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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7:54:43     標題: [泥巴人]翻手男覆手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0-28 22:45 編輯

翻手男覆手女 作者:泥巴人
 
她是天真爛漫的蘿莉,也是溫柔文雅的少年。
她是隱藏著秘密的異術者,也是渴望著關愛的雙面人。
她是貌美多金的伯爵小姐,也是俊逸神秘的冒險傭兵。
她是繼承仇恨的逃亡遺孽,也是憂傷孤獨的異世之魂。
……
青春遇難魂遺漏
少女童身染血仇
遭逢幾轉玲瓏豔
自在不當怨恨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6:21

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者
  
  第一節 連身體都穿沒了
  
  「啪!」
  
  「啪啪啪!」
  
  在死一般寂靜的虛無空間裡,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鞭子,有如毒蛇吐信般狠准,持續不斷的落在一團黑影之上。
  
  黑影裡是個女孩的身形,她正蜷曲著身子不停的翻滾,痛苦的顫抖著。那鞭子就像長了眼睛一般,準確而無情的打在她身上最敏感易疼的部位。恰到好處的力度與落點,充分說明這劈頭蓋臉的鞭打不是要人小命,完全是為了折磨虐待。但女孩任憑它毒打,卻始終沒有發出呼痛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鞭打終於停止,女孩疲倦之極的進入夢鄉。她很清楚,在她醒來之後,等待她的又是綿延不絕的可怕鞭打,這份難得的休媳間絕不可浪費。
  
  可是,當她一閉眼,腦中便突兀的出現了一個聲音——
  
  「伊人!水伊人!哈哈,就是這個!」
  
  是什麼人在叫她的名字?女孩抬頭,一張歡欣的臉映入眼簾。那張臉她很熟悉——屬於她的父親。只是此刻,他比最後一次見到時要年輕許多、快樂許多。
  
  「好,就叫水伊人吧!有這麼好聽的名字,我們女兒長大後一定漂亮聰慧、溫婉嫻靜!」
  
  「看看你,取個名這麼開心!還不是多虧了我的提醒,要不然就憑你這整天研究槍械的腦袋,能想出這麼詩情畫意的名字麼?」
  
  「是,是!多謝老婆啦!哈哈,多虧你天天看那個瓊瑤電視劇。」老水搖頭晃腦念將起來,「蒹葭蒼蒼,白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啊!這是?水伊人一個激靈,這分明是自己剛出生時的場景!慈愛的爸爸、溫柔的媽媽,為她那個有些媚俗的名字而絞盡腦汁。儘管成年後水伊人曾多次嘲笑自己的名字太瓊瑤,但此刻見著這溫馨的畫面,她心中不由得湧起幾縷甜蜜,隨即便是一陣傷感。
  
  畫面陡轉,水伊人經歷過的一幕幕盡數出現在她的腦海,強迫著她去回憶——
  
  她成長在西南大山深處,一個名為「國營XXX廠」的地方,一個只有數字代號的山鎮。她的父母是上山下鄉的一代人,為了革命事業毅然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發光發熱,於是便來到了大山深處的國營XXX廠,成為光榮的兵器裝備集團下屬職員。
  
  伊人出生在廠裡,雖然父母都是來自山外大城市,她卻沒有機會出山看看。打小開始,除了愛聽廠裡的爺爺伯伯們大侃當年打仗的故事外,她最中意的事情便是——打架。
  
  打架,這可是所有國營XXX廠裡子弟學校的傳統,群架盛景幾乎天天可觀。水伊人之名美則美亦,但從小身處這彪扞風氣之下,怎可能不耳濡目染?更何況伊人從小爭強好勝,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於是乎,就連打架這樣一項女孩子不太勝任的艱難活計,她也能本事十足的脫穎而出,未到十歲便以「板磚之王」的美名傲視江湖——
  
  「老水,你家丫頭真行啊,又砸破了我家小子的頭!」
  
  「據說廠裡那幫小子最服氣就是伊人了,小小年紀就打遍學校無敵手啊!哈哈,你說這麼漂亮的小丫頭,怎麼就喜歡打架呢?」
  
  「不行,這樣下去伊人長大了怎麼嫁人啊?老婆,你說怎麼辦?」
  
  「都怪你太寵她啦!按我說,把她送到我媽家裡住幾年吧!畢竟上海是大城市,比這窮山溝溝裡的教育素質要好上幾萬倍!」
  
  ……
  
  「伊人回來啦?在大上海待了三年果然不一樣啊!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小淑女了呀。」
  
  「伊人真聰明,在學校裡無論考什麼都是第一名呢!看看,多招人喜歡啊!」
  
  「嘖嘖,老水你有福氣啊。老婆漂亮『兒乖巧,真是人見人羨啊!」
  
  「別老水老水的叫啦,人家現在升成副廠長了,呵呵,得叫『水廠長』!」
  
  ……
  
  「哎,聽說了沒?老水要被判刑了……好像罪名非常嚴重啊!」
  
  「貪污了國家特撥給廠裡做兵器研究的錢,這可是等同於叛國的大罪啊!」
  
  「老水還沒定罪呢,他老婆怎麼就跟人跑了呢?」
  
  「切!跟著一個身敗名裂的丈夫有什麼盼頭?白白待這裡受罪啊?要說伊人這小孩兒以後可遭罪了,相當於沒爹沒娘!」
  
  「我沒有,我沒有貪污!我沒有叛國!」得悉老婆跟人跑了,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背上黑鍋,又憋屈又委屈的老水一時想不開,在監獄裡用一根褲腰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徹底終結了水伊人十五年的幸福生活。
  
  ……
  
  為什麼?
  
  在意識清醒時要忍受肉體上的鞭打之痛,進入夢鄉後要一遍又一遍的重溫心靈的創傷!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為什麼我要經歷這種折磨?水伊人咬牙切齒,腦中卻不由自主的閃過生命中的所有片段——
  
  在爸爸死後,沒有人願意收養一個貪污犯的女兒,水伊人也不願生活在旁人憐憫的目光中。辦完喪事後,她就獨自踏上去往廣東的道路,隱瞞年齡成為一名打工妹。
  
  「哎喲,妹子,你年紀還小吧?怎麼就出來打工了?跑這麼遠,家裡大人放心啊?」
  
  「妹子,你身體不舒服就跟大姐說啊!嘖嘖,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不容易啊!」
  
  「妹子,你真聰明啊,今天那個老闆看到你弄的宣傳欄,說做得很好呢……」
  
  「還用你說啊?我們這小妹子有心著呢!呵呵,這廠裡出貨進貨的玩具數量,會計都沒她清楚!」
  
  「就是,前幾天那個小老闆還來問呢,說上次改進那啥設計的是誰。我就說嘛,妹子是文化人,頂頂聰明的,大小老闆都誇她!」
  
  「妹子,你是有前程的人,有機會還是要回去讀書啊!別像我們只能當當『打工妹』。」
  
  ……
  
  攢夠學費、結束打工,輟學三年後參加高考的水伊人出人意料的考入了省城師範大學。雖然她一開始在學校裡很低調,但她那漂亮溫婉的外表和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味道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當她的過往被挖出來後,她竟成為省城高校裡傳奇般的人物。
  
  出名後的水伊人卻沒有什麼男生敢追求。因為這樣一個形神兼備的氣質美女,有個更出名的外號叫——「板磚女王」!
  
  是的,她的聰穎、她的精明、她的冷漠、她的特立獨行,她同時打五份工的業績……這些都不如她的打架功夫出名。她用一塊板磚從兩劫匪手裡救下首富千金的故事,省城高校裡幾乎人人耳熟能詳。在那以後,首富欣賞她,千金喜歡她。她得到了在大公司裡兼職的機會,她渴望憑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向上爬。眼看大好前程在她面前徐徐展開,直到一場車禍的發生……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應該是死在那場車禍裡了。然後,她來到了這裡,一個詭異的*世界……
  
  二十一歲的生命到了頭,夢境結束,水伊人醒了。眼前仍是空蕩蕩的無邊黑暗,叫人說不出的難受,隱隱還帶著令人心悸的恐懼之感。
  
  鞭打又開始了。伊人咬牙硬撐,不叫自己發出呻吟來。雖然不知道為何受到這般苦不堪言的待遇,但她絕不會對命運低頭!她水伊人的字典裡,永遠沒有「屈服」兩個字!
  
  *****************************************************
  
  在迷惘中,在咬牙苦忍中,終於有一天,日復一日的鞭打突然停止了。一絲光芒驀然在頭頂上方亮了起來,一個聲音在暗無邊際的空間裡迴盪:「你,你想離開這裡嗎?」
  
  伊人精神一振,身子忽然變得格外輕靈:「當然!」
  
  「如果你能簽下本命血契,我就幫你出去。」那個聲音聽起來很稚嫩,很可愛,還帶著幾分緊張。伊人眼珠子轉了轉,心中清楚這血契必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只想脫離這可怕的受刑之地,哪能拒絕對方的要求呢?只有出了這空茫茫的地方,她才能有所後續啊!
  
  「好!」她毫不猶豫的應允下來,「你告訴我怎麼做!」
  
  「真的?你願意?」那個聲音聽起來又驚又喜,「太好了!那你跟著我念……」
  
  明知是毒藥,還得痛快的嚥下去,跟隨那稚嫩的聲音念起她完全不懂的語言,伊人歎息著,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命運。
  
  當她念完最後一句話,身體猛的一震,大片的光明盡在眼前!強光耀眼,已經習慣了黑暗的伊人不得不瞇起眼睛。許久,她才能睜眼,打量這重新獲得的光明世界。
  
  「這是個極堅韌的靈魂,以後會成為你最大的助力!」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說道,「血契已成,我們都可放心將她交給你了。記得好好煉她,靈寵的意志力越強,主人的靈力便越強。少族長,你懂嗎?」
  
  「我知道啦!」可愛稚嫩的聲音回答道。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過後,房中似乎只剩下一個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那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叫碧,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主人啦!」
  
  血契、靈寵、主人……伊人咀嚼著這些詞語的涵義,慢慢抬起頭來,打量那位自稱她主人的碧。
  
  那是個異常雪白、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看起來年齡幼小,卻帶著幾分成人才有的語調在說話。她有一雙藍寶石般漂亮的眼眸,淡金色的卷髮垂在肩頭,極顯可愛。
  
  「你放心啦,我不會鞭打你的。」小女孩的臉湊了近來。伊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變得好小,就像她手中的玩具一般。略動了動,那輕飄飄的感覺,似乎她已沒了身體,只剩下一股飄渺空靈的意識存在。
  
  「你別怕呀!簽了血契以後,就不會有人折磨你了。讓我看看你是什麼模樣的……」
  
  我圈圈你個叉叉啊!伊人心中狂罵,原來就是你們這幫變態天天折磨我的啊!害得我生不如死,被迫簽下什麼血契……
  
  「嘻嘻,你生氣了?」碧笑吟吟的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本命靈寵,我們會心神同一、命運相合。你不知道什麼是靈寵嗎?咦,難道你生前不是逖倫大陸的人?怎麼心裡這般迷惑混亂……」
  
  果然如此……水伊人終於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她生前看過許多玄幻小說,卻萬萬想不到自己也有死後穿越異界的這一天!
  
  但——別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小姐,最不濟也是大好青年,好歹總能混上個軀殼吧?為什麼她連身體都沒有了?先是倒霉的陷入*世界,現在又倒霉的成為什麼靈寵!
  
  「你當真不是逖倫大陸的人?」小女孩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激動,「哇,我竟然召喚了一個來自其他位面的靈魂做靈寵!」
  
  她滔滔不絕的說:「原來降靈術是可以打破時空限制的!天哪,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此一來,降靈術不就和召喚術一樣了麼?都能將異界的強者引導到我們的空間!哇,我真是不得了,竟然有這麼重大的發現!」
  
  伊人頭暈腦漲,眼巴巴看著碧滿屋子轉圈,興奮得手舞足蹈。好不容易等她稍微平靜些,伊人問道:「這裡是逖倫大陸?我怎麼會到這裡?」
  
  「嗯,因為我是降靈術的異術者啦!我能召喚剛剛死者靈魂作為自己的靈寵。你是我的第一個靈寵呢!也是我的本命靈寵喔!以後我們就天天在一起了,本命靈寵就相當於主人的半個分身呢。嘻嘻,我很喜歡你哩!你喜歡我嗎?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碧一把抓起伊人,極高興的晃悠著。
  
  借助房間裡大扇的牆鏡,伊人看到,在碧手裡晃來晃去的物件,赫然是一個有長鏈拴住的方形小黑盒!
  
  原來這就是我現在的模樣,一縷寄身在硬梆梆小盒裡的死者輕魂!伊人又驚又氣,碧卻在連連催她:「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有,你原來的位面叫什麼呢?」
  
  「我叫水伊人。」伊人的聲音微弱無比,「我生活的世界叫作地球。」
  
  「嘻嘻,伊人!很好聽的名字。地球……你的世界是個球嗎?」
  
  「是。」伊人腦中一團亂麻,根本不想多說話。但小女孩完全不放過她:「那你的世界是怎樣的呢?大家都長得什麼樣子?有白天和夜晚嗎?白天也有太陽嗎?」
  
  伊人隨即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壓迫著她的全副心神,使她不得不順從碧的要求,將地球的發展史和現代概況一一說了出來。這時候她才明白什麼是靈寵,她竟完全不能拒絕這小女孩的要求!
  
  碧聽得入迷,伊人講得口乾舌燥。幸好她原先讀的是師範大學,學的就是這教育小孩的本事。很快,她就用幾個童話故事成功引開碧的注意力,不再一味糾纏那些難懂的科學問題了。
  
  「那白雪公主就嫁給王子了嗎?為什麼不嫁給矮人呢?」碧托腮,好奇的問,「是因為矮人有七個,她不知道選擇誰嗎?」
  
  「這個……王子英俊迷人,矮人似乎不怎麼好看喔。」
  
  「矮人怎麼會不好看呢?」碧歪著頭,似乎在回味什麼,「在逖倫大陸,矮人可是最好看的種族之一喔!而且,矮人的力氣大體力足,在武技盛行的西方大陸,矮人可是很吃香的。」
  
  伊人趁機問道:「那逖倫大陸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你說的什麼異術、武技,是怎麼回事呢?」
  
  「哦,這個……」小女孩伸了個懶腰,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說道,「今天聽了這麼多奇怪的事情,我好累喔,下次再說吧。對了,你還沒叫過我的名字呢!每次都是『你,你』的,不好聽啦!」
  
  伊人不得不卑躬屈膝般低聲道:「碧,碧主人,可愛的碧主人,好心的碧主人……您能可憐可憐我,滿足我的好奇心麼?」
  
  「嘻嘻,碧主人,這個稱呼我好喜歡!」小女孩喜滋滋的起身,抓著伊人棲身的那個東西掛到自己的脖子上,「現在我要去吃飯啦!等到了晚上,你再給我講幾個故事,然後我就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你喔。」
  
  我的天啊,這個狡猾的小鬼還知道講條件!伊人很憋氣,又很奇怪,為何這位看上去年紀極幼的女孩怎麼如成人般精明。
  
  「碧主人,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現在幾歲?」
  
  「我今年四歲啦!」小女孩甜甜的說,激起伊人渾身的雞皮疙瘩。
  
  為什麼?為什麼!
  
  我怎麼會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棲身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盒子裡,叫一個只有四歲的小丫頭作主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6:37

  第二節 原來我是替死鬼
  
  不知不覺中,水伊人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已滿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裡,依靠前世積累下來的童話神話,伊人同那位狡猾的小主人做著交易,總算瞭解到這裡和自己原先生活的地球,實在有太多的不同。
  
  這名為逖倫的異界,並非只有人類居住,而是擁有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智慧物種,除了人類,還有矮人、精靈∞人、水族……而這大陸也並不是一塊整體,而是由四塊隔海相望的陸地組成。西大陸地廣國多,實力分佈複雜;北大陸被獸人和矮人佔據,南大陸則是精靈的世界和水族的天下;伊人目前所在的東大陸,面積最小、人口最少、種族也最為單一,卻擁有逖倫最強大的國家和數量最眾的異術者。
  
  異術,是的,這是個異術和武技盛行的世界。在伊人的理解中,這裡的異術很像地球上的特異功能,強大又神秘。她的那位小主人,擁有召喚和驅使死者靈魂的本事,對伊人這樣的純粹魂體具有極強的威懾和控制之能。
  
  至於為什麼她才四歲就能如此厲害,碧得意洋洋的解釋說:「異術的基礎是靈力嘛!告訴你喔,並不是什麼人都能生出靈力,既要有天生的靈基體質,又要有修煉的獨家口訣。我在族裡可是靈基潛質最好的,我們降靈族秘傳的口訣也是頂厲害的!」
  
  「咳咳,少族長,你該修煉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打斷了她的自吹自擂,「長老們都在等你……」
  
  「不要啦!」小女孩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我還要聽伊人講故事麼!」
  
  「少族長,你很清楚,你並不是個小孩子!」老太婆嚴厲的一句話就打消了碧偷懶的念頭,怏怏跑到房裡去完成她每日的修煉「功課」。
  
  伊人一直奇怪,碧明明是個四歲的小女孩,卻很早熟,那些老太婆們對她的管束也非常嚴苛。後來她想著,既然異術者有門派和家族之分,就必然有嚴格的傳承限制和規矩。像降靈族這樣嚴厲的教導方式,可能是他們的傳統吧!
  
  不過,碧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修煉上,伊人卻是氣悶得緊。她每天都被碧擱在臥室裡,無聊的望著封閉的盒蓋打繁間,一絲自由都沒有。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該死的小盒子呢?伊人心心唸唸的便是重獲身體,能走出去看一看外頭的世界。
  
  這三個月裡,碧從不談及靈寵的用途,只要伊人一提到自己,那小傢伙就顧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有意隱瞞些什麼。但伊人並不放棄努力,她一直在刻意討好碧,用小女孩從沒聽過的美麗故事哄著她,用精心營造出的溫馨關懷氣氛感染著她。伊人早就看得清楚,碧再早熟懂事,也只是個缺乏母愛的四歲小女孩。
  
  「最後,她迎著初升的第一縷陽光,悲傷的跳入大海,身體化為泡沫……」這天,伊人終於拿出殺手鑭。《海的女兒》可是最經典的悲劇童話,應該比其他童話更能打動這位人小鬼大的女孩之心。
  
  「很淒美的故事。」雪玉漂亮的小女孩點著頭,臉上出成人般的悵然,「為了心上人的幸福,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小人魚很了不起,我喜歡她!」
  
  果然對上她的胃口了!伊人心下竊喜,卻聽碧說道:「伊人,你喜歡我嗎?」
  
  「碧主人,我當然喜歡你了。」伊人的語氣顯得十分真誠。
  
  「那……你會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生命嗎?」碧清澈的雙眸緊緊盯著伊人,看得她心頭直跳,大喊不妙——這問題可不好回答!
  
  伊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敷衍過去:「碧主人,你這個問題我可沒法回答!我已經死了,怎麼還能再死一次呢?」
  
  「在你那個世界,你的確是死了。」碧的目光有些憂傷,「但在這個世界,當我召喚你以後,你便是活著的,活在這個世界裡。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你願意為了我而死嗎?」
  
  她真是壞啊,竟硬逼著自己做答!伊人無奈的點點頭:「是的,碧主人,我願意為了你而死。」——唉,總不能說不願意吧?我這會兒連個身體都沒有呢,得討這丫頭的歡心才行!就應承了吧,伊人如此想著。
  
  小丫頭的瞳孔猛然收縮,接著便緊緊閉上了雙眼。過了許久,碧緩緩睜眼,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伊人姐姐,你真好!」
  
  哇,稱呼就立馬變成伊人姐姐了?看來討好很有效果!伊人為自己方纔的回答很是滿意。
  
  「伊人姐姐,關於靈寵到底是做什麼的……我一直不忍心告訴你。剛剛聽了你的回答,我真的鬆了口氣呢!」碧甜甜說道,「靈寵是我們異術者召喚來的夥伴。它的種類很多,有戰鬥型的、輔助類的、補充靈力的、變形改面的……而最難得的一種,就是像姐姐這樣的本命靈寵啦!」
  
  「那個……其實本命靈寵最大的作用,就是當主人遇險將死的時候,代替主人死去……有本命靈寵的異術者,就相當於多出一次生命。所以本命靈寵很稀有,很難召喚成功……」
  
  伊人頓時只覺天旋地轉——什麼心神同一、命運相合,搞了半天,我就是個替死鬼?!她突然醒悟到那段*的殘酷經歷為何會出現,敢情這血契一般沒人願簽,所以得先鞭打加精神折磨,令人受不了只能被迫簽下那賣身契!伊人突然很想大叫一聲——蒼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
  
  「伊人姐姐,我真的好高興……」碧的雙眸亮晶晶的,「我知道,你並不是為了騙我才那樣說的,你是真的願意為我而放棄生存的機會!」她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感情,既有發自內心的愉悅,又有種類似親情的依戀,倒叫伊人心頭一酸——罷了罷了,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再來一次也無所謂了,替死鬼就替死鬼吧!
  
  自這日後,碧便對伊人徹底敞開了心扉。她不再整日關著小盒子,也不再硬逼著伊人講述地球的情況,就連她修煉時也不避開伊人——伊人後來才知道,這是身為異術者所能做到的最大信任。在異術者的世界裡,修煉方法是最大的秘密,就連親人同族間都不會隨便透,更別提碧還將自己的修煉口訣都講給伊人聽!
  
  相處時間越長,伊人越覺得碧很可憐。小孩子最快樂的童年生活她享受不到,她每天過得實在枯燥極了——一成不變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學習和修煉;身邊除了照顧生活起居的大嬸外便全是皮膚皺巴巴、表情凶巴巴的老太婆。偌大的院子裡,連一隻小鳥的蹤跡都很難看到,總是只有孤零零的碧,和悶得要發瘋的伊人。
  
  「碧,你的族人到底有多少啊?他們都在哪裡?為什麼我總也看不到他們?」
  
  「族人啊,大概有三百多人吧。嘻嘻,大家都生活在這裡的,只是我們一般都不出門,也不會到處串門啦。」碧咯咯笑著,「大家都在忙著修煉呢!你要明白,異術者在修煉的時候最忌諱有人打擾,所以我可不會跑去招他們討厭!」
  
  「修煉,修煉,聽起來跟修真者一樣,想成神仙嗎?」伊人腹誹了幾句,又問道,「他們都會降靈術嗎?」
  
  「是呀,我們這一族擁有血脈傳承,天生便有靈基。只不過大家的資質有分別,靈力積累的速度不同,所以降靈術能使用的種類和威力也就不一樣啦!」小傢伙沾沾自喜道,「我的資質可是族裡最好的!以後我一定是族裡最厲害的異術者!」
  
  「降靈術還有很多種類嗎?那你現在會些什麼呢?」
  
  「當然分很多種啦!」碧掰起手指算起來,「簡單的降靈術,比如驅除惡靈啦,溝通靈魂啦,請靈上身啦,這些我都會!那些高級點的嘛……比如召喚靈寵就是啊,驅使靈體戰鬥又是一種。對了,還有吸收死靈的能力,這個可難了,我要是學會了,就不用整天被關在家裡修煉啦!」
  
  伊人聽得似懂非懂,不禁感慨道:「你這麼小小年紀,也沒人教你,怎麼就會這麼多異術呢?」
  
  碧的目光卻是猛然黯了下來,半晌才說:「我是媽媽使用降靈術生出來的,自然和一般人不同……」
  
  伊人深深望了她一眼,大概猜到這孩子為何如此異常的早熟,心中不由得一歎——大概為了能生出資質上佳的孩子,那位母親動用了異術,現在估計人已死了吧。
  
  「碧!」一聲溫柔的招呼從門外傳來。聽到這聲音,碧的眸子陡然亮起來。她飛快的將伊人棲身的盒子掛到脖子上,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門外的陽光下,站著一位陌生的男子。尚未看清他的樣貌,那頭猶如月光結晶般的亮色銀髮,便瞬間吸引了伊人的目光。那水銀般柔軟飄逸的長髮,精著優雅。斑駁的樹影下,銀髮上流光浮動,宛如夢幻。
  
  「好美的頭髮!」伊人情不自禁的發出讚歎。許久許久,她竟然捨不得將目光從那頭銀髮上移走。
  
  「凜!」碧衝到他的身邊,笑著張開雙臂。銀髮男子一把抱起她,院子裡響起碧歡快的笑聲:「凜,我的禮物在哪裡?」
  
  「你呀,就知道惦記禮物!」男子寵溺的笑著,攤開的右掌心裡放著一枚銀色的菱形心鏈,「喜歡嗎?我現在給你帶上好不好?」
  
  「呀,是項鏈啊……」碧噘起小嘴,「如果我戴上這鏈子,那伊人姐姐怎麼辦呢?」
  
  「伊人?」男子一愣,從碧的胸前托起伊人棲身的那小盒,細細打量著。
  
  伊人這才有機會仔細端詳男子的面容。他有張俊秀柔美的臉孔,漂亮卻不帶絲毫的甜膩和脂粉氣。那雙亮晶晶的藍色眸子,清澈如明鏡、深沉如寒淵,叫人一見難忘。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溫馨的親和力,又有著高雅卓絕的氣度。他只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有股幾乎令人無法呼吸的致命吸引力,那優雅從容的儀態、那淡然如仙的風姿啊!
  
  突然間,伊人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來了這陌生的世界,成為倒霉的替死鬼,但能見到這般卓爾不群的人物,也算沒有白來一趟了。
  
  伊人暗暗自嘲:「這個,就叫作精神勝利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6:55

  第三節 碧的承諾
  
  「碧,你已經成功召喚了靈寵?」銀髮男子的手細細撫過那質地不明的小盒,眼神中帶著一縷不加掩飾的驕傲,「我的小公主,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親密的抱著碧,毫不吝嗇的說出無數動聽的讚譽之詞,逗得碧「咯咯」笑個不停。他的臉上滿是寵溺、歡喜與自豪,就好像他是這丫頭的父親一般。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伊人心中一動,這清俊無比的男子肯定和碧的媽媽有什麼糾葛!
  
  「伊人姐姐,這是凜,是我媽媽當年最得力的殺衛呢!」碧得意的向伊人介紹道,「凜可是我們家族裡頂頂厲害的高手喔!」
  
  殺衛,專負責殺人的侍衛,伊人如此理解。小姐與侍衛,果然是言情小說的老套路,伊人狠狠在心中八卦了一番,隨即一縷疑惑浮上心頭——這看起來優雅無比的銀髮男子,怎麼看都不像殺人如麻的傢伙呢!
  
  名為凜的男子摸摸碧的頭,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碧,我如今可是你的殺衛啊!」
  
  「哼!」小丫頭撅起嘴來,「才不是呢,你根本就不聽我的命令!我叫你去殺那個,那個……你總是不肯!」
  
  凜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勾了勾碧的小鼻頭:「我的小公主啊,你讓我去殺的那個什麼天狗怪,是只在你夢中出現的傢伙,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嘛!你叫我怎麼去殺?」
  
  伊人「噗哧」笑出聲來。原來,這早熟早慧的古靈精怪,也有這般正常小孩的表現。大概,只有面對這最親近、最可依賴的人,她才會顯和本身年紀相符的孩子氣吧!如此看來,這位凜,倒正扮演著父親的角色。
  
  碧難得的臉紅起來,扭著身子難為情的大叫不依。鬧騰了片刻,感受到伊人那份爆棚的笑意,碧臊得不行,只得一溜煙滑下凜的身子,瞬間躲回了自己房間。
  
  「伊人小姐。」凜擎著碧留下來的那枚小盒子,彬彬有禮的說道,「很感謝你這段時間陪伴在碧的身邊。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比之以往,要好過百倍千倍。」
  
  「哦,您不用這麼客氣。」伊人淡淡應道,「這是我身為靈寵應該做的。」
  
  凜眉頭一挑,有些好笑的問道:「怎麼,你似乎心有怨氣?」
  
  當然有怨氣了!伊人心下腹誹,誰願意莫名其妙被鞭打,誰又願意當個替死鬼呢?雖然此時的她對雪玉可愛的碧已沒怨怪之情,但對方是個大人的話,伊人便很有找他出氣的衝動。
  
  雖是這樣想著,但伊人可不會傻到說出來。「不敢,不敢。」她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我不過是個小小靈寵,哪有資格生氣呢?」
  
  「喔……」凜拖長聲音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但伊人卻有種極不穩妥的感覺,似乎在自己身處的那處黑暗空間裡,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自己。
  
  過得片刻,凜突然微微一笑:「你這樣嘴硬心軟、外冷內熱的女孩子,和碧倒是真有些像。她能召喚到像你這般的靈寵,真是運氣不錯。」
  
  凜一開口說話,伊人心裡那種令人發毛的被監視感就完全消失了。也許,剛才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是這個凜在使用異術探察自己吧!
  
  伊人猜測著,很想開口反擊幾句。但不等她說話,凜便自顧自的說起來:「以前,我總是擔心碧年紀太小,無法駕馭自己的靈寵反受其害,所以一直不同意她進行召喚。沒想到她竟然趁著我出門辦事時擅自進行召喚……」
  
  他又是無奈的搖搖頭:「幸好她召喚到的是個善良的靈魂,沒有惹出什麼亂子,這下我可放心多了。伊人小姐,碧雖說靈智超人,但畢竟是個小孩子,希望你多多關心她、指導她。」
  
  伊人心裡老大的不舒服,她最討厭的便是旁人對她妄下評斷。凜雖是一片好心,但那副彷彿看破她的模樣,叫她不自覺的心生牴觸。
  
  凜淡笑著,不再多說,只將伊人棲身的小盒送回碧手中,又細細囑咐道:「靈寵的能力要靠主人多多發掘。碧,你可不要偷懶,每天都要加緊煉她呀!」
  
  這個「煉」字與那幫老太婆們的口吻一模一樣,聽得伊人又是一陣不爽。當了靈寵,便失去了和活人們平起平坐的機會,純粹成了工具。伊人實在沒法產生身為靈寵該有的覺悟,聽了凜的話便下意識覺得刺耳。
  
  這種鬱悶不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入睡前,碧偷偷的對她說:「伊人姐姐,我沒告訴別人你是我的本命靈寵,也沒說過你來自異界,就連凜也不知道喔!你也不要告訴旁人呀,這可是異術者最大的秘密!」
  
  看到碧這般鄭重小心的模樣,伊人心中既好笑又覺得可悲。她當然知道本命靈寵的事情不能到處去說。若讓人知曉碧是有本命靈寵的,那只需連捅她兩刀,這靈寵即使能替死一次,也對主人毫無作用了。只是,這小小的精靈般女孩,若在地球上現在還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父母親人呵護備至的乖寶貝。但在這世界裡,她已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擔憂,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連最信賴依戀的人都不能告知自己的秘密,多麼悲哀的事情!
  
  而她自己呢?穿越到陌生的大陸,成為奴隸般的靈寵。隨時可能為主人而死的命運,她該如何面對?自由!多可貴的東西!要到什麼時候,她才有擁有自己的身軀,擁有能暢快呼吸的時光?
  
  情緒陡然低落下去。碧很快察覺到伊人的不悅心情,嘟嘴道:「伊人姐姐,跟我在一起,你很不快活麼?」
  
  該怎麼回答呢?伊人沉默半晌,悵然道:「對我來說,連自己的身體都沒有,實在不像是活著……」
  
  「原來你在乎這個啊!那……伊人姐姐,等我長大了,一定讓你擁有自己的身體!」碧漂亮得驚人的雙眸亮晶晶的,似乎正在做一個極重要的承諾,「當我擁有奪舍的能力以後,一定會為你弄來一具軀體!伊人姐姐你等著,我保證做到喔!」
  
  伊人淡淡笑了,知道碧無法理解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麼。但她的一片真心,伊人確實感受到了。這坦誠可愛的小主人啊,當她認準了一個人,便毫無保留的對她好。果然,只有天性純良的孩子,才會做出這令人感動的承諾……
  
  碧才四歲,也許,到擁有身體,我還要等上二十年吧!伊人這般想著,慢慢入睡。
  
  ……
  
  自從凜回來後,碧就變得格外乖巧起來——修煉不用人催、吃飯不用人求、睡覺不用人陪,就連以往把老么麼們氣得半死的情景都消失了。看起來,在碧的心中,凜還真有種父親的威嚴。
  
  不止是碧發生了變化,伊人的心情也受到了很大影響。只要凜在碧的身邊,伊人便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那銀髮傢伙在偷窺自己的內心世界。雖說凜再沒有使用異術對伊人進行探察,但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覺一直伴隨著她。
  
  「嘻嘻,伊人姐姐,你在害怕凜麼?」有天晚上碧笑嘻嘻的說,「說實話喔,你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的。因為凜很強大,對魂體具有很厲害的威懾力!你和他太過靠近的話,就會自然產生一種畏懼感。」
  
  伊人恍然,卻聽碧賊兮兮的補了一句:「其實凜是很溫柔的男人喔!我覺得他會是很好的情人耶!伊人姐姐,你喜歡他嗎?」
  
  這小丫頭,才四歲就說這種話,真不曉得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伊人苦笑著,淡淡道:「碧喜歡的,我就會喜歡。」
  
  「嗯,我很喜歡凜!」小丫頭很「好心」的說,「那伊人姐姐也是喜歡凜的啦!真好!」
  
  伊人頓時心感不妙,這小丫頭不會想撮合她和凜吧?對她來說,這兩位是最親近的人啊!
  
  一想到碧對自己的格外親暱,伊人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是學教育的,研究兒童心理的課程是必修的。像碧這樣從小失去媽媽的孩子,遇上伊人這樣常伴在她身邊的年長女性,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女兒對母親的依戀和親近。而對於親情的極度渴望又會使她期待一個完整而和美的家。於是,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替自己這對兒心理上的「父母」做起媒來了。
  
  想通這點後,伊人很尷尬。先不說自己只是個連身體都沒有的死人魂魄,即使她已經擁有了身體或是結束了靈寵身份,她對凜也沒產生那方面的想法啊!況且……伊人對於碧雖有幾分疼惜,但平時她對碧的百般呵護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在討好碧以換取自由罷了!
  
  可惜這話沒法對碧直說,伊人的日子更加難過了。每每當碧帶著驕傲的神情向凜轉述伊人講過的童話故事時,伊人就覺得自己完全無法面對那位聽眾。尤其是看到那銀髮男子邊聽邊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心中就如貓爪子亂抓,難受得緊。
  
  「為什麼整天都要面對凜啊!為什麼我這麼倒霉啊!」伊人只能白白哀歎幾句。要指望碧自己打消那不切實際的念頭,實在太難了!先前為了拉近關係,她一直刻意討好碧。可現在,她又嫌碧對她太好太親了……
  
  就在伊人苦惱於無法正常面對凜時,碧的五歲生日近了。眼看小丫頭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到如何為自己慶生上去,伊人總算能鬆口氣了。
  
  平日裡,碧總被老么麼們留在院裡不讓外出,連一般的節日慶典都沒機會參加,這生日慶典幾乎是她唯一能夠熱鬧狂歡的日子。在她生日那天,族裡的大部分人都會前來為他們的少族長送上祝福,將是一場難得的家族聚會。
  
  碧的生日是在深秋的蘇打石月,相當於地球上的九月。同伊人的世界一樣,逖倫大陸也四季分明,有十二個月份。所不同的是,它以寶石為月名,每個月份都擁有一種不同的美麗意涵。這蘇打石像征著幸福完美;同時,它的深藍能量也適合瞑想和意識溝通。對降靈異術者來說,出生在這個月的孩子最有可能擁有強大的靈基。
  
  由於逖倫大陸還有另外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每個孩子從母親受孕到最終出生的時間並不確定。有人懷孕一個月就能產下嬰兒,有人需要等待兩、三年才能結束懷孕。所以,碧能誕生在最契合降靈異術的蘇打石月,不能不說是種好運。
  
  這月下旬,碧的生日終於到了。算算日期,伊人來到異界也近一年,不算長也不算短。這天碧起床時,伊人正在獨自感歎時間流逝之快,小丫頭俏生生的問了一句:「伊人姐姐,你的生日是哪一天?我真粗心,竟然一直不知道呢!你快告訴我吧,嘻嘻,我可以讓凜多準備一次慶典喔!」
  
  伊人突然就愣住了。
  
  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替她慶祝生日了……自從爸爸死後,自從媽媽離開後,她自己都差不多忘掉了生日……這時小丫頭的一句問話,竟然讓她感動了。
  
  呆了幾秒,碧又問了一遍,伊人才回過神來,淡淡應道:「我的生日,是地球上的十一月,這裡嘛,應該是彩虹石月吧?」
  
  「哇,彩虹石月!」碧很高興的叫起來,「太好了!我媽媽也是在這個月過生日呀!」
  
  她異常歡喜的模樣讓伊人心中一酸。她和她,都是沒有母親的孩子啊!
  
  在小丫頭幸福的呱噪聲中,凜帶著她離開小院,去了族裡的主房。生日慶典要在那座高高大大的主房裡進行,碧很快便開始樂不可支的接受禮物。
  
  隨著前來為碧慶生的人越來越多,伊人也漸漸發現自己原來擁有辨識靈力的能耐。先前她一共只接觸過幾位異術者,這會兒來的人多了,伊人才知道異術者的能力真是參差不齊。在碧的族人裡頭,靈力能夠達到凜那種程度的絕無僅有,大多數人只有微弱的靈力。勉強能同碧的那幾位老么麼靈力相當的,也是人數稀少。
  
  不止如此,伊人發覺自己還能清晰的把握到那些人對碧的真實情感——尊敬的、喜愛的、鄙夷的、嫉妒的、帶著恨意的、不以為然的……伊人都能辨認得清清楚楚。碧自身並不擁有這樣的靈覺,或許這只是身為本命靈寵的自覺吧!伊人如此想著。
  
  時間慢慢流逝,夜幕降臨。碧收禮物收到手軟,一張小臉歡喜得紅通通的:「伊人姐姐,晚上的慶典有好多好玩的節目呢!凜專門從外頭請了雜耍班子來,我還從來沒看過雜耍表演呢!」
  
  伊人憐惜的望了她一眼。這雪玉可愛的丫頭,從出生之日起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小小院落裡,從未外出過。正如伊人極度的渴望自由一樣,碧也同樣渴望自由,渴望親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過了今天,我就五歲啦!」小丫頭突然跳起來,得意洋洋的向著屋內的眾人宣佈,「根據族規,在五歲以後,我就能自由外出了!」
  
  隨著她這句話的出口,原本喧鬧的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凜的眼中閃過複雜難辨的神色,湊近她低聲道:「碧,關於外出限制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今天難得這麼高興,我們出去看雜耍好不好?」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小丫頭不滿的撅起小嘴。但在凜溫和的目光子下,她還是乖乖的將小手遞給了他,不情不願的走出門去。
  
  雖然有這段小插曲,但看到了雜耍班子的碧很快就高興起來。不得不說,生日的這一天,是碧在這一年中最愉悅的時刻。
  
  而這一天,也讓伊人永生難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7:15

  第四節 黑夜的慘劇
  
  「蓬!」又是一簇燦爛的焰火在夜空綻放,五顏六色的煙火流星滑落天際。
  
  「好看,好看!」碧跳著腳Λ著手掌,興奮得小臉通紅,「還有焰火嗎?再放一個嘛!凜,凜!」
  
  「我的小公主,我們已經放了一百多個焰火了!」銀髮男子有些無奈的刮刮碧的鼻子,「就連為新年預備的焰火都讓你放完了……」
  
  「那……我們再去看一次雜耍表演好不好?」碧緊緊拽住凜的衣角,懇求潰熬鴕淮危?
  
  伊人啞然失笑。在今天晚上,碧起碼看過二十遍的雜耍表演,怎麼還沒看膩啊?
  
  「現在快要半夜了,雜耍師傅們表演了整整一晚,已經很累了。碧,讓他們好好休息行麼?」
  
  「那……好吧!」碧雖然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振奮起來,「明天雜耍班子還會在這裡嗎?我還能再看一次麼?就一次,就一次!」
  
  「好吧,趁他們離開前,我去請他們再表演一次。」凜一把抱起碧,「不過,現在你可要乖乖去睡覺。」
  
  「嗯!」碧用力點著頭,「凜,你明天要早點叫我喔!」
  
  看著碧那副興奮歡喜的模樣,伊人感歎著——也只有在這種時刻,碧才會表現得像個正常的五歲小孩吧!
  
  碧回了自己的房間,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評價著哪個雜耍節目最有趣,一點兒要入睡的意思都沒有。伊人只得拿出自己的殺手鑭,講故事哄她睡覺。可惜她腦中那些適合小孩子聽的童話故事早就被碧壓搾得一乾二淨,她只好選擇一些名著小說來充童話。今天講的,正是莎士比亞那部著名的浪漫喜劇《第十二夜》。
  
  「這個故事真有趣。」碧聽得十分開心,「嘻嘻,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多好玩的事情啊!那個公爵真笨,竟然沒有發現自己最寵愛的僕人是個女人!那個伯爵小姐更笨,竟然愛上一個化妝成男人的女人!」
  
  「這是小說嘛,又不是真事。」伊人哄著碧,「故事聽完了,你是不是該睡覺啦?」
  
  「嗯,我睡啦!」碧利索的爬進被窩,「伊人姐姐,我的異術裡有吸收死靈用來改頭換面的口訣喔!嘻嘻,等我掌握那種異術後,說不定我也能學薇奧拉,扮作男人偷偷溜出去玩……」
  
  伊人又好氣又好笑,這小丫頭今天野了一天,到現在還惦記著偷溜出去!眼看她總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伊人也閉上眼睛,準備夢會周公去也。
  
  驀然!
  
  一縷叫人寒毛直立的恐懼感悄無聲息的籠罩而來,伊人雙眸陡然一睜,全身瞬間陷入僵硬。
  
  怎麼回事?這股冷入骨髓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巨大懼意!
  
  強大的壓迫感和恐懼感使得伊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睡意和輕鬆不翼而飛,只剩下發自本能的畏懼和警醒。危險!很危險!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接著,更大的威逼之意鋪天蓋地而來,肆無忌憚的在她棲身的空間裡瀰散,不停的逼凌著她、壓迫著她!
  
  伊人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可怕的精神侵襲,那股噬骨掏心貫穿全身的莫名恐懼!伊人已經渾身戰慄不休,連頭腦都開始混沌起來!
  
  不行,我不能就此放棄!伊人骨頭裡的不服輸勁頭猛然令她振作!咬緊牙關,硬撐著神志的清明,伊人強行開口了:「碧!快點醒來!」
  
  我的小主人啊,你快點醒來!快來應付這不知來自何處的巨大威脅!
  
  「逛!」大門被猛然推開,秋夜的冷風裹挾一個銀髮的身影飛快的衝了進來。他帶著極度的慌亂和緊張高喊道:「碧!」
  
  「啊?!」一聲尖叫,小丫頭總算醒來。凜此刻已經衝到床邊,一把抱起她:「快點起來,我帶你離開這裡!」
  
  「怎麼,怎麼回事?伊人姐姐你怎麼了……」碧已經感受到伊人心中那股無法言說、難以抵抗的深深懼意,驚訝的開口問道,「凜,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被人襲擊了!別說這個,我們快走!」凜用被子裹好碧,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飛速向外衝去!在這一刻,伊人竟然從這向來只有溫和神情的銀髮男子臉上看到了一絲難言的絕望!
  
  「天地之間的遊魂啊,請傾聽我的呼喚,來到我的身邊!」凜一邊飛跑,一邊低聲頌念起口訣。隨著他的頌念之聲越來越輕,伊人明顯的感覺到他體內的靈力越積越多!終於,凜的頌念停止了。他一聲低嘯,背上竟然生出透明的雙翼來!
  
  「呼」的一聲,凜的雙翼伸展至最大,整個人憑空飛起,倏忽間便往高處的夜空迅疾而去。
  
  伊人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碧卻是出平日裡那份小大人的神氣,極嚴肅的說道:「凜,情況果真這麼嚴重,逼得你要動用最耗靈力的飛行術?」
  
  「是的,少主,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請你做好戰鬥的準備。」凜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沉重,對碧的稱呼也換作最嚴肅的「少主」。伊人心中「咯登」一聲,知道自己方纔的恐懼之感不是沒有來由的!
  
  此時凜已經飛到高空,伊人總算擺脫了那股可怕的恐懼感。但是,她的心頭,始終縈繞著一絲叫人捉摸難定的不安和被人監視的焦躁感!
  
  哪裡?到底是哪裡?這股不安出自哪裡?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就像被關進籠子的小鳥,不管怎麼飛、不管怎麼逃,都離不了那只牢固的籠!
  
  還沒等伊人向凜說出她的感受,碧突然短促的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裡包含著緊張、訝然、心痛和慌亂,使得伊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下方那若干座零星分佈在山谷之中的屋舍處,到處是沖天的火光!仔細聽聽,整座山間院落,慘叫聲四起!
  
  伊人的心猛的往下一沉,看這情形,分明是什麼勢力對整個降靈異術一族發動了全面的突然襲擊!
  
  「凜!」碧的小臉一片青白,「其他人怎麼辦?……我們怎麼能扔下大家不管?!」
  
  「少主,現在形勢危急,我們再回頭只是白白去送死。」凜體內的靈力飛快的消耗著,飛行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他只得再施展了一次異術,咬牙道,「更何況,我能力有限,只得救你一人。我現在的職責就只是保衛你的安全!」
  
  碧貝齒緊咬,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年紀雖小,卻不是懵然不懂的小孩。此刻見著下方無數的火光,她很明白這股來襲擊他們的勢力人數眾多〉力強橫,的確不是她和凜兩人能夠抗衡的。
  
  可是,為什麼她們會遭這無妄之災呢?大家明明都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處山谷中,沒有招惹到什麼外人啊!碧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疑問,但她也知此時不是詢問的時機,只得默默為自己的族人祈禱祝福。
  
  眼看凜一陣疾飛,馬上就要飛越山谷周圍最高的那座山峰,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片撲騰之聲,一大群飛獸陡然自山峰的另一方飛起,氣勢洶洶的朝著凜逼了過來!
  
  伊人定睛看去,只見那些飛獸奇形怪狀,個個顯得凶神惡煞。而飛獸之上隱有黑點,看起來應該是駕馭飛獸的騎士。
  
  凜一聲長歎,雙翼急拍,在空中穩住了身形。那群飛獸速度極快,幾個瞬息間便將凜包圍了。
  
  「交出,交出你們的少族長……」領頭的一個大漢臉上有道奇怪的牙狀刺青,面目很是猙獰。但他說起話來卻是有些氣短心虛的模樣,似乎並不怎麼理直氣壯。
  
  「馭獸一族何時也成了那人的走狗?」凜孤零零的直立於夜空之上,冷笑一聲道,「小姐已經拿命賠給他,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們?!」
  
  「凜……」領頭的大漢卻也微歎一口氣,無奈道,「你該知道我族也是身不由己。歸降會長,乃是大勢所趨。至於今日之事……我等有令在身,不得不前來……你若是交出,交出那女孩……我可以保你性命無憂。」
  
  「哼,虎牙,你我相交一場,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凜長身玉立,面色漸冷,「少主乃是小姐最後的一點骨血,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會將她交給你們!」
  
  那名為虎牙的大漢面有愧色,猶豫片刻後,只得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不等他命令屬下撲過來,凜突然雙翼一展,向上急飛。若干頭飛獸緊隨其後,銜尾追擊而去。
  
  「墮落的幽魂啊,請回應我的邀約!遊走於人間的亡靈啊,請聚集到我的身邊!已然死亡的靈魂啊,請成為我的力量吧!」凜低低吐出口訣,一股強大的靈力自他體內發出,震得伊人心頭一悸。
  
  轟然爆響中,凜那頭如水的長長銀髮竟然變為紅色,彷彿鮮血浸染過一般!他的雙目佈滿詭異的血絲,臉上也多出網狀的紋路來!那個性格溫和、氣質高雅的凜似乎瞬間消失,目前出現在空中的,是一名有如極惡野獸的危險人物!
  
  「凜動用了他的戰鬥靈寵!」他懷中的碧驚得小臉煞白,「這是拚命的架勢啊!」
  
  尖嘯聲中,凜的透明雙翼有若實質、流光異彩。他突的一個停頓,接著便向著下方的飛獸群猛衝而去!
  
  「小心!」虎牙只能叫出這樣兩個字,便眼見凜挾著無窮的殺意,毫不留情的衝進了飛獸之中。
  
  血花四濺!斷肢橫飛!
  
  呼吸之間,五頭碩大的飛獸便被切割成若干小塊的碎肉,同它們身上的騎士一起淒涼的往下落去。
  
  凜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鋒利雪亮的細劍,他的眼神瘋狂而無情,對著四周的飛獸和騎士展開最恐怖的衝擊!血般的長髮在風中飛舞,凜的細劍精準而殘酷的在空中畫著無數縱橫的紋路,將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切割得只剩最細小的碎肉!就像餓狼衝進了羊群,凜在瘋狂的收割著對方的生命,啜取著他們的鮮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群前來阻擊的飛獸就已經死去二十多頭!
  
  殺衛!這就是殺衛!伊人幾乎無法呼吸。她從未見過這麼快、這麼直接、這麼殘忍的殺戮,也從未親身領略過血肉橫飛、斷肢殘體的景象。身為地球上的現代人,她最多也就是拿板磚敲破別人的頭,哪裡看到過一擊之下便將對手切割成碎片的人物?一時間,她噁心欲嘔,一顆心「怦怦怦」亂跳得厲害。
  
  虎牙似乎非常忌憚凜,一見他變身便駕馭著座下飛獸跑出老遠。等他再回頭時,屬下已經死去大半,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剩下的騎士也不敢再靠近凜,任由他展翼而起,向著山外飛去。
  
  就在這時,伊人突然心中一緊,比夜間那股莫名懼意更加可怕的巨大恐懼突然兜頭而來,罩得她幾乎動彈不得!
  
  「啊……」凜低呼一聲,雙翼竟像被人生生用手折斷一般,「啪嗒」兩聲化為兩截。失去了雙翼,凜的身子往下急墜!
  
  凜臨危不亂,「唰」的一聲又展開了一雙透明之翼,堪堪在砸到地面之前穩住了身子,避免了淪為肉醬的悲慘下場。但他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雙眸中隱有絕望之意。
  
  「凜,你比五年前更加厲害了。」一個面孔白淨的少年突然出現,閒庭勝步般站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對著凜說道,「為什麼不肯加入我們呢?你要知道,在整個東大陸,異術者的歸宿只有這樣一種!」
  
  「風使大人……」凜的唇邊溢出一絲苦笑,「我族已經甘為臣下,放棄一切歸隱到此,為什麼那人還不放過我們?」
  
  「大膽!」一個火精靈般的紅樊子也悄然出現在另一處天空,大聲呵斥道,「我主之名,豈能讓你胡亂稱呼?」
  
  「火使大人也來了……」凜臉上苦笑更甚,「小小一個降靈族,竟然驚動兩位,我真不知是該榮幸還是悲哀……」
  
  「凜,我主有令,降靈一族除你之外盡皆屠之,一個不留!」風使少年臉帶同情,話語卻是十分冷酷,「尤其是你族的少主,斷斷不可留在世間!雖說她年紀尚幼,但我主知她潛質驚人,時日一長必成禍根!你不可再糊塗了,趕緊交出那女孩,投靠我主!唉,今日之事在五年前就已注定,我主讓你等逍遙多活了五年,已經十分仁慈了!你要怪,便只能怪當日你家小姐手下不留情,才遭致今日之禍!」
  
  四周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仍在延續,凜側耳聽聽,便知族裡的生存者已然不多。自從五年前他們避禍到此,人人閉關修煉,就是為了在這一天到來時為自己增加幾分活下去的機會。但那人的勢力之大〉力之強,又豈是一個小小的異術家族能夠抗衡的?降靈一族總共不過三百多人,擁有靈基者不足兩百。而看方纔的架勢,對方起碼出動了上千人馬,又是趁夜偷襲,還有實力遠在他之上的幾位元素使壓陣,看來是真的要滅了降靈族滿門才罷休!
  
  凜長歎一聲,慢慢放下懷中的碧。碧很快挺直了身子,倔強的站立在秋意濃濃的夜地。
  
  「碧,你害怕嗎?」凜輕輕摸著碧的頭,「若是不怕,就跟我一起戰鬥,好麼?」
  
  「我不怕!」碧漂亮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緊夜空的少年,「凜,那個小白臉就交給我吧!」
  
  少年的臉上出驚奇的神色,帶著幾分好笑、幾分讚歎,他開口說道:「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來她的膽色倒是真像她的媽媽呢!」
  
  聽到少年說及自家小姐,凜臉上的憤怒和憂傷一閃即逝。
  
  「來吧!」碧的眼中沒有害怕,只有恨意和悲痛,「你一定也是害死我媽媽的兇手,今天我要為媽媽報仇!」
  
  「伊人姐姐!」碧隨即向著胸前盒子中的伊人低語,「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伊人只覺腦中「嗡」然作響,似乎自己和碧已經連接為一體,密不可分。她的精神、她的意志、她的心靈之力、她的靈魂能量,全都源源不斷的流入碧的體內,成為她靈力的一部分。
  
  「凜,伊人姐姐,讓我們並肩戰鬥!」小丫頭的眸子也漸漸佈滿血絲,原本金色的小卷毛亮得有如火紅的太陽。這一刻,她完全不像個五歲的孩子,而是一名最合格的戰士!
  
  小丫頭的背後,一雙小小的透明雙翼伸展開來。她衝著空中的少年急飛而去,「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7:35

  第五節 悲哀的隕落
  
  眼見碧盯著那頭燦爛耀眼的金髮直衝雲霄,凜的臉上出似喜似悲的神色。這一瞬間,彷彿時光倒轉,回到十年之前,降靈一族在東大陸最為叱吒風雲的時刻。
  
  「小姐……」凜喃喃道,「你看到了嗎?碧現在就掌握了靈寵戰鬥之技!比你還要早三年!可惜,我們沒有時間了……」
  
  未等他感歎完,那火精靈般的紅樊子已經襲到近前。凜「呼」的一聲展開雙翼,躲開了一記火星四濺的火焰刀。女子並不停手,兩隻白玉般的手掌上紅蓮之火升騰而起,燃得炙旺。她是天生擁有火系靈基的異術者,不需頌念口訣便能隨心所欲的攫取大自然中的火系力量,自身也絲毫不懼火焰,端是厲害無比。她素手輕招,紅蓮有如火鏈般圍繞著凜,紛舞翩然,稍一觸及便是烈焰焚身的下場。凜只能靠著雙翼和靈活之極的細劍左躲右擋,避開那催命的條條火舌。
  
  凜一邊躲閃,一邊向著碧那方靠攏。但他的援助企圖很快就被紅樊子察覺,一道數十丈高的火牆瞬間包圍了他,令他不得不往相反的方向降落。
  
  而在半空中,碧已經對上了清秀白淨的風使少年。她並不通武技,無法像凜那般憑手中細劍殺出血路,能依靠的便只有降靈異術。只聽她口中默默念動口訣,雙手快速結印,一聲嬌叱中,兩個巨大的透明人形便出現在她的身邊。
  
  「上!」碧驅使著自己召喚來的靈魂之體,毫不猶豫的發出衝擊的命令。那兩個純有靈體組成的巨人便揮舞著粗壯的胳膊,吼叫著朝風使殺去。不待風使反動反擊,碧再次結印,雙手在夜空劃出無數道美妙的弧線。瞬間之間,風使所在之處,密密麻麻的幽魂惡靈將他包圍起來,冰冷的魂體無情的壓縮著他的空間,無數雙腐爛的手臂死死掐著他的身體,令他無法動彈。一股股黑色的煙霧從它們口中吐出,劇毒的腐蝕之氣環繞著風使。
  
  而兩個透明巨人也已經衝到風使的面前,風車般的巨大胳膊捲起強勁的風,呼嘯著擊向他,要一下子將他打成肉泥!
  
  「風起!咄!」少年沉了臉,右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頃刻間,一股龍捲風極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邊。龍捲風瘋狂的旋轉著,瞬間將環繞著他的惡靈們吞噬一空。接著,兩個巨人和兩股強勁的颶風迎頭對撞。巨大的轟鳴聲中,巨人被撞得飛出老遠!
  
  碧眉頭一皺,這才知曉對手極難對付。同火使類似,這風使少年天生具有風系靈基,是最為親近輕風的異術者。他在空中無需翅膀、無需使用異術口訣,便能如履平地、來去自如。而他身處之地,一切風的力量都能聽從他的召喚,成為他手中最厲害的武器。
  
  碧自然是不知道,當年她的母親實力傲視東大陸、在異術界橫掃四方之時,也最多和這幾位元素使一對一打成平手。以她現在的水平,萬萬不是元素使的對手。要不是風使想見識一下這丫頭的實力,碧怕是早就被狂風吹得四分五裂了。
  
  碧的第一次攻擊全面失敗,但小丫頭心中的倔強和血性卻被激了起來。她輕念了幾句口訣,堅決的念出一句:「合體!」
  
  伊人驚呼一聲,只覺自己已經被吸入碧的身體,同她成為血肉相聯、密不可分的總體。「伊人姐姐,請你控制我的身體,我要使用一種很危險的異術!」碧輕聲說道,「你只需避開攻擊就好!我相信,我們合力出擊,比起我一個人的力量要強大許多!」
  
  終於又擁有了身體,雖然是暫時的,伊人依舊很懷念這種感覺:能夠伸展胳膊、能夠挪轉身子、能夠真切感受到吹拂過的清風和秋夜的涼意。
  
  「啊!」她滿足的歎息了一聲,「能夠再次擁抱真實的世界,縱是馬上就死去,我也知足了……」
  
  「伊人姐姐,我的身體交給你了!」碧猛然聚集起全身的靈力,決然的念動了她以前還從未試過的「攝魂術」。
  
  伊人則是操縱著碧的身體,在高空中疾速飛行著,拚命躲開風使那兩股颶風的追擊!
  
  「意識的精靈啊,請為我牽引那人的思緒!強大的靈魂啊,去遵從古老的契約,屈服於我的判決吧!攝魂術!」瞬間,碧的眸中金光一閃,風使雖然遠遠站著,卻是遍體一寒。他只覺得眼前突然出現一雙冰冷的眸子,威嚴而又詭譎。他身不由己的,直直看入了那雙眸子的瞳仁深處。一股深不見底的冥黑,充滿妖異詭譎,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吸入。風使頭腦一涼,隨即神志渾噩起來。
  
  「聽從我的命令,殺掉前面那紅樊子!」碧用盡全力維持著自己的異術,想要趁著風使被她迷惑心神之際控制住他。但風中的少年只是扭動著身子,口中突然狂喝起來:「啊,啊,啊!」
  
  「糟糕!」碧的話語都在發抖,「他,他在抵抗我的異術!」
  
  的確,風使這樣的強者,雖是一時不察被碧鑽了空子,但他的心神強大、意志堅定,很快就有掙脫碧之控制的苗頭出現!眼見他的眸子漸漸恢復清明,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這種意識相接的時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風使強行破術,碧必然會被自己的異術反噬到!
  
  說時遲那時快,伊人突然有如魅影般閃至風使背後,一手刀狠劈在他的後頸!這是從小打架練熟的一招,伊人絕不會浪費這難得的時機!
  
  風使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一種高手才有的直覺。他雖然神志還未完全恢復,但身體卻意識到後方的危險,上半身靈活的一個偏轉,竟然避開了伊人勢在必得的一擊!
  
  「哼!」伊人一聲冷笑,身子微微一轉,雙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對方的下體狠命踢去!這一下極為突然,角度刁鑽、力道又狠,少年終是沒有躲過,要害部位被踢個正著!
  
  蹬襠!這可是伊人打遍子弟學校無敵手的終級殺招!「啊!」少年一聲慘叫,清風托著他瞬間退出老遠。這一踢可是能要人命的!少年連咒罵都來不及發出,便捂著小腹處軟軟的跪了下去,在地上打起滾來,整張臉都疼得完全扭曲了。
  
  「噗哧……」遠方的火使正好瞥到他的慘狀,先是愣了愣,接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趁著火使分神的功夫,凜迅速飛到碧的身邊。
  
  「走!」凜一把拉住碧,雙翼一展,身形如鬼魅般高速奔向山外。
  
  「唉,看來我果然來對了。」一聲悠悠的歎息突然響起,「風使,你太大意了!」
  
  凜的瞳孔猛然收縮!他一個急剎車停住前行的腳步,臉色變得難看之極,就像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惡魔!
  
  那股巨大的恐懼感又向伊人襲來,有如泰山壓頂般,令她完全無法呼吸。原來這聲音的主人才是令她憂懼備深的真正來源!
  
  「了不起啊!」那聲音又讚歎道,「小小年紀就能使用攝魂術,還差點俘虜了風使,你很厲害!」
  
  那尚未面之人話語一轉,「既然如此,就將你強大的力量獻給我吧!就像你的母親一樣……」
  
  風使還在遠處痛得滿地打滾,火使恭敬的站立一旁,不再對凜出手。伊人心中明悟,來人必是他們口中的那個「我主」,是要滅碧滿門的真正主使者。
  
  凜卻突然笑了起來。既然那人都來了這裡,自己也只好豁出性命了。他一聲長吟,週身七彩光芒閃動,整個人驟然躍起,向遠高方飛去。
  
  「燃燒吧,破碎吧!」凜傾盡靈魂之力,發出自己的最後一擊!伊人彷彿聽到一聲淒厲的喊叫,有如一個生物臨死前最後的哀鳴!那被破碎的是什麼?凜的靈寵麼?
  
  「來自世間惡靈的無窮怨恨與無盡黑暗啊!以吾之契、吾之血對汝紡,傳承彼幽暗之力,淹沒光明毀滅天地!以吾之生命作為祭品,請給予吾之敵人同等的創傷吧!」一道銀芒乍起,數道紫色的雷電狂暴咆哮著,直衝向下方的山坳處。
  
  伊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凜!」碧大喊一聲,害怕得閉上雙眼。
  
  「咦!」那人輕噫一聲,顯是沒有料到凜能發覺他的位置所在。眼看那奔騰而來的雷電快不可擋來到面前,那人揮手一招,竟是想直接吸收了它!
  
  但雷電到達面前時突然消失了。那人一愣,這才發覺一股紫色的電流已經捲曲包圍在他的身周。無聲無息的電流互相環繞著,急劇旋動,在他的腳下組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啊,原來雷電能量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招是這個啊!」那人驚異歎道,「凜,沒想到你也學會這招了啊……」
  
  轟隆!震耳欲聾的響聲遮蓋了那人的話,極亮極亮的強光淹沒了秋夜裡的一切。只能在隱約中看到山間煙塵四起、亂石紛飛。等到響聲漸消、光芒黯淡時,山坳處方圓數里範圍內全都徹底夷為平地,那人孤零零的立在焦黑的廢墟之中動也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過了片刻,火使和風使都已到達那人身邊,他才緩緩抬頭道:「竟讓他們跑了!」
  
  「主上……」火使想說什麼,那人揮手制止了,「放心,他們跑不了。」他有些遺憾的說:「只是可惜了那小丫頭的優質靈基……」他低聲喃喃道:「唉,本想吸收她的力量,這下子她得落到狂客手裡,怕是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聲音漸漸變得飄忽起來:「你們兩個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回來吧……」
  
  「是的,主上!」兩位元素使恭敬的回答,看著那人的身軀如泡影般消失在當場。
  
  ……
  
  遙遠的天邊,凜一手抓著碧一手掐著手印,以極快的速度向西飛行著。他的雙翼已經殘缺不全,唇角溢出的血跡沾染了衣袍,甚至都滴落到碧的小臉上。
  
  不知道逃了多遠,凜終於力氣用盡,雙翼完全消失,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墜落下去。
  
  「凜!凜!」碧將他平放在地,焦急的呼喚著,「你怎麼樣?」
  
  伊人冷眼看著,心中很清楚——往往,在最燦爛的光輝燃亮後,就是最壯烈的殞落。凜方纔那厲害得異乎尋常的招數,顯然是他用自家性命換來的。到了這個時候,凜是必死無疑了。
  
  「碧……」凜吃力的睜開眼睛,嘴唇蠕動著,「你記住,千萬,千萬不要想著報仇!這次來的並不是那人本體,只是個分身,所以我們才能逃得掉。他的力量太過強大,絕對不是你能抵抗的!你,你清楚了嗎?」
  
  「我都不知道那人是誰……」碧小嘴一癟,看著就要哭起來了,「媽媽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對麼?」
  
  提及碧的母親,凜那黯淡無神的眼中突然現出光彩:「小姐她當年……聰慧過人、驚才絕艷,自創出擬靈使之術,傲視東大陸的異術界。可惜……她的運氣不好,在一場比鬥中得罪了一個富家少爺,被他屢次暗算。小姐她身有異術,當然不懼,但……她愛上的那人卻是個毫無靈基的普通人!唉,姑爺最終死在那富家少爺手裡,小姐悲憤交加,不顧自己身懷六甲,一日之內奔波百里手仞了仇人。哪想到……富家少爺卻是那人的私生子!」
  
  「從此我族被打壓得七零八落,小姐在生下你以後,便前去尋到那人,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取族裡的平安。那人應允了,我族從此隱居山間,再不入世。哪裡料到……那人還是要斬草除根啊!今日之劫,早已注定,只是白白浪費了小姐的犧牲!」凜眼看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碧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的,我的小公主……」凜拼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從這裡往西,很快就到達海邊的港口。你,你只有離開東大陸,才會安全……去西邊的大陸吧,那裡國家眾多,異術者又少,最適合你作隱藏……」
  
  他抓緊了碧的小手,催促著她趕緊啟程,免得追兵趕到。哪料到就在此時,一陣妖異的聲音
  突然響起:「你們還想逃到西大陸?嘿嘿,你們哪裡都去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7:55

  第六節 沾滿鮮血的自由
  
  聲音是從地下傳來的,悶悶的,低啞的,說不出的詭忍,隱有幾分獵物到手的嗜血與興奮。
  
  凜「刷」的變了臉色,低呼道:「是土使!」他原本已經奄奄一息,此時得知大敵到來,他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竟然一下子坐起來!
  
  「碧,給我聽好!」他右手死死扣緊驚惶不已的小丫頭,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已注定要死!在我將死時,你用異術將我的魂體吸收掉!」
  
  「啊……」碧驚呆了,結結巴巴的說,「那,那,那你……」
  
  伊人卻是清楚,現在沒有時間讓她猶豫了。由於碧還未收回合體的異術,伊人仍能控制她的身體。她也不請示碧,「呼」的一聲就展開雙翼,拖起凜盡量往高遠處飛去。
  
  就在伊人離開地面的剎那間,數十個巨大的尖刺閃著猩紅的光芒從地下伸出!若是她再晚飛一秒,便是被巨刺狠狠戳中、穿胸而過的下場!
  
  「好險!」伊人滿臉的冷汗,咬緊牙關拖著凜沉重的身子向上飛著。她雖然力氣不小,但奈何碧的身量太小,凜的重量對她來說實在是超負。若不是伊人豁出死命硬扛著,這會兒碧和凜都已墜落在下方的尖刺群中,死個通透了。
  
  「碧,快點答應我!只有這樣你才有逃出去的希望!」凜嗆出一大口血,怒聲道,「難道你想死在這裡?你想要我族一人不剩嗎?!」
  
  「我……」碧的上下唇全被咬出了血,臉上又是淚痕又是血跡,狼狽不堪。面對凜那雙充血的眼,她終於重重點了點頭:「我答應你,我會吸收你的靈魂!」
  
  凜登時鬆了口氣,嘴裡又是幾口鮮血噴出。他死抓著碧的右手鬆了開來,眼神也漸漸渙散。
  
  「啊,小姐!」他的眼睛直瞪瞪的望著上方,似乎看到了什麼幻景,雙手陡然向著虛空抓去,嘴裡還嘟囔著:「對不起,小姐,我……」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溫柔,接著便徹底黯淡下來,只剩下空洞的雙眼瞪視著天空。他那頭化為血紅的長髮幾乎在同一時刻恢復到月光般皎潔的冷銀,無力的飄蕩在夜空之中。
  
  「哇!」的一聲,碧放聲大哭起來。在她心中那個最可親可敬的人,那個有如父親一般的人,已經死去了!
  
  「別哭了!」伊人大喝一聲,「我們在逃命!」
  
  下方,尖刺已經變得細長,籐蔓一般伸展在空中,向著碧的所在纏繞而來。伊人拚命的往上飛著,不停的騰挪躲閃著,用盡全力避開那些能要人命的尖刺!
  
  碧被伊人吼了一聲,登時不敢再哭。她閉上雙眼,將手指深深插入凜的胸口,蘸著他的血輕聲念道來:「吾之父親,吾之親人,吾之至愛啊!請汝聆聽吾之靈魂的呼喚,用活之軀、鮮之血、耀之形,與吾完成最後的契約,將汝之肉、汝之靈、汝之魂俱托付於吾吧!」
  
  沒有光芒乍現,沒有異象陡生,於悄無聲息之中,凜那俊挺的身軀漸漸癟了下去,最終化為片片潔白的飛灰,隨風而散。碧壓抑著自己的哭泣,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終於吸乾了手下那具身體裡的最後一縷靈魂、最後一絲力量。
  
  伊人此時已然支撐不住了。地下的尖刺有如瘋草般猛長,大片大片的佔據她下方的空間;向上延伸的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眼看就要追上她!
  
  「呼!」碧猛然睜開雙眼,又一對透明的羽翼從她的背後伸了出來!伊人只覺身子一輕,頓時精神大振,卯足氣力朝著遙遠的高空逃去!這一次,她總算將遍地的尖刺甩在了身後!
  
  「太好了!」伊人終於看到了勝利逃亡的希望曙光,越發拚命的扇動著兩對羽翼,向西方的天空衝去。「幸好追來的不是那個風使!」她甚至這樣暗暗慶幸著。
  
  但!
  
  在無盡虛空之上,一束週身纏繞著紫色厲芒的黃色妖籐悄然浮現!一張妖邪的面容在黃籐叢中一閃而過,接著便是無數道令人眼花繚亂的淡淡虛影迸射飛出,挾著強悍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
  
  「啊!」伊人驚呼一聲,這是怎樣的發射速度!才剛瞥到那妖籐的出現,致命的虛影便已經射到她的面前!
  
  「彭彭彭……」千鈞一髮之刻,碧猛然收起一對羽翼擋在面前,將自己的小小身體蜷曲在羽翼捲成的光蛹之中。無數虛幻成淡影的殺氣擊打到那雙透明的羽翼之上,發出冰雹般的脆響!
  
  突然間,妖籐的位置變換了!就在伊人尚未來得及眨眼的瞬間,一把長劍陡然穿透羽翼,直直刺到她的眼前!
  
  碧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細劍,屬於凜的那把細劍。她衝著長劍刺來之處奮力格擋,「鐺!」的一聲,火花四濺!
  
  長劍被細劍上附著的靈力狠狠震盪開來,退出了羽翼組成的光蛹範圍。妖籐中發出一聲輕「咦」,顯是很驚訝自己的殺招被擋下了。趁這功夫,伊人扇動著剩下的那雙羽翼,飛快的朝著相反的方向疾奔!
  
  妖籐並沒有追來!伊人那顆已經提到嗓子口的心剛剛要回落幾分,卻覺身體一涼!接著,一股熱乎乎的液體從胸口和腰腹間流淌出來!
  
  伊人低頭一看,在碧那小小的身軀上,一道奇怖無比的景象出現在她的眼前!一道強悍的殺氣破空而來,直接撕裂了保護她的光蛹,在她的身體上劈下了致命的創口!只見那道傷口一直從胸口延伸到腹部,皮肉翻飛,鮮血止不住的湧了出來!
  
  「八級鬥氣……」碧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為什麼……」
  
  那人明明是個異術者,為什麼他能發出如此強悍的鬥氣?碧的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此刻,她仍沒弄清楚——來追殺她們的,到底是兩個人呢,還是土使本身就是個武技高超的殺手?
  
  「轟!」的一聲,那股劈入體內的鬥氣竟然還爆了開來!在鮮血噴灑中,碧胸前骨頭盡折,臟器也被毀得稀爛,背後的兩對羽翼盡皆破碎消融,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急墜下去!
  
  「撲通!」碧一頭栽到地上,被土中伸出的根根尖刺紮成刺蝟一般,整個人再無聲息。
  
  「轟隆隆!」天邊,怒雷炸響,漆黑一片的秋夜蒼穹,突然下起暴雨來!
  
  「我討厭水……」黃色妖籐在空中緩緩抖了抖,彷彿弱不禁風的少女,「回去吧,反正小丫頭死定了……」
  
  妖籐突兀的消失在空中,連同地面的尖刺一起不見了。碧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殷紅的血順著雨水靜靜流淌著。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在碧的體內,伊人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現在,該是我離去的時刻了……」
  
  本命靈寵的作用,就是在主人重傷將死的時刻代替她死去。伊人心中又是絕望又是不甘——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正當青春年華,卻莫名其妙的在車禍中死去;在這個世界裡,她連自由的生命都未獲得,便瞬間失去了生存的機會!明明與她無關,但她卻要搭上自己的小命!為什麼,上天連她這安安靜靜活下去的小小心願都無法滿足?
  
  伊人的心中積鬱著一股說不出的憤懣!為什麼她要遇上這樣的事情!上天對她何其不公!為什麼受傷害的那人總是她,總是她!
  
  卻聽一個輕輕的、輕輕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伊人姐姐……」
  
  「碧……」伊人苦笑起來,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懇求碧放過她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樣碧就會死去!那麼,面對那個要取走她性命的人,伊人該說什麼呢?感謝她嗎?
  
