開懷地招呼傑陽和他美麗的妻子。「原諒我的失禮,但我真的餓壞了,蕾莎。」他朝傑陽咧開個笑容。「你這個幸運的惡魔!真希望我的伊蓮也就近得可以迎接我戰勝歸來!」
      
  「殿下,蕾莎十萬火急地趕來,為的是警告我們孟賽蒙的軍隊已在波夏渡過亞梵河!」
      
  愛德華揮舞著吃到一半的鹿腿。「那是不可能的,他尚未渡過塞維河。雷基特的部下應該會偵測到他的動靜。」
      
  蕾莎驚駭無比。「基特只是個十六歲的男孩!」
        
  「不要搞錯了。你的丈夫十六歲時就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發號施令了。」
      
  傑陽皺起眉頭。「雷基特擁有四千人馬,按理說應該可以阻止貴族軍越過塞維河。」
        
  「天殺的!歐文,立刻給我找來雷基特。如果那個紅髮小子在我們浴血打敗貴族軍時,一直蒙著眼睛睡大頭覺,我絕對要閹了他!」愛德華怒吼道。「我不過離開三天而已!天殺的三天——急行軍到肯尼衛斯,打敗貴族軍,再帶著擄獲的馬匹和旗幟趕回烏徹斯特!他擁有四千人馬聽他號令,結果還得靠一介弱女子為我帶來這個訊息!」
      
  愛德華立刻派出斥候,召集將領到地圖室開會。「下令要士兵備戰。」他對所有人道。
      
  傑陽召來他的侍從,對蕾莎道:「格非會護送你安然回到波夏。我願意出賣我的靈魂,換取和你共處一個小時;我愛你更勝過我的生命!」他溫柔地拂開她額際的髮絲,吻上她的唇,附在她的耳邊低語。「我親吻你的心。」
      
  她想要緊攀著他,懇請他好好照顧自己。他和他的部下已經三日夜不曾入眠,然而眼前還有一場生死決戰等著他們。儘管內心恐懼不已,蕾莎知道她必須要堅強,相信她的丈夫將會戰勝歸來。她對他綻開個燦爛的笑容。「我已經決定將我們的兒子命名為傑陽。」
      
  他狂喜不已。「這是我的榮幸,蕾莎。」
      
  莫提摩的威爾斯探子證實貴族軍確實在烏徹斯特南方約四哩處渡過了塞維河。明顯地,三天前愛德華一揮師往南,孟賽蒙的密探立刻通知他。愛德華走到地圖桌前,凌厲的藍眸盯住雷基特。
        
  「三天前,我率軍前往肯尼衛斯時,莫提摩的威爾斯間諜告訴我孟賽蒙的軍隊正往赫瑞福而去。在我離開前,我深信以你的四千兵馬足以阻止得了貴族軍,如今我卻得知孟賽蒙不只渡過塞維河,也越過亞梵河。解釋一下,雷基特!」
      
  雷基特的臉龐脹得和他的頭髮一樣紅。「因為我不會說威爾斯語,莫提摩的密探不肯和我打交道。他們一直看不起我的年輕!」
        
  「他們拿錢打聽消息,不是要親吻我們傲慢的英國伯爵的屁股。但別擔心,雷基特,我會給你機會彌補你的過失和年輕!」
      
  韋約翰和傑陽一直在研究地圖。「既然孟賽蒙選擇在波夏渡河,他會選擇駐軍的地點就很明顯了。」
        
  「一定是艾凡夏,殿下,不可能有其它地方。」傑陽也道,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一直線。
      
  愛德華望向莫提摩。「他們有多少人?」
        
  「四千人——而且個個疲備饑餒,裝備嚴重不足。能夠騎馬作戰的貴族和騎士不超過兩百人,其餘都是步兵,加上數百名林威爾心不甘情不願提供的弓箭手。」
        
  「加上卡洛特的兵馬,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兩倍;五百名騎士,還有足夠的馬匹和裝備提供給三、四百人。」傑陽道。
        
  「既然我們已經佔了絕對的優勢,我們應該可以先睡個數小時,休息一下。」辛瓦倫如釋重負地道。
  
  愛德華握拳重捶桌面。「等你們死了後,將可以睡個夠!戰爭必須以迅雷般的速度贏得!如果我們拖延到明天早上,孟西蒙將可以爭取時間聚集潰逃的士兵,趕去赴援他的父親。」
      
  傑陽看著自己的手,納悶是否他一時心軟放過西蒙,將會造成一生的愧疚。
        
  「吹響號角,」愛德華下令。「別管士兵的鬼叫和抱怨。如果你們平常訓練得夠好,他們自然會服從軍紀。我要在日暮前率領全軍出發到伊凡夏河谷。現在,我要聽聽你們的戰略。」
      
  愛德華的將領暢所欲言,只有雷基特明智地保持沉默。愛德華在聽完後笑了。「我說過我會聽聽,但不見得會採用,」他的揶揄打破了一室的緊繃。「既然我們的人數遠勝過敵軍,我會在兩側佈置兵馬,阻止敵人逃走。莫提摩,你率領兩千威爾斯邊區的士兵,守在東側,截斷往倫敦的路。紅髮基特,你帶領兩千名卡洛特的人馬守在西翼,據守敵軍往亞梵河的退路。我則親自帶領所有的騎土和五千兵馬,正面迎擊貴族軍的主力。」
        