  「媽媽死了,凜死了……」碧的聲音很微弱,充滿憂傷,「我也要死了……」
  
  「伊人姐姐,我不是個好的異術者,因為我……我做不到……」碧忽然帶著哭腔說起來,「伊人姐姐,我做不到……我捨不得讓你死,我不願意讓你死……凜已經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伊人心中「咯登」一聲,一股極度悲哀、極度無奈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突然想要勸碧使用她這本命靈寵,好保住碧的性命。但她的嘴張了又張,卻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替我活著吧,伊人姐姐……替我去看看外頭的世界……」
  
  「不,不,碧……」伊人終於叫出聲來,「讓我代替你去死吧!」
  
  但……
  
  碧似乎已經陷入臨死前的混沌狀態,對外間一切完全無動於衷。
  
  「媽媽啊……」伴隨著碧最後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弱歎息,伊人再也尋不到她的絲毫氣息。
  
  「碧!……啊!」頭痛欲裂的感覺潮水般淹沒了伊人,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大雨磅礡,沖淡了濃重的血色。幽黑的夜空,死寂得可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8:33

  第二章 輾轉逃亡的旅程
  
  第一節 新的開始
  
  「歐,歐!……」
  
  一片極度寬闊、無邊無際的碧藍大海之上,海鳥在歡快的低吟。初升的朝陽在東邊耀出燦爛的虹,為鹹腥的海風瀰散在廣闊無涯的空間。
  
  在大海的中央,一艘木製大船正破浪而行,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細痕。船上桅桿高聳,巨大的白帆有如鳥兒光潔的雙翼,驕傲的樹立著、翩然著,彷彿要穿透天邊的那朵白雲。海浪輕拍船舷,那船緩緩的向西駛去,將染滿半面天際的艷紅都拋到了身後。
  
  水伊人獨立船頭,雙眼凝望著遠方,那蔚藍大海之上、紅暖一片的朝霞色塊,心中卻是酸楚異常。
  
  「碧,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一直很想見到的大海!」她在心中低低呼喚著小主人的名字,苦澀的、痛惜的。
  
  一想到那晚雨夜裡的情形,她的嘴角便神經質般略扯了扯。那痛不欲生的慘淡笑容啊!
  
  怯懦自私的她,膽小怕死的她,最終被一個五歲的孩子所保護,得以在這陌生的世界裡苟延殘喘。甦醒後的她,明白到碧已然死去的事實,茫然失措卻又心痛難當。自從爸爸過世以後,伊人再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但在那一刻,她終於忍耐不住,猛然跪倒在泥濘的雨地中,放聲大哭起來。
  
  在那時刻,她想著自己為了刻意討好碧而講的童話故事,心中又是揪痛又是愧疚。
  
  「為了心上人的幸福,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碧,你在選擇死去的那一霎那,也同善良的美人魚那般想的麼?
  
  而當時的她,剛剛接受碧偉大贈予的她,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她一直迴避去仔細探究自己的內心,儘管她很明白,自己其實是羞於面對,那渺小的自己啊!
  
  痛哭過後,她將沾滿碧鮮血的手指狠狠戳向天空,對著磅礡大雨發下血誓!——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單為自己而活著。在這個生命裡,承載著碧的希望、凜的深情,還有我的野心。是的,碧,我的主人啊!我會盡一切努力,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活下去,直到——我有足夠的能力,為你報復!請你和我一起,看著這世界,看著那即將開始的人生吧!
  
  伊人恨聲說著誓言,將之深深烙刻入自己的心。她繼承了碧的所有——她的身體,她的靈力,她的異術口訣;自然也要繼承她的家仇,她的族恨,她的少主命運。因為自由的代價是這般錐心之痛,伊人決意守護屬於碧的一切。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伊人也滾爬了整整一夜。清晨時分,當她拖著傷痛的身體來到一處水灣時,她才發現,因為凜的付出和碧的犧牲,因為身體內的靈魂易主,那軀體已經變得不同——
  
  最大的變化就是那張粉雕玉琢的嫩臉,漸漸失去了碧的模樣,浮現出屬於伊人少時的清麗與明媚來。除了那雙深藍的眸子沒有變樣,其他容貌完全與碧不同了。這個改變令伊人心下慶幸,如此一來,誰也認不出這小小的女孩便是曾經的降靈少主了!
  
  而碧金色可愛的卷髮和凜清冷銀亮的長髮融合在一起,使伊人擁有了一頭銀白勝雪、波浪捲曲的披肩中發。這樣的頭髮,銘刻著碧和凜留下的印跡,令她不自覺的想要感謝上蒼。
  
  因為伊人佔據了這身體,也因為凜的力量被碧完全吸收。所以,那本該屬於五歲幼童的小小身軀竟變得挺拔稍許、成熟稍許,看上去像個八、九歲的少女。身體的重創已經隨著碧的離去而癒合,但胸口至小腹的那道奇怖傷痕卻再也消失不掉。它彷彿在時刻提醒著伊人,敵人有多麼的強大和可怕!
  
  在檢查過自己的身體後,伊人吃著使用碧曾多次修煉的異術。可惜的是,除了她曾親身體驗過的雙翼之術外,其他異術她盡皆失敗。或許,僅僅知道口訣和操控收放自如完全是兩個概念,要想使用碧的異術,恐怕她還要練習許久。
  
  從碧墜落之處往西是一大片山林。好在伊人本就是大山裡長大的孩子,當年也沒少禍害小動物,對野地生活並不懼怕。入得林中,她爬樹摘花果、下河捕魚蝦、拿著石頭扔動物,倒也讓她弄了不少吃食。只可惜碧身上沒火種,她只能靠最原始的摩擦生火,拿著凜的那柄細劍「光光」的敲石頭,企圖打出火星來。但這種方法並不怎麼奏效,實在生不了火時她就只能生吃魚蝦。那般腥濃難吃的食物,她竟也生生嚥了下去。
  
  在山林中穿梭跋涉十多日後,伊人終於見到了城鎮人煙。在靠近林地的山民家裡,伊人偷了幾件平民服飾,又找水擦洗了臉頰和銀髮,將自己拾掇得整整齊齊,便沉靜的走進了這——她穿越以來所見的第一座城市。
  
  用著自己那張雪玉可愛的小女孩容貌,伊人甜甜的向路邊大媽們打聽消息。她的運氣很好,這城市便是東大陸最大的海港之都,商業繁華、航運發達,每三日便有一趟去往西大陸的海船出發。
  
  在弄清了到達西大陸所需銀錢以後,伊人賣掉了碧身上唯一的物品——那個伊人曾經棲身的小盒。那個小盒,比伊人想像的還要值錢許多,只要看看好幾家店主的貪婪目光便知它的價值。或許凜的那把細劍更加值錢,但伊人萬萬不敢將之公開出售。
  
  若是碧自己來賣那小盒,估計會被店主壓得一個銅板都拿不到。但伊人是誰?她以最天真無邪的表情拉來幾家店主互相競價,大玩扮豬吃老虎,最後的成交價格雖沒有達到小盒的真正價值,但也足夠她支付去往西大陸的費用。於是,在告別了那個充滿傷感回憶的小盒後,伊人踏上了向西的旅程……
  
  「小妹妹,你是一個人嗎?你的爸爸媽媽呢?」一聲突兀的招呼喚回了伊人的思緒。她微微側轉頭,目光從天邊的朝霞轉移到那問話傢伙的身上——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卻有著比成人還健壯的高大身軀。他的眉頭高挑,有股極端驕傲的神氣,一雙漆黑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正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伊人——顯然,這是個愛管閒事又極自大的傢伙,伊人立刻給他下了定語。
  
  伊人滿臉天真的看著他,出一個無邪的甜笑:「大哥哥,你是和我說話嗎?」——雖然她對這樣說話大感噁心,但沒有辦法啊!
  
  「是啊是啊,小妹妹,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不害怕嗎?海風那麼大,你會掉海裡的!」那人很霸道的一揮手,帶著絲絲囂張慣了的習氣,「走,我帶你去找爸爸媽媽!」說著,他伸手就去琢人的胳膊。
  
  「不要!」伊人一撅小嘴,「媽媽說過,不能和陌生人說話!更不能跟著陌生人走!」她一貓腰,靈活的避開那傢伙伸來的大巴掌,一溜煙朝著自己的艙位跑去。
  
  「咦?」那人的拉拽撲了個空,不禁略吃一驚,隨即不滿的嘀咕道,「小丫頭片子,跑得倒挺快!我看起來很像壞蛋嗎?怎麼她見著我就跑?!」
  
  「你並不是像壞蛋。」一個有著銀灰短髮的瘦小少年幽靈般出現在那人身後,冷冷道,「而是——你就是壞蛋!」
  
  「啊!」那人明顯被對方的突兀出現嚇了一跳,「蘇迪,拜託你下次出現時別像個鬼魂似的行嗎?我正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全被你打斷了!」
  
  「我剛才一直在桅桿上面,是你弱到沒有發覺而已!」名為蘇迪的少年有著一雙詭秘的綠色雙眸。此刻他正凝視著伊人逃走的方向,喃喃道,「我注意她好幾天了。明明年紀那麼小,眼神卻那樣滄桑悲切,真是有趣。」
  
  「喂,你不會是戀童癖吧?」先前那人突然笑得滿臉邪惡,「要不要我幫你將她留下來……你知道的,這次的目標……」
  
  蘇迪並不答話,緩緩回頭,極冷的望了那人一眼:「你該知道,我並不贊成你這次的行動,我來這裡只是因為你的命令。請你不要出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不然我很難忍住想要暴打你一頓的衝動。」
  
  「你也該明白,這是為了更多人的安寧而應作出的犧牲。」那人的嬉笑停了下來,眉眼間的霸道卻是絲毫不減,「而這些人……」他朝著船艙一揮手,「他們的命本就屬於我!」
  
  「受不了,真是個自大的傢伙……」蘇迪的臉愈發冷峻,「東大陸民眾的命什麼時候屬於你了?」
  
  「哼,總有一日我要掃平四個大陸,他們的命遲早屬於我!」那人頗有些恬不知恥的吹噓著,「注定要一統逖倫大陸的那個人,就是我!」
  
  「天哪,我怎麼會跟隨這樣的人!」蘇迪轉身就走,低低嘀咕道,「老爹,你真是完全看走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8:48

  第二節 這個世界的海盜很邪惡
  
  不知不覺中,大船已經在海中航行了十多天。自遇上那個愛管閒事的傢伙以後,水伊人便在艙中閉門不出,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這一路行船頗為平安,沒有遇上什麼大風大浪。估摸著離西大陸已經不遠,伊人心中稍鬆了松,便出了那狹小的船艙走到甲板上。
  
  「大哥哥!」伊人擺出那張甜美無敵的小粉臉,拉住了一位路過的水手,「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啊?我好想下船玩玩呀!」
  
  「歐,小姐,我們大概還有兩天就到達索斯港了。」水手很客氣的回答。他在這海上也算見人無數,面前的小女孩雖然衣著並不華美,但一身粗布衣服掩不住她的清美與脫俗,應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所以他的語氣比較恭敬。
  
  「索斯港喔……」伊人眨著漂亮的大眼睛,滿臉天真的問道,「那是什麼地方啊,好玩嗎?」
  
  啪的一聲輕響,一雙赤足突然出現在甲板上。伊人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說:「索斯港,是西大陸最大的海港,掌握著格魯國經濟命脈的重要城市。在那裡繁華和危險並存,對小妹妹來說,可能並不是個好玩的地方。」
  
  伊人依舊甜甜笑著,但心中卻有一絲震驚——這傢伙是從哪裡來的?從桅桿上跳下來的麼?她微微側過頭,帶著看似好奇實則忌憚的目光打量著來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綠色的眸子,帶著一股迷幻的朦朧、詭秘的妖幽,倒讓伊人想起了自己養過的那只黑貓。他有頭並不耀眼的銀灰短髮,身形瘦小的可憐,一張略帶孤苦的娃娃臉,有些老舊的灰色外衣,很容易讓人想起街頭的流浪兒。看他的身形和樣貌,估計也就十歲出頭,伊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拍手笑道:「嘻嘻,你和我一樣是個小孩子,還裝著大人口氣說話,不羞不羞!」
  
  「我叫蘇迪-伊特納。」男孩的臉上略現無奈,「我已成年了。」
  
  呃……伊人有些意外的再次抬頭細看看他的臉——明明是個*正太,實在不像成年男子。但伊人聽碧講過,西大陸的男子只有在十六歲後才允許在外頭使用全名。他既然說出自己的全名,那……八成真是成年了。
  
  伊人想是這麼想,臉上依舊滿是不信,嘟嘴道:「那你長得這麼小……」
  
  「有時候人的外表並不能說明什麼。小妹妹,你說對嗎?」蘇迪的眼光帶著一絲令人討厭的意味深長。這是試探!伊人心中一凜,臉上依舊甜甜笑著,「大哥哥、小哥哥」的叫著,只拿小孩子的胡話說了開去。
  
  恰在這時,頭頂桅桿處突然傳來瞭望員驚懼萬分的大喊:「船長,有敵襲!海盜,是海盜船!」
  
  伊人猛然扭頭,卻見方纔還是碧藍一片的前方海域鬼魅般出現了四艘通體漆黑的中型船隻,正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衝來。詭異凶陌、如同招魂幡般的黑色海船,繡有白色骷髏圖案的旗幟高高飄揚在船頭,偏偏旗色殷紅如血、叫人觸目驚心。那船來的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剛剛眼前還空無一物,一個眨眼它們就近在咫尺,伊人都能清楚看到船上眾人凶神惡煞的模樣!
  
  甲板上瞬間慌亂起來,幾位留在前方甲板的客人也看到了那幾艘黑船,個個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的往艙內逃去。水手和船上的護衛們飛跑著,尋找戰鬥的武器,船上頓時紛亂不已。
  
  被伊人扯住的那個水手面上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慘然叫道:「天哪,是,是血骷髏海盜團!」
  
  「真是了不得,海盜中竟有異術者,將船的航行蹤跡掩蓋得如此之好!」蘇迪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低喃道,「怪不得每次他們都能悄無聲息的出現,還能在軍隊圍剿時全身而退啊……」
  
  他這麼一說,周圍的客人們更是驚恐得要命。異術者!西大陸的異術者可比金幣都稀罕多了!血骷髏海盜團!那可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最凶殘嗜血的海上霸徒!一想到那麼可怕的人物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人們的驚懼更甚,整艘船立刻亂了套:警哨聲、驚呼聲、小孩哭喊聲『人抓狂聲、倉促的腳步聲……倒把護衛和水手們的集結和準備全給打亂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無數閃著寒光的利箭已經呼嘯而至,將數名慌亂跑動的人無比殘忍的生生釘死在甲板上。又是一聲悶響,高處的瞭望員刺蝟般一頭栽了下來,將甲板砸出一個血花淋漓的大坑。
  
  「快走!」蘇迪面色一冷,伸手就去拉伊人,「流矢無眼,先進艙裡躲躲。」
  
  誰料他這伸手卻是撈了個空。蘇迪微一轉頭,只見那女孩早就貓著腰溜出老遠,此刻人已跳進底艙躲好,根本不需他的提醒。
  
  「跑得好快!」蘇迪想著前些天女孩躲過那傢伙時也是這般輕盈的一貓腰,不禁有些讚賞,「這股機靈勁倒是不錯。」
  
  伊人此時顧不得考慮那蘇迪的莫名試探,只管在心裡不停叫苦。在現代,她坐過海盜船、看過海盜片、喜歡過傑克船長的蘭花拂穴手加仙望月步。但在這裡遇上了真傢伙,她那腔對海盜的新奇之心瞬間化為驚懼厭惡。唉唉,總不能奢望這個世界的海盜也同傑克船長那般,化著煙熏妝、拈著蘭花指、走路搖晃晃、嘴上壞笑心中存善吧?
  
  外頭的驚叫同殺戮聲更響,想是海盜已經衝上了甲板。伊人聽著外間的刀劍爭鳴、慘叫四起,腦子裡迅速思索著對策。她的戰力只有一把細劍,硬拚是絕對不行的,何況對方人馬足有四艘船之多!逃跑雖可行,但她的雙翼之術只能在最後關頭使用。不到最危急的時刻,她並不想暴自己的異術者身份。更何況茫茫大海,她不識方位,只怕飛到靈力耗盡也找不到陸地。這般想著,她悲哀的發現,自己只能選擇當俘虜這條路了。唯一的問題是——海盜會留下活口當俘虜嗎?難道讓她蚜麗莎白大喊「談判」?可她又有什麼交換籌碼呢?
  
  稍想了想,伊人輕手輕腳的走近最底層的豪華艙。海盜還沒衝到這裡,艙中只有大堆嚇得瑟瑟發抖的貴婦和大腹便便的富商。在哭喊尖叫聲響成一片的時候,伊人悄悄偷了件富家孩子的外衣,迅速套到身上。賭吧!就賭這個世界的海盜也做綁票生意!她無奈的想。
  
  上方的喊殺聲和慘叫聲漸漸停歇了,粗魯的叱罵喝叫聲卻越來越響。伊人知道海盜已經開始下艙抓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彭!」艙門處全被毀成碎片,十多個粗壯的大漢湧了進來。屋內最後幾名護衛也被殺死了,血腥味漸漸瀰散開來。看著他們手中還在滴血的彎刀,艙中驚恐的哭叫聲越發高亢,所有人都擠到屋角,哭著抱作一團。
  
  「喏,那個就是格瑞家族的二兒子,值錢著呢!」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入伊人的耳中。她有些驚異的抬頭瞥去,只見幾天前同她搭訕的那年輕人正從人群中拽出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子。
  
  「那滿臉肥肉的傢伙是個珠寶商,有錢!那瘦竹竿是米商,家裡有人在東大陸做官,有錢!那紫色衣服的胖女人是什麼國的子爵夫人,有錢!那個臉上皮膚跟樹皮差不多的老傢伙是什麼大臣來著,有錢!……」
  
  隨著他如數家珍的清點,海盜們獰笑著從人群中驅趕出一個個「有錢人」。有些人嚇得動彈不得,有些人下意識的想要反抗,海盜們下狠手劈了幾個不願出來的客人,立刻,所有被點到的人都老老實實走出來,被海盜反綁了雙手繫在一處。
  
  原來那傢伙是海盜的同夥!混上船自然是來作內應的!怪不得他突兀的和伊人打招呼,還無比熱情的詢問她父母在哪,原來他的任務就是摸清這船上客人的情況!伊人心下更添厭惡,面上依然不動聲色,只是垂下眼簾,躲在人群最後不言不語。
  
  豪華艙裡的人們漸漸被分成了兩堆,一邊是被挑選出來做肉票的富人貴族,一邊是有待再分配的苦命人們。中間橫七豎八躺著二十來具屍體,大多是被海盜認為毫無價值的客人。伊人心裡苦澀難當,有了那個該死的內應,自己想要矇混過去恐怕很難了。
  
  「這個女的長得不錯,帶回去吧!」海盜們開始挑選第二批次的戰利品,稍有姿色的女子也成為刀下的倖存者。那內應終於到了伊人面前,粗魯的扭過她的臉打量起來。
  
  伊人很屈辱的抬起頭望著他,臉上還要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那人愣了愣,突然回頭叫道:「頭兒,這個我喜歡,分給我吧!」
  
  「咦,是什麼樣的美人讓你動心了啊?」有個疤眼大漢擠過來,看看伊人,猛然發出一陣放肆的大笑,「原來是個小丫頭!約瑟,你,你也不找個年紀合適的妞兒……」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名為約瑟的內應笑得極其淫蕩,「沒聽說過蘿莉最高麼?這丫頭正是最可愛的年紀,再大些可就沒那份趣味了……」
  
  又有幾個海盜湊過來,見伊人雖小小年紀,但容貌清美、眉目如畫,就像一顆純潔無比的青澀果子,卻帶著誘人的氣息。海盜們的目光漸漸變得淫晦起來,那大漢狂笑更甚,拍著約瑟的肩頭:「仔細看看,你的眼光……哈哈,果然不錯……」
  
  伊人氣得險些咬碎銀牙,心裡憤懣的想著——如此下作的色魔,有朝一日落到我的手裡,一定將你閹了餵狗!
  
  活人挑了選了,剩下的都殺了,物品自有另外一撥海盜負責洗掠收集,海盜們很快就將整個大船掃蕩一空。伊人背綁雙手跟著一群戰利品登上甲板的時候,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叫她吐了出來。
  
  多麼恐怖的殺戮場!甲板上所有的抵抗者全部連具稍有人形的屍體都沒有留下,頭顱、斷臂、殘肢、內臟≒指頭……各式器官零落在甲板上,刺眼的鮮血塗滿了整座海船。有幾個負責搶東西的海盜正在血泊中亂撥著,或是將死人殘體上的值錢物件收走。遇上戒指、耳環之類的,他們就直接拿著刀子剁下手指、耳朵扔進大口袋,血肉模糊,無比殘忍。
  
  有些客人受不了眼前人間地獄般的景象,暈了過去。伊人死死咬牙,抵住心中湧動的噁心。因為她知道,在海盜撤退的時候,暈厥的戰利品會被他們毫不留情的放棄。果然,除了最值錢的肉票以外,其他或暈或嘔的客人都被海盜砍翻在地。剩下的人只能低泣著,乖乖被押上海盜船。
  
  肉票被集中在一處,伊人這樣的「奴隸」被趕上另一艘船,關進底艙。藉著昏黃的光線,伊人看到那個蘇迪也在俘虜之列。艙內,很多人在哭泣。伊人躲進黑暗的角落,閉上雙眼,開始默念碧平時練習的口訣。
  
  很快,船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9:11

  第三節 愛下黑腳的小丫頭
  
  「小妹妹……」
  
  伊人嘴唇微動,慢慢睜開眼睛。昏暗的船艙中,一雙綠色的眸子幽幽發光。蘇迪雙手雙腳佇在地上,正蹲在她面前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
  
  那眼睛,那姿勢——這個人,真的很像,很像黑貓。
  
  「小妹妹,你為什麼不怕吶?」他輕聲問道,「那些海盜可是殺了好多人喔,你一點兒不害怕麼?」
  
  這個人怎麼這般討厭!伊人不易察覺的皺皺眉頭,從沒見過這樣纏人的傢伙!
  
  「大哥哥,我看你才是一點兒不怕呢!」伊人往後縮了縮,悄聲道,「我知道,大哥哥的功夫很好,那麼高的桅桿一下子就跳下來了,我家的武士都做不到呢!可是,大哥哥這麼好的武技,怎麼也成了海盜的俘虜呢?」
  
  蘇迪一愣,只覺這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望過來的一眼冰涼通徹,似乎已經洞悉一切。他不禁微笑起來——這個神秘的女孩,眼光倒是極犀利。他向來最自傲於自己的輕身功夫,卻沒想到一個小丫頭能看清自己快如疾風的動作。
  
  卻聽小女孩突然用一種撒嬌般的口氣說:「大哥哥這般厲害,一定會保護我的吧?大哥哥,你說是不是?」——蘇迪的笑容一僵,這話裡分明隱著一絲威脅!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伊人已經毫不客氣的攀黏過來,緊緊拽住他的胳膊,連臉都貼了上來。一股沁人的涼意傳到身上,蘇迪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他想甩脫對方,但伊人揚起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軟聲哀求道:「大哥哥,我好害怕啊。你會保護我,對吧?」
  
  看著那雙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眉宇間浮著令人心疼的驚懼,蘇迪不由得心中一軟,昏頭昏腦的點點頭:「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過了許久,蘇迪才反應過來——咦?我不是來探聽這丫頭底細的嗎?怎麼變成她的保鏢了?見那女孩兀自用雙手緊箍著他的胳膊,整個身子都黏在他身邊,蘇迪只能苦笑——這次,我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啊!
  
  伊人蜷在那人身邊,疲倦之極。方纔她使用「攝魂術」沒有成功,這個異術連碧都無法控制,無脅在情理之中。幸運的是,對方竟應允下來。不知道是異術影響了他的心神,還是那張玉雪可愛的臉軟化了他的態度,伊人沒力氣深究原因,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艙內的人影晃蕩起來,伊人如木偶般被蘇迪拖著走。直到一股涼爽的海風吹到臉上,她才陡然驚醒。他們已經到了海盜的老巢,一座不知何處的孤島。
  
  海盜們大聲說笑著,將俘虜串成一行帶下船。伊人帶著驚怯怯的表情,偷偷查看著島間的佈置。令她不解的是,那位名叫約瑟的內應竟也滿臉新奇的打量著整座海島,似乎他從未來過這裡一樣。
  
  疤眼海盜將一座距海邊不遠的房屋指給約瑟,粗聲粗氣道:「喏,這屋子現在屬於你了!那小丫頭……咦,怎麼又多了個小子?」他摸摸頭,將伊人和蘇迪一起推給約瑟,很淫晦的擠了擠眼,「你既然好那口……這兩個都是你的啦!好好享受吧,哈哈……」放肆大笑中,幾個海盜拎著各自的戰利品走遠了。
  
  「嘿嘿嘿……」約瑟笑得很古怪,伊人不由得死盯了他兩眼。他正看著蘇迪,目光中閃爍著幾絲邪惡的光芒。而蘇迪的面色不豫,目光極冷,完全不像是面對海盜時應有的表現。
  
  伊人心裡「咯登」一下,這兩人的表情……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約瑟把伊人和蘇迪推到房子裡。有臥室有客廳,還有獨立的廚房,倒是挺大的一間木屋。約瑟指著客廳角落的床,滿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們兩個,就住那裡吧。」
  
  那是張狹小的單人木床,怎麼看都不夠兩人睡,哪怕兩個都是小孩子般身材也一樣。用腳指頭都能明白那傢伙在想什麼,蘇迪用一種要殺人的目光瞪著他。後者笑得更加暢快,一邊催著伊人收拾房間,一邊拎起蘇迪出了門。
  
  晚上,島上的海盜興高采烈的開始狂歡,看起來今天這票收穫不小。醺醺的男人和半裸的女人晃蕩著、歪斜著,吵鬧聲、鬥狠聲、吃喝聲、賭博叫嚷聲、銷魂的呻吟聲隨處可聞。
  
  伊人靜靜待在屬於她的客廳角落,從窗口凝望著外面的喧囂世界。木屋裡只有她一人,那位新主人拎著蘇迪去了酒屋,一直沒有回來。
  
  也許,這是個探聽消息的好機會,伊人骨子裡的冒險情結不期然間浮了上來。她拿長巾掩蓋住頭臉,偷偷溜出了門。
  
  到處是橫七豎八的漢……這裡的海盜一點兒不害怕外間的突襲麼?伊人想著先前海盜船突兀出現的景象,心裡猜測著——這座島估計也同那時的海盜船一樣,有什麼異術掩蓋了島的存在吧!外頭的人看不到這島,自然沒法發動攻擊圍剿。
  
  「嘔!」漆黑的木垛旁,一個繫著紅頭巾的海盜正大吐特吐,顯然喝得太多。他雙眼完全睜不開了,吐完以後就地一滾,竟躺進了邊上的牲畜棚子,抱著一隻驚慌的肥羊呼呼大睡起來。伊人想起電影中倒豬圈的老海盜,唇角劃過一道冷笑——終究,這兩個世界的海盜還是相似的。
  
  伊人一貓腰進了羊圈,裝模作樣的幫那海盜擦拭面孔。外人若是看到,她也有了替酒主人清除穢物的借口。一邊胡亂擦著,她一邊快速念起口訣來。對於一個已經得七暈八素的人來說,異術臨身無能抵擋。於是這次伊人成功了。
  
  「島上的異術者有何能力?」
  
  「呃,好像,好像能在水中虛幻景象,別人就看不到,看不到我們……」
  
  「只有一個異術者嗎?」
  
  「就一個!」
  
  「這裡離西大陸多遠?」
  
  「不遠,不遠,一天就到……」
  
  「從這裡怎麼去索斯港?」
  
  「每週都有船去索斯……賣,賣東西,再買酒回來……」那人醺醺的傻笑起來,「索斯的娘們可漂亮了,呃,這次輪到我去,去……」
  
  伊人精神一振,細細詢問了關於這艘偽裝成商船的海盜補給之舟的情況:何時出發,哪處出港,船隻特徵,警戒如何,心中已是打定了偷潛上船的主意。見那海盜說得清楚,伊人心中大感慶幸——這傢伙的職分估計不低,許多機密事務都知曉,自己真是運氣不錯。
  
  又將島上海盜和佈防的情況問過一遍,伊人站起身來四處瞧瞧,周圍沒什麼清醒人。伊人冷笑一聲,命令那人朝羊圈中的一塊污石狠命撞去!
  
  「彭」的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和沾滿羊兒糞便的大石來了次猛烈的親密接觸,殷紅的液體四處飛濺。那人滿頭是血的倒了下去,懷裡還抱著那頭肥羊。
  
  伊人轉身就走,幾步之後又回轉過來,對著人事不醒的紅頭巾海盜要害處狠狠踢了幾腳,這才興興然離去。
  
  待她走得沒了影,高高的木垛之上突然跳下一人,正是蘇迪。他看著重傷昏迷的海盜,面色清冷,目光中有訝然,也有深思。
  
  「小小年紀,這黑腳也下得太狠了!」他想著那海盜中招的部位,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唉,誰叫我答應要保護她呢?幫她善後吧!」
  
  他低聲嘀咕著,用羊圈中的污泥掩蓋了伊人留下的腳印,又重新佈置了一個海盜失足摔倒不幸撞頭的現場。他的輕身功夫果然極好,在羊圈裡搬挪片刻,褲腿上片泥不沾。等他忙活完一切走回木屋時,渾身上下依然乾乾淨淨。
  
  「原來她是異術者,我的運氣真不錯!」蘇迪有些好笑的想,「多虧了她,這麼快就探聽到了海盜的秘密。看來我很快就能離開了,這破地方我一秒也不願多待……」
  
  他愉快的想著,跨入木屋。但臥室內傳來的男子淫語之聲和女子的害怕求饒聲令他突然臉色大變!約瑟那個混蛋,他在做什麼?!
  
  約瑟竟然對那小丫頭下手?他真喝多了?蘇迪頓時面色鐵青,發足便往那方衝去。卻聽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說:「大哥哥……不要打擾主人喔……」
  
  聽得這個聲音,蘇迪鬆了一口氣。他扭頭望去,那小丫頭正蜷在黑暗的角落裡,靜靜的看著他。
  
  「你要是闖進去,主人會懲罰你的。」她悄聲說道,「主人的朋友也會懲罰你的。」
  
  喔,有其他海盜在,原來是這樣……蘇迪迅速冷靜下來:「那你為什麼要待在這裡?你不害怕麼?」
  
  「唔?」她輕輕笑了笑,「主人不發話,我怎麼敢偷溜出去呢?倒是大哥哥你,今晚沒和主人在一起,不怕他懲罰你麼?」
  
  蘇迪也笑了,卻不答話。這丫頭在試探他和約瑟的關係,蘇迪也不說破,只是擠在她身邊坐下。
  
  臥室裡,傳來女人凌厲的哭喊,想來被折磨得十分厲害。蘇迪臉色轉冷,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和無奈。過了一會兒,女人的哭喊聲漸漸變弱,只剩下低低的呻吟喘息,還有聽起來十足淫蕩的男人笑聲。
  
  蘇迪的真實年紀不過十六歲,在這種氛圍下煎熬片刻便面紅耳赤了。他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擔心的側臉看著小丫頭,卻見她面色如常,就像沒聽到臥室裡的動靜一樣。他不禁奇怪起來——他知道這丫頭很古怪,很早熟,但在這樣情況下還能保持冷靜,他越發看不透她了。難道她一點兒不害怕海盜們會來凌辱她麼?
  
  伊人此刻臉上毫無表情,目光中的狠厲之色卻是一閃而沒。蘇迪並沒有察覺,她那緊貼著小腿的右手一直在微微顫抖。那裡,藏著一把曾飲盡鮮血的鋒利細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18:19:47

  第四節 不用板磚用澡盆
  
  過了夜半,木屋中的海盜們方盡歡而散。臨走時疤眼海盜還很猥瑣的湊近伊人,摸了兩把她的雪玉小臉。
  
  約瑟光著上身走到臥室門邊,懶洋洋的望著縮在角落的兩人。蘇迪霍然起身,臉色極不好看。他正想說什麼,但屋內的女子低泣聲令他一個激靈,緊緊合上了嘴。
  
  「很晚了,睡吧。」約瑟邪笑著,指指那張黑乎乎的狹小單人床,「你們倆就睡這裡,記得明早來服侍我起床!」
  
  你還真當自己是海盜大爺了!胡鬧什麼呢?!蘇迪憤怒著瞪向約瑟,雙眼幾欲噴火。約瑟也回瞪著他,那眼神分明在說——是你自己說對小丫頭感興趣的!那我就滿足你這個戀童癖的心願!
  
  當這兩人拿著眼鏢互相亂射時,伊人已經整理好床鋪,怯生生的拉了拉蘇迪的衣角。看到這一幕,約瑟壞笑起來,彭的一聲關上了臥室大門。
  
  約瑟一消失,伊人便收了臉上刻意裝出的怯意,逕自坐在單人床上,用手指指地板:「喏,大哥哥,你就睡那裡吧!」
  
  她的話音輕柔動聽,語氣卻含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冷悍之意。蘇迪苦笑幾聲,老實的躺倒在髒兮兮的地板上。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蘇迪背對著她,悄聲道,「總不能老叫你小妹妹吧?」
  
  「嗯……我叫……賽菲爾……」她報出化名,心中隱痛。賽菲爾,意味著藍寶石,從今後,我就用這個名字來紀念碧——那個誕生在藍色寶石之月的藍眸女孩。
  
  「賽菲爾?」蘇迪回味著,笑道,「很美的名字。」
  
  伊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加重口氣道,「我今年九歲。」
  
  「是麼?」蘇迪笑容微斂,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真的,只有九歲嗎?」
  
  「你真的,是海盜的俘虜嗎?」伊人毫不客氣的反擊。
  
  原來她看得如此清楚,蘇迪啞然失笑。屋內就此靜了下來,黑夜中,不知道兩人都在想些什麼。
  
  夜已深,月光越過窗欞,在烏黑的地板上灑下滿地清輝。外頭的喧囂終於被如水夜色沖洗乾淨,只有幾個漢含糊不清的囈語隨著秋風吹送入屋。
  
  一片寂靜中,蘇迪壓得極低的聲音突然響起:「想要做個交易麼?」
  
  伊人翻了個身,目光直直盯著蘇迪的後背,「什麼交易?」
  
  「你知道的,我武技還不錯……」他輕笑一聲,「而我知道,你是個很不簡單的小丫頭……」
  
  「直接點!」伊人不耐煩的打斷他。從對方提出交易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需再扮演柔軟女孩的角色了。
  
  「我幫你從島上脫身去索斯港,你幫我找到海盜中的異術者。」蘇迪便不廢話,爽快回答,「你要知道,海盜的補給船不是那麼好上的。你想偷偷溜上去不被發現,很難。」
  
  伊人心中一驚,看來蘇迪方才就在羊圈附近,他一直在跟蹤自己麼?
  
  「我承認對你有些好奇,但我並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你大可放心。」蘇迪繼續說道,「你應該猜到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你幫我,就等於幫你自己。」
  
  「我憑什麼相信你?」伊人冷哼一聲。
  
  「我答應過會保護你,就不會將你送入死地。」蘇迪歎了口氣,「我從不食言,這次也一樣。那個會異術的海盜能掩蓋這裡的方位,使外間人找不到正確的位置。而我對異術者幾乎一無所知,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完全沒法找出那個擁有異術的海盜。」
  
  伊人皺眉。蘇迪停了停,低低說道:「你可以慢慢考慮,不過……那船後天就會出發去索斯。」
  
  「好吧,成交!」伊人很快下了決斷,「我會盡量幫你找,但無論結果如何,後天你都要送我上補給船!」
  
  「好,一言為定。」蘇迪不再多言,翻轉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時近中午,約瑟的臥室中才傳出聲音來。蘇迪早不見了人影,伊人只能面作乖巧,進屋幫這位新主人沐浴穿戴。
  
  「我說,你到底叫什麼啊?」約瑟拿熱毛巾擦著臉,大咧咧的問道,「你的父母呢?」
  
  伊人對這人早已厭惡得不行,面上卻要裝出逆來順受的模樣,心裡恨不得能立馬潛入補給船離開這裡。聽他問話,她也只能低聲下氣的回答:「我叫賽菲爾,是和管家一道上船的,他已經……死了……」
  
  「喔!」約瑟將毛巾往伊人手中一扔,「那你能留下性命,可得好好感激我呀。」
  
  「是的。謝謝你,主人……」伊人幾乎是咬牙切齒般擠出這句話。
  
  一邊伺候約瑟吃飯,伊人一邊瞥著蜷縮在床腳的女子,輕聲請示道:「約瑟主人,需要我送這位姐姐回她的住地嗎?」
  
  「好啊,你跑一趟吧。」約瑟粗魯的往口中塞著食物,含糊不清道,「妓寨應該在島中央。你記得蒙上頭巾再出門。」
  
  這算什麼?害怕自己的奴隸被人搶了麼?伊人心中冷笑著,扶起那個被眾海盜糟蹋半宿的女子,走出了臥室。
  
  待她離開房間,約瑟的進食動作就緩了下來。他低頭思索著,舉手投足間和先前判若兩人。半晌,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方盒,輕輕摩挲起來,嘴裡嘀咕著:「這樣,海島的方位應該能夠確定了吧。」
  
  此刻,伊人正扶著那位搖搖晃晃的可憐女子,慢悠悠往島中心行去。一路上,她仔細察看著那些或高大、或奢華的建築,希圖能感受到那位特殊海盜的靈力,就像當初她感受到凜和元素使一樣。但也許是那位海盜異術者的靈力實在無法和凜等相提並論,伊人圍著島心來來回迴繞了若干圈,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發現。
  
  將那女子送到住所,伊人有些喪氣的走回木屋。眼看離屋門不遠,蘇迪突然鬼魅般出現在她的身後。對於蘇迪神出鬼沒的功夫,伊人已經心有準備。但饒是如此,一個大活人悄無聲息的貼近她身後,伊人還是被唬了一大跳。
  
  「對不起,我找不到那異術者。」伊人很快鎮定下來,低低說道,「他的靈力應該不強,我無法察覺……」
  
  蘇迪擺擺手,打斷了她的道歉,輕聲道:「找不到就找不到,沒有太大關係。反正,問題已經差不多解決了……」
  
  伊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卻不是針對她的。她正在猜測他話裡的意思,只聽他繼續說道,「你還想明天離島麼?事實上,你多待幾天也沒關係了。因為……很快,海盜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聽起來好像有什麼狀況發生……伊人抬頭看看他,見他臉上有一縷奇怪的無可奈何,心中不禁一動。她想了想,點頭道:「是的,我想明天就離開。」
  
  「那好。」蘇迪盯著她清亮的眸子,微歎一口氣,「根據約定,明天一早,我會送你上補給船。」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大早,蘇迪和伊人收束完畢,正要離開木屋。臥室門突然「嘎吱」一聲開了,約瑟敞著上衣走出來。
  
  「你們……」約瑟望望兩人,一屁股坐到飯桌旁,揉著眼睛呵斥道,「怎麼還不做早飯?」
  
  伊人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應了聲「是」,然後打發蘇迪去屋外抱柴火。她自己倒了盆熱水端到桌邊,擰了塊熱毛巾送到約瑟的手上。
  
  「唔,熱乎乎的,好!」約瑟拿毛巾痛快的猛搓臉,嘴裡發出幸福的哼哼聲,「哎呀,原來有個使喚人的生活是這樣舒服啊……」
  
  他的感歎還未說話,屋中突然——「噹!」一聲脆響!
  
  伊人手中那盛滿熱水的光潔銅盆和約瑟的腦袋狠狠來了個親密接觸,水花四濺中,約瑟抱著腦袋倒了下去。
  
  「噹!噹!」又是兩聲。伊人用力揮著已經空了的銅盆,對著約瑟的後腦又是狠狠兩記。這兩下氣力極大,伊人砸完後只覺兩隻胳膊都被震得發麻。而約瑟已是滿頭的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你,你……」蘇迪抱著柴火站在門口,完全傻眼了。
  
  「我早看這傢伙不順眼了!」伊人大感出氣,使出吃奶的力氣拖著約瑟往臥室走去,「就讓他在床上多躺會兒吧。」
  
  「他,他……他沒事吧?」蘇迪覺得自己對這小丫頭的認識還遠遠不夠。她不止黑腳厲害,連手上功夫也不弱啊,都是那麼狠!
  
  伊人把死豬模樣的約瑟拽進臥室,也不管他頭上呼呼直冒的鮮血,關上房門就要離去。
  
  「先讓我看看他的傷勢……」蘇迪苦笑道,「我也不瞞你,約瑟是我的……」
  
  「同黨,對麼?」伊人冷笑道,「哼,看到你們兩人的對視眼光,我就知道你們早已認識。他若不是和你一夥的,你怎麼敢在木屋裡放心談論海盜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怎麼還……」蘇迪並不意外小丫頭能看出他和約瑟的關係,卻很意外她剛剛的黑手襲擊。
  
  「你覺得他不該受點懲罰麼?」伊人的臉迅速冷了下來,「這般冷血自私、下流無恥的傢伙,我只打破他的腦袋,算是便宜他了!」
  
  蘇迪無語。想到前夜那場淫蕩的狂歡派對,他搖搖頭,心中暗道,約瑟這次真是自作自受了。
  
  「我們的交易還能兌現麼?」伊人忽然垂下頭,語氣幽幽,「我總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才會打破那傢伙的頭……」
  
  蘇迪看著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寒意。這小丫頭,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扮可憐,他一時間完全分不清了。過得半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道:「我說過,我不會食言。」
  
  伊人揚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真誠的笑意:「謝謝。」
  
  「走吧。」蘇迪心裡想著,下次絕不再因為好奇而招惹小丫頭了,實在惹不起啊!
  
  補給船果然停靠在紅頭巾海盜所說的港口,蘇迪將伊人負在背上,腳下輕點,鬼魅般閃過護衛,眨眼間就消失在甲板之上。幾個正罵罵咧咧走上船的海盜只覺一陣輕風拂面而過,定睛看時,眼前卻是什麼都沒有。
  
  「你就待在這裡,這船明天能到索斯港。」底層角落裡,蘇迪猶豫再三,最後遞過一枚青色的戒指,「若是在索斯遇上麻煩,拿這戒指去城主府求助吧。」
  
  「原來你們是索斯官方的人,怪不得要消滅海盜了。」伊人歪著頭,「只是手段過分了些,為了混入海盜內部,那個約瑟可是害了不少人……」
  
  「如今他也遭報應了……我走了,你路上小心些。」蘇迪轉身欲走,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你真的決定要現在走麼?等過幾天,索斯的海軍就會到達這裡……」
  
  「是的,我堅持。」伊人淡笑著,「謝謝你,蘇迪。我能求你一件事情麼?」
  
  「什麼?」
  
  「關於我會異術的事情,請為我保密……」伊人清澈的目光凝視著他,「我知道,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被小丫頭這麼說了,蘇迪只能苦笑著點頭。
  
  海邊無風,船速卻不慢。眼看著載著小丫頭的船漸漸消失在天際,蘇迪才轉身返回木屋。
  
  臥室的大床上,約瑟已經醒了,手裡拎著床單摀住頭上的傷口,嘴裡「哎喲」叫個不停。
  
  「就這麼點小傷,你還好意思叫喚?」蘇迪沒好氣的一腳踢開他身邊的亂布,諷刺道,「堂堂五級騎士,竟被一個小丫頭打破頭,你真夠弱的!」
  
  「你還好意思說?」約瑟這會兒哪有力氣吵嘴,只得有氣無力的呻吟道,「你既然知道那丫頭有古怪,怎麼不事先告訴我?」
  
  「我哪知道她膽子這麼大,對你這樣五大三粗的壯漢也敢動手。」蘇迪一翻白眼,「你放心,她已經離開了,你安全了。」
  
  「我呸!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約瑟只覺頭上傷口更痛,不禁咬牙切齒道,「臭丫頭,以後千萬別被我碰上,不然,哼哼!」
  
  「你活該。」蘇迪嗤笑道,「這就算是你賣了整船人的代價吧,在我看來,這個代價實在太輕……」
  
  「我說過,犧牲少數人是為了更多人的安寧和幸福。」約瑟面色微微一沉,「你以為我真的自豪於這種出賣自己子民的內應身份?你以為我真的很享受蹂躪無辜女子的海盜生活?」
  
  「我看你的確很享受。」蘇迪嘴角譏笑更甚,「真希望那女子能知曉你的真實身份,這樣她也許會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蘇迪,你的心實在太軟了。」約瑟搖搖頭,「如果我是你,在行動還未成功之前絕不會放過那個小丫頭,更不會讓她安然離開這裡!你要知道,一旦她洩半點關於你的事情,我們整個計劃就會完全失敗!到時候,那船人的犧牲白白浪費,你我搞不好都要搭上性命!」
  
  「是你太冷血無情了,我可做不到你那樣。何況,我相信她。」蘇迪定定答道,「我相信,在對於道義的堅持上,她絕對要比你值得信賴得多。」
  
  約瑟看著蘇迪半晌,突然一撇嘴:「戀童癖就是戀童癖,手軟心軟,和小姑娘過了兩夜後就只知道幫她說話……」
  
  沉寂片刻後,屋內傳來「光當!」一聲脆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0:49

  第五節 頭髮也能惹麻煩?
  
  太陽降了又升,補給船航行一夜後,開始沿著蜿蜒的海岸線慢行。這意味著,索斯港快要到了。
  
  伊人蜷曲在底層貨艙的木箱間隙處,一天一夜間未吃未喝未閉眼,精神已經睏倦不堪。察覺到船速的減慢,她強迫自己振作精神,等待逃離時刻的來臨。
  
  陡然!
  
  一股令人寒毛直立的陰冷悄無聲息的兜頭罩下,伊人只覺自己全身的皮膚都緊縮起來!
  
  這股似曾相識的、令她渾身戰慄的恐懼……伊人心中驚惶不已,這般磅礡的靈力,這般強橫的氣息,太像滅了降靈族滿門的那幫人了!
  
  是元素使?還是「那人」?抑或只是個靈力驚人的陌生強者?伊人還來不及細細分辨,那股氣息便憑空消失了。心頭重壓一除,伊人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
  
  「距岸五百碼,準備下錨!」甲板上粗豪的吆喝響起,索斯港到了。
  
  而在距離停船碼頭幾公里以外的礁石群中,漾著白沫的海水突然整齊的從中分開,一個長相妖異的男子踏水而出。
  
  他的外表很奇特,頭髮、眉毛、眼眸、皮膚、衣著全都是純淨的白,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旁色,棧看去倒像是地府裡頭的白無常。但他的長相卻沒有勾魂使者那般猙獰可怕,而是面目娟秀,漂亮陰柔得有如女子。
  
  這處海岸地勢極險,海邊除了巨岩便是陡壁,除了成群的海鷗在浪間嬉戲以外再無旁人。那男子抬頭望望礁石旁的聳立峭壁,慢慢走上岸來。明明是從浩瀚的大海中逐浪而來,他卻全身乾爽,一襲白衣滴水未沾。若是有人看到他越水而出卻毫不沾水的景象,包管驚得瞠目結舌——便是海中的美人魚也做不到這般神奇。
  
  男子撫了撫那頭妥貼無比的白色長髮,緩緩朝城中走去。一路上他那奇特的外貌吸引了無數好奇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慢悠悠的走向城主府。
  
  而此刻,海盜的補給船已經在碼頭下錨靠岸。在眾海盜哄然下船以後,伊人悄悄溜下了船。索斯港既然是西大陸最繁華的港口,這裡的碼頭量也是最多,來來回回的海客和商人更是多不勝數。伊人緊走幾步,很快就混跡入熱鬧的人群之中,被人流挾帶著往城中而去。
  
  「咕咕咕……」離開碼頭不一會兒,伊人的肚子便不爭氣的叫喚起來。她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這會兒直餓得前胸貼後背。只是她的行李早在船上就沒了,靠賣碧的遺物而獲得的錢不知進了哪位海盜的腰包。現在她身無分文,除了貼身藏匿的細劍外就只有蘇迪贈送的那枚戒指——似乎,那位高來高去、身手了得的蘇迪壓根就不記得世間還有錢這樣的重要東西,也不送點金銀之物,光塞個戒指有什麼用?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掙錢以填飽肚皮,伊人苦笑著。她並不想去城主府尋求幫助,只能先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典當換錢,然後找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吧!
  
  依然靠著那張無敵可愛的小臉,伊人很快就在城中找到了典當的商舖。她身上的那件外衣是在海船上偷來的,質地上佳,只是有些皺皺巴巴。她小心的脫下,將之盡量疊得平整,然後走入了典當鋪。
  
  「老闆……」伊人怯生生的模樣著實惹人疼愛,「我,我要賣這個……」
  
  一張下巴尖尖的臉伸出櫃檯,接著是尖尖的聲音響起:「先看貨!」
  
  伊人趕緊遞過手中的衣物,可憐兮兮的盯著那人驗貨。尖下巴查看片刻,突然伸頭出來,上下打量著伊人,狐疑道:「這衣物是你的嗎?」
  
  伊人知道他起了疑心,連忙擠出幾滴眼淚,哽咽道:「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是爸爸去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要不是媽媽生病了急著用錢,我,我才不會拿來賣掉呢……」
  
  尖下巴又盯著伊人看了片刻,小姑娘雖然一身平民裝扮,但模樣清美,氣質上一點兒不俗氣。尤其是那雙含淚的漂亮大眼,盯著人看時的殷切目光簡直連冰山都能給化了。尖下巴在典當行裡也是個吸血鬼般的人物,被那樣清澈晶璨的眸子一看,竟然莫名心軟起來。
  
  反正自己只收貨,管她是怎麼得來的呢!尖下巴收起那件並不新的上衣,扔出一個錢袋來:「喏,算你是死當,多給你十個銅板。」
  
  伊人小心翼翼的打開錢袋,仔細數了數,一共是七十個銅板。在來時伊人已經打聽過此地的消費水平,這些銅板已經夠她吃四、五天了。伊人也不多言,微微行禮後便收起錢袋走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內間小門處突然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來。兩人都是黑髮藍眸,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男的俊俏『的清麗,模樣極為肖似。
  
  「黑瞳少爺,雪莉小姐。」尖下巴連忙站起來,恭敬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來監督你工作啊。」名為黑瞳的少年笑嘻嘻的說,「看了剛才那筆生意,我倒覺得你的外號有些名不符實呀!」
  
  尖下巴不禁老臉一紅。他在行裡是出了名的刻薄傢伙,最善從那些急著當貨的顧客身上猛刮油水,極是心狠手辣的一位典當掌櫃,人送外號「錢眼鑽」。按他平日的性子,那件上衣雖精緻名貴,但精明如他,定會將典當價格壓低到十個銅板以下,哪會如此大方的給出七十個銅板?此刻聽得少爺問起,尖下巴支支吾吾答不出話來,總不能說自己對那丫頭一時心軟了吧?
  
  見自家最小氣、最能搾錢的掌櫃很難得的出窘態,黑瞳更是樂不可支,毫不客氣的打趣起年紀足以做他爺爺的尖下巴來。他天性愛鬧,遇上這等玩笑機會,那是萬萬不會放過的。
  
  「把衣服給我。」一直沒說話的少女突然微微伸手,示意尖下巴交出那件上衣。
  
  「雪莉,這衣服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嗎?」黑瞳知道自己的妹妹一向性子清淡,恬靜無爭。她能對這件衣服感興趣,那必定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雪莉將那上衣湊近鼻子,深深嗅了幾口,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這上面的血腥味好重!」
  
  「啊?」黑瞳唬了一跳,「血腥味?」
  
  「海水的氣息格外濃重,說明她在海上度過很長的時間,而且上岸不超過半天。衣服上留有體溫,看來她剛脫下不久。血腥味很重,但時日已超過一天,而且是由外浸染,我猜想,她一定在前兩天身處過殺戮場。雖然這件衣服上未沾血跡,但周圍的空氣全是血腥味,死的人一定不少。」雪莉放低聲音,緩緩說道,「想像一下,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子,在茫茫大海之上,身處鮮血瀰漫之地……」
  
  黑瞳被她陰森森的口氣嚇得不善,卻見她突然雙目一亮,脫口而出:「難道說,她遇上了海盜,然後逃了出來?」
  
  「海盜?」黑瞳和尖下巴異口同聲,「不是吧,那個小丫頭能從海盜手裡逃出來?」
  
  「不相信我的判斷麼?」雪莉臉色平靜,將手上的衣服放回櫃檯。
  
  「不敢,不敢。」尖下巴知道自家小姐身懷異術,嗅覺遠超常人,又極聰慧,便撓頭問道,「這樣說來,她方才說的話都是假的了?」
  
  「很有可能。」雪莉話剛說完,卻見黑瞳興奮的一躍而起:「那我們去找她!」
  
  「你要做什麼?」雪莉仰頭望著兄長,「向她打聽海盜的下落麼?我勸你別費心了,那女孩聰明早熟,又十分謹慎,不是容易套出話來的人物。」
  
  「嘿嘿。」黑瞳厚著臉皮諂笑道,「這不是有妹妹你在麼?小丫頭再機靈,怎麼可能比妹妹你還聰明?」
  
  「可不要小看她!」雪莉好整以暇的坐下來,「況且,即使真問出海盜的下落又有什麼用?難道你還打算跑去和海盜鬥?」
  
  「哎呀,若真得了海盜的情報,我們就報告給官方啊!」黑瞳激動得搓著手,「上月城主府剛頒布了懸賞令呢!想想看,我們可有機會當英雄了……」
  
  雪莉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莞爾一笑道:「哥哥你若真這麼想,我倒可以幫你尋到那女孩。只是你得先答應我,若真問出什麼東西,你只管上報,不許自己胡來。」
  
  「我答應!我紡!」黑瞳幾乎跳了起來,「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自己胡來呢?」
  
  雪莉心說你胡來的事還少嗎?要不是有我在這兒拘著你,怕是你得了消息就會買船出海逞英雄了。
  
  「快走快走。」黑瞳早已按捺不住,一迭聲的催促道,「那小丫頭八成已經走遠了,我們再不追去,怕是找不到她了。」
  
  「不用著急。」雪莉口中默念,突然素手一揚,一隻通體雪白的三眼飛禽撲騰而起,在那件外衣上嗅了嗅,便展翅飛了出去。若是伊人在此,肯定會驚呼——這鳥兒可真像哈利波特的貓頭鷹啊!
  
  「啊?妹妹你已經能操縱靈寵了?」黑瞳傻呆呆看著三眼貓頭鷹飛走,「你,你不是上個月剛剛得到靈寵麼?怎麼這麼快就……」
  
  「第一次放它尋人,還不知效果如何呢。」雪莉笑得雲淡風清,「哥哥,別跳來跳去的,坐下來等吧。」
  
  伊人並不知曉自己的身後慢慢跟上了一條「尾巴」。她此刻正立在一處光線黯淡的屋簷下,捧著一塊白花花的食物吃得狼吞虎嚥。待這不知名的吃食掀,伊人心滿意足的舔舔嘴,往城中最熱鬧的大道走去。
  
  索斯港既然是最大的海港,那支撐它發展的重要產業必定是貿易。伊人想要賺錢養活自己,第一要做的便是看看此處的商業情況,好為自己尋一門妥當的生意。
  
  城中最繁華的區域正是海商雲集的中央大道,此路的盡頭便是城主府。路上的人流極多,伊人慢騰騰的身影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注意。因此,她很放心的用蝸牛速度前進著,目光在街道兩邊的店舖裡來回逡巡。
  
  「呀,快看那人!」在伊人的前面,幾個衣著華美的富家小姐突然低呼道,「好奇怪的模樣!」周圍的人們似乎都注意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人流裡漫起一股小小的騷動。
  
  伊人漫不經心的抬頭望過去,一雙幽白的眸子直直映入她的眼簾。白髮、白眼、白衣……伊人突然渾身寒毛直豎,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了她。
  
  是那感覺,是剛才那股恐懼感!伊人心頭警兆大起,這全身雪白的人物,一定擁有極其強悍的實力!
  
  彷彿感應到伊人的子,那男子突然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伊人的身子變得僵直,她想跑,但雙腳就像生了根似的無法動彈!
  
  那人很快就走到伊人的跟前,停住了腳。
  
  「我從未見過像這樣漂亮的銀白卷髮。」他開口了,聲音綿柔妖異,令伊人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他信手拈起伊人的一股秀髮,旁若無人的摩挲起來:「髮質極好,可惜失於護理。若是經常用清水洗滌,相信顏色會更加純淨。你,跟我走吧……」
  
  伊人要崩潰了!她什麼都沒幹,只不過頂著一頭銀白勝雪地波浪捲發,這麻煩就自動找上門來了?而這位靈力強大到令她懼怕不已的老兄,竟然是位戀發癖?——呃,準確點說,是戀白髮癖。
  
  伊人小嘴一癟,作出九歲女孩該有的害怕反應,眼看將將就要哭出來。但那男子伸手一點,伊人硬擠出來的眼淚便生生被逼了回去。同時,她手上突然多出一樣事物,那男子就這麼輕輕扯著她,繼續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你,你,放手啦!」伊人心中的驚慌已經壓倒了恐懼。她不是這麼倒霉吧?剛擺脫海盜窩裡的小奴隸身份,她又要換一個長相變態、性格也變態的主人?
  
  男子不答話,腳下的步子卻是突然快起來。短短幾息間,他便脫離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到達僻靜的城主府門口。
  
  「啊?」伊人掙扎無用,見他忽然了這麼一手,不禁驚訝得小嘴微張。那並不是異術,那是武技!這怎麼可能?他明明擁有磅礡的靈力,卻又會武技?——按照碧的說法,這大陸上幾乎不存在異術與武技雙修的傢伙啊!陡然,伊人猛的想起那個曾經追殺她們、並將碧置於死地的土使,額頭頓時一片冷汗。
  
  「你就在這裡等我,不要離開。」男子的語氣平靜淡然,但伊人當真不敢動了。以他的身手和強大靈力,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多遠。
  
  男子進了城主府,伊人低下頭,思考起脫身的對策來。她並沒有注意到,在頭頂上方,一隻白色貓頭鷹突兀而至,來回盤旋著。遠遠的,一個氣喘吁吁的黑髮少年擠出人群,後面跟著一位不緊不慢的溫潤少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0:58

  第六節 這裡的大人物可真多
  
  但凡世間男子,必經歷過崇拜英雄的年少時光,也總有憧憬自己成為英雄的美夢。黑瞳正是最熱血青春的年紀,成為英雄的渴望在他胸中湧動已久。如今似乎有個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他心裡的那股衝動便極度沸騰起來,險些就要破堤而出。
  
  「哥哥,別跑那麼快。」要說能束縛住他心頭熱望的,便只有這清靜聲音的主人,黑瞳的妹妹雪莉是也!
  
  「嗯,嗯。」黑瞳趕緊應了兩聲,目光四處亂飛,突然眼前一亮,「呀,看到了,她就在城主府門邊……咦,她在那裡做什麼?莫非是來報告海盜行蹤的?」
  
  一想到自己的英雄夢即將壽終正寢,黑瞳著急起來,拔腿就往城主府處跑去。若那丫頭真是來說明海盜情報的,那他即將沒法成為首告,說不定也能趕上消滅海盜的大部隊呢!
  
  雪莉卻是眼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伊人臉上那股肅重憂慮的神色。有問題呢!她心中微微一動。剛才在典當鋪裡,她偷偷打量過那長相討喜的小女孩,那時她並沒有這份心事重重的模樣。這麼說來,在她離開典當鋪的短短時間內,她身上發生了一些重大的事情呢。一想到此,她的好奇心不由得泛了起來。和那個愛玩愛鬧、熱血簡單的哥哥不同,雪莉自幼恬靜淡然、聰慧理性。但她卻有個重大的缺點——抑或優點?——她對自己猜不到答案的問題,總會有異乎尋常的好奇心。
  
  於是,在英雄心和好奇心的驅動下,兩兄妹快步走到伊人的身邊。
  
  「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黑瞳雙眼瞇成一條縫,笑得活像大尾巴狼,「有什麼麻煩嗎?我可以幫你喔!」
  
  伊人抬頭掃了一眼,清澈冷漠的雙瞳令黑瞳微微一凜——這小丫頭看人的眼光怎麼和妹妹那麼像啊!黑瞳心裡嘀咕著。
  
  伊人的目光此時已經越過黑瞳,凝在後頭那位少女的身上。對方那雙深幽的眸子令伊人略一失神——那少女雙眼精光外,是個聰明伶俐卻不懂得掩飾的小孩。比起滿眼熱切的簡單少年,那少女應是更難對付的人物——伊人就此下了評斷。
  
  「我叫雪莉,這是我哥哥黑瞳。你剛剛典當衣物的那家店舖是我家的產業。」少女落落大方的上前說道,「請原諒我們的冒失!但你方才典當的那件外衣上沾有血跡,你是否需要向我們解釋一下呢?」
  
  血跡?哪有血跡?我明明仔細檢查過。她難道從衣服上發現了什麼?還是只是在套我的話呢?伊人心中突然一陣煩悶:那令人懼怕的白眼男還沒搞定,這裡又鑽出兩個未成年的小屁孩來,這大陸上愛管閒事的人未免太多了些吧!不過……或許拿海盜做借口是個脫身法子呢!這次蘇迪的戒指也能派上用場了。
  
  伊人這般打算著,揚臉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血跡?那個……我,我……其實……」
  
  見小丫頭似乎被嚇得不善,黑瞳按捺不住心中的英雄情結,脫口而出:「你是不是遇上海盜了?」
  
  「啊?你,你怎麼知……」伊人恰到好處的衝口而出,又恰到好處的摀住小嘴,臉上恰到好處的浮出驚訝與懼怕的神色。
  
  黑瞳見妹妹的猜測完全正確,不由得精神一振,連聲說道:「你別害怕!真要是遇上了海盜,我帶你去見城主,你可以向他求助!」
  
  「喔,真的嗎?」伊人四下看看,低聲道:「我叫賽菲爾,有重要的事情……想,想去見城主……你能幫我麼?」
  
  「當然!」看到面前這丫頭面哀求,黑瞳只覺熱血直湧頭頂,滿口應承下來,「走,跟我進去吧!這裡我常來,很熟的!」
  
  見黑瞳拉著小女孩就往城主府裡走,雪莉不由得搖搖頭。為什麼哥哥這麼多嘴、這麼衝動、這麼莽撞呢?女孩的來歷都沒弄清,他就急急領她見城主,這下子她原本想多套話的打算便落空了。
  
  城主府近前的護衛笑呵呵的同黑瞳打了個招呼,果然沒有攔住他們。伊人對這兄妹的背景又有幾分高看,顯然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商賈子弟。
  
  走過寬敞的門廳,越過精緻的花園,伊人跟著兄妹倆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方在後院一處白色小樓前停下腳步。
  
  一直到了小樓門口,才有個年紀大些的僕婦出來問道:「黑瞳少爺,雪莉小姐,你們這會是來找少爺,還是來找小姐呢?」
  
  「蘇迪在麼?」黑瞳頗有幾分摩拳擦掌的勁頭,「快點叫他出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喔……伊人聽得這熟悉的名字,心下恍然。原來那來去如鬼魅的娃娃臉,竟是索斯城主的兒子啊!
  
  「少爺又出門遊歷去了,現在不在府中。」老僕婦搖搖頭,抿嘴笑道,「小姐倒是就在樓內,這幾天一直嚷著要去找你們玩兒呢!我去叫她下來……」
  
  「啊?小洛在呀……」黑瞳似乎有些苦惱,摸摸頭道,「不用叫她了,我還有事要找城主伯伯,你能幫我通報一聲麼?」
  
  「是,黑瞳少爺。」老僕婦施了一禮,慢慢向前院走去。黑瞳正想跟著她離去,卻聽一聲歡快的招呼:「黑瞳哥哥,雪莉姐姐!」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從白色小樓裡衝了出來,一頭紮到雪莉懷裡,嬌聲道:「你們怎麼好些天都不來看我呢?」
  
  這就是蘇迪的妹妹?伊人冷眼瞧著,卻發覺她和蘇迪一點兒都不相似。不同於灰髮綠眸的蘇迪,這個小小女孩擁有一雙漆黑的眼眸,碧綠色的細發隨風飄著,面目無比清雅。兩人唯一相像的,怕是那輕靈無比的瘦小身軀吧!
  
  伊人稍稍向上移了一下眼眸,咦?這小丫頭竟是尖耳?難道她是精靈?
  
  「啊,那個……小洛洛啊,我和雪莉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城主大人喔,下次再和你玩。」黑瞳說完,扯過妹妹拔腿就走。沒料到小丫頭不依不饒的追了過來:「你們要去找我爸爸呀?那我也一起去!」
  
  「呃……」黑瞳為難的望望妹妹,見她不動聲色,只得無奈道:「那你乖一些,不要打擾我們做正經事。」
  
  「嗯!」小丫頭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我很乖的!」
  
  四個未成年的小傢伙跟隨著老僕婦往前院走去。一路上那個貌似精靈的小丫頭活潑得令伊人頭痛,老是拽著她問個不停:「我叫洛水,你叫什麼啊?你是黑瞳哥哥和雪莉姐姐的家人麼?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呢?對了,你幾歲了?我八歲啦!你是不是也八歲?喂!黑瞳哥哥,她怎麼不說話啊?對了,黑瞳哥哥,你知道我哥哥去哪裡了嗎?……」
  
  就在她的嘰嘰喳喳聲中,幾人到了城主的會客廳前。黑瞳被洛水吵得不行,只差捂起耳朵逃之大吉了。
  
  恰在此時,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那位妖異的傍男子走了出來。伊人雖知道會在府內撞上他,但一見到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往黑瞳身後縮了縮。一直注意著她的雪莉立刻發覺了她的小動作,不由得緊緊盯了那男子一眼。
  
  「咦,你怎麼進來這裡?」男子微一挑眉,走了過來,旁若無人的牽起伊人的手就要離去,「我們走吧。」
  
  「喂,你是誰?」黑瞳呆了呆,馬上跳到伊人面前攔住了他,「你和賽菲爾是什麼關係?」
  
  「你叫賽菲爾?是藍寶石的寓意麼?」男子突然出一個可以用「嫵媚」來形容的笑容,「這名字不好,以後你就叫莉莉吧,取純潔百合之意。」
  
  天吶,真是個戀白戀到變態的傢伙啊!連我的名字你都要改成白色的?伊人心頭漸苦,這種變態傢伙可是很難打發的啊!
  
  「喂,我在問你話呢!」黑瞳對男子的不理不睬很是不滿,大聲道,「你到底是賽菲爾的什麼人?為什麼要帶走她?」
  
  「嗯,從我剛才看到她開始,她就是我的寶貝了。」男子的右手輕噶人的銀髮,令她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我是她的主人,當然有權決定她去哪裡。」
  
  「啊?」這是什麼道理?黑瞳有點糊塗了。他正要再嚷幾句,雪莉快步上前,狠掐了他一把,阻止了他的追問。
  
  很明顯,這男子就是令賽菲爾憂慮害怕的真正根源。聽他話裡的意思,竟是變態霸道到剛見到人就要佔為己有。這樣的人,不惹為妙。雪莉飛快的分析完面前的情態,已是打定了少理少言的主意。
  
  「我,我是來見城主大人的……」伊人卻抓住機會出聲了,「我,我有……蘇迪少爺的信物……」她顫巍巍的舉起一枚青色的戒指——來自蘇迪的好心饋贈,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呀,是哥哥的戒指呢!」洛水丫頭滿臉天真,快樂的跑過來擁住伊人,「你知道哥哥現在在哪裡啊?他出門玩也不帶著我!」
  
  「嗯?」男子眉頭一皺,對這突兀的變化很是不快。他雖然一點兒也不在乎伊人的身份,但事涉索斯城主,他總要掂量掂量。
  
  「水使大人……」一聲沉穩的男子嗓音在大門處響起,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水使!是水使!正站在自己面前、撫弄自己秀髮的變態男子,竟是「那人」屬下的元素使!
  
  伊人的瞳孔陡然收縮!心頭似乎有根尖刺,狠狠戳入她那處最柔軟的所在。極度的驚懼和最沉的哀痛,還有深入骨髓的恨意,竟令她手足發軟,幾乎難以站穩身子。
  
  這一刻,她再難掩飾臉上刻意裝出的純真惝,眉宇間浮起深深的幽痛淒悵。幸好,水使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位中年人身上,並未發覺她的異常。
  
  「爸爸!」洛水嬌滴滴叫著,撲入中年人懷中。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兒可不是玩的地方!」索斯城主招手喚過僕婦,吩咐她帶走洛水和黑瞳兄妹。待她們離去後,城主才轉臉抱歉道:「小孩子調皮,希望水使大人不要介意。至於這位小姑娘,她持有小兒的信物,恐怕身有要務,不知水使大人可否……」
  
  「等她說完該說的,我便帶她走。」水使截斷了城主的話,言辭間毫不退讓。在他看來,允許自己看中的寶貝停留片刻,已是大給城主面子了。
  
  城主雙眼一瞇。雖然這人的確有囂張的資本,但他這般傲慢的作派還是引起城主的不滿與不快。
  
  「喲,你起先並不認識這小丫頭吧?怎麼能硬拽著人家跟你走呢?哼,這小丫頭明明是我兒子派來的,又不是屬於你的,你怎麼能不講道理的強搶?」一個個頭不高、身形瘦削的女子突然出現在院中。她的雙眼若翠綠般清亮,來時悄無聲息有如魅影。即使她不「我兒子、我兒子」的叫著,伊人也能認出——這定是蘇迪的母親。
  
  「我看中的東西,就是屬於我的。」水使冷冷答道,「我要帶走她,這裡沒人能攔得住!」
  
  這話太霸道囂張。水使信奉的是實力為先,誰拳頭大誰就說話響。但在這異國土地上,這樣的話語無疑是種惡意的挑釁。城主眉頭皺得更緊,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另一個粗豪的聲音在說:「哼,你們東大陸雖然異術者眾多,但這裡是西大陸,是格魯國!請不要太過放肆!」
  
  水使微微抬眼:「你是誰?」
  
  「喔,我來介紹一下……」城主接過話頭,「這是我們格魯國的宮妥席護衛官,八級武士馮克。」
  
  水使的眉毛輕輕一抖。他慢慢掃了一眼,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院中多了好些人。而其中最強大的幾個人,他都是認得的。
  
  精靈族的大長老……
  
  矮人族的南方郡首領……
  
  大陸最有名的梵固學院的副校長……
  
  這些人隨便拿出一個都是名動四方的大人物,怎麼會突然聚在索斯城主府裡?水使心中微凜,若是他們合力對付他,那勝負可就難說了……
  
  聽著那些人的自我介紹,伊人也是目瞪口呆,萬沒想到自己能招惹出這麼多厲害人物來。她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希望——若是他們繼續口舌下去,會不會打起來?這麼多人聯手,那個水使怕也難以招架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1:42

  第七節 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待一眾強者介紹完自己後,院中便有些冷場。
  
  見到這些大陸頂尖高手突然出現,水使心中驚疑不定。他此次來西大陸,是因為新歸附主人的馭獸一族預測到西大陸有異獸將出。他奉命打前站,向西大陸的官方打個招呼,免得馭獸族大隊人馬到來時引起東西大陸的異術者紛爭。但有關異獸出世的消息,他卻是一字未提的。此刻陡然見到北、南、西三大陸都有強者在此,他不禁動了疑心——莫不是消息走漏了?
  
  這般想著,他心中慢慢浮起殺意來。原本,這種外交事務主人都是交給世故圓滑的風使處理。但風使因為伊人的那記狠腳還在養傷中,火使和土使又不喜水環境,因而一向不善和人打交道的水使便被迫領了命令,來了這陌生的土地。他為人孤僻狂傲,疑心一起便直想以武力解決。
  
  於是,他冷笑著,開始以挑釁的眼光慢慢掃過散佈在他周圍的人。雖然此地強者雲集,但他心中的傲氣反而被激了起來。若是對方再多說一句,以他平日殺戮成性的脾氣,怕是立刻就要出手了。
  
  見他仍然如此囂張,場間的氣氛更加不安。伊人見狀便悄悄往後挪了兩步,打算一開打就跑,以免遭了池魚之災。
  
  正在這時,半晌沒開口的索斯城主發話了:「水使大人,請原諒我沒有告知你此間的情形。事實上,我府中正在策劃一項聯合剿匪行動,這些大人都是前來幫忙的……」
  
  城主呵呵笑著,軟語解釋著,那份殷切的小意和不著痕跡的吹捧立刻將場中的肅殺氣氛一掃而空。他以一介商人發家做到一城之主,年輕時又用行吟詩人的身份行走四方,最是人精,斷斷不會讓群毆發生在自家院子裡。
  
  主人家開口了,四周的幫手們便不再吭聲。城主笑吟吟的解釋道:「這幾個月來有股海盜在近海搶劫綁架、無惡不作,東西大陸的來往貿易損失不小,就連矮人和精靈國也被洗劫了不少船隻。偏偏那幫人與普通海盜不太相同,他們行蹤成謎,很難清剿。這幾位首領來我府中,正是要商量合力除盜事宜。既然水使大人也到了此地,不如一起參與行動?」
  
  什麼海盜會驚動這麼多大人物?水使微微一歪頭,腦中憶起這位城主的背景,心中不由得一動。
  
  世人都知,逖倫大陸最惹人眼紅的男人,便是這位格魯國的索斯城主。因為他有兩位了不得的妻子:一位是矮人族首領的女兒,師從大名鼎鼎的矮人武聖;一位是精靈族曾經的族長候選者,現任族長的親姐姐。這位城主能以商賈之身獲得兩位心高氣傲的異族「公主」青睞,甚至拋棄族內權位下嫁於他,甘心兩女侍一夫,不得不說是男人中的傳奇。
  
  既然他有這樣的家族關係,那些強者被他請來助戰也是正常的吧?水使暗暗想著,他們應該不是來和自己搶異獸的吧?我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會影響主人的尋獸計劃。一思及此,水使漸漸去了殺意。
  
  城主察言觀色,見對方眼光一變再變,便對這位的脾性和來意有了大概的猜測。他是連高傲的精靈和矮人都能搞定的人物,對付一個不怎麼在外行走的水使更是不在話下。於是,伊人滿心期待的群毆沒能出現。不僅如此,水使被城主時而吹捧」而激將的話語撩撥得心動,竟是對相助剿匪的事宜一口應下。
  
  「明日就會出兵,詳細計劃我們進屋商談如何?」城主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引回到伊人身上,「實不相瞞,小兒已經潛伏於海盜之中,他的消息便是此次圍剿行動中的重要一環。這小姑娘帶來小兒的訊息,可以說對我們的行動至關重要,所以剛剛這幾位大人才會那般心急……」
  
  水使有些意外的看看伊人:「她?她這般年紀……」
  
  唉,看來現在不僅更難脫身,連先前的經歷都不得不說出來了啊!伊人苦著臉,緩緩將自己逃離海盜島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拿澡盆當板磚的事情就不能說了……
  
  「喔,小丫頭夠膽呀!」蘇迪的母親越看越喜歡伊人,「蘇迪真是的,怎麼能叫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編吧,繼續編謊話吧……伊人心中更苦。明明是她自己想要逃離,此刻她卻說成是被蘇迪救了性命後的報恩;明明是被水使強迫來的城主府,她卻把自己形容成孤膽英雄一般。反正蘇迪和那個被她打破頭的傢伙都不在,隨便她怎麼說也沒人能反駁。
  
  「蘇迪行事不會如此冒險。」那位什麼副校長突然質疑道,「沒道理他會讓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帶消息啊,何況我們已經通過定位寶器知曉了海島地址……」
  
  「是大哥哥讓我做的,其他的我可不知道。」伊人怯生生的說,只管往蘇迪身上推。
  
  「哎,肯定是約瑟那小子太過鬧騰,蘇迪叫這小姑娘來催促我們早日發兵。」蘇迪的母親毫不客氣的說,「約瑟就是個闖禍精,好好的事情讓他一攪和也變壞事了。」
  
  「咳咳!嗯嗯!」索斯城主連連咳嗽打岔,在座其他人都是滿臉的尷尬。伊人見狀心中一動——看起來那個約瑟身份不一般啊!
  
  「你咳什麼咳?」蘇迪的母親卻是爽直的性子,有什麼說什麼,「我有說錯嗎?這次要不是他想出那種損點子,私自跑去當海盜,我兒子至於身陷險地嗎?還有,要不是他偷了梵固學院的定位寶器,副校長你會來這裡嗎?」
  
  「是借的,是借的!」馮克臉都憋紅了,急急辯解道,「為了將行蹤成謎的海盜一網打盡,才特意借了學院的寶器來發送消息。」
  
  蘇迪的母親一撇嘴,冷哼了幾聲。城主趕緊岔開話題,說起明日的行動安排來。末了他問道:「水使大人,不知你明日是否同我們一起出發?」
  
  水使微微點頭,突然對伊人說:「莉莉,你跟著我。」
  
  啊?不是吧?伊人險些暈了過去。我剛剛從那島上逃出來,在城裡溜躂了幾小時又得回去了?
  
  見小女孩的臉上帶著幾分不願、幾分淒苦,蘇迪的母親忍不住要發話,但城主這次反應更快,一把便拽住了她。在場雖然都是強者,但他們並不會關心一個陌生女孩的未來。沒必要為了一個小丫頭得罪水使這樣強大的人物,更何況他身後還有更恐怖的勢力。
  
  看來,重返海盜島是不可避免的了……伊人只得換個思路,考慮起在大海上擺脫水使的主意來。
  
  第二天大早,整裝待發的軍隊悄悄從港口出發,滿帆直撲海盜藏身的海中島。不知道是哪位強者使了法子,那船隊的速度奇快,至晚間便已逼近了海盜島。
  
  夜幕降臨,眾人在補充食物準備行動。伊人靜靜坐在艙中,想著那個哭著喊著要來殺海盜卻被城主以「未成年人不許參加軍事行動」的借口打發掉的黑瞳,苦笑不已。有人想來卻來不了,自己萬般不願卻要被迫待在船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我去了,你待在這裡。」水使撫了噶人的頭髮,「不要害怕,戰鬥很快就會結束。」
  
  我害怕的不是海盜而是你啊!伊人無奈的想,面上卻是很乖巧的微笑著,點頭應了下來。
  
  海上無月、有風。水使悄無聲息的潛入海中,一襲白衣行走於波浪之間,如履平地,看得甲板上的士兵目瞪口呆。
  
  海盜們佔據的島嶼本是被隱藏起來、外人無法看到的。但有了蘇迪和約瑟從島上發來的方位對照,幾位探路的強者很快就找到了那處。而船上收到回報的士兵們也紛紛準備起來,預備發起攻擊。趁著船上最紛忙的當口,伊人悄悄摸到船尾,決心冒險一搏。
  
  不可以待在水使身邊,因為「那人」會在第一時刻發現我,然後幹掉我!我不可以浪費碧的犧牲,不可以這麼輕易就死去!趁現在,趁水使不在的功夫,逃離這裡吧!以後未必再有單獨待著的機會了!
  
  伊人閉上雙眼,感受著清涼的海風,低低卻堅定的念了起來:「天地之間的遊魂啊,請傾聽我的呼喚、來到我的身邊!」
  
  四周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有一股熱流自腹中升起……伊人陡然睜眼,口中不可抑止的發出一聲低嘯。「呼!」一雙透明的薄翼從她背後生了出來。
  
  「走!」伊人展翅而起,低低的沿著海面飛了出去。她暗暗祈禱著,希望沒有月光的暗色黑夜能掩蓋自己的身影。
  
  「咿……」船上,副校長和精靈長老同時發出驚咦的聲音,「這附近怎麼會有靈力的聚集反應?」
  
  「啊,快看,那裡起火了!」矮人首領的叫聲吸引了所有人,也讓那兩位身懷異術的強者轉移了注意力,從而間接幫助了伊人的逃離。
  
  島上,驕傲的水使根本不等大部隊的到來便開始了殺戮行動。四處火起,海盜們完全被驚動了。停在遠處的索斯軍隊不得不馬上開往海島,展開攻擊行動。沒有人再去在意精靈長老和副校長的話,也沒人發現船上已經少了一個小丫頭。
  
  逃,快逃!趁水使未回轉逃得越遠越好!伊人拚命調動體內的靈力,使勁扇動雙翼,以最快的速度向遠方飛去。海浪激起的水花直打到她的臉上,但她仍然盡量維持著低空飛行的姿勢。好在此時順風飛行,她的速度得到最大的發揮,倏忽間便飛得連船隊的影子都看不著了。
  
  西南方四十五度,半日航程,有座大島。伊人默念著前一晚從蘇迪母親口中獲知的信息,暗暗感激她的熱心。若不是她一力堅持,伊人恐怕就要和水使睡在一間房裡了。因為她的同情,伊人才有機會住在城主家眷的樓中,不僅打聽到西大陸海岸的地形,還偷到了地圖和指示方向的小盒子。
  
  或許她是故意說那麼多話的?好讓自己逃走?伊人想及此種可能,不由得有些歉疚。她這麼一跑,水使要是發起瘋來,恐怕索斯城主他們不太好交待呢!她對索斯城主並無愧疚之意,但想到蘇迪和他好心的母親,伊人還是有小小的不安。
  
  正胡亂想著,伊人突覺腹中的熱流猛一停頓,靈力立刻接續不上。她身後的雙翼晃悠了幾下,險些將她翻到海中去。這飛行異術好是好,就是太耗靈力!又勉勉強強、搖搖晃晃的飛了半個多小時,伊人的靈力徹底斷絕了。她不得不收了雙翼,一頭扎入海中,依靠難看的狗刨式向前划水。
  
  到了這個時分,伊人只得一邊在茫茫大海中喘息著消耗體力,一邊等待靈力的積蓄補充。而在那遠方的海島上,戰事正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2:07

  第八節 變了?變了!我變成什麼了?
  
  茫茫大海上,時間流逝,渺小的身影正在奮力掙扎。
  
  夜晚的海水極冷,浸得久了,伊人只覺整個身子漸漸麻木。儘管她一刻不停的划動著雙臂,但滲入骨髓的冰寒還是令她失去儲存在身體裡的最後熱度。而酸麻無力的胳膊也告訴她,游泳的姿態已經無法再保持了。
  
  再不能待在海水之中了,否則很快便是僵化沒頂的結局。伊人咬著牙,再度誦念口訣,用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一點兒靈力生成雙翼,支撐著濕漉漉的身子飛上天空。
  
  秋夜的涼風溫柔的吹動,撫摸在伊人身上卻是如刀割般寒冷。她哆嗦著,臉色青白一片,卻只能不管不顧的拚命向前飛行。衣服濕透後,在空中疾飛的她依然冷得厲害,甚至神智都有些恍惚昏沉。但她狠狠掐著自己,咬著嘴唇,直到胳膊被掐得青紫、嘴唇被咬出殷紅。疼痛在此時是最好的東西——能提醒她,令她不至於在極度的僵冷中就此暈厥過去。
  
  夜已深,風變得更大了!伊人不知道自己該哀歎還是慶幸——猛烈的海風令她的體表都快結出冰粒子來,卻也意味著她順風飛行速度的提升。彷彿殭屍樣的身體在空中滑翔著,向著西南,前進不休。
  
  不知過了多久,「撲通!」一聲響起。伊人再次耗光靈力,失去了雙翼。她掉進大海,沉沒入那深藍近黑的鹹腥之地。全身的氣力彷彿被抽取一空,她突然只想就此睡去,不再醒來。
  
  不,不能!猛然間,心靈最深處有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不屈的靈魂在吶喊——不,不能放棄!我不甘心於這般死去!我要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為了碧,為了凜,更是為了自己……伊人陡然生出力氣來,身子不由自主的扭動、踩水,擎起已然遍佈青紫的雙臂,在水中奮力划動!
  
  風浪突起,伊人嗆入了不少海水。這裡的海水和地球上一樣鹹苦,刺激到她唇間和口中的傷口,痛得揪心。但這樣的痛感也能令她保持清醒,保持那機械的划水動作。
  
  持續的,划水、僵直、飛翔、跌落、浮起,然後又是一次循環……一次又一次的反覆之後,就在伊人快要崩潰的時刻,她忽然遠遠的望見光芒來!
  
  啊,那一定是海岸,那一定是希望!伊人突然瘋了般撲騰起來,想要快些游上那處。但早已徹底耗光的體力、接近枯竭的靈力和抽筋不止的雙腿完全違背了她的意志,她終於不支,身子重如稱砣,漸漸往最深最黑暗的水中墜去。
  
  再給我一點力氣,再給我一點時間!伊人絕望的瞪著雙眼,海水灌得她快要窒息,沉重的身子卻無法動彈半分。
  
  試試……異術……其他的……口訣……
  
  她在即將昏迷的時刻,賭博般默念起所有知曉的異術口訣。溝通靈魂的、召喚靈寵的」用戰寵的、吸收力量的,只要她聽碧修煉時念過的,她都一股腦的施了出來。不管不顧般,她在尋找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但……似乎沒有用……
  
  最後無限留戀的望了一眼那處似乎近在咫尺的溫暖***,伊人的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
  
  ……
  
  「嘩啦!嘩啦!」
  
  海水不斷衝擊著岸邊的亂礁與細沙,在長長的海岸線上捲起雪般的白沫。陽光下,幾個孩子歡快的叫嚷著,在礁石間跳躍追逐。生活在海邊的孩子,總是喜歡在清晨來到海邊,尋找漲潮帶給他們的有趣事物。
  
  「哥哥,快看那裡!」一個小女孩指著前方的海岸,突然喊起來,「好像有什麼大東西喔,那是什麼啊?」
  
  年齡稍大些的黝黑少年抬起頭來,在不遠處的蔚藍與純白之間,突然多出一具黑影來。幾大片棕色的海藻纏繞在那上面,看不清本體的形狀。
  
  幾個孩子跑得飛快,很快就來到那物體的跟前。海水漾起的白沫不斷衝擊、包裹著黑影,但孩子們還是立刻就發現這物件是什麼——那是一個人。
  
  那人衣衫破爛,身體大半裸在外,青白僵直得可怕。縷縷銀髮散亂的蓋在臉上,縫隙間出半邊眉眼。明明眼眸緊閉,眉頭卻皺得極其用力,顯出近乎猙獰的辛苦神色。
  
  「啊?他是死的麼?」小女孩嚇得躲到兄長身後,摀住雙眼不敢再看。
  
  「不知道。」少年冷靜的伸出手去,輕輕撩開粘在那人臉上的濕發。孩子們眼前出現的是一張慘白、英俊的臉,雙眼緊閉、嘴唇烏黑,面上透著幾分絕望和不甘。
  
  少年試了試那人的鼻息,點點頭:「還活著!」
  
  「啊!」女孩臉色一變,很高興的睜開眼睛跳出來,「那我就不怕了!」
  
  「不過,看起來他快要死了。」少年的話再次嚇到了小女孩,她「蹬蹬」後退兩步,突然一癟嘴:「哥哥你真壞!我去叫爺爺來!」
  
  「不用你去叫了,我們把他拖到爺爺那裡去。」少年吩咐其他幾個男孩,「來幫把手!」
  
  幾個孩子「吭哧吭哧」拖著那快要斷氣的傢伙往村裡去。少年眼尖,在那人濕透的褲腿下發現了一段堅硬的突起,看形狀應該是貼腿而藏的兵器。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拉拽著,在沙灘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
  
  「你醒了沒有啊?你想吃魚粥麼?」有個甜甜的聲音在說話,似乎就在身前,又彷彿遠在天邊。
  
  伊人吃力的睜開雙眼,身子的微韋動立刻引起一股劇痛,令她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
  
  「大哥哥,你很疼嗎?我給你摸摸好嗎?」那聲音繼續在說著。伊人定定望去,一雙清亮無邪的眼睛映入她的眼簾。那是個小女孩,年紀與碧相仿,只是神情比碧稚氣太多。
  
  原來我還活著啊!伊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感謝上天。但很快,疑問浮上心頭——大哥哥?她在叫誰大哥哥?
  
  「你醒了。」又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另外一側響起,伊人轉過頭去,看到門口倚著一個黝黑的少年。他正用一種審慎的眼神盯著她,邊掏耳朵邊說道,「放心,在這裡你很安全。」
  
  伊人心中一緊,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能動彈了,先把衣服換上吧。」少年衝著床腳一努嘴,「你原先的上衣全破了,先穿我的吧,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伊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被窩裡的上身是光溜溜的!極度的惱怒和羞意湧上心頭,若是身子能自由活動,她一定被爬起來和那少年拚命!
  
  「一個大老爺們,你臉紅什麼?」少年很奇怪的望了她兩眼,「快些換了衣服起來吃東西吧,你好久沒進食了。」
  
  聽到這裡,伊人總是回過味來。她飛快的在自己身上摸了兩把,頓時陷入一種恍惚失措的心理狀態——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身體變成男人了?
  
  「你,你能幫我倒盆水來嗎……」自己的話一出口,伊人又被嚇了一跳。這溫潤清朗的嗓音為什麼這般耳熟?她苦苦思索著,突然恍然大悟——是凜的聲音!
  
  這麼說來……伊人掙扎起身,迫不及待的在少年端來的水中打量著自己的臉。湛藍的眼眸、順滑的銀髮、俊秀柔美的臉龐……除了年歲稍輕,這幅容貌同凜是多麼的肖似啊!伊人長歎一口氣,水中的倒影明白告訴她——她,現在變成了年少時的凜!
  
  猛然的,碧和凜曾經的話語在她腦中炸響起來!——
  
  「吸收死靈能力的高級降靈術,據說會讓異術者的外表都變得和那死靈生前差不多呢!可惜我現在還不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功呀!」
  
  「伊人姐姐,我的異術裡有吸收死靈用來改頭換面的口訣喔!嘻嘻,等我掌握那種異術後,說不定我也能學薇奧拉,扮作男人偷偷溜出去玩……」
  
  「碧,我已注定要死!在我將死之時,你用異術將我的魂體吸收掉!」
  
  「吾之父親,吾之親人,吾之至愛啊!請汝聆聽吾之靈魂的呼喚,用活之軀、鮮之血、耀之形,與吾完成最後的契約,將汝之肉、汝之靈、汝之魂俱托付於吾吧!」
  
  ……
  
  往日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閃現。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伊人嘴裡喃喃著,腦中已然對自己的變化有了大概的估計。
  
  當日碧使用異術吸收了凜的靈魂,不僅全盤接受了他的靈力,更是將他的靈肉容貌一股腦刻入體內。先前在大海中伊人體力耗盡即將沒頂之際,她胡亂吃的口訣竟然開啟了這改換外表的異術,讓她改頭換面,顯出凜的外表來。
  
  這麼說,我以後就能擁有兩個身份、兩樣年紀、兩副樣貌、兩種性別了?一個是擁有波浪白髮、清媚容顏,只有九歲的伊人;一個是擁有順直銀髮、英俊面容,大概十五、六歲年齡的凜。如此一來,想要躲開「那人」的勢力在西大陸隱姓埋名的生活下去,會是更加容易的事情吧!
  
  一思及此,伊人心中微動,突然明白到凜當時的苦心。他不僅是要將自己的力量送給碧,更是為了她能變換性別和容貌,從而增加活命的機會!想來,他在搏命一擊的那一刻,已經打定主意要讓碧吸收他的靈魂。這樣,碧就能多出新的偽裝,從而在西大陸安全的隱藏下去!
  
  凜,這是你給碧留下的最後饋贈,現在卻成了我的保命資本。伊人的情緒極度複雜,愣愣盯著水中的倒影一言不發。
  
  「大哥哥,你在看什麼啊?」床邊的小女孩好奇的探頭望向盆裡,「水裡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麼?」
  
  伊人被她這樣一打岔,終於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發呆。」她輕輕笑著,清俊無比的臉上柔和了幾分,看得小女孩雙眼放光,大呼小叫道:「大哥哥,你真是好漂亮啊!」
  
  伊人又是微微一笑。既然打定主意要用兩種身份在西大陸生活下去,那麼她從這一刻開始就要扮演兩個不同性格的人。這副屬於年少時凜的身軀容貌,應該搭配上凜那種溫和的脾性和優雅的舉止,還有碧的善良和伶俐。從今天開始,她要將自己分裂為兩個人,一個屬於自己,一個屬於碧和凜。
  
  我真的很希望幫你達成所有心願啊,碧!伊人在心中呼喚著小主人的名字,慢慢抬起頭來,望入屋外明媚的陽光——碧,凜,請你們和我一起,在這個世界裡,精彩的活下去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2:36

  第九節 怎麼又是海盜?
  
  在那簡陋的木屋中才養了半天,伊人便從小女孩的口中哄出了她所需要的信息。
  
  比如伊人是如何被海浪沖到岸邊,如何被孩子們發現,如何被女孩的爺爺診斷治療。她早就精疲力竭、深度脫力,卻幸運的沒有溺死在大海中,反而被波浪捲到島上,不能不說是上天的眷顧。海邊的孩子們似乎對這樣隨浪而來的傷者並不驚奇,根據小女孩所說,村裡每年都會救起幾個來自大海的「客人」——從海難或海盜手下逃出的倖存者們。
  
  而伊人此刻所處的地方,是距索斯城東南大約一日航程的安基島,西大陸東南方群島中最大的一座。這裡不屬於格魯國,而是屬於由多島聯合執政的自由聯邦。安基島的統治者亞姆伯爵,是大陸少有的貴族出身卻善於理財的領主,才能出眾,頗得民心,在商業上的名聲甚至超過商賈出身的索斯城主。安基島數十年來一直是西大陸最有名的商業城市,亞姆伯爵功不可沒。
  
  只可惜這位伯爵大人近年來身體不好、纏綿病榻,無法向以前一樣悉心打理島上的事務,這才叫索斯城得了機會,一躍成為西大陸第一的貿易港。即便如此,安基島仍然有著雄厚的財力和濃重的商業底蘊,西大陸各國對它既心存忌憚,又垂涎三尺。
  
  「聽說,伯爵大人的獨生愛女染了一種怪病,說不定活不過今年啦!」小女孩面帶悲慼,同情的說,「伯爵大人真是好可憐啊!」
  
  伊人隨口問了幾句亞姆小姐的病況,聽起來倒是很像地球上的紅斑狼瘡,這裡叫做蝶紋症,都是臉上長出蝴蝶狀的斑跡。這種病的確很容易致死,何況亞姆小姐才七、八歲,抵抗力本就不高,恐怕難有幸理。
  
  「小魚兒,你的消繫在太落後了。」膚色黝黑的少年突然出現,很沒正形的倚在門框上說道,「那位亞姆小姐一周前便去世了。亞姆伯爵痛失愛女,估計也快不行了。」
  
  他意味深長的盯了伊人一眼,那眼神在說——我知道刻意交好妹妹只是為了打探消息。可是,既然你想知道外面的事情,為什麼不直接問出來呢?
  
  伊人微微一窘,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目光。幸好小魚天真的話語很快響了起來。「哎呀,那真是太不幸了!」她感同身受般,眼淚都快掉下來,「伯爵大人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上天對他如此不公平呢?」
  
  「公平?」少年嗤笑一聲,伸了個懶腰,「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誰也無法逃脫,這才是真正的公平。」
  
  小魚瞪著漂亮的眼睛,不明白自家哥哥在說些什麼。倒是伊人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一個漁村少年能有這種見識,算是很不一般了。
  
  「那麼說,安基島的領主快要換人了吧?」在那名為叉子的少年面前,伊人索性直白的問出來,「繼承人已經死亡,伯爵若是也死了,這島上的統治權該由誰來接手呢?」
  
  「自然是伯爵夫人。」少年摳摳臉,面帶幾分不屑,「咱們這裡馬上就要由一個格魯國來的女人來統治了!」
  
  「喔,伯爵夫人是格魯國的女子?」伊人聽到這熟悉的國名,身子微微一顫,思緒卻是飛到了不遠處的那座海盜島,不知道她逃了以後那裡發生些什麼……
  
  「米麗.亞姆伯爵夫人是格魯國的世襲貴族出身,年輕時可是他們國內赫赫有名的美人兒呢!當初她嫁來安基時,多少人扼守歎息,覺得辱沒了她的高貴身份。哼,現在眼瞅著她即將繼承伯爵的領地和產業,成為西大陸最有錢的女人,人人都羨慕眼紅,只恨自己當時沒能把女兒嫁過來呢!」
  
  「哥哥,你怎麼這麼說!」小魚不滿的撅起嘴巴,「米麗夫人失去愛女,又即將失去心愛的丈夫,該是多麼悲慘的事情!你怎麼就只知道談論錢呀!」
  
  「小魚,你還小。」叉子頗滄桑的走過來摸摸妹妹的頭,「所以你不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只靠感情去評斷。」
  
  「哼,我不跟哥哥談這個!」小魚向伊人扭過頭來,「比凌哥哥,我還是更喜歡和你說話!」
  
  聽她叫著自己的化名,伊人溫和的笑起來,面容說不出的俊逸柔美。哄小孩這種事情她最拿手,不過一會兒工夫就能讓小孩歡喜她不得了,當年碧是如此,現在的小魚也是如此。
  
  叉子遞來一個帶有警告意味的目光,伊人知道他的心思,不禁挑了挑眉,自失的一笑。
  
  「對了,這幾天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她岔開話題,淡淡問道,「小魚說我已經昏迷好幾天了,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呢?」
  
  「嗯,的確有好玩的事情發生。」叉子盯了她一眼,「今天上午剛到的好消息,血骷髏海盜團被索斯城主組織軍隊圍剿乾淨了!」
  
  「真的?」小女孩雙眼放光,「哎呀,我終於可以出海玩了!」她興奮得像只小鳥,竟是迫不及待的跑出門去,「我要去找爺爺,過兩天就出海!」
  
  「海盜最近的活動非常猖獗,她在家裡憋了大半年,可是悶壞了。」叉子微笑著子著她跑開,解釋道,「這下她可開心了。」
  
  「是麼?」伊人心頭不期然浮起一張可惡的臉。那個自大的約瑟為了混入海盜團而出賣了整船人,但在他看來,比起因海盜團覆滅而得利的廣大民眾,那一船人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犧牲吧?冷血自私的性格,上位者的典型思維,伊人篤定了,他一定也是什麼官宦貴族。
  
  「不過,聽說索斯這次損失不小喔。」叉子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更有趣的是,傳聞給他們造成傷亡的不是海盜,而是自己的友軍。」
  
  伊人眼皮子直跳,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那可是鎮上那些無聊人士現在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喔。」叉子又打了個呵欠,「我早上去鎮上賣魚的時候,聽鎮長家的幫傭講得天花亂墜。好像索斯城主連精靈和矮人都請來幫忙,對付海盜那叫一個橫掃啊!可在打完海盜後反而是自己人打了起來,還打得聲勢極大,鬧得附近島上的人都知道了!」
  
  「是嗎?」伊人垂下頭來,掩飾住眼中閃過的些許歉意。
  
  終究,水使還是發了瘋啊!伊人輕歎一聲,原來她低估了他的偏執程度,他真的變態到找不見她就把怒氣發洩到索斯一行人身上了?
  
  不知道索斯那邊的傷亡如何,蘇迪和他的母親應該沒事吧?至於精靈長老、矮人首領、索斯城主之類,還有那些無辜的士兵……對這些人,伊人並不怎麼關心,更沒有負疚之情。她突然自嘲的笑笑,方纔還在心裡鄙視那個約瑟,現在看來,她和他,其實是差不多的吧!她也是那般冷血自私的惡劣傢伙啊!
  
  「還想知道什麼?」叉子又是一個呵欠,「你要沒問題,我可要去休息了。昨晚半宿沒睡,好困的……」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待我這麼好。」伊人突兀的問,「救了我的命,又留我在這裡休養……我知道你這幾天打魚換來的錢全幫我買藥了……」
  
  「真是奇怪的問題,這有什麼為什麼的?」叉子摸摸頭,「我救你只是隨手幫忙,你可是欠了我的天大恩情呢!既然你欠我一條命,以後總是要還我的!至於怎麼還……反正比我這點兒傷藥錢要多多了吧?嘿嘿,這買賣不虧。」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伊人真心說道,抬起頭,出一臉誠摯和煦的微笑。
  
  「喔……」叉子呆了呆,心裡想著——這少年長得這麼俊雅陽光,年紀又輕,應該不會是漏網的海盜吧?他又掃了幾眼伊人白皙的肌膚,嗯,肯定不是海盜,沒有海盜會長這麼白的。他心裡嘀咕著,胡亂點了點頭,出門去了。
  
  等屋內沒人理,伊人摸了摸一直綁在小腿處的細劍,悄悄鬆了一口氣。叉子是個精明的少年,沒理由看不到這樣明顯的兵器。但他沒說什麼,也沒拿走,他就不怕她暴起發難,傷害他的家人麼?
  
  伊人嘴角扯開一個苦笑,看起來是她太過小人心啊!不像這些淳樸的漁村孩子,她想的儘是些陰暗戍。
  
  ……
  
  又在床上休養了一天,伊人能夠下地了。她的外傷不多,主要是脫力和溺水,靜養是最好的恢復方式。
  
  見她身體好轉,小魚笑嘻嘻的拖她出屋,定要帶她去看看自家的漁船。看著小女孩可愛的笑臉,伊人就情不自禁的想起碧來,雙腳不由自主的就跟了她去。
  
  轉過一片沙灘,又是一片礁石群,最後在一處簡陋的碼頭邊看到了屬於叉子和小魚的小漁船。叉子懶洋洋的在船上整理漁網,小魚歡呼一聲,衝了過去。
  
  秋日艷陽下,叉子黝黑的皮膚閃閃發亮。見伊人也過來,他微笑著,出一口白牙:「比凌啊,你來這裡,不怕曬壞了自己的皮膚麼?我看那些貴族少爺們最寶貝的就是自己的皮膚,若是不白還會在臉上撲粉呢!像你這麼白皙的傢伙,曬黑了多可惜啊。」
  
  「你還不如直接說我是小白臉、娘娘腔呢。」伊人挺直身子,微歎一口氣,「我倒是羨慕你這樣的,健康陽剛,多有男子氣概!」
  
  「喔?」叉子一臉壞笑,「那你就在這裡站足一下午,我包你變得有男子氣概!」
  
  伊人毫不含糊的答應下來。風使、火使都是認識凜的,若能稍稍改變凜的俊逸樣貌,她是求之不得。當下,她便頂著大日頭待在岸邊,含笑看著叉子和小魚在船上拾掇。
  
  「那邊有艘大船來了……」坐在船頭晃著玩的小魚突然叫喚起來,「哥哥,那是誰家的船啊?我好像沒見過哩!」
  
  「怕是你半年沒出海,連村裡的船都不認識了吧?」叉子打趣著妹妹,慢悠悠走到船頭去,「我們這個小漁村又沒正規碼頭,怎麼會有什麼大船來……」
  
  他的話突然停了下來,臉色陡然緊張起來。「這個是……不對勁!快,快回村裡!」他的語氣很不尋常,伊人瞇眼望去,一艘有些眼熟的大船正拉著滿帆向這邊駛來!
  
  這是……伊人忽的心中一緊,這分明是海盜的那艘補給船!她曾經偷躲在裡面逃到索斯港的那艘大船!
  
  海盜的補給船怎麼會來這裡?難道是圍剿後的漏網之魚?叉子怎麼好似認識這船一樣?伊人滿腹疑竇。叉子已抱起小魚跳上岸來,她也來不及想太多,只能跟著他們往村裡跑去。可憐她剛恢復些氣力,走路都不大穩當,此刻跑了幾步就氣喘吁吁、搖搖欲墜了。
  
  「唉!」叉子回頭看了一眼,急得連連跺腳,「娘娘腔就是不頂事,你怎麼體力這麼差?」
  
  聽他這麼一說,伊人心頭火起,心說你也去試試夜遊大海整整一夜,看你要休息幾天才爬得起來!她骨子裡的倔強脾氣一上來,當下不跑了:「你們先回去吧,我躲在這裡不要緊。」
  
  叉子瞄了那船幾眼,指指鄰近的礁石:「你躲那裡,自己小心。」說完便咬牙跑開了,絲毫不顧小魚的反對。
  
  伊人喘著粗氣跑到礁石堆裡藏好,那船已經靠上碼頭。因為這裡的碼頭大多簡陋破敗,那大船沒法直接停靠,幾個大漢罵罵咧咧的架了長梯跳上岸來。
  
  伊人遠遠探頭看著,有個眼熟的大漢竟然就是倒在羊圈裡被她下了黑腳的紅頭巾。果然是海盜的餘孽啊!她歎息一聲,悄悄趴低了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3:04

  第十節 軍體拳也算高級武技?
  
  海盜們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二、三十人的模樣,看起來就是補給船上的那撥海盜。
  
  他們因為前去索斯港採買補給,花天酒地捨不得按時回島,幸運的逃過一劫。又因水使發瘋,索斯的海軍損失慘重,城主一時抽不出時間來追擊這幫海盜殘部,讓他們一路南逃到此。
  
  「海老大,這就是我那村子。」岸邊,一個乾瘦漢子低聲下氣的說道,「這裡清靜,離城裡遠,一般沒人管到這兒來。這會兒大多數男人都在鎮上,村裡應該只有女人和小孩。」
  
  「嗯,安全第一!大傢伙注意了,我們動作快點,待會兒多弄點糧食!」對話的粗豪漢子一邊分派人留守大船,一邊瞇眼說道,「這兒不能久待,搶了東西就走,還是海上更安全些。」
  
  「哎,哎!」乾瘦漢子吭吭哧哧半天,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出口,看得海老大怒氣勃發,一巴掌拍在他後腦上,「老三,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彆扭扭捏捏像個娘們!」
  
  「哎,海老大……我說,那個……」乾瘦漢子眼睛眨巴半天,終於又擠出句囫圇話,「這兒小漁村,沒什麼好貨,也就每家存了點兒糧食和魚乾。能不能……盡量不傷人啊?」
  
  「哈哈,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老三也有存善念的一天啊!」邊上有人嘲笑道,「放心,咱們會手下留情的,哈哈……」
  
  「嗯,動靜大了會招來當兵的,大傢伙一會兒幹活利落點啊!」海老大吩咐完畢,領著十來個海盜就往村裡去了。有乾瘦漢子帶路,他們悄無聲息的逼近了漁村。
  
  伊人皺緊眉頭,看著剩下那撥海盜回了船,便也悄悄往村裡摸去。她雖一向不愛管閒事,但有小魚在村裡,她心裡便總是七上八下不舒服得很,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情況。
  
  海盜們的動作比她這個尚未恢復體力的人要快多了。等伊人慢慢靠近村中散落的房屋時,一陣哭嚎夾雜著叫罵已經傳入她的耳朵,聽起來海盜的洗劫工作已經開始了。
  
  「啊!」尖利的慘叫聲突兀響起,伊人一驚,有人受傷了?不是說不傷人麼?她有些著急,抬頭就發現了村子外沿那個放風的海盜。
  
  伊人貓著腰小跑過去。在擁有了凜的樣貌身材以後,她的動作更加輕盈了。直到她侵到背後,那海盜也沒發現她的靠近。
  
  「砰!」的一聲脆響,海盜滿頭是血的倒了下去。伊人掂了掂手裡的大石頭,很滿意現在的身高,因為實在太合適用板磚拍人這一招了!若她還是九歲女孩的模樣,即使踮腳也夠不到那海盜的後腦勺呢!
  
  乾脆利落的把那海盜拖到一邊,伊人摸出腿部的細劍,悄悄潛入村去。若對手不是異術者,她的膽氣就壯多了。沒真正見識過武技厲害之處的她,只把武技當作自己在地球上的打架一般。說到打架,她水伊人從小到大怕過誰來?
  
  藉著屋舍的掩護,伊人摸近了村裡的曬漁場。似乎人們都集中在這裡,慘叫聲也是從這處發出的。
  
  「啊!」又是一聲慘叫響徹雲霄,伊人急急探出頭來,往那場中空地上看去。
  
  「咦?」伊人萬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會是這般情形,一時間呆住了。
  
  那空地之中,剛才還耀武揚威要來洗劫的海盜們,全都倒在地上狼狽不堪!海老大粗壯的身體趴在灰地上最是顯眼,乾瘦漢子看起來已經昏迷過去了。其他幾個海盜捂腿的捂腿、捏手的捏手,痛得滾來滾去。四周圍著五十來個漁民,幾個漁家婦女不解恨般拿腳猛踹地上傢伙們,慘叫聲就是從這些海盜口中發出的!
  
  這,這是唱的哪一出啊?伊人完全糊塗了,一眼瞥到叉子抱著小魚站在最外邊,便收了細劍走過去。
  
  「回來了?你沒事吧?」叉子懶懶問道,視線還盯著場中的海盜不放。
  
  「比凌哥哥!」小魚倒是歡喜極了,撲到她懷裡扭著不肯走,「我哥哥太壞了,都不帶你一起回來!我剛剛擔心死了呢。」
  
  擔心?看這十來個海盜的慘樣,為他們擔心倒是真的。伊人有些迷糊的問叉子:「這是什麼人啊?到底怎麼回事?」
  
  「看裝束就該認出來了啊,這是海盜!」叉子解釋道,「就是血骷髏團那幫人!想來搶劫我們村子,但他們運氣不好,今天村裡的大人們都在,所以……」
  
  「啊?這就是血骷髏團?」伊人裝作嚇了一跳的模樣,「哎呀,海邊還有十來個人呢!」
  
  小魚搶著回答了:「爺爺已經帶人過去啦,他們跑不了的。」
  
  「原來大家這麼厲害啊。」伊人笑瞇瞇的看著小魚,「聽起來爺爺是個高手喔?」
  
  「是啊,爺爺可厲害了,什麼都會!才不像哥哥呢,就知道逃跑,把比凌哥哥也扔下了!」小魚撅起嘴來,叉子斜了她一眼,接口道:「我剛才可不知道大家都在村裡的,也不知道那船上只有幾十個海盜。在正常情況下,血骷髏團每次出動至少也有兩、三百人呢,我能不緊張嗎?」
  
  「你真瞭解情況啊,連海盜的船都認得出。」伊人意味深長的笑笑,「剛才也不告訴我一聲。」
  
  「那傢伙以前是我們村裡的,我見過他坐那船去城裡。」叉子倒是很耐心的解釋著,「我別的本事稀鬆平常,認船是絕不會錯的。剛剛我急著回來報信,就顧不上管你了。反正你這人命大得很,大海都淹不死你,總不會栽在這幾個海盜手上吧?」
  
  你現在倒是說得輕鬆!伊人心裡暗罵了兩句。不過叉子和她非親非故,危急時刻拋下她乃是情理之中。伊人撇撇嘴,便把這節揭過了。
  
  「爺爺回來啦!」小魚突然叫起來,指著村口那方,「哎呀,真的還有十幾個人呢!」
  
  伊人定睛望去,一個全身古銅色的光頭老者走在最前,後面綁著十來個或斷胳膊或折腿的海盜,幾十個村民在後面推攮著他們。
  
  那老漢似乎感應到伊人的子,猛然抬頭朝她望來。他雙眸湛然、目光如炬,看得伊人一陣心慌,連忙低下頭去。她心中尋思著,這位老漢看起來不簡單,莫非是個隱士高人?
  
  老漢交待漁民們綁好海盜,便走到叉子身邊,狠狠誇獎了他幾句。又向伊人點點頭,伸手來抱小魚。伊人再看他時,就和普通漁夫沒什麼區別,彷彿剛才的雙目神光只是她的幻覺。尤其是他皺巴巴的臉、缺了門牙的嘴,怎麼看怎麼不像個高人。
  
  「這裡還有一個!」幾個漁民拖著被伊人打暈的海盜走過來,「不知道被誰砸的,夠狠哩。」
  
  「啊,是我一時心慌,下手不分輕重。」伊人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聽見村裡傳出慘叫,被嚇壞了。見這傢伙不像好人,我就……」
  
  「呵呵,看不出啊,小伙子瘦是瘦,打人還挺有力。」漁民們笑著,拖著海盜走遠。
  
  回了屋,伊人整個人放鬆下來,頓覺身上疲累不堪,傷口也開始痛了。偏偏叉子不打算放過她:「喂,沒想到你打人那麼狠啊,你會武技的吧?」
  
  「武技?」伊人撓撓頭,「不會。」
  
  「別騙人喔!」叉子比劃著砸頭的動作,「不會武技能一下子就劈得那麼準、那麼有力?」
  
  「拿石頭砸人,不算是武技吧?」
  
  「我怎麼沒見過別人拿石頭砸人砸成那樣的?」叉子不依不饒,「那可是個大活人,又不會站著不動讓你砸!還有,要是你沒有武技,他怎麼會沒發覺你的靠近呢?」
  
  「我只是很擅長拿石頭砸人,真的不會武技。」
  
  「喔,那你砸給我看看行嗎?放心,我不會偷學你的功夫,只是看看嘛。」他雙眼都放出光來,賴在屋裡不走,和平日的模樣大相逕庭。伊人注意到,這個做什麼都懶洋洋的漁家少年,似乎對武技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
  
  「好吧,砸什麼呢?」伊人很想早點打發走他,便走出門,摸了塊土疙瘩晃悠道,「你說吧!」
  
  「砸我吧!」叉子果然對武技一道有些異常的愛好,平時啥都不關心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要用自家腦袋試伊人的板磚功。
  
  「好吧。」伊人捏著土疙瘩隨手拍了過去,沒料到叉子身子一滑,泥鰍般躲過了她勢在必得的攻勢。
  
  「喔?」伊人興致大起,看來叉子的身手很靈活,正是考驗自己功力的時候!她的比試之心一上來,手下便再不留情。
  
  右手猛力拍下,叉子急躲,哪料到伊人左手已近,明明在右手中的土疙瘩嘩啦一下就換到了左手,照準叉子的腦袋拍了下去。
  
  叉子反應也是極快,一個大角度後仰險險避過。哪知道伊人伸腿就是一腳,正好踹中叉子的肚子,將他踢了個四腳朝天。
  
  「啊!」伊人踢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打架!剛剛她純粹是下意識的出腳,渾然忘了這只是場砸人展示會。
  
  「對不起,對不起……」伊人趕緊把捂著肚子直叫喚的叉子扶起來,「我,我無心的,打架出腳成習慣了……對不起!」
  
  「英,英雄!」叉子抱著肚子,臉都痛得扭曲了,「我服了你!」
  
  好半天他才緩過勁來,咧嘴苦笑道:「看你文文靜靜秀秀氣氣的,誰知道打起來這麼陰啊!」
  
  陰麼?我還沒用絕招呢!再說了,打架就是要不擇手段嘛!伊人心裡嘀咕著,面上卻堆著笑的討好,好歹將叉子的怨氣壓了下去。
  
  「咱們再來一場!」叉子疼過勁,臉上略帶興奮的說,「這次不用石頭,就靠拳腳較量吧!」
  
  「呃……好吧。」伊人也不客氣,「但我體力不夠,不能打太久。」
  
  「就五分鐘!」叉子擼起衣袖準備開打,想想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你可別用鬥氣!」
  
  「我真不會……」伊人話沒說完,叉子的拳頭已經揮到她眼前了。
  
  伊人閃身避過,叉子又撲了過來,兩人拳來腳往,打得十分熱鬧。伊人邊抵擋邊細看,叉子的攻擊勉強有些套路,卻又像足了街頭小混混的無賴打法,並不怎麼高明。
  
  而伊人是誰?從小到大都是廠裡的打架王,對叉子這種野路子打法最是親切不過,也最是熟悉不過。不僅如此,國營XXX廠是什麼地方?研究製造武器配件的單位!廠裡配置了士兵、也有退役軍人,廠裡的孩子們年年上血軍訓、小學就開擒拿格鬥課、還有上過老山前線的退役軍人給當體育老師……那幫孩子打群架時可不是一般的街頭混混打法,隨便拎個人出來都能像模像樣比劃幾招,伊人更是個中翹楚。
  
  很快,她便瞅個空當,飛起一腳踢到叉子的小腹,再度將他踢了個肚皮朝天。
  
  叉子哇哇叫著,從地上跳了起來:「你,你這武技叫什麼啊?怎麼老踢人肚子?」
  
  「這個……叫,叫軍體拳,是一種格鬥術……」伊人有些汗顏,心裡直對昔日的老兵教師說抱歉。
  
  「格鬥啊?是不用鬥氣的體技麼?」叉子念念不忘他的武技學習大業。
  
  「體技?不知道,反正不用鬥氣的。」
  
  「你,你能全套打一次麼?」叉子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我絕不會告訴別人,也不會偷學。我就是看看,看看……」
  
  不就是一套軍體拳麼?地球上學生們軍訓都能學的東西,沒什麼好保密的吧?伊人就地將第一套軍體拳打了一遍。她小時就練慣了的,這時分耍出來倒是虎虎生風、殺氣十足。
  
  叉子眼睛都看直了,伊人走到他跟前時還呆呆的。她不禁有些好笑,心想要是我打一套招數更凶狠的武警擒敵術,你不會連眼珠子都掉下來吧?
  
  「厲害,厲害!」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動作雖少,卻招招是精華啊!」
  
  伊人抬頭望去,光頭老者從屋後走了過來,嘴裡嘖嘖有聲。她點頭致意,又對著叉子說:「這沒什麼了不起,叉子要是喜歡,我教給你就是。」
  
  「啊?你願意將這什麼……格鬥術傳授給我?」叉子很激動的跳起來,「真的?真的?」
  
  「唔,就當是還你人情吧。」伊人微微一笑,展她的奸商本色,「咱們以後兩清羅!」
  
  「這麼,這麼高級的體技……真可以讓我學麼?」叉子有些語無倫次,嘴唇哆嗦個不停,看得伊人一陣好笑——一套軍體拳而已,不至於吧?這裡的武技不是講究鬥氣的麼?鬥氣總該比軍體拳厲害多了吧?
  
  老者似乎看出了伊人的疑惑心思,便在一旁解釋起來。原來,逖倫大陸的武技共分兩種,一是體技,單純依靠個人的肉體力量和身體優勢,以近身肉搏為主;一是氣技,由內而外生出具殺傷力的氣息來,鬥氣、劍氣、槍氣、箭氣都在其中。西大陸武技盛行,其實說的是氣技的流行,無論騎士武士,都以能發出鬥氣為衡量高下的標準。
  
  但鬥氣這玩意和異術者的靈力差不多,放多了就會耗光,要慢慢積累才能再次使用。而體技就不同了,鬥氣沒了還能攻擊、還能纏鬥。加上會鬥氣者只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只能近身搏鬥,體技就格外重要了。
  
  而四個大陸中,只有矮人族依靠他們先天的體力優勢在體技一途中有所建樹,這也是矮人為什麼以武技厲害為著名於世的原因。其他習武者都未得法門,毫無套路,平時廝打起來也就是靠著街頭打架的招數,厲害些的人物稍有套路,但怎麼敵得過軍體拳這種濃縮了上千年武術精華的簡易格鬥技?
  
  此時連光頭老者也雙眼放光,拍著叉子的肩頭道:「你小子運氣不錯啊,這種厲害體技,怕是矮人武聖都拿不出來吧?」
  
  伊人再次被震撼了!矮人武聖的名號她聽過,蘇迪母親就是他的弟子。據說那位武聖已經達到武者的巔峰,內有鬥氣、外有重拳、輕身功夫又是世間一等一的,極其厲害的人物。這軍體拳也沒什麼了不起啊,怎麼就能和武聖的功夫相比並論呢?
  
  再看叉子,已經傻笑得說不出話了。伊人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既然如此,以後這比凌就單靠武技、不用異術了吧!正好,女身用異術,男身用武技,用來隱藏身份再合適不過。
  
  想到這裡,她揚臉一笑:「爺爺您真是說笑了,我這套格鬥術只能近身使用,遇上會鬥氣的武士還不是個死。」
  
  「你不會鬥氣麼?」叉子終於回過神來,唯恐她後悔般急急說道,「要不這樣,我教你一套鬥氣口訣,你教我這套格鬥術。這樣,這樣……你不吃虧吧?」
  
  要的就是這句話!伊人卻還裝模作樣的推托幾次,最後才答應下來。
  
  「爺爺,您不反對吧?」叉子臉漲得通紅,純粹激動的,「我,我……」
  
  「不反對,不反對。」光頭老者笑瞇瞇的說,「那口訣不算什麼好東西,怎麼看都是我們這方佔了便宜呢!」
  
  果然不是普通人啊!伊人心裡想著,叉子年紀小,未必有多少鬥氣修為,但這老漢搞不好厲害無比呢!再度想到那二十多個可憐海盜,伊人慶幸著——還好我沒拿細劍去威脅叉子,要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3:25

  第十一節 我也紅斑狼瘡啦!
  
  當下叉子拽著伊人進了屋,很鄭重的紡,絕不會洩、更不會向外人傳授這套格鬥技。
  
  見他難得那麼嚴肅,伊人也認認真真的發了個誓,同樣承諾自己不會將鬥氣口訣外傳。
  
  光頭老漢蹲在門外頭,像看守似的幫兩人把風。伊人將手型、步型、姿勢要領給叉子細細講了一遍,又分解動作示範好幾遍,他就一招一式的練習起來。
  
  其實這軍體拳第一套是最簡單的,儘是些格鬥的基本動作,精煉實用,卻不比第二、三套軍體拳和擒拿拳那樣一招制敵。伊人心眼多,並不將更具殺傷力的其他格鬥術使出來,只管撿著最易學的教給叉子。很快,他便耍得有模有樣了。
  
  而伊人這邊默記戲氣口訣後,叉子又仔細講解【范,直到她完全領會為止。鬥氣的修煉並非一日之功,叉子摸頭笑道:「我學了這口訣五、六年,現在也只能發出一隻手的鬥氣呢!」
  
  他抬起右手,略一凝神,掌間果然出現了一道淡黃色的氣紋,將整隻手包裹起來。
  
  「鬥氣一共分為十級,武士的等級就是根據鬥氣來劃分的。我練的這口訣叫做黃金鬥氣,越到高處,這鬥氣的顏色就會越深,最後變成燦燦金色!鬥氣的級別越高,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會隨之大幅提升。一般來說,到五級以後,鬥氣的範圍將擴大,包裹全身上下,名為護體;到七級以後,鬥氣就能離體而去,化為攻擊的利器;到了八級以後,那鬥氣就能無堅不摧,殺傷力極其可怕!」
  
  是啊,無堅不摧的八級鬥氣。伊人苦澀的笑笑——我已經領教過它的可怕了。那道劃過胸口、再不消逝的長長傷痕,正是來自土使的八級鬥氣。
  
  想到這裡,她突然問道:「那異術者的靈力,也是分為十級麼?」
  
  「異術者啊?我可不知道。」叉子搖搖頭,「西大陸的異術者極少,聽說東大陸那邊異術者多,不知道他們怎麼分級。」
  
  「那異術者能修習鬥氣麼?」
  
  「啊?異術者還學鬥氣?不會吧?」叉子皺眉,「我從沒聽過這樣的全才人物呢!」
  
  「一般來說,鬥氣和靈力都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才能積累增加的,所以異術者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鬥氣學習上,他們寧可多積攢些靈力,多修煉自己的靈基§悉自己的異術。畢竟,異術不像鬥氣那般純以強度論高下,而是更多的依賴於異術者的操控能力和使用技巧。」光頭老漢走進屋來,臉色鄭重,「但凡始有例外,有些天賦奇高的異術者,天生就有元素溝通的能力,不需要冥想和長時間的積累就能擁有充沛的靈力。對他們來說,修煉鬥氣不會和積攢靈力相衝突,並不會浪費多少時間。所以,會鬥氣的異術者是存在的,至少在東大陸,我就知道有這樣的厲害人物。」
  
  「哇?那豈不是很無敵?」叉子吐吐舌頭,「爺爺,你知道這種人有多少啊?」
  
  「哈,真當爺爺什麼都知道啊?」老漢笑笑,「具體數字誰也不清楚吧。我只知道,東大陸的異術者是有嚴格組織的,不像咱們這邊一盤散沙、誰也不認識誰。在那些異術者的高層有四位元素使,天生就能借助風、火、水、土的元素力量。他們就屬於我說的這種情況,不用花時間來積累靈力,自然就有空修煉鬥氣了。」
  
  「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啊?」叉子望向老漢,「爺爺,你見識過他們的厲害麼?」
  
  老漢笑著摸摸叉子的頭,卻不答話。伊人在一邊低下頭來,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頹喪的感覺。四個元素使已經這般無敵,能御使他們的「那人」豈不是更加厲害?自己要經過多少年才能達到他們那種水平呢?
  
  略想了想,她的心思又轉到一層——聽這老漢的話,「那人」極有可能就是東大陸異術者組織的首領。若想和「那人」抗衡,只靠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必須借助組織、乃至國家的力量啊!那說明,她不僅需要高強的武力和異術,更要有大量的權勢、金錢、部屬……
  
  「比凌,謝謝你。」叉子的話喚回了她的神思,她笑笑,示意自己疲累已極,叉子便留下她在房裡,自己跑去比劃新學的招數了。
  
  ……
  
  第二天一早,伊人醒來便覺臉上頸脖都是火辣辣的。就著盆裡的清水一看,她的臉上、脖子上、胸前都出現了大塊紅斑,又癢又痛,還有些脫皮,十分難受。
  
  怎麼回事?她想到前一天自己在大日頭底下暴曬一下午,突然恍然大悟——這是太陽曬多了,皮膚出現了光感反應!上輩子在地球時,她的宿舍同學從海邊旅遊回來就是這樣一副紅兮兮的模樣,這是對陽光裡的紫外線過敏!
  
  沒想到身為殺衛的凜居然會皮膚過敏!她不禁呻吟一聲,看著水盆裡的倒影,苦笑起來。
  
  這麼難看的紅斑,怎麼出門見人啊?她想起叉子的話,這下真變成「小白臉、娘娘腔」了!本想曬出陽剛男子氣,沒想到曬成了過敏性皮炎(話說此皮炎非彼皮炎),現在若是出去讓叉子看到,還不被他笑話死!
  
  不知道這紅斑什麼時候會消去……伊人輕輕撫摸著臉,心頭驀然騰起一個極度大膽的念頭!
  
  紅斑狼瘡,這裡叫作蝶紋症,病人臉上會呈現蝴蝶狀的紅斑,在陽光下症狀更明顯……
  
  亞姆小姐年約八歲,自小聰明伶俐,得父母疼愛,藍眸大眼,雪玉可愛,可惜得了怪病……
  
  亞姆伯爵深愛獨女,為了女兒不惜將整座莊園遍植珍貴籐木,不漏一縷陽光於地……
  
  伯爵大人一向身體不好,痛失愛女後更是悲痛交加,生命垂危……
  
  最可能的繼承者米麗伯爵夫人是格魯國貴族出身,而安基島和格魯國的索斯港一向是死敵……
  
  伊人霍然抬頭——我此刻的模樣,不就是紅斑狼瘡了嗎!這其中能製造些什麼勾當麼?她想著,要是我變回女生模樣,這紅斑還能保持在臉上嗎?能不能將之和亞姆家的小姐聯繫起來呢?
  
  她從臉上的紅斑想到死去才幾天的亞姆小姐,繼而想到降靈一族的異術,想到亞姆伯爵的悲痛與權勢,想到安基島的財力與地位……慢慢的,她從屋裡翻出些吃食,尋出件斗篷,仔細打包帶好;又找出塊布巾蒙住了大部分臉,悄悄走出門去。
  
  繼雙翼飛行術以後,伊人第二個僥倖成功的異術便是死靈變身術。這異術一經施展,再次使用的成功率便高上不少。所以這次,當她找處無人所在誦念口訣後,很快就變回了女孩模樣。
  
  「果然沒變……」她仔細打量水中的倒影。雖然恢復到九歲女孩的容貌,但臉上的紅斑依舊存在,就像她變成凜的模樣時胸口依然有那道長長的傷痕一樣。她沉吟著,牢記下這一點——死靈變身術無法改變的缺憾。「以後變換身份時一定要當心,別因這種細節問題而暴了自己。」她暗暗想著。
  
  套上長長的斗篷,她蒙著臉離開漁村,向著城裡而去。
  
  安基島只有一座中心城市,就叫作安基城。此城在島的東方,建有西大陸最便利的海港,城市周邊俱是大大小小的碼頭、漁村、商貿集散地和屬於貴族富商們的私人別墅。叉子他們的漁村在正北,距離安基城不過數十公里。這裡的道路交通十分發達,伊人早就打聽好周圍的路徑,坐著公共馬車便進了城。
  
  亞姆伯爵的房產極多,遍佈整座安基島。伊人清楚這個狀況,所以此次進城她只想打聽打聽消息,順便關心一下索斯城的傷亡數據。
  
  沿著城裡最繁華的幾條大道逛了一會兒,伊人便發覺這位亞姆伯爵著實了不起。逖倫大陸的流通貨幣還停留在單純的金銀銅貨幣階段,但這裡的商舖竟已開始使用本身不具價值的紙幣和信用幣!在這個世界裡,這無疑是一項大膽的創舉。
  
  再多走走、看看、聊聊,令她驚歎的商業舉措還有不少。比如每年一度的海寶盛會、比如具有借貸功能的官方「銀行」、比如街頭隨處可見的類似於廣告的公佈欄、比如明文公告獨立於其他法令之外的商業法!伊人越是瞭解得多,就越佩服這位亞姆伯爵。這樣一個具有前瞻目光、商業頭腦和精明手腕的貴族城主,會被自己蒙騙嗎?伊人突然懷疑起自己起初的計劃來。
  
  罷了,不要行險了。伊人考慮再三,放棄了自己的原有打算。她拉低了斗篷,將原本故意出的湛藍雙眸遮蓋住。又把臉上的面巾拉高,完全掩住了臉上的紅斑痕跡。
  
  轉過街角,伊人走向公共馬車站,準備返回小漁村。
  
  「呼……」一陣微風掠過,伊人心頭突生警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邊就多出四個人來。
  
  「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逛街呀。」有人問道,「你的爸爸媽媽呢?」
  
  伊人抬頭掃了一眼,看這四人服飾不像地痞流氓,倒像是有身份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何突然找上自己。聽起來,他們似乎對自己沒惡意。於是,她低下頭,作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好靦腆的小姑娘,你今年幾歲啦?」那人變戲法似的摸出兩塊糖來,哄道,「喏,回答叔叔的問題,這糖果就是你的啦!」
  
  啊,又要裝天真!伊人心中微歎口氣,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真,真的給我吃嗎?」
  
  「是啊,不過你要先回答問題喔!」
  
  「好!」伊人眨著眼睛,作出垂涎的模樣。
  
  「你今年幾歲啦?」
  
  「我……」伊人腦中飛快一轉,「我八歲。」
  
  「你臉上是怎麼啦?胎記麼?」
  
  咦,這人注意到了自己先前故意出來的紅色曬斑呢!伊人心中疑惑更甚,嘴上卻很乾脆的回答:「呃,我,我不知道呢!」她一把拉下自己的面巾,噘嘴道:「突然就多出來一塊紅斑,好難看的!」
  
  她氣惱的跺著腳,十足的小女孩脾氣,眼睛的餘光卻在四人臉上掃過。他們對視一眼,目光裡有掩飾不住的驚喜,她心中一動,莫非……
  
  「小妹妹,我這裡好多糖喔!」其中一人塞了大把糖果給她,另一人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到一邊的小巷裡去,「你告訴我,爸爸媽媽去哪裡啦?」
  
  「爸爸出海啦!媽媽在家裡補網呢。」伊人津津有味的吃著糖果,「我偷偷溜出來玩的,你們可不要告訴我媽媽呀!」
  
  四人又交換了一次眼光。「漁民,不要緊。」伊人聽到有人輕聲說,她甚至還聽到了壓抑的笑聲。
  
  「小妹妹,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有好多糖果的,你要不要去?」
  
  「真的?要去,我要去!」伊人乖乖的被他們抱進一輛頗豪華的馬車,坐在被遮得嚴嚴實實的車廂裡,心裡尋思著——這幾人,究竟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呢?
  
  「駕!」一聲吆喝後,馬車晃動起來,慢慢駛向未知的前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3:47

  第十二節 這是挑女兒還是養小狗?
  
  馬車在一處莊園門口停下來,有人抱著伊人向裡走去。
  
  伊人到了這裡,心裡並不慌張,反而略帶興奮的四處張望。那副可愛滿足的模樣,一半是裝出來的,一半是因為她真的沉浸於此地的美。
  
  還未看到莊園裡的城堡,眼前的景觀就已深深吸引了她。蜿蜒的院牆爬滿了碧綠的細籐,間或有幾朵紫色的洋荊花。長長的甬道邊種滿了清雅的月桂樹,白色的小花素淡幽香。走過月桂小道,一大片隨風搖曳的金色雛菊映入眼簾,絢爛純粹得叫人心。
  
  越過花地,一灣不大不小、寧靜澄清的藍色湖泊展現在眼前。水中彩魚游動,岸邊楊柳依依,湖裡甚至有兩艘彎彎的玻璃底小船。再往裡望去,才是那座被綠意環繞的白色城堡。
  
  城堡的風格並不是方正巍峨,而是小巧婉約的。精緻的房塔和旋梯,優雅的弧頂似蒼穹,名貴的、讓人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團團包圍著它、拱立著它,偏又透出幾分蕭瑟悠遠的秋意。
  
  伊人長長吐了一口氣。這般華美清新的莊園,應該擁有富足而雅致的主人。她這般想著,越發心安了。
  
  抱著伊人的那個中年人並沒有將她帶進城堡,而是直接繞進了邊上的幽林小徑。很快,眼前豁然開朗,又是一大片草木,修剪得整整齊齊,環繞著中央的花圃。紫薇、木槿、凌霄、風間草、扶郎花、陸地芙蓉……花卉艷美卻品種普通,雖生機盎然卻種得歪歪扭扭。看上去,這花圃並非出自專業園丁的手筆。
  
  中年人帶伊人進了更深處的一座塔屋。當伊人看到院中的情景時,她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先前設想過這裡的場景,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孩子,女孩子,七到九歲的女孩子,雙眸湛藍的女孩子,波浪金髮的女孩子,院子裡全是!
  
  放眼望去,滿是天真無邪的漂亮小臉,數量絕不少於一百!那麼多小女孩都聚在院子裡,乖乖的或站或坐,十分安靜。幾十個侍女模樣的女子在她們之間穿梭,給她們整理衣裝、教她們保持儀態,做得好的便獎勵一些精美的點心或玩偶。
  
  院門處站著一個容貌端莊的中年婦人,衣飾華美,說起話來細聲細氣,很是優雅得體。她正指揮著侍女們做這做那,看到中年人走進,面上一喜,急急走了過來。
  
  「又來一個?」她問道,臉上略有焦憂,「先前這批……連我都不大能滿意,得再多找一些才好……」
  
  「放心,這個很特別,包你滿意。」中年人略帶得意的笑笑,拉低了伊人臉上的面巾。
  
  「啊!她的臉……」婦人掩口壓住自己的驚呼,細細打量著伊人,「長得倒清美可人,再加上這臉紅斑……不錯,這個是最令我滿意的了。」
  
  「所以我說特別嘛!你先幫她染髮,簡單調教一下,然後我帶去給克斯大人看看。」
  
  「好的!呃,剛剛夫人說她要過來……」
  
  中年人皺皺眉,將伊人遞給婦人:「那我現在就去向克斯大人匯報……」
  
  中年人走後,婦人吩咐侍女幫伊人沐浴、換衣♂妝、打扮,又將她的白色長髮剪短,染成漂亮的淡金色。這麼一陣折騰下來,伊人簡直都認不出鏡中的自己了。
  
  「聽好,你乖乖跟著這些大姐姐。她們怎麼教你,你就怎麼做,明白嗎?」婦人和煦的笑著,看起來很滿意伊人換上裙子後的模樣。
  
  「我,我要媽媽……」伊人癟起小嘴,作出要哭的樣子。
  
  「啪!」婦人將臉一板,手裡突然多出一支戒尺,狠狠擊打在伊人的屁股上。心知自己這兒要做出小女孩該有的正常反應,伊人不得不拚命擠出眼淚,令自己哭起來。
  
  「不聽話,就要挨打!」婦人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猙獰來形容,她狠狠揪過伊人,按倒在自己的腿上,又是狠狠擊了幾尺子,「在這裡,只能說她們教給你的話,不許說其他話!懂了嗎!」
  
  伊人含淚點頭,婦人突然又變回起先的和煦模樣,彷彿她剛才根本沒化身惡幕樣:「你看,身上的衣服多好看啊,這裡還有好吃的點心、可愛的玩具、漂亮的花園,你想不想住在這裡啊?」
  
  伊人點點頭。婦女親熱的撫摸著她:「那你就乖乖的,大姐姐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如果你學得好,就能得到好多好東西喔。」
  
  她說著,隨手塞給伊人一顆閃光的珠子,流光溢彩,一般小女孩肯定愛不釋手。伊人心想,先打一棒子,再給胡蘿蔔,用來對付不足十歲的小孩子的確很有效。
  
  侍女過來帶走伊人,令她坐在屋角,學習開始了。
  
  侍女拿出一張貴族的畫像,指著說:「記住了,見著這位大人,你要叫——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
  
  又換了張女人畫像:「母親大人。」
  
  「母親大人。」
  
  教了幾遍,侍女將幾張畫像混合起來,然後讓伊人挑出哪位是「父親大人」,哪位是「母親大人」。伊人輕易完成後,侍女笑靨如花,遞過來一碗看起來極誘人的奶白點心:「來,這是獎勵。」
  
  「謝謝姐姐。」伊人正要接過點心,哪知侍女突然變臉,「啪」的一下打到她的屁股上:「剛剛教過你什麼?除了我教你的話以外,其他什麼都不許說!」
  
  點心被原封不動的挪走,伊人的小屁股上又挨了幾下。
  
  ……
  
  如此被調教了一個多小時,學得對就有獎勵,稍有差錯便是屁股受罪。伊人總算明白為何院中的女孩既不哭也不鬧了。這樣的調教,這樣的手段,讓伊人感到自己就像小狗般,被人訓練著——若是這狗乖,就給肉骨頭吃;若是不聽話,狠狠抽上一頓鞭子它便老實了。這樣幾次下來,狗兒的條件反射就形成了,女孩兒也是一樣。
  
  到了這時,伊人也完全清楚了自己的處境。那幾幅貴族畫像上分明寫有「亞姆」的字樣,別的小孩兒也許不識字,她伊人可是明白的——這裡,就是安基島掌權者亞姆伯爵的莊園。而這批金色頭髮、湛藍眼眸的小女孩,多半是為了慰藉痛失愛女的亞姆伯爵而找來的養女候選。只不過不知道,這一招是哪方的主意。是伯爵、伯爵夫人,還是其他覬覦者呢?
  
  伊人乖乖的跟著婦人往院中走去,心裡暗想:她已經決定要放棄計劃,沒想到伯爵府的人卻先做了。這是天意麼?她自失的一笑。
  
  「夫人馬上要過來看看,你們準備一下。」中年人此時回轉,低低囑咐道,「別讓她們鬧出亂子。」
  
  「放心,大多數女孩都被調教好了。」婦人一個眼色,侍女們開始教院中百多個女孩待會兒該怎麼做。
  
  就在伊人等得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起,圓形拱門處慢慢走進一位年輕的少婦。搖曳生姿的翩翩身影、婉轉媚人的美麗容顏、流光溢彩的高貴服飾,伊人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昔日格魯國帝都最耀眼的明珠——米麗.亞姆伯爵夫人。
  
  雖然只看過她的肖像圖,但伊人不得不承認——這位真人儘管臉色蒼白,卻遠比畫像更加美麗動人、光彩奪目。伊人注意到,她雖然已經生養過一個八歲大的女兒,但臉上竟還留有少女般的天真稚氣。那樣的年輕、那樣的純潔、那樣的柔弱,簡直我見猶憐,完全不像是堂堂的伯爵夫人。
  
  一見到院裡百來個金樊孩,米麗夫人雙眼一紅,忍不住哭出聲來。而在侍女們的示意下,幾個最漂亮乖巧的女孩圍攏到她的腳邊,眼巴巴的看著她,柔聲柔氣的叫著「母親大人」。
  
  米麗夫人情難自禁,伏下身子擁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女孩,放聲大哭起來。被抱住的那女孩有些驚慌,但她被嚴令調教過,只得乖乖跪在地上一聲不吭。而其他女孩正帶著極度渴望的神色,低聲喃呢著,熱切的望著伯爵夫人。那模樣、那目光,怎麼看怎麼像一群圍著主人搖尾巴的小狗。
  
  不知怎的,看到這幅場景,伊人只覺好笑,幾乎就要笑出聲來。但轉念想想,自己不也是這些小狗中的一員嗎?這般想著,她便笑不出來了。
  
  「你過去吧……」婦人在後面推了伊人一把。於是,她怯生生的向米麗夫人走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4:07

  第十三節 一場選妃的鬧劇
  
  「母親大人……」伊人跪倒在米麗夫人身邊,將自己的面頰輕輕貼在她的長裙上。這個動作謙卑中蘊著親密,既保持距離又足夠引起對方的關注。調教的婦人在後面冷眼看著,不禁對這小丫頭有幾分刮目相看——這樣的姿勢起碼說明,她是個很懂禮、很聰明的女孩。
  
  米麗夫人正哭得厲害,突然感到腿上貼近了什麼東西,溫熱一片。她拿絲巾手帕擦擦眼,抽噎著側臉望去,正好撞入一對比大海還要碧藍深幽的眸子裡。那雙眸子的主人正定定看著她,不像其他女孩一般或惶恐或熱切,而是帶著深深的孺慕與依賴,目光中還蘊著一縷調皮的神色,就像是孩子對母親撒嬌一般。
  
  米麗夫人呆了呆,卻見那眸子的主人慢慢抬起頭來,展她的整副容顏。玉潔的額頭、細長的眉毛、純淨的雙眼,然後是一片狀若蝴蝶的殷色紅斑!
  
  「啊!」米麗夫人的驚呼壓抑在嗓中,她身子一軟,暈厥了過去。
  
  「啊,夫人!」侍女們匆匆圍過來,七手八腳的將她抬走了。
  
  伊人仍然跪在地上,心裡想著——這曬斑的殺傷力真大,這樣就弄暈了一個。嗯,今天算是不錯的第一次見面了。只不過,這位米麗夫人的性情似乎和傳聞中完全不符。她到底是真的柔弱性子,還是裝出來的呢?
  
  院中除了端莊婦人便只剩小女孩和侍女了。教導伊人的那位侍女早就嚇得面無人色,跪在一角瑟瑟發抖:「請原諒,請原諒我,大人……」
  
  「起來。」婦人微微一笑,「你沒做錯什麼。」她示意侍女們帶院中的女孩回房,又指指伊人:「你,跟我來吧。」
  
  「方纔你為什麼會貼到夫人腳邊去呢?」婦人坐在桌旁,笑瞇瞇的問道,「我想,那些大姐姐應該告訴過你,不能做多餘的動作,也不能說多餘的話。」
  
  「因為……大姐姐說,我要叫她母親大人……」伊人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既然是母親大人,我,我以為應該是很親密的……」
  
  「你很聰明。」婦人悠然把弄著手中的戒尺,「我相信夫人對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憑這個,我該好好獎勵你。但在那之前,你的擅自行為要受到懲罰。」
  
  呃,好吧,挨打小兒科。伊人不易察覺的撇撇嘴,心想剛來時天天被鞭子抽的經歷並不是無用的啊,起碼現在我的抗打能力相當不錯。
  
  這頓教訓比較厲害,伊人的小屁股很快紅腫起來。婦人將她放到床上,輕言輕語的告誡道:「你是聰明的小姑娘,不像那些普通的平民孩子,這裡的情形我會告訴你。只是,以後你再有出格的動作,必須先經過我的允許,知道嗎?」
  
  見伊人抹著眼淚點頭後,她才把伯爵挑選養女的事情說了一遍。果然如伊人所料,為了慰藉伯爵夫婦的失女之痛,伯爵府從前幾日開始便四處尋覓藍眼的漂亮小女孩,然後集中到這處莊園進行訓練,從中挑出乖巧懂事的進行第二次甄選,最後由伯爵夫婦決定,留下其中最出色的作為養女。
  
  現在院中的這一批大都是伯爵府的人搜來的平民子弟,像伊人這樣當街被「綁」的更是不在少數。等甄選完畢後,那些落選的孩子會被送回,所以辦事的人根本不會考慮失蹤孩子的親生父母有什麼感受。在他們看來,有機會當伯爵的養女,這還不是天生掉餡餅的好事?
  
  而在旁邊的塔院裡還有另外一批女孩,多是那些聽聞風聲後主動由父母送來的商家、貴族之女。她們同樣在接受訓練,只不過平民之女還在被調教禮儀、談吐時,她們已經開始熟悉伯爵府的運作、伯爵夫婦的喜好之類,更不會有打屁股之類的懲罰,算是身份高貴些的「種子選手」吧!
  
  伊人這才清楚,早間幫她沐浴梳洗的那幾個侍女竟是懂醫術的,那時就已仔細檢查過她的身體,若是不健康或有缺陷,她早就被送回去了。正因她們確認了臉上的紅斑並非蝶紋症,她才能在這裡待下去。
  
  聽著那一道道複雜的甄選程序,伊人心裡突然浮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這挑養女怎麼那麼像古時的皇帝選妃子?
  
  「你很聰明,應該明白——若能成為伯爵的養女,你的身份可就大不一般了,到時你的父母親人也能因此沾光。所以,你可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喔。」婦人不急不緩的說,「今天鬧了這一出,米麗夫人會對你另眼相看,說不定明天就會叫你過去。你一定要伶俐些、乖巧些,盡量逗夫人開心,在你的臉斑消失前讓夫人喜歡上你。這樣,你才有機會贏過這些貴族小姐——她們可是很有些小手段的呢!除此之外,你要記住,最後做決定的還是伯爵大人。而伯爵大人的喜好同心思,並不是我們這些下人能猜測的,只能靠你自己去琢磨。」
  
  伊人迷惑的仰起小臉,有些不清楚為何她交待得這般直白,又慫恿得這般大膽。轉念一想,伯爵府的人從中撈取好處也很正常吧!想來,她一定會在這批養女候選中挑幾個稍有把握的人下注。若真能成功,等伯爵一死,那八歲的小女孩還不是任她揉捏?
  
  婦人最後指指自己:「我是伯爵府的內侍官,你以後要叫我西夫人。」
  
  「晚間,我會帶你去見克斯大人。」婦人慢慢走向門口,突然回頭說道,「記得,克斯大人是伯爵府的大管家,你到時要乖一些喲。」
  
  見過克斯管家後,伊人便被先前的中年人帶離那處裝了百多個女孩的旁院,送入了白色城堡。第二日果然有人帶她去見米麗夫人。那看上去極度年輕的少婦整整一個上午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整個房間裡一絲聲音也沒有,害得她事先想好的撒嬌話語和討喜表情也沒派上用場。
  
  如此過了幾天,伊人臉上的紅斑漸漸消褪,米麗夫人也離開了白色城堡。現在的城堡變成第二次甄選的場所,裡由克斯管家負責管理。伊人被分配了自己的房間,由一位年長侍女貼身教導,有專門的學者負責指導學習,從基本貴族禮儀到亞姆伯爵的發家史,從西大陸貴族名號到安基島的政策法令,一切都是最正規的貴族教育。只是一點很奇怪,身為女兒家,她為什麼不學女紅詩畫、音樂舞蹈之類?
  
  西夫人天天會來城堡,送來一些乖巧可人的女孩,又帶走幾個她不甚滿意的女孩。旁邊院子裡不知道還剩多少人,城堡裡的候選女孩已經增加到三十多個,幾乎全是貴族和商人的女兒,平民出身的只有三、四個。學習和晚飯時間,這些女孩會一起度過。雖然沒有交談,但伊人從她們的眼裡可以時刻感受到一絲絲不善的目光——畢竟全是七到九歲的孩子,哪怕是最有心機的富家小姐,也很難掩蓋自己對競爭對手的敵視。
  
  而在學習時,彼此之間的競爭和打壓就更加明顯。總有驕傲的貴族小姐故意炫耀她的學識,總有狡猾的商人之女設計讓別人出醜。而若是米麗夫人來一趟城堡,各女更是花招百出。因為在這裡不再有禁言止行的嚴令,每個女孩兒都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的、獻媚的、扮萌的、裝可憐的、大玩親情牌的……
  
  還真像是皇帝選妃子啊!伊人啞然失笑,同古時的妃子一樣,大家現在要做的,就是爭寵!不過……伊人總有些迷惑,不提那位心性脆弱、貌似惝的伯爵夫人,亞姆伯爵應該是個極懂人心的聰明人啊!為什麼他要選擇這樣的挑選養女方式?哪怕就是選個郭也比現在大張旗鼓的搞競爭好啊!靠踩壓別人而上位的養女,怎麼可能會對他們產生真正的親情?怕是只為了他的財富地位吧!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啊?
  