  「孟賽蒙一定知道我軍的數目遠勝過他,正沮喪絕望不已。」韋立肯推測。
        
  「絕對不要這麼想,」愛德華道。「孟賽蒙身經百戰,並且每戰皆捷。他知道我們揮師往南,一定猜到我們是去攻打他的兒子帶領的軍隊。他快速調動軍隊,正因為他想要趕在我們之前,和另一半的貴族軍會師。他不知道我們這麼快就打敗他們,趕回烏徹斯特。孟賽蒙絕不會貿然迎向勝利之師的虎口。」
        
  「我同意愛德華的話,」傑陽道。「孟賽蒙大膽過人,智計百出,狡詐如狐。他相信他的信念,還有自己!他絕不會在戰役之前感到沮喪或絕望;千萬別掉以輕心,這會是場生死決戰!」
      
  愛德華和他的將領花費了好一番工夫重整軍隊,但在日暮前,王室大軍已往伊凡夏河谷開拔而去。他們在午夜時抵達河谷口,東西兩路軍隊將在此分開。愛德華召開將領會議,下達最後的指令。
      
  最後他轉向傑陽。「你帶來我們在肯尼衛斯俘虜到的十三面旗幟嗎?」
      
  傑陽早就料到愛德華會問起旗幟,知道他有意欺敵。他強抑下心中的反感。「是的,殿下,我帶來了。」
        
  「命令前鋒升起旗幟。那可以誤導敵軍,讓他們以為我們是來赴援的貴族軍。」
      
  天亮時,烏雲遮住了太陽,雷電聲隆隆,喚醒了剛剛入眠的貴族軍。當王室軍由北方的山丘掩至時,孟賽蒙的斥候誤以為是孟西蒙率領的貴族軍來援,但希望和喜悅很快轉變成驚慌,他們發現來犯的是敵人!
      
  貴族和騎士匆匆披甲應戰。斥候帶來了往東的退路已被莫提摩的軍隊擋住的壞消息,孟賽蒙召集將領和兩個兒子開會。「有可能愛德華的軍隊故意阻隔在我們和西蒙的軍隊之間,我們唯一的機會是攻擊敵軍的正中央,並希望能夠突破敵陣,和我們等在另一側的援軍會合。」
        
  「我們不能撤退,渡過亞梵河嗎?」亨利驚慌地問,眼見敵軍的數目至少有他們的兩倍之多。
        
  「既然愛德華已派軍封住東路,往西的退路一定也被封住了。愛德華的戰略向來是無懈可擊的,他是我最好的學生。」孟賽蒙騎上馬,拔出長劍,率領他的人攻擊。
      
  貴族軍發動猛烈的攻勢,直搗王室軍的核心,但他們終究在人數上屈居劣勢,不但無法突破敵陣,反倒被王室軍團團包圍住。
      
  戰場的天空烏雲密怖,閃電隆隆,馬蹄聲震天,淹沒了受傷和被殺的士兵的淒厲尖叫。然而最激烈的戰況還是集中於雙方的騎兵隊,每個人只能不斷揮劍殺敵,同時以盾牌護住自己。
      
  刀斧砍入骨肉的聲音令人作嘔,血肉紛飛。不久後,戰場上就滿佈著屍體和散落的武器器,浴在血水和泥濘裡。愛德華像個永不知疲倦的巨人,一再揮出長劍殺敵,獲勝的決心和意志比戰場上的每個人都強烈。黎傑陽緊跟在王子身邊作戰,看見王子的戰馬不支倒地。愛德華立刻躍下馬,傑陽亦然。他將「雷霆」的韁繩交給王子,轉身騎上格非的馬匹。格非的馬捱了一個小時後,遭到重創倒下。傑陽再次轉身,但已看不到他的侍從,被迫徒步作戰。他握著盾牌的手臂變得麻木不已,無法再感到敵人兵器的重擊,握劍手臂的疼痛已經擴散到他的肩膀,來到他的背部。他的腳步開始踉蹌,體力幾乎耗盡。
      
  一匹巨大的戰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拭去眼裡的汗,瞧見是孟賽蒙騎在馬上。由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名偉大的戰將就像天神般威風凜凜,他不由得懷疑愛德華是否能擊敗他。但他迅速甩去這個念頭,專注於砍倒任何不幸遭遇到他的敵人。
      
  戰役持續了數個小時。終於,數目較龐大的王室軍逐漸取得了優勢。駐守在兩側的莫提摩和雷基特在瞭解敵軍已不可能突圍逃走後,率軍加入了戰場。王室軍聲勢大振,毫不容情地殲滅數目愈來愈少的敵軍。
      