  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到了城堡以後伊人反而表現得不太突出。第一印象的策略她已用對,現在該低調些了。她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何況不清楚伯爵的真實意圖,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可惜,她想玩低調,有人偏不讓她玩。因為那臉曾經的紅斑,米麗夫人對她格外青睞。雖然她大多數時候只是叫一聲「母親大人」便沒什麼話,但米麗夫人總是拉著她的手,一邊聽著其他女孩的逢迎話語和撒嬌故事,一邊用極淒涼悲切的目光盯著她。
  
  這樣幾次下來,伊人漸漸感到周圍女孩看她的眼光不太一樣了,嫉妒、憤恨、甚至惡毒、凶狠、仇視……很難想像八歲左右的孩子會有這樣如成人般的醜惡目光。伊人想著碧和小魚那純真無邪的眸子,心裡越發厭惡和警惕起來。
  
  很快,針對她的行動就開始了——
  
  某天,上課後,她的筆記本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而第二天就是例行的考試。等著看笑話的人卻沒等到她們希望的結果,沒有筆記,伊人照樣通過了考試——輟學兩年還能當上高考狀元的人,那是絕對不會怕考試的!
  
  某天,就寢時,她的臥床上突然多出幾隻醜陋的癩蛤蟆,幾隻毛茸茸的大蟲子。結果她嬉笑幾聲,直接拎起那堆女孩子都懼怕的東西丟出窗外,然後逕自進入被窩呼呼大睡。那些想令她大叫出醜或是失態被罰的人大失所望。
  
  某天,米麗夫人來城堡,幾十個女孩圍過去。趁著夫人叫大家靠近些的功夫,周圍的女孩們對走在中間的伊人動手了。借助罩在蕾絲長袖的手和寬蓬裙擺的遮擋,她們暗下黑手,有人掐胳膊、有人踩腿腳、有人推後背。換作一般人肯定驚叫起來,嬌氣點的早就哭開了,但伊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點力道對她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
  
  只是!乾挨打不還手,這絕不是伊人的作風!於是,掐人的發覺自己手痛無比,踩腳的被踹得呼痛不止,推人的被絆得踉踉蹌蹌。伊人臉上帶著溫柔而羞怯的笑,心裡卻冷笑開了——跟我比下黑腳?找死吧你們!
  
  大多數吃了虧的女孩只能咬牙忍住,剩下幾個痛得沒耐住的當場哭叫起來。最後,因為在伯爵夫人面前大叫亂喊,好幾個失態的女孩子被西帶出城堡。
  
  一個月過去了,第二輪甄選淘汰了大多數候選者,城堡裡的女孩只剩六人。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伯爵府的半個主人了。」克斯管家親自向她們宣佈,「你們都擁有此地的主人身份,能以小姐身份使用這裡的一切。」
  
  咦,不是一個養女,而是六個?伊人正在疑惑,管家又說道:「雖說各位都是小姐,但最終的身份還會有所不同。伯爵大人的養女只能有一個,其他五人都是小姐的玩伴。從現在起,伯爵希望看到你們如何詮釋屬於貴族的高貴得體和屬於亞姆家的聰慧睿智。十天後這裡會舉行一場舞會,米麗夫人將把你們介紹給安基島的社交圈。伯爵大人會關注你們的表現,最後決定大小姐的人選。」
  
  唉,從秀女到妃嬪,到貴妃,現在到了選皇后的時刻了。伊人無聊的想到——這還真像是一出選妃鬧劇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4:47

  第十四節 宮斗的那些戲碼我很熟
  
  亞姆伯爵挑選養女的事情,在安基島本就不是秘聞。自那位聰明可愛的亞姆小姐不幸病逝後,這件事便正式啟動了。時日一長,不僅島上的人知道,就連其他國家消息靈通的人士也有所聽聞。待到伯爵府傳出消息要為幾位准小姐舉行介紹舞會時,知情人都想著,看來這事就快塵埃落定了。
  
  十天,不僅是伯爵府和它的客人們準備舞會的時間,更是六位准小姐為最後定局做安排的時間。在這十天裡,不僅那六個小女孩自己要做最後一搏,就是她們的家人、她們身後的勢力,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有心人、覬覦者,也在暗中策劃著、交易著,於幕後大展拳腳。
  
  不過這一切似乎和伊人沒有多大關係。不像其他五位有家世背景的小女孩,她的後援勢力一窮二白,萬事只能靠自己。於是,在其他人絞盡腦汁想法聯絡自家時,她卻悠閒的在城堡的書房裡看書。
  
  此時已到冬季,屋外冷風呼嘯,書房裡的壁爐燃著旺火,映著伊人紅撲撲的小臉蛋,份外精神。她坐得筆直端莊,一手翻著書,腦中卻在想著和書本毫不相干的內容。
  
  這多日來,女孩們之間的傾軋、踩壓,幼稚卻充滿惡意的小陰謀、小手段,難道伯爵府的人都看不到嗎?可他們都放任自流,只是不停的帶走失敗者,卻從不阻止或懲罰那些發起者。這般情形,伯爵大人真的是想挑選一個養女麼?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個陰謀……只不過,若是陰謀,伯爵大人所圖為何呢?
  
  「小姐,西夫人正在找您。」貼身侍女恭敬的行禮,「請您跟我來。」
  
  喔,西想要下最後一筆注麼?伊人嘴角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冷笑。自她進入城堡以來,西對她處處維護,明裡暗裡拿她當「自己這邊的人」。到了這時候,她是要幫她最後一次嗎?卻不知是份什麼樣的大禮呢!
  
  伊人見著西時,她笑得親切和煦:「小姐,舞會上的服飾可有準備好?」
  
  「西夫人。」伊人規規矩矩欠身行禮,姿態優雅十足,「克斯管家說明日送我們去服裝店自行挑選,我正頭痛穿什麼樣式的禮服最好呢!您有什麼好建議嗎?我真的沒主意呢……」
  
  她微微皺起小臉,出苦惱的模樣,加上那略帶撒嬌的語氣,西不由得心下一軟——這小丫頭,越來越長進,實在忒會哄人了!
  
  「自然是要挑夫人喜歡的類型。」西感概歸感概,話語中卻毫不含糊,「除此之外,禮服既要帶有亞姆家的名貴大氣,又要蘊涵女孩子家的優雅賢淑。這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我相信小姐能挑上最耀眼的禮服。」
  
  耀眼——聽到西的提示,伊人微微皺眉。她是在暗示夫人喜歡耀眼奪目的禮服?似乎有點問題呢……
  
  「謝謝西夫人的指點。」伊人客氣的答道,「我還想請教夫人,禮服以外的裝飾該怎麼挑選呢?克斯管家說飾物將由我們親自完成,但這樣會不會太過寒酸?」
  
  「小姐是否忘記了夫人前幾日的話?這次舞會的主題是冬日之春,衣著的裝飾自然是越貼近主題的風格越好。寒酸?伯爵府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怎麼會寒酸?小姐多慮了。」
  
  「啊,我竟然忘記這點,萬分感激西夫人的提醒。」伊人輕輕一笑,「若是您沒有其他吩咐,我想去尋找適合的裝飾材料了。」
  
  「祝小姐成功。」西彎膝行禮,「希望小姐不要再遺忘一些重要的東西。」
  
  「謝謝您,晚上見。」伊人心中冷笑——重要的東西?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你的「功勞」吧!
  
  告別西,伊人在城堡的收藏室裡慢慢瀏覽。這裡的藏品精美豐富,她就是逛上一下午都看不完。一邊走,她一邊細細考慮著西的話,以及自己在舞會上到底該穿什麼樣的禮服……
  
  「你,你好……」一個細細的聲音突然響起,伊人轉身望去,一個怯生生的人影正在拐角處向她招手。那是她的競爭對手之一,一個身份不怎麼高貴的米商之女。在六位准小姐中,只有她和伊人最是沉默寡言,平日也極少挑弄是非。在一眾女孩當中,伊人和她關係比較緩和,相處最為融洽。
  
  「你好。」伊人走近行禮,「不知有何事?」
  
  「那個……」米商之女有些緊張的揉著衣角,「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她四下瞅瞅無人,悄聲說道:「關於舞會上的衣飾,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選呢。」
  
  那你來問我有什麼用?伊人心裡這般想,嘴上卻溫柔的勸慰道:「不要緊的,明天我們要去的店舖是安基島最好的呢!那裡的衣服隨便挑出一件都是華美無比,你只管選自己喜歡的就好了嘛。」
  
  「可,可是……」女孩面上有些黯然,「禮服可以去店裡買,但飾品是要自己完成的。我家從來沒舉辦過舞會,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飾物才不失禮。」
  
  「你忘記了夫人前幾日的話?這次舞會的主題是冬日之春,衣著的裝飾自然是越貼近主題的風格越好。」伊人拿西的話重複一遍,毫不意外的看到對面女孩雙眼放光。
  
  「你真是太好了!」她緊緊抓住伊人的手,「這樣的話,我只要用花草裝飾就行了!啊,對了,母親大人最喜歡的就是雛菊!」
  
  她充滿感激的小臉很是動人,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櫻紅的嘴唇因激動而顫抖,彷彿伊人是她的天大恩人一般。等她千恩萬謝後離去,伊人才撇撇嘴,暗道——唉,你真當我是八歲的孩子?雖然你演技不錯,但你畢竟才八歲,裝模作樣起來實在太假!
  
  對方想誤導她,讓她選擇雛菊作為禮服裝飾。但伊人心知肚明,若真挑選雛菊出場,怕是米麗夫人又要傷感一晚上——因為那應該是亞姆小姐最喜歡的花!早在進入城堡不久,伊人就仔細瀏覽過收藏室的畫作,在亞姆小姐親筆簽名的素描中有一半畫的是雛菊!這種敏感的事情伊人早就記住,即使米麗夫人胸前常帶雛菊,那也只是因為她懷念女兒,而非自己喜歡!
  
  若在平時使用雛菊去討好米麗夫人,或許她在傷感之餘還會愛屋及烏。但此次晚會是伯爵大人評判諸養女的機會,若讓他看到自己夫人面悲痛追憶……無論怎麼想,在晚會上用雛菊做裝飾都是冒險的行為。伊人的宗旨是,不求一鳴驚人,但求無失無錯。
  
  米商的女兒倒是比那些貴族小姐更有心機些。她會演戲,懂得低調,又沉得住氣,就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這份素質真是不可小覷。伊人慢慢走過長廊,心裡感歎著:看她平時不聲不響的老實模樣,騙起人來眼睛都不眨的。換作其他女孩肯定就上當了,她唯一的失誤就是——不知道伊人的真實身份。她前一世做書店兼職時宮斗小說不知看了多少,隨便挑出一樣小手段都比這些八歲女孩的陰謀計劃強上太多。這般簡單的誤導,她怎麼會上當呢?
  
  透出霧濛濛的落地長窗,伊人望向城堡外的花圃。歪歪扭扭的秋季花卉依然在寒風中傲然開放,看上去頗有風骨。伊人心中一動,簾想好了自己的裝飾材料。
  
  接下來的時間在平靜中度過。第二天,頗為豪華的大馬車等在城堡門口,六位女孩和自己的貼身侍女一起,前往安基城裡的衣店。在過了兩個月形同幽禁的生活後女孩們第一次進城,就是那位最沉得住氣的米商之女也難抑臉上的興奮,更不用說其他四人。唯一神色不變的是伊人,她心裡不僅沒有激動喜悅,反而擔憂不已。
  
  馬車勻速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伊人的心卻是越發緊張。對於自己的競爭對手可能出的招數,她早有防範。效果最明顯的便是在舞會上讓對手當眾出醜,迂迴的法子便是栽贓陷害,直接些的手段自然是找人綁票,或者乾脆暗殺。而這直接手段很難有機會實施,唯一可行的便是今日進城這一遭。伊人原以為六人出行,克斯管家會派出隨行護衛。哪知馬車內外除了貼身侍女便只有兩個車伕!這樣一來,某些人若想趁機使些手段,豈不是太方便了?
  
  她正這般想著,「喀嚓」一聲脆響過後,馬車猛然一歪,斜斜衝到街邊,來了個緊急剎車。車廂裡的女孩兒們猝不及防,頓時亂作一團,你壓我我壓你的,「哎喲哎喲」叫喚起來。緊接著便是車伕的一聲慘叫!
  
  「果然來了!」伊人心中一緊,身子微微一縮,便躲在了某個女孩身後。反正這會兒大家都滾作一團,想找人體護盾很是方便。
  
  「轟!」馬車門被撞開了,幾個蒙面人手持利器出現在眾人面前。而透過縫隙隱約可見兩個車伕渾身是血的倒在車駕邊。女孩們哪裡見過這般情狀,一時間驚叫和哭聲響徹雲霄。
  
  離車門最近的是穿著黃色蓬蓬裙的城中富商之女,見幾個兇徒逼近,她嚇得小臉煞白,雙眼一翻竟是暈厥過去。蒙面人看了她一眼,繼續走向車內。而繼她之後,兩位貴族家的小姐也軟軟癱了下去,倒地不省人事。蒙面人看了看昏迷的小姑娘們,理也不理,繼續向著車廂最裡走來。
  
  咦,有些不對勁!這幾個蒙面人不僅身上毫無殺氣,眼中更是清明一片!伊人突然一個激靈——這些蒙面人真的是來幫自家小主人解決競爭對手的嗎?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侍女,見她雖然身子抖動不已,眸中卻是一絲驚恐、一絲懼意都沒有。她心中不禁一動——莫非這也是考驗?
  
  「你們站住!」伊人陡然起身,厲聲喝道,「亞姆伯爵家的馬車,你們也敢劫持?」
  
  幾個蒙面人停住了腳,互相看看,領頭的嘶聲道:「亞姆伯爵?那可真巧了,上天送給我們一筆橫財啊!」
  
  「喔?原來各位是想求財。這個好辦,我們可以寫下字據,伯爵府自然會有所表示。」伊人話音一轉,「各位都是好漢,想來不屑於傷害幾個小孩子吧?」
  
  「字據?你在和我們談判麼?」領頭者突然尖聲笑道,「既然承認是小孩子,你們的字據有什麼用?」
  
  「各位既知伯爵之名,自然也該知道伯爵府從來說一不二,最是守諾。我們雖是小孩,但也是伯爵府的人,這份風骨還是有的。字據若是無用,各位好漢日後儘管找我算帳就是!」伊人頗為慷慨激昂,「若是為求財,罔傷人命又有何益?各位想要花銷,我們送上贖身費,各取所需,皆大歡喜,何苦要多增傷亡?」
  
  伊人長篇大論的說著,耳裡卻在注意四周動靜。按照她的猜想,這幾個蒙面人搞不好是伯爵府派來的。即使不是,馬車在大街上出了事,稍微拖延片刻總會等到治安隊、城防軍之類的到來吧?因此,她刻意出頭,嘴上義正言辭說個不停,心裡卻在暗暗祈禱自己所料不差。
  
  「……你們這群人欺負我們這些小孩子算什麼本事?以後被道上兄弟知道了,包管嘲笑你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們到底是強盜好漢,還是懦夫變態?……」伊人的滔滔不絕不僅震驚了幾個蒙面人,就連車廂裡沒暈的幾位小女孩也大受鼓舞,望她的眼光竟是帶上一絲崇拜!
  
  「城防軍來啦!」一聲吆喝後,蒙面人迅速退出馬車,幾個縱身後便消失在遠方。
  
  「小姐的膽子夠大啊!」馬車裡沉默片刻,一個侍女笑著說道,「這下子可是救了大家一命!」
  
  「啊,我真是嚇死了!」伊人故作後怕,軟軟坐倒在地,「我,我……」她眼睛微微一瞥,剛才還渾身是血的車伕這會兒全不見蹤跡。哼,果然是考驗!她嘴角扯過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索性裝作話都說不出來,只顧軟軟貼在侍女身上。
  
  城防軍瞭解完情況後便派了一支小隊護送馬車返回,選買禮服的事情自然只能延後。回到城堡後,飽受驚嚇的女孩都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伊人卻在想著——若是今天的蒙面人真是亞姆伯爵所派,莫非他是要挑選一個有手段、有膽量的「繼承人」?只是,他的期望也太高了吧?八歲的女孩,能撐過這種考驗嗎?
  
  疑惑在心頭縈繞,伊人憂心忡忡的等待著舞會之日的來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4:59

  第十五節 板磚,又見板磚!
  
  「改日子了?」一處昏暗的房間裡,一個男子略帶不滿的問道,「為什麼會改?」
  
  另一個聲音低低說了些什麼,話語裡似乎很有些不情不願。
  
  「啊?有人劫車?所以改到明天?」先前的那聲音顯得有些驚異,「不是吧?在安基島還會有人敢劫持亞姆伯爵的車?」他停了停,突然興奮的一擊掌:「這樣啊,那我們也去劫車吧!」
  
  「伯爵府的馬車哪有那麼好劫的!你別節外生枝。」
  
  「這樣啊……對了!不是說她們明天會去衣店麼?嘿嘿,不如我們直接去衣店劫人吧!」
  
  「你!……要去你去!」另外那人極力忍耐,但終於還是失敗了,怒聲道,「我們是來向亞姆伯爵道賀的,不是來當劫匪的!」
  
  「有什麼關係!道賀只是我們的使命之一嘛!」男子絲毫不顧同伴的反對,「安基島可是索斯港的老對手,要是讓自己人當了亞姆伯爵的繼承者,那我們可就省心多了!」
  
  說著,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蹬上鞋子便跑出門去。
  
  「天吶!為什麼要派我跟著這個瘟神……」另外那人垂頭喪氣的走出門,嘴裡嘀咕著,「老爹,我恨你!」
  
  ……
  
  第二日的出行多了不少伯爵府的護衛,就連克斯管家也親自陪同,看上去這次不會再有不長眼的小毛賊前來劫車了。馬車裡的六個女孩因為前一日的「共患難」,竟比往日要和睦不少。平時出言便是譏諷的貴族小姐,這次也羞笑著和自己的對手們攀談起來。說著蒙面人的兇惡,說著伊人的英勇,她們的俏麗小臉上竟也多出幾分與有榮焉的神色。伊人冷眼看著,心中一歎——她們,畢竟還是小孩子啊!即使心思不純,也總有天真爛漫的時刻。
  
  不過,即便對手是小孩子,她也不會因此將機會拱手讓人。在其他人眾口一詞讚美她的時候,她只是輕輕笑著,謙虛的回應著其他人對她的吹捧,面上毫無驕傲自得的神色。車廂裡的侍女們雖不說話,但內心裡對伊人更是高看了幾分。
  
  車到成衣店,老闆恭敬的將六位小姐迎入三樓的內室。為了不影響各人的挑選,老闆特意準備了六間小廳,每個小女孩只能和自己的貼身侍女待在一處。侍女們花蝴蝶似的在房中穿梭,從一個小廳到另一個,將店裡最華美精緻的禮服輪流獻到小姐們的面前。這是考驗各人品味和眼光的時候,大家都極認真的細看起來。
  
  伊人將老闆準備的禮服全都看過一遍,果然件件都是精品,金絲、銀邊、稀有的薄翼綢、絢爛的紅霞羽、七彩的雲虹錦、如夢似幻的玻璃紗、熠熠生輝的流光緞……就連蕾絲花邊和流蘇紐扣都是難得一見的上等材料。只不過,這些禮服美則美亦,卻毫無特色,遠遠達不到伊人心中的構畫。尤其是她昨天在蒙面人面前來了那麼一出,以後想要低調恐怕很難,這挑選禮服更要百般慎重。
  
  「……既要帶有亞姆家的名貴大氣,又要蘊涵女孩子家的優雅賢淑。這是對你們的一次考驗,我相信小姐能挑上最耀眼的禮服。」——西的話在伊人腦中迴盪,她笑笑,示意侍女請老闆過來。
  
  「小姐午安。」老闆是個紅鼻子老頭,看上去長相頗為可愛。
  
  伊人客氣的還禮,細聲細氣的說道:「老闆,您這裡有樣式更簡潔些的禮服麼?」
  
  咦?老闆抬起頭,詫異的望了她一眼,堂堂伯爵府的舞會,這位小姐竟要挑選簡潔風格的禮服?但他得過吩咐,不能提供著裝建議,所以他只是點點頭,招呼侍女拿出其他禮服呈到伊人面前。
  
  伊人一一看過,突然抿嘴一笑,指著其中一套說道:「老闆,我選好了,您能幫我包起來嗎?」
  
  「啊?」老闆側臉看去,竟然變得結巴起來,「小姐你,你要這套?」不由得他不吃驚,這套禮服雖淺白簡雅,材料和剪裁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實在太過樸素,連伯爵府的侍女都不會穿這樣一身連絲帶都沒有的禮服去參加正式舞會。
  
  「是啊。」伊人笑得雲淡風清,「怎麼,難不成這套禮服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老闆擦擦額頭的冷汗,心想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怎麼笑起來這麼冷靜,弄得他心裡壓力劇增。
  
  「老闆,我還想要一些搭配的裝飾,可以嗎?」伊人又選了一些腰帶、花邊、絨布、蕾絲、金線,貼身侍女幫她細心包好,送到樓下的馬車裡去。
  
  這時老闆被其他女孩叫走,侍女也離開了房間,伊人一個人靜靜坐在小廳裡,想著自己是否有遺漏的物料。突然之間,她聽見窗邊傳來一聲輕響,接著是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小妹妹,乖乖坐著別動,也不許發聲喔!不然,我就扭斷你可愛的小脖子!」
  
  聲音低啞粗劣,還有股怪聲怪氣的腔調。有什麼人偷偷爬上樓來了!伊人心中一緊,這是哪家的人手,怎麼能在護衛環伺的情況下混入衣店?還是說護衛裡有他們的內應?
  
  窗戶「咯吱咯吱」一陣響,有人跳進屋來。伊人來不及深究原因,只能稍一貓腰躲到了桌子底下,順手還從桌上拿了樣東西。那桌子的罩布很長,將桌底遮蓋得嚴嚴實實。
  
  「哈哈,小妹妹,你真是很乖喔……」那人輕笑著,一眼便看到了桌布微晃的那張大桌,「來,跟大哥哥走吧……」
  
  他剛揭開桌布,探進半個頭來,便見一樣黑影挾著無比的毒辣勁兒凌空劈下!這一下來勢極快,他連護體鬥氣都來不及完全展開,腦袋上便狠狠挨了一下!
  
  「彭!」的一聲脆響!來人眼前一黑,於血花四濺中踉蹌撲倒,一頭砸進桌底摔了個狗吃屎!
  
  伊人閃身鑽出桌底,手中赫然是一頂染血的燙衣板。見那人並未被徹底擊暈,她迅速丟開那輕飄飄的衣板,順手拎過桌旁的長凳椅,對著那半邊身子軟倒在桌底的傢伙劈頭蓋臉狠狠一通亂打。
  
  「別,別打……」來人抱著血淋淋的腦袋慘叫道,「別打了……」
  
  「什麼事?」屋外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護衛在飛速趕來。又是「彭彭」兩聲響,桌子被那人頂成四半,房裡的衣服四處散落,情況極亂。
  
  伊人只得捨了桌底那人,警惕的縮到屋角。她此時可不敢丟了手裡的「武器」,誰知道那些護衛是不是已經被收買了!直到克斯管家和貼身侍女也都趕到,她才扔開那張因用力過猛而險些支離破碎的凳椅,一臉無辜的看著驚慌的大人們。
  
  而那位不知怎麼溜到樓上的不速之客,此刻卻是不見了蹤影。伊人手心裡全是冷汗,現在回憶一下,那人在頂開大桌之時體外似乎罩著一層難看的土黃色,那玩意搞不好就是五級以上的武士才能擁有的護體鬥氣!若不是那人因為對方是八歲小孩而警惕不高,伊人的板磚功夫可不會這麼輕易建功!
  
  克斯管家臉色鐵青,一邊派人嚴密保護六位小姐回城堡,一邊嚴令護衛們搜查整座衣店。城裡的治安隊、城防隊也紛紛趕來,對方圓數里內的房舍街道進行地毯式搜索排查,務要抓住那膽大包天的傢伙。
  
  這廂忙得雞飛狗跳,那位捅了大簍子的男子卻在一座頗氣派的小院中拍著桌子罵人:「媽的,這天下最狡猾最惡毒的就是八、九歲的小丫頭!上次我挨了一記狠的,今天我又撞上一次!」
  
  這次咋呼著要去劫人的是他。結果行動不成功不說,他還被一個不足十歲的小丫頭打了一個大包,流了數碗鮮血,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退,真是顏面盡失!他好歹也是個擁有護體鬥氣的五級騎士啊!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丫頭打得滿頭是血?
  
  一想到這裡,他簡直要氣瘋了。把房裡那張礙眼的桌子拍打散架以後,他才回頭衝著屋內的另一人罵道:「你為什麼剛才不幫忙?」
  
  「你不是要我去引開樓後的護衛嗎?」
  
  「憑你的本事,早就該回轉來了!」
  
  「我回來幹嘛?看你欺負小孩子?」
  
  「什麼?我欺負小孩子?到底是誰欺負誰?你看看我的頭!」
  
  「哼,你還好意思說?堂堂五級騎士,被打得頭破血流……對你這幅尊容,我只能說兩個字——活該!」
  
  「你!」男子氣得臉都白了,只能嚥下一口惡氣,咬牙切齒的詛咒道,「小東西,你可千萬別落在我手上!」
  
  另外那人看著同伴頭上裹滿染血的紗布,那副模樣怎麼看怎麼可笑,不禁心情大為舒暢。只不過,眼前的情景很容易讓他想起某個有趣的小女孩。不知道那丫頭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還在揮舞板磚兼痛下黑腳……
  
  他想著自家城裡因那丫頭而惹出來的大亂子,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唉,小丫頭的確是不能招惹的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5:22

  第十六節 另類戰場,蘿莉無敵
  
  成衣店裡的風波並未影響到即將舉行的舞會日程,只是為了安全起見,六個女孩子的挑禮服地點改到城堡內部,她們再也無法離開城堡半步。
  
  不僅如此,據說亞姆伯爵對此次事件大為惱火,嚴令下屬加緊追查兇徒。整座安基島都加強了警衛力量,白色城堡更是戒備森嚴。在舞會舉行之前,外來人員一律無法獲准進入城堡,嚴密的保衛措施令那些想要大展拳腳的幕後勢力大為失望。因為如此一來,小女孩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最後一搏,她們的外援即便有百般手段也再難施展。
  
  這樣看來,一起突兀的劫人事件反而幫了伊人的大忙。若是那位沒安好心的劫匪男知曉這點,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拿頭撞牆。
  
  眼看舞會將近,六個小女孩的注意力漸漸集中到自己的服飾準備上來。這是六人第一次在安基島的社交圈裡正式亮相,若是有所差池,自己丟臉是小事,丟了伯爵的好感可就前功盡棄了!
  
  忙活了三天後,作為亞姆伯爵選女最後一步的介紹舞會在夕陽下漸漸拉開了序幕。舞會的地點正是在白色城堡。
  
  盛裝的米麗夫人早早站在門口,迎接來自本地和鄰近各島的貴賓們。這次舞會通知甚早,參加人員十分齊整,能來的貴族、富商幾乎全都到了,就連周邊一些國家也派出了道賀的代表。
  
  今天的米麗夫人裝扮更顯雍容華貴。不像往日贏弱的作風,她今天要承擔主人的重責,自是打點全副精神,落落大方的穿梭於賓客之間。亞姆伯爵因病臥床多年,這樣的場合無法親自出席,米麗夫人和伯爵府上霞早已熟悉這種應酬方式,做起來很是得心應手。
  
  客套寒暄、歡聲笑語、美酒佳餚、脂粉香氣……伯爵府的慇勤侍候和晚餐的精美周到令客人們賓至如歸。夜幕已降,城堡中***輝煌,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期盼著今天的重頭戲——那六位舞會主角的出場。
  
  時近八點,富麗堂皇的大廳容納了所有客人,米麗夫人吩咐侍女們撤下亮眼的燈燭,只留下一些隱約微弱的淡光。同時,一股柔和的光柱筆直照射在通往二樓的樓階之上,客人們心裡都清楚,這是介紹主角的前奏。
  
  人群往樓階處稍稍集中,米麗夫人站在階梯下,櫻唇輕啟,向客人們介紹著六位養女的姓名。此時,小提琴奏出悠揚的夜曲,光柱的映射下,第一位准小姐的身影慢慢出現在二樓階梯前。
  
  一襲耀眼的銀首先映入眾人眼簾,毫無忌憚的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這位小姐本是男爵家的女兒,舉手投足間典雅莊重,十足的貴族小姐做派。那身銀色禮服高貴得體,在光柱下熠熠生輝。加上整齊束起的金髮、清美動人的容顏、精心裝扮的姿容和用心設計的綠色首飾,立刻就烘托出她的貴族大氣。從頭飾到項鏈≒環、胸針、腰飾、花邊、鞋襪,全是一套難得的精品,顯出她極好的家世修養和獨到眼光。隨著她緩步走下台階,客人們紛紛鼓掌,為這位身量不足卻能完美演繹貴族氣度的小女孩喝彩。
  
  豈料掌聲未歇,第二位准小姐的模樣便讓場間客人更加震撼驚喜。那位小姐竟然穿著一身奪目的大紅禮服!她並未像一般舞會上的貴族小姐那樣盤好頭髮,而是任憑長髮垂下,只見金髮如瀑,流光飛瀉,和大紅色的落地禮服相映成輝,幾乎灼痛人的眼睛。她長得鳳眼高鼻,臉上粉妝媚而不俗,嘴唇上漾著奪目的瑰麗色彩,真是嬌艷似火,貴氣無比。這位小姐同樣出身貴族,平日裡最驕傲的一個人,此刻衣裝一襯,更是顯得整個人氣勢十足、與眾不同。就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艷麗鳳凰,瞬間蓋過前面對手的風頭!第一位女孩此時已經走下樓階,回頭看到對手的模樣,臉上已是黯然一片。
  
  場間的客人們已是議論紛紛,對於第三位出場的女孩好奇萬分。前面兩人盡顯華美高貴,不知道後面的那四位小姐能否蓋過她們呢?正嗡嗡作響時,第三位准小姐已經走到光柱下。客人們定睛望去,又是心頭巨震。那位優雅富貴的富商之女,竟然佩戴著逖倫大陸三大名飾之一的「大海之淚」!
  
  只見她的胸前,赫然是一枚淚珠狀的藍色寶石。光線一照,寶石頓時升騰起一股薄薄的霧氣,慢慢形成一道美人魚的姿態,實在是巧奪天工、如夢似幻。除此之外,藍色的小型寶石遍佈她的全身。耳垂下的寶石向各個方向閃現耀眼的彩光,碩大的手鏈寶石在溫柔的光線下折射出絢麗奪目的光芒。在其他寶石的襯托下,胸口那顆朦朧的藍色淚珠更顯得絕美神秘,頓時在場中激起一派吸氣聲。
  
  看到客人們瞠目結舌的模樣,富商之女心中極為得意。這份珍寶其實本就是城堡的收藏,只是不知為何伯爵根本不加重視。那套首飾平日就放在收藏間的角落裡,因沒人打理而顯得灰濛濛的,其他小姐們自然沒有留意。富商之女家裡卻是做珠寶生意的,「大海之淚」的特徵她從小就熟識,虧得她發覺後一直不動聲色,直到最後才取來使用。這份眼光、這份沉著,實在人所難敵。
  
  富商之女走下樓階後,場間更加沸騰。不少人心裡想著,就憑那套傳說中的寶石首飾,今天也是不虛此行啊!有些人甚至都沒心思欣賞後頭幾位女孩的出場了,只想著湊近那富商之女,好好細觀那顆美妙無比的寶石。
  
  就在這種人心浮動的時刻,第四位准小姐走出陰影,來到眾人眼前。客人們抬頭一看,盡皆呆了一呆。
  
  不同於前三位轟轟烈烈的視覺效果,這位米商之女的裝扮卻是格外的雅致巧妙。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絲緞連衣裙,淡紫色的長長飄帶別出心裁的從後腰一直拖曳到地,顯得她整個人體態輕盈、婀娜多姿。她的首飾不多,也沒用蕾絲花邊、金銀飾物,而是自己巧手編織的七彩絲穗兒,斜斜掛於腰間,盡顯女孩的靈動俏皮。而衣飾上她自己加上的一些透明的薄翼綢、玻璃紗,沒有破壞整件禮服的風格,又能表現出穿著者的家世,越發顯出她心思剔透、心靈手巧。更值得稱道的是,她的髮結極為漂亮,場間識貨的貴婦已輕聲讚歎起來——那是連禮儀最繁瑣的宮中內侍都很難學會的複雜方,這小女孩卻能盤出,真真是巧手巧心!
  
  前面三位都是極盡艷麗奢華,大展光輝。這位卻是巧妙設計,美得含蓄卻更有氣質。就像是連吃三道大餐後突然來上一道清涼的點心,甜而不膩,清新可口。眾賓客心中都是大點其頭,暗讚其女心思巧妙,別樹一幟。米商之女微微一笑,對自己的以巧取勝很是滿意,緩緩走下了樓梯。
  
  第五位准小姐也是貴族後裔,可惜家道中落,自然沒有前兩位貴族小姐那樣的高貴典雅。但她的氣質卻是柔美異常,嫻靜淡定的風度叫人一見望俗。她穿著一身粉色的飄逸纖長連衣裙,精心挑選的首飾流轉著夢幻般的銀光。她是六人中長相最漂亮的,那雙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一般,微微一笑間甜美無邪,清純無敵,惹得好些男客人一陣低聲歎息。她雖不如前面幾人那樣出彩,但勝在氣質可貴、又給人親近之感。從容貌到體態,從妝扮到衣飾,她整個人淡雅怡人、溫柔似水,精緻秀美得叫人心痛,真是我見猶憐!
  
  到了這時,客人們已經對伯爵大人的養女素質評價頗高。才不滿十歲的小女孩而已,就能展現這樣或美麗或靈巧或雅致或聰慧的氣度,果然不凡。大家都仰頭子著二樓,期待最後這位准小姐給大家帶來的表演。
  
  黑暗的平台間,慢慢出現了一個小巧的身影。借助光柱,客人們瞇眼打量著最後出場的伊人。
  
  裙角首先出現在光線之下,接著便是半副身子,然後是整個身影。陡然間,大廳裡一片安靜,滿場只能聽見抽氣的聲音!
  
  ——那娉娉婷婷出現在燈光聚焦之處的,是一位素淨簡單到極致的女孩!
  
  不像前五位小姐那樣穿著正式的舞會禮服,剛出場的這位小女孩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多層連衣裙,蓬蓬裙邊、蕾絲花邊、粉色腰帶、簡單的花結≒工的金絲繡紋☆松的金髮上戴著一頂由紫薇、木槿、風間草等普通秋季花卉編成的花環……
  
  這樣一套禮服,雖讓人感到婉約清雅,可完全不像是盛裝舞會上的貴族小姐!
  
  更詭異的是,那女孩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名貴首飾,除了胸前一個花飾外便只有頭頂的別緻花環!
  
  但——
  
  就是這份打扮,這副衣著,卻徹底柔化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為什麼?因為那小女孩的模樣實在是……太萌太可愛了!
  
  她穿著的那身白色連衣裙雖然色彩不多,但勝在純淨無暇。腰際收緊、多褶的倒袖一直拖曳過手。長裙及膝,出小巧的白色長襪和可愛的小粉鞋。那其實是一套非常美麗的蕾絲公主裙裝,純白的皺褶、銀絲的花邊、多層的蓬蓬裙擺、粉紅的蕾絲與絨邊隨處可見,尤其是裙角的蕾絲和袖口的褶邊,更是複雜精緻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程度。
  
  雖然那些花邊蕾絲用了太多,但整套裙裝渾然一體,主題只有一個——可愛!那種大量粉色蕾絲花邊點綴其上的風格,令客人們大感陌生新鮮的同時,也完全奪去他們的心神,只覺又好看又討喜,萌得不得了!這樣的裝扮讓女孩整個人就像最可愛的洋娃娃,甜美喜人,惹人憐愛。
  
  比天使還要純潔、比精靈還要可愛的女孩抬起眼,掃視樓下的眾位賓客,臉上出幾分屬於小孩子的嬌羞笑意,輕輕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花飾。這時有人才發現,那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小小花飾竟是由花瓣拼貼而成的亞姆家族族章標誌!亞姆家族煌煌數百年歷史,又是世襲伯爵,那五色花與劍〃鷲組成的族章結構複雜之極,但她單靠巧手粘貼出來的花瓣標誌卻是細密精確、絲毫不差半分,這是何等巧妙細膩、何等用心良苦!剛才那引得一片讚歎的複式髮結和精美手飾同這個花瓣族章一比,完全成了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客人們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聲驚歎,由衷而感慨。
  
  吊足了客人們的胃口以後,伊人才以無比優雅的步態緩緩走下樓階。場間的人們這才看清她的整副姿容,又是一片驚歎讚美之聲。
  
  漂亮的花環映著她花一般俏麗甜美的面孔,自然之極、純真之極。未經化妝的小臉素面朝天,格外顯出她的單純和天真。純淨得不帶任何雜質的目光清澈通透,雙瞳裡盈滿水一樣蕩漾的藍色,簡直叫人心。淡金色的小卷髮、白皙粉嫩的肌膚、紅撲撲的小臉蛋、略顯俏皮的小鼻子、微微抿起的櫻桃小嘴、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個字,萌!兩個字,可愛!三個字,卡哇伊!
  
  她這樣一走動,客人們又看到她裙後有個大大的粉色蝴蝶結,拖著兩條長長的飄帶,隨著她的步子輕盈的在空中飄啊飄。雖說一般舞會禮服加上蝴蝶結很是可笑,但這樣的情形出現在一個可愛女孩身上,真是自然不過。這一下,客人們突然比較起先前五位小姐的著裝,從而體會到某種很重要的差異來——
  
  一般舞會上的貴族小姐都是准成年或成年,禮服自然是用成熟少女的儀態和身材設計的。其他五名女孩的禮服雖貼身,但那只是將成年小姐們的禮服樣式改小到合適而已。衣裝美則美亦,卻完全不屬於小女孩的風格。
  
  剛開始客人們沒有感受到這個區別,在伊人出場之時,客人們這才意識到——這些伯爵府的養女才是八歲的小女孩,不是參加社交舞會的成年小姐們!打扮得再高貴再雅致再華麗又有什麼用?那是屬於成年小姐的風姿氣韻,不是屬於八歲小女孩的!試問,小女翰麼最重要、最吸引人?當然是萌,當然是可愛!這第六位小姐,才是真正的萌到極致、可愛到爆!
  
  看到那位可愛到無法形容的小女孩,即使最愛玩樂的貴族千金、最不正經的貴族後裔、最風流不羈的富商公子,這會兒竟也生出「生個漂亮孩子來玩也很不錯啊」的想法來!至於那些年長些的貴婦,更是激動得珠淚盈盈,恨不得馬上就把那小女孩抱在懷裡,好好親上一親!
  
  一時間,場間母愛氾濫,父愛縱橫,米麗夫人更是激動得身子微顫,眼中隱有淚光。伊人此刻已經走下樓階,提起裙擺走向米麗夫人。場中無數雙眼睛子著她,跟隨著她,一直到達米麗夫人的身邊。
  
  伊人單膝著地,向米麗夫人鄭重的行了個淑女禮,隨即,一朵淡粉色的康乃馨變戲法般出現在她的手中。她揚起小臉,虔誠的、真心的、滿懷孺慕愛意的輕聲說道:「獻給您,親愛的母親大人。」
  
  銀鈴般的童聲剛落,場間便響起幾聲驚叫,接著又是大片的讚歎之聲。某些母愛過頭的貴婦眼都紅了,心想我怎麼沒有這樣純真可愛、乖巧懂事的孩子?而米麗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洶湧情緒,腮邊已是沾了數滴盈盈淚珠。
  
  她看著眼前孩子頭上的花環,那些再普通不過的秋季花卉,其實是她最喜歡的。一般人並不知道出身貴族家庭的米麗夫人竟會喜歡這種平凡花草,她自己也從不多說。但面前這孩子顯然已經察覺到她的喜好,還巧手編出這般別緻漂亮的花環。這一刻,米麗夫人完全能體會到這孩子對她的一片心意!
  
  她嘴唇哆嗦著,低頭望入那雙認真凝視著她的藍色雙瞳,辨識出其中的依戀和深情。她看著那雙滿溢著渴望的眸子、那份帶著幾分可憐的希冀目光,心中忽然柔情萬分,終於對眼前這孩子有了發自內心的寵愛之情。
  
  米麗夫人的心境一變,便立刻不顧失態的擁住伊人,親上她粉嫩的小臉。從今天開始,伊人便不再只是亞姆小姐的替代品,而是真正引起了米麗夫人的憐愛和喜歡,勾起了她心中已經百孔千瘡的那份母愛!
  
  而被她抱在懷裡的伊人嘴角慢慢綻開一個微笑。她心裡歎道:果然還是——蘿莉無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5:40

  第十七節 似是故人來
  
  百多盞燈燭被體貼的侍女們點燃挑亮,富麗堂皇的大廳中頓時光明得耀眼。亞姆家的六位准小姐全部亮相完畢,舞池邊響起悠揚的舞曲,預示著舞會上最主要的活動——跳舞開始了。
  
  只是,一曲奏完,舞池中的人卻寥寥無幾。大多數客人還未從方纔那般如夢似幻的場景中回過味來,面上有些難言的恍惚,又有些莫名的激動,伴隨著屋內的靡靡之音、裊裊之香,更有身在虛境之感。
  
  大廳的一角,滿杯晶瑩剔透的金色液體被一飲而盡。那杯酒的主人喝得太猛,被嗆得連連咳嗽,直掙得臉色通紅。
  
  「哈,不會喝酒就不要猛灌!」旁邊的高個男子嘲笑道,「你是怎麼了?這麼失態幹嘛啊?我記得你從不喝酒的。」
  
  「哼,你先管好自己吧!」先前那人是位個頭不高的少年,穿著一身純白禮服,越發襯得雙眸綠如翡翠。他因心中過分驚詫,以至於忘記手裡端著的是酒而不是水,竟是破了自己從不飲酒的戒律了。
  
  「我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小丫頭了?」他的同伴突然邪笑起來,湊近他低聲道,「還說自己不是戀童癖!哼哼,我就知道你好這口……」
  
  對方冷冷望了他一眼,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頭上的傷口還疼嗎?」
  
  「這個啊……」高個子指指自己還腫著的後腦勺,嘿嘿一笑道,「不疼了不疼了。你知道,我的恢復力最強了!」
  
  「是麼?很好!」綠眼少年冷冷說道,「如果你繼續胡說下去,我想我會讓你的腦袋變回三天前的模樣。」
  
  高個子被唬了一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綠眼少年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向大廳中央——那幾位准小姐的所在。
  
  距離舞池不遠,伊人正被大群大群的貴婦圍在中間,臉上不知道被親了多少下。愛煞她的那幫貴婦為爭奪一個離她更近的位置險些打起來,最終還是那些爵位更高、身份更貴的女人佔了上風,拉著伊人說個沒完、親個不停,完全是把她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般。
  
  被這樣一群母愛氾濫的女人包圍著,伊人雖應對得體,卻也是出了一身燥汗。她心中不耐,面上卻得保持最純真可愛的笑容,早就叫苦不迭。正在鬱悶時,有個眼熟的身影分開人群走了近來。
  
  「可愛的亞姆小姐,我能有這份榮幸請您跳支舞嗎?」來人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極有禮貌的詢問道。
  
  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氣聲,伊人看清來人的樣貌也是大吃一驚。想了想,她輕輕點頭,將右手伸給了對方。
  
  伊人身量未足,但對方也是個子小小,這樣的舞伴組合倒是十分搭配。伴著輕快的舞曲,兩人以曼妙的姿勢在舞池中滑過,激起周圍無數注意的目光。在一片議論紛紛之中,舞池中的兩人卻是分外安靜。
  
  「大哥哥今天的打扮真讓人意外啊!」伊人終究還是開口了,「可這套禮服看起來不太適合你呢!」
  
  「說起來我才該是大感意外的那個人吧!竟然在這裡看到你!」那綠眸少年正是奉命來「道賀」的索斯少城主蘇迪。聽伊人自承身份,他總算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輕聲回答道,「你的這套禮服倒是極適合的,穿在你身上非常好看。」
  
  「啊,謝謝。」伊人甜甜笑著,滿臉的天真可愛,「大哥哥來這裡幹什麼呢?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我是來向亞姆伯爵道賀的,順便考察一下他繼承者的情況。真沒想到我會看到這麼精彩的介紹儀式,還見到一位似曾相識的小丫頭!」蘇迪意味深長的望望她,突然問道,「賽菲爾,告訴我,你是怎麼從茫茫大海上回到陸地的?」
  
  伊人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游回來的。」
  
  「是麼?」蘇迪撇撇嘴,「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我老媽也這麼說——她說你有極為堅韌的戰士之心,說不定只靠游泳就能返回陸地。」
  
  提及蘇迪的母親,伊人心中一暖,臉上浮起一絲真誠的笑容:「替我謝謝你的母親,蘇迪。」
  
  「不再用小孩子口氣說話了?」蘇迪微笑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將你當作成人、還是當作八、九歲的小孩子看待。」
  
  「我不過是心理有些早熟……」伊人俏皮的眨眨眼,「你不該忘記,我始終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孩子喔!」
  
  蘇迪搖搖頭:「我現在怎麼敢將你只當作小孩子對待呢?你以後可是安基島的掌權人啊!」
  
  伊人低下頭,悄聲道:「我沒有想過那些,我只是想好好孝順米麗夫人罷了。」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賽菲爾?蘇迪凝視著那張天使般純真的小臉,心裡感歎著——聰慧到令人可怕的神秘小丫頭啊,你到底有怎樣的過往?
  
  是的,蘇迪心中有許多疑問想要問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比如她的異術、她的身份、她的經歷、為什麼她會成為亞姆伯爵的養女、為什麼她那小腦袋瓜裡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想法……他更能用兩人先前相識的事實來打擊她,破壞亞姆伯爵對她的信任與好感;他也能用向水使告發她的下落這種威脅來強迫她,令她站到親近格魯國的一方。
  
  若是換作他老爹在此,必定會使出手段將她掌握到自己手中,最不濟也能讓她失去繼承的希望。但蘇迪的骨子裡流著驕傲耿直的矮人之血,他不屑於這麼做。所以,他只是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直到一曲終了,兩人自始至終沒有提到那場令索斯損失慘重的戰鬥,也沒說及水使的結局。
  
  伊人微感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在舞畢鞠躬之際,她聽到蘇迪用極低的聲音說道:「當初的承諾,我依然會遵守,你不用擔心。另外,約瑟的頭是你打破的吧?謝謝。」
  
  啊?原來成衣店的那傢伙是混蛋約瑟?伊人愕然抬頭,卻見蘇迪澄淨的碧綠眼眸裡閃過一絲笑意。
  
  「跳完舞回來了?」高個男子自然就是昔日的海盜、曾經的劫匪、伊人心目中的混蛋——約瑟!他正靠在柱邊,晃著手裡的水晶酒杯笑道,「你不會是去脅迫那小丫頭了吧?」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下作嗎?」蘇迪沒好氣的答道,並不驚訝對方認出伊人就是他曾經的小奴隸。雖然她髮色全變、氣質大改,但若是有心細看,還是很容易能記起她的身份——畢竟她是引起一場惡鬥的導火索啊!
  
  「剛剛我還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看錯了,直到你去邀請她跳舞我才確定自己沒眼花……」約瑟摸摸自己的頭,「這樣說來,她就是打破我腦袋的那臭丫頭吧?哼,我就說嘛,世間哪有這麼多膽大妄為的小丫頭!上次是她,這次又是她!」他頗有些咬牙切齒,「我真想不通,就那細胳膊細腿,怎麼能那麼大的力氣?」
  
  蘇迪斜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奚落。約瑟突然嘿嘿一笑:「你說,要是我去當告密者,那丫頭會不會很慘……」
  
  「你若想頭上再多兩個包,儘管去告密……」蘇迪的眼光冰寒無比,足以凍住面前所有的活物。
  
  「哈哈,我就說你是戀童癖吧?到現在還護著她!」約瑟很沒正形的調笑幾句,直到蘇迪的目光快要殺人了才收斂笑意,陰沉著臉說道,「哼,我才不會拿水使的事情去四處告人,還嫌格魯國不夠丟臉啊?更何況,對一個小丫頭使手段,會辱沒我的英名!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亞姆伯爵,將安基島收到手中!」
  
  「請閣下不要忘記,你根本不會經商……」蘇迪很「好心」的提醒道,「要讓你去和亞姆伯爵鬥,估計格魯國早就被你弄得破產了。」
  
  「哼,我是注定要掃平四大陸的那個人!經商這種小事情怎麼難得倒我……」約瑟極不屑的說道,「亞姆伯爵垂垂老朽,還想跟我鬥?總有一日,我要看著他將這安基島雙手奉上!」
  
  他正意氣風發、霸氣十足的發出宣言,哪想到蘇迪在一旁嘀咕道:「真不知道前幾天是誰被一個小丫頭打破頭的……」
  
  約瑟頓時被噎得不善。一腔惡氣無處發洩,他很是氣憤的望向場中,想要找那小丫頭來出出氣。但他看來看去,那小丫頭竟是不見了蹤影。
  
  「咦,不見了?」約瑟皺眉,「按理說舞會上的主角不能比客人們更早離場啊?那丫頭去哪裡了?」
  
  蘇迪細細掃過大廳,果然沒有發現伊人的身影。他心中微微一凜,不禁為她擔憂起來。
  
  ……
  
  「小姐,請進。」克斯管家恭敬的推開一扇雕花大門,指引伊人過去。待她進屋後便緊緊關上門,筆直的守在門外。
  
  幽靜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香,最裡間的軟榻上,一位面容消瘦的灰髮中年人無力的倚靠在上面,半躺半臥。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暖和華美的錦被也掩不住他打骨子裡溢出來的衰弱和疲倦。昏黃的光線下,生命力消逝的跡像在他身上分外明顯。
  
  看到那人的面容,伊人心中一驚,趕緊跪了下去:「父親大人……」
  
  「賽菲爾,靠近些……」安基島的統治者亞姆伯爵緩緩側過臉,凝視著地上的伊人,慢慢說道,「讓我看看,能讓索斯城主吃個大虧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知道了!
  
  雖然心裡曾預想過這個場面,但當它真實發生的時候,伊人還是慌亂不已,腦中嗡嗡響著,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6:39

  第十八節 從今天起,我就是賽菲爾.亞姆!
  
  察覺到伊人的惶惑慌張,亞姆伯爵突然輕笑起來。
  
  他的容顏憔悴,臉色慘白得嚇人,但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舒展,別有一番俊雅味道。可以想見,他年輕時定是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咳咳……」突如其來的一陣猛烈咳嗽打斷了他的笑聲。伊人終於回過神來,乖巧的跪到軟塌邊上,替他輕輕拍著後背順氣。
  
  「賽菲爾,這是你的本名吧?」他終於喘息稍定,開口問道,「藍色寶石之意?」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心有惴惴的望了他一眼,卻見他面上毫無指責之意,心下稍安。
  
  「東大陸的那位水使,為什麼那麼看重你呢?」伯爵輕聲問著,語氣十分平靜。
  
  伊人不敢隱瞞,將自己到索斯港以後的倒霉遭遇說了一遍。對那位變態水使的白髮癖好,她也頗為無可奈何。說到如何逃脫時,她只能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好在伯爵並未追問。
  
  「原來如此。」亞姆伯爵突然又笑起來,語氣極為愉悅,「這可真是無妄之災,那老小子肯定氣壞了!」
  
  伊人沉默著,不好接口。亞姆伯爵口中的「老小子」自然是索斯城主,兩人明爭暗鬥多年,聽到對方倒霉的消息總是格外心情舒暢的。
  
  「你知道你這一跳海,索斯城的損失有多少嗎?」亞姆伯爵輕笑道,「那老小子最引以為傲的軍船隊折了整整四分之三,完好無損開回港口的遠洋大船只有兩艘!他請來的外援個個受傷,這人情可是欠大了!更不用說,他和水使結下這次梁子,還不知對方以後會如何報復呢……」
  
  他說話稍長便有些喘不過氣,休憩片刻後才繼續說道:「那麼多強者聯手,付出那樣大的代價,最後只是讓他負傷遁入大海。唉,東大陸的異術者實力果然可怕之極。」
  
  他微微瞥了一眼伊人:「你無需擔心。我既然留下了你,那你就是這伯爵府的人,斷沒有將你推給外人的道理。水使的問題,就讓格魯國去頭痛吧!」
  
  伊人微微低頭,亞姆伯爵剛剛說中了她的心思,倒叫她有些羞慚。她本以為,安基島處理自己最省心的法子就是將她送給水使,沒料到伯爵卻是十分護短的人。
  
  其實這是她不瞭解逖倫大陸的歷史。數千年來,東、西大陸的對立最為尖銳,遠征軍世代不斷。只是近一百年裡西大陸陷入分裂,各國爭鬥不休,這才停了和東大陸的直接戰爭。即便如此,兩塊大陸對立已久,互相敵視的態度不會改變。身為西大陸的一方權勢,亞姆伯爵就是再病弱不堪也不會向東大陸低頭,自然不會拿她去送人情。
  
  「那狡猾的老小子倒是養了個老實兒子。」亞姆伯爵話題一轉,「蘇迪像他媽媽,這點很好。」
  
  不知道伯爵為什麼會說到這個,伊人只有沉默。
  
  「這座城堡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和耳朵,所以我才會——『聽到』你的名字和身份。」伯爵居然很絮叨的解釋道,「我可沒想到自己看中的養女便是攪得索斯大亂的那個女孩。也許這是早已注定的……」
  
  伯爵是在為蘇迪撇清關係,伊人臉上一陣發燒,心中更加羞愧。她起先正是在懷疑蘇迪或約瑟透了自己的身份,不然亞姆伯爵不會突然喚了她來。這時候聽伯爵的口氣,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某些人。
  
  「對人有戒心是必須的,這點你做得很對。」伯爵點點頭,像告誡晚輩一般說道,「要時刻保持懷疑的精神,但不要匆忙的熄論。」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很真心的回答。她聽得出,亞姆伯爵對她並無惡意,倒真像是悉心教導她的長者一般。
  
  「你現在應該清楚,我已經挑選好了養女的最終人選,那就是你。」伯爵輕咳幾聲,慢慢說道,「你足夠聰明,既有急智,又不輕信。加上你有膽量,有勇氣,不比一般女孩的柔弱怕事。更重要的是,你頭腦清醒,為人冷靜,知道如何為自己謀利,又能不被慾望所制,這份心智比一些成年人還強。我該慶幸,像你這樣早熟的孩子還能擁有一顆柔軟的心。你雖然一直很犀利的回擊著其他人的小手段,但你從未主動去害人。相比其他女孩,你對米麗的心意倒是最真的。對你這兩個月來的表現,我很滿意。」
  
  多日的辛苦付出終於有了回報,伊人抿抿嘴,鄭重行禮道:「謝謝您的信任和讚許,父親大人。」
  
  「那麼,說說你的想法吧。」亞姆伯爵輕輕轉了一下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我向你解釋了這麼多,你也該對我解釋一些東西吧?」
  
  「您想知道什麼呢?」
  
  伯爵想了想:「先說說你這套禮服吧!我從未見過這種風格的衣服,或許以後安基島的衣飾生意能有所變化呢……」
  
  果然是以商聞名的伯爵大人啊!第一想到的就是這禮服的商業價值。伊人微微一笑,將服裝分類細化的點子和人們的衣著心理詳細說了一遍。專業化的東西不需多說,亞姆伯爵就完全領會。只是那所謂的穿衣心理,伯爵卻聽得有些迷糊。
  
  「你是說,年紀稍大的女性反而喜歡小孩子家風格的衣服?這不太可能吧?」
  
  「並不是那麼絕對。但年長些的夫人更願讓自己顯得年輕;渴望成年的小女孩卻希望自己裝扮得像個大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伊人簡單解釋道。就像現代的女人,稍有年紀便要裝嫩,粉色淡綠大行其道。反倒是年輕的小姑娘喜歡扮老,盡挑著黑色灰色往身上套。其他五位准小姐正是基於這種心態,卯足勁讓自己像成年的貴族小姐那樣艷麗動人。而伊人上輩子已年過二十,倒是寧可扮作蘿莉去逗大人們的歡心。
  
  當下伊人又簡略說了說現代服裝的一些流行色樣。什麼簡約不簡單〔麼復古懷舊風〔麼改良版旗袍〔麼自然休閒裝〔麼後現代模式,就差把御姐『王、蘿莉、水手服『僕裝之類通通來一遍了。反正這裡的貴族服裝大多是中世紀歐洲那種蓬裙加長衣,沒見過的新樣式真是多了去了。
  
  亞姆伯爵若有所思:「聽起來倒是可以一試,你過幾天先去開家成衣店練練手吧。」
  
  隨口胡謅就有了一家衣店,伊人心裡想著——若是我把百貨公司的點子說出來,伯爵會給我一家大商場嗎?這個世界還沒有那種大型的百貨店呢!
  
  「不過,在正式舞會上使用這樣簡單而陌生的禮服,你倒真是喜歡冒險啊。」
  
  「其實是因為西夫人……」伊人坦率的說,「她『好心』的暗示我,母親大人喜歡耀眼奪目的禮服。但我見過母親大人的服飾收藏,她並不是個喜好奢華艷麗的人。我很難想像,一個喜歡風間草那樣素淨草木的人,會真心喜歡過分華美的衣飾。那麼,她的提醒便只能是一個陷阱。我相信這點,所以選擇了與之相反的衣飾風格。」
  
  「西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包括之前對你的那些照顧,都是為了減低你的戒心。禮服的選擇是對你的最後考驗。其實你穿什麼樣的禮服並不重要,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警惕心能到達什麼程度。而你帶給我的驚喜比我預想要多,能從些許小事看出米麗的喜好,這份玲瓏剔透的心思讓人吃驚。」
  
  亞姆伯爵的話讓伊人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測——他並不是只想找個孝順女兒,他是在尋找繼承者。
  
  伯爵又問了一些小問題,伊人也一一作答。時間久了,伯爵的面色越發疲倦不堪,神情卻很是滿意:「你可知,你是我的意外之喜。我本屬意本地商家之女,再不濟也會是貴族家的女孩兒,實在沒想到會遇上你這樣的女孩子。」
  
  本地商家之女?伊人揣摩著伯爵的話,試探著問道:「那麼,您原本是希望找到一個擁有出色商業頭腦的繼承人,今後能勝過索斯港,將安基島商業之城的名號發揚光大?」
  
  「呵呵,我早不是爭強好勝的毛頭小子,更不是心懷大眾的聖人。說難聽點,我這一閉眼、一蹬腿,安基島還關我什麼事?」伯爵笑著搖搖頭,低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米麗。」
  
  為了伯爵夫人?伊人詫異的抬頭,見他眼中一派深情,可見所說不假。
  
  「這是我今天叫你來的最重要的原因。」伯爵從懷裡摸出顆藥丸吞下,端正一下身姿,沉聲道,「你要明白今後的責任。」
  
  見他那般嚴肅,伊人趕緊跪好,聽他緩緩道來:「挑選養女一事本是米麗提出來的,她怕我心痛艾米莉之死而加重病情,想找個養女來慰藉我的心。她的這份心意,我無法拒絕。所以我放任府裡的下人四處尋找,帶回許多和艾米莉年紀相仿、外表相似的女孩。」
  
  「但是,外表相似有什麼用?我很清楚,我的小艾米莉再也不會回來,而我的病情也不會因此好轉……」他苦笑一聲,輕聲說道,「不過我發現,這些女孩對我無用,對米麗卻是莫大的安慰。因此,我改了想法,我要為她尋找一個合適的養女,成為她新的心靈寄托,同時又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來保護她、幫持她。」
  
  啊!原來他不是在尋找自己事業的繼承者,他是在尋找米麗夫人的保護者!伊人心中一歎,看來米麗夫人表現的就是她的真實性情,那份柔弱天真的性子和外界的傳聞實在太過不符了。
  
  「我自知命不久矣,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米麗。所以,這個養女的人選十分關鍵。她要讓米麗喜愛,更要聰明過人。她要懂得人心險惡,更要有心機、會耍手段。那些被挑選出來接受考驗的女孩都有這方面的良好潛質,我對你們寄予厚望。在明爭暗鬥中獲勝的六人都有機會成為最終人選,而你在其中做得最好。」
  
  他瞥了一眼伊人:「按照我以前的吩咐,即使以後你是正式的伯爵小姐,其他五人仍然會成為你的伴讀留在伯爵府。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是的,父親大人。」伊人恭敬答道,「您怕我因為身份既定而變得懶惰懈怠,而競爭是推動人前進的最佳動力。」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八歲。」伯爵情不自禁的說了句和蘇迪一樣的話,令伊人心中一驚。
  
  「我不會追究你的身份和背景,也不想瞭解你的過往。我只要你記得,從今天起,你就是賽菲爾.亞姆,是這個伯爵府的主人,更是米麗的保護者。你明白嗎?」
  
  「是,我明白。」
  
  「那麼,來談談你能得到什麼,又需要付出什麼吧。」伯爵服藥後精神好了許多,目光裡隱著的犀利讓伊人心頭一悚——這才是真正縱橫商界的那傳奇人物啊!
  
  「稍後我會在舞會上宣佈你的身份,你能使用本名在這裡生活下去。我在遺囑裡將屬於伯爵府的一切都留給你,在你成年後,就能繼承我的爵位,得到所有家產和這座島。當然,包括家族的武技秘籍、暗中的勢力和關係網,也全部留給你。」
  
  伊人猛然抬頭,完全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竟是所有?連爵位和暗勢力都給她?
  
  「很奇怪嗎?你應該知道米麗的性子,她被保護得太好,從來不知世間險惡。若是她繼承我的一切,不出半年包管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錢財我並不在乎,但米麗的安全和快樂,又有誰來保證呢?我有忠心的屬下,但他們並不能帶給米麗歡笑。我有強大的暗衛,但他們連米麗喜歡什麼都不知曉。而你有能力做到,所以我給你一切,去交換米麗後半生的幸福,這買賣不虧。」
  
  聽他這麼說,伊人心中極度不安。得到的越多,意味著她要付出的便越多。她不信伯爵會白給她這些財富和權勢!
  
  果然,亞姆伯爵淡淡道:「當然,我不是什麼善人,更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所謂的人心之上。你若是同意我提出的這個交易,就將我手邊的卷軸打開,簽訂一個血契。我要提醒你,一旦你做出決定,以後米麗有任何差池,你就會性命不保。」
  
  果然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伊人不禁面苦笑:「父親大人,這樣說來,若是母親大人遭遇什麼不幸,即使不是我的過什會算到我的頭上?」
  
  「是的。」伯爵語氣變得冷酷,「不管是什麼原因,米麗若是不快活,你便會感同身受;米麗若是有傷有痛,你將比她痛苦百倍;米麗若是不幸身亡,你在一年後也會死亡。
  
  「即使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不在契約之內,那是人力無可挽回的。而且,這個契約的有效期是四十年。你看,這很公平吧?」
  
  幸好老死和病死不算在我頭上!伊人後背滿是冷汗,這可是四十年的苦力啊!但是一想到碧的血仇,想到一窮二白的自己,她毫不猶豫的抽出了那根卷軸,按照軸上的指示操作起來。
  
  展開那張佈滿扭曲字符的神秘卷軸,伊人咬破手指,用鮮紅的血塗滿卷軸上的每個符號。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瀰散開來,混著屋中的藥香,說不出的怪異。
  
  「以鮮血凝結誓言,以萬物作為見證,我在此獻上我的忠誠,我的靈魂……」
  
  伴隨著她的誓言,亞姆伯爵伸手一抖,一顆取自米麗夫人的血滴到卷軸上。在一陣刺眼的紅光過後,卷軸上的字符和鮮血全都消失不見了。而一個六芒星圖案在伊人的額頭乍然顯現,隨即陷入她的眉間消失了,這表示著血契已成。
  
  又一次簽訂了賣身契,伊人反而平靜下來。她不是個習慣後悔的人,既然已經做好決定,那就只能繼續走下去了。
  
  亞姆伯爵喘著氣倒回軟榻,哆嗦著拍拍手。床邊的陰影一陣扭曲,一個高瘦的人影如鬼魅般出現。
  
  「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身邊最得力的暗衛。」伯爵指著那個渾身罩在黑衣裡、眉眼冷漠一片的傢伙,輕聲說道,「他是世間最好的殺手,也是最好的保鏢。從今天開始,他會服從你的命令。他沒有名字……你可以叫他『紅塵破』,這是艾米莉給他取的外號。」
  
  紅塵破?看著那雙毫無人類感情的眸子,果然有點心如止水、看破紅塵的意味。可是這樣的外號總讓人感覺像冷笑話……若不是那人強大的氣機震撼著心神,她險些就笑出聲來。那位已經去世的亞姆小姐,還真是一位妙人啊!
  
  「還有其他人,我會慢慢介紹給你,今天先讓樓下的各位客人知曉你的身份吧。」黑衣傢伙又突兀的消失了,伯爵搖搖床邊的玲,喚進克斯:「讓西帶賽菲爾小姐去換一身伯爵小姐的衣裝,然後你拿著我的簽名文件向大家宣佈她的身份。」
  
  西帶走了伊人,克斯管家悄悄閃進房,看著伯爵大事已定的神態,不禁低聲問道:「大人,這樣做真的好嗎?我是說,夫人未必有那麼柔弱,還需要一個小女孩的保護……」
  
  伯爵神色黯然,停了半晌才低低說道:「米麗需要寄托感情的東西,我給她一個聰明的孩子。她會幫我撫慰米麗的心,令她有勇氣繼續活下去。我真的很怕……在我死後她會活不下去……」
  
  克斯管家默不作聲,領了伯爵的文件和印章,前去和伊人匯合。房間裡只剩亞姆伯爵一個,他躺在榻上,慢慢閉上眼睛,靜靜想著過往的一切。
  
  他在三十歲時繼承爵位,開始在安基島創下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十年間,他將小小的漁港之島打造成四大陸聞名的商業之城,大家都說他是最會賺錢的貴族。那該是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刻吧?他英俊多金、他風流倜儻,他令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尤物愛上他,然後又冷漠的拋棄她們……那是屬於浪子的青春,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真心愛上什麼人。
  
  但就在那時,他遇上了她。最漂亮明媚的米麗啊!第一次見面時她不過十四歲,剛剛向世人展現她那驚人的美貌。她的柔弱嬌媚讓人心痛,美麗得彷彿世間最精緻的瓷娃娃。
  
  只一眼,她那純真動人的氣質就瞬間打動了他,牢牢佔據了他的整副心神。他愛她,幾乎用一種瘋狂的勁頭去追求她。執著的付出最後得到了回報,雖然他們身處對立的國度,雖然他們年紀相差甚大,但他終於贏回她的芳心。他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向她求婚,用一個舉世震驚的豪華婚禮將她娶回安基島。婚後十多年來,他小心翼翼守護著她,寵愛著她,完成她所有的心願。他只想讓她幸福一生,永遠沒有悲傷,但他沒有想到卻是自己帶給她最多的傷痛!唉,為什麼他的身子這麼沒用?有世間最多的錢財又有何用?既無法換取自己的健康,又喚不回心愛女兒的性命!
  
  我就要死了,我並不懼怕死亡。可是我的米麗,我死後你該怎麼辦?你才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婦人最美最有氣質的年紀……你心思純良,一直就像是最單純的孩子,面對那些揮眈眈的豺狼你該怎麼辦?
  
  亞姆伯爵在這一刻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過分保護,後悔自己讓米麗產生了強烈的依賴心理。米麗在他的護翼下就像溫室裡的花朵,始終沒有經歷過風雨,一陣不大的風就能將她吹得花凋葉殘!雖然伯爵在自己病倒後就開始著力培養女兒,想讓她承擔保護母親的重任。但,上天連他的這個小心願都殘忍的剝奪了!只能寄希望於那位養女吧……
  
  「希望我的安排能讓你今後的日子過得舒心些。」亞姆伯爵疲憊的緊緊眉,「我的米麗,我已經為你做了能做到一切。請你原諒我的不得己離去……」
  
  ……
  
  大廳裡已經熱鬧起來,舞池裡擠滿了人。嬌聲笑著的貴族小姐和故作深沉的少爺們在歡快的樂曲中劃過舞池。紅酒蕩漾在水晶酒杯裡,瀰散著一股人的靡香。重頭戲已過,客人們開始盡心享受舞會,歡笑在四周迴盪。
  
  一曲終了,樓梯下的迎客侍者突然大聲喊道:「請注意,亞姆小姐到——」
  
  亞姆小姐?剛才不是出場了嗎?怎麼又來一個?客人們迅速安靜下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二樓平台。
  
  克斯管家一臉嚴肅的走在最前,西夫人極恭敬小心的挽著一位女孩的胳膊,緩緩步下樓階。
  
  依舊是金髮白衣,依舊是優雅秀美,模樣相當眼熟。但這次伊人不再是天真小女孩的打扮,而是穿著極其正式的、帶有綬帶的華貴晚禮服,胸前是貨真價實的亞姆家族徽章,眼神裡透著一股難得的穩重氣。
  
  這,和剛才的那位可愛天使是同一個人嗎?客人們都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這時候有些腦筋快的已經反應過來了——這分明是亞姆伯爵要藉機宣佈他正式挑中了哪位養女做繼承人!但凡知些內情的客人們都瞭解伊人旁邊兩人的身份,克斯是亞姆伯爵的心腹,掌管伯爵府的一應外交事宜。而西則是米麗夫人最信任的內侍官,負責府中的內事。這兩人同時出場就是代表著亞姆伯爵的態度和立場。
  
  果然,所有人都聽見走至平台的克斯管家大聲宣佈:「伯爵大人已經決定,收養這位賽菲爾小姐作為自己的養女。從今日起,賽菲爾.亞姆小姐即成為伯爵府和安基島的繼承人!」
  
  場中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沒想到亞姆伯爵會讓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繼承安基島!在他們想來,怎麼都該是米麗夫人成為安基島的主人啊!只聽得「彭彭」幾聲,好幾位准小姐暈倒在地。
  
  在短時間的驚詫和失態過後,一些成熟穩重的年長貴族率先醒悟過後,上前向賽菲爾小姐表達道賀和祝福之意。大廳的角落裡,蘇迪和約瑟皆皺眉不語,面上的表情複雜無比。
  
  而在客人們的包圍中,在一片諂媚羨慕的聲音中,伊人微微笑著,用最得體的語言和最甜美的表情答覆著客人們的好意。眾星捧月的氛圍並未激起她的興奮,因為她很清楚——這是她用生命換來的機會。
  
  碧,你看著吧,這裡是為我們準備的,新的舞台,新的戰場。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賽菲爾.亞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5 23:59:31

  第三章 安基有女初長成
  
  第一節 漁村的少年
  
  「嘩—嘩嘩——」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激起一層層白色水沫,有些被石縫吞沒,有些漫至沙灘,打濕了岸上人的褲腿。
  
  膚色黝黑的少年踏著晨間的潮水,正在礁石邊練習武技。艷陽之下,他的動作有板有眼,舞動起來虎虎生風,掌間偶爾透出幾分金色的氣息,凜冽冷厲。
  
  沙灘上,一個挺拔的人影慢慢走近,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隨著他的接近,叉子的動作越來越緩,終於停了下來,只保持一個出拳的姿勢。
  
  「練得不錯啊,叉子。」來人取下面巾,一張溫和的俊臉從兜帽下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簡潔的白色長袍,卻足以顯出優雅的儀態。
  
  「是你啊……」叉子懶洋洋的望了對方一眼,面上毫無驚異的反應,「看起來你混得不錯,這衣服比我上次見你時光鮮多了。」
  
  比凌啞然失笑。上次他被海浪沖上岸時衣衫破碎,狼狽不堪,現在即使穿最差的衣服也比那時好吧?
  