  當烏雲散去,太陽升起後,愛德華的部隊抬起頭,發現再也沒有可供戰鬥的對手。貴族軍非死即傷,不然就是放下武器求饒。
      
  愛德華騎著「雷霆」,穿過屍橫遍野的戰場,看見剩下站著的都是他的人。他騎馬來到傑陽旁邊,緩緩下馬,望著他的朋友,一臉的驚愕不信。
        
  「你知道這所意味的嗎?」傑陽喊道。
        
  「我勝利了。」愛德華沙嗄地道。
      
  傑陽舉高長劍大喊:「王國的權力和榮耀均歸屬於你!」
        
  「上帝,我勝利了!」愛德華喊道,抱住了傑陽,高舉到空中。王室軍跟著大聲歡呼,聲震原野,陶醉在勝利的喜悅裡。
      
  戰鬥的狂熱逝去,取代是對戰敗者的同情。愛德華王子和傑陽換了新馬,巡視戰場,搜尋傷者,評估雙方的死傷。愛德華瞧見身負重傷的孟奇德,命令部下扛走他,好好照顧他的傷。在看見孟亨利的屍體時,愛德華和傑陽一起為這名少年時的友伴落下淚水。
      
  塞雷伯爵韋約翰在這一役中失去了他的弟弟,哀痛逾恆。「老天,立肯還有兩個幼小的孩子——如果一定有人要死,為什麼不是我?」
      
  傑陽只能安慰他道:「從現在起,你必須成為他們的父親。」
      
  他們瞧見莫提摩的部下圍在孟賽蒙倒下處,正在毀害他的屍體,發洩長久以來的恨意。
    
  「立刻住手!」愛德華嚴厲地大喊。「否則是唯一死刑!!」
      
  莫提摩試著解釋。「殿下,他們只是想要報復。」
        
  「我絕不會容忍這種野蠻的暴行!傑陽,派人照顧這位偉大的戰將的遺體,我們將親自護送他到伊凡夏修道院安葬。」
      
  辛瓦倫騎上前來報告。「殿下,追隨孟賽蒙的一百六十名男爵和騎士裡,只剩下十二名活著。」
      
  愛德華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上帝悲憫我們!今日的伊凡夏將不會再流血,不會有俘虜被處決——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寬大為懷的!」
      
  波夏堡距離戰場只有七哩,如果不是被震耳的雷聲遮掩,他們一定可以聽到戰役的聲音。更甚的,波夏下著傾盆大雨,將所有人困在室內。蕾莎知道傑陽即將赴戰場,忙著準備好療傷的草藥。她還要女僕一起到草藥室學習煮藥,分辨藥草,將乾淨的被單撕成長條繃帶,好照顧戰役後會有的大量傷兵。只有籍著不斷的忙碌,才能阻止她胡思亂想,以及擔心傑陽的安危。
      
  次日,波夏的巡邏兵通報以傑陽爵士和愛德華王子為首的一群騎士,朝城堡疾馳而來。
      
  蕾莎匆忙換下煉製草藥穿的白袍,穿了件翠綠色的禮服。她沒有時間綁頭髮,撩起裙擺,就往中庭跑去。「傑陽!傑陽!」她呼喊著心愛的丈夫,眼裡只看到他一個人。
      
  傑陽以右臂抱起她坐在鞍上,貪婪的目光吞噬著她的美麗和飛揚的長髮。蕾莎以指梭巡著他的臉龐。「結束了?」
      
  「是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由今日開始。」
      
  她轉頭望向愛德華。陽光照耀在他的金髮上,漾開了淡淡的光暈,令他有若神祉般耀眼。這一刻,她明白傑陽是對的,愛德華是英國正統的國王,而且她打心裡知道他將會成就偉大的事業和榮耀,名留千古!
      
  愛德華對他們咧開個笑容。「黎傑陽,你是個幸運的男人!」
  
  「你們的傷者呢?」蕾莎問。「波夏已經準備好照顧傷者,以及提供我們所能的一切服務,殿下。」
      
  「我們很幸運。伊凡夏修道院的修土治療了我們的重傷者,但還有許多骨折及傷勢較輕的人需要照顧。不過我們最需要的還是食物,而你的丈夫已慷慨地同意提供。我們的馬匹也需要草料。」
        
  「身為皇家執事,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幸運的是,波夏的農地裡放牧著許多牛羊。」
      
  他們進到了中庭。傑陽一下馬,就開始發號施令。小廝帶著馬匹到草地上放牧,士兵到河裡洗澡,何先生告知傑陽牛羊的放牧地。「等我看過了我的兒子後,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傑陽道。
      
  愛德華也下了馬,抱蕾莎下來。「我終於可以看到我的教子了!希望他擁有他母親金色的美貌。」
        
  「噢,殿下,他比較像他黑髮的父親。」蕾莎充滿驕傲地道。她指示何太太照顧傷者,在大廳裡設立醫務所。蘭恩抱著嬰兒,驕傲地站在一旁。蕾莎抱起嬰兒,就要放到他父親的懷裡,傑陽卻搖頭拒絕。「不,我不行。」
      