  「你就這樣打招呼嗎?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那時為什麼不告而別呢。」
  
  「我又不是長舌婦,懶得打聽這些。再說我們已經兩清,你要走就走,不需對我解釋。」叉子收了拳,淡淡道,「但你不向小魚告別,她可是很傷心呢!」
  
  比凌臉色一黯,歉然道:「你能帶我去村裡嗎?我應該對她好好說聲對不起。」
  
  叉子撓撓頭:「她出海了……」
  
  「喔,這樣啊。」比凌沉吟片刻,「她何時回來?到時我再來看她。」
  
  「說不準,三、五天後吧!」叉子突然清清嗓子,「既然她不在,那你現在有空吧?」
  
  「有空。」比凌一揚眉,「你不會又想和我打一場吧?」
  
  「當然!反正你有空,我們切磋一下好了!」叉子開始活動手腳,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一掃方才懶洋洋的習氣。
  
  比凌放系帽,束好那頭順滑的銀髮長髮,笑道:「好吧,我正好想找人試試黃金鬥氣的效果呢!」
  
  叉子聽他這麼說,連忙擺手:「鬥氣就不要了,我們還是先試試拳腳功夫。」
  
  「也好。」比凌慢慢捲起袖子,「先說好,我打起架來……呃,我和人切磋時可不會留手。」
  
  「那樣最好!」叉子眉開眼笑,「又不是演戲,當然要真打!」
  
  兩人當下便拉開架勢互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打得熱鬧。遠遠望去,只見那碧海藍天之畔,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往來騰挪、翩若游龍,說不出的好看。可近了再看,便會發覺那兩人的姿態十足凶悍,一點兒沒有美感。
  
  穿喉、下勾、側踹、反踢、絆腿、蹬胸……在正規武士的體技中絕難發現的動作,此時盡皆出現在兩人的對打中。纏鬥了一會兒,比凌瞅了個空當,飛起一腳直踢叉子的小腹,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
  
  「啊!怎麼又是這一招!」叉子揉著肚子大叫起來,「第三次了!」
  
  「說明你還是沒有長記性。」比凌笑吟吟的說道,「戰鬥時只護住頭頸和心口是不夠的,人體的重要部位多著呢,都得好好防備。別的不說,我這一踢若是再往下三分,你就要丟半條命了。」
  
  叉子難以置信的瞪眼道:「不是吧?那樣……那樣下流的動作也算是武技?」
  
  「趁早丟掉你那些保守的想法吧!打架哪有這麼多規矩,打贏才是硬道理。」比凌微一撇嘴,「這只是切磋而已,若是真遇上生死相搏,什麼招數都得使,不然你這小命就不保了。」
  
  這西大陸的武士要說到體技,大半隻會直來直去的揮拳頭,比凌在伯爵府待了一陣,這才明白當日為何叉子對軍體拳那般推崇。那套軍體拳雖是最基礎的格鬥動作,但在這世界的武士看來,已很是巧妙多變了。
  
  卻不知矮人族賴以成名的武技是怎樣的,比凌想著蘇迪那鬼魅般的身手,對矮人的本事越發好奇起來。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叉子沉吟片刻,「西大陸的正統武士追求鬥氣,在體技方面多是依靠拳力打擊對手的要害之處,並沒有複雜的招數。而一般的街頭混混招數好像很多,但都是瞎打一氣,完全沒有殺傷力。若是兩者能夠結合,既能直擊要害,又能不拘一格、靈活變化,那就厲害了,就像你這格鬥術一樣……」
  
  「還有一點,實戰很重要。」比凌微微一笑,「姿勢要領要熟悉,更要能運用於實踐。」
  
  叉子嘿嘿笑了兩聲:「那,我們再打一場?」
  
  「今天就免了吧!我們改日再打。」比凌伸出右手,慢慢攤開掌心,「現在,你幫我看看這鬥氣……」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的手中,陡然擴散到他的整條胳膊,黃湛湛的分外耀眼。
  
  「啊?你現在就修煉出三級黃金鬥氣了?」叉子的震驚顯而易見,「這才不到一年!」
  
  比凌淡淡一笑,緩緩收回鬥氣。亞姆伯爵的家傳武技秘籍正是有築基之用的口訣,他將之用在黃金鬥氣的修煉上,事半功倍,效果極好。其實這也是他的天大運氣,亞姆家空有築基口訣而沒高級鬥氣口訣,就完全是個擺設。那黃金鬥氣卻是難得的鬥氣修煉法門,加上亞姆家的口訣,果然無比厲害。
  
  「原來是三級了。」比凌抿著嘴,確定了自己的修煉沒有問題。在伯爵府裡他沒法找人詢問,只有偷溜來找叉子才能明白自己的進度。
  
  叉子又問了幾個關於軍體拳的問題,兩人便坐在岸邊礁石上休息。言談間自然說及安基島近日來的變化,叉子懶懶問道:「你在安基城裡常住嗎?城裡最近有什麼新聞?」
  
  「嗯,好像沒什麼大事。」比凌拉下輻帶子,任銀髮在風中飄揚,整個人更顯俊逸。
  
  叉子眨眨眼,暗罵了兩聲「小白臉、娘娘腔」。他不是不好奇眼前這人的身份,畢竟這傢伙的皮相著實出色,但他懶慣了,也沒八卦到任誰都去盤問打聽的程度。
  
  「哎,自從亞姆伯爵去世後,我就沒進過城!」叉子伸了個懶腰,瞇眼道,「那個亞姆伯爵的養女最近沒弄什麼新花樣?」
  
  比凌的心猛跳了兩下,側臉笑道:「怎麼,你也聽過那位伯爵小姐的事跡?」
  
  「安基島上無人不知吧!」叉子掏掏耳朵,「能得到亞姆伯爵的青睞,成為這裡的繼承者,天大的好運啊!更不用說這一年來她那些大獲成功的店舖,連小魚都很迷戀她新開的那家成衣店,整天就想著去買一件——呃,叫什麼來著,童裝?」
  
  「小魚喜歡那個啊!」比凌溫和笑著,「那下趟來我送她一件吧!」
  
  「唔,隨便你。」叉子懶懶回答,「記得,小魚喜歡天藍和黃色。」——他倒真是不客氣。
  
  但比凌很喜歡叉子的這種脾氣,淡淡的,直接的,不加掩飾的性情,很對他胃口。
  
  「那個什麼百貨……百貨店?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啊?村裡有些大嬸去過一趟就念念不忘,連打魚時都嘮叨著要去要去……」
  
  「那裡是很熱鬧啊,我去過兩次,店裡人山人海的,我就沒怎麼細看。」
  
  「那小姐賺錢的本事倒是不差,小小年紀就這麼多鬼點子,怪不得亞姆伯爵選中她呢!」叉子突然笑起來,「不過她畢竟是個女人,想出來的掙錢法子都是圍著女人轉的,這樣可不行啊!這世界總歸是男人賺錢多嘛!」
  
  比凌微瞥了他一眼,心想你竟然看不起女人?要知道女人才是真正的購物主力啊!別的不說,就那家百貨店開業半年來,為伯爵府賺進了多少銀子?第一月點賬時,連見慣大場面的克斯管家都嚇得手直哆嗦,既震驚又狂喜。
  
  「說實話,那百貨店的點子真是妙不可言,我很佩服那位小姐。你要知道,店裡可是收集了市面上所有能賣的東西,人們只要進去便是流連忘返啊!有些人明明只想買一件衣服,但去了店裡,看到那麼多琳琅滿目的貨物,購物的慾望一下子大漲,出門時可不會只帶走一件衣服。」比凌慢慢說道,「至於你剛才說的那個問題……你不知道那店舖外面的情況吧?那家百貨店動工之時便盤下附近所有門面,全都改設成適合人們休息和娛樂的店舖。據說不喜歡買東西的男人們在那裡的花費可是驚人的很。」
  
  「喔?什麼店舖?」叉子來了興致,「飯店?旅店?茶鋪?」
  
  「你下次進城自己去看看好了。」比凌賣了個關子,「包管你會喜歡。」
  
  「是嗎?」叉子摸摸頭,「就怕我口袋裡沒那麼多錢。」
  
  「這個……量力而為嘛。」比凌笑著。心想叉子沒錢去「按摩屋」、「雅歌軒」之類的,但總能去去「遊戲區」吧?什麼飛鏢、套圈、賽拳、砸錘子之類的小遊戲,癡迷武技的叉子一定會大感興趣。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比凌便告辭了。沿著長長的海岸線走了許久,他確定身後無人跟蹤以後,才閃進一處礁石間。再出來時,她已恢復容貌俏麗的小女孩模樣,白衣長袍除下折好,身上是一套乾淨利落的騎馬裝,溫和俊逸的比凌變為了可愛而精明的——賽菲爾.亞姆小姐。
  
  蒙上面巾,輾轉回到伯爵府,西夫人匆匆趕過來:「賽菲爾小姐,夫人今天喚你數十次,可是等急了……」
  
  「啊,我馬上去見母親大人。」她歉意笑笑,「請帶我去吧。」
  
  自從亞姆伯爵幾月前病逝,米麗夫人便完全垮了。連續幾日滴米未進,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眼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連伯爵府的下人都悄悄說著——是不是該準備下一個葬禮了?島上的人都感歎著,這下子伯爵府可真要屬於那好運的養女一人了!
  
  所有人都以為那位養女該是心中竊喜,但她的行為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一場極為體面隆重的葬禮經賽菲爾小姐一手操辦,其間所花的心思和哀悼之意深深感動了葬禮的參加者。據說由小姐親自所作的「安魂曲」,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而身心俱傷的賽菲爾小姐支撐著病體料理完伯爵的喪事後,便日夜守護在米麗夫人的床邊。夫人不進食,她便同樣不進食,一片癡癡的孝心惹得那些貼身侍女直掉眼淚。可惜夫人仍然生志不強,眼見越來越危險,直到某天夜裡小姐趕走了所有侍女——不知道她對夫人說了什麼,只知那夜夫人和小姐抱頭痛哭整整一晚,第二天夫人便開始進食,精神也一日好過一日。到了現在,米麗夫人完全恢復健康,只是精神上極度依賴小姐,若有一天見不著便坐立不安。
  
  這樣的消息經由伯爵府的下人慢慢流傳到整個安基島,賽菲爾小姐的形象頓時光輝不少。很多人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處在她的位置,那是巴不得米麗夫人死了才好呢!她倒是個真心孝順的孩子吶。安基島上的普通民眾對於伯爵家本就最是愛戴,加上這樣兩件孝順事傳出後,對賽菲爾小姐今後的統治大有裨益。
  
  陪米麗夫人說說話,又一同進晚餐,然後是例行的工作時間,可憐的賽菲爾小姐一直忙活到半夜。
  
  「小姐。」克斯管家悄悄閃進屋,「索斯港那邊派了使者過來,說有重要事宜商量,您看……」
  
  「重要事宜?不會又是來偷學什麼東西吧?」賽菲爾故作氣憤的猛撇嘴,「他們不是已經在開建百貨店了嗎?當我們不知道呢?」
  
  「說是秘密商談,應該不是商業上的事情。」克斯管家最喜歡看小姐那副同仇敵愾的模樣,當然他並不知道對方心裡並不如面上那般氣憤。
  
  「那好吧,麻煩您安排時間。」賽菲爾對管家說話時,一向尊敬有禮,這是克斯管家心中最滿意的。
  
  等克斯管家出去後,賽菲爾敲敲桌子,指尖彈出一陣奇異的節奏。
  
  一道黑影突兀出現在她眼前,雙眸毫無感情的黑衣人冷冷看著她,不發一言。
  
  「破破啊,你說這次索斯城主會有什麼秘密事宜?」賽菲爾笑著,渾不把面前那人的滿臉殺氣當回事。
  
  黑衣人沉著臉,極度憎惡這可怕的稱呼。前一位亞姆小姐取得外號就夠冷了——紅塵破,好無聊的名字。而這一位亞姆小姐更無良——破破?不知道的人還當她在叫「婆婆」呢!
  
  「破破,說說嘛,你不是小道消息最靈通嘛?破破,說呀!破破?」
  
  終於不能忍耐這樣的言語逼迫,黑衣人冷冷吐出兩個字:「異獸。」
  
  「喔?具體點!」
  
  在桌上扔下一卷文書,黑衣人沉入黑暗,不見了蹤影。
  
  面上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在黑衣人眼中堪比小惡魔的賽菲爾小姐慢慢展開那卷紙,專心看了起來。
  
  「西大陸即將有異獸出世?」她嘴裡低低念著,「地點在堪薩島?!」
  
  她頓時了然索斯城主的商談目的。那座堪薩島正在安基島和索斯港之間,雖屬自由聯盟直接管轄,但一般人都將之視為安基島的勢力範圍。索斯城主八成想派遣大批人手上島,若是不對伯爵府事先打招呼,搞不好會被安基島和自由聯盟當作開戰的挑釁!
  
  「異獸啊!什麼異獸值得索斯城主這般大動干戈?」黑夜裡,那雙湛藍的眸子浮上一絲笑意,「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0:41

  第二節 正義少女的出場
  
  一件灰撲撲的半截袍子,出裡邊的墨綠武士服,那褲腿還是用劣質細繩綁緊的——這樣的打扮怎麼看怎麼像囊中羞澀的流浪武士,怪不得伯爵府的看門人說什麼都不肯放他進府。
  
  蘇迪有些鬱悶的撓撓頭,低頭看看自己的穿戴,歎了口氣。他一向不喜歡處理索斯城的事務,只愛在外頭漂泊冒險。但這次他剛遊蕩回家就被老爹蜂來面見賽菲爾.亞姆,真是苦命啊!
  
  沒辦法,他只好轉身離開,打算去城裡換一套行頭再來。他的身影剛一消失,伯爵府的大門裡頭便閃出克斯管家陰笑的臉來。
  
  「呸!」管家對於索斯港的人實在好感缺缺,心中一個勁罵著——伯爵大人剛剛去世,你們就敢明偷小姐煞費苦心想出來的百貨店點子!以前趁著伯爵生病時搶生意就夠無恥了,現在又對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子下手,你們真是太沒臉沒皮了!
  
  雖然心中憤懣,但克斯知道他也做不了什麼,最多讓對方吃個閉門羹出口惡氣。自從伯爵去世後,他的一片忠心漸漸轉移到賽菲爾小姐身上來。雖說這是伯爵死前的囑咐,但小姐自己出色的表現也讓克斯管家大感伯爵府後繼有人——這也是許多府內管事人的想法,他們早先威風慣了,和伯爵府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有個極具潛質的小姐在府,他們都忍不住開始憧憬打落索斯城、重登逖倫第一商業城寶座的情景。
  
  「阿嚏!阿嚏!」克斯管家的暗咒似乎有點兒效果,蘇迪一邊走一邊猛打噴嚏。好不容易止住鼻中的酸癢,他在一個岔路口抬頭瞥瞥,不禁呆了——為什麼右手邊那條街上人山人海?
  
  他滿腹疑惑的拐過街角,一座五層高的建築巍峨便出現在眼前。這座惹眼的高樓立於長街的中心,金光燦燦的「百貨店」三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原來這就是老爹讚不絕口的那家店啊!蘇迪不禁起了好奇心,往人頭攢動的大門口擠去。
  
  「歡迎光臨!」幾個年輕女孩突然齊齊向他鞠躬,倒唬了他一跳。「導購?」他輕念著女孩胸前的白色標牌,不解其意。
  
  「先生您好,我們是百貨店的導購員,若您有任何問題,請儘管詢問我們。」一個看上去溫柔可人的女孩和氣說道,「您想去哪個區,或者您想買什麼東西,我們可以為您作指引。」
  
  蘇迪撓撓頭:「我……隨便看看……」
  
  「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得到蘇迪的肯定回答後,一名女孩便領著他往裡走去:「一樓是精品部,海商們運來的各色貨物這裡都有!二樓是(中間省略若干字)……五樓是兒童樂園,專賣小孩子的東西,每樣都是大陸其他地方沒有的喔,只有我們安基島才有!這還是托了伯爵小姐的福,大多數是她親手設計的呢!」女孩一臉的與有榮焉,「您若想吃飯,樓後有百食軒,匯聚了各地美食!您若想休息,出門就有旅舍。您若想看些好玩的東西,沿著長街走……」
  
  女孩並不是一味喋喋不休,而是很細緻的觀察著蘇迪的反應,慢慢介紹著。在確定他瞭解大概以後,女孩才說:「那麼,我就陪您到這裡了。店裡的每層樓都有導購員,您若有問題可以向她們詢問。若是您累了渴了,樓梯口有座椅和水店。若是您迷失了方向,請找最近的拐彎處,那裡有指示牌和地圖。祝您今天過得愉快!」
  
  蘇迪看著女孩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遠,不禁心裡感概。他穿著身髒兮兮的落魄武士服滿場瞎逛,那導購女孩卻絲毫沒有表出不耐或輕蔑的神氣,也沒有硬扯著他買東西,讓人心裡很舒服。蘇迪平時在外經常遭人白眼,這一次難得的受到禮遇,竟是在對手的店裡。
  
  他就在這間看起來極廣闊的大店裡東張西望起來。每層樓、每處區域、每個櫃檯的用詞都很新奇,卻能讓人一讀就懂。他來不及細看,先去給自己換了套乾淨衣服,又到五樓買了兩隻看起來毛絨絨的動物形狀的東西,打算送給妹妹。兒童樂園裡的東西大多是西大陸從未出現過的,件件新鮮又可愛,蘇迪看得眼花繚亂,心想這要是家裡那小丫頭來了還得了,不把這裡每樣買一件她肯定不願走!
  
  一想到家裡的小丫頭,蘇迪情不自禁又多買了兩套童裝。正想就此離開,結果下樓時他一眼瞥到張大幅貼圖,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士穿著身樣式簡潔的騎馬裝,看上去帥氣極了。他想老媽肯定會喜歡這種英氣逼人的套裝,便去買了一套。再想想,只給老媽買衣服似乎不公平,於是趕緊給他的另一位母親買了套適合精靈穿的綠色裙裝。又怕老爹說他偏心,於是他的禮物裡又多了一柄雕花的長劍。
  
  到正式步出大門時,蘇迪突然發現——自己明明是來看熱鬧的,出門時卻拎上了四個大包,兜裡的銀錢花去不少,不禁苦笑起來。
  
  這麼多東西放在哪裡呢?總不能拎著去伯爵府吧?蘇迪在街上呆呆站著,很快就有個年輕的男子過來打招呼:「先生,你走得很累了吧?要不要找一間小店休息一下?這裡有長住的旅店,也有短住的旅舍,還有提供休憩的茶苑、棋捨¢店。要不……」他看看蘇迪的小個頭,有些猶豫的說道,「您是否需要些特殊的服務……」
  
  特殊服務?蘇迪腦袋一嗡,趕緊打斷他:「我只想找個地方放這些……」
  
  「啊,這樣,前面有家店舖專門提供存放包裹的小間,先生可以去租用。價錢很公道,一天只收三十個銅板!」
  
  三十個銅板!夠成年人在城裡吃一天了。蘇迪搖搖頭,心想賽菲爾真會賺錢啊,連這種店舖都有!再一想,蘇迪突然頭皮發麻起來——那所謂的特殊服務,不會也是小丫頭的主意吧?
  
  直到存好包裹,蘇迪的後背仍是「颼颼」的直發涼。他趕緊猛甩腦袋讓自己別亂想——賽菲爾那種小丫頭,怎麼會想到那些上去呢?多心了多心了……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街邊的店舖上——前方有喝彩聲!
  
  「還差一個,還差一個就是頭等獎!」一圈人圍在一處很起勁的在嚷著什麼。蘇迪輕輕一躍,閃到旁邊店舖的屋頂,蹲在招牌上望過去——
  
  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正單腳立在一處一人高的木柱上,向前方的靶牌投擲著什麼東西。周圍的人興高采烈的為他數著擲中紅心的數目,聽起來再有一次擲中靶心他就贏了。
  
  蘇迪細細觀察著,這少年的平衡性極好,腳下的柱子晃晃悠悠,立腳處不過巴掌大小,他的身子與手臂卻始終保持同樣的投擲角度。他的腕力也相當驚人,距離靶牌數十米,他每一次投擲都能令手中之物深入靶牌。其他人是看熱鬧,蘇迪卻是看門道——就憑這手上的功夫,這少年一定常練體技,絕非普通人。
  
  「哥哥加油,我要那個大魚!」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女耗著手笑叫道,「不許失手,我要大魚!」
  
  「噓,別吵嘛。」黝黑少年的嘴角扯開一個懶洋洋的微笑,「早跟你說過,我一定幫你贏回那大魚的。」
  
  他右手輕擲,果然一次中靶。店主笑著走過來,將一條半人高、毛絨絨的「大魚」塞到少年手中。小女孩馬上搶過那「大魚」,面上歡喜無比。
  
  「天天出海看真魚還不膩啊?」少年寵溺的摸摸女孩的頭,「那麼多選擇,偏要挑魚!」
  
  「我本來就叫小魚麼,當然要挑魚了!」
  
  少年笑笑,拉著妹妹轉身要走。剛一抬頭,眼角突然瞥到不遠處的屋簷,不禁呆了一呆。
  
  「這是……矮人?」他看著蹲在那塊薄薄招牌上的蘇迪,嘀咕道,「這樣的輕身功夫,應該是矮人吧。」
  
  難得在安基島看到矮人,少年心中突然騰起一股鬥志。「喂,你要不要試試扔鏢?」他衝著蘇迪大喊一聲,「我替你出錢!」
  
  這時其他人才注意到屋頂的招牌上多出了一個人。蘇迪沒料到對方會突然來這麼一句,趕緊從招牌上跳下來。
  
  「原來是索斯城的蘇迪少爺啊!」這店主原本是伯爵府的下人,此時一眼認出對方身份,周圍的人群頓時鼓噪起來。
  
  「喲,是索斯城主的兒子啊!」
  
  「他不是貴族少爺嗎?偷偷摸摸躲在屋頂上幹嘛呢?」
  
  「哎,你沒聽過啊,索斯城偷了咱們小姐的點子,也在建百貨店啦!這位少爺不會是又來偷學什麼東西的吧?」
  
  「就知道偷學咱們島的東西,索斯城真不要臉!」
  
  「賽菲爾小姐還不到十歲,索斯城主都一把年紀了還好意思偷學小姐的點子,真夠厚臉皮啊!」
  
  在場的起碼有一半是安基島上的居民,一向對索斯城最是不忿,加上索斯城主偷師一事著實有點不厚道,只聽得人們越說越難聽,蘇迪的臉色漸漸難堪起來。
  
  「喂,你要不要投鏢?」黝黑少年湊近來,「我叫叉子,想和你比試比試。」
  
  蘇迪無奈的點點頭。在這樣的氛圍下,他能說不嗎?他雖然不想被捲入仕,但這會兒他若是退避,丟的可是索斯城的臉!
  
  聽他應戰,人群哄然後退,讓出投鏢的場地來。蘇迪縱身一躍,飛到木柱頂端。他只用一個腳指頭就能保持身體平衡,這巴掌大的柱子自然不在話下。只見他單足穩穩站立著,如履平地。
  
  蘇迪手握鏢物,心中有些不安。其實他並不擅長遠程攻擊,雖然他的飛立姿勢無比美妙,但他對於能否扔中紅心毫無把握。要不要用那招呢?蘇迪暗暗想著。
  
  輕輕擎起鏢物,他雙眼一瞇,突然提氣一躍。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遠處的靶心上已經多出一支尖銳的飛鏢。
  
  「很有準頭嘛。」叉子歪著頭盯著靶牌,「繼續呀。」
  
  蘇迪手心全是汗,身形還是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緩緩舒了口氣,他舉起第二支鏢物。
  
  「你作弊!」一聲清脆的叫聲劃破長空,身穿帥氣騎馬裝的少女分開人群走了進來,冷笑道,「堂堂索斯少主,竟也玩這種糊弄人的把戲,真當安基島無人嗎?」
  
  蘇迪斜眼看去,那少女穿的正是百貨店圖畫上的那套騎馬裝,也是他買給自家老媽的那一套。她整個人雖然容貌平常,但有股說不出的英氣,顯得格外精神。這下他心中叫慘——能喜歡這套衣服的女子,搞不好就像老媽一般令人頭痛啊!
  
  「你作弊,這場比試你已經輸了!」少女惡狠狠的瞪著他,活像只爭勝的鬥雞,「還不趕快向對手認輸、道歉!」
  
  叉子這才反應過來:「他作弊了?」
  
  「對啊,我明明看到他是整個身子飛到靶牌那邊,插好鏢物又飛回木柱的!」少女雙手在空中比劃著方向,「他動作很快,所以大家都沒察覺。哼,但他再利索也瞞不過我的眼去!」
  
  「啊?你說什麼?」叉子險些下巴脫臼,「他,他,他……你是說他的飛身動作比鏢物飛行的速度還要快?」
  
  「對啊,剛才就是這樣的,他根本不是投擲鏢物,所以他作弊了!」少女義正詞嚴道,「在比試中作弊,是極不尊重對手的行徑,也是蔑視我們安基島的表現!你們索斯港就是這樣看待公平競爭的嗎?格魯國不是最崇尚騎士精神嗎?喂,我說你這少主是真的還是假的?」
  
  呃,剛才的動作竟然被人看到了,真是不小心啊……蘇迪聳聳肩,心裡越發懷念起自由自在四處遊蕩的生活。哎,當少主真無趣,連比試時耍個小手段都要上升到國家紛爭上……
  
  周圍卻儘是不信的吸氣聲,叉子雙目睜得大大的,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少女的指責還在繼續,因為四周人群的驚愕無語,她的聲音分外高亢突出。
  
  「蘇迪少爺,賽菲爾小姐早已等您多時了。」一位伯爵府的侍者突然出現,恭敬的行禮。有人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遠遠的街角,一輛漂亮的白色馬車靜靜停在路邊。
  
  「啊,是伯爵小姐!」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少女喋喋不休的指責很快淹沒在一派驚歎之中。
  
  是賽菲爾.亞姆小姐到了?叉子和滿臉正氣的少女也顧不得追究蘇迪的作弊行徑,只管好奇的打量那輛馬車。蘇迪不用抬頭就知道,那裡有一雙湛藍的眸子正子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1:33

  第三節 向著堪薩島,進發!
  
  馬車裡,賽菲爾的雙眸寧靜無波,一顆心卻是在怦怦亂跳——蘇迪和叉子竟然站在一處!這兩人為什麼會湊到一塊去?她心裡突然一陣發苦——若是叉子提到曾在海邊救起一人,蘇迪再將日期一比對,不曉得他會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蘇迪正向馬車走來,賽菲爾穩穩心神,暗暗囑咐自己別疑神疑鬼。她很慶幸叉子那傢伙並非多嘴之人,屬於別人問時他都懶得回答的那種。
  
  低聲對身邊的護衛隊長吩咐了幾句,馬車很快就載著賽菲爾和蘇迪離開了長街。
  
  「又見面了,大哥哥。」賽菲爾笑靨如花,看得某人一陣心虛——小丫頭叫得這麼天真,笑得這麼燦爛,不會又有什麼鬼點子吧?
  
  「賽菲爾,以後別在我面前裝乖寶寶。」蘇迪直直盯著她的眼,「大哥哥?這稱呼總叫我不寒而慄。」
  
  「蘇迪,你就這種說話語氣還來做外交任務?」賽菲爾微一撇嘴,換了口氣,「好,說吧,索斯城主有何吩咐?只要不是讓安基島的生意關張,其餘事宜,鄙島上下一定盡心竭力為城主大人辦到。」
  
  察覺到她話裡的微諷,蘇迪臉上有些發燒,心裡暗罵——老爹做事真不厚道,偷學人家的新點子就罷了,還讓我來替他跑腿挨罵。定了定神,他從懷裡摸出老爹的文書來:「喏,都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蘇迪真不是當使者的材料,賽菲爾有些好笑的接過索斯城主的親筆信,心裡卻對那老狐狸高看幾分——連自己兒子都捨得拚命壓搾,不狼最精打細算的索斯城主啊!蘇迪雖不是一名好的少主,但因為有對她的恩情在,他反倒是最適合同安基島打交道的人選。老狐狸自然不會浪費這種「關係」,以後她和蘇迪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看完書信,賽菲爾抬起頭來:「堪薩島上出異獸?什麼樣的異獸會驚動索斯城主啊!」
  
  「我不知道。」蘇迪坦率的攤手,「老爹只說是梵固學院傳來的消息,可能是什麼預言異術者的本事吧。」
  
  「那需要安基島做什麼呢?堪薩島屬於自由聯盟直轄,你們應該去尋求盟會的同意。」
  
  「這個你放心,自由聯盟已經同意格魯國派遣一支冒險者小隊進入堪薩島,反正他們自個也會派人去。安基島好歹是堪薩島的近鄰,沒理由不參加吧?到時候大家各憑本事,只看誰能讓異獸認主。」
  
  賽菲爾抿嘴笑笑。索斯城主真會做人啊!梵固學院的預言肯定不會只通知格魯國一家,安基島知曉消息也是遲早的事。索斯城主一方面拉著各勢力進島,一方面提前送消息賣好心,暗中行動不現實,索性明裡爭一場,渾水摸魚者得好處,他倒是打的好算盤。
  
  「你去嗎,蘇迪?」賽菲爾歪著頭問道,「聽起來很危險……」
  
  「誰知道!」蘇迪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老爹派我我就去……」
  
  「唔,那安基島也去湊個熱鬧吧。」賽菲爾笑著指指對方,又指指自己,「若是你去,那我也去。」
  
  「你親自去?不好吧?」蘇迪面擔心,「都說了很危險……」
  
  「跑起來比飛鏢還快的武士,有你在,我想逃命應該沒問題吧?」她突然笑得賊兮兮,「說好了,你要保護我的!這是你的諾言!」
  
  「……」蘇迪無力的垂下頭,又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一失「言」成千古恨。
  
  待馬車駛回伯爵府時,賽菲爾已經擬好回信,商量好和索斯城匯合出發的相關事宜。看著她用嬌小的手從裙底摸出一塊碩大結實的亞姆家印章,在回信上猛印一記,蘇迪心裡直發毛——這麼重的玩意她竟放在裙子裡面隨身攜帶!若當作板磚去敲人一定叫人很痛很痛!
  
  注意到他的異樣目光,賽菲爾嫣然一笑:「記得為我保密喔,蘇迪哥哥……」
  
  寒!蘇迪再一次毛骨悚然。
  
  ……
  
  打發走索斯城的少主,賽菲爾在伯爵府接見了被護衛隊長請來的兩人。
  
  「正義的化身小姐,你的眼眸既漂亮又特別,真是讓人羨慕。」互相致意後,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那雙奇特的瞳孔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沒有眼白,只是純黑的深幽,邊緣隱有猩紅的亮光,讓人一見難忘。
  
  有趣的話語逗樂了騎馬裝少女:「伯爵小姐真幽默,叫我安就好。」她指指自己:「請不要對我的眼睛如此好奇。老實說吧,我是個異術者,擅長的正是瞳術。」
  
  「原來是比黃金還要稀有的異術者!」賽菲爾的臉一下子亮起來,「安小姐真是太厲害了!」她清亮的雙眼迸發出熱情的崇拜目光,猶如見到英雄般的激動與仰慕。
  
  「哪,哪有。」面對九歲女孩的崇敬目光,方纔還豪氣萬狀的少女一下子靦腆起來,「我,我其實就是看東西比常人清楚些……」
  
  「啊,可愛的安小姐,你願意留在伯爵府做事嗎?護衛、保鏢、或者客卿之類……」賽菲爾笑起來的時候很天真無邪,「我真想有你這樣厲害的大姐姐陪在身邊啊!」
  
  這樣的要求很突兀,甚至有些無禮。而不問清對方的背景就擅留陌生人在伯爵府,這也不太合規矩。但如此坦白率直的邀請卻大合安的胃口,令她對「純真」的伯爵小姐大生好感。想了想,安笑道:「事實上我剛剛離開家族開始我的成年歷練,正想找一份工作呢!薪酬方面若是可觀些,我想我會很樂意。」
  
  「薪酬不成問題,那我們說定了喔!」賽菲爾拍著手高興的叫著,又喚來西夫人為安準備房間,並向她介紹伯爵府的情況。她溫柔可親的笑容、毫無戒心又周到體貼的模樣讓安暗生感激。
  
  送走安後,賽菲爾將臉轉向屋角的另外一人,此時會客的小廳裡只剩她和他兩人。
  
  「我不要留在這裡做事。」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叉子就懶洋洋的擺擺手,「若是伯爵小姐沒其他事情,我要回家了。」
  
  「至少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賽菲爾面對叉子時又換了一副模樣,溫和大氣中帶著幾分嫻雅的貴族小姐氣質,眼眸極為清亮,偏又略帶冷意,一看便知是個很有主見的丫頭。
  
  「我只是個漁村的小漁夫,村裡人都管我叫叉子。」黝黑的少年咧嘴一笑,「大名?沒有!」
  
  「叉子?有趣的名字。」賽菲爾抿嘴一笑,「你的武技很不錯喔,為什麼會甘心當名漁夫呢?」
  
  「這個問題叫人怎麼回答呢?」叉子聳聳肩,「我出生在漁村、生長在漁村,從未想過要離開漁村……」
  
  「年輕人難道不應該多見見世面嗎?」賽菲爾慢慢走近兩步,「我還以為,年輕人總是有著熱血青春的心呢!」
  
  小丫頭說話有點老氣橫秋,但叉子覺得由她表達出來一點兒都不奇怪——知曉這伯爵小姐並不是如外表上看起來那樣天真幼稚,他絕不會將她當作普通小女孩看待。
  
  「可能貴族少爺們需要多見世面,但我只是個小漁夫。」叉子想了想,緩緩說道,「小人物的命運總是這樣,我可沒奢望過自己能當大英雄,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
  
  「叉子,你多大啦?」賽菲爾突兀問道。
  
  「這個……我,我快要十六了。」
  
  「怪不得沒有大名吶,原來你還沒成年。」賽菲爾笑嘻嘻道,「為什麼一個沒成年的人會說出這樣暮氣沉沉的話呢?小人物和大英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就給自己限定了未來嗎?」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權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叉子冷靜回答,「小姐有小姐的想法,我有我的目標,沒必要都按照一種模式去生活吧?」
  
  叉子心中其實挺無奈的,和一個小丫頭談人生、說理想,實在非他所願。
  
  「喔,那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當然,作為回報,我也會告訴你我的目標喔!」金樊孩的眸光晶璨如星,叫叉子心下一顫。面對那般純淨晶瑩的眸子,他沒有勇氣撒謊或拒絕,只得吞吞吐吐說出心底最真實的話:「我,我的目標是……成為擁有十級鬥氣的強者。」
  
  「哇,真是個遠大的目標!」賽菲爾發自內心的讚許道,「那麼,我該說我的了。」她壓低聲音,悄悄說道:「我想成為逖倫大陸最厲害的異術者喔!」
  
  這位能幹的伯爵小姐竟然是個異術者?!叉子一個激靈,明白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他有些尷尬,又隱有一絲感動。伯爵小姐或許是精靈古怪,或許是另有所圖,但她能對首次見面的自己毫無保留的道出秘密,叉子心裡有股被信任的驕傲。
  
  「你看,這是公平的交易,我知道了你的人生目標,你也知道我的。」賽菲爾的這句話又讓叉子平添幾分好感。
  
  「我真心建議你多多外出遊歷,這樣會增加你練成十級鬥氣的機會呢!」她繼續說著,「我就打算到處走走,看看世間到底有些什麼異術……比如剛才的安姐姐,她的異術就是我聞所未聞的呢,好厲害。若不是我今天出門,怎麼會有機會遇上這般奇特的異術者呢?」
  
  叉子心中一動,比凌也說過要多實戰才能提高武技……或許,整天待在漁村埋頭苦練的確不是最佳的修煉途徑。要不然,比凌的黃金鬥氣怎麼會進展那麼快?
  
  「最近有件好玩的事情,你想不想參加?」賽菲爾忽然笑的像一隻小狐狸,「據說有許多修習武技的強者都會出現喔!」
  
  她拖長聲音,半打趣半誘惑的說:「啊,真期待啊!不知道會不會看到九級武士……」
  
  叉子的心頓時有如貓抓。這傢伙平時懶洋洋,遇上武技相關就精神百倍、關切百倍。聽小丫頭說得誘人,他終於動了心:「什麼事情?」
  
  ……
  
  十日後,伯爵府的黑色馬隊收拾好一切,整裝待發。
  
  暗衛們大多被留在米麗夫人身邊,賽菲爾只帶了府裡的最精幹的一隊護衛,加上安和叉子。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她並不想爭奪那頭不知名的異獸。她只是去——認認人。
  
  要在這個新的世界以安基島伯爵的身份混出個名堂來,她起碼要和大陸的強者們混個臉熟吧?這次的異獸出世,倒是讓她有機會結識一下各國的厲害傢伙。就憑著自己這張可愛無敵的天使臉,還怕搞不定那幫中年大叔大嬸外加小老頭兒?——這,才是賽菲爾出發堪薩島的真正目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1:50

  第四節 精靈是驕傲的代名詞
  
  「骨碌骨碌……」車輪將地面的落葉碾入泥土,一路朝前滾去。這是個秋高氣爽的大晴天,就連堪薩島最出名的濕氣也比平日弱上幾分,伯爵府的馬車才能一路駛進林區。
  
  數十位騎士小心的控制著座下馬匹,警惕的分散在那輛黑色馬車的前後。樣貌憨厚的車伕身邊坐著膚色黝黑的少年,只不過他此時的臉色有些異樣的白。安騎著一匹漂亮的黑馬跟在車廂一側,每每與叉子視線相交時,她總是面帶不屑的撇撇嘴。
  
  被一個女人如此輕視,叉子只覺說不出的窩囊,但這能怪誰呢?叉子心中無比鬱悶——他是弄潮大海的健兒,卻不會騎馬!不僅如此,他吃著學習馬術,卻因為暈馬而徹底失敗。到了最後,為了不延誤馬隊的行程,他不得不坐到伯爵小姐的馬車上來——真是屈辱啊!
  
  賽菲爾輕輕打開車廂前壁的小窗,看著懊惱抱頭的叉子,抿嘴一笑。不遠處,幾棟灰色的建築在樹影間若隱若現,她們的目的地到了。
  
  「亞姆小姐,這邊請……」舉止穩重的中年人將來自鄰島的貴客迎入室內。雖然對方是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他卻不敢有一絲大意。怎麼說安基島都是自由聯盟裡財力最強的,小心伺候總是沒錯。
  
  「謝謝大叔。」賽菲爾甜甜笑著,天真親切的稱呼叫人平添好感。中年人看著她無邪的笑顏,聯想到自家女兒,心裡不由得一暖。轉而想到此次異獸出世可能帶來的爭鬥,他不禁為這可愛的小女孩擔憂起來。
  
  安置好安基島一行人,中年人匆匆趕去門口,迎接下一撥來客。護衛們或是搬運行李,或是檢查佈置,客房的小廳裡只剩賽菲爾和侍女們。這次來堪薩島是賽菲爾成為亞姆家養女後的第一次外出,米麗夫人恨不得讓整府侍女都跟了她來。賽菲爾花了好些唇舌才說服母親大人,最後只帶上了兩名貼身侍女。
  
  「小姐,那位大人看起來一點兒不像官員呢!」年幼的侍女被小主人縱容慣了,毫不客氣的評價起來,「看看他的服飾,連伯爵府的馬伕都不如!」
  
  「放肆!」年長的侍女是賽菲爾在白色城堡接受甄選時就跟在她身邊的,呵斥起後輩來頗有威嚴,「這不是在伯爵府,注意你的言辭!」
  
  「你這個小勢利眼。」賽菲爾點著小侍女的額頭,「你當堪薩島和安基島一樣富足嗎?」她感歎道:「堪薩島環境惡劣,人煙稀少,沒有任何特色的出產,在世人眼裡是個不折不扣的荒島呢!那位大叔是自由聯盟下派的官員,能安心待在這裡,倒也是個老實人。」
  
  「我們安基島不也沒有什麼特色的出產嗎?」小侍女有些不服氣,「說到底還是堪薩島的管理者能力不夠,若是亞姆家統治這裡,情況肯定大大不同……」
  
  「喔,原來你是在拍馬屁啊!」賽菲爾好笑的輕拍她的腦袋,「不一樣的,堪薩島是無主之地啊……」
  
  她瞇起眼,沒有說下去。安基島是亞姆家的世襲領地,歷任亞姆伯爵都相當於島上的國王,自然會殫精竭慮發展自家的實力。但堪薩島沒有領主,管理者只是聯盟下派官員,精心治理的好處也不會歸那些官員,誰願意做無用功呢?
  
  「賽菲爾小姐,這是島守送來的地圖,你要看看嗎?」一身戎裝的安快步走進,「還有這個卷軸……那島守也不肯說是什麼,只讓我拿來給你。」
  
  賽菲爾展開卷軸,稍一瀏覽便笑起來:「那位大叔真是有心人啊。」她揮揮捲軸:「這是此處的房間分佈,哪個房間住哪國人,標注的清清楚楚呢。」
  
  她仔細看著各房間的住客,越發感受到那位中年島守的細膩心思。梵固學院一向地位超然,所以房間在最中心,周圍散佈著西大陸其他各國的房間。自由聯盟是本地主人,距離大門最近。素有嫌隙的國家隔得老遠,連上下樓梯都分了開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若真有什麼衝突,圓心位置的梵固學院第一時間便能趕到勸架……
  
  「小姐,小姐,精靈和矮人都住在哪裡啊?」小侍女雙眼放光的在卷軸上逡巡,「我可以去看看他們嗎?」
  
  「在旁邊那棟樓裡。」賽菲爾看著她興奮的神情不禁莞爾,「怎麼,你對他們很感興趣?」
  
  「是啊。一個是最優雅的種族,一個是最好看的種族,我當然感興趣了!」小侍女笑嘻嘻的說,「小姐,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打個招呼吧?」
  
  年長的侍女終於看不下去,打斷了她的話:「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不是來玩的!」
  
  「可是……我也對他們很感興趣呢。」賽菲爾側過臉,出一絲頑皮的神色,「安姐姐,你想一起去嗎?」
  
  大事當前還有玩心,到底是年紀小啊!安暗暗想著,雖然這伯爵小姐平時努力作出小大人的模樣,但本質上還是個孩子呢!這樣想著,她心裡多出幾分同情來,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去打招呼吧。」賽菲爾一拍手,笑吟吟的站起來,這才是她來堪薩島的目的嘛!
  
  通知了一聲島守,賽菲爾帶著侍女和安去了另一棟建築。她此時已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童式裙裝,整個人看上去純真可愛,又不失貴族小姐的嫻雅溫柔。在侍女通報後,她很快就被迎進精靈們下榻的樓層。
  
  精靈的房間裡到處都是嬌嫩欲滴的鮮花,味道清新怡人。賽菲爾輕聲道出自己的名字,行過正式的社交禮後,這才抬頭打量精靈族此次的主事者——幾近透明的尖耳、順滑優雅的銀髮、俊逸無雙的容顏。黑色的瞳仁波瀾不驚,帶著一種清冽如冰的孤傲氣質冷冷打量著她。
  
  咦,是男精靈?她愣了愣——精靈族不是以女性為尊嗎?虧她還挑了一身最顯乖巧可愛的禮服呢!
  
  「你在奇怪什麼,人類?」他的聲音如雪山清泉般透徹冰涼,「能為我解釋一下你心中的疑惑嗎?」
  
  賽菲爾不好意思的吐吐香舌,直言道:「對不起,第一次看到男性的精靈,我有些好奇啦。」
  
  她那玉雪可愛的表情並未引起對方的憐愛之心,男精靈冷冷道:「精靈並不是供人參觀的玩物,請說出你的來意吧。」
  
  這精靈太敏感、太高傲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真沒禮貌!賽菲爾轉轉眼珠,目光掃過滿屋的鮮花,頓時改變了原先的打算。
  
  「精靈以花之箭技聞名大陸,聽說最快時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是來向精靈挑戰的嗎,人類?」
  
  「我只是很好奇,世間真的會有這麼快的箭技嗎?而且用的箭只是柔軟的花朵而已!雖說我相信精靈不會撒謊,但人們誇大其詞的情況總是有的……」
  
  「那你是不相信精靈的箭技了?」
  
  「可以這麼說。」賽菲爾拉過安,「這位姐姐的眼力無比厲害,你的箭若能瞞過她的眼去,我才相信精靈的快箭天下無雙。」
  
  精靈冷冷望了她一眼,又掃了眼有些措手不及的安,唇中擠出一個字:「好。」
  
  他微一抬手,指間已經多出若干朵含苞待放的小花。下一個瞬間,他的手中已經乾乾淨淨,那些花兒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賽菲爾枉自瞪大雙眼,卻連一絲痕跡也沒看到。
  
  「怎樣?」精靈略帶嘲弄的望著她,「要我放慢速度再來一次嗎?」
  
  精靈冷漠自大的模樣激怒了安。她重重踏前一步,大聲道:「一共是二十支花箭,十支射向窗邊,五支射向天花板,四支射向門口的花瓶,還有一支你放回了腳邊的花籃。」她拖長聲音,學著精靈的口氣嘲弄道:「怎樣?你要加快速度再來一次嗎?」
  
  精靈眼皮一抬,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瞳術?」
  
  安傲然點頭。能看清精靈花之箭技的方向和落點,她足以感到自豪。
  
  「你的名字?」精靈淡淡道,「你的眼力贏了我的箭技,我有權知曉對手的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安冷哼一聲,「不懂禮貌的傢伙無權知道我的名字。」
  
  精靈面色微沉,賽菲爾趕緊笑嘻嘻的說道:「你應該先說出自己名字喔,精靈閣下!」
  
  「永恆.無極。」精靈有些不情願的道出自己的姓名。
  
  「安。」獲勝的少女高高揚起臉,「下次記得別那麼傲,沒禮貌的傢伙!」
  
  「好啦好啦,我們該告辭了。」賽菲爾趕緊見好就收,「能見識精靈族的花之箭技,我深感榮幸,希望下次的較量會更加有趣。」
  
  她說完,扯著安離開了房間,留下銀髮精靈獨自生悶氣。
  
  「安姐姐,原來你是這麼……厲害啊……」賽菲爾一邊下樓,一邊捂嘴笑道,「我一直以為你脾氣好,沒想到生氣起來這般火爆喔!」
  
  「我最討厭那些自高自大又沒禮貌的傢伙了!」安依舊氣鼓鼓的,「我們是來拜訪的客人嘛,他一口一個『人類』,連名字都不肯說,真是令人討厭!」
  
  「幸好有安姐姐給他一個下馬威,不然他更看不起人類了!」賽菲爾輕笑著。她當然知道安並非溫柔和順的性子,要不然也不會提出這場比試了。和安相處已有幾天,看上去她雖是異術者,但接受的應是正統騎士教育——有強烈的正義感和責任感,平時努力保持彬彬有禮的待人之道,但骨子裡的驕傲和少女的稟性令她很難有謙卑謹慎的一面。若有人惹毛她,她變臉極快。這樣的她,只能算有半吊子的騎士精神吧?
  
  轉而又想到精靈的箭技上來。傳聞中精靈的箭技和矮人的武技一樣,是其他種族無法學會的絕技。但方纔那精靈取花為箭之時,賽菲爾分明感受到一股靈力的波動。莫非精靈的花之箭技不是武技而是異術嗎?她默默想著——無論如何,那精靈的實力不可小覷。要知道,一般的異術者無法引起她的注意,只有靈力充沛到一定程度才會讓她有所察覺。這樣說來,那位傲氣的男精靈擁有不輸給碧的靈力呢!
  
  不知道還會遇上什麼樣的強者、見識什麼樣的異術。賽菲爾唇角微笑意,這次自己果然來對了呢!
  
  「精靈的花之箭技,就這樣隨便的展現給人。永恆,你不覺得自己太輕忽了嗎?」精靈的房間裡迴盪著一個無比動聽的女聲,「適度的自矜是精靈的本色,但過分的驕傲只會讓人覺得無禮。」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們也學不去。」年輕的精靈盡量為自己辯解,「至於無禮……她們的貿然挑戰更加無禮吧?」
  
  「唉,一個小小的激將就讓你輕易出手,你真以為那只是無禮的挑戰嗎?」女聲輕柔的說,「永恆,你的確該好好歷練一下。我很慶幸這次派你來,看起來你會遇上很多有趣的人……」
  
  「有趣?我只看到兩個無禮的人類丫頭。」精靈兀自嘴硬,「下次若有較量,我必不會留手。」
  
  「你呀,真是個任性的孩子。」女聲漸漸低了下去,「注意安全,我的孩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2:25

  第五節 白雪公主為何不選矮人
  
  逖倫大陸的四塊陸地中,北部大陸的自然環境最為糟糕,南有酷熱的雨林,北有冰寒的蠻荒高原,並非安居常駐的好地界。在那裡很少能見到人類的身影,而是分別被矮人和獸人佔據。
  
  傳聞中半人半獸、充滿粗鄙野性的獸人族幾乎不出蠻荒高原,同南大陸的神秘水族一樣,很少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因而,崇尚自由、喜愛冒險的矮人成為北大陸的代名詞,被人類所熟識。
  
  矮人一族世代生活在濕熱高溫的雨林地帶,變化莫測的惡劣天氣竟然滋養出聞名大陸的漂亮皮相,不得不說是樁異事。人們一提起矮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他們好看的外貌就是身輕如燕、高來高去的奇妙武技,矮人族與生俱來的小個頭和大力氣反而經常被人忽視——比如現在的安,以及賽菲爾身邊的年幼侍女,徹底被眼前這帥得無與倫比的矮人青年所震撼、所折服,連他不及自己肩頭的身高也視而不見。
  
  在逖倫大陸,精靈族漂亮精緻,但高傲冷漠的氣質令人難以接近。而矮人不僅相貌一流,待人也相當和善坦誠。安方纔還滿臉忿然的表情,此刻完全被閃亮的星星眼所取代。賽菲爾見狀不由得好笑,趕緊拉著安屈膝行禮,這才將她的神思喚了回來。
  
  英俊無匹的矮人回禮後微微一笑:「安基島的賽菲爾.亞姆小姐,很高興看到你的到來。我叫淼瀾,是蘇迪的表哥,看起來這次的尋獸行動我們會是同伴。」
  
  怪不得他也有一雙碧綠的眼眸,原來是蘇迪家的親戚。賽菲爾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呀,原來你是蘇迪哥哥的哥哥喔……」她紅撲撲的臉蛋看起來純真無比,「那,那我可以叫你淼瀾大哥哥嗎?」
  
  淳樸的矮人怎知曉面前小丫頭滿肚的鬼道道,見她言語天真、滿眼期盼,哪忍拒絕,趕緊點頭應了下來。當下賽菲爾一口一個「大哥哥」的叫喚起來,真不知蘇迪聽到了會不會又心驚膽戰、寒毛直立。
  
  「蘇迪哥哥對你說起過我?」見對方笑容和煦,賽菲爾越發得寸進尺,黏著那個不比她高多少的青年撒起嬌來,「那他是不是說我壞話啦?」
  
  「沒有,當然沒有。」淼瀾連連擺手,「他只提過,你會參加這次的尋獸行動全因他的提議,因此他要負責你的安全。我想他多半是希望我們能和你一道出發,彼此有個照應。」
  
  賽菲爾微微一怔,心底隨即湧起一股暖流。歪了歪頭,她喃喃道:「蘇迪哥哥真好!但他怎麼到現在還沒來呢?」
  
  「按理說格魯國的隊伍應該早就到了,不知道為何至今未至。」淼瀾微一皺眉,「倒讓我有些擔心了……」
  
  正說話間,一個矮人武士進來通報——格魯國的人馬到了,蘇迪也在其中。淼瀾聞言眉目一展,雙眼頓時若翠綠般清亮,看得旁邊兩位捧心花癡女情不自禁的發出歎息。
  
  「來,我們一起去迎接蘇迪吧。」淼瀾看起來很喜歡他的那位表弟,展顏一笑後牽起賽菲爾的手就走出樓去。
  
  這一刻連賽菲爾也微微出神,不禁想起碧當年的疑問來——白雪公主為什麼不嫁給矮人呢?他們明明是那麼好看、那麼善良、那麼熱情的一個種族啊!
  
  繞到枝葉掩映下的樓群正門處,一隊精幹的人類武士剛剛抵達,領頭的正是蘇迪。他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蹲在馬頭上左顧右看,催促著武士們快些下馬。看起來他一路過來都是蹲在馬頭上的,輕巧的功夫可見一斑。
  
  「哼,無聊的炫耀!」安的臉驟然冰寒,打鼻子裡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她從安基島第一眼看到蘇迪就對他毫無好感——充滿榮耀的競技,他竟然作弊!大大違反了她心中最重要的騎士精神。
  
  賽菲爾一提裙擺,飛快跑過去,好奇的問:「蘇迪哥哥,你為什麼不騎馬,非要蹲在馬頭上呢?」
  
  「賽菲爾?你已經到了?」蘇迪扭頭,臉上有些尷尬,「這個,因為……」
  
  「哈哈,因為這小子暈馬!」一個耳熟的、大咧咧的聲音從馬隊另一側傳過來,「如果讓他老老實實呆在馬背上,包管他吐得稀里嘩啦!」
  
  啊?這不是和叉子一樣了?不,是比叉子還慘!安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精彩,就差出聲嘲笑幾句了。
  
  賽菲爾偏過頭,皺眉看著正從馬背跳下的健壯少年。那傢伙也正支楞著漆黑的眼珠子,用一種要殺人的眼神直直盯著她。相隔數米,兩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對上了。
  
  時間彷彿停頓了幾秒,賽菲爾突然一聲驚叫,飛快閃到緩步趕來的淼瀾身後,語音顫抖著:「大,大哥哥,那個人好凶……」
  
  善良的矮人還來不及和自家表弟打聲招呼,便一眼看到格魯國的某位著名無良人士正用吃人般的兇惡眼神嚇唬著可愛的亞姆小姐。他趕緊拍拍賽菲爾的後背安慰她,然後回頭輕聲道:「殿下,莫作出這副凶巴巴的模樣,嚇壞了小孩子。」
  
  小孩子?約瑟胸中頓時悶堵無比。什麼樣的小孩子能兩度敲破他的腦袋,叫他這堂堂的五級騎士顏面盡失?見那丫頭躲在矮人身邊,小心翼翼的望著他,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可憐可疼,他心中越發火大——小丫頭竟然在他面前扮弱裝可憐,不能忍!
  
  「你給我過來!」約瑟怒氣沖沖的指著賽菲爾,「我有兩筆帳要好好跟你算算呢!」
  
  「閣下意欲何為?」安毫不客氣的擋在約瑟身前,制止了他的前進腳步,「怎麼,格魯國要對安基島的繼承人不利嗎?這般明目張膽,真不把我們安基島放在眼裡嗎?」
  
  「你滾開!」約瑟正滿心不悅,伸手便是一推。這一下就把安推了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沒想到對手如此體弱,約瑟不禁愣了愣。他不知安只是異術者,見她一身騎馬裝就以為她是武士,手上的力氣便稍重了些。
  
  安堪堪站穩身體,心中大怒。猛一回頭,她那雙毫無眼白的純黑眸子異芒一閃,體內靈力聚集,便要使出瞳術來!
  
  「安姐姐,不要!」
  
  「請等一等!」
  
  兩個急切的聲音同時響起,賽菲爾撲出來抱住了安,另一個從馬隊後方跑出的少女見狀舒了口氣,匆匆趕到安的身邊向她道歉起來。趁這功夫,蘇迪趕緊把約瑟這惹禍的祖宗拖進屋去,淼瀾怕表弟搞不定便也跟了去。
  
  馬隊漸漸進了院子,門口只剩下幾位少女。在平息了安的怒火後,賽菲爾才回頭朝著勸架的少女齒一笑:「好久不見,雪莉小姐。」
  
  「好久不見,賽菲爾.亞姆小姐。」黑髮藍眸的清麗少女落落大方的行禮致意,臉上神色波瀾不驚。
  
  賽菲爾此時雖然已經改了髮色,衣著氣質也大有不同,但她知道雪莉聰明細心,自己肯定無法瞞不過她的眼睛,便也不加掩飾。其他人並不知道她和雪莉的相識過程,只當亞姆小姐和索斯港的富商千金有過早期交往,也不以為意。
  
  「不要亞姆亞姆的,你叫我賽菲爾就好。」小丫頭笑道,「我也只叫你雪莉,這樣稱呼簡單些,也顯得親切些呢!你說好不好?」
  
  雪莉輕輕一笑,知道對方其實是在提醒自己——她已不是昔日落魄典當的小女孩,而是安基島的主人、亞姆家的伯爵小姐!雪莉心思伶俐,自然知道身份變化後,以前的事情就不好再提。當下,她點點頭,恬靜笑著,和賽菲爾輕聲閒聊起來。在安的眼裡,這兩位倒像認識許久的朋友一般,親密無間。說了一會兒,賽菲爾就問起她隨馬隊來此的原因。
  
  「這次異獸出世,可謂百年難遇。聽說蘇迪要來,我就求著他帶我來了。」雪莉雖然臉上雲淡風清,但語氣裡的熱切還是透了她那顆強悍的好奇心,「這次強者雲集,一定會熱鬧無比。唔,我真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異獸啊!」
  
  「那麼,黑瞳少爺沒有一道來麼?」賽菲爾很難想像那心懷英雄夢的傢伙會不一路跟來。
  
  「他是很想來的。」雪莉抿嘴一笑,並不隱瞞,「可是他武技不行,又沒有異術,來此只怕會拖累整個隊伍,便被城主一口否決了。」
  
  「喔,那雪莉小姐……」安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大感興趣的插嘴問道,「莫非你是異術者?」
  
  「是。」雪莉點頭輕笑,「和貴家族的瞳術有些相似……我的嗅覺還算不錯。」
  
  「呀!」安雙眸一亮,拉起雪莉的手就攀談開了。西大陸本就異術稀少,依靠自身體質的異術者更是絕無僅有。在這裡能遇上半個「同行」,安顯得格外親近。雪莉對安的瞳術也很有興趣,兩人談得高興,倒把賽菲爾冷落一旁。她倒是一點兒不在乎,聽著兩人關於異術的討論,她自覺大長見識。
  
  安的瞳術來自家族血緣傳承的奇特黑眸,不動用靈力時便能比普通人看得更加清晰,快如閃電的動作在她眼裡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而一旦聚集靈力、啟動口訣,她的瞳術便不僅僅只是看清事物那麼簡單。賽菲爾沒有見她使過瞳術口訣,但想來一定具有獨特的攻擊作用——剛才約瑟就險些成了犧牲品。
  
  雪莉則完全不同。她並沒有血緣沿襲的家族異術,而是憑借自身難得的靈基和博覽群書的淵深知識,生生找出一條使用異術的途徑來。可以說,這種使用嗅覺的異術是她自創的!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能有這樣的本事,怎是一句「厲害」能概括的?尤其是她已經成功召喚靈寵,讓安又是佩服又是羨慕——異術者的靈寵只能和自身的異術能力相關,一經召喚便能讓主人的異術如虎添翼,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賽菲爾一邊聽著,一邊想著碧的異術,心裡突然升起無比的自豪——降靈家族的獨特異術就是召喚和驅使靈魂,想要收個靈寵那是易如反掌。像凜那樣的厲害傢伙,光是戰鬥用的靈寵就有好幾個!比起其他異術者窮盡一生都未必能找到符合自己異術的靈寵,降靈家族真可謂得天獨厚啊!想到這裡她又是一陣傷感,降靈家族的異術再優秀再厲害,那也只是過去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2:45

  第六節 可愛天使的笑臉
  
  到了晚間,堪薩島的島守大人開始發愁了。因為格魯國的領隊想召集到達的各方勢力開開會,邀請各國代表的重任竟扔到他頭上。島守的整張臉都皺得跟苦瓜似的,又不敢得罪格魯國的人——堪薩島和安基島是自由聯盟中離格魯國最近的兩島,那安基島財大氣粗不怕它國,但堪薩島怕啊!
  
  島守心裡咒罵著,硬著頭皮去敲響各國來人的房間,連矮人和精靈也都一一通知到。好在堪薩島早先的招待十分慇勤小心,雖然許多國家對格魯國的做法大為不滿,但也沒發洩到島守身上去。唯一將島守罵得狗血淋頭的便是自由聯盟的自家人。他們生氣是有道理的——這裡明明是自由聯盟的地盤,你格魯國憑什麼挑頭充老大?
  
  在這樣瀰漫著火藥味的氣氛中,已經到達島守公館的各勢力在大廳裡碰面了。老練的政客、驕傲的貴族、或囂張或低調的武士、精明的異術者……形形色色的人物共聚一室,在格魯國的人馬尚未到來時,人人都是各懷心思默不作聲。島守吩咐侍女穿梭其中,奉上點心飲品,後背已經涼颼颼的濕成一片。不會打起來吧?他們不會在我府裡打起來吧?島守滿腦都是這種亂哄哄的想法。
  
  精靈的到來稍稍轉移了大廳裡各人的注意力,矮人和索斯港少主的聯袂出場卻讓場間氣氛變得更加詭異。怪不得格魯國這麼牛氣哄哄呢!原來他們找好了同盟軍啊!有武技高超的矮人同一陣線,原本就崇尚武力的格魯國在一眾尋獸者裡的確是實力最強的。
  
  在一派若有所思的壓抑氣場下,門口的侍者叫出最後一個到場者的姓名:
  
  「安基島代表、亞姆伯爵到——」
  
  安基島的亞姆伯爵?這一代的亞姆伯爵不是已經去世了嗎?所有人都微微一怔。卻見廳門大開,一位身穿湖藍色童裝蓬蓬裙、天使般可愛的女孩輕盈的走了進來。
  
  噢!原來是那個好運的養女啊!在場者這才反應過來——堪薩島的侍者真是鄉巴佬,估計看到人家的家族徽章就以為那是亞姆伯爵了,胡叫一氣!按照貴族儀規,任何爵位的繼承者在未成年以前都是無法以爵位相稱的。賽菲爾現在不滿十歲,頂多只能稱為亞姆伯爵小姐——亞姆伯爵府的小姐,待她成年後才是正式的亞姆女伯爵。
  
  賽菲爾略帶羞意的笑著,毫不怯場的邁入大廳中心。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她心中很是滿意。讓那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侍者叫錯稱號本就是她的策劃,現在如願吸引到在場人的注意力,她已經在想待會兒如何獎勵那侍者了。
  
  「約克伯爵叔叔,您好。」給在場者留下一個深刻的第一印象後,賽菲爾快步走到自由聯盟的代表面前,笑嘻嘻的行禮致意,「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呀。琳娜嬸嬸最近好嗎?」
  
  被打招呼的中年人臉上出一個慈愛的笑容。一年前那場甄選養女的介紹舞會他還記憶猶新,對這女孩的乖巧懂禮相當喜愛。而他的妻子更是對這位純真可愛的小天使愛若至寶,這一年來可沒少往安基島跑。
  
  見賽菲爾頭一個就過來和自己打招呼,約克伯爵心中老大的舒暢。和小丫頭一年不見,她的湛藍雙眸更加清澈空靈,容貌也更加清麗純淨,約克不自覺的心生疼惜,拉著她的小手溫言溫語的詢問起來。
  
  當得知她是接受格魯國的邀請才來這裡參加尋找異獸的行動,約克不由得抬頭狠狠瞪了約瑟和蘇迪幾眼,目光中滿是責備。便是周圍支楞著耳朵偷聽的其他國家代表,也對格魯國的手法大感不屑,有些心思深沉的傢伙還在推測著——莫不是格魯國想趁機幹掉亞姆伯爵的繼承者,方便他們日後吞併安基島?
  
  約克回過頭來,和顏悅色的說道:「賽菲爾,你要知道,尋找異獸可不是玩過家家,這裡搞不好很危險的。聽叔叔的話,你早點回安基島吧,米麗夫人一定很擔心你喔!」
  
  「我好不容易才說動母親大人放行的,才不要這麼早回去呢!約克叔叔,我想看看那異獸長什麼模樣嘛。」賽菲爾黏著約克撒嬌,「至於安全問題,叔叔不用為我擔心喔。我的侍衛們都很厲害的。而且,那邊的大哥哥讓我和他們一起走,他會保護我的。」
  
  被賽菲爾的手指點個正著的淼瀾頓時成為眾人的焦點。他並不否認,而是很坦誠的點點頭說道:「賽菲爾這麼可愛,我想誰都會願意保護她的。」
  
  有矮人族首領的孫子撐腰,怪不得小丫頭片子敢闖到堪薩島來。約克親耳聽到淼瀾的承諾,心中鬆了一口氣。矮人是公認最耿直守信的種族,應該不會對賽菲爾不利。只是矮人和索斯港的關係一向密切,怎麼這次又和安基島走得如此近?有些國家的代表糊塗起來,索斯港和安基島不是對頭嗎?
  
  賽菲爾甜甜笑著,又跑去和鄰近國家的代表們行禮致意。在她正式成為亞姆家小姐的那個舞會上,周邊有身份的人士幾乎全數到場,所以她認得不少人。這時候一口一個叫出來,眾人都詫異她的記性真好——那晚樞人雜,她竟把所有人的姓名爵位國別之類記得清清楚楚。
  
  場間的氣氛原本有些劍拔弩張,被她這樣的小天使一參合,眾人間的關係頓時緩和不少,有些平日親近的國家也開始攀談致意起來。當然,這也是因為小丫頭的實力對眾人來說完全不構成威脅,沒有利害衝突自然就融洽多了。
  
  「這位大哥哥是……」賽菲爾在大廳裡溜了一圈,認識、不認識的她都上去攀了關係,此時走到光線暗淡的角落,她才發現這裡還有一個厲害傢伙。
  
  「旭天.海格斯。」年輕的金髮男子微微揚眉,「來自梵固學院。」
  
  賽菲爾心中一震,梵固學院的代表必定是強者!他為什麼要如此低調的坐在最裡頭呢?她抬頭仔細打量著對方,這人的面容極為英俊,薄唇星目,鼻直眉飛,一頭可以用「絢爛」來形容的長長金髮被一根藍色絲帶繫著,妥貼的垂於腰際,真是人材風流、神采非凡。
  
  「賽菲爾.亞姆……」她的自我介紹被對方柔聲的話語打斷了:「賽菲爾小姐,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賽菲爾俏皮的吐吐舌頭:「對喔,剛剛約克叔叔叫過我的名字,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啦。」
  
  聽到這孩子氣般的話語,名為旭天的男子輕輕一笑,說不出的溫文爾雅。賽菲爾心想,這傢伙的氣質還真有點像凜啊!只不過凜比他多出幾分清冷的殺氣,他表現得更加文質彬彬。
  
  「賽菲爾小姐要和矮人們一同出發嗎?」旭天依舊笑得溫柔可親,「算上我一個,好不好?」
  
  「這個,你要去問大哥哥……」賽菲爾毫不遲疑的推到矮人身上,「我說了可是不算的!」
  
  「小姐的心思倒是很通透啊。」旭天慢慢起身,「那我就去問問他們吧!」
  
  看到他俊挺的背影慢慢走遠,賽菲爾的額頭竟然沁出幾滴冷汗來。先前沒有察覺,但離得近了,她便從對方身上感受出強大的靈力來。絕對是足以同凜抗衡的磅礡靈力,不知道他的異術是怎樣的……
  
  正在胡思亂想,約瑟那討厭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作為此次聚會的召集人,格魯國的約瑟——矮人叫他殿下,不知是王子還是親王?——開始就著堪薩島的大地圖和其他人討論起區域分派來。
  
  這種事情賽菲爾毫不關心。趁著各國代表都集中到約瑟身邊時,她溜到一邊找堪薩島守聊起天來。一直戰戰兢兢的島守大人這時分對賽菲爾無比感激,要不是這位伯爵小姐以甜美的笑容融化各國代表的心,搞不好他們還是要打起來的!因此,對於她的問題,島守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亞姆小姐似乎對島上的叢林分佈很感興趣,一直在追問那裡的地勢地貌。島守細細描述著——哪裡有山、哪裡有水、哪裡是危險的密林、哪裡可能有潛伏的野獸……他在這座小島上生活了五、六年,雖然因為險惡的環境沒能踏遍整島,但要說到島上的地形他可一點兒不含糊。賽菲爾聽他說的有條有理,不禁心中稱許——身為島守,他倒不是那種整天關在府裡享福的人啊!
  
  是個好官。賽菲爾一直笑嘻嘻的看著他,直到他渾身不自在起來,她才笑吟吟的問道:「你願意去安基島當官不?」
  
  「啊?」島守沒想到自己能攤上這種好事,一時間傻了眼。
  
  「喏,這樣吧。」賽菲爾眨巴著湛藍的大眼睛,「要是這次尋獸行動後你被免了職,就來安基島找我吧!」
  
  「啊?啊?」島守更加糊塗了——這看似純真的伯爵小姐,為何突出驚人之語?我幹得好好的,誰也沒得罪,怎麼會被免職?
  
  「我只是說萬一……你被免職,記得來安基島找我。」小丫頭神秘兮兮的笑著,跑跳到一邊去,留下滿腦子漿糊的「好官」大人,傻乎乎的呆站原地。
  
  ……
  
  吵吵鬧鬧許久以後,會議才宣告結束。因為這次的異獸出世預言模糊,時間和地點都不甚精確。各國的代表們最後只能抓鬮劃分第二天搜尋的區域,然後隔一天再抓鬮,如此持續。這樣一來,誰能第一個碰上異獸,那就純靠運氣了——按照約瑟的說法,這讓各國的機會都是平等的。至於最後異獸歸誰……最先發現的可不一定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眼看眾人將散,賽菲爾一下子跳到淼瀾身邊:「大哥哥,我明天跟著你走。」
  
  「嗯,早上我會到樓下等你。」矮人寵溺的摸摸她的頭,「還有蘇迪他們,也會同我們一道。」
  
  「嗯,蘇迪哥哥,明天我要麻煩你喔。」賽菲爾大聲丟過去一句道謝,「謝謝你的照應啦。」
  
  這下滿屋的人都聽到了。蘇迪無奈的笑笑,小丫頭還真是對他不放心啊!——其實賽菲爾心裡只是對約瑟不放心而已。
  
  等眾人走光,賽菲爾也禮貌的告辭後,大廳裡只剩約瑟和蘇迪。某人終於按捺不住,高聲咆哮起來。
  
  「小丫頭!小混蛋!」約瑟黑著臉,口中罵罵咧咧,「分明是找我們當免費保鏢,還給我們臉上抹黑,真是太狡猾了!」
  
  「她說的也沒錯,的確是我們邀請她的呀。」
  
  「哼,你還看不出她故意這麼說的目的嗎?」約瑟氣憤的叫道,「她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一旦她出事,我們就是最大的嫌疑犯!現在這樣一來,我想教訓她都不行!還得巴巴的保護她!」
  
  「喔,原來你開始時一力要求約安基島加入行動,心裡打的就是教訓她的主意啊。」蘇迪諷刺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怪不得小丫頭提防你!你還好意思亂叫嚷?」
  
  「我,我真是憋氣啊!」約瑟回想起白天的一幕,「你那個兄弟也真是,被一個小丫頭迷得團團轉。我說……」他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猥瑣的邪笑,「莫非……你們那個……矮人家族都有……戀童癖?」
  
  「噹!」
  
  一聲脆響,於夜空中裊裊散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3:10

  第七節 叢林是藏匿者的天堂
  
  堪薩島的大半領土都被綠色森林所覆蓋。這裡的森林歷史悠長,因為缺少人類的打擾,因而顯得特別古奧幽深。
  
  一隊人徒步走在茂密得不見天日的密林之中。因為林中沒有路,他們的前進速度並不快。閒庭信步般的推進不像是尋找異獸的冒險者,倒像是出外遊玩的旅行者。只不過,這些「旅行者」的神情都比較謹慎,裝備也尤其多。
  
  在這群人當中,賽菲爾顯得格外無所事事。眾人的馬匹留在了森林的邊緣地區,每個人都得負重步行,只有賽菲爾不僅不用扛東西,還有人一路抱著她前行。如此輕鬆的行程讓她只能百無聊賴的仰著頭,環視著周圍的參天古木,傾聽著時不時傳來的陣陣松濤。
  
  「小姐,您要休息一下嗎?」抱著她的那個騎士恭敬的問,「我們已經前行了四個小時,您需要進食或者補充水分嗎?」
  
  「古德亞,你真貼心!」賽菲爾綻放笑顏,狠狠誇了誇自己的護衛隊長,旋即扭頭問身邊的兩人,「蘇迪哥哥,淼瀾大哥哥,你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現在早就過了午飯時間啦!大家一定都餓了吧?」
  
  聽到她又用這種小孩子口氣說話,蘇迪不自覺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含糊著嘀咕了幾句。約瑟走在隊伍前面,聽到她的話,嘴裡又是一陣罵罵咧咧。
  
  「那就休息一下吧。」淼瀾看看四周,「我記得地圖上標明這附近有處水源……」
  
  「是的,就在那邊不遠……」賽菲爾笑嘻嘻的描述著。從島守口中辛苦問來的情報,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賽菲爾真是聰明啊!」淼瀾一臉寵溺的笑,「記得這麼清楚吶?」
  
  「哼,她豈止聰明啊,簡直是伶俐過了頭!」約瑟走到他們身邊,忿忿來了一句。轉臉看到賽菲爾正在向他吐舌頭作鬼臉,嘴角嘲笑眼中不屑,一副「你能把我怎麼著」的模樣,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伸出壯實的拳頭揮了揮,想要嚇唬一下小丫頭。
  
  但,還沒等他表達出自己氣悶的心情,亞姆伯爵府的護衛們便「唰」的一聲擋在賽菲爾和他之間。再看其他人,不管是對他橫眉冷對的安和叉子,還是大皺眉頭的蘇迪和淼瀾,就連他自己的屬下也滿臉赫然的神色——顯然對他欺負一個小姑娘很是不好意思。
  
  「啊,我要瘋了……」約瑟恨不能仰天大叫,一舒心中鬱悶之怨氣。
  
  哼,活該!賽菲爾心中冷笑。這自大傢伙的脾氣連小孩子都不如,那位曾是養女候選的米商之女都比他沉得住氣!就他這種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控制的人,還想跟她鬥?尤其是那位精明的雪莉小姐並未隨隊進入林中,賽菲爾要對付約瑟根本不需掩飾。
  
  一直飄然行在最後的旭天.海格斯此時也走了過來,跟著隊伍向水源處轉移。對於他,賽菲爾是心中警惕的。在那副俊雅溫文的面容下,隱藏著強大的實力和沉靜的心思,絕不是像其他人那般靠她撒撒嬌就能糊弄過去的。見到他走近,賽菲爾便迅速閉上嘴,不再故作乖巧天真,也不再招惹約瑟了。
  
  離開預定路線向西走了大概半小時,地勢起伏,高矮不等的林間丘陵出現在眾人面前,景色也變得秀美怡人。探路的格魯國騎士發現了林間溪泉,隊伍便循著小溪源頭而去。
  
  開路的騎士慢慢清除著擋路的枝葉籐蔓,賽菲爾倚在護衛隊長身上,漸漸覺出有些不對勁來。
  
  「為什麼一路進來,沒看到什麼小動物呢?」她嘀咕著。方纔還能聽到不少獸鳴鳥啼,但此時沿著溪流走了一會兒,林間越來越寂靜無聲。
  
  「等等!」旭天突然右手一舉,示意眾人止步。一路上他幾乎沒有說話,但梵固學院的耀眼光環令他的話很快得到重視,隊伍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旭天身上。靜止片刻,他微一揚眉,緩聲道:「真沒想到,這裡竟藏了不少人呢。」
  
  此言一出,整支隊伍立刻向內收縮,護衛們將賽菲爾護在中心,所有人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林間一片沉寂,只有眾人的呼吸之聲可聞。眾人防範良久,卻不見任何動靜,眾人心中升起迷惑,看向旭天的眼光也帶上了疑問。
  
  賽菲爾並不懷疑旭天的判斷,反而低聲囑咐自家護衛不可放鬆警惕。就在此時,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劈頭蓋臉而來,她頓時寒毛直豎!
  
  這種懼意、這種冰冷、這種強大靈力帶來的壓迫……賽菲爾突然心中一悸,多麼熟悉的感覺!
  
  「嘩嘩……」一陣強勁的風吹過,林間松濤陣陣,枝葉籐蔓搖曳不止。賽菲爾抬起頭,空中,高大的樹冠間隙裡,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是他!
  
  賽菲爾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猛然收縮!
  
  是風使!
  
  是圍殺降靈家族的風使!
  