  蕾莎這才注意到傑陽僵直的左臂。她將嬰兒抱還給蘭恩。「坐下。」她命令她的丈夫,然後對愛德華道:「幫他脫下這身染血的甲冑。」王子立刻照做,動手脫下他的好友的甲冑。
      
  蕾莎檢視著傑陽的左臂,一顆心懸在喉間。似乎沒有骨折,但是在手肘、肩膀和鎖骨處都脫臼了。「該死,你為什麼一直不說?」她斥責道。
        
  「我只感到麻木,並不覺得痛。」
        
  「噢,你等一會兒就會痛得要命了!」
      
  蕾莎要愛德華按住傑陽,接回丈夫脫臼的肘骨。突來的尖銳疼痛令傑陽嚎叫出聲,而後她舉高他的手臂,轉動肩膀,直至骨頭接回原位。傑陽再次慘嚎不休。
        
  「你在哪裡學到這麼溫柔的療法?」傑陽譏誚地問。
        
  「由修女那兒學到的。」她笑道。
        
  「以殘忍無情著稱的婊子!」愛德華笑道。
        
  「等蕾莎為你縫合臂上那道慘不忍睹的傷口時,你就笑不出來了。」傑陽得意地道。
        
  「那只是道小傷,根本不需要縫合。」愛德華道。
        
  「立刻脫下甲冑,殿下。你可不希望留下醜陋的疤痕,駭著伊蓮王子妃吧?我去拿針線,你到外面找個光線較明亮、比較舒適的位置坐下。」
      
  蕾莎拿著針線和調了芸香的白蘭地回來,傑陽也正要和何先生離開去看牛群。「何先生,記得將我們的牛群賣個好價錢給傑陽爵士。王室將會付錢,我相信在愛德華王子統治英國後,王室的錢庫將會滿溢而出。」
  
  愛德華仰頭大笑,接過蕾莎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噢,這種感覺真好!坐在陽光下歡笑,接受一位美麗、能幹的城堡女主人的照顧。你知道的,蕾莎,傑陽——」
        
  「我知道,我知道——」蕾莎的唇角揚起。「傑陽是個幸運的男人。」
      
  愛德華突然變得嚴肅。「不,蕾莎,那不是我要說的。幸運的是你才對,親愛的。一旦黎傑陽許下了承諾,那就是至死不渝的——任何事都無法改變他。他在我還是個狂野不馴的小男孩時就跟隨我了。我知道我的所做所為有時候令他不滿,但他對我的忠貞和信念從不曾動搖。如果沒有他,我絕對沒有今日。」
      
  蕾莎專注地聆聽,知道是酒裡的芸香令王子吐露心事。
        
  「在我們還年少時,只有傑陽的力氣比得上我的,但傑陽還有種內在的力量——感謝上帝,我最終也擁有了這份力量。我們的友誼對我極為珍貴,我們之間沒有欺騙或虛偽,有的是絕對的坦白和真誠……而現在我也必須對你坦白真相,蕾莎。」
      
  王子的視線持住她的。「事實上,你的哥哥契爾是死在我的長槍下。當然,那是樁意外——我該死的疏忽所造成的意外!」他想起往事,藍眸一黯。「當時我早已深陷麻煩之中。我和一名年輕人起了爭執,在盛怒中赤手空拳打死對方。那名男孩只是個平民,我和他對毆已經有損騎土的精神,他的死更是玷污了王室的名聲。
        
  「不到一個月後,我又在長槍決鬥中誤殺了契爾。我整個人崩潰了,更別說契爾還是我的好友!這時傑陽出面了,毅然扛起意外的責任。再也沒有比他更為忠誠、無私奉獻的朋友了。」
      
  淚水盈上了蕾莎的眼眶。她嚥下喉中的硬塊,握住愛德華的手。「謝謝你告訴我真相,殿下,但我懇求你別讓傑陽知道我已知情,」瞧見王子詢問地挑了挑眉,她解釋道:「傑陽所做的是極為高貴、無私的,我們不應該剝奪他這份心意!」
      
  愛德華握緊她的手。「那就這樣吧!你能原諒我嗎?」
      
  蕾莎點點頭。「那是樁意外,而我也終於接受了。」
      
  愛德華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傑陽是個幸運的男人。」
      
  蕾莎細心為王子縫合上臂的傷口,知道它將會癒合,不會留下傷疤——就像她的心。
        
  「答應我你們會來溫莎堡吧?我不能沒有傑陽,而我知道伊蓮有你的陪伴和友誼會快樂許多,蕾莎。」
      
  一如傑陽承諾了畢生追隨愛德華,她也向傑陽許下了一生的承諾。「這是我的榮幸,殿下。」
      
  半個月後,一行車隊抵達伊凡夏修道院。孟依蓮請求她的侄子讓她探視她丈夫的墓地,而愛德華也答應了。
      
  蕾莎、傑陽和愛德華站在修道院的後方,看著修土帶領依蓮和她的子女,走向孟賽蒙和孟亨利的埋骨處。孟伯爵夫婦曾經就像是她的雙親一般,而她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孟夫人的悲痛。傑陽似乎也瞭解她的悲傷,握緊她的手,給予她安慰。
      
  孟西蒙和奇德低垂著頭,站在墓前。依依已泣不成聲,但依蓮夫人始終高抬著頭,傲然而立。蕾莎也忍不住哭了。
      
  西蒙跪倒在墓前,哭泣著懇求他的父親原諒他赴援來遲。依蓮夫人輕觸他的肩膀。「站起來,吾兒。別忘了你是以你父親的名字命名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5 03:11:41

終曲
      
  在莊嚴肅穆的溫莎教堂裡,神父朗聲道:「以此聖水洗去所有的罪孽;承受神的恩典,讓他永遠是吾主最忠誠的孩子,阿門。」
      
  蕾莎溫柔地掀開覆著嬰兒的白布,抱給神父。傑陽站在她身邊,王子妃夫婦、艾漢利、雷基特和全宮廷的人都在場觀禮。
      
  神父將嬰兒抱到聖水缽前。「為他命名吧!」
        
  「黎傑陽。」蕾莎的聲音清朗地在教堂裡迴響,語氣裡充滿驕傲。
      
  神父抱著赤裸的嬰兒蘸了聖水。「黎傑陽,汝在此接受洗禮——」
      
  傑陽走向前更正。「等等,他的名字是黎傑陽?傑森。」
      
  蕾莎對她的丈夫綻開個燦爛的笑靨,紫眸裡盈著淚水,對於傑陽還記得她最喜歡「傑森」這個名字的事,感動極了。瞧見他們之間的愛意交流,伊蓮王子妃開始柔聲哭泣。
      
  神父再次為嬰兒蘸了聖水。「黎傑陽?傑森,汝在此接受洗禮——」
      
  這次輪到愛德華充滿威嚴地走向前。「他會被命名為傑陽?傑森?德華。」
  
  神父皺起眉頭,示意不准再有人多嘴,將嬰兒第三次蘸到聖水裡。「黎傑陽?傑森?德華,汝在此接受洗禮——」
      
  但黎傑陽?傑森?德華決定他已經受夠一再被蘸水了。他的臉龐脹紅,放聲抗議,一泡尿射中了神父的眼睛。神父低咒出聲,連忙掩飾道:「以聖父、聖子與聖靈之名。」他在嬰兒的額頭畫了個十字,匆匆念完了聖克利索頓的祈禱詞,頌揚教父母的責任後,將發怒的孩子交還給他的母親。
      
  洗禮過後,傑陽將嬰兒放在桌上,接受每個人的觀看讚美。伊蓮王子妃渴望地望著嬰兒,拭去淚水。「今天教堂裡沒有人的眼睛是乾的。」她道,令所有人都笑了。
        
  「老天!」愛德華道,舉高酒杯。「你的兒子剛剛發明了最新的敬酒方式——他朝你的眼睛射了泡尿!」
      
  次日,盛大的晚宴在溫莎堡內舉行。它有雙重的目標:確認愛德華王子為英國領導者的地位,以及將美麗的伊蓮王子妃介紹給宮廷裡的人。亨利國王和蓮娜皇后已被說服退休到距離倫敦七十哩遠的溫徹斯特堡。亨利現被稱為老王,不再對國政有影響力。在內戰中支持愛德華的貴族全被邀出席慶祝會,預期著優渥的酬庸。野心勃勃的領主正意圖染指那些反抗王室的貴族被沒收的土地和城堡。
      
  黎傑陽夫婦再度住進了溫莎堡,和王子夫婦住同一塔樓。他們的寢居包含三個寬敞的臥房、供僕人住的小房間,還有個嬰兒室。蕾莎堅持要帶著她的孩子同行。
      
  蘭恩自衣櫃裡取出一件紅色天鵝絨禮服為她著裝。禮服的領口開得極低,設計來展示珠寶的美。蕾莎站在梳妝台前,試著決定要戴哪一條項鏈,蘭恩為她扣上背後的鈕扣。
      
  傑陽由穿衣間裡走出來,只在臀部圍了條毛巾。他揮手示意蘭恩退下,由床邊幾上拿起個小盒子,走向他的妻子。蕾莎由鏡子裡看到他,知道他會忍不住碰觸她。她的唇角揚起個秘密的笑意。他的碰觸令她覺得美麗無比,他的愛讓她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
      
  蕾莎屏住氣息,瞧著她丈夫的大手在她頸間繫上項鏈。她睜大了眼睛,驚歎出聲。璀璨奪目的珠寶枕在她的峰谷間,以鑽石為蕊,紅寶石為瓣,栩栩如生地呈現出一朵嬌艷盛放的玫瑰,葉子則是由鮮綠如滴的翡翠雕刻而成。「傑陽,它美麗極了,但它一定也價值連城!」
        