  她的心裡亂跳亂撞,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嘴唇險些咬出血來。鎮定!鎮定!她不斷對自己說——鎮定下來!
  
  面容白淨的清秀少年在半空中飄然現身,林間眾人俱倒吸一口涼氣。西大陸異術者稀少,不管是騎士、護衛,還是矮人武士都沒見過有人能不靠外物直接站立在空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少年被清風徐徐送下,立於林間溪水之畔。眾人這才恍如驚醒,騎士們趕快擋到他的身前,以防這來意不明的神秘人傷了自家主子。
  
  「原來是風使。」只有旭天的神情不變,淡淡叫出對方的稱號,「未有通知就擅自偷潛來此,東大陸此舉是想挑釁嗎?」
  
  「海格斯,好久不見。」少年嘻嘻一笑,臉上帶著幾分憊賴神氣,「別說得這麼嚴重嘛!這里許其他國來,就不許我國來啦?異獸出世,各方雲集,我不過是來湊個熱鬧。」
  
  年輕的面容、輕鬆的口氣、輕飄飄的話語,如臨大敵的氣氛被他這樣一說竟緩和不少。風使隨即面向蘇迪那方,面容一肅,鄭重說道:「索斯少主,前次水使擅啟爭端,我主震怒。此次命我前來,我主再三吩咐,要我代表他向索斯城和格魯國表達歉意,請您接受我的道歉。」
  
  蘇迪一愣,心想對方怎麼會知道他的身份。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那少年恭恭敬敬的彎下腰,向他致禮道歉,言語中誠意十足,他也顧不得追究什麼,只得點點頭,示意對方起身。
  
  少年站起來,斂了面上的嚴肅,嘿嘿笑道:「水使,那就是個變態!行事極端,為人古怪,我也不喜歡他!這次他闖下大禍,我主已經重重責罰於他,希望您不要因為他的胡鬧而記恨我國……」
  
  沒想到他開口就罵水使,格魯國的騎士頓時對他大有改觀,起碼很難對他怒目而視了。而耿直的矮人們更是對他心有好感。倒是旭天擰起眉頭,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叫出那些藏匿在叢林中的人吧!被人窺探監視的滋味可不舒服,這也難以表達你的誠意道歉吧?」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口中一聲低低尖嘯,原本寂靜無人的叢林深處立刻走出數十名大漢,個個滿臉橫肉面目猙獰。領頭一人臉上有道奇怪的牙狀刺青,看起來很是扎眼。
  
  賽菲爾的心狠狠一揪,隨即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那人是馭獸一族的虎牙!又一張熟悉的面容將她的記憶強行帶回那個慘烈的血腥之夜,她幾乎撐不住臉上裝出的若無其事,身子劇烈顫抖著,險險就要痛呼出聲。
  
  「小姐!」半跪於地護持著她的護衛隊長發覺了她的異狀,以為她被這些面目兇惡的大漢嚇到,連忙低聲叫道,「小姐,別擔心,我們就在你身邊……」
  
  「古德亞……」賽菲爾聽得身邊召喚,終於忍住了心中極度激盪的情緒,將頭埋在護衛隊長的身後,深深歎息一聲。
  
  風使少年笑吟吟的將這場看似陷阱的相遇解釋為不經意的邂逅。比起孤僻清高的水使,他更適合做和外人打交道的工作。在他的笑臉和軟語解釋下,格魯國的騎士們也不再追究那隊大漢們的藏匿行徑。
  
  折騰了一會兒,在補充食物和水後,風使帶著馭獸族的大漢們也加入到格魯國的隊伍之中。蘇迪本不願與他們同行,但風使死皮賴臉的跟隨讓他很是無奈。這次的尋獸本就是對各國公開的,東大陸派人來此蘇迪也沒有辦法反對。至於約瑟,自從風使一行出現後,他就冷著臉不肯和東大陸的人說話——上次索斯港吃了大虧,他可沒那麼容易原諒敵人!
  
  在賽菲爾的暗示下,安基島的人馬不落痕跡的留到後邊,和東大陸的人拉開一定的距離。風使只是剛面時隨便掃了她幾眼,並未對她這樣的小孩子留下過多關注,她不禁大感慶幸——還好自己現在的容貌是屬於伊人少時的模樣!
  
  「那些人都是異術者嗎?」眼見離東大陸的人馬稍遠,一直震撼於自己未能發現藏匿者的安總算回過神來,喃喃道,「除了那少年,其他人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漢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叉子懶懶答道,「你不就是異術者嗎?怎麼看不出來對方的身份?」
  
  「誰問你啦?」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在問其他人!」
  
  叉子四下裡看看,護衛隊長抱著賽菲爾走在中間,其他人散佈四周,走在最後的除了安就只有他了。安自己也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不禁面上一紅,隨即怒氣沖沖的瞪了叉子兩眼,飛快的跑到前面去了。
  
  叉子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禁感歎道:「女人真是麻煩。」他嘴上嘀咕著,眼睛卻在四處亂瞟——從小生活在海邊的他對於如此茂密的森林有股說不清的畏懼感,總覺得幽綠的叢林深處有莫大的危險。這般想著,他情不自禁的沿著那道林間溪流走了幾步,似乎靠近水邊才能令他心安。
  
  正一邊四顧一邊前行,叉子突然腳下一滑,在青苔遍地的溪邊摔了個結實。安回頭看看他的糗樣,不禁譏諷的笑起來。
  
  叉子沒好氣的爬起來,拍拍屁股嘀咕道:「只知道嘲笑別人,這女人真是沒教養……」正在心中暗罵對方,卻見安猛然一收笑聲,臉上「唰」的變了顏色。
  
  「那,那裡……」她聲音顫抖著,全黑的眼眸睜得大大的,「那是什麼東西?」
  
  叉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幽深的密林之中,只有一層不變的綠意。
  
  「什麼東西啊?我什麼也沒看到啊?」叉子不解的問,「全是枝葉籐條……」
  
  「我……我看到,那葉子上有眼睛!啊,那眼睛在動!」安見鬼一般叫喚起來,聲音陡然拔高,尖利的叫聲滑過林間,直直飄到隊伍前方,傳入眾人耳中。
  
  「有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念頭。格魯國的騎士們只覺眼前一花,方纔還在笑嘻嘻同他們說話的風使已經不見了身影。而與此同時,旭天所在地只留下一道殘影。下一個瞬間,數道身影在林中跳躍,矮人們快如疾風的身姿叫人驚歎。
  
  「快過去!」約瑟悚然而驚,反應過來後猛一跺腳,招呼著下屬奔向後方。東大陸的大漢們緊隨其後。
  
  「賽菲爾還在後邊呢!」蘇迪心中焦急,幾個躥身,鬼魅般消失在高大的樹冠之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3:31

  第八節 這就是異獸嗎?
  
  安的叫聲剛歇,濃縮型號的矮人族帥哥淼瀾已經出現在她身邊,速度之快再次讓叉子歎為觀止。緊跟著,一大團旋風包裹著面孔白淨的少年從天而降,而他的身邊是幽靈般突然閃現的旭天.海格斯。
  
  三個人幾乎同時開口,不同的話語完全反映了三人的立場和態度——
  
  「你們還好吧?」——這是善良熱心的矮人。
  
  「有何發現?」——這是急於尋獸的風使。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沉靜冷漠的旭天。
  
  「眼睛……不見了……」安怔怔答道,「剛才還在葉子上的……」
  
  這怎麼可能?一向以瞳術為最大驕傲的她,竟沒看清那片葉子上的眼睛是怎樣憑空消失的。難道自己看錯了?葉子上怎麼會有眼睛?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身在夢中的虛幻感與不確定感。
  
  陸續趕到的矮人和騎士,以及馭獸族的大漢們很快開始掃蕩方圓幾百米內的叢林,但一無所獲。馭獸族最擅捕捉和馴服靈獸,但這次連一絲異獸的痕跡都沒發現,這讓安更加不確定自己的所見。生平第一次,她對自己的眼睛產生了懷疑,呆呆坐在安基島護衛們的身邊一言不發。
  
  尋獸的人們不甘心,又擴大了搜索領域。在溪流之畔,只剩下安基島一行人,其他人全都忙著尋找那片奇怪的葉子。賽菲爾被護衛隊長放在樹下半坐著,她側臉看看身邊的某人,奇怪的問道:「蘇迪,你不用去尋找異獸嗎?」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異獸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蘇迪冷著臉,「說現實點,我是修煉武技的武士,又不是身有靈基的異術者,我是無法擁有靈寵的。既然如此,我幹嗎要費力去找個自己不能用的東西?」
  
  「約瑟他們,不也都是武士嗎?」賽菲爾饒有興趣的踮腳望望格魯國人馬,卻只能看清幾個模糊的身影,「我看他們找得很帶勁啊!」
  
  蘇迪瞄了她一眼,輕聲說:「賽菲爾,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呢?約瑟他們是騎士,若能馴服異獸成為坐騎,那可是極厲害的異獸騎士啊!現在的西大陸,擁有特殊坐騎的騎兵並不多,成建制的部隊更是絕無僅有,倒是聽說北方荒原上的獸人有這種比重裝騎兵還厲害百倍的兵種。」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賽菲爾微微一笑,「我起先真不知道,原來騎士的坐騎也是分等級的,我還以為只靠鬥氣劃分高下呢!」
  
  蘇迪眉頭一皺——這不是西大陸武者的常識嗎?隨即他釋然了,賽菲爾又不是武士,伯爵府也不太可能教導她這方面的知識,她怎麼會瞭解這些呢?
  
  「可是,為什麼你的表哥也在尋找異獸呢?」小丫頭突然又笑嘻嘻的問起來,「他不也是武士嗎?」
  
  「淼瀾雖是武士,但他的族人裡有擁有靈基的異術者。異獸難得,若有機會成為族人的靈寵,相信他會很高興。」
  
  「你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賽菲爾把聲音拖得長長的,「其實你根本不用對我解釋這麼多……」
  
  「這些都是常識,並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你問我就答,沒什麼大不了的。」蘇迪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我老媽常說,期待對方怎樣對待你,你就要首先那樣對待他。」
  
  賽菲爾聞言一滯,隨即苦笑了幾聲,心裡想著——你對我再推心置腹,我也不可能將自己的秘密說給你啊!
  
  「哼,說的好聽!」安終於從失神狀態恢復過來,聽到蘇迪的話,不禁冷笑道,「連公平競技都做不到的人,連個小小的遊戲都要作弊的人,還能期待別人坦誠的對待他?賽菲爾小姐,這傢伙不可輕信,你可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蘇迪鬱悶的撓撓頭,心想遇上這麼個具有騎士精神的古板女孩,還真是沒法辯解什麼。
  
  見他在安面前吃癟,賽菲爾抿著嘴直偷笑。倒是正躺在樹下半打盹的叉子懶懶說了句:「比飛鏢那事不用總提吧,我這當事者都沒你意見大。至少我很佩服少城主的武技,能瞞過大家的眼睛也是他的本事啊!」
  
  「哼,你還好意思說?」安調轉槍口指向叉子,「讓索斯港的人當著面作弊,你還口口聲聲說佩服他!真是是非不分、立場不明,沒本事又沒見識的傢伙!你就沒有一點點身為安基人的骨氣嗎?」
  
  一句話就惹禍上身,叉子很後悔自己的多嘴,只得苦著臉舉手投降:「算我剛才什麼都沒說行嗎?」心裡再一次念叨——女人,真是麻煩啊麻煩!
  
  見其他人都隔得遠遠的,而身邊親近的幾人正忙著鬥嘴,賽菲爾的神情越發緩和,自風使出現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也稍放鬆了些。
  
  驀然,一陣腥風撲面而來!隨即是一聲巨大的轟響!
  
  伯爵府的護衛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警覺的抬頭,蘇迪的動作更快,身形已經擋到賽菲爾的面前。就連一直懶洋洋躺在地上的叉子也一個鯉魚打挺躍起,目光完全變了。
  
  「轟轟……」目之所及,眾人面前不遠的土地突然陷了下去!一個足有二十多米長的大裂縫在地面上蜿蜒顯現!
  
  隨即,離溪流不遠的若干棵參天大樹猛然倒塌,激起漫天的塵土。緊接著,溪流斷源,土石四濺,樹倒籐折,枝葉亂飛,林中瞬間是一片山崩地裂般的景象!
  
  在樹下休息的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護衛們趕緊護著賽菲爾往後退。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了搜尋已遠的各人,騎士們和矮人們都紛紛往這邊趕來。
  
  裂縫還在擴大,深陷的大坑慢慢成形,地面的震動卻越來越強,賽菲爾幾乎無法站穩身子,所有人都似乎身處驚濤駭浪之間,身子隨著地下的劇烈起伏而搖擺不停。
  
  「上樹!」蘇迪揪過賽菲爾的衣領就往高處躥去。幾息之間,他已經跳躍到裂縫未伸及的大樹之上,猴子一樣順溜的往安全處躍去。賽菲爾雖然不滿自己像只小貓一樣被人拎著領子到處跑,但她知道此時非同尋常,只得一聲不吭任他行事。
  
  其他人可沒蘇迪那樣的鬼魅身手,只能飛快的跟著往外跑。此刻,地面的裂縫還在擴大,林間彷彿下了一場土雨,濕濕的泥土疙瘩夾雜著綠色的枝條繁葉劈頭蓋臉砸向奔跑中的護衛們。叉子聽身後的安驚叫幾聲,想是被碎土擊中了。他反身抓住安,也不管她氣哼哼的大叫反對,一把扛起她撒開大步就往外跑。
  
  「混蛋!放我下來!」安的小拳頭著實有勁,砸得叉子一陣呲牙咧嘴。
  
  「女人,真是麻煩啊麻煩!」他嘴裡咒罵著,腳下卻不停,疾風般往外衝去。
  
  「啊,快看!」遠遠的,趕回查看的一名格魯國騎士舉起顫抖的手,指著發出震天巨響的那處深坑,整張臉幾乎都扭曲了,「這個,會不會就是異獸?!」
  
  差不多逃離地裂區的安基眾人一直衝到其他隊伍的身後才停下來喘口氣。當他們回過頭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流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從塌陷的深坑裡陡然豎直起一頭身高超過三十米、超級巨大的七彩蟒蛇。它那碩大的體型和斑駁的鱗片直叫人目眩頭暈,足有風輪大小的血紅眼睛射出凶殘冷酷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
  
  這,這可怕的巨蛇就是此次出世的異獸嗎?所有人的腦中都在轉著這個念頭。它看起來是那麼強大、那麼凶悍!驚慌、畏懼、膜拜、激動、渴望、貪婪……多種情緒瀰漫在眾人之間,卻沒有人敢率先動手,甚至連個鼓起勇氣向前邁步的人都沒有。
  
  格魯騎士、矮人武士、東大陸的異術者,還有安基島的護衛們,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處。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個騎士試探著向那頭巨蛇發出一道鬥氣。
  
  「彭!」的一聲悶響。鬥氣擊在巨蛇的七彩鱗片之上,卻無法給它造成任何傷害。只是,這樣的冒失舉動立刻惹惱了巨蛇,它的大口一張,一股陰寒的氣息陡然降臨到叢林之中。
  
  「喀嚓!」
  
  「喀嚓!」
  
  伴隨著聲聲脆響的,是眾人站立之處的森林黑土悄然裂開,無數細小的裂縫在腳下綻開、延伸、漸漸變得劇烈起來!大地震盪,地裂土開,古木俱倒,枝葉層土同紛揚。
  
  「快跑!」不知道誰叫喚了這麼一聲,所有人掉頭就跑。土地的裂痕在他們身後擴大著,就像長了眼一般緊緊追趕著他們!
  
  「咄!風起!」清秀少年及時飄至,數道清風吹送,瞬間便幫眾人逃離了地縫的追襲,助他們落於更遠的安全之地。
  
  巨蛇眼中血紅色更甚,又是大口一張,威力堪比龍息的一股小型颶風從它嘴裡吐出,咆哮著、翻滾著,直衝風使而去!
  
  「啊!」風使驚呼一聲,被這強勁的颶風劈頭一擊,打得狠狠翻了幾個跟頭。他在空中有些狼狽的站穩身子,臉上閃過一絲懼意。他並不是害旁方颶風的威力,而是——這世間,竟然還有不聽他使喚的風系元素!
  
  就在此時,馭獸族的虎牙突然驚恐的大叫起來:「天吶,難道這是輪迴五行蛇!」
  
  什麼五行蛇?那是什麼東西?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只是看著原本面目猙獰的大漢也出如此驚駭的神色,眾人的心不免往下一沉——聽起來,這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3:57

  第九節 會說話的葉子
  
  「那蛇到底是什麼東西?」人在半空的風使被一波接一波的小型颶風吹得頭暈眼花,滴溜溜在風中轉個不停。聽自己屬下驚慌的大喊,他不禁心中惱怒,尖聲叫道,「你既知是何物,還不趕快說出它的來由!」——他風使跟隨主人縱橫東大陸以來,除了去年在小丫頭手上吃過一次暗虧,何曾有過這般吃癟的時候?
  
  「是,是,大人……」虎牙抹了把汗,急急說道,「這蛇身披七彩鱗片,體型巨大,既能控劣幟芡路紓芟袷俏易迕厥櫓屑竊氐穆只亓槭蕖逍猩擼【荽松灰刑斕逍辛櫧允蘭渥罨鏡母髦衷鼐閿姓瓶ΑK倜喑□烙鏨盜η亢罰負跏俏薜械拇嬖塚〉裁椿岢魷衷謖飫錚渴櫓興兀繅丫6嗄炅稅。?
  
  「廢話少說,它有什麼弱點?」聽得那靈獸如此厲害,又見其他人全然不施援手,風使腹中暗恨不已。方纔他顧及這處是西大陸,出於外交考慮使用清風助底下各人逃避地裂。沒想到這會兒他被攻擊,底下人沒一個幫忙的!
  
  「書裡沒有記載它的弱點……屬下,屬下不知道啊……」虎牙哭喪著臉說出的一句話聽得風使直嘔氣。他和那蛇同用風系元素攻擊,他用了風盾仍被打得歪歪扭扭,那蛇卻因鱗片厚實、身形巨大,根本不為風團所撼。這樣下來,風使遲早會被打得皮開肉綻。
  
  「元素異術對那蛇攻擊無效,不如試試鬥氣!」淼瀾的話提醒了眾騎士。下個瞬間,一道道鬥氣自騎士的手掌或武器中激射而出,直奔巨蛇而去。這些騎士都是身經百戰的勇者,鬥氣的目標找得極好——看到巨蛇的鱗片防禦力強,所有人的鬥氣都不約而同的擊打到它裸在外的雙眼。數十道鬥氣裡白色居多,間或有幾道銀色或金色的鬥氣,看上去威力不凡。
  
  但巨蛇依舊動也不動,足以把普通靈獸開膛破肚的強大鬥氣打在它的眼皮上就像是給它抓癢癢,根本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唯一的好處是,這樣的攻擊似乎遮住了巨蛇的視線,令它對風使的攻擊暫時失了準頭。它的三角形腦袋在空中胡亂的晃動起來,而騎士們的鬥氣也精準的跟隨著它的擺動而變化。
  
  看起來,這巨蛇不怕元素異術,卻是害歐氣的!尋獸的騎士和武士們心中竊喜,馭獸族的大漢們卻臉色難看。
  
  「這玩意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快點撤離吧。」不遠處,賽菲爾緊緊皺起眉頭,用少有的慎重口氣對蘇迪說道,「它非常強大,絕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趁著它現在還沒發威,我們快走!」
  
  「它弄得林子裡像天崩地裂一般,還算沒發威呢?」蘇迪的表情很驚奇,「你怎麼知道它非常強大的?雖說它能掌控元素力量,但對於鬥氣它也沒法免疫啊!只要時間一長,攻擊就會對它造成傷害……」
  
  「你不走我走!」賽菲爾根本不等他說完,一扭頭就跳下枝椏,動作輕盈敏捷。剛一落地,她急急提醒了淼瀾一聲,便帶著安基島的人馬飛快的往森林外圍而去。護衛們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將她護在中間一路疾奔。叉子還是一肩扛著安,跟著大家撒腿飛跑,根本不管自己背上被安捶了多少下。
  
  「約瑟,撤吧!」蘇迪被賽菲爾的舉動弄得緊張起來,大聲喊道,「表哥,你們也快些離開!」
  
  「別那麼膽小,蘇迪!」約瑟全身都籠罩在一層土黃色的鬥氣之中,無數有如飛矢的鬥氣狠狠的射向巨蛇,「打倒這頭強大的異獸,我們就能多出一名實力超群的異獸騎士!」
  
  淼瀾也搖搖頭:「我不會退,蘇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即使無法捕獲這異獸,能和它一戰也是我的極大榮耀!」
  
  他的話音剛落,被騎士們的鬥氣襲眼徹底激怒的五行蛇發出一聲震天的巨吼!
  
  這一生大吼震耳欲聾、驚天動地,直震得林間樹葉簌簌而下,散落一地。騎士們個個雙腿一軟,險險就要跪倒在地。離它最近的幾個人「哇」的一聲便吐出鮮血來!就連一直身在半空的風使,也一個跟頭栽了下來,狼狽的落在林地上。
  
  這是何等的威勢!何等的煞氣!
  
  蘇迪也從樹上掉了下來,一骨碌翻身爬起後正好看到矮人們正在發起攻擊。矮人們都擁有不俗的輕身功夫,但鬥氣上的強度卻是不比騎士好多少。因此,他們採用近身攻擊的方式,靈活遊走在巨蛇四周,抽空子給它來上幾下。
  
  怒氣衝天的巨蛇猛一張嘴,一團白色的東西被它吐了出來,在空中猛然爆開!碩大的白團眨眼間變成無數根鋒利的冰稜、冰箭、冰針,均勻的飛散開去。周圍的幾個矮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被那些冰冷鋒利的冰氣射得千瘡百孔。任他們速度再快,也贏不過那鋪天蓋地、多如牛毛的冰之殺器啊!
  
  「啊!」淼瀾慘痛的呼叫一聲,身影一晃就要衝上去拚命。好在蘇迪手疾眼快,一把拖住他就往外躍去。
  
  就這麼幾秒鐘的功夫,又是幾大團冰冷的白色物體在空中爆開,數十個騎士和大漢被射得有如刺蝟一般,頹然死於林中。躲得快的和離得遠的人不多,短短時間內林間死傷過半!
  
  約瑟臉色鐵青,若不是有鬥氣護體,他也難逃那些遍佈林間的冰箭冰針!風使趕緊招呼殘餘的大漢們後退,虎牙迅速召喚出幾頭飛獸,拚命驅動著它們往外飛!
  
  然而他們不逃還好,一跑起來那巨蛇也開始扭動身子,一口一口的碩大冰氣團只朝他們吐去。虎牙嚇得魂飛魄散,死死伏在飛獸背上不敢動彈。
  
  就在此時,自從巨蛇現身後一直不見蹤影的旭天突然於蛇頭後方出現!他的身體周圍盈著一圈金燦燦的光輝,就像他那頭絢爛的金髮。他的手裡多出了一把殺意凜然的長槍,同樣帶著一層朦朧的金輝。他眸中寒光一閃,槍頭處異芒點點,說不出的詭譎神秘。他右臂一展,長槍陡然脫手,瞬間扎於巨蛇的後腦正中心!
  
  「噗……」一聲悶響,接著便是血花四濺!這一下竟然讓刀槍不入般的巨蛇負了傷!
  
  「嗚!」巨蛇一聲亢聲慘叫,比先前的大吼還要驚人數倍!旭天眼前一黑,已是被震得體表金輝散開,一頭墜落於地。而其他人——不論是飛離極快的風使,騎獸逃走的大漢,還是上樹避開攻擊的矮人和騎士,乃至早就撒開腳丫子跑得不見蹤影的安基島眾人,全都被這樣一聲震天大吼攪得心神一散,雙腿不由自主的軟了下去。
  
  「轟轟轟!」
  
  地面再次出現無數道口子,黑色的林中土地之上,大地裂了……
  
  以巨蛇為中心,一個極大極大的圓形猛然凹陷了下去!古木歪扭扭的倒了一地,跟隨著下陷的土地一道沉入黑暗。
  
  「啊!」這處地界的所有人都驚呼起來。腳下的泥土似乎在拉扯著他們,一寸一寸的往下墜去。
  
  「轟隆隆!嘩啦……」又是幾聲巨響,林中狂風大作、灰塵四起,參天大樹紛紛倒塌,山石碎土崩裂不休,中心的巨大裂口越來越寬、越來越深,所有土石都化為細碎的沙土,方圓幾公里內再無任何足以站穩的堅固之地,真是一派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景象。
  
  林中諸人搖晃著,翻滾著,拉扯著,墜落著,和著被震成細碎沙土的地面一起往下沉去。到處是驚慌失措的大叫。漸漸,眼前只剩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賽菲爾終於清醒過來。一睜眼,她被嚇了一跳——這片黑乎乎的地方是哪裡?
  
  記憶還停留在隨著地面下沉的那瞬間。似乎在陷入昏迷前的一刻,她還聽到護衛隊長在大聲呼叫她的名字。但現在,她坐起身大喊了幾聲,周圍卻是毫無回應。
  
  摸索著站了起來,這裡好像是地下甬道一樣,窄窄的,頭頂、腳下、四周全是硬實的石頭和細軟的沙土,間或有些粗糙的根條和夾在土中的枝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嗆鼻的土味。她突然想到——我不會是被埋在森林下頭了吧?
  
  這怎麼可能!賽菲爾自嘲的笑笑。若真是被埋在底下,自己憋也憋死了,怎麼會身處在這樣一個足以容身的空間裡呢?
  
  她慢慢摸著旁邊的石壁朝前走去,漸漸的,空間似乎變得越來越大,泥土的氣息卻越來越重。她不禁更加疑惑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裡的黑暗,她終於遇上了一處濕潤的土壤。摸著濕漉漉的泥巴走了不遠,她發現了水流!這下她可高興了,沿著越變越寬的水流往前,說不定就能離開這處莫名其妙的黑暗之地!
  
  她正彎著腰越跑越快,卻聽一個尖尖的聲音急切的說道:「別,別再往那邊走了……」
  
  「誰?是誰在說話?」賽菲爾猛然直起身子,大聲喝道,「給我出來!」
  
  「噓!別叫這麼大聲!」那個聲音很惶急,壓得很低,「我沒惡意的!我,我就在你身上……」
  
  賽菲爾嚇得一跳老高。趕緊摸摸自己的騎馬裝,她卻沒發現什麼奇怪的物體:「你在哪裡?」
  
  「在,在你頭髮上……」
  
  賽菲爾仔仔細細摸了一遍自己的金色卷髮,最後終於拿下一片葉子來。她使勁揉著那片葉子,試圖從上面找出發聲的那傢伙:「你難道是葉子上的小蟲子?」
  
  「呃,那個,其實……」葉子突然抖動起來,「你別揉了。這葉子就是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4:31

  第十節 被逼婚的可憐獸
  
  一陣沉默……
  
  那片葉子有些不安的抖了抖,但它想像中的吃驚尖叫並沒有發生。看起來年紀小小的女孩很沉著的將葉子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摩挲半晌,恍然道:「怪不得安說看到一片有眼睛的葉子,就是你吧?」
  
  說到這個,葉子就是一肚子悶氣。要不是被那個眼睛賊尖賊尖的女騎士發現了它的窺探,事情根本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賽菲爾語氣轉冷,「跟著我干裁矗俊?
  
  「嘿嘿,你怎麼問這種傻問題啊!很明顯,我就是葉子嘛……」乾巴巴的聲音沒能繼續下去。賽菲爾手中一緊,捏得葉子生疼:「別以為我年紀小,你就能糊弄我喔!」
  
  「我怎麼會糊弄你呢?你看,我明明就是葉子!我只不過是一片比較特殊的葉子,能說話,能視物的葉子……」
  
  賽菲爾聽著聽著突然「哧」的一笑,接著慢條斯理的彎下腰,將那片葉子塞到自己的鞋下,站直身子用力一踩!
  
  「啊!」一聲慘叫響起,淒慘而低抑——這是自然,那葉子已經被踩到泥土裡去了,連慘叫聲都是悶悶的。
  
  賽菲爾將葉子撿了起來,輕輕吹了吹上面的塵土,右手掐住葉緣部位,輕飄飄的說道:「既然你只是葉子,那我把你撕成兩半應該沒事吧?」
  
  「不要啊!」那片詭異的葉子立刻變了語氣,搶天哭地般的求饒,「英雄,千萬不要撕我!那等於殺死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你的生命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有關係,大有關係!」葉子忙不迭的回答,「我能告訴你怎麼離開這裡!」
  
  「嘻,你覺得我應該信任一片會說人話的奇怪葉子嗎?哎,早就告訴過你,別以為我年紀小就能糊弄我!」賽菲爾右手一擼,作勢要撕,嚇得葉子大聲叫起來:「別,別!我承認,我不是葉子!求你別撕我……」
  
  它飛快的說起來:「我是這處森林裡的土著靈獸,被那頭巨蛇逼迫得無處藏身,才變成這副模樣的!」
  
  賽菲爾停了手,歪著頭想想:「靈獸能變成葉子?從未聽說過……」
  
  「我叫作變形獸!變成其他物種的模樣是我最大的本事啊!」
  
  賽菲爾一撅嘴,搖搖頭:「這太詭異了,簡直難以置信。不行不行,我可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像你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搞不好是厄運的象徵呢,還是撕了省心!」
  
  「不要啊!」模樣是葉子的變形獸簡直是聲淚俱下,「我對天紡,說的全是真的!」
  
  「那你變回原來的樣子,我才相信!」
  
  變形獸啞口無言,心中怒罵自己——挑誰不好,為什麼會挑中這狠心的小丫頭!都怪它一看到巨蛇現身就嚇得丟了魂,眼見有一幫人在拚命往外跑就黏了上去。它心眼不少,生怕跟著其他人會有危險,便找著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可愛丫頭貼上去。但是,它萬萬沒想到啊,最狠的原來就是這丫頭!
  
  「沒話說了?原來你還是在騙我呀,真叫人傷心啊!」賽菲爾慢悠悠的將葉子放在左手心,手掌猛的一捏,便將那片葉子揉廢紙團一般擠壓起來。
  
  「啊!啊!我要死了……」變形獸被擠揉得險些斷氣,好不容易等到賽菲爾住了手,它有氣無力的掙扎道:「沒,沒騙你……我現在不能變,變回去……會被抓住的……那巨蛇就在這裡,在這個地下空間裡……」
  
  它斷斷續續說著,又特意停了停,卻不見賽菲爾有任何著急詢問的跡象,不禁大歎——原以為自己能用五行蛇的下落或是離開的途徑來吊她的胃口,讓她乖乖聽自己的話。沒想到這心狠手辣的小丫頭根本不上套!
  
  「怎麼不說啦?」賽菲爾拉長聲音,用力抖了抖手裡的葉子,「要不要我再幫你清醒清醒頭腦?」
  
  「不,不用了……」變形獸終於徹底明白過來——在這女褐中,它就是那砧板上的肉,任憑切剁的那種。它真真欲哭無淚,只得老老實實說道:「五行蛇能自如使用多種基本元素,其中以操控土系元素為最強。這座森林下面被它據為己有,已經挖建了大半年,到處都是盤根錯節的小洞和通道。你要是順著這溪流往下走,過不多遠就是它的巢穴!」
  
  「怪不得你要出聲阻止我前進呢!」賽菲爾笑吟吟說道,「可憐啊,你又沒有長腳,只能趴在我頭髮上跟著我走。在森林裡頭還能有風讓你飄飄,在這裡你可是寸步難行啊!」
  
  變形獸心中滴血——誰說不是呢!要不是為了躲過五行蛇,我至於變成連行動能力都沒有的樹葉嗎?
  
  「五行蛇為什麼要抓你啊?」似乎知道它在想什麼,賽菲爾好奇的問,「你怎麼這麼怕它?竟然怕到要變成一片樹葉?別告訴我是它搶你地盤之類的原因,我不會相信!」
  
  變形獸吭哧吭哧說不出話來。卻聽賽菲爾用銀鈴般的童聲故作歎息道:「你既沒什麼實際能力,又不能幫我離開這裡,現在連底細都不肯照實說。唉,對我毫無用處的東西,還是撕了方便。」
  
  又威脅我!這小丫頭怎麼這麼精明?連它原本想好的借口都事先堵死了!變形獸極端鬱悶,口中囁嚅道:「這,這個……說來話長……」
  
  「我不著急。」賽菲爾安安穩穩的坐倒在地,一副聽好戲的模樣。
  
  「你知道什麼是輪迴靈獸嗎?」
  
  「略有所聞。五行蛇不就是輪迴靈獸嗎?」
  
  「唔,其實我也是啊……我的全名叫作輪迴變形獸……」
  
  賽菲爾微微吃驚,坐直了身子聽它講道:「所謂輪迴,其實是指我們的血脈沿襲方式……」
  
  聽那變形獸細細講來,賽菲爾越聽越吃驚。原來這輪迴靈獸在逖倫大陸的獸族裡算是最頂尖、也最奇特的一階。它們並不是依靠生育繁殖來誕生後代,而是在死後將精血留於世間,若干年後自然誕生出能力與前代相差無幾的下一代。這樣的血脈延續很像是上一代的輪迴再生,故此得名。
  
  各族的輪迴靈獸每一代只有一個,從誕生伊始便全盤繼承上一代的某種能力,到死後又將此能力留寄給後一代。比如五行蛇繼承的是操控基本元素的能力,哪怕是剛剛出世幾分鐘的小蛇,也能自如使用元素力量,無比厲害。而變形獸繼承的是天生的變形本事和堪比智慧種族的腦力,它們剛一出世就擁有智能,能口吐人言,對這大陸的遠古記憶也一代一代傳了下來。
  
  輪迴靈獸的數量都極其稀少,比如變形獸要幾千年才能出世一代,真是珍寶中的珍寶。這也是為什麼輪迴靈獸在人類歷史中幾乎沒有記載的原因——數千年才輪迴一次,誰知道它是什麼樣兒啊!
  
  賽菲爾聽得此時,已經大概明白,這次所謂的異獸出世,應該就是指輪迴靈獸。只不過她不清楚到底預言所指到底是五行蛇,還是面前這張哭哭啼啼的樹葉。
  
  「你現在幾歲?」她打斷變形獸的血淚追憶,「呃,我是說,你出世以來大概多久時間了?」
  
  「我們輪迴靈獸怎麼能用出世的時間來衡量年齡!我從一誕生就沿襲所有前代的能力和知識,說我有數十萬歲都不為過……」
  
  「你少嚼嘴!」賽菲爾的低喝嚇得它一哆嗦,「我問什麼,你老實回答就行,別廢話。」
  
  「我,我,我破蛹而出,大概……半個月了……」變形獸期期艾艾的回道,「先前,先前我在蛹裡還有大半年時間……」
  
  「嗯,按破蛹算出世,你現在才半月大?」賽菲爾很想笑。搞了半天,令無數國家重視的異獸出世,就是這麼個無用東西?!
  
  她捂著嘴「嘿嘿」笑了半天,才低頭繼續問道:「那五行蛇幹嘛要抓你?你們同為輪迴靈獸,它應該不會對你不利吧?」
  
  葉子不動了。又是過了許久,一聲淒厲的慘嚎才在黑暗中響起——
  
  「它,它,它要抓我交配!」變形獸說到這裡悲從中來,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噗……」賽菲爾一個沒忍住,爆笑開來,「哈哈,哈哈,你說什麼?你被它逼婚?」
  
  在腦中想像一下一頭巨型七彩蛇和一片葉子苟且交配的情形……呃,實在想不出……
  
  賽菲爾笑得肚子都疼了,抽著氣說道:「哈,你,你和它,怎,怎麼能……」
  
  變形獸很鬱悶:「這世間只有一頭五行蛇,但我卻是能變成五行蛇的輪迴靈獸!它逼我變成五行蛇的模樣,然後它就能對我為所欲為了!嗚嗚嗚……」
  
  「哈,你,你要是能變成五行蛇的話,那你幹嗎還要怕它啊?論打架,你未必輸給它……」
  
  「你以為我們變形獸能想變什麼就變什麼啊?」葉子不爽的扭了扭,「真要那樣,我們不就成了世間最強大的無敵存在?」
  
  「那有什麼條件呢?」
  
  「只有我和五行蛇簽下血契,我才能變作它的模樣,同時能分享它的大部分能力。但那樣我就成了它的奴僕,只能聽它命令了!在其他情況下,我最多變成沒有生命力的物體,就像樹葉……」
  
  「嗯?」賽菲爾眸光一閃,突然又想到另一樁緊要事,「你是雄性還是雌性?要是你和五行蛇同性,那你們不得斷背啊?」
  
  「什麼斷背?」變形獸迷惑的問,「五行蛇的背脊沒有斷啊……」
  
  「我問你是雄性還是雌性!」
  
  變形獸又被唬了一跳,飛快的回答:「在化卵期到來前我是無性,化卵而出後才有固定的性別分屬……」
  
  「你什麼時候化卵?」
  
  「大,大概還有幾十年……」變形獸只覺勒著自己的那隻小手越收越緊,驚駭之下什麼都說了出來,「最快也要十年……」
  
  「也就是說,至少在這十年裡,你既能變男、又能變女羅?」賽菲爾的眼眸璨如亮星,嘴角悄然劃過一道極邪惡的笑,「我開始相信,異獸出世的預言是為我而作的。哼,輪迴變形獸,果然是上天送來的絕佳禮物!」
  
  她牢牢抓著那片嚇得渾身發抖的樹葉,用一種無比魅惑的口氣說道:「變蛇變樹葉,那有什麼好玩的?你,想不想變成人?成為萬物之靈長的人類呀!」她的聲音漸漸妖異低沉起來:「來,與我簽訂血契,成為我的靈寵吧!」
  
  為什麼我會把所有秘密都講出來?為什麼我好像對她沒有抵抗能力?變形獸腦袋發暈,渾身發冷,渾渾噩噩的跟著那動聽的童音念起一段晦澀拗口的文字來。注定了,這是它生命中的最大轉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4:49

  第十一節 殺人其實很簡單
  
  「碧,你看到了嗎?我也有靈寵了!」
  
  賽菲爾疲累的倚靠在土壁邊,心中卻是無比歡躍。降靈一族的秘傳口訣果然厲害,先是以攝魂惑心,然後用咒語收降,順順利利就將變形獸收歸靈寵。只是這短短時間內她連續使用異術,靈力基本耗空,整個人精神十分萎靡。
  
  就著身邊的溪流喝了幾口水,賽菲爾索性躺倒在略帶濕氣的地上閉目休息。可憐的變形獸到這時還沒鬧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已經稀里糊塗的簽完賣身契。所謂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它躲開五行蛇,卻自動送上門當了賽菲爾的靈寵,當真可憐。
  
  「我,我,你……」變形獸困惑無比,為什麼一個看起來毫無力量的人類女孩能使用如此厲害的收寵異術?——已經數千年沒有現世的它,自然不曉得東大陸的降靈家族最擅長就是收服和驅使靈寵。唯一不同的是,降靈族大多使用死者的魂體,而賽菲爾這次卻是召了個活生生的靈獸。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賽菲爾的話語裡含著幾分悵然,「我現在的身份很複雜,為了達到目標,我需要借助你的變形本事。作為回報,我將給予你最舒適、最優越、最精彩的生活,也會最大限度給予你自由。我相信,對你來說這絕對是個好買賣。」
  
  變形獸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思索許久後它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個……跟著你會有危險嗎?」
  
  真是個膽小怕死的傢伙!哪有半分所謂厲害異獸的樣子?賽菲爾不自覺的撇撇嘴:「你放心,危險的事情我不會叫你去做。」——就你那副啥都不會的模樣,我敢放心讓你去完成任務嗎?
  
  「好吧。」變形獸期期艾艾的回答,「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察覺到緊握著自己的那隻小手正在收緊,已被賽菲爾嚇得半死的可憐傢伙立馬換了口氣:「啊,我真榮幸有你這樣的主人!對了,我還不知道自己可愛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我現在這副模樣叫賽菲爾。」女孩意味深長的目光總讓變形獸心裡發毛,「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很快你就會知道……」
  
  「藍色寶石?真是一個美麗的名字!」變形獸果然智力不凡,拍馬屁的本事絕不比人類差!它輕飄飄的讚美了一番,接著帶著幾分肅然、幾分自豪說道:「我的主人,請允許我介紹——身為第六十七代輪迴變形獸,我的名字是阿思布羅.塞拉克斯.哈林基克奇.薩蘭特裡莫……」
  
  「哼,真麻煩,我還是叫你葉子吧!」賽菲爾一口打斷了它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隨便塞了個名字給它。極為自己家世姓名而驕傲的變形獸被噎得不善,但在賽菲爾面前,它一個「不」字都不敢說,只得委委屈屈接受這個簡陋難聽的稱呼。
  
  「你現在還是不敢變回原形嗎?」賽菲爾突然皺起眉頭,「若是你不變回本來面目,我可沒法將你收到靈寵空間裡。」
  
  「在這個地下世界裡,我只要變回原形,五行蛇就會馬上發現我的存在!」一說到這個,變形獸就是一肚子的鬱悶,「我好不容易才逃到森林裡,想著變為葉子混在林間它肯定發現不了我!可沒想到這幾天森林裡突然來了好些人,我一時好奇探頭出來看看,就被那個眼睛賊尖的臭丫頭發現了!」
  
  「她叫安,是我的護衛之一。」賽菲爾的話音剛落,機靈的變形獸趕緊改口:「我……我被眼力一流的安小姐發現了,只好趕緊變回普通葉子的模樣。但我那時變形太過倉促,沒有隱藏好靈力波動,被五行蛇發現追來了……」
  
  怪不得那巨蛇突然破土而出,敢情是追著變形獸來的啊!賽菲爾鼻子裡哼了幾聲,難怪那頭蛇起先沒有使出厲害本事,估計是以尋找自家准配偶為首要,所以懶得對人類動真格的。直到被攻擊受傷,它才真正翻了。
  
  「所以,我,我怎麼敢變回原形呢?況且它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變形獸的話還沒說完,賽菲爾突然一把捏緊它,掐的它立馬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別作聲,有人來了。」賽菲爾猛然坐起,瞇眼望向水流的延伸方向。黑暗中,似乎有個影影綽綽的黑團在晃動,漸漸的,她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
  
  「是,是誰?是淼瀾哥哥嗎?」賽菲爾眼珠子一轉,立刻換成屬於九歲女童的柔弱聲線,嬌滴滴、驚怯怯,帶著惶然和無助,可憐兮兮的語氣惹人憐愛。這一下前後反差之大,驚得變形獸差點掉了下巴——喔,對了,它現在還是葉子形態,沒下巴的。
  
  一股臭哄哄的味道傳了過來,接著是一個賽菲爾極不願聽到的聲音:「我是東大陸風使屬下虎牙,對面的可是安基島的亞姆小姐?」
  
  原來是虎牙!賽菲爾輕輕咬唇,低聲回應道:「是我。」
  
  「喀嚓!」一道火光亮了起來,虎牙手裡舉著個火把式的東西,利索的跳下坐騎。他身上傷痕不少,看來是在五行蛇的冰氣攻擊裡受了傷。他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牽著坐騎走向賽菲爾。
  
  那是頭毛色雪白的老虎,個頭不大卻背生骨翼,身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起來比虎牙還要淒慘。只是,那頭白老虎的味道太過難聞,賽菲爾情不自禁的捂起鼻子,往後挪了挪身子。
  
  「哈,亞姆小姐莫怪,我家飛獸就這點不好,體味太重!」虎牙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小姐沒有受傷吧?」
  
  「嗯,我很好,就是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賽菲爾的雙眼湧上淚水,越發顯得藍眸晶瑩無比,「我府裡的護衛……不知道怎麼樣了……我,我想回家……」
  
  「小姐放心,有我在,一定帶您離開這裡。」虎牙性子雖粗豪,其實心思還是很細膩的,嘴上哄著小女孩,眼睛卻四處亂瞄,直到確定此處沒有其他人才走近賽菲爾身邊。
  
  「吼!」到了近前,那頭老虎突然低嘯一聲,猛的一躥,跳到賽菲爾身邊使勁嗅起來。
  
  「哎呀!」賽菲爾裝作受驚嚇連連後退,直到被老虎逼到石壁邊上,「快,快讓它走開!」
  
  「別怕,這老虎不吃人。」昏暗的火光下,虎牙的笑看起來很糝人。賽菲爾略一定神,突然小嘴一張,放聲大哭起來。
  
  「啊,亞姆小姐,你別哭啊!」虎牙有些慌張,趕緊過來拽走老虎。但說來也奇怪,那傢伙平時溫馴聽話,這時候卻不住的往賽菲爾身上湊,鼻子呼嚕呼嚕聞個不停,骨翼撲閃撲閃的十分急切。
  
  難道它發現變形獸了?怎麼可能!變成葉子後那傢伙連五行蛇都能瞞過呢。那是為何?這老豢在自己身上到底是在聞什麼?賽菲爾突然想到一事,整個身子都陡然繃緊——她的身上,帶著一把曾經飲盡馭獸族飛獸鮮血的細劍!按理說事隔多日劍上早不會留有痕跡,但這白老虎若是六識出眾,未必不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這個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賽菲爾迅速拿定了主意,猛的撲到虎牙身上,帶著哭腔叫道:「大老虎要吃人,好可怕啊,嗚嗚嗚……」
  
  要說到惹人憐愛,賽菲爾是裝慣了的,很少有人能抵擋她的無敵可愛。粗豪的虎牙自然也是如此,看到那麼甜美可人的小丫頭滿臉嗚咽害怕的模樣,他的整顆心都軟了。
  
  「你個不聽話的小畜生!」他提手狠狠拍了白老虎幾下,又氣喋喋的念動口訣,將自己的靈寵收回去,免得它總是纏著亞姆小姐,嚇壞了小孩子。
  
  白老虎消失了,虎牙又竭盡全力的安撫著小女孩。過了好久,賽菲爾終於停止哭泣,虎牙總算舒了一口氣。
  
  「虎牙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小丫頭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這裡有水源,我們順著走總能找到出去的路!」虎牙指指面前的溪流,「來,亞姆小姐,我們沿著這個往下走吧。」
  
  「嗯,好。」賽菲爾站直身子,剛要邁步向前,突然「哎喲」一聲扶住了自己的膝蓋,「好痛喔,我剛剛好像撞破了腿……」
  
  「沒關係!來,我背你。」虎牙背對賽菲爾蹲了下來,「亞姆小姐,上來吧……」
  
  沒有等到預計中的溫熱身子,虎牙只覺胸口一涼,接著便是一陣劇痛。他微微低頭,發現有一把眼熟的細劍正從自己的胸膛間穿了過來。那窄細鋒利的劍尖正滴著血,一滴一滴的落於塵土之上。
  
  他因愕然而張大嘴巴,似乎想問些什麼。但隨即那把細劍在他的胸口攪了好幾圈,鮮血猛的噴了出來,滴落在他的身上,也灑在身後那個緊握細劍的女孩身上。
  
  虎牙艱難的轉身,看到那冰冷的雙眸裡,分明幽著一團仇恨的火。利刃入心,他身體再壯實也敵不過這最直接的死亡之劍。他終究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只是那麼張大著嘴,目光裡帶著極度的迷惑,僵硬的倒在濕漉漉的泥土之上。
  
  他的雙眼直到死絕還未閉上,但他並沒有聽到那女孩最後的低嚀:
  
  不管是元素使還是附庸者……你們這些人……我一個也不原諒!
  
  虎牙的身體漸漸冰冷,很快被賽菲爾推到溪流中順水漂走——那個方向,正是五行蛇的巢穴所在。
  
  此時,她原本秀美淑女的騎馬裝上滿是鮮血,連金色的小卷髮都沾染上幾縷殷紅,整個人猶如血之惡魔,又似復仇天使。看著她緊抿嘴唇的堅硬輪廓,眼中滿是冰寒的目光,哪像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早被一連串變故嚇呆的變形獸不由得連打幾個寒戰,畏懼油然而生——千萬,千萬不要惹惱這位主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5:07

  第十二節 如此狹路相逢
  
  處理完屍體,賽菲爾低頭看著外衣上的斑斑血跡,喟然一歎。
  
  她早就在心裡反覆暗示無數次,要令自己更加狠硬冷酷。但第一次親手殺人的滋味還是極不好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努力活下去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不僅要有智計手段,更要有一顆堅硬的心。
  
  賽菲爾脫下衣服,在掉落地間的火把上點著。望著那慢慢燃盡的外衣,她的思緒飛回碧的生辰之日,那個火光遍地的血腥夜晚。是的,這一次,我做的是對的,她靜靜想著,再一次說服自己。
  
  就著溪水洗滌淨卷髮上沾染的血跡,她終於消除了內心深處的那一縷罪惡感。不後悔,這是她的習慣。今後這種場面會更多,停止那些無謂的感概吧!她揚起頭,開始沿著溪流溯源而上。
  
  在變形獸的告知下,賽菲爾循著它前幾日逃亡的路徑前行。因為有了火把的光亮,她很快就到達它所說的通往森林地面的甬道入口。但到了那裡一看,她不禁生氣起來:「這就是你說的『很寬闊』的那條通道?」
  
  「是的,我最美麗可愛的主人。」變形獸戰戰兢兢的回答,「我就是從這裡上到地面,到達森林的。」
  
  賽菲爾翻了個白眼,看著面前那道狹窄的上行斜坡通道,心裡對新收靈寵的本來面目有個大概的估計——絕對是個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東西。
  
  「越往前面,這個通道會越寬。」變形獸見主人臉色不佳,趕緊補充道,「到後半段就是特別特別寬闊的大洞了!」
  
  比劃了一下通道大小,賽菲爾歎了口氣,滅掉火把束好衣服,又將隨身的水袋、印章之類綁在腳上,小心翼翼的爬進了入口。這處通道的直徑看上去不過半米,成年人是絕對無法通過的。好在賽菲爾尚未發育成熟,小孩子的形體倒是正好能鑽進去。不過即使如此,她的身子還是將那通道塞得滿滿當當,每挪動一次都很吃力。她只能手腳肩頭、腰腹臂腿全都用上,以一種極難看的爬行姿勢慢慢扭動前進。
  
  不知道爬了多久,通道終於變得寬了些。賽菲爾舒展了一下手腳,只覺又累又餓,心裡卻慶幸著方才在溪邊補充了水。漆黑一片的空間裡,只有她氣喘吁吁的粗重呼吸。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她一邊暗罵著變形獸,一邊繼續手腳並用向前爬去,誰知這時她卻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輕微的喘氣聲。
  
  「誰?」賽菲爾這一驚非同小可。在這樣連坐起都無法實現的狹小空間,若是遇上危險,她的臂膀都難以自如揮使,更別提自衛和攻擊了。
  
  「嗯?你是誰?」一個清亮冷冽的聲音悶悶傳來,賽菲爾不禁皺皺眉,這個聲音她自然記得,不是那個自高自大的臭屁精靈又是誰?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永恆.無極閣下麼?」她小心的回答,「我是安基島的賽菲爾.亞姆……」
  
  對方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賽菲爾知道他也在疑惑自己為何突然出現,便主動將自己一行人遇見大蛇的情形說了一遍。
  
  「哼,你以為這條通道能通到地面?」精靈還是那副不屑的口氣,「算了吧,此路不通。」
  
  當然不通了!因為有你這麼大一坨東西堵在這裡!賽菲爾腹誹著,嘴裡卻是客氣無比:「那永恆閣下是怎麼到了這裡呢?」
  
  精靈沉默了。就在賽菲爾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口道:「難道你就想不到,在你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以後,森林各處總該被驚動吧!我們趕到巨蛇所在時,它還沒有離去。我們和它打了一場,然後……」
  
  精靈沒有說下去,賽菲爾已經理解了。看起來精靈們的下場和自己這幫人差不多,都是被活埋在這處黑暗的地下世界了。
  
  「閣下,我們現在這樣互相擋著路,誰也沒法前進。不如……」賽菲爾小心的提議,「你往後退……」
  
  她的話還沒說完,精靈就斷然拒絕:「不行!要退你退!」
  
  這傢伙真是任性無禮!賽菲爾葦道:「我剛剛爬過來的那段路比這裡更加狹窄,閣下根本無法通過。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閣下後退,我們都能離開這處狹窄的空間。要麼你就一直待在這裡,直到餓死渴死。」
  
  精靈又不吭聲了。賽菲爾試探性的往前爬了幾步,卻聽——
  
  「你,你別過來!」一聲冷喝清晰的傳到她耳中。她挑挑眉,突然猜到對方的可能處境:「閣下是不是……陷入困境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關切而誠懇,但精靈的語氣還是顯得格外惱羞:「我叫你別過來!」
  
  賽菲爾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慢悠悠的說:「閣下,莫不是……被卡住了?」
  
  精靈徹底啞口了,只能發出幾聲冷哼。賽菲爾差點笑出聲來,這個看上去和人類青年差不多年紀的精靈,怎麼彆扭的像個小孩子?不,是連小孩子都不如!第一次見面時他的高傲令人討厭,這一次相遇,卻是真正的「狹路相逢」,他表現得比上次還糟糕。
  
  賽菲爾不再管他的反對,逕直爬到永恆所在的那處,伸手一探,恰恰碰到了他的一隻尖耳。
  
  「你,你幹嘛?!」永恆驚怒交加,整個聲調都變了。精靈的尖耳最是敏感不過,被賽菲爾的小手一觸,他整個身子都忍不住的顫抖。
  
  「抱歉,我不知道你完全無法動彈啦!」話雖如此,賽菲爾的話語裡根本沒有歉意,「你總不說話,我只好自己來尋你的位置啦!」
  
  「我,我……」精靈此時哪裡還有慣常的鎮定冷然,只顧慌亂的罵道,「我從未見過你這樣大膽無禮的人類!真是不知羞恥!」
  
  「過獎過獎。」賽菲爾懶得和他鬥嘴,在自己腿上摸索半晌,遞過一隻水袋:「要不要喝水?」
  
  永恆還想罵上幾句,但他被卡在這裡已經好幾個小時,要說不口渴那是不可能的。面對這樣難堪的困境,高傲的精靈只能暫時收了惡語,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的手是不是沒法伸出來?」賽菲爾嘖嘖兩聲,「看起來閣下連喝水這種小始要我代勞啦!來,張嘴……」
  
  聽她話裡滿是奚落,精靈怒氣又起:「收起你的嘲諷,人類,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話音剛落,他只覺臉上一熱,一隻小手毫不客氣的在他面上摩挲起來。他大窘,正要開口喝罵,卻感到唇上一涼,接著是件物體塞入,一注冷水慢慢灌入他的口中,徹底堵住了他的惡劣言語。
  
  永恆很難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然被一個人類小女孩如此對待,真是種莫大的侮辱!他若不是整個身子都被卡得死死的,早就跳起來教訓這可惡的人類了!
  
  「好了,留點水以後喝,還不知道我們要在這裡待多久呢。」賽菲爾嘟囔著,收起水袋綁回腳上。
  
  她仔細摸了一遍精靈周圍的土層,隨即,她揪下衣服上那個純金製作的家族徽章,吭哧吭哧挖起土來。她的身上沒有什麼硬物,變形獸也不敢拿出來使用,這徽章倒是勉強能充小鏟子。
  
  「你,你在做什麼?」永恆聽到黑暗中傳來的刮土聲,心中一鬆,嘴裡卻不肯干休,「人類,你少多事!」
  
  「我要把你身周的土挖鬆。」賽菲爾輕描淡寫的回答,「我想前進,你這障礙要快點排除。對了,為了保存體力,我勸閣下少說話。」
  
  竟敢說我是障礙?還要我少說話?她這是什麼態度!永恆氣得臉色鐵青。不過此地漆黑一片,誰也看不到他那難看的臉色。
  
  賽菲爾的氣力不小,精靈的身形也比普通人類要纖細許多。饒是如此,她還是挖了三個多小時才將精靈的上半身和雙臂釋放出來。這時候她已經累得雙臂抽筋,手指也全破了。接下來精靈也投入了挖掘自己的工作之中,速度大有進展。
  
  在兩人喝完了水袋裡的存水、累得精疲力盡以後,精靈終於獲得了自由。他的確是很倒霉。被巨蛇弄到地下後,他想要在這處通道裡打出更大的空間來前行,結果崩碎塌陷的土石將他自己給埋了個結結實實。要不是遇見賽菲爾,他就算是以一種最憋屈的方式死在自己的手上——死不瞑目啊!
  
  永恆慢慢倒退著爬了一段,終於到了一處能直起腰的寬敞地。他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卻不願在賽菲爾面前失了精靈族的優雅矜持,兀自挺直身子、繃著臉說道:「人類,我們精靈不是不懂報恩。這次你的……行為,我會有所報答。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出,以我族的資源和能力,必不致令你失望。」
  
  這個連「謝謝」都不知道說一聲的傢伙!那副居高臨下的口氣真讓人不爽。賽菲爾撇撇嘴,不願再理他,逕直躺倒在地休息起來。
  
  「人類!」永恆有些著惱,「對於我如此鄭重的承諾,你的回應呢?你這種態度太怠慢、太無禮了!」
  
  「少說話,多攢體力。」賽菲爾涼涼答道,「要是你不想死在這黑漆漆的鬼地方,那就閉上嘴吧!」
  
  精靈被噎得不善,只能閉嘴不言。沉默許久,他終於撐不住身體的乏力和疼痛,就勢倒到地上。躺倒後果然舒服不少,永恆低低呻吟一聲,轉臉望向賽菲爾那方——雖然他明知黑暗中看不清任何東西。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類呢?好奇怪的女孩!精靈看向那邊的目光裡很複雜,也很迷惑。
  
  賽菲爾靜靜躺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唇邊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微笑——她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這次精靈族可是欠下她的大恩情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5:23

  第十三節 又來了一隻蒼蠅
  
  因為五行蛇的發威,這條曾讓變形獸順利逃出的通路徹底改了道。賽菲爾和永恆爬出通道後,最終還是回到了漆黑的地下世界。
  
  點燃火把,賽菲爾看著眼前的精靈灰頭土臉、滿身碎塵,衣衫破爛,哪有半分優雅的模樣?她的目光在對方身上滴溜溜轉了一圈,不由得抿了抿嘴。敏感的精靈很快察覺到她臉上的笑意,不禁怒道:「你這個鬼頭鬼腦的人類!又在想什麼壞點子呢?」
  
  「永恆閣下,你對我的評價缺乏禮貌,指責更是毫無根據!這就是精靈一族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賽菲爾板起臉,「還是說,你根本就不願承認被我挽救性命的事實?」
  
  「我,我,你,你……」永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剛才她對自己的報恩許諾毫無反應,現在竟拿這個來指責他!
  
  「既然閣下並不否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請對我保持最起碼的尊重。」賽菲爾毫不客氣的說,「首先要做到的,是合乎禮儀的稱呼。我的名字是賽菲爾.亞姆!」
  
  永恆張口結舌半天,終於低下頭來,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亞姆小姐……」
  
  「我們也算是共患難的同伴,你就叫我賽菲爾好了。」小丫頭的表情緩和下來,倒讓永恆有些錯愕——她怎麼一會兒是凶巴巴的,一會兒又變成柔聲細氣?尤其配合那張純真稚氣的臉龐,真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將精靈揉搓得差不多了,賽菲爾皺眉道:「永恆閣下,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尋找水源和食物,然後才是想方法離開這裡。」
  
  永恆點點頭,心思也轉移到目前的處境上去:「既然你說這裡有暗流,那我來試試找到它吧。至於食物……希望路上能遇到些植物……」
  
  聽起來精靈似乎有什麼密不外傳的本事,賽菲爾並不追問,只是嫣然一笑:「那就……全靠你了。」
  
  永恆一愣,心裡竟然升起一種久違的感動——被人信任、予以重任的滋味,其實很美。
  
  精靈帶著小女孩出發了。兩個人都累得夠嗆,也餓得夠嗆,經常要扶著石壁才能繼續前進。好在精靈對草木植物的感知力很強,在路上尋了一些灰撲撲的灌木果子填肚皮,這才好受許多。
  
  根據變形獸所說,這處地下空間面積極廣,五行蛇只佔據了最寬敞的一處洞穴。有這樣一個心意相通的靈寵,賽菲爾放心的在這片未知之地前行,倒讓不知內情的精靈有些感概——明知這裡有一頭凶悍的巨蛇,她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這人類的膽子真是不小!結合賽菲爾先前的種種表現,他終於收起了小視之心,只是言語間依然保持那彆扭的高傲習氣。
  
  好不容易捱到溪流之畔,兩人總算能好好休憩了。黑暗廣袤的地下世界裡,只有賽菲爾手裡的火把跳躍著微弱的光。
  
  「快熄滅了。」賽菲爾凝視著只剩一小截的火把,喃喃著。
  
  「哼,既然知道火把會燃盡,你也不省著點用!」精靈的口氣仍是帶著輕蔑和居高臨下,「我早提醒過你的,固執的人類!」
  
  賽菲爾淡淡一笑,沒有回答。精靈怎麼會知道她執意燃盡火把的用意!這是得自虎牙的物品,自然要盡快「毀屍滅跡」。
  
  火光黯淡的跳動幾下,終於熄滅了,靜靜的空間又恢復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喂,那邊有人嗎?」遠遠的,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別滅火啊,我不是惡人!」
  
  賽菲爾眉頭一皺:「是他?」
  
  「你認識的?」精靈斜眼瞥了她一眼,「是敵是友?」
  
  「非敵非友,不過是一隻討厭的蒼蠅。」賽菲爾毫不掩飾對來人的厭惡。
  
  一陣「嘩嘩」的水聲響起,有人踩著水快速跑了過來。這條細細的溪流很可能是地下世界裡唯一的水源,那人卻如此不在意,真是個不分輕重、不知疾苦的傢伙。
  
  一想起自己剛剛在這溪中飲過水,精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果然很討厭。」
  
  那人大呼小叫著跑近了,賽菲爾站起身來,清冷的聲音迴盪在黑暗中:「就你一個人在此嗎,約瑟閣下?」
  
  「咦,臭丫頭,是你啊。」約瑟先是一愣,接著「嘿嘿」壞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巧啊……」
  
  他的笑聲未歇,身子已經趨近賽菲爾,右手一伸就拎住她的脖子,抓小雞一般將她提了起來:「看你還有什麼招!臭丫頭,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賽菲爾猝不及防,不禁吃了一驚,脫口而出:「你能在黑暗中視物?」
  
  「喲,臭丫頭還挺聰明嘛。」約瑟得意的笑起來,眼睛裡出幾分凶光,「這次我要好好出口氣,將以前在你身上吃的虧都補回來!」
  
  「哼,你可真是記仇呀,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小氣的男人。」賽菲爾不慌不忙的語氣讓約瑟很不爽,他惡狠狠的說:「你兩度打破我的腦袋,這筆帳我要討還回來!」
  
  「你技不如人,還好意思公然說出來?」賽菲爾的手慢慢抓牢了綁在腿上的印章,若是約瑟當真動手,她可不會客氣!
  
  就在約瑟第三次被砸腦袋的時刻即將到來之時,一直靜靜坐在壁邊的精靈卻忍不住了。
  
  「放下她。」精靈冷冽似冰的聲音響起,「倚仗武力欺負小孩子,這就是人類的品德嗎?」
  
  約瑟這才看到黑乎乎的土壁邊還坐著另一個傢伙。仔細端詳半響,他忽然吃驚的叫起來:「是永恆.無極閣下?」
  
  「我認識你嗎?」精靈卻很不給他面子,冷冷回應道,「放下她,別讓我再說一次。」
  
  「我是格魯國的約瑟,這次尋獸活動的發起者。在島守的公館裡我邀請過精靈族的代表,可惜閣下沒有親自到來。」約瑟對精靈還是很客氣的,「很遺憾在這種情況下與閣下相遇。關於這位亞姆小姐,閣下可能並不知道她的危險性……」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他半拎在空中的賽菲爾突然出手了。趁著他分神解釋的功夫,賽菲爾飛起一腳,對準對方的小腹下方便是一記撩陰腿!
  
  對這般毒辣的招數,約瑟雖然準備不及,但武者的本能和對賽菲爾的防範之心還是讓他做出了應有的反應。他身子向前一傾,左手急擋,隨即一把抓住了賽菲爾勢在必得的那一腳!
  
  「哼!」他還來不及慶幸,卻聽得耳邊一聲冷笑,心中頓感不妙。
  
  他萬萬料不到,賽菲爾的那一腳只是虛招。就在他身子弓起、左手格擋的時候,賽菲爾右手高高揚起,舉起早就準備好的印章狠狠向下砸去!
  
  「砰!」的一聲悶響過後,體型壯實的約瑟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又一次滿頭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怎麼……」突兀的變化將精靈嚇了一大跳。黑暗中他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得焦急的喚了幾聲:「賽菲爾?賽菲爾?你還好吧?」
  
  「多謝閣下關心,我沒事。」賽菲爾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屑,「只不過約瑟閣下太累了……嗯,需要休息一下……」
  
  精靈快步走過來,鼻子裡嗅到一絲血腥氣,心中震驚:「你把他怎麼了?」
  
  「那個……」賽菲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小心把他敲暈了……這個算是自衛,對不對?」
  
  理解到自己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精靈大腦裡頓時一片空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賽菲爾將手裡的凶器在約瑟的衣服上仔細擦拭乾淨,又束回腿上。這件立下大功的凶器不是別的,正是昔日令蘇迪汗毛直立的伯爵府印章,賽菲爾隨身攜帶的兩大殺器之一。任約瑟再聰明也想不到,堂堂伯爵府的小姐,竟會拿印章這樣重要的證明物件當武器。
  
  消化了心中的驚訝之後,精靈恢復了慣常的冷淡:「他死了沒有?」
  
  「當然沒有,他的頭硬得很。」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這是個不講理的傢伙,這樣的人通常是危險分子。」賽菲爾輕輕笑道,「對付危險分子,最好的辦法是限制他們的行動。」
  
  精靈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拿什麼綁?」
  
  「衣服吧。」賽菲爾一邊說著,一邊摸索著脫約瑟的上衣,口中還嘖嘖有聲,「料子不錯,撕了真可惜。」
  
  很快,約瑟的上身被扒個精光,被分成若干段的衣服條綁得結結實實。
  
  「你,你……」見賽菲爾毫不忌諱的脫掉男子的衣服,蹲在她身邊的精靈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人類不是最喜歡標榜什麼持正守禮麼?男女之間規矩很多,連正常的男歡女愛都遮遮掩掩的。你怎麼……」
  
  「我才九歲。」賽菲爾眨巴著眼睛,用純真的口氣回答,「你說的男歡女愛,是什麼意思?」
  
  精靈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好。恍惚間,他突然記起正是面前這小丫頭觸碰了自己的耳朵,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惱羞。還好她才九歲……這個年紀的人類,應該屬於青澀的幼年期。他安慰著自己,那是個意外,不算數的。
  
  想通這點後,精靈終於能舒一口氣了。
  
  ……
  
  被破裂的大地、起伏的土層埋入地下世界的眾人,在經歷著各自不同的黑暗時刻,也在努力尋找著光明的方向。而在巨蛇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後,地上的人們也早就開始了行動。
  
  「克斯大人,您親自來了?」堪薩島守急得滿頭是汗,卻還要慇勤的招呼新來的眾人,「這,這些客人是?」
  
  「這是索斯港的城主。」克斯管家一臉寒霜,指著其餘幾人介紹道,「這位是格魯國的首席護衛官,這位是矮人族的武聖,這位是梵固學院的院長。」
  
  事情緊急,管家連這些名動四方的大人物的姓名和尊稱都省略了。但堪薩島守卻是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其他人不用多說,那最後兩位可是公認的北、西兩塊大陸的最強者,神一般的傳說人物啊!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名人,竟然會出現在自己所轄的小島上!島守只覺雙腿一軟,差點就跪倒在地。
  
  其他人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只顧詢問唯一逃出森林的那個倖存者——矮人族的淼瀾。因為他的及時通知,才能在短短時間裡請來兩大頂級強者。
  
  問清楚大蛇出現的地點,克斯管家帶著幾個渾身裹在黑袍裡的人就要往森林裡走去。距離小姐出事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不知道情況如何啊!怎麼說其他人都有自保能力,只有小姐不通武技又不會異術,管家真是憂心忡忡。
  
  「請等一下。」索斯城主叫住了安基島的援兵,「那大蛇太過厲害,不如我們一起行動。」
  
  克斯管家重重哼了一聲:「不勞城主費心,我島行事自有分寸。」他心裡是有怨氣的,要不是你們索斯城前來邀請,搞什麼尋獸行動,小姐她至於身陷險境嗎?
  
  「大家一起走!」個子不足一米的矮人武聖發話了,「到了這個時候,我們不要再分散力量。」
  
  他的話,管家卻是不能不聽,只能冷著臉應了下來。
  
  「大叔,您別著急,賽菲爾小姐聰明過人,一定能逢凶化吉。」第一天由於水土不服而未加入尋獸隊伍的雪莉柔聲細氣的勸慰著克斯管家,「我相信,大家都會平安歸來的。」
  
  「雪莉,有勞。」索斯城主微一示意,雪莉素手一抖,一隻遍體雪白的三眼貓頭鷹飛上天空:「去吧,去找到大家!」
  
  貓頭鷹低鳴一聲,猛的扎到賽菲爾的侍女們手間,在她們捧著的那套童裝上狠狠嗅了幾口。很快它就展翅撲騰而去,直直飛往森林的深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5:43

  第十四節 開始剽竊吧!
  
  待約瑟悠悠醒轉之時,目之所及仍是黑暗沉寂的地下世界。涓涓溪流之畔,賽菲爾和永恆正半倚著土壁閉目小休。發覺自己被扒光上衣綁得結實,約瑟不禁氣得大吼大叫,嘴裡污言穢語吐個不停。
  
  剛剛睡著的兩位被他吵醒,精靈滿心不樂,後悔自己沒能事先塞住這討厭人類的臭口。對方的言語骯髒,精靈根本不屑和那人對嘴,只想著要不要再給他腦袋上來上一下。
  
  賽菲爾睜開眼睛,優雅的捂嘴打了個呵欠,漸漸沉了臉,一字一句的回道:「你只知嘴上亂叫,心裡卻從沒想過為何落得如此下場麼?」
  
  「還不是因為你這惡毒狡猾的臭丫頭!」約瑟怒氣勃發,口中仍是罵罵咧咧,「像你這般的下作心思、小人行徑,一般人都會在你手上栽跟頭!」他似乎罵得還不過癮,轉頭又向精靈叫道:「永恆閣下,你別看她臉蛋像天使,其實她內心完全是個小惡魔!你被她騙了!」
  
  「惡魔?」賽菲爾冷冷一笑,「我賽菲爾一沒殺人、二沒害人,怎麼就是惡魔了?你別忘了,昔日海船上那幾百條人命都是誰親手葬送的!比起你那種大手筆,我只是出於自衛而砸破你的頭。到底誰是惡魔,不如請永恆閣下來評判一下。」
  
  她輕聲將自己前兩次和約瑟結怨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有加入任何偏倚誇張,她只是說及事實,其言之鑿鑿,約瑟自己也不能否認。
  
  聽到約瑟在海盜中臥底,為獲取信任出賣了整船平民,精靈已是心生鄙夷。待賽菲爾說起他和眾海盜同淫共樂,連蹂躪折磨女人也不避諱小孩子,精靈情不自禁的罵了句粗口:「好混賬的人類,真該下地獄!」——精靈族中女王最尊,對於欺辱女子的行徑,精靈最是痛恨。至於綁票養女、推倒護衛之類,完全是小兒科了。
  
  賽菲爾徐徐敘述完兩人交惡的經過,最後冷笑道:「什麼成大事不拘小節,這種說辭就不必拿來現眼了。說到底,只因為你是太過自我的傢伙,傷害別人時毫不在意,若是自己被人小小戲耍一下就接受不了。說實話,你還真令我失望吶!原以為崇尚武者精神的格魯國多是胸懷大志、坦坦蕩蕩的人物,沒想到在閣下身上我只看到了自私自利與睚眥必報!」
  
  聽賽菲爾在精靈面前道出當日宣淫一事,又被這小丫頭一痛好罵,約瑟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但他從不認為臥底一事是錯誤,開口辯解道:「別的先不論,那血骷髏團在大海中肆虐已久,各大陸都有不少受害者,連精靈族也有不少遠洋船隻遭到洗劫,那些漂亮而贏弱的精靈們一經被捉,下場更不如那個女子!我以一船人的犧牲,一個女子的痛苦,獲得海盜的信任,最終掃蕩整個島嶼,清除所有海盜。這是為了大多數人的平安幸福而必須付出的代價!那些死亡的客人,那些被擄的女子,他們的犧牲最終得到了回報!你怎麼能一概而論,無視我那樣做的大義所在!也全不理解我當日的迫不得己!」
  
  「哼!在那女子被你們凌辱之時,你大可想著這是為套取海盜機密而不得已為之,以此心安。但你可曾想過,那女子若是你的姐妹親人,旁人用大義為借口讓她們做同樣的犧牲,你可樂意?你能為了大義、因為迫不得己而將她們雙手奉上?你還能說出這是為了大多數人的幸福之類的話?」
  
  「你鬼扯什麼!」約瑟猛然抬頭,眸子裡湛湛有光,「我的姐妹親人,自有我手中的劍來守護,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而那些被海盜襲擊劫殺的人,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親族,在請求我去保護他們的時候,難道不該先付出一些東西嗎?就是傭兵還得先索要酬金呢!更何況他們的性命本就屬於我!那些犧牲,是他們應做的!」
  
  「果然,你是這樣想的。」賽菲爾並不著惱,淡淡一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連約瑟這個名字都未必是真,但能對蘇迪呼來喝去,又有格魯國首席護衛官多方維護,你的身份,可以想見至少是皇室成員,會說出這樣的話倒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身為上位者,就該有向民眾無限索取的權力嗎?又是誰賦予你決斷他人生死的權力?」
  
  賽菲爾不等他答話便陡然站起,語氣更為激烈,「你捫心自問,當真無愧於心?午夜夢迴時,可曾被那些哭嚎慘叫之聲驚醒?他們既是你的子民,將一切交託於你,你就以出賣他們的性命和尊嚴來報答他們嗎?身為上位者,不要太自以為是。總認為自己生來便是民眾的主宰,你當你是傳說中創造萬物的遠古神明麼?身為上位者,有生殺予奪大權的同時,也承擔了更大的責任。」
  
  約瑟微微一怔,彷彿首次認識對方一般,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賽菲爾。以前,他數次被她的「不光彩」手段整得頭破血流。但他只覺得這臭丫頭鬼精鬼靈,滿肚子壞水。此時聽她條理分明的推斷,看她侃侃而談的模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小瞧了對方——她此刻所表現的,分明是連一些宮廷大臣都難及的見識與風範。
  
  這種觀感一變,約瑟便興起和賽菲爾辯難的念頭來。他自幼生長在宮廷裡,秉承的是祖輩一統大陸的遺志,向來把大陸上的民眾當作等待他解救統治的「自己人」。從來沒人質疑過他身為上位者的權力,更沒有什麼責任之說。此時聽賽菲爾說得新鮮,他倒是有種探詢的衝動,開口就細問起來。
  
  「國家是什麼?」賽菲爾大筐大筐的囫圇話直往外丟,「國家是自由個體的聯合,國家是維持發展的機器,國家是一種秩序!建立這種秩序的基礎,是無數份有形無形的契約。我們所處的世界能夠平穩的存在不至毀滅,正是有這些契約的存在……」
  
  挑著上輩子學過的那些政治學理論略說了說,賽菲爾的話便深深吸引了旁邊的兩人。反正穿越者都靠剽竊混飯吃,她也不例外,順順溜溜的一口氣就說了下去:「上位者是什麼?是維持國家統治的階層,是接受民眾供奉的人。但上位者和民眾之間也有契約!民眾向上位者交稅、服役,養活了國家的上位者,是期待上位者能保護他們,帶給他們福祉。這是雙方的契約,是一筆交易,不是一方應做、一方該得的單向付出!當民眾有一日發現自己只有付出,卻沒有任何回報的時候,他們會失望,會不滿,會反思,會最終拋棄上位者。歷史上有憤民殺君、有難民入海、有災民遷國、有暴民滅主,類似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
  
  約瑟細嚼之下突覺不對:「我又不是那種凡事不管的昏庸君王,更不是生吃小孩的暴君!你那些例子全不恰當,我不過犧牲幾百人而已,卻有成千上萬的人受益。他們只會讚我,怎麼會不滿失望?」
  
  「關鍵是態度,上位者的態度,對待民眾的態度。」賽菲爾擺出一副教育人的口吻,小女孩教訓大壯漢,怎麼看怎麼詭異。
  
  「你今天能犧牲數百,明日就能殺掉數千!今天是出賣一船,明日你就能為了一點小利賣掉一座城!反正他們的錢財性命都是屬於你的嘛,你想扔就扔,想換就換,想殺就殺。當你習慣這一切,當你不把人命當人命,不把民眾放在心上的時候,你的行為就會漸漸像個暴君。你若不信,儘管放縱自己,過上二十年,我們再來評判!」
  
  約瑟並不是傻瓜,雖說這國家契約的說法他聞所未聞,但並不妨礙他獲取一些對自己有益的東西。細品之下,他心頭震驚,這當真是個九歲孩子說出的話嗎?且不說那些新奇的想法是否正確,單就這份見地與學識,一點兒不像接手伯爵府才幾個月的小女孩,倒像是個做老了政務的上位者,又或是博覽群書的學者,太讓人驚訝了!
  