  「我認為它是最適合伯爵夫人的珠寶。」
        
  「伯爵夫人?」
        
  「我有理由相信愛德華會冊封我為泰克伯利伯爵。」他綻開個邪氣的笑容,開始解開她的禮服背部的鈕扣。
        
  「傑陽,你該死地在做什麼?」
        
  「你認為我正在做的事……以及你希望我做的事。我敢打賭像你這樣熱情的女性一定等不及和一方霸主的伯爵首度交歡了,親愛的。」
      
  她自睫毛下挑逗地瞄著他。「你憑什麼認為這是我的首度?」
      
  他的手臂充滿佔有慾地擁緊了她,綠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以上帝之名,它最好是首次!」
      
  她沙嗄地輕笑。「你會毀了我的禮服。」
        
  「我會另外買一件給你。」
        
  「你的確會,我不知饜足的惡魔——而且是一件、一件、又一件!你會發現擁有一名伯爵夫人遠比爵士夫人昂貴多了!」
        
  「而你也會發現一名伯爵遠比皇家執事更需索無度!脫下你的禮服和單衣……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赤裸的伯爵夫人。」
      
  蕾莎知道他是在揶揄她,但她毫不懷疑他確實擁有過多位貴族女士,而且她不能怪她們。傑陽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他黝黑危險的容貌和陽剛有力的戰士身軀都令女士迷戀得無法自拔。令她驚訝的是,她並不在乎他先前有過的女人。他對她的愛給予她絕對的自信,而她的自信就像磁石般吸引了他。
      
  蕾莎裸裎地站在他面前,只在頸上戴著他送的珠寶。她甩動及腰的長髮,驕傲地抬起下顎。「放開毛巾吧,伯爵大人,讓我們開始交歡之舞!」
      
  傑陽以指梭巡著她細緻的鎖骨,拂過艷紅的玫瑰,往下捧住她的豐盈,令她全身著火。直至他撫遍她的裸膚,而她的手也探索過他精壯的肌肉後,他才吻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指纏入她的髮中!用舌頭誘哄著地為他分開紅唇。他的另一手捧起她的臀瓣,男性的堅挺抵在她的腿間,配合著舌頭的韻律,開始了挑情誘惑的求歡之舞,展示著男性的主宰權,要求著女性的臣服。
      
  蕾莎決定配合他的遊戲。「如果你有所需要,陽,你必須開口要求!」
        
  「請求允許進入。」他低語。
      
  蕾莎抬高身軀,讓他滑入她的濕潤灼熱。但他卻遲遲沒有動作,她咬著他的肩膀。「你這個惡魔,你也要我開口要求嗎?」
      
  他以綠眸挑釁著她。
        
  「陽,我認為如果你再不佔有我,我就要尖叫了!」
      
  「我佔有了你後,才會讓你尖叫!」他邪氣地承諾,長驅直入,他的做愛突然變得野蠻而強勢。但蕾莎毫不遜色地回應,需索無度。傑陽滿足了她每個需要,直至她尖叫出她的釋放,軟倒在他有力的懷中,雙腿虛弱得無法支撐自己。
      
  傑陽抱著地走向他們的床。他尚未發洩,仍精力旺盛。蕾莎瞭解他的需要,嬌媚無比地橫陳床上,雙手高舉過頭,誘惑地拱起背。野蠻的慾望在傑陽體內熊熊燃起,而她也充分迎合了他。他們的交觀是原始、野性的熱情燃燒,釋盡他們的飢渴後,再度緩慢、溫柔地重新開始,訴說著對彼此的深情愛戀。
      
  在一回回的熱情繾綣之間,蕾莎翻身來到他身上,跨坐著他的臀部,凌亂汗濕的金髮流瀉而下。她的唇角揚起個笑意。「伯爵夫人,」她在舌尖品味著這個字眼。「你知道的,我還滿喜歡這個全新、高人一等的位置。」
      
  他知道她在蓄意挑逗他。「我會讓你見識另一個新的位置。」他威脅道,雙手充滿佔有慾地環住她的腰。
        
  「讓我再待在上位一會兒;它令我覺得性感無比。」她感覺到他的堅挺,抬高身軀,往下納入他的男性,以她灼熱的信道俘虜了他。「盡可能地奔馳吧!我會緊緊抓住你的。」她俯向前,抓住他的肩膀,長長的金髮誘惑地拖曳過他的胸膛。
        
  「你似乎變得偏好騎乘駿馬,親愛的。但你會偶爾容許我在上面吧?」
        
  「那要看你是否配得上你的名字。」
        
  「泰克伯利?」
        
  「不是泰克伯利,是陽!」
      
  傑陽咆哮一聲,帶著她翻身,再度掌握了男性主控權,夜晚在原始的激情裡爆發。在蕾莎甜美的馴服裡,他的做愛變得溫柔,她柔聲嬌吟,融化在他的熱情裡。傑陽覆住她的唇,在她的唇上嘗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永遠要不夠她。
      