  他在一邊驚訝,連先前的滿肚子怨氣和被綁的處境都忘記了。賽菲爾聽他的口氣漸漸變化,心裡不禁有幾分得意。
  
  說了這大通廢話,她可不是想在這逖倫大陸搞民主,她自己就是個需要民眾忠誠奉獻的上位者呢!她在話裡拋出一些最基本的國家和人權概念,不過是為了震撼一下約瑟,讓他對自己另眼相看。對於這個小肚雞腸的男子,她自認對他的心思摸得很清楚——他對於賽菲爾看不順眼,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她才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三番兩次栽跟頭讓他大丟顏面。但若是她表現出足夠的強勢、足以同他抗衡的見識與能力,他會在不自覺中將她放在平等的對手位置,記仇程度會低許多。
  
  同時,這副長篇大論還能緩和她和約瑟之間的關係。再怎麼說,格魯國都是西大陸出名的尚武之國,實力強勁,與之為敵實屬不智。她的話裡虛虛實實,浪費那麼多口水好歹也包含點有用的建言,約瑟又不是真的豬腦子,難道她的些許好意他當真品不出來?
  
  另外,這樣的說辭還能討好一下精靈。精靈王國雖然存在等級制度,但熱愛與尊重生命,追求個體的自由,這是他們的天性。對於賽菲爾的話,恐怕任何一個精靈都會生出讚許呢!
  
  加上剛才刻意在精靈面前說出約瑟的姦淫醜事,又揭穿他隱瞞身份的事實,這恐怕會讓高傲的精靈對約瑟產生巨大的嫌惡之感。這位永恆閣下在精靈族裡必定地位不低,如此一來,算是稍稍破壞了格魯國和精靈族的良好關係。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因此,賽菲爾此刻嘴裡雖在慷慨激昂,心裡的算盤打得可是賊精賊精!
  
  只是,以九歲女童之身,在異界裡大談政治學、社會學之論,她的心頭總也擺脫不了那種荒謬的感覺。下一次,要記得「借鑒」些更淺顯的東西,她暗暗想著,輕歎了口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6:08

  第十五節 打蛇去也!
  
  不知道和賽菲爾辯談了多久,約瑟終於從極大的震撼和那一套套新奇的說辭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難堪處境,還有和小丫頭的惡劣交集,儘管心中大為觸動,但他嘴上依舊毫不服軟:「臭丫頭,你懂什麼啊!治國可不是做生意,你真以為大家會弄個契約來耍?」他橫躺在地,斜著眼不屑的說:「商人出身就是上不得檯面!這世界裡,還是拳頭大的那個說話響!」
  
  聽著他赤裸裸的武力宣言,賽菲爾微微一笑,不再接口。在她看來,經濟、軍事、輿論並為國之利器,約瑟說的並不算錯。何況自己目的差不多達到,再糾纏下去實在無趣。
  
  見小丫頭不搭理,約瑟卻心煩意亂起來,嘴裡撩撥不休。這人似乎有點自虐傾向,不招惹別人罵他幾句,他便會皮癢——當然,能令他起招惹之心的,都是他能看得起的傢伙,比如蘇迪。現在賽菲爾也能榮登被招惹者之位,當真不易。
  
  「啵啵啵!」一陣急促鼓點般的聲音響過,約瑟滿頭滿臉都覆蓋上細箭般的雜草,口中塞滿了不知名的惡臭野花。他被熏得頭一歪、眼一翻,終於閉嘴了。
  
  是精靈的花之箭技?他哪裡找來的臭哄哄的花草?賽菲爾好笑的向永恆那方瞄去,可惜黑暗中看不到他的神情,那一定是極端精彩的。
  
  ……
  
  「應該是——這邊!」清脆的女孩聲音過後,是一連串急匆匆的腳步聲。黑暗中,排成長列的火把隊伍快速推進著,給漆黑沉寂的地下世界帶來久違的光明和溫暖。
  
  「啊,這裡又發現一個!」亮堂堂的火光映照下,由兩大頂級強者帶隊的救援兵已經發現不少被泥層裹挾到地下的尋獸者,隊伍越發壯大了。
  
  雪莉走在最前,明明身處陰冷的地下空間,她的臉上卻掛滿汗珠。維持異術是極辛苦的事,尤其是她這般長時間持續使用靈力和驅使靈寵。漸漸的,她只覺支撐不住。
  
  驀的,一隻手掌輕輕印上她的後背,一股暖流從後心處噴湧而入,霎那間靈力充滿她的身軀。雪莉驚訝的險些叫出聲來,轉頭一看,卻是位身著黑袍、滿頭銀絲的老者。
  
  「補充夠了嗎?」他臉上毫無表情,冷冷道,「那就快點找人吧。」
  
  「謝謝。」雪莉並不多言,逕自控制著在前方低飛的三眼貓頭鷹,沿著賽菲爾留下的氣息蹤跡大步向前。
  
  梵固學院的校長和矮人武聖都看到了這一幕,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是大感震驚。這人隨同克斯管家而來,應是亞姆伯爵府的高手。但看他的這一手異術,竟能自如輸控靈力,簡直匪夷所思。兩位縱橫大陸的人物對此都是聞所未聞,驚歎之餘不免心生感慨——原來西大陸也是有不少厲害異術者的,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這些異術強者才能現現身,出來和東大陸的異術組織相抗衡呢?
  
  一路感歎著,雪莉的聲音逐漸興奮起來:「沒錯,是賽菲爾的氣味,她離我們很近了。」轉過一處狹窄的三岔口,流水聲陡然傳入眾人耳內。就著火把的亮光,人們看清了溪邊的情景——全身灰撲撲的賽菲爾和銀髮精靈,還有個綁成粽子般臉上插滿花的半裸男子。
  
  「小姐!」
  
  「少主!」
  
  「這,這是……殿下!」
  
  驚喜的人們一擁而上,包圍了各自關心的人。克斯管家忙著請罪,精靈忙著幫永恆清理灰塵,馮克和索斯城主忙著給約瑟鬆綁——幸好這傢伙早就暈過去了,不然他要知道被這麼多人看到他丟人現眼的醜模樣,估計自殺的心都有了。
  
  「亞姆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馮克脾氣本就不好,看到自家殿下那副模樣,氣得火冒三丈,「為什麼把約瑟綁起來?你對他做了什麼?」
  
  賽菲爾回眸一笑,正要作答,卻聽旁邊有人搶先說話了。
  
  「是我做的,和賽菲爾無關。」冷冽的嗓音出自精靈,讓在場人都愣了愣,「這個人類的粗鄙低俗讓我難以忍受,得到小小的教訓或許會令他有所長進。」
  
  基於約瑟身上的花草之箭,精靈的這番說辭合情合理。但馮克簡直難以置信——永恆閣下竟然會對殿下出手?因為索斯城主的關係,格魯國和精靈族一向關係親密,眼前這位精靈再怎麼不通世事,也不會隨便對約瑟下手啊!
  
  旁邊幾個精明的老鬼眨著眼,都大感興趣側臉打量著賽菲爾——當下這場面,要說這丫頭啥都沒做那是不可能的。而素來冷漠高傲的精靈卻對她有回護之意,她可真個不簡單!
  
  索斯城主打著哈哈來圓場,馮克沒奈何,只得丟了算帳的念頭,幫約瑟收拾臉上身上的殘花雜草,好歹去了他的狼狽樣。
  
  得了克斯管家的介紹,賽菲爾知道來了兩位頂級強者,趕緊上前行禮問好。她剛剛擦拭過臉龐,甜美的笑容下眉目如畫,加上崇敬的話語,十足乖巧可愛。
  
  「賽菲爾小姐資質不錯。」梵固校長是位相貌平凡、慈眉善目的老頭兒,看上去就像個鄉間的普通老紳士,「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來梵固就學喔。」
  
  「真的?我可以去梵固學院?」賽菲爾頓時兩眼放光,情不自禁的綻開一個燦爛的笑顏,天使般的小臉有如盛開的鮮花。她歡喜的道著謝,那如藍寶石般的晶亮雙眸因為興奮而熠熠生輝,漾著令人心的澄清碧藍,配合上那張純真的清美容顏,便是精明如狐的幾個老鬼也情不自禁的出笑容。
  
  「蘇迪和淼瀾都說你好,現在我倒是有點明白了。」矮人武聖摸著下巴,一副老不正經的痞子樣,「你長得這麼漂亮可愛,怪不得那兩小子會動心喲!」這為老不尊的武聖容貌清俊,面目是出人意料的年輕,只有眼角的深深皺紋說明了他的真實年紀。偏生他說出來的話卻是顛三倒四、滿口柴胡,實在同他的名聲和形象不符。
  
  「聖,聖人,你說什麼呢?」淼瀾俊臉通紅,「賽菲爾才九歲!」
  
  「九歲怎麼了?女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嘛!不如咱們現在就訂下親吧?免得小丫頭以後被別人騙了去,便宜其他人……」
  
  「聖人!我當賽菲爾是小妹妹!」淼瀾也算武聖的徒子徒孫,知道他是言笑不禁的性子,但這麼荒謬的話他也說得出來,淼瀾簡直要氣暈了。
  
  「你幹嗎著急辯解啊?我又沒說一定訂給你……」老傢伙斜眼看了看索斯城主,「蘇迪那小子還是單身吧?嗯,要不你們兩個小子打一架,誰贏誰訂親?」
  
  這老傢伙長得倒挺儒雅,怎麼為人比約瑟還不正經?賽菲爾吃驚得張大嘴巴。安基島的人馬個個臉黑得跟鍋底一般,又不敢對武聖出言呵斥。克斯管家脖子上條條青筋暴起,要不是對方是武聖他早就一口唾沫吐過去了。就連索斯城主也神情尷尬,心中頗以為恥。
  
  滿頭銀絲的黑袍人慢慢走了過來,無視武聖的存在般,一聲不吭的拉走了賽菲爾,安基島的人馬也跟著全部走空。武聖沒了調戲對象,只能聳聳肩停止了胡說八道。一回頭,看到梵固校長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那老東西「嘿嘿」一笑:「老夥計,快走吧,咱們去幹一票大的!」
  
  兩位頂級強者悠悠然便沿著溪流往水多處走去。聽他們的意思是要去找那巨蛇,各國的人都哄然跟了上去。能看到武聖和校長的聯手,這可是幾輩子都修不到的福氣啊!
  
  溪流之畔只剩下安基島的一行人。「你是?」賽菲爾疑惑的打量著面前那全身罩在黑袍裡的老人。隨即,她美目一亮,壓低聲音道:「難道——是破破?嘖嘖,你的喬裝本事真厲害,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
  
  「咳咳!」伯爵府的首席暗衛冷冷抬頭,慢吞吞吐出兩個字,「走吧。」
  
  「不行,我要去看熱鬧。」賽菲爾眸光流轉,望向眾人離去的方向,「而且,叉子和安下落不明,說不定他們被困在那邊吶。」
  
  ……
  
  誠如變形獸所言,沿溪而下走上數小時,一處寬闊的洞穴出現在眾人面前。尚未完工的巨大土窩橫亙在洞穴之內,看上去是五行蛇為自己和變形獸築起的家巢。一到這裡,被賽菲爾貼身藏起的葉子就嚇得劇烈抖動起來,被賽菲爾沒好氣的暗掐了幾把。
  
  轟鳴聲不停的傳出,聽起來那土窩裡已經開打了。安基島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眼前的情景讓眾人俱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碩大的氣團之中,體型龐大的巨蛇和成百上千個矮人武聖正在肉搏。氣團中有烈火、有洪流、有颶風、有巨岩、有山崩地裂般的冰寒爆破,似乎大自然界最強悍可怕的災難全部集中到此,咆哮著,肆虐著,強橫的衝擊著氣團裡的所有空間。
  
  而在危險的間隙之中,隨處可見武聖那矮小卻飄逸的身影。時不時的,有一些身影狠狠擊打到大蛇頭部,爆響一聲聲沉悶的鱗片斷裂之音。但為什麼氣團裡出現了那麼多武聖?有人幾乎以為他會傳說中的分身術了!
  
  「是瞬閃!」護衛隊長在被找到後也加入了隊伍,此時不禁激動的向同僚解釋道,「矮人族以輕身術聞名大陸,最高級的輕身術就是這瞬閃!我們看到的這數百個武聖其實都是他使用瞬閃躲開攻擊後的殘影,真人早不知閃到哪裡去了!天吶,這樣快的速度怎麼會存在世間的?太不可想像了!」
  
  喔,就是蘇迪昔日飛鏢作弊用的那一招,看起來他比武聖還是差遠了。賽菲爾只看了一眼戰鬥就把目光投向土窩的四角。很快,她發現了安和叉子的身影,啊,還有蘇迪,大家都沒事……她心中大石落地,嘴角情不自禁的帶上笑容。
  
  眼光一轉,她又瞥到角落裡躺著負傷的風使和旭天。頓時,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慢慢化為一絲苦笑。
  
  那五行蛇竟然如此心軟,這般少作殺戮!她腦中突然騰起這樣的念頭。若是五行蛇真下狠心報復這些傷害了它的可惡人類,只怕大傢伙兒早就死個乾淨了,哪裡還能聚在這裡看打架呢?
  
  不知怎的,她竟有些同情起五行蛇來。它好好的待在地下,一心忙著逼婚,沒招誰沒惹誰,怎麼就遇上這麼大的麻煩呢?說到底,還是變形獸遭來的災禍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6:25

  第十六節 尋獸的落幕
  
  慈眉善目的校長老頭背著雙手直直站在氣團近前,雙眼微瞇緊盯巨蛇。若不是賽菲爾對強大靈力會產生畏懼感,她根本不知道那碩大的氣團就是老頭兒的傑作。
  
  那幾乎佔據整個土窩的氣團作用類似於結界,戰鬥的雙方被封在裡面,外間的人就安全多了。否則,五行蛇發威起來,大夥兒又得被土石活埋了。那氣團還有個更重要的作用,有了它的阻隔,五行蛇能調用控制的自然元素極為有限,大大約束了它的發揮。
  
  怪不得武聖會說聯手,原來他和校長早有默契。當世兩大頂級強者合作對敵,五行蛇實力再強,也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它前一日被旭天擊傷,雖然皮肉傷很淺,但那股灌入體內的獨特氣息讓它極不舒服。這時候又遇上無比難纏的對手,五行蛇的動作越來越遲鈍,巨型腦袋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場間所有人都在熱切的盯著氣團內的戰鬥,矮人們更是在為武聖喝彩——若能收服這強大無比的巨蛇,那該是何等的榮耀!聽得呱噪聲越來越大,五行蛇更加不安。它是輪迴靈獸,雖然不能言語,卻也是有智慧的獸類。眼見不敵對手,周圍還有那麼多人揮眈眈,大蛇便預備逃跑。這裡到處是土石,它若豁出去多挨幾下打,逃到土中溜之大吉總是能做到的。
  
  眼見大蛇扭來扭去直往土堆中鑽,賽菲爾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葉子,變形吧。」她突然吩咐道,「或者洩少許靈力出來,確保五行蛇知道你在這裡。」
  
  變形獸嚇了一大跳,想拒絕又不敢,只得勉勉強強放了一縷靈力出來。
  
  正要遁土而去的五行蛇霍然抬首,猙獰的蛇頭猛然扭到觀戰的人群一方。武聖見它呆呆不動,趁機猛攻一通。「彭彭彭……」不知道被多少拳頭擊中,五行蛇那堅硬無比的鱗片都裂了開來,後腦處現出一個桶大的傷口,鮮血迸流!
  
  五行蛇仰頭狂嗷,不管不顧的對著氣團猛撞而去!「轟隆」一聲巨響過後,那純由靈力構成的氣團竟被它撞出一個巨大的破口!
  
  觀戰的人們被這突然發瘋的巨蛇嚇得連聲驚叫,不少修為稍差的人雙腿發軟,還有些人拔腿就往遠處跑。場面很亂,校長也沒料到這狀況,一時沒能補好氣團,那巨蛇的冰爆氣已經鋪天蓋地襲向人群,慘叫迭起,死傷立現。
  
  校長迅速修補好氣團,但五行蛇雙目赤紅,狀若瘋虎的連連撞擊氣團,看起來一心要衝出那層桎梏!
  
  「這傢伙瘋了?」武聖凝住了身形,突然長歎一聲。他的右手緊握成拳,眼角的皺紋更深。
  
  身為武者的巔峰人物,他當然不止輕身術和重拳厲害,他賴以成名的霸道鬥氣還未使過。原本打算靠拳頭馴服巨蛇,沒想到它發了瘋似的往外闖,武聖心下明白,若被它闖出去,那洞裡能活下來的人估計不多。只能用殺招了!他心裡有些遺憾,但沒有時間讓他猶豫。
  
  陡然間,武聖的整條右臂都耀出光來!刺眼的強光讓人彷彿瞬間失明,隱約還有氣息急劇震盪衝擊的尖利「吱吱」聲!
  
  鬥氣,超過九級的霸道鬥氣!在場的武者完全不顧眼痛,頂禮膜拜般盯著矮人武聖,猶如看著高高在上的神明!
  
  「唉……」賽菲爾也長歎一聲,故作眼酸的扭過頭去。是她導致了這種場面的出現,但要她眼睜睜的子著大蛇結局,她還是看不下去。
  
  五行蛇一邊瘋狂的撞擊氣團,一邊拚命驅使著氣團內不少的元素向武聖發動攻擊。它的吼聲越來越響,幾乎震耳欲聾,大部分人都摀住耳朵不敢再聽。氣團中,令人目眩的強光完全遮蓋了眾人視線,除了一片白光外觀戰者們什麼也看不到。
  
  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間,賽菲爾聽見一聲刺耳的巨響,像是沉重又鋒利的刀刃劈入肉體之中,五行蛇的吼叫聲嘎然而止。
  
  「請你原諒我。」她緊閉的眼裡慢慢溢出兩滴淚珠,冰冷的滑過臉頰,「對不起,我是個自私無情的人。」
  
  她是不能讓五行蛇就這麼逃之夭夭的。當今世間知道變形獸存在、又能發覺它的只有這五行蛇。若是它活著,或者被什麼人收為靈寵,那她今後的生活將不得安生,兩個身份的秘密也會洩。用變形獸的氣息來吸引它、撩撥它變得瘋狂,逼武聖下狠手,賽菲爾雖然達到了目的,心裡卻愈加沉重。
  
  巨大的驚歎聲和抽氣聲在耳邊迴盪著,賽菲爾任眼淚蒸發殆盡,靜靜轉過身來。氣團已經消失了,土窩當中站著武聖和校長,大蛇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地下的一灘血跡。
  
  嗯?賽菲爾皺皺眉,怎麼沒有屍體?這就是輪迴靈獸特有的死亡方式嗎?
  
  「它的精血已經融入這土裡,等待下一代五行蛇的出世了。」變形獸似乎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感,反而是如釋重負的說道,「這下好了,它不會再來纏著我了!」
  
  「它再次誕生需要多少年?」賽菲爾卻是心懷歉疚,「不會和你一樣吧?」
  
  「當然不!它只要五年就能重生!」變形獸頗為不平的說,「它比我可幸福多了,哼!」
  
  「五年?這麼快?」賽菲爾心中一凜,喝道,「那你怎麼這麼輕鬆?不怕五年後它再來找你逼婚?」
  
  「哈哈,可不是誰都像我一樣生來就繼承前世知識和記憶的!」變形獸帶著幾分自豪說道,「它再誕生時就是一個全新的生命體,雖然出生就有操控元素的能力,但它不會有上一代的記憶。沒有哪個輪迴靈獸像我們變形獸這樣聰明,它們不沿襲智慧,只繼承力量!」
  
  聽它這麼說來,賽菲爾心中的負疚感稍有減輕,嘴裡輕輕呢喃著:「五年……」
  
  ……
  
  五行蛇既亡,前來尋獸的一眾人只得兩手空空的打道回府。雖然不少國家損兵折將,一無所得,但大多數人都覺得能見到最後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真是此行不虛。
  
  回到島守的公館,各國清點損失,以東大陸的情況最為慘重。馭獸族幾乎全軍覆沒,連族長都沒能倖免,風使也受了傷,只得匆匆趕回東大陸療傷。其他國家各有傷亡,連安基島也有位護衛丟了性命。
  
  事情既畢,各國紛紛準備離開。蘇迪想來向賽菲爾道歉——明明答應要保護她,卻不聽從她的警告,還讓她身陷險地。但索斯城主在場,蘇迪哪敢亂跑,只得乖乖跟了回家。約瑟因為昏迷而錯過了最後一戰,醒來知曉後氣得半死,又不能跑去怪精靈,真真憋氣。他想來找小丫頭理論,也被宮廷衛士們攔截帶走。
  
  矮人們催促著武聖回北大陸。因為為老不尊的武聖再度提起訂親一事,又百般調戲賽菲爾的侍女,安基島的人一見他就躲著走,賽菲爾更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矮人們自己都看不下去,淼瀾使出渾身解數,終於拖走了這老不正經的傢伙。
  
  而安基島這邊,因為意圖捕捉武聖的「瞬閃」痕跡,安使用瞳術過度,兩隻眼睛都腫了。叉子則是被最後一戰所震撼,滿臉恍惚,神遊物外般,誰跟他說話都沒反應。另有幾名護衛負傷不輕。基於這種情況,安基島眾人又多待了幾天,等到其他國家的人差不多走空,他們才收拾行裝離去。
  
  堪薩島上此時只剩精靈未走。臨別時,永恆目光複雜的子賽菲爾背影良久,終於沒能問出口——你為什麼不告訴別人你救下了精靈?這樣的事跡會讓你很出名吧?你怎麼不向我要酬謝?客氣的道聲「再見」後就這麼走了?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永恆還是怔怔站著一動不動。那個奇怪的小丫頭,那個充滿謎團的人類。回到住地後的幾天裡,她不再像在地下空間那般咄咄逼人,而是恢復了平常乖巧可愛的模樣。她也沒有來找過精靈,彷彿地下的一切仕都沒發生過。難道以後,他和她的關係就是那樣冷淡而陌生?想到這裡,他的心中竟然悵然若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6:46

  第十七節 禍害該如何調教
  
  回到伯爵府的房間,賽菲爾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貼身藏好的葉子,令它變回原形。
  
  在賽菲爾睜大的美目子下,一個拳頭大小的黃色動物出現了。怎麼形容它好呢?——一隻小雞仔?不知道今後會變成公雞還是母雞的小雞仔?
  
  賽菲爾很想笑。偏生它還搖頭擺尾,抖著蓬蓬茸茸的淡黃絨毛,撅著肥嘟嘟的屁股走到賽菲爾面前,紅色的小雞嘴兒一上一下的如鞠躬般:「第一次正式見面,我的主人……」
  
  回應它的,是賽菲爾的一陣爆笑。數千年才輪迴一次的智慧靈獸,竟然是這般模樣!早知如此,不該叫它葉子,應該叫它小雞仔、或者小黃毛!
  
  「主,主人……」變形獸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胖乎乎的小雞軀體,眼睛四下逡巡著,打量著房間裡的佈置。
  
  「啊!」它發出一聲與那小雞子身材絕不相符的驚天大叫,賽菲爾只覺眼前一道淡黃色的影子掠過,變形獸已經跳到她的梳妝台上興奮的大喊起來,「好多,好多寶貝!」
  
  它急切的用小尖嘴在一把梳子上拚命啄動,隨即鬼叫起來:「金的!是純金的!」接下來,它又張嘴含起一顆豆粒珍珠,含糊嚷道:「好大的珍珠,我的,是我的……」它胖墩墩的屁股在桌面上飛快挪動,將幾顆寶石胸針全聚到自己身子底下,母雞護雛般擁著寶貝大流口水。
  
  這是世所罕見的異獸嗎?怎麼這麼財迷啊?賽菲爾收了笑意,面色一沉,伸手卡住它的脖子,將拎到半空狠狠搖晃了幾下。
  
  「我允許你動我東西了嗎?」她的聲音極冷,叫變形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為什麼我剛剛會暈了頭?變形獸心裡無限悔恨——我怎麼能忘了,自家主人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啊!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緊,變形獸嚇得魂飛魄散,吭哧大叫道:「美麗的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哼,下次拍馬屁記得換個形容詞。」賽菲爾手一鬆,小雞仔胖墩墩的屁股在地上摔了個結實,痛得它唧唧直叫。
  
  見它一副畏縮害怕的模樣,賽菲爾慢條斯理的坐到床邊,舉手點著桌上的東西道:「好了,現在你可以用了。從今以後,我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變形獸懵了,早知如此,它剛才激動個什麼勁?白白被掐得生疼一場。轉頭看著那堆散發著迷離眩光的珍寶首飾,它的目光漸漸也變得迷離起來:「好多,好多寶貝……」它夢囈般貼到寶石金飾旁,眼裡閃爍著癡癡的光芒。
  
  賽菲爾搖搖頭,逕自上床休息。黑暗中,只留下一對貪婪的眸子中熠熠發光。
  
  ……
  
  第二日一早,賽菲爾拎著變形獸開始了變身訓練。因為血契已簽,變形獸此後除了能變成毫無生命力的物體以外,還能變幻成自己的主人模樣。
  
  賽菲爾只覺眼前一花,便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待它穿好衣裙後,就外表容貌上來說完全真假難辨,但氣度眼神上卻要差上許多。賽菲爾笑起來時,碧藍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靈動無比。而變形獸變幻而來的賽菲爾就差多了,雙眼呆澀、目光躲躲閃閃的不敢正視旁人,做賊似的。
  
  「嗯,殼子不錯,內在還需要多多提高。」賽菲爾嘴角噙笑,在變形獸的眼裡卻是說不出的邪惡恐怖,「我會慢慢調教你的。」
  
  變形獸聞言膽寒,但聽賽菲爾慢悠悠道:「你喜歡珠寶金銀是吧?若你學得好,提高快,今後我就拿那些來當獎品。」它頓時心花怒放,恨不得馬上就開始被調教。
  
  「不急,我們先出去一趟。」賽菲爾收起靈寵,謹慎的避開護衛出了府。
  
  避開繁華的大道,賽菲爾多次馬車,終於到了處冷僻無人的山林深處。待變形獸被放出時,它抬頭一看,不禁傻眼了——面前沒有了粉雕玉琢的可愛小主人,而是一個清秀俊雅的年輕男子!
  
  那人年約十五、六歲,銀髮如瀑,流光飛瀉,眸光晶璨,豐俊如神,臉上掛著親切和煦的微笑,好一個溫柔似水的少年郎!
  
  「怎麼,不認得我了?」那人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聲音清晰悅耳,但語調卻令變形獸感到熟悉。
  
  「主,主人,你,你……」變形獸語無倫次,忽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主人見了它就要強行收服,怪不得它這種特異的靈獸能被她順利收為靈寵,原來她也有變身能力!
  
  「記得,這個我,叫作比凌。以後,你定會有變成這副模樣的時候。所以,好好看著,這個我的性格脾氣,是和賽菲爾完全不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當然,一般來說,當我成為比凌時,你要幫我扮演好賽菲爾的角色。」
  
  「是的,主人,我一定會做到。」變形獸第一次誠心誠意的應諾。這是當然的,扮演賽菲爾,這可意味著擁有好多好多的金錢和寶貝啊!只要一想到這個,它巴不得主人天天是比凌。
  
  督促著變形獸吃了多次變幻比凌,賽菲爾略感滿意,便收回靈寵打道回府去。她此刻又變回女孩模樣,著一件寬大的灰袍,遮掩著頭臉匆匆往林外走。誰知剛到林外的岔路口,她便迎頭撞上兩個意圖打劫的小混混。
  
  「敢在安基島打劫,真是好膽!」她冷笑著,心中湧起一股久違的熱血感覺——上輩子她不知道和小混混打了多少次架,今次再遇,她不禁手癢起來。
  
  兩個打劫的傢伙尚不知遇到了命中的災星,嘴裡不乾不淨的恐嚇著,距離賽菲爾僅有兩臂的距離。見那小女孩不言不動,小混混還當她嚇傻了,得意洋洋的便伸手來摸她的身。
  
  誰知兩人眼前一花,賽菲爾已經高高躍起!她右手捏緊變形獸,嘴裡低喝道:「葉子,給我變!」
  
  「啊?變,變什麼?」剛被放出來的靈寵滿頭霧水,不知所措。
  
  「變板磚!」憑著主寵心意相通,變形獸瞬間就按照賽菲爾的腦中勾畫,變幻成一塊青烏烏、沉甸甸的方正板磚來!
  
  「啪!啪!」兩聲悶響……
  
  「哈,果然還是這個最趁手。」賽菲爾滿意的掂量幾下手裡的傢伙,又看看被她砸得滿頭是血、暈倒在地的小混混,冷冷一笑。
  
  「啊……啊……」聲聲慘叫陡然劃破長空,「啊!好痛啊!」
  
  可憐的板磚霎那涕淚交加——身為板磚,砸下去的那一下,它也被那兩人的硬腦殼反震,真的、真的很痛啊!更恐怖的是,主人拿它來拍人,萬一主人砸的東西比較堅硬,那它這千年難得的輪迴靈獸,不就要再度輪迴了?
  
  「你鬼叫什麼!」賽菲爾呵斥一聲,「小聲點!」
  
  「嗚嗚嗚,我不想死……」變形獸恢復了原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還沒成年呢……」
  
  「放心,只要你不變成偽劣板磚,我保證不會讓你四分五裂。我使過的板磚沒有一遣有八百,還沒出現過砸裂的情況呢!頂多就是少個邊角什麼的……」
  
  「啊啊啊,我不想少胳膊,也不想少腿啊!」變形獸簡直就是在撒潑打渾,哭得昏天黑地。
  
  賽菲爾被它哭得沒脾氣,只能安慰道:「好啦,你別哭了。以後若沒有緊急情況,我就不用你變板磚,這樣總行了吧?」
  
  變形獸抽抽嗒嗒的停止了哭嚎,卻聽她繼續說道:「下次讓你變刀子,這樣總行了吧!」
  
  變形獸兩眼一翻,險險暈了過去——它,堂堂輪迴靈獸,能承繼數代知識的智慧之獸,能變幻莫測的靈巧之獸,竟然被當作打人殺人的凶器!做靈寵做到這份上,叫它情何以堪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8:53

  第十八節 安基島五年計劃
  
  「小姐,今天堪薩島守——不,應該說前島守——來過府裡。」克斯管家站得筆直,快速匯報道,「他說是小姐邀他來此,所以我安置他在外院住下了。」
  
  「是的,是我邀請他來安基島。」賽菲爾嘻嘻笑著,「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怎麼,他已經被撤職了?」
  
  「是的,他不僅失去了職務,還被聯盟中心島國驅逐了。」
  
  「聯盟用的什麼借口?堪薩島尋獸失敗的罪魁禍首?」賽菲爾目光稍冷,「還是裡通外國的卑鄙小人?」
  
  「公告上只說玩忽職守。」
  
  「喔,好吧。請您幫我安排一下明天和他的會面。」
  
  「是,小姐。對了,他說,您對他的罷官早有預見。」管家有些遲疑的問道,「他震驚於您的未卜先知,甚至懷疑小姐擁有預言的能力……」
  
  賽菲爾搖搖頭:「我只是瞎猜,沒想到真蒙對了。」
  
  她凝望著窗紗遮掩下的朦朧夜色,歎息道:「那天我看聯盟隊伍裡全是武技平平的貴族和高官,就知道他們必得不到那異獸。這次尋獸,聯盟內期望極大,若那些貴族鎩羽而歸,為了給個交代,他們自然是要找個替罪羊的。堪薩島守沒什麼後台,他不背黑鍋誰背?」
  
  克斯管家微微頷首:「聯盟裡勾心鬥角的勢力太多,為爭奪一個尋獸名額幾乎打破頭,到成行時全是那些有背景的貴族搶到名額,真正有實力去降伏異獸的人哪會有這種機會!」
  
  賽菲爾的嘴角掛著譏諷:「原本我以為異獸死在武聖手上,那些貴族便不用找人代罪了,沒想到堪薩島守還是被免職放逐了。我現在才知道,聯盟高層好面子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預期。」
  
  克斯管家突然皺眉,略帶擔憂的說:「這次我們獨自去堪薩島,還和其他國家聯手,不知道聯盟會不會對我們不滿……」
  
  「您不用擔心這個,對現在聯盟議事院裡的那幾個掌權者,我們還是不懼的。」賽菲爾想著亞姆伯爵留給她的那份賄賂名單,輕輕一笑,「更何況,我們安基島從來就是聯盟政治的邊緣之地,那些人只要我們準時給錢就行。對插手安基島的事情,他們還沒那份心思。」
  
  賽菲爾心裡想著,安基島的海上軍事力量太過薄弱,聯盟其實並不在乎它的地位。畢竟聯盟是多島聯合體,海軍強弱才是衡量各島力量的標準。安基島這個聞名大陸的商業之島,說到底在他們眼中只是個取之不竭的錢袋子。
  
  「那麼我該怎樣安排那位前島守?」克斯管家提醒道,「他是拖家帶口過來的,想來在其他各島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但我們府裡暫時沒有適合他的職位……」
  
  「這個我早已想好了。」賽菲爾笑盈盈的回答,「我要在島上增設幾個職位,有個位置正好適合他。」
  
  安基島的島守一職向來虛懸,所有事情都由亞姆伯爵決斷。但島上諸事繁雜,伯爵府又做生意又管內政又治城防又談外交,忙起來特別混亂,賽菲爾早就想好好分理一下府中的機構設置了。前段時間伯爵剛剛逝去,人心思變,府裡不好搞什麼大動作。現在她已彰顯自己的商業才能,威信漸立,做些小改變應不會引起太大反彈。
  
  「我打算將府裡的事務分成幾塊,專司其職,各負其責。」賽菲爾沉靜的說,「西夫人依舊管理府中內務,治安隊和城防軍部分不動,商業要獨立出來,由我來統籌。而內政方面,我希望交給您全權負責——我想讓您當島守,以後您可要多辛苦了。」
  
  克斯管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著嘴怔怔抬起頭來——他,一個平民出身的家僕,當島守?雖然他曾是亞姆伯爵的心腹,雖然他平時做的事情就是島守的職責所在,但有沒有這個名分,真的是天壤之別。最簡單的例子,以往他處理外事時,因為身份低微任何國家的官員都能呼喝於他,但若是成為島守,他和那些貴族老爺們就能平起平坐了!
  
  但,為什麼小姐突然提出這個匪夷所思的建議?莫不是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什麼話,讓小姐疑心於他,所以用這個來試探?克斯管家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父親大人病臥在床的這幾年間,安基島的內政和細務幾乎全由您一手操辦。這個島守您不當誰當?」賽菲爾誠心誠意的說,「我年紀尚幼,父親大人又已經……其實我一直拿您當自己最親近的長輩看待。希望您不要推辭,這是我最真心的懇求,就請您把這個任命當作對我的憐惜吧!」
  
  克斯管家聞言心頭一顫,胸中泛起些許深沉的扳。面對那雙澄淨的眸子,想著亞姆伯爵的多年恩情,他鄭重點了點頭——即便是將來有變故,就是要了他這條老命又有何妨?
  
  賽菲爾感激的綻放笑顏。她並不擅長內政瑣事,而克斯管家富有才幹,老成持重,又對安基島大小事務瞭若指掌,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人員。
  
  「商業方面,我寫了份東西,請您看看是否妥當。」賽菲爾展開卷軸,拿出商業計劃書——這玩意,她以前就常寫。
  
  「這只是我粗略構思的東西,還有一些具體的措施,我會慢慢寫出來讓您過目。我覺得安基島的商業發展就八個字——對內改型、向外擴張。」她的藍眸在光下熠熠生輝,「對內方面,我來統籌策劃。而對外方面,我想讓那位島守試試看。」
  
  克斯管家吃了一驚:「小姐,您要向內陸擴展生意?」
  
  「是的,安基島畢竟只是個小島,什麼條件都有限啊!」她指指卷軸上的文字,示意著對方。克斯管家仔細看著,心裡越來越震撼——這哪是什麼粗略構思,分明是一份周密詳盡的多年發展規劃!只是,小姐為什麼這般著急擴張生意?半年前開業的百貨店已經給府裡帶來極為豐厚的利潤了啊!要說在各大陸的領主之中,安基島幾乎是最有錢的!
  
  賽菲爾靜靜看著克斯管家不停變幻的臉色,自失的一笑。安基島是很有錢,但她並不滿足,她還需要更多的錢。因為有了錢才能雇軍,有了錢才能漲權,有了錢才能獲取更多的力量,有了錢才能替碧復仇!
  
  她揚起臉來,詳細向克斯管家解釋起自己的想法來。亞姆家歷經數代才在這毫無特產的小島上扎根,可向為環境所限一直發展不快,直到亞姆伯爵的商業才能大放光華,借助港口之利招商行貿,才有今日的繁華富足和人口劇漲。但亞姆伯爵已經將此地的貿易潛力發揮到極致,要想再有所突破,必須另闢蹊徑。
  
  安基島資源有限□場有限,雖然擁有自由便利的經商氛圍,卻沒有能提供足夠支持的後方生產基地。賽菲爾想擴展市場,以其他國家的資源來生產,賺取其他國人的金錢。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在西大陸各國大開連鎖店,從安基島獨有的玩具和童裝開始,慢慢擴展到飲食、服裝□飾、旅館、飯店、乃至百貨店。可是,想要建立「跨國公司」,首要問題就是各國上層是否會允許——換句話說,公關是第一要務。那堪薩前島守其實就很擅長這個,只要給他金錢上的足夠支持,他會是個長袖善舞的外交人才。
  
  而內在的轉型說白了就是學習地球上的夏威夷、維加斯之類,打造逖倫大陸購物、娛樂、休閒的聖地。安基島土地人口有限,不可能靠農業和手工業;而外洋貿易上因為缺乏索斯港那樣強大的海軍護衛而始終落於下風。要想讓安基島更進一步,內裡只能靠服務業的興盛!想想看,多少點子能被運用到這裡——集中型的商舖、賭場、劇院、沙龍、海灘、動物園、遊樂園、紅燈區、寶物拍賣會……定期弄些購物節、戲劇節、服裝節之類,那些有錢有閒的貴族們肯定會大感興趣!只要能吸引人的,她都可以吃採用,反正她賽菲爾便是此地的王!
  
  克斯管家聽得乍舌不已,越發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小姐不僅有全續獨到的想法,思慮更是通透深遠。光是能看到安基島的利弊所在,就足以使他驚歎不已。聽著那些細緻新穎的描繪,已經年過四旬的管家竟然覺得自己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衝出去大幹一場。但看著那張恬靜乖巧的小臉,他陡然冷靜下來——這只是美好的未來藍圖,真正付諸實現,還需要千般努力。
  
  等賽菲爾笑吟吟的補充道:「凡始要一步步來,我這裡先定下頭五年的詳細計劃,若是哪裡有不足,我們還能及時調整方向。」他的臉色更加鄭重、更加恭敬,心中不停喊著——大人,您果然眼光了得!我們安基島,乃至整個西大陸,都會因為小姐而改變!
  
  ……
  
  夜深,賽菲爾睏倦的蜷曲在被窩裡,她的腳邊是用一大堆金幣和寶石做窩的小黃毛雞仔。
  
  「啊,我的主人,您真是商業天才!」變形獸總算能換一個拍馬屁的調調了,直拍得眉飛色舞、口水四濺。
  
  「閉嘴!」賽菲爾冷冷喝止,「我不是什麼天才,我只是個幸運的倒霉蛋。」
  
  變形獸不明所以的磨了磨尖嘴,不敢再說。賽菲爾突然放緩語氣:「我過幾日要出門。你要記牢我寫給你的那些計劃細款,當我離開時,你就是安基島的伯爵小姐,你要以主事人的身份繼續施行那些措施,明白嗎?」
  
  啊!終於——幸福的日子要到了!變形獸想著,總算能吃遍美食、搜光金幣□到伯爵府的寶庫裡睡覺了!它樂得嘰嘰直叫,卻聽主人說:「別想打收藏室那些東西的主意!你的財產只有我房間裡的這些……而且,我要事先說明,你若做錯一件事,我就拿走你十件寶貝!」變形獸立馬秧了。
  
  「當然,你若做得不錯,我會給你獎勵。」賽菲爾慢條斯理的舉起右手,一枚心型紅寶石在她掌心發出妖艷的光。
  
  「啊!我一定會……」變形獸雙眼放光,嘴裡滔滔不絕大表決心。
  
  賽菲爾搖頭笑笑,思緒漸漸飛到島上的另一處——叉子他,應該會同意自己的提議吧?
  
  ……
  
  大半年後,一個二人武士組合在西大陸沿海一帶的傭兵群中聲名鵲起——因為這兩位接受的僱傭任務不多,尋人打架的次數卻不少,而且少有敗績。
  
  這年頭,小股人的冒險組織已不流行。稍有能力的武士或進入軍隊,或效忠某政治勢力,或投身有實力的行會,或加入規模不小的傭兵團。像二人組合這樣的形式,著實少見。更令人驚訝的是,這兩人雖然鬥氣等級不是太高,但一身體技本事卻是人所未見,簡潔高效的戰鬥風格很是吸引眼球,加上他們很喜歡找人「切磋」,很快就在傭兵之中出名了。
  
  因為兩位成員都是尚未舉行成人禮的少年,一個膚色黝黑,一個俊逸白皙,好事者為之取名「黑白雙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9:34

  第四章 嶄露頭角的兩人
  
  第一節 傭兵任務
  
  細雨如絲,無聲無息的落向大地,在陰暗的空氣裡捲起一片纏綿的迷濛。一條房舍密集的街上,十多家古舊的店舖半掩著門,店主有氣無力的倚在門邊,半是看店半打盹。店前站了些躲雨的行人,越發顯出街道的狹窄來。
  
  「這生意,真是沒法做了。」一個瘦瘦的店主雙眼無神的打量著自己鋪裡滿滿噹噹的成衣,抱怨道,「整天下雨的,客人這麼少!這讓人怎麼賣東西?」
  
  「你就算了吧,根本不是天氣的問題!」對面的店主站在屋簷下看雨,聽到同行的話便滿腹怨氣,「客人全去那個什麼連鎖成衣店了。你說他們安基島的人不好好待在自己地盤,跑我們這裡搶生意算怎麼回事?」
  
  「真不明白那間成衣店有什麼好!難道就因為它掛著安基島的牌子,大家就都著了魔?」
  
  「話不能這麼說。」一個行人插嘴道,「人家那店裡門面大、服務慇勤,衣服更是又多又好,價格還公道,誰不願意去啊?」
  
  幾個成衣店的店主黑了臉,不說話了。他們多是裁縫出身的小本經營,最多雇上幾個學徒幫忙裁製,哪比得上財大氣粗的安基島。人家一下子就租用了城中心最大的那棟三層樓建築,光是服務的侍女就有近百個。衣服的樣式質量都是上乘,價格比同檔成衣低,至於櫥窗、模特、兌換券之類的新奇玩意,更是吸引眼球。
  
  場間有些冷場。半晌,一個老者咳嗽幾聲:「安基島做生意了得,那是四大陸聞名的。我們也怨不得什麼,誰叫人家經商厲害呢。」
  
  知道老者說的是事實,眾人都無語。突然有人問道:「布老爹,你兒子是不是就在安基島做事?他最近怎樣啊?好久沒見著他了……」
  
  「他啊,就一個小裁縫唄,在那裡瞎混混!」老者嘴裡埋怨著,臉上卻滿是掩飾不住的炫耀,「他好像看上個姑娘,硬要接我過去給他把把關。」
  
  「哎呀,那小子要成家了?您老以後可享福了!」馬上有人羨慕的接嘴,「安基島可是個好地方啊,我聽鎮長說,他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想離開!」
  
  一時間恭維聲四起。成衣店的幾個店主臉色更加難看。布老爹的兒子當年只是個滿腦子古怪想法的裁縫學徒,不知道怎麼去了安基島就抖發起來,進了個叫「設計部」的奇特地方,現在錢包也鼓了,老婆也快到手了,去年回家時那副自信的神態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眾人的話題漸漸轉向安基島的百般好玩意,這是大家都感興趣的。有些人去過,直把那裡形容得天堂一般,聽得其他人心中搔癢難耐。
  
  正聊的興起,一個帶著面盔的騎士騎著白馬自街中疾馳而過,飛濺起的泥點染得好些人髒了衣襟。在行人們破口大罵聲中,那騎士頭也不回的遠去。
  
  「喔,這裡有一家!」騎士繞過幾條街,終於在一處武器店門口停了下來。他下馬進屋,連頭盔也不取下,就這麼滴著雨水走入店中。
  
  這處店舖整潔寬敞,貨架上卻空蕩蕩的,排列出來的那幾件貨物又實在難上檯面。騎士一眼掃過,甕聲甕氣叫道:「老闆!怎麼,你們店裡就只有這種貨色?」
  
  氣色欠佳的店主走了過來,欠身道:「客人莫怪,我們店最近一直缺貨,而且這幾個月原料的貨色越來越差。聽說礦區那邊是出礦就被人買走,好一點的原料根本落不到我們手裡。這個,沒有原料,我們怎麼製作武器呢?」
  
  騎士晃了晃腦袋,嘀咕一聲:「又是這樣!」轉身就出了店門。
  
  這裡是西大陸東南部的斯丹國,是個以出產優質礦石聞名的小城邦。除了礦業發達,這裡的武器鍛造也頗為出名。但近幾月礦區裡運出的原礦石越來越少、質量也差,武器店、盔甲店的生意都是每況愈下。
  
  騎士繞著城裡跑了大半天,竟然一把稱手的武器都沒買到,不禁心急起來。他今天可是和人約好要去一處危險地方的,原想著這裡的武器出名,沒料到卻斷貨了。難道讓他一會兒找敵人借武器?騎士氣得連連抽打自己的坐騎,恨不得馬上找到一家鐵匠鋪自己打武器。
  
  ……
  
  在城東一條偏僻的小街上,素來冷清的小店裡坐了兩個人。
  
  「我們得多吃點,不然等會兒……」黝黑少年「噹」的一聲放下手中空碗,扭頭叫道,「老闆,再來一份糜肉餅!」
  
  與他同桌的銀髮少年微微一笑,也學著同伴的模樣扭頭叫道:「老闆,再來一碗清草湯!」
  
  簡陋的小店裡,難得有客上門的老闆不禁眉開眼笑,忙不迭送上吃食——雖然味道一般,份量卻是出奇的大。
  
  「喝湯無法提供足夠體力。」黝黑少年皺眉勸道,「你再要些其他吃食吧。」
  
  「這湯是給你點的,糜肉餅太乾,應該就著湯吃。」一縷淡淡的微笑溢出嘴角,溫和的掛在清俊的臉上,「這裡的食物份量太足,我早就吃飽了。」
  
  「小白臉、娘娘腔!」少年心中暗罵幾句——一個大老爺們,吃飯這麼講究、這麼秀氣!
  
  這兩人,自然就是被人冠名「黑白雙少」的叉子與比凌。
  
  當日親眼目睹矮人武聖的超絕身手和驚天一擊,叉子大受刺激。回家後他左思右想,只覺自己以前是坐井觀天,越發感到實戰歷練的勢在必行。恰好比凌來探小魚時無意說起自己想當傭兵,他便動了心思,也想成為傭兵外出冒險。
  
  比凌建議說獨行不如結伴,於是他們便湊到一處弄出個武士二人組來。平時他們在安基島幹老本行,空閒時便出島客串傭兵。每次外出不是去接挑人打架的任務,就是專程去請人指教,這樣既能掙錢又能找人切磋武技,如此的鍛煉方法讓叉子很滿意。
  
  一口一口慢慢吃著糜肉餅,叉子微微瞥了比凌一眼。時至今日,他仍不知道比凌的家世背景,也不清楚對方到底從事何種職業,但對方不說他便不問,他就是這種性格。
  
  至於比凌那邊,他大可隨便編個故事來向叉子解釋自己的來歷,要捏造一個身份更是容易得很。但他打心眼裡不願意那麼做——身為賽菲爾時幾乎每時每刻都要做好撒謊和演戲的準備,他真的不想在換個身份後還如此疲累。反正叉子不會主動詢問,他便沉默著。
  
  「這次的任務是A級,你確定不用多吃些東西?」叉子又問了一次,不出意外的看到對方含笑搖頭。
  
  「那我們走吧?」叉子抹抹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裡怎麼老是下雨?我在雨天總覺得渾身沒力氣!若是現在雨停就好了,打鬥起來也能爽利些。」
  
  他話音剛落,綿綿的細雨竟然漸漸停歇。比凌抿嘴樂了:「下次記得早些說這話。」
  
  兩人出了店門,比凌翻身上馬,叉子卻是紮好褲腿開始跟著馬跑——他的暈馬本能終究沒法改變,卻叫他的腳力增長奇快。
  
  比凌揚鞭打馬而去,叉子一溜煙跟在馬屁股後面跑,一人一馬速度都很快。不過因為雨天泥濘,叉子速度不比平常,漸漸落在後頭。
  
  雨後空氣極好,路上行人也少,比凌暢快的策馬狂奔一陣,突覺身後沒了叉子的聲息。扭頭看時,哪裡有人,早不知道被他甩在何處了。比凌不好意思的笑笑,趕緊掉轉馬頭往回走。
  
  直到過了十來個路口,他才發現叉子的身影——他正被個穿著盔甲的高大騎士攔住去路,似乎捲入了麻煩。
  
  「……你這小偷,還不承認罪行!」隻言片語傳來,比凌微微皺眉,怎麼回事?
  
  「我說過你弄錯了!」叉子懶洋洋的獨特語調清晰無比,「你就憑我在路上飛跑便斷定我是小偷?唉,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做賊心虛,無話可說!快些承認罪行吧,只要你能痛悔改過,我手中的劍將會饒恕你的罪惡!」騎士的聲音充滿正義感,倒讓叉子想起某個曾讓他哭笑不得的女正義使者來:「傻乎乎的熱血騎士一個,我怎麼盡遇上這種人?」
  
  「再說一次,我不是小偷。」叉子無奈的聳聳肩,「隨便你怎麼說,我要走了。」
  
  「好膽大的小偷!到現在還死不悔改。」騎士刷的一聲便去拔劍,誰料他手到腰際才想起自己的武器還沒買到,手就此生生停在腰間。
  
  見他拔了個空,叉子險些笑出聲來。騎士惱羞成怒,揮拳便打。
  
  「轟!」打人的騎士整個身子飛出老遠,被打的那個卻是若無其事站在原地。
  
  「你!」騎士的頭盔都被打掉了,出一頭披散的棕髮,看上去很狼狽。但當他站起時,一層白色的光芒覆蓋了他的體周,那騎士雙目怒睜,低吼著衝了過來。
  
  叉子凝神細看:「五級鬥氣?」他有些驚奇於對方的等級,更令他驚奇的是——那團白光還沒衝到他跟前,就被橫插過來的一匹馬給撞飛了。
  
  「那個……」叉子看著馬上的人,苦笑道,「你要教訓他也別用馬撞啊!萬一把馬弄傷,我可會心疼銀子的。」
  
  比凌斜眼看看他,鼻子裡哼了一聲:「誰叫你暈馬的!只能跟馬跑,結果惹出事來了吧?」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叉子揉揉鼻子,「今天算我倒霉。」
  
  「你們兩個不許走!」被撞翻的騎士猛然爬起,「我要同你們決鬥!」
  
  「閣下,我們素不相識、無怨無仇,幹嘛要決鬥啊?你剛剛誤會我的同伴是賊,這可是對我們名譽的污蔑呢!」
  
  「對,我污蔑了你的同伴,那就是和你們結仇了,所以我們要決鬥!」
  
  比凌頓時傻眼——一說要決鬥,這人變臉跟翻書似的,難道是個決鬥狂?
  
  「沒時間奉陪!」叉子懶懶揮手,拔腿就跑。A級任務正等著他們,幹嘛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騎士還沒來得及阻止,一人一馬已經衝出老遠,很快消失了蹤影。
  
  比凌和叉子一路狂奔趕到城裡的傭兵公會,這次的僱主會在這裡等候。但兩人到達許久,還不見那位名為羅傑的僱主出現。正要離開,額頭上腫起一處大包的棕髮騎士卻推門進來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騎士終於注意到叉子那顯著的黝黑皮膚,還有比凌那張帥得叫人嫉妒的臉,不禁脫口而出:「難道你們就是黑白雙少?」
  
  「難道你就是僱主?」
  
  「對,我就是羅傑……」
  
  比凌和叉子都在心中哀歎,這次任務他們怎麼遇上這麼個熱血的主兒?可以想見後頭的辛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19:59:55

  第二節 惡靈谷傳說
  
  撇開羅傑那有些過頭的熱血衝動不說,這位僱主其實是個極純粹的騎士。他的盔甲總是閃閃發亮,坐騎總是膘壯白馬,鬥氣純正剛猛、容貌方正硬朗、表情正義凜然、言語堅定有力,面對女性總是彬彬有禮、談吐不凡。
  
  這樣的男子在城裡該是受人矚目的中心。尤其這個以礦產出名的小國裡有太多粗魯凶悍的礦工和貪婪低俗的傭兵,像羅傑這種高標準的男人該是熱情少女們崇拜和追逐的對象。但羅傑鬱悶的發現,自從進了酒館大門,少女們的目光總是越過他的高大身影,直接凝聚到傭兵比凌的身上。果然,小白臉要比猛男吃香。
  
  羅傑再度仔細端詳這個因找人打架而出名的傭兵組合——黑皮膚的叉子表情慵懶,看上去不是個愛惹事的人。而那個銀髮的俊俏少年,他疏淡溫和的表情和不卑不亢的態度掩蓋不了骨子裡的驕傲和好勝。羅傑還記得剛剛他飛馬撞人的情景,明顯是個不喜歡吃虧的主兒。
  
  認知到這點,羅傑小心翼翼的向兩位傭兵道歉,將小偷和決鬥的事情一筆勾銷。他只是頭腦衝動,並不是蠢蛋,若是再糾纏之前的誤會——他後來總算從失主口中弄清了小偷的容貌——對自己太不利了。
  
  見他並不是蠻不講理、死不認錯的性格,叉子和比凌倒略略放下心來。聽他細細講解此次的任務內容——他和人約好決鬥,對方選定礦區中的一處荒廢地,他不以為意的應了下來。沒想到後來一打聽,那裡一向被視為禁區,無人出沒,羅傑的朋友們一聽說是那個地方便不願做他的決鬥助手。最後他沒法子,只能出錢雇兩個傭兵做助手。
  
  「只是做決鬥助手?」叉子似乎有點洩氣,懶洋洋的趴到桌上,「沒意思。」
  
  比凌倒是雙眸亮晶晶,很感興趣的問:「那個危險禁區到底是哪裡?竟然會標為A級任務!」
  
  「是惡靈谷。」
  
  「惡靈谷?」兩人異口同聲的問,「什麼東西?」
  
  「一個極度危險的地方,據說裡面有可砒神秘的惡靈力量,人進去以後就出不來了。」
  
  「傳說中的所謂危險之地,往往是人們誇大其詞、以訛傳訛的結果。」
  
  「開始我也不相信。」羅傑向叉子點點頭,「於是我查閱資料,幾百年前那谷裡曾經發現過金礦,令淘金者們蜂擁而至,人性最醜惡的一面都在那裡出現,暗殺、明搶、挑撥、暇、武鬥,多方勢力在那谷裡爭奪了幾十年,成千上萬的人死在那裡。後來搶奪和殺戮越來越厲害,大範圍的異術和鬥氣殺陣引起爆炸,將那裡毀滅一空。礦山倒塌,人跡消失,谷裡只剩下數不清的白骨和墳墓。」
  
  「聽你這麼說,那裡只是一座集中的大墓地而已,沒什麼特別危險的地方啊!」
  
  「傳說那裡不僅留有當年引起爆炸的殺陣,受過重創的山體也容易崩塌,而且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已經化為惡靈,見到活人就會吞噬,所以那裡被叫做惡靈谷。以前如何我不知道,但根據傭兵工會的記錄,近十幾年來進入谷裡的冒險者和傭兵團還沒有人活著出來過,其中不乏異術者和七級武士這樣的強者。」
  
  七級武士都不行?兩人交換一下眼神,比凌的臉色變得慎重起來。
  
  「既然這樣危險,那你還去決鬥幹嘛?你的對手怕是打不過你才故意定這種地點讓你去送命吧!」叉子嘴角掛上一絲譏諷,「要不要打賭?我猜你的對手是不會在那裡等你的。」
  
  「是有這個可能。」羅傑一挺胸,豪情萬丈的說,「但是,我不管他去不去,我定會前去!我既然答應了這場決鬥,就要履行我的承諾!我也不能因為那裡危險就當逃兵,迎難而上、勇敢無畏才是騎士應該具備的美德!」
  
  真是熱血的傻瓜!叉子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他可不是什麼正直無畏的騎士,要不是被僱傭他才不會去那危險的未知之地呢!
  
  「我們是傭兵,接受了任務就要執行,所以我們會陪同你前去。」比凌淡淡道,「不過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別為了一場無意義的決鬥丟了性命。」
  
  「對我來說,決鬥本身就是有意義的,我不會改變主意。」
  
  見這位熱血騎士不改初衷,比凌點點頭:「那請你先支付此次的佣金好嗎?」
  
  羅傑愣了愣,隨即勃然大怒:「你是怕我賴賬?你竟敢質疑我的信譽?」
  
  「不,你誤會了。」比凌揮揮手,「我相信你的品格,但我不能保證你能活著回來付錢——如果那惡靈谷真有傳說中那般可怕的話。」
  
  聽他這麼說,羅傑為之氣結,低吼道:「那你是在質疑我的實力?」想到先前自己的技不如人,羅傑又急忙改口道:「萬一我遇險,難道你們就能袖手旁觀,不施援救?」
  
  「這個任務內容是讓我們做你的決鬥助手,可不是做保鏢。」這次是叉子懶洋洋的接口,「根據任務,我們只管對付你的決鬥對手,可不是一路保障你的安全。如果你想加入保護任務,請加錢,然後去傭兵工會報告任務的升級。」
  
  羅傑瞪大眼睛看著兩人,臉上流出一絲鄙夷。他從兜裡掏出一個錢袋,狠狠甩在桌上:「哼,拿去吧!記住了,這是決鬥助手的任務佣金!真沒想到你們是這種只認錢的傢伙,武士的精神難道全被傭兵的市儈掩蓋了嗎?我要告訴你們,如果明天是你們遇險,我仍然會援救你們,因為這才是人類該有的美德,也是騎士遵循……」
  
  叉子聽得不耐煩,不等他說完就乾淨利落的收起錢袋,和比凌一左一右揪著他離開酒館,「請你早點回旅館休息,明天才有充足的體力進行決鬥。」
  
  嘿,他們還真開始履行決鬥助手的監督職責了?羅傑被兩人緊緊拽著,魁梧的身軀竟掙脫不開。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兩人的品格不怎麼樣,但實力的確在他之上,而且配合十分默契。
  
  硬逼著羅傑睡下,兩人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間。叉子一邊打呵欠一邊問道:「你真的決定要去?」
  
  「嗯,我有些好奇。」比凌的眸子閃閃發亮,「而且,你是知道的,我對於冒險有種難以抑制的激情。你呢?」
  
  「我不好奇,也不激情,不過我收了錢就會辦事,你該知道的,還問什麼。」
  
  「我只是提醒你,明天會很危險,也許比我們以前的打鬥和比試危險多了。」
  
  叉子無所謂的聳聳肩:「要不怎麼是A級任務呢?你放心,我不會大意。」
  
  「那……早點休息。」
  
  「好。對了,我先拿走我那份錢,明天早上去寄走。」
  
  「你還真是考慮周到,人還沒出發佣金已經寄回家了。」
  
  「傭兵本就是危險的職業,我總要為小魚留點錢。」
  
  比凌笑呵呵的說:「要不,我那份你也拿走寄掉吧!等回了安基島我再去拿。」
  
  叉子也不推托,一口應了下來。他和比凌相處起來很自然、很舒心,這讓他自己也有些驚訝。那傢伙不是多嘴多事的人,這點和他很像,於是兩人就這麼淡淡的,卻極有默契的結伴走下去。
  
  ……
  
  惡靈谷在一片廢棄的礦區深處。這裡因為早些年的過度開礦而耗盡了大地的生命力,處處都是裸地石的貧瘠土壤和被炸得亂糟糟的山體。一路走過幾乎看不到綠色,黑壓壓的石頭和生銹的工具混合著,充斥著三人的視野。
  
  進入山谷後,四周越發死寂,聽不到任何動物的聲息。這樣壓抑的氣氛讓騎士座下的白馬都畏懼起來,怎麼都不肯前行。沒辦法,三人只能把馬匹都留在山谷口,徒步向谷中行進。
  
  山谷中依舊沒有綠意,也沒有活物存在的痕跡。明明是大白天,卻因兩邊聳立的高山完全遮擋太陽的強光,谷裡陰氣逼人,昏暗無比。再加上怪石遍地、墳頭四散、鬼氣森森,偶爾還能看到幾塊白慘慘的殘骨,越發顯出陰森恐怖來,果然當得上「惡靈谷」此名。
  
  三人走了小半天,一聲鳥叫也沒聽見,光線也越來越暗,心裡不禁「嗖嗖」的直冒寒氣。好在他們不是孤身來此,否則搞不好已經失去前進的勇氣了。
  
  進谷不久,羅傑掏出他查到的簡易地圖細看,叉子湊過去問:「決鬥地點在哪裡?」
  
  「說是谷裡有一處深潭,決鬥地點就定水邊,我正在地圖上找……」
  
  「這裡真會有什麼深潭嗎?」叉子和比凌都是這樣認為的——羅傑的對手就是不想和他決鬥,所以才挑了這麼個險惡的地方,那什麼深潭也定是胡謅出來。
  
  「這邊!」羅傑似乎找到了目的地,帶著兩人越過亂石堆,七彎八繞走了好一會兒,一口墨黑如漆的潭水出現在他們眼前。
  
  真有深潭?叉子和比凌面面相覷,暗自警惕。這裡本就陰暗,加上潭邊有淡薄的水氣,視物更加不便。
  
  「有人!」叉子費力的瞪著眼,發現了深潭的另一邊有幾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羅傑抬頭仔細看看,隨即不屑的望了望傭兵:「還說什麼對手肯定不在,你們看那不是有人嗎?」
  
  「你確定那是你的決鬥對手?」
  
  「光線太差了,看不清……」羅傑揚聲大叫起來,「喂,閣下可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一陣大風猛的吹走潭邊的水氣,令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羅傑一看之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0:14

  第三節 不速之客
  
  水氣消散後,潭邊景象事物一覽無餘,三人一見之下,俱震驚得無以復加。
  
  ——漆黑如墨的水畔不遠,山崖之下,直直站著三個人,其形容樣貌,和比凌三人分明一模一樣!
  
  魁梧高大的騎士,黝黑懶散的叉子,清俊溫和的比凌,從外表到神情,和三位本尊完完全全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看起來他們剛剛被羅傑的大喊驚動,正轉過身來子潭間,面無表情彷彿木偶,目光冰冷狠殘猶如毒蛇之信。
  
  ÷藿甘糯罅俗彀退擋懷齷埃孀右簧ㄣ祭廖匏降謀砬椋褪竅蚶蠢渚艙蚨□謀攘枰渤躍蚍鄭瘓跛擋懷齙墓鈺苡胛O鍘?
  
  「幻象?」看著對方毫無表情的臉,比凌終於回過神來,低聲道,「是異術的作用吧?」
  
  「當心!」叉子話音剛落,幾道滿攜殺氣的鬥氣重重擊到潭邊,灰土與黑水被鬥氣所激,漫天亂飛,劈頭蓋臉的砸向三人。幸而三人都是武者,雖然震驚卻反應不慢,身手利落的躲過攻擊後迅速找到了足以護住身子的遮掩物。
  
  「嘿嘿,剛解決了這幾人,又來幾個送死的傢伙……」帶著幾分嗜血的妖異聲音輕飄飄的迴盪在潭邊。三人這才發現,那些詭異傢伙們的腳下踩著幾具屍體!因為被摧殘得厲害,身形樣貌都看不清,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團,看起來噁心之極。
  
  羅傑頓時臉色煞白,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那些莫非是決鬥對手的屍體?他越想越有可能,一下子跳得老高,怒極大吼:「惡魔們,受死吧!」
  
  「別衝動!」叉子一把沒攔住,羅傑已經跑出掩體,帶著週身的護體鬥氣向對面猛衝。他本來就身材高大,又帶著滿身白光發力狂跑,倒真是氣勢十足、殺意盎然,活像推土機般橫衝直撞而去。
  
  「快回來,你這個熱血的笨蛋!」比凌卻是想到一事,急得罵道,「這傻瓜怎麼這麼容易就中計!」
  
  叉子也不笨,瞬間就明白比凌的意思——不管那三人是什麼來歷,他們現在都是自己同伴的模樣。羅傑貿貿然衝過去後,誰還能辨認出到底哪個是真的他?萬一被假冒者頂替偷襲……
  
  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抬頭卻見先前被風吹散的水氣突然凝集起來,重新降臨潭邊。而時近黃昏,谷中又瀰漫起厚重的白霧。短短幾秒內,他眼前便一片霧茫茫。除了耳邊還隱約傳來羅傑呼喝戰鬥的聲音,其他事物和聲音竟在一瞬間徹底淡了下去!明明距離不過一米,他便快要看不清比凌的輪廓!
  
  在這處危機四伏的地方,又遭遇了三個相貌相同的詭異傢伙,此時最忌諱的就是和同伴失散!叉子正在這麼想,卻聽一聲清脆的斷喝:「把你的手給我!」——正是比凌。
  
  叉子腦中糊塗,卻下意識的依言伸過手去。「啪」的一聲過後,一隻涼涼的手重重擊過來,隨即將他的右手緊緊握住。接著,他的整個身子都被拽了過去。
  
  「不要放手。」比凌一個轉步,和他背貼背站好,輕聲囑咐道,「注意四周動靜。」
  
  「呃,好……不過……兩個大男人搞這種動作,感覺怪怪的……」叉子低聲嘀咕著,微微瞥了眼自己和比凌握在一處的右手,總覺滿身不舒服。不過他心中也明白,現在只能這麼辦。
  
  「你以為我樂意啊?」比凌哼了一聲,「你沒發現嗎?羅傑的聲音消失了……」
  
  叉子凝神細聽,悄聲說道:「連先前的風聲都沒有了,太安靜了……」
  
  身周是濃重的白茫茫世界,無聲無息、死寂一片,看不到、聽不見、似乎就連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剛剛不聽還好,現在精神一集中,越發感受出此地的詭異,叉子只覺一股寒意從脊椎尾直衝後腦,
  
  「這地方果然古怪。」比凌若有所思,「惡靈谷,惡靈谷,搞不好真是惡靈作怪呢!」
  
  「別感歎了,想想怎麼脫身吧。」叉子是比較務實的人,嘴上說著,手裡已經開始凝聚黃金鬥氣驅散身周的濃霧。
  
  半晌,叉子垂下左手:「沒用!這霧氣很不正常。」
  
  「想來也是,這霧氣應是為了困住我們才有的,不會那麼容易驅散。」比凌壓低聲音,「我在想剛才那三個人出現的目的。到這會兒我基本能確定那是異術的作用了,世間哪有真和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擴展一下想,那些血淋淋的屍體、挑釁的聲音、這些濃霧,都是對付我們的把戲。」
  
  「我同意,而且我認為對方戰鬥力並不強,否則早就幹掉我們了,還要像這樣故弄玄虛幹嘛?」
  
  「異術者本來就不擅長近身打殺,合理使用自己最優勢的能力才是異術者的戰鬥之道。」
  
  「那至少說明對方不具備遠程襲擊的能力。」
  
  兩人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形勢,一邊暗自警惕。之所以說這麼多話,擺出注意力分散的樣子,其實是為了引出敵人。他們此刻都是一手緊扣對方、一手凝聚著鬥氣,就等對方耐不住發動突然襲擊——這是兩人戰鬥多時形成的默契。
  
  誰知過了許久,他們說得嘴巴都乾了,濃霧還是沒散,敵人還是沒出現,周圍還是死寂一片。
  
  兩人保持高度警戒的狀態已經很久,繃緊的精神未有一絲放鬆。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漸漸感到疲累,只能閉了嘴,咬牙硬撐。
  
  不知道過去幾個小時,白霧終於有淡化的傾向,兩人都是心頭一喜。
  
  「呼呼……」陡然,一陣大風突兀而至,白霧眨眼間消失在眼前,就像它從未出現過一樣。
  
  目睹這魔術般的變化,兩人還未鬆口氣,只見距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赫然多出若干人影!
  
  ——一支十多人的騎士小隊就在水潭旁邊錯愕的盯著兩人,似乎被他們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而比凌和叉子也萬萬想不到會有別的人來到惡靈谷,還是自己認識的人。雙方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對視良久,直到叉子回過神來。
  
  「約,約瑟閣下……真是巧遇……」
  
  比凌這會兒也看清楚了——那因吃驚而圓睜到極至的黑亮大眼,不是屬於約瑟卻又是誰!他揉了揉眼,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近一年不見,他個頭高了些,但那副自高自大的神氣絲毫未變。
  
  他們來這裡幹嘛?比凌隨即想到,這個應該不是幻術吧?若是陷阱,沒道理會變出約瑟來。
  
  「哈哈,原來叉子你好這個啊!」原本驚訝萬分的約瑟突然臉色一變,只笑得滿臉邪惡,伸出小指頭晃了晃。一副猥瑣模樣。
  
  叉子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和比凌手拉著手貼背而立,不由得臉上一紅,趕緊撒了手走開兩步。
  
  「請,請你慎言!」他尷尬極了,「我和同伴正在完成傭兵任務……」
  
  「這位是?」比凌用淡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插嘴,「這裡很危險,你們最好快點退出此地。」——他其時正在心裡咬牙切齒的罵人,這個無賴怎麼陰魂不散似的?自己到哪裡都會遇上他?
  
  「我叫約瑟,是個騎士。」他大咧咧的回答,「來自格魯國。」
  
  「比凌,傭兵。」
  
  「你也是安基島的人?」他搖搖頭,一副惋惜表情,「看你儀表不俗,怎麼沒被賽菲爾那鬼丫頭招攬了去?她最近可是廣收人才啊!」
  
  「約瑟閣下,請不要對亞姆小姐出言不遜。」叉子微微皺眉,心想這位還沒吃夠苦頭啊?當日在地下世界被打得頭破血流之事,他可是清楚內情的。
  
  「唉,安基島的人怎麼都是這種脾氣?」他嬉皮笑臉的望來望去,口中嘖嘖有聲,「就你們兩個人搭檔來這裡?真是夠膽啊!」
  
  「我們是接受了一件傭兵任務才來這裡。」叉子當下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聽得格魯國的眾騎士全都緊鎖眉頭。
  
  「若這裡有異術者的話……」約瑟收斂了笑容,「那可真是麻煩了。」
  
  怨不得一向囂張的他也鄭重起來。這同行十來人,加上叉子和比凌,全部都是武者,一個異術者都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0:30

  第四節 是人是鬼?
  