  在激情過後,蕾莎被擁在她的愛人懷中,面頰枕著他的心口。她想起兩人相識以來風波不斷的一年,以及對柏裡克的孩子氣迷戀,不由得笑了。比起對傑陽的熾熱狂愛,那份幼稚的戀情頓然失色。柏裡克的預一言果然是對的:
      
  黎傑陽是最適合你的。他的力量和地位能夠在即將來臨的風波中保護你。這對你們都會是條辛苦的路,但你終會安然度過,並像玫瑰般盛放。
      
  當時,她並沒有聽進他的話。她同意嫁給傑陽是為了鞏固王子和孟家的同盟,也為了借重他的力量。她被他強健的精力所吸引,不知道他擁有著更堅強的內在力量,而它就像他的愛一樣是無價的。她碰觸她丈夫的臉龐,滿心的驚畏。
        
  「我的摯愛。」她的語氣像最溫柔的天鵝絨。傑陽的愛是絕對、無條件的,似最珍貴的魔法包裹、保護了她——就像刻在她的婚戒內側的兩人名字,形成個圓滿的圓,真愛綿延無盡。
      
  他們出席晚宴自然是遲到了——但它也有其好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蕾莎和她璀璨奪目的珠寶上。蕾莎走向伊蓮王子妃。她穿著白金色的禮服,彰顯其高貴的身份。
  
  「噢,我好高興你來了,蕾莎……這麼多人令我緊張得英語都說不流利了。」
      
  蕾莎握緊地的手。「今晚的你美麗極了,伊蓮。你只需要對賓客微笑致意就好。」
      
  傑陽執起王子妃的手親吻,隨即離開加入王子和他的朝臣一群人。愛德華朝傑陽挑挑眉,藍眸裡的笑意顯示他很清楚傑陽為何遲到。
      
  然而他們還有許多要討論的,話題很快轉移到政治上。他們必須決定召開國會的日期,以及對反叛王室的成員的處罰——那包括在伊凡夏之役中被俘的貴族,以及在內戰中支持孟賽蒙的倫敦富商。
      
  愛德華決心恢復國內的秩序。他仍需率領將領平定國內各地,但由多佛到辛克港、肯尼衛斯,各個城堡均陸續向王室投降。
      
  愛德華會親自治理南方各省,北方則交給他的堂弟艾漢利,由他負責鎮壓動亂及維護和平。莫提摩統領威爾斯邊區,雷基特則依舊保有他父親廣袤的伯爵領地和產業。
      
  愛德華不想再流血,但他打算搾乾那些反叛他的人的財庫。他對支持孟賽蒙的倫敦市民處以兩萬鎊的罰鍰,被俘的貴族產業被充公,必須付出一大筆贖金,買回自己的自由。富有的主教被召到倫敦,付錢換取王室的赦免。
      
  豐盛的食物擺上長桌,晚宴正式開始。愛德華帶著日後的英國皇后走上高台的主座,示意蕾莎坐在伊蓮旁邊。伊蓮低語向愛德華致謝,卻在聽到他的低聲回應後臉紅了。她轉身和蕾莎聊了起來。
      
  伊蓮的眼裡閃動著喜悅的光輝,愛戀地注視著她丈夫的金髮。「我很高興回到了溫莎堡,和愛德華在一起。皇后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女士。」
        
  「我必須教會你怎樣用英語罵人,」蕾莎道。「皇后是個爛婊子,我很高興她和國王將會在遙遠的溫徹斯特堡度過餘生。愛德華絕不會容許她再插手你們的婚姻。」
      
  伊蓮湊近她耳邊低語。「說到婊子,每個人都在談論雷麗絲的醜聞。那是真的嗎,蕾莎?基特已向教會訴請……離婚?」伊蓮在說出這個可怕的字眼時略微遲疑。
        
  「千真萬確。基特聲稱這樁婚姻從不曾圓房,麗絲則極力否認。」
        
  「我聽說她的侍女憂慮她會因為這樁可怕的羞辱……尋短。」
      
  蕾莎笑了。「別信這一套。麗絲太過愛自己了,她寧可背負著恥辱活下去,也不會選擇死亡。基特曾威脅要殺死她,但我認為他已決定讓她生活在羞辱中是更甜美的報復。可憐的麗絲,我納悶何者對她的羞辱較深——失去了卡洛特伯爵夫人的頭銜,或是失去她的婚姻為她帶來的龐大財富和產業?」
        
  「她日後要住在哪裡?」善良的伊蓮問。
        
  「絕對不會在英國——在她已顏面掃地後。基特會派人護送她回她的父親喬弗瑞那兒。對了,老王的異母兄弟曾向王子要求索回他在英國的產業,但是被拒絕了。」蕾莎沒有說出愛德華堅持英國的土地只能屬於英國人。
        
  「我說服愛德華今晚舉行舞會,我希望溫莎宮廷裡能充滿音樂和歡笑。你想要跳舞嗎,蕾莎?」
        
  「我愛極了跳舞!如果我們無法引誘宮廷裡最英俊的兩名男士和我們共舞,讓其它女性嫉妒得臉都綠了,穿著華服、佩戴珠寶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真的很幸運,蕾莎。」
        
  「幸運屬於勇者。」她道,俯身捕捉到她丈夫的目光。「你願意在下一支舞裡擔任我的舞伴嗎,爵爺?」
        
  一個小時後,蕾莎看到她的摯友孟依依,喜悅不已。依依安靜地抵達大廳,擁抱了蕾莎。蕾莎極為同情她新近喪父的好友。「依依,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以為你在法國。」
      
  她們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談話。「我的母親和兩個哥哥現在在法國。愛德華王子親自到多佛,安排到法國的旅程。他對我的母親極為溫柔體貼,讓她帶走了所有的傢俱和私人物品。他們會住在諾曼第的孟家產業。我的父親出自一個富有權勢的家族,我的哥哥將可以在那兒獲得保護。」
        
  「但你的母親呢,依依?她深愛著賽蒙;他就像是她的生命,她生存的意義。我為她難過不已。」
        
  「她很堅強,蕾莎。她要求愛德華承諾歸還我的哥哥的產業,以及由她的孀居產業每年收取五百鎊的年金,愛德華也答應了。她的精神並沒有被打倒,但恐怕她的心已經碎了,再也無法修補。」
        
  「柏裡克爵士護送她到法國嗎?」蕾莎問,而依依點點頭。「那麼依蓮夫人的心終究會癒合。裡克爵士多年前就對她許下承諾,而且他一直深愛著她,無私地奉獻自己。她可以倚靠他的力量,柏爵士絕不會辜負她。」
        
  「你曾經愛過他,蕾莎。」
        
  「不,那只是小女孩的迷戀。直至我嫁給傑陽,我才瞭解真正的愛。他是我的命運,而我為此衷心感謝上帝。」
        
  「我也已經結婚了——經由代理人,嫁給威爾斯王子林威爾。恐怕我們日後再也無法見面,因此我才會來到這裡。愛德華要林威爾前來溫莎堡,簽訂和英國的和平條約,並帶他的新娘回威爾斯。」
        
  「他會來嗎?」
        
  「他會的,」依依堅定地道。「我們相愛;他會為了我前來,蕾莎。」
      
  她握緊依依的手,親吻她的額頭。「我由衷為你感到高興,明天你一定要來看我的兒子。再見到你真好——即使你很快就得離開了。」
      
  「我得走了;我只是來看看你。」
      
  「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度過。你一定得見見伊蓮王子妃;她就像你一樣溫柔、甜美,依依。」
      
  蕾莎和她的朋友道了晚安,轉身看到她的丈夫一直在等著她。「你很氣憤愛德華利用孟依依來讓林威爾就範?」
      
  她注視著她的丈夫。「他們相愛。她是一隻心甘情願的棋子,就像我一樣。」
        
  「你?心甘情願?一開始,你可是個打定主意要拒絕我的『冰處女』,」他揶揄道。「我發誓我花了破紀錄的時間才追求到你。」
      
  蕾莎飄過了他身邊。「你的追求還沒有結束!」她挑逗地舔唇,滿懷著邪惡的期盼。
        
  「瞧你做的好事!該死,現在我要怎麼跳舞?」
        
  「我想你可以改跳求愛之舞。」
      
  他有力的手臂挽住她,就要往門口走去,但愛德華宏亮的語音阻止了他。
        
  「等等,黎傑陽。從今以後,每個人在溫莎堡的正式場合理都必須謹守禮儀。」
      
  傑陽帶著蕾莎,來到王子和王子妃的御座前,優雅地行禮鞠躬。「殿下,請恕我和黎夫人失陪。」
      
  愛德華瞇起眼睛,但他的藍眸裡卻藏不住笑意。「我們都知道你的目的地……事實是,全溫莎堡的人都知道。床——如果你趕得到。你真是個毫不體貼的惡魔;想想,我還得在這裡待上兩個小時,才能帶我的妻子上樓!」
      
  伊蓮臉紅地賴在她丈夫的肩上。
        
  「如果我是你,殿下,」傑陽建議道。「我絕不會多待上兩分鐘。我們這就道晚安了。」
        
  「等等!」愛德華俯向他的好友,降低音量道:「在我有機會趕上之前,我禁止你又讓蕾莎懷孕!」
      
  這對愛侶離開了宴客廳,蕾莎撩起裙擺,開始用跑的。「我們來比賽!」
      
  傑陽立刻就追上了她,抱著她轉個大圈,兩步並作一步地登上階梯。
        
  「愛德華對你說了些什麼?」蕾莎問,笑得喘不過氣來。
        
  「那是秘密,親愛的。就說他下了個我無法拒絕的戰書!」
      
  「你真是個惡魔,黎傑陽!」蕾莎獻上她的唇,知道她最愛的正是這樣的他——一生一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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