  叉子和比凌在白霧中待了許久,此時看天色已是日落西山。兩人雖想立即離開這處詭異的山谷,但走夜路危險可能更大,只得暫留一夜再走——至於那位生死不知的僱主,兩人都沒那份好心去尋。
  
  夜幕降臨後,格魯國的騎士們手腳麻利的搭建帳篷、佈置防禦,築起個簡單營地來。看他們井井有條的動作,比凌遞給叉子一個眼色——這些人八成來自軍隊,實力不俗,我們就賴著他們吧,省心!
  
  兩人正盤算著借用騎士們的免費保護,約瑟也在暗暗打量著他們。叉子他是打過交道的,知道這人癡迷武技,除此外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對這樣懶洋洋的傢伙,賽菲爾看不上眼有可能。但比凌那般出色的皮相,一看便知不是愚夫鄉民,加上氣質沉靜脫俗,絕非平常人。賽菲爾竟然放過這種人才,他詫異之餘,倒起了招攬的心思。要是他能加入自己的衛隊,到時候拿去氣氣那臭丫頭……他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
  
  「原來你們就是那對到處挑戰、幫人打架的傭兵組合。」約瑟朝著他們晃了晃結實的拳頭,「怎麼樣,要不要和我較量一下?」
  
  叉子和比凌同時白了他一眼:「這裡情形詭秘,危機四伏,閣下還是先考慮安全出谷的事情吧!若是閣下能活著回去,我們一定找你請教!」
  
  ……約瑟有些羞惱,本想以武服人,不料竟被他們鄙視了!這兩人也真夠直接的,一點兒不掩飾對他的輕視。不過這樣的人反而讓約瑟心有好感——為人坦蕩總比陰險深沉好多了吧?
  
  招了白眼,約瑟卻興致更高:「我們現在身處營地,四周都有騎士把守防禦,不會有什麼不長眼的傢伙來打擾的!切磋而已嘛,難道你們不敢跟我打?」
  
  他特特斜眼看看比凌,故意嘲笑道:「也難怪,看你細皮嫩肉的像個女人,怕是打起來被破了好容貌吧?真是膽小鬼!」他陰陽怪氣的大笑起來,連周圍的騎士都覺得過分——但凡男人,最不喜的就是被人說像個女人吧?
  
  比凌微一揚眉,朗聲道:「既然閣下如此心切,那我們就比試一下好了!醜話說在前頭,拳腳可不認人,打輸了你別不服氣呀。」
  
  見他答應了,叉子擔憂的望望他——卻不是在擔心他,而是擔心約瑟落敗後惱羞成怒,己方該怎麼辦。
  
  約瑟心下一喜。看起來這比凌心氣很高,若是自己能完美的擊敗他,相信更容易降服身為武者的他。
  
  「那我們就比試一下體技好了,這樣更公平。」他擼起袖子,出精壯結實的手臂,「來吧!」
  
  聽著他豪氣十足的宣戰,比凌輕輕笑起來,慢慢走到一邊的空地上,做了個請的姿勢。約瑟不得不承認,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風姿實在太迷人了。這更加堅定了他要將對方收服的信念——能將如此出色的安基島人收為己有,那才真是出口惡氣啊!
  
  叉子眨眨眼,挑了一處半人高的石頭坐好觀戰。除去警戒的人員,其餘騎士也紛紛圍攏過來。
  
  「開始!」的尾音尚在,約瑟已一個縱身,有如猛虎下山般,碩大的拳頭隨即呼嘯而過,直衝比凌的臉上襲去。只看那份一往無前的氣勢,就知道約瑟是認真想把他一拳轟到旁邊的水潭裡去。
  
  面對先聲奪人的對手,比凌只是淡然一笑,便猛的側身閃過,動作快若閃電。同時他的右掌立起,身影一晃,便直砍向對方的頸脖。這一下要是中了,約瑟即使不昏也得暈眩半天。
  
  約瑟這才知道比凌的反應極快,動作又是一等一的乾淨利落。他趕緊用剩下的那隻手擋住比凌的攻勢,另一隻拳頭依然重重砸下。比凌左手一架,就勢往外一帶,那重若千鈞的拳頭就歪歪扭扭滑了開去。這一下使的卻是巧勁,周圍觀戰的騎士不由得齊齊喝了聲彩。
  
  約瑟全身而上,掄足了力氣左右開弓,大開大闔之間勁風呼呼,但剛猛有餘、靈巧不足。比凌雖然纖弱力小,但身形靈動輕盈,應對迅速且招式精妙多變,很快就壓制了約瑟的攻擊。
  
  比凌的招式很新奇,周圍騎士只覺大開眼界,叉子卻漸漸看得無聊——放在一般人眼裡,約瑟力大拳沉,在靠力吃飯的西大陸體技界中實是難得的好資質。但比凌和叉子兩人自從軍體拳教學開始就走向了與前人完全不同的體技道路,在近一年的打架實踐中更是將招式融會貫通,使得純熟無比。雖然兩人的鬥氣級數都不高,但在純粹的體技一途上,他們已經很難找到單打獨鬥的匹配對手。
  
  「閣下已落下風,比試還要繼續嗎?」比凌輕笑一聲,身影翩翩,在月光下更顯俊逸出塵。
  
  「還沒定輸贏,我不服!」
  
  「那閣下一會兒別怪我下狠手!」比凌嘴上說著,下邊卻暗渡陳倉使上了絕招。
  
  「哼,先別說大話……」約瑟話語未完,眼見一招撩陰腳已近在眼前,嚇得他趕緊一扭身躲過要害。沒想到比凌臨時變招,化蹬為掃,一腳踢中他的肚子,立刻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
  
  「你個……」約瑟的罵聲還未出口,比凌高高躍起,以獅子搏兔之勢一腳踏到他的胸口,險些踩得他吐血。
  
  隨即——「砰砰!」兩聲過後,他的臉上多了兩個黑眼圈。
  
  「噗哧……」看到那熟悉的動作,叉子忍不住笑起來,惹得周圍騎士怒目而視。
  
  「比試中拳腳無眼,真是對不住了。」比凌停了動作,歉意笑著,向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約瑟伸出手去,「閣下不會怪我吧?」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被他用不怎麼合規矩的體技擊敗,但看到他的柔暖笑容,約瑟心裡的氣憤竟然消融一空!就著對方伸來的手站起來,約瑟摸了摸痛麻的臉,苦笑道:「你可真是夠狠手的!」
  
  「先前我提醒過閣下了……」比凌輕聲答道,「我就是這種體技風格,既然是比試,閣下也不希望我故意留手吧?」
  
  「當然!你要是留手,那才是侮辱了我!」約瑟搖搖頭,「我輸了!你的體技的確厲害。」
  
  咦,約瑟原來這麼直爽明理?竟然一口承認自己的失敗。難道他只有面對賽菲爾時是那般胡攪蠻纏?比凌心中詫異,嘴上卻說:「閣下的風度讓我敬佩。若是比試鬥氣,那我就萬萬不是閣下的對手。」
  
  「喔,你知道我的鬥氣級別?」
  
  比凌暗叫不好,險些說漏了嘴,趕緊微笑著說:「閣下先前不是說用體技比試更公平嗎?若不是閣下的鬥氣級別很高,何必說這番話?」
  
  「耶,你心思可真細啊!」約瑟也笑了,「別一口一個閣下了,叫我約瑟吧!我是六級騎士,鬥氣自然也是六級。」
  
  啊!一年不到,他竟然又漲了一級!比凌這次是真的萬分吃驚。須知武者的鬥氣在五級前升級容易,到五級後便艱難無比,有些武者耗費二、三十年都未必能邁過五級這道坎。約瑟在短短時間裡就跨越如此障礙,不知他是資質奇佳還是悟性高絕!叉子也驚訝得張大嘴,他還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年輕就成為六級武士的人!
  
  「嘿嘿,我還得感謝你們安基島的那位伯爵小姐。」他倒是一點不覺難為情,直接說道,「去年我在她手上吃過大虧,回家後我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狠狠修煉了一段時間……說來也是倒霉,我這次是閉門修煉以來第一趟出門,結果被你揍了個鼻青臉腫!」
  
  只是修煉就能晉級?那叉子豈不早就是十級武士了?比凌頗感懷疑的掃了約瑟一眼,心想莫非他也有和亞姆伯爵家族差不多的武技提速口訣?不過這西大陸的鬥氣口訣和東大陸的異術口訣一樣,都是家族秘傳,他有什麼極厲害的口訣也在情理之中。
  
  「原來如此,看來閣下的鬥氣根基極好。」他不動聲色的試探道,「不知閣下為何來這谷裡?一般的小事不會令閣下中止修煉來此吧?」
  
  約瑟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比凌覺察到他的猶豫,連忙說:「對不起,我不該打聽這個。」
  
  「其實……告訴你們也沒什麼。」約瑟呵呵笑笑,決心據實以告,「我們格魯國以武立國,對武器盔甲的需求量很大。相信你們也知道,斯丹國作為我國的盟國,一直向我國提供最好的裝備。但最近來自斯丹國的武器質量明顯下降,後來發現是礦區的礦石被人提前買走所致。買貨的對方身份不明,礦石的去向也不明。我國查來查去,能運走大量礦石的地方實在不多,似乎只有這裡才有可能。」
  
  「怎麼,斯丹國的官方也不知道是誰買走了礦石?還得你們親自來此?」
  
  「礦區都是西大陸極有勢力的貴族所有,斯丹國那些官們怎麼敢惹他們?」約瑟不屑的說,「礦主們說是一些神秘人出了大價錢,礦石還沒離開礦區就全被他們買走了。」
  
  「但這裡荒廢已久,而且危險重重……」
  
  「哼,這裡的危險神秘,說不定就是那些買走礦石的神秘人在作怪!」
  
  好像無意中捲入什麼陰謀了,比凌看了看叉子,兩人無奈的一笑。
  
  ……
  
  夜已深,比凌和叉子擠在約瑟慷慨提供的一頂帳篷裡,卻怎麼也無法安心入睡。兩人白天親身體會過那白霧的詭異,此時萬萬不敢大意閉眼。
  
  「嘩啦」一聲響,帳篷門被掀開,月光灑了進來。約瑟低頭走進,抖抖腳道:「你們怎麼還沒睡?哎,外面可真冷啊!」
  
  叉子和比凌抬頭看看他,沒說話。
  
  約瑟往兩人中間擠了擠,一屁股坐下來:「是不是擔心有敵人?別過分緊張!這裡都是精銳騎士,防禦絕對沒問題!」
  
  他正等著對方回應,誰料兩人突然同時出手,一人一拳狠狠擊在他的要害之處。約瑟猝不及防,被打得暈頭暈腦,慘叫道:「你們幹嗎?我是約瑟啊!」
  
  「你不是!」比凌冷冷回答,「你的臉上少了點東西!」
  
  藉著一絲清冷的月光,被打倒在地的那人雖然容貌體形和約瑟完全相同,但那張乾淨的臉上的確少了些東西——他沒有黑眼圈。
  
  「說!你到底是誰?」叉子壓抑著聲音低喝,手中也格外用勁。
  
  「嘿嘿……」一陣輕飄飄的笑聲過後,兩人只覺手細然一空!被他們壓倒在地的那個假約瑟疏忽不見,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駭然之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0:54

  第五節 我認識你嗎?
  
  「啊!——」慘叫突起,叉子和比凌霍然抬頭。糟糕,一定有人被假冒者偷襲得手了!
  
  一聲慘叫過後,營地中又接連響起數聲慘叫,各個方向都有!一片嘎然而止的聲音中充滿著震驚與不甘,帶著滿腹疑惑的逝去。
  
  「我們不可分散。」比凌臉色有些難看,「那些幻化者真是無孔不入,若是分開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叉子斜眼看看他,有些不情願伸過手去:「喏……」
  
  兩人再度雙手緊握,慢慢走出帳篷。臉上警戒萬分,心中卻滿是憂慮——對於那些今日才第一次見面的格魯國騎士,他們該怎麼分辨真假?
  
  「該死的!怎麼會有這樣逼真的幻術?」一陣咒罵從身後傳來,約瑟拖著帶血的胳膊疾跑過來,「果然和你們形容的一模一樣!剛才幸虧我護體鬥氣開得快,不然……」
  
  「等等!」比凌揮手阻止了他的靠近,「我們不知你是真是假,先提供你是約瑟的證據!」
  
  「你!」約瑟猛一跺腳,「我還懷疑你們是假的呢!你們又有什麼說明身份的證據?」
  
  「我曾經做過安基島亞姆小姐的護衛,去年在堪薩島第一次見到你。」叉子飛快的說,「假冒的傢伙是不會知道我們過往的!」
  
  「嗯,你是叉子!」約瑟喘著氣說道,「去年在堪薩島,我被……砸破了頭……」
  
  「看起來你是真的。」叉子點點頭,向比凌示意,「他怎麼辦?我可再沒多餘的手了!」
  
  「讓他走在前面,我會盯著他的!」比凌收回子四周的目光,「到火堆那邊去!黑暗中危險性太大了!」
  
  三個人急匆匆趕到營地中央的火堆,幾個守衛騎士的屍體就躺在一邊,臉上猶帶難以置信的表情。約瑟神色極其憤怒,捏緊拳頭恨聲道:「好,好!別讓我抓到你們!」
  
  「不要衝動,我們不能再分散!」比凌咬緊嘴唇叮囑道。看著剛剛還有說有笑的人此時已變成冰冷的屍體,他心裡也極不舒服。但比起計較這個,現在更重要的是自保!
  
  就在此時,比凌突然感到一股龐大的靈力撲面而來!他震驚的抬起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怎麼回事?這股靈力似乎有一絲他略戊悉的感覺……
  
  幾個跌跌撞撞跑來的騎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三人連聲喝止了他們的靠近,約瑟快速盤問起來。
  
  「還好,都是真的!」約瑟似乎舒了一口氣,他的部下中好歹有人活下來!
  
  「大家快聚到一處,不要再讓人鑽空子!」
  
  就著火光,眾人圍站到一起,將先前各自的遭遇說了說,果然每人都被「同伴」襲擊了。如此看來,敵人能同時弄出數個假貨來!情況更加棘手!
  
  「異術者,異術者!」約瑟咬牙切齒,「什麼時候西大陸突然冒出這麼詭異的異術者!」
  
  聽他這麼一說,比凌心中突然一凜——這般奇妙神秘的幻術,那樣充沛的靈力,莫非是東大陸的異術者?他不安起來,怎麼對付藏身黑暗的異術者呢?武技是毫無用處的,只能試試異術吧!
  
  趁著其他人不注意的功夫,比凌悄悄凝聚起體內的靈力,默默念起口訣來。降靈一族最大的能力便是溝通和驅使死者靈魂,利用他們的力量。這裡曾經死去太多的人,留下充沛的靈魂痕跡,所以比凌使用起異術來格外順手。很快,他就捕捉到附近一個死靈的存在——應是剛剛死去不久,還未歸入冥府的靈魂。
  
  除開飛行術、攝魂術和變身術,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觸及降靈族異術的根本所在。他心中狂喜,迅速吩咐那個死靈去尋找是否還有其他人藏匿在四周。他現在還未有能力直接驅使死靈戰鬥,只能拿它當當偵查小兵。
  
  很快,死靈的回報傳到他的腦中——就在旁邊半山腰便有兩個活人的蹤影。比凌精神一振,開始考慮如何將這個情況告訴其他人而不至引起懷疑。
  
  可惜還沒等他說出來,死靈再次報告說那兩人突然開始飛快的向谷外移動,看起來他們好像在逃離。比凌正在疑惑,為何那兩人不再對己方下手,放棄夜間大好機會跑走,只聽得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山崖下響了起來。
  
  「剛剛是誰……用,用了異術……」那人的身影還隱在黑暗中,聲音聽起來很生澀。比凌一悚,怎麼死靈沒發覺此人的靠近?等他回過神來,那死靈已經脫離異術控制,踏上歸途了。
  
  「你是誰?別藏頭尾,快滾出來!」約瑟大喝道。剩下的三個騎士一字散開,萬分警惕的子著聲源黑暗處。
  
  那人終於慢慢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他的身子緩緩轉向比凌站立的地方,「怎,怎麼是你,呃?」那人出半張慘白的臉,費力的說道,「來這裡,做,做什麼?」
  
  他怎麼好像認識我?不,不,他是認識凜!
  
  比凌大驚之下,腦中霎那間閃過無數念頭:難道他是凜的舊識?還是說他是「那人」屬下?莫非我的身份就要暴了?他會不會意識到我和凜並非一個人?……混亂思緒中,唯一清晰的想法是——趕快殺了他,別讓他把我的秘密說出來!
  
  他陡然抬手,一股金燦燦的鬥氣化為數道流星呼嘯而去,在那人身周猛的爆炸開來。這是他修煉鬥氣以來最猛烈的一次攻勢,若被擊中,那人定會屍骨無存!
  
  鬥氣激起的塵土散後,那人已經躍到遠處山崖之下,看起來是避開了攻擊中心。「你,你……」那人顯然是被他的攻擊嚇了一大跳,口齒不清的叫道,「不,不是!你……」
  
  比凌不等他說完便大喝一聲:「少裝神弄鬼!你若不投降便受死吧!」
  
  那人大喊道「別,別……等等……我沒有惡意!」他似乎很久沒有說話,吐詞很是艱難。但多說幾句後,他的叫喊便流暢起來。可比凌哪會讓他有機會講話,一波接一波的鬥氣攻勢有如暴風驟雨,直直襲向那人。其他人也出手毫不留情,身在危險之地誰敢理他要說什麼?
  
  一輪瘋狂的鬥氣攻擊過後,那人先前站立之處已經滿目蒼痍,山體都被活生生削下一大塊來。但目之所及,似乎沒有那人的屍體。
  
  比凌來不及舒口氣,心中警兆突生,一股頗有壓迫感的靈力撲面而來。他凝神細探,那絲熟悉感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原來先前感受到的龐大靈力是這人所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幻象並沒如他預料般出現,反倒是身周的騎士們一個個栽倒在地,就連擁有強悍護體鬥氣的約瑟也不例外。
  
  「叉子!」比凌眼見同伴也垂頭軟倒,心中一急,顧不得追究對方到底使用了什麼方法,便一把背起叉子往外跑去。
  
  黑夜的掩映下,比凌的發足狂奔擺脫不了那人的如影隨形。他終於停了腳,無奈的歎息一聲,低低誦念起口訣來。
  
  「呼!」一對晶瑩剔透的翅膀從他的背上舒展開來,比凌緊緊拽著人事不省的叉子,倏然飛上天空。到了此時,他也顧不得其他,逃命要緊——反正他已經認出了凜的面貌!這身份看來是保不住了。
  
  「嗯?」緊隨其後的那人突然輕笑一聲,口中唸唸有詞。「刷」的一聲,同樣的一雙盈著月光清輝的翅膀在夜色裡伸展開來!
  
  看著那對流光溢彩的透明翅膀,比凌的動作完全滯住。他直愣愣看著地上的那人,面上竟然癡了。
  
  「你是……」他慢慢降落於地,口中喃喃道,「降靈一族?」
  
  「最耗費靈力的飛行術,你的長輩沒有教過你不要輕易使用嗎?」那人輕輕說道,「連我的迷魂術都分辨不出來,你的判斷力應該要加強。」
  
  比凌腦子全糊塗了。這人是降靈族的倖存成員?但他為什麼在西大陸?還是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樣!他是降靈族人的身份倒是無須懷疑,那種借助靈魂力量而生成的透明翅膀,只有降靈族的異術才有可能喚出。即使其他人偷到了降靈口訣也不行——必須要降靈族血脈相承的靈基作為施術的根本!
  
  「你為什麼要害我們?那些假冒者的幻象是你弄出來的嗎?」
  
  「瞎說什麼呢!我只是好奇此地有新的死靈誕生才來的,什麼幻象不關我事!」
  
  「是麼……」比凌想著那兩個突然離去的傢伙,應該是他們下的手吧?那麼,是因為面前這人的到來,他們才會逃跑嗎?
  
  「你是誰?」那人收了翅膀穩穩站住,「為什麼和凜長得那麼像?」
  
  比凌細細打量他。那人身形瘦得有如竹竿,穿著一身灰得看不出顏色的長袍。乾巴巴、髒兮兮的慘白臉上有一對極湛亮的眸子,鬍子邋遢的模樣好似年紀不輕。
  
  他正在想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那人突然恍然大悟般說道:「喔,莫非你是凜的兒子?我算算……不對!他的兒子不該這麼大年紀!……」
  
  「啊?不,我不是凜的兒子。我……凜保護過我,用他的生命。他在死前……讓我使用異術吸收了他的靈魂,所以我的模樣變得和他一樣……」
  
  「凜死了?」那人愣了愣,「是誰殺了他?」
  
  「我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知道他屬下有幾位強大無比的元素使。凜自知不敵,使用了以命相搏的招數,耗盡生命力而亡。」
  
  「是,是那人……怪不得……」那人臉上閃過深深的悲慟,「凜能在死前將自己的靈魂奉獻給你,那你一定是族裡寄予厚望的新一代異術者。」
  
  比凌微微低頭,有些猶豫是否要告訴他——我其實並不是降靈族的成員,凜也不是要將靈魂奉獻給我。
  
  「那小姐呢?她身為族長,有沒有去為凜討個公道?」那人問完,突又歎息一聲,「八成是不敢的,那人實力太過強大,小姐即使天縱奇才,也不是他的對手……」
  
  「小姐?」比凌突然反應過來,他在說碧的母親!這人一定離開降靈族許久,連她死去多年的消息都不知曉。
  
  「族長已經在七年前死去。」比凌一字一句的說,「降靈一族也已經被徹底滅門了!」
  
  「什麼?」那人突的大叫一聲,出白森森的牙齒,在黑夜裡分外嚇人,「你胡說什麼?」
  
  頂著對方懷疑的目光,比凌將當日滅門之事大概說了一遍。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降靈族全滅的結局,但當時對方出動數千人發動突然夜襲,又有風使、火使、土使三大強者壓陣,那人也有分身親臨,他不敢相信有人能夠活下來。
  
  「你,你說真的?死了?大家全都死了?」那人呆了半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竟然全死了!」
  
  比凌愕然看著他仰頭大笑,卻聽他的笑聲裡蘊著無限悲愴與苦楚,似乎要把心中積鬱已久的情緒全部傾瀉一空!
  
  「死了!死了!」他狂笑著,嘶啞的吼叫聲響徹天地,震得比凌耳中嗡嗡直響、頭暈腦脹。
  
  「全死了……」那人肆意大笑良久,聲音終於漸低,彷彿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軟軟跪倒在地,「小姐,你竟已死去七年了!怎麼不等等我,我還沒有打敗你啊!我在這裡待了十多年,每天埋頭修煉,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告訴我!……」
  
  「我這個被族裡驅趕出來的叛逆……」他忽然又尖聲笑起來,如同夜梟最淒厲的哀鳴,「竟然成為最好運的倖存之人!哈哈……」
  
  他笑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髒兮兮的臉上更添幾分邋遢。比凌憐憫的看著他,很清楚他心中的悲痛哀絕之意絕對比自己更深更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陡然停止笑聲。
  
  「……你要活下去。」
  
  丟下這句話後他便晃悠悠站起來,轉身向黑暗中走去。
  
  「等等!你若要報仇,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夠的!不要貿然去尋仇,那只會令你白白送命!」
  
  那人停了停,卻什麼話都沒說,復又提腳疾行,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山崖邊,只剩下比凌清冷孤寂的身影,在月光下靜靜站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1:18

  第六節 這是你們自己來送死
  
  「啪!」一塊板磚結結實實砸在頭上,約瑟只覺自己的頭快要破裂開來,痛感伴隨著熱乎乎的液體從頭頂蔓延至全身各處,他瞬間成為一個血人。恍惚中,一聲極不屑的清脆冷笑在他耳邊響起,很熟悉的嗓音。
  
  又被賽菲爾砸破了腦袋?約瑟突然感到極度沮喪,屈辱與不甘在心中肆虐奔湧,踐踏著他的自尊、撕咬著他的靈魂,他覺得自己似乎快要死掉了……
  
  「啊!」約瑟大叫一聲,抱著腦袋猛然坐起——咦,沒有流血、沒有傷口,我在做夢?
  
  約瑟心有餘悸的擦擦額頭的冷汗。為什麼會夢到被砸頭的情景?難道賽菲爾那臭丫頭給自己留下的心理陰影過重,連做噩夢都變成挨板磚了?
  
  手還未放下,他的腦中突然閃過暈倒前的張張畫面,一個激靈便跳了起來。火堆邊只有三個昏迷的騎士,方纔那人呢?那些不知來歷的敵人在哪裡?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約瑟閃身到一處巖後,鬥氣開始醞釀。豈料從黑暗中走出的那人並非敵人,卻是比凌。他背著叉子慢慢走到火堆邊,那雙清亮無垢的眸子裡似乎閃爍著某種隱約的淒悵,一眨眼,卻化為叫人看不真切的朦朧。
  
  「唔……」叉子呻吟著醒來,仔細一看自己竟在比凌背上,嚇得趕緊跳下來:「怎,怎麼……」
  
  「我們上一次的傭兵任務是在格魯國幫人收黑帳。」比凌平靜的說,「你看,我是真的。」
  
  叉子昏頭昏腦的點頭:「我,我沒有懷疑你……」
  
  「應對幻象最好的方法就是隨時對比資料、確認身份。」比凌扭頭朝向約瑟的藏身處,「閣下,你再不快點提供些證明身份的證據,我可要攻擊了。」
  
  約瑟「嘿嘿」笑著走出來,和叉子互相驗證完身份,又弄醒其他三個騎士,這才安下心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去哪裡了?」
  
  「不知道。」比凌並不想解釋太多,「剛才那人很厲害,我逃開幾步就暈了,醒來只看到叉子昏迷在一旁。」
  
  「這麼說來,他應該沒有惡意,否則我們早死了。」約瑟摸著下巴分析道,「難道這裡有好幾撥人?」
  
  「不管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裡回家。」比凌望向叉子,「你說呢?」
  
  「當然,這裡的事情本就與我們無關。」叉子聳聳肩,「僱主只讓我們當決鬥助手,又不是讓我們當保鏢。現在僱主失蹤、決鬥無效,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約瑟吃驚的微張嘴:「難道你們不想弄清真相嗎?就這麼白白讓人偷襲幾次?」
  
  「若是每次遭了攻擊都定要報復,那我們早就忙死了。」叉子懶懶應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閣下是不會理解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想法的。」
  
  約瑟默然。這次他手下死了不少,按照他睚眥必報的性情,不將兇手揪出來千刀萬剮他絕不罷休。這兩人也真奇怪,丟了僱主,又險些喪命,他們竟然不想追查下去!傭兵不是最衝動莽直的傢伙嗎?偏偏跑出這樣兩個另類來。
  
  「那我僱傭你們吧!」約瑟偏頭想想,「價錢翻倍,怎麼樣?」
  
  誰料兩人一起搖頭:「不是在傭兵工會申請的任務,我們不接。」
  
  「……」約瑟無語,這兩人到底是不是傭兵?送上門的高金任務都敢推掉!不過,這樣特立獨行的傭兵,倒要好好想想如何將之收服……
  
  漫長的夜晚在幾人的嚴密警戒下悄然逝去,什麼異常都沒發生。晨曦剛,比凌和叉子便乾脆利落的道別而去。
  
  「殿下,那個比凌絕對有問題……」一個騎士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低聲道,「昨天晚上那個強者分明是在對他說話,而他在吃驚過後好像很慌亂……」
  
  約瑟不悅的抿抿嘴:「你當我沒意識到?比凌身份神秘,他使用的體技應該是西大陸從未出現過的……」他暗想,莫非這才是他不被賽菲爾招攬去的真正原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是很難得到信任的。
  
  「那,屬下派人去調查一下他?」
  
  約瑟凝神半晌,點點頭道:「叫你手下調查時當心些,別讓他發覺了。」
  
  ……
  
  崎嶇的山谷小道上,比凌和叉子健步如飛,朝著谷口方向奔去。
  
  一邊前進,比凌一邊略帶不安的望望叉子。昨天夜裡那降靈遺民突然出現,令他有些慌了手腳。叉子面上慵懶,心裡卻是精細無比,肯定會有所疑心的。
  
  他好幾次欲言又止,想解釋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能幹咳幾聲:「呃,叉子……你,你有問題要問我嗎?」
  
  叉子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瞥了比凌一眼,搖搖頭輕聲說:「每個人都有只屬於自己的秘密。」
  
  比凌微微翹起嘴角,一抹感激的神色在藍眸中一閃而過。他正要說什麼,卻見前頭一處巨石後閃出一個人來。
  
  「你們可來了!」那人的亮白盔甲變得殘破不堪,臉上還有數道傷口——正是失蹤一宿的僱主羅傑。
  
  他還沒死?兩人迅速停了腳,擺手喊道:「站住!先提供證據來證明你是羅傑!」
  
  「你們……」棕髮騎士惡狠狠的瞪了他們幾眼,粗聲粗氣道,「我就是羅傑!」
  
  「證據,證據……」
  
  騎士急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半晌才說:「我僱傭你們當決鬥助手,但來了這裡沒有發現我的對手,卻發現了三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傢伙!」
  
  兩人對視一眼,輕輕「喔……」了一聲。
  
  「怎麼,這樣還不行?你們是不是故意如此,想要撇下我?」羅傑氣得連連跳腳,「我沒僱傭你們當保鏢,你們就連僱主的安危都不顧了嗎?我可是把全部佣金提前給你們了,你們拿了錢就不願幹活了?」
  
  聽起來他像是真的羅傑,連佣金全付的事情都知曉。叉子擰著眉頭掃了一眼比凌,卻見他一揚眉笑起來:「當然不會不幹活。但既然沒有決鬥了,我們的任務就結束了嘛。」
  
  「誰說沒有決鬥的?」羅傑緊握拳頭喝道,「那些裝神弄鬼的傢伙膽敢冒充我的模樣,玷污了我身為騎士的榮譽,我要找他們決鬥!」
  
  「……」這樣也行?兩人無奈的對望一眼,沒辦法,只得跟著罵罵咧咧的羅傑掉頭往回走。
  
  羅傑領著兩人往水潭那邊走。按照他的說法,那是他們首遇假冒者的地方,說不定有蛛絲馬跡可循。
  
  水潭依舊墨黑一片,深不見底。三人繞著潭邊走了一圈,除了看到少許血跡外再無發現。羅傑喋喋不休的說起他和幾個假冒者戰鬥的情形,似乎他以一敵三還佔了上風,後來霧氣一起,那三個傢伙就不見了。他亂跑一陣,等濃霧消散後再也找不到其他人,直到今早的相遇。
  
  聽著他的描述,叉子和比凌互望一眼,沒有說話。
  
  「咦,快看這裡邊!」羅傑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高叫起來,「看水裡!有東西!」
  
  兩人探頭一看,在初升朝陽的照耀下,那潭墨汁似的死水似乎發生了變化。透過變了顏色的潭水,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水下有什麼東西。
  
  兩人還在細看,羅傑已經迫不及待的跳入水中摸索起來。幸而近岸的潭水不深,他彎著腰扒拉一會兒,猛然舉起一大塊黑黝黝的石頭來:「是礦石!竟然是礦石!」
  
  他激動的向水深處連走幾步,果然還有不少礦石整整齊齊的碼在潭中。原來這潭水之中就藏著斯丹國被人從礦區提前買走的礦石,約瑟沒有猜錯,礦石真的在這惡靈谷中。
  
  「斯丹國最近被神秘人買走的礦石原來藏在這裡!」羅傑興奮的搓著手,「我們應該趕緊去向城守報告!」
  
  「好主意。」比凌淡淡一笑,「那我們快點出谷吧!」
  
  「帶上一些礦石,這樣城守才會相信我們!」羅傑吃力的搬開一塊黑石頭,「不行,這些太重了,我們得找些小礦石!喂,你們也下來幫忙啊,多拿幾塊才有說服力!」
  
  叉子和比凌對看一眼,慢慢趟進水中。羅傑示意道:「這底下有碎石,你們幫我搬著這大石頭……」
  
  兩人依言而行。就在他們彎下腰,使力支撐大石的瞬間,兩把雪亮鋒利的長劍陡然出現,狠狠向他們腦後劈去!這一下極其突然,眼看毫無防備的兩人就要喪命於劍下!
  
  「噹!噹!」
  
  兩聲脆響,比凌以電光火石之間轉身猛踢,長劍被高高彈起,直直落於遠處山巖之隙。與此同時,叉子用力擲出手中大石,羅傑吭也未吭便被砸了個正著,沒入水中瞬間化為泡影。
  
  「怎麼?終於忍不住現身了嗎?」比凌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不要這麼吃驚!你們對自己編故事的能力很有信心?真以為我們會相信如此蹩腳的謊言?」
  
  岸邊,兩個突兀出現的中年人臉色慘白,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們,嘴唇哆嗦著:「為,為什麼,明明,明明……」
  
  比凌和叉子好整以暇的走到岸邊:「你們以為我們那麼笨嗎?有敵人隱蔽在四周時,我們說過一次的話就不能當作證據了!再說真的羅傑也有可能被你們套話——在他沒死的時候。所以早間羅傑突然出現,提供的所謂證據並不足以取信我們。相反,他表現出太多的破綻,讓我們越來越確定他是假的。所以囉,我們將計就計,索性跟著他來看看,到底你們想唱哪出戲!」
  
  「真要多謝你們,讓他帶我們找到這些礦石。你們想用這個來設圈套,實在太過自信了吧?竟然還親身來偷襲我們,這可是你們自己送死啊!」比凌笑起來很溫柔,但看在兩個中年人眼裡卻有如惡魔般。
  
  「不可能!我的幻象異術絕不會有破綻!」其中一個瘦巴巴的人突然發狂般大叫起來,「他的樣貌、盔甲、神情、語氣,哪點不像真的?怎麼會有破綻?!」
  
  叉子懶洋洋的歪歪頭:「第一個破綻,羅傑的騎士盔甲破損處多集中在左半邊,你八成覺得他是右手騎士,所以左邊容易遭人攻擊對吧?但事實上,羅傑是右手發鬥氣,在施放鬥氣時他的右臂無法彎曲,這樣一來反倒是右邊身體容易被人擊中。所以,若羅傑真的和人劇烈戰鬥過,他的盔甲破損該在右半側。我想你一定不會武技,所以無法區別這種細微之處。」
  
  「那當然,人家可是異術者,又不是武士,怎麼會體會到這種細微差別呢?」比凌微笑著看了一眼叉子,他的觀察總是那樣細緻入微。
  
  「第二個破綻,羅傑雖然是個衝動熱血的青年,但他並不囉嗦。恰恰相反,除開他發揮騎士精神的時候以外,他在正常情況下話很少。你太想當然了,以為衝動的騎士就一定是個囉嗦鬼嗎?」
  
  「第三個破綻,羅傑是個騎士,並不是工匠。他來惡靈谷是為了決鬥,並不知道斯丹國的礦石被人大批買走的事情。那他怎麼會見到水下的黑石頭就一口咬定是礦石?還如此興奮的說要去斯丹國報告?你真當我們是傻子啊!」
  
  「你,你們……」瘦巴巴的中年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和同伴昨日利用迷霧分開三人,又在殺死羅傑前利用幻象套取了不少情報,原本以為這個針對兩人的圈套會天衣無縫,沒想到早就被人看穿了!
  
  「為什麼要對我們暇手呢?我們只是小傭兵,不會影響你們的計劃。你們幹嘛不去對付那些格魯國的人?」比凌揉揉好看的鼻子,「他們應該更容易下手吧!」
  
  兩個中年人沒有答話,反倒是遠處山腳下躥出另外一個人來:「比凌,你這話有點過分呀!為什麼我們就更容易下手?」
  
  「約瑟閣下,您終於跳出來了啊。」比凌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們會一直沉默下去呢!」
  
  約瑟稍稍有點臉紅,原來這傢伙早發現自己一行人的行蹤了,故意拿話來激他!
  
  「什麼時候發現我們的?」約瑟帶著三個騎士走近,撓頭道,「我還以為我們隱藏得十分巧妙呢!」
  
  「閣下不用這麼介意,我是剛剛才發現的。」比凌微微欠身,「感謝閣顯我倆的援救之意。」
  
  約瑟呵呵一笑,不再多問。他們原也打算出谷,沒想到發現叉子和比凌折返而回,約瑟便帶著屬下悄悄跟上了他們。也虧他沉得住氣,聽到羅傑大喊「礦石」的時候沒有衝出來。倒是在看到比凌兩人遇險,他差點蹦了起來。也正是如此,才讓比凌發現他們就在附近。
  
  「閣下,這兩人就交給你了。」叉子指指兩個中年人,「我們可不想再和他們打交道了。」
  
  「抓住他們!」約瑟一揮手,「這次真是多謝你們。」
  
  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異術者萬萬不是武士的對手,很快就束手就擒。比凌和叉子也不等他們開始審訊,迅速告辭而去——開玩笑,他們才不想被捲入國家之間的什麼陰謀陽謀呢!少聽一點,便是少一些仕。
  
  「兩個聰明的傢伙,真會置身事外啊!」約瑟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遠方,喃喃道,「連這麼大的功勞都不肯要的傢伙,真是……」
  
  他一扭頭,吩咐道:「讓傭兵工會出個公告,說這兩人完成了格魯國頒布的S級任務,並且得到頂級懸賞金!」
  
  「殿下,我們有頒布S級任務嗎?什麼懸賞金,好像也沒有啊……」
  
  「笨蛋!你不知道什麼叫做事後補上嗎?一點兒不知變通的呆頭鵝!」
  
  可憐的騎士被狠狠訓斥了一頓,嘴裡猶自嘀咕著:「騎士是不應該撒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4:45

  第七節 人怕出名豬怕壯
  
  從斯丹國一路往北,越過一眾城邦小國,便是休藍國。這個面積與人口都居西大陸前列的農牧大國座落在土地肥沃的惠尼頓平原之上,河流分佈均勻,氣候溫暖宜人。按理說,它的豐饒該令國家富足強大,但實際上,這個國家的軍事力量贏弱無比,在西大陸的大國中實力最末,連一些城邦式的小國都不將它放在眼裡。
  
  西大陸有志擴張的各國都將休藍國視為最誘人的一塊肥肉,與之接壤的幾個國家更是把它看作盤中餐,盡情欺負。北邊揮眈眈的格魯國以武力威脅,東邊陰險狡詐的自由聯盟以商戰侵蝕,數年來吞掉它不少的國土和人口。可憐的休藍皇室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只辛苦了整日奔波談判的外交大臣們。
  
  叉子和比凌正途經這休藍國最大的城市傑西彌——取茉莉之意。這座城市曾是休藍國最耀眼的明珠,行吟詩人喜歡將之稱為「平原上的奇葩」。
  
  在一家擁嚷喧鬧的酒館中,擠滿了帶著武器的傭兵、冒險者、城市流氓、街頭混混、武裝商團成員……但凡目光兇惡些、行為霸道些的全是外地人。這也難怪,休藍國的民風和他們的皇室性格很類似,怯懦怕事、明哲保身,說好聽點叫溫和良善、熱愛和平。
  
  休藍國對於外敵沒脾氣,對內部的匪患更是沒辦法。曾經繁華的傑西彌城,湧入無數外來的惡人兇徒之後,已是良民難安,烏煙瘴氣,幾乎淪為無法無天者的樂園。那些傢伙閒時最愛在酒館流連,順便交換消息。因而到了晚間,每家酒館都是高朋滿座、熱鬧非常。
  
  這家酒館名為「紅馬」,擁擠不堪的空間裡只有最角落的一張桌子稍顯空闊。那裡坐著兩個渾身罩得嚴嚴實實地傢伙,正低聲交談什麼。因為光線昏暗,周圍嘈雜非常,很適合用來商議些不光彩的勾當。
  
  倚壁角而坐的高個子看起來像個武者,一身淡青色的武士服穿在他身上極顯俊挺,頗為奇怪的面巾覆住整個臉龐,只在眼睛和嘴的位置留出兩道寬隙,出一雙魅邪的桃花眼和一線輕佻的唇。
  
  「頂級懸賞金?這算肥羊?」那人的聲音和他的眼一樣輕浮軟魅,「這種生意實在不合我的身份。」
  
  「讓大人失望,小的罪該萬死!」另外那人身著黑衣,回話語氣格外恭敬,「小的原想,大人剛剛回來,是否先拿鄰近的小羊羔們試試手……」
  
  「你跟我時日不短了,怎麼還不清楚我的行事風格?」桃花眼輕輕笑道,「太笨的屬下,還真是令人頭疼啊……」
  
  「大人!小的知錯了……」黑衣人惶恐道,「小的馬上去查……」
  
  桃花眼揮揮手:「我等不及。唔,聽說最近自由聯盟裡的安基島很風光?你給我說說……」
  
  黑衣人想了想,低聲說:「是。安基島近兩年在西大陸大肆擴張生意,名聲大振,都是島上亞姆伯爵小姐的功勞。這位小姐是個養女。經歷據說十分具有傳奇色彩。她是亞姆伯爵病逝前千挑萬選出來的繼承者,年紀雖幼卻極具商業頭腦……」
  
  「喔?」桃花眼漫不經心的撫平衣袖,「小女孩?多大?」
  
  「這個……好像剛滿十歲……」
  
  桃花眼身子微微一震,隨即,那道好看的唇線浮起玩味的起伏:「那伯爵小姐一定很有錢叻?」
  
  「是……」屬下遲疑片刻,囁嚅道,「大人該不是想……」
  
  「你蒼叻!」那人悠悠站起,彈彈過分整潔的武士服,頗自戀的吟道,「西大陸將很快傳頌這個消息……黑暗世界裡大名鼎鼎的『夜之靈盜』,再度出山叻……」
  
  一陣風吹過,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桌邊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黑衣人。
  
  ……
  
  「光當!」
  
  酒館的大門處,兩個人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晦氣!出門就遇白癡!」高個男子看了看自己被撞皺的淡青武士服,眼中殺氣一閃,直想把對面那不長眼的傢伙大卸八塊!
  
  「叉子,你沒事吧?」比凌扶住因被撞中腦門而暈頭轉向的同伴,隨後猛一抬頭,凌厲的目光直扎向那撞了人還有理的傢伙——奇怪的面巾,略帶妖異的唇,那雙桃花眼看起來真媚啊!一望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耶……」桃花眼打量了比凌兩眼,心裡暗讚——好一個俊俏少年!
  
  「閣下,你不打算道歉嗎?」比凌先開口了。雖然心中恙怒,但一直刻意壓制的性子令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朗溫柔。
  
  「嘖嘖,聲音真好聽!」桃花眼輕佻的笑笑,曖昧的眼光掃過兩人,「你叫什麼名字?」
  
  比凌眉頭一皺,隨即被他接下來的話氣得差點吐血——「小傢伙,你跟著這白癡沒前途,不如跟著我吧!我教你怎麼捉肥羊……」
  
  看著那雙邪氣的眼睛,比凌有股摸板磚砸人的衝動。恰在此時,酒館裡突然呼啦啦衝出十來人。
  
  「就是他們!黑白雙少!」一大漢的高喝剛落,五花八門的各式武器便齊齊向他們招呼過來。
  
  「怎麼……」比凌和叉子猝不及防,頓時手忙腳亂。一輪亂糟糟的武器過後,酒館裡湧出更多的人,各色鬥氣光華接踵而至,目標直指極力避開攻擊的兩人。
  
  我們剛到這個城市啊!什麼都沒幹怎麼就犯眾怒了?比凌和叉子滿頭霧水,卻也來不及思考原因,只能一邊慌亂的躲閃騰挪,一邊朝相反方向跑去。
  
  「□?他們就是那得了頂級懸賞金的兩隻小羊羔啊?」桃花眼躲得快,沒有一絲攻擊近得他身。眼見那兩人邊跑邊閃,漸漸穩住局面開始還擊,他眼中閃過一縷欣賞的神色:「不錯,就這個年紀來說,兩個小傢伙的身手相當不錯。」
  
  「各位,我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突然攻擊我們?」
  
  「少廢話!得了大筆銀子還敢來這裡,這是你們自找死路!」
  
  「什麼銀子?我們不清楚!各位不要被謠言所騙……」
  
  「呸!到現在你們還裝什麼啊?格魯國的頂級懸賞金難道不是你們得了?哼,那官方公告還能有錯?」
  
  頂級懸賞金?好啊,約瑟!你敢陰我們?比凌極少見的表現出咬牙切齒的神情——下次我不把你腦袋拍成兩半,我就不姓水!
  
  心中怒氣大作,比凌霍然抽出腰間長劍,左手鬥氣金光閃閃。叉子和他搭檔已久,彼此配合默契。見他擺出大殺四方的架勢,叉子便微退一步,緊跟比凌身後充當防禦角色。
  
  一手長劍、一手鬥氣,比凌下手再不留情。一時間,只見酒館前的空地上身影飛躥、鬥氣縱橫,轟塌陣陣,慘叫四起。
  
  但那所謂的頂級懸賞金似乎誘惑極大,一撥人倒了,又有一撥人加入,圍著兩人猛打不止。比凌越打越氣,越打越憋屈——什麼破懸賞金啊?我們都沒看上一眼,就被這幫不知所謂的傢伙當死敵一樣攻擊!
  
  「人越來越多了,此地不可久戰。」叉子在他身後低低說道,「我來掩護,你先往城外撤。」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體力消耗大,心裡又太焦躁!你先走,我隨後就來。」
  
  「……我們一起走吧。」聽到叉子的話,比凌終於冷靜下來,放緩語氣說,「對不起,我失態了。」
  
  「你幹嗎道歉?」叉子一搖頭,輕聲說,「既然你恢復正常了,那我們一起撤吧。」
  
  兩人打架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時不用商量便迅速變化腳步,手中突然虛招連連,連撞帶晃的衝破包圍圈的薄弱之處,飛快往城外而去。後面大呼小叫的惡徒緊緊跟隨,一路往東追去。
  
  「小傢伙們的武技很新奇啊……」觀戰已久的桃花眼邪邪一笑,「有熱鬧看,不能錯過!」
  
  ……
  
  兩個人在前頭跑,後面跟了一大串殺氣十足的兇徒,身邊的窄巷裡還時不時跳出幾個剛收到消息的小混混。大半個城市都被驚動,到處是喊打喊殺之聲。不斷有紅著雙眼的男人們撲過來,那大片的貪婪目光比嗜血狼群的幽幽綠光還可怕。那場景,那目光,兩人在幾年後想起還是不寒而慄。
  
  兩人對這座繁華的大城不熟,無法借助地形和房屋擺脫追兵,對手們卻大多已混成地頭蛇,慢慢的,追擊的人影越來越近。
  
  叉子一邊跑一邊瞥同伴,突然一咬牙道:「把手給我!」
  
  「什麼?」疾跑中的比凌一呆。現在又不是在幻術惑人的惡靈谷,他要幹什麼?
  
  「你跑得太慢了……」
  
  比凌頓時氣結,卻無法反駁對方的話——叉子暈馬,平時只能靠飛跑來追趕騎馬的同伴,時日一長竟練出了堪比駿馬的腳力。在這跑路一途,他的速度和耐力都比比凌好上太多。
  
  比凌沉著臉遞過手去,叉子一把拽住,腳下猛然加速,激起一地土灰。比凌只覺身不由己,跟著他發足狂奔,真正體驗了一把——什麼叫作風馳電掣。
  
  後面的追趕者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突然像打了雞血一般,陡然提速猛跑,一路絕塵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5:00

  第八節 是綁匪,也是肥羊
  
  傑西彌城外的小樹林中,兩個癱軟的身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總算擺脫了追兵,兩人只覺這一路的逃跑比劇鬥一場還要累上百倍。
  
  「精彩,精彩!」輕柔的掌聲突然響起,「我以前從不知道有人能跑這麼快……」
  
  「喔?難道你自己不算人?」比凌一抬眼皮,微嘲道,「閣下一路跟來,是想補上道歉嗎?」
  
  桃花眼的身形慢慢從一棵樹後閃出,面巾之下不知是何表情,只是那抹輕佻的唇線格外惹比凌厭憎——一個男人臉上總是出現這種壞笑,其人邪惡的內心不問便知。
  
  他的目光輕飄飄掠過兩人,忽然用一種魅惑無比的聲音說:「有筆生意,你們感興趣嗎……」
  
  他話還沒說完,兩人異口同聲的截斷:「我們沒興趣!」
  
  桃花眼被噎得不善,眸中頓時殺氣一閃。但等兩人目光投來時,他又恢復到先前的輕浮模樣:「你們知道——以前拒絕我的那些人,現在下場如何嗎?」
  
  「你在威脅我們?」比凌輕揚眉,「我們與閣下從無交集,為何要糾纏我們?」
  
  「我喜歡,我樂意。」桃花眼嘴角帶笑,邪邪看著兩人,「我看中你們了,不行麼?」
  
  比凌氣極而笑:「閣下無理取鬧,我們也無話可說。」他和叉子幾乎同時魚躍而起,一左一右穩穩站好,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要打?」桃花眼輕輕搖頭,「你長得這般俊俏,我怎麼捨得下手……」
  
  聽他這麼說,比凌反而火氣漸消——這人故意撩撥自己,是要惹怒自己好有機可乘嗎?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冷靜,別上這傢伙的當。他微微瞥了一眼叉子,見對方正在衝他使眼色,顯然也察覺到對方的用意了。
  
  兩個小傢伙還挺沉得住氣。桃花眼心中尋思著,得使些手段震震他們才行。
  
  「這樣吧,你們來攻擊,若是能沾上我的衣角就算你們贏,我保證不再打擾你們。」他詭秘的翹起嘴角,「若是不行,那就是你們輸了,得跟著我去幹一票買賣。」
  
  「時間?」
  
  「十五分鐘吧。」
  
  「好!」比凌和叉子都不是傻乎乎講絕對公平的人,話音一落便同時高高縱起,展開猛烈而凌厲的攻勢。
  
  兩人的武技招式雖然都承自軍體拳,但仔細看去風格絕然不同。叉子不狼海邊長大的少年,下盤穩健又靈活,攻擊速度極快,整個人滑溜溜的像條魚一般遊走在桃花眼身周;比凌則是看似拳風兇猛〉則狡猾陰險,不停變幻著各種刁鑽角度,撿著一般人看護不到的要害處頻施暗算。這兩人互相不知道對打過多少次,於對方的風格習慣簡直爛熟於心,配合起來默契無比。
  
  桃花眼起初還輕笑著,不以為意的左閃右躲,但不到三分鐘他就覺得壓力倍增,好幾次險險被對方擊中。他終於收斂了那縷邪魅的笑意,認真應對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彷彿鬼魅般,身形疾如閃電。
  
  更令叉子和比凌吃驚的是,這人一停了笑,他的身周就似乎多出什麼東西來。掌腿只要靠近他周圍的空氣,就像陷進一團棉花堆,根本挨不到他身上。這一圈奇怪的防禦透明物同武士的護體鬥氣很相似,難道他是透明的鬥氣?
  
  你有鬥氣難道我們沒有嗎?兩個人心意相通似的,同時放出鬥氣光華,爆開一片金光的星辰,淡淡的金色映得兩人猶如銅鑄。
  
  「吱……」刺耳的摩擦聲在兩股鬥氣碰撞後響起。一陣清風吹過,林間樹葉嘩嘩作響。陡然間,桃花眼的身影消失了,比凌和叉子相顧駭然。
  
  「人呢?」叉子突然叫道,「莫非是瞬閃?他怎麼會矮人的絕技?」
  
  「哼,誰說這是瞬閃的?」桃花眼在遠處樹後慢悠悠探出頭來,「矮人的武技也配和我比?」
  
  比凌看上去比叉子更震驚,他分明感受到了強大的靈力波動!這麼說來,剛才那人的突然消失是異術?能變換空間的異術嗎?這,這怎麼可能?
  
  「時間……到了。」桃花眼嘴角彎起,很得意的說,「你們輸了!」
  
  兩人無奈的對望一眼——這傢伙能隨時消失,這一手可太厲害了!他們武技再高也沒法啊。
  
  「說說你的生意吧。」
  
  「先介紹一下我的職業,我是逖倫大陸最出色的綁匪,黑暗世界裡人人稱道的俠盜。」
  
  「……」
  
  「你們是新進後輩,自然沒聽說過我的名號。像我這樣的前輩高人,一般是不隨便出手的,除非目標很吸引人。」
  
  「……」
  
  「這次我的目標……和你們的出身之地息息相關叻……多完美的目標啊!毫無自保能力的伯爵小姐,執掌商業之島的點金之人……」
  
  「你是說賽菲爾小姐?」叉子失聲叫道,「你叫我們去綁架她?」
  
  「大肥羊叻!」那雙桃花眼裡神采漣漣,「她是整個大陸最有錢的女人吧?」
  
  「賽菲爾小姐才十歲!」
  
  「哦,那就是最有錢的女孩……」
  
  「你……你連未成年的小孩都能下手,還自詡什麼俠盜?」
  
  「我只要錢,不傷人,這樣都不算俠盜?」他邪邪一笑,「當然,如果你們不肯跟我一起幹,那我自己去綁了她,等贖金到手就幹掉她!」
  
  叉子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這世上還有這種人!竟然拿肉票的安危來脅迫同夥加入?但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招對他很管用。見過這傢伙的詭異身手後,他不由得擔心——自己若不參與,這人真的會綁了賽菲爾小姐再殺掉她!
  
  一直默不作聲的比凌突然說話了:「閣下覺得綁架亞姆小姐一定會成功?」
  
  「我的人生中從不存在『失敗』兩個字。」桃花眼傲然道,「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喔?原來閣下如此有信心。可是,我對亞姆小姐的信心要比對閣下足呢!」比凌不待對方說話便搶道,「我覺得,閣下很可能在亞姆小姐身上嘗到第一次失敗的滋味呢!」
  
  「你這麼看得起她?一個十歲的小丫頭?」
  
  「若是閣下也在安基島住上幾年,一定會明白為何我這麼相信她。」
  
  「喔……」桃花眼摸摸下巴,眼中魅異之色更甚,「聽你這麼說,我對這只肥羊更有興趣叻!」
  
  「我現在擔心……閣下既為俠盜,該不會因為失敗而遷怒一個十歲女孩吧?」
  
  「我怎麼會那麼沒品呢?要知道綁架也是一種藝術。不過,我不相信自己會失敗。」
  
  「綁匪與肉票之間的戰爭,是智力與勇氣的較量,總會分出輸贏。」比凌意味深長的笑笑,「我看好亞姆小姐。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桃花眼突然咯咯笑起來:「打賭……許久沒玩過了!好,賭濁什麼?」
  
  「閣下說呢?」
  
  「一個,不,三個……不,就五個吧!」他晃著修長白淨的手指,唇變的愉悅之意怎麼都抑止不住,「五個要求!誰輸了就要滿足對方五個要求!」
  
  「要求沒有限制可不行。」比凌搬抄昔日張無忌的三大點,言明五個要求不得低於道德底線。桃花眼笑而應允,兩人擊掌為誓,叉子從旁證明,就此定夏約。
  
  「那麼,半月後在安基島再見。對了,我們還不知道閣下的名字……」
  
  「你們沒聽說過『夜之靈』這個稱號嗎?盜中之王,黑暗世界的永恆傳奇……」
  
  叉子的低聲嘀咕很快打消了桃花眼自戀的宣言:「夜之靈?聽起來像是夜鶯……」
  
  「……」
  
  桃花眼看看眼帶譏笑的兩人,情緒陡然一變,喃喃道:「利亞蘭,叫我利亞蘭……」
  
  「真是久違了……」邪魅的唇線慢慢平緩下來,只剩下一抹懷戀的笑。
  
  ……
  
  叉子和比凌離開休藍國一路往東,踏上回家的路途。基於傑西彌城的教訓,兩人再也不敢公開現身,每日盡挑偏僻小路行走,原本三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周才到。
  
  兩人到達海邊換乘大船,迎著鹹腥十足的海風北行。安基島遙遙在望之時,叉子突然問道:「我們真要綁架賽菲爾小姐?」
  
  「是的,如果我們退出,那人絕對會說到做到。與其讓綁架不可控制的發生,倒不如讓我們成為整個事件的掌握者之一。」比凌眨眨眼,「不用擔心。事後向亞姆小姐解釋清楚,以她那樣聰明的頭腦,不會看不清真相的。」
  
  事情真會這般輕巧順利嗎?這可是綁架啊!綁架一島之主,形同叛變的行為!叉子想著比凌神秘的來歷、未知的家世,不由得憂心一歎。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亞姆小姐沒信心?」比凌笑著,出整齊結白的牙,「我以性命起誓,不會讓亞姆小姐受到傷害。這樣,你該減少一些疑心了吧?」
  
  叉子側過頭,看著同伴那張明朗英俊的臉,輕輕點頭:「我信你。」
  
  「為了我的賭注,我們還得多想想法子……」比凌嘴上說著,心中好笑——肉票就是綁匪,這場綁架怎麼可能成功?那位號稱從未輸過的桃花眼,這次真要踢到鐵板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5:45

  第九節 才十歲就談婚事?
  
  關於賽菲爾.亞姆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安基島的民眾各有各的看法。
  
  有人感激她帶來富足生活,有人佩服她巧妙的經商手法,有人嫉妒她出乎尋常的好運,有人沉於她那張純真可愛的小臉……
  
  而隨著年歲稍長,威權愈濃,她那屬於少女的美麗似乎正在悄悄萌芽。安基島的民眾也開始私下討論,什麼樣的未來夫婿才能配上這位才貌出眾、家財萬貫的伯爵小姐。
  
  「荒謬!真八卦!」比凌一路走來,竟然聽到好幾出伯爵小姐的婚事流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他心中只覺荒唐萬分——十歲的小孩子家家,訂的什麼婚?
  
  大規模的流言必定有源頭,突然出現這麼多婚事傳聞,莫不是有人在幕後操縱、推波助瀾?島上的暗衛不知道在幹嗎,這種事情「賽菲爾」那邊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比凌心中有氣,面上卻溫柔萬分的和叉子約好再見時日。兩人分手後,比凌拐入一大片民居區。這裡是外來者的聚居地,比凌早就在這裡租了房。
  
  ……
  
  幽靜嫻雅的白色城堡裡,米麗夫人正在花圃邊賞花。此時已是深秋,她最喜歡的花卉盛開之際。賽菲爾知道她喜歡種些普通花卉卻手藝差勁,便特意花重金從休藍國請來皇室御用園丁教她園藝,現在這處花圃比賽菲爾初次見到時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
  
  亞姆伯爵去世後,米麗夫人傷心過度,幾乎隨他而去。現在精心調養了兩年,臉色漸漸恢復紅潤,只是身體依舊消瘦脆弱,加上那副少女般天真稚氣的神態始終不變,一見之下格外惹人憐愛。
  
  就在花圃不遠處,一個高瘦的黑影靜靜站流下,目光時刻不離米麗夫人。被凝視的那個人毫無察覺,只是微笑著看著圃中花草,口中問道:「小姐呢?」
  
  垂手站在一旁的侍女中很快有人回答:「小姐應該在收藏室……」
  
  「賽菲爾最近怎麼老待在收藏室裡?」米麗夫人憂心的蹙眉,「這孩子莫不是在生意上遇到麻煩了?」
  
  「夫人多慮了,小姐她可是公認的商業奇才喔,怎麼會有麻煩?」貼身侍女快嘴道,「小姐肯定是在為下個月的藝術沙龍尋找靈感吧!」
  
  「是啊是啊,在上次沙龍時,小姐為夫人設計的禮服真好看!其他夫人們看著眼都直了,嘻嘻。」
  
  「對啊!她們可眼紅了,那套衣服穿在夫人身上,簡直……簡直……我看著都想流淚……」
  
  「有你這麼誇的麼?那麼喜慶的禮服被你說得……」
  
  侍女們嘰嘰喳喳說開了,米麗夫人性格溫和,侍女們也就格外活潑大膽。
  
  米麗夫人聽了一會兒侍女們的贊語,情不自禁的笑起來:「你們這幫滑頭,嘴裡抹了蜜糖似的。行啦,我回屋了,你們別去打擾小姐,到晚飯時再去叫她好了。」
  
  她起身往城堡裡走,一邊的貼身侍女還在喋喋不休:「夫人,回屋玩什麼呢?五子棋還是跳棋?要不我們打麻將吧!」
  
  「你就知道玩!」米麗夫人笑罵了幾句,「成天就嚷著玩棋玩麻將,都不做正事啦?」
  
  「這個嘛,要怪賽菲爾小姐……」侍女笑嘻嘻的說,「誰讓她想出這麼好玩的東西來。」
  
  侍女們又開始議論,米麗夫人臉上帶笑,那是一種滿足和驕傲的神情。樹下的黑影一直子著她,到她進入城堡時才消失了影蹤。
  
  在賽菲爾到來前,這個世界只有類似國際象棋的東西。她為了給米麗夫人找樂子打繁間,便將上輩子的棋牌遊戲全弄了出來,讓那些貴夫人們也多了好些消遣的玩意。這些東西不僅讓安基島賺了錢,還令賽菲爾的形象在貴夫人們心中更趨完美——她不僅靈慧過人、更重要是對養母有心啊!
  
  ……
  
  城堡的收藏室裡,大門緊閉。幾個侍衛守護在門外,屏心靜氣站得筆直。能守衛伯爵小姐的安全,侍衛的心中滿是榮耀與自豪——因為在他們心中,賽菲爾小姐就是整個安基島的最大驕傲!
  
  但是,如果他們看到此刻伯爵小姐的模樣,不知道還會不會將之視為驕傲——在一大堆散發著迷離幻彩的珠寶珍品之中,「賽菲爾小姐」正像個守財奴一般緊緊擁著那些寶物。「她」抱得那麼緊,似乎要將它們塞進自己身體裡去。那顆絕美的稀世寶石「大海之淚」就貼在臉邊,「她」輕輕摩挲著,眼神直勾勾的,目光呆滯、口角流涎,整一個白癡模樣!
  
  天天躺在寶貝堆裡,這種日子太美妙了!「賽菲爾」滿足的歎息一聲。陡然,一股思緒傳到腦中,這是心靈相通的主寵才有的感應!
  
  是主人回來了!……她在生氣!
  
  「賽菲爾」一個激靈跳起來,眼珠子轉了轉,飛快的將身上的珠寶放回原處。然後留戀的望了望滿間價值連城的寶貝們,咬牙衝出了房間。
  
  「去書房!」已經好幾天沒處理公事了,主人要是發現自己偷懶……它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比起滿屋子寶貝的極大誘惑,主人那冰冷的臉才是最最可怕的!
  
  ……
  
  第二天,「賽菲爾」藉故溜出府,順利的將真的賽菲爾換了回來。
  
  「我走前交待你的事情完成了嗎?」賽菲爾換上一身淡藍色的長裙,顯得整個人清雅無比。
  
  「做完了!」變形獸此時是一片葉子形狀的胸針,老老實實匯報道,「賭場的建設進度按期完成,給北方五國的商業合作方案已經批准,今年島上的收支情況也差不多匯總好了,明年的計劃書也做……」
  
  賽菲爾微微一笑,心裡很慶幸自己當時迫它當靈寵的行為。這變形獸不狼擁有幾十代輪迴記憶的智慧靈獸,又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從事商業相關事宜簡直如魚得水。最大的好處是,它和賽菲爾心靈相通,有時不需主人多作解釋,它就能在腦中直接反映出主人的想法,讓它執行比吩咐克斯管家做事還要方便許多。要不是因為這傢伙太懶太貪財,賽菲爾的第一幫手非它莫屬。
  
  「母親大人那邊呢?」
  
  「她身體很好,心情也很好。我每天都陪她吃飯聊天,她很喜歡我講的故事……」
  
  「什麼故事?」
  
  「呃,其實就是逖倫大陸歷史上發生的真實事件……」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的前任們親身經歷過這大陸近十萬年的演變發展……」賽菲爾突然一歪頭道,「葉子,你寫書吧!」
  
  「啊?」
  
  「把你前任們經歷過的事情寫出來,這可是大陸上任何一本歷史書都無法比擬的真實記錄啊!我讓書店幫你印賣,如果銷路好,你可就多了一筆收入咯!」
  
  「收入?」變形獸興奮起來,「是金幣嗎?」
  
  「這個要看能賣出多少本書。你看,這樣一來,你就不用總惦記我的獎賞,這報酬會讓你定期有收入。」
  
  「睿智仁慈的主人……」變形獸作感激涕零狀,「您對我實在太好了!」
  
  賽菲爾瞥了它一眼:「這次你替我坐鎮府中,幹得不錯,自己去挑三樣寶貝吧。」
  
  變形獸狂喜,卻聽主人又說:「但收藏室的不能動!」它馬上蔫了。
  
  「收藏室的東西連我都沒有完全處理的權力,你自然是只能看不能動的。」她輕歎一聲,「母親大人經常流連其中,那裡有父親大人和艾米莉小姐生前留下的印跡……所以你不能動那裡的東西,明白嗎?」
  
  「是的,主人。」
  
  「你是知道那個血契的,母親大人若是不快活,我便不會好受。而你身為我的靈寵,也會感同身受。你要明白這個道理,好好侍奉母親大人。」
  
  「是,是的,主人。」變形獸這才真正洩了氣。
  
  「哼,你該知足了!你最近是不是天天在收藏室抱著珠寶睡覺?」
  
  「主,主人,你怎麼知道的?」
  
  「就你那副貪財性子,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賽菲爾冷冷道,「下次記得,別把『大海之淚』拿得太久,你身體的穩和汗液都會損害那顆稀世珍寶。」
  
  「最最聰明博學的主人,你懂得的東西真多啊!」
  
  「少拍馬屁!」賽菲爾話題一轉,「兩周後有件大事,你要準備一下。」
  
  「什,什麼……」
  
  「有人計劃綁架賽菲爾……」
  
  「啊?哪個混蛋有如此狗膽,竟敢打您的主意!美麗的主人,您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將他狠狠碾碎在腳下,連一絲渣滓都不會剩下!」
  
  「喔?你這麼有本事啊?」賽菲爾突然狡黠一笑,「那我放心啦!」
  
  「主,主人……」變形獸突然反應過來,慘叫一聲,「不會是要綁架我吧?」
  
  「答對了。到時綁匪捉住的那個賽菲爾,就是你!」賽菲爾臉上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還有,到時候我會是綁匪的成員……」
  
  變形獸腦袋都暈了。雖是一片金屬葉子,但它止不住身上的寒氣颼颼往外冒……
  
  ……
  
  晚間,賽菲爾仔細檢查過變形獸的近期工作,又同克斯管家商議了一些事情,然後來到書房。
  
  「辛蘿……」她坐在書桌後,輕輕喚著面前跪伏者的名字,「最近關於我的婚事謠言,你有什麼消息嗎?」
  
  「大人,暗衛的報告已經由正常途徑上交到府裡了……」面容姣好的女子抬起頭來,「據屬下分析,最近突然出現的婚事傳聞,應該是聖達加和格魯國在幕後推動的。」
  
  該死的葉子!竟然漏掉這麼重要的報告文件!賽菲爾暗罵幾句,腦中迅速搜索起關於聖達加國的情況資料。
  
  同東部臨海的格魯國不同,聖達加國在極西的內陸,算是距離安基島最遠的西大陸國家。隔得這麼老遠,他們造這種謠言是要幹嘛?
  
  賽菲爾靜靜看了一眼辛蘿:「具體說說吧。」
  
  「是,大人。」女子恭敬答道,「起初的謠言來自聖達加,言稱大人將與該國小王子訂親聯姻;不多日,格魯國也加入進來,廣佈人手宣傳大人同格魯國皇儲情深意切,私訂白首之盟。島上謠言紛紛從此而起。」
  
  聖達加小王子?格魯國皇儲?賽菲爾突然想到約瑟那張可惡的臉,頓時黑了臉:「格魯國真敢胡說八道!」
  
  「屬下猜測,聖達加未必沒有和我島聯姻的念頭,只是不知為何會提前洩出來,還被人故意在島上散佈。而格魯國顯然不希望對手謠言成真,用皇儲的名義壓對手一頭,以後對手真來求親時他們也能同樣行事,為日後的婚事做鋪墊。」
  
  賽菲爾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婚事?我才十歲!」
  
  「正因大人年紀尚幼,兩國使用如此謠言無傷大雅,我島即使查明真相也不便有所指責。」
  
  賽菲爾搖搖頭,想著那個聖達加國的情況,眉頭漸緊。幾百年前該國極度輝煌,以武力縱橫,最終統一西大陸。可惜這統一狀態僅僅維持百年就土崩瓦解,西大陸分裂為無數小國,征戰多年後形成現在這樣多國林立的局面。但聖達加始終視自己為西大陸正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恢復先日榮光。
  
  以國力計,東部格魯國、西部聖達加,並稱西大陸兩大軍事強國。為了爭奪安基島這樣一個大錢袋,他們還真能使手段!這次的謠言是兩國暗中較量的結果,被這樣兩個大國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大人不必憂心。」辛蘿似乎看出賽菲爾情緒不好,低聲說,「謠言只是謠言,不會給大人造成實質傷害。只要大人自己拿定主意,誰又能在這件事情上強迫大人呢?」
  
  賽菲爾點頭:「你說得對。如此也好,起碼你們又能挖出幾顆釘子了。」
  
  「是的,這次我們查抓了十幾名國外暗樁,估計不多久這些謠言就會自然消散的。」
  
  「希望吧。這次,你做得很好。」賽菲爾輕聲說,「謝謝你。還有,替我謝謝其他暗衛。」
  
  辛蘿一愣,隨即感激道:「是,大人!」
  
  在暗衛之中,以紅塵破最為厲害。從正式接管伯爵府的那一刻開始,賽菲爾對他的指令便只有一個——時刻不離的保護米麗夫人。她很清楚,若是米麗夫人出了什麼事,她就一切都完了。所以府裡最大的戰力、也是最好的保鏢便一直陪伴在米麗夫人身邊,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
  
  而以前亞姆伯爵組建暗衛,有一部分人在守衛以外還身兼情報的收集和分析工作,除了商業情報外,還有其他勢力高官們的陰私事情也是重點目標。賽菲爾接手暗衛以後,將原屬紅塵破下轄的幾個職責分支都單列出來。那些情報暗衛在獨立後效率大增,其頭目辛蘿雖然武力不足,卻是難得的優秀情報人員。
  
  隨著商業上的大肆擴張和安基島內的娛樂業盛行,島上的外來人越來越多,人員成分也日趨複雜。若不是有這些暗衛在各處盯著,安基島上不知道發生多少詭異事件了!賽菲爾在慶幸之餘,也在想著要不要擴充暗衛隊伍,尤其是多找些人收集國外的情報。一思及此,她又想起了「那人」。東大陸的情況一向神秘未明,時至今日她連那人的姓名都不知曉。
  
  快了,等我有了更多的錢財、更大的勢力,那些秘密也將呈現在我的面前……賽菲爾揚起頭,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幽幽一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6:01

  第十節 來吧,綁架我吧!
  
  「若我起舞,人皆沉;
  
  若我起舞,月亦低垂……」
  
  一襲華衣、金縷面具,飄渺的歌聲,搖曳的身姿,輕盈的旋轉,美妙動人的舞蹈動作,完美的營造出一種淒離迷幻的氛圍。台下觀眾看得如癡如,只有兩個被舞者特意叫來的人心中滿是別樣滋味。
  
  「這傢伙要幹嘛?」叉子目瞪口呆的望著舞台之上翩翩起舞的身影,喃喃道,「莫非他想用這招接近賽菲爾小姐?一個出色的獻藝舞者??
  
  「誰知道呢!」比凌聳聳肩,「雖然我承認他跳得很好看,但這個計劃是不會成功的。」
  
  叉子點點頭,懶洋洋的趴到桌上,嘴裡嘀咕著:「賽菲爾小姐肯定不會喜歡一個男扮女裝的舞者……」
  
  比凌心下突的一跳,不知怎的升起一股黯然之情。他連忙換了話題問道:「你前幾日去過伯爵府了?」
  
  「是呀。照你說的,我去給古德亞提了個醒。」——這位古德亞便是當日陪賽菲爾前去堪薩島的護衛隊長,一路上和叉子頗有交情。因為他的忠心可靠,現在已升職做城防軍的隊長,手下管了好幾千人。
  
  「唔,那就好。」比凌側臉看看他,「怎麼你好像很不高興?」
  
  叉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沒什麼,只是這一趟有些倒霉,遇上了麻煩。」
  
  「喔?」比凌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你似乎只有在遇到女人時才會說麻煩……」
  
  叉子歎息道:「是啊,女人真是麻煩,我又被那個安臭罵了一頓!」
  
  「喔,那個沒教養、蠻不講理的安?總是擺出正義騎士面孔的安?」
  
  叉子點了點頭:「除了她還有誰!她現在是伯爵府的護衛教官,逮著誰就教訓誰,翻臉比翻書還快,我真是怕了她……」
  
  比凌抿嘴一樂:「當教官總是這幅脾氣吧?」
  
  「她的瞳術的確很適合糾正武技動作,任何不規範、有缺陷的動作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賽菲爾小姐真是聰明,能想到讓她當教官,伯爵府的護衛們可是受益不少啊!」
  
  比凌笑笑,沒有說話,清俊的臉龐看上去溫柔無比、和暖無比。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台上舞者的表演結束了。過了一會兒,一個藍袍身影來到叉子和比凌坐著的桌子邊,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閣下跳的可是自東大陸流傳而來的飛旋舞?」比凌笑吟吟的致意,「以前我只看過女子演此舞,沒想到男人舞起來也同樣動人啊!」
  
  舞者此時華衣已除,臉上依舊帶著那副奇怪的面巾。但那只出眼睛和嘴唇的黑色面巾反而讓此時的他越發吸引人。水汪汪的眸子,眼角因興奮而略帶紅暈,眼神似非,更顯出那雙桃花眼的迷離與媚邪來。
  
  聽到比凌這麼說,桃花眼扯開一縷輕浮的笑:「那你有沒有被我迷倒?」
  
  呃,雖然早知這傢伙嘴裡沒好話,但比凌還是沒料到他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逗,不禁俊臉微沉:「利亞蘭閣下,你叫我們來就為看你跳舞嗎?」
  
  「唔,自然是來商量正事的。但……既然來了安基島,我當然要充分享受一下這裡的好玩意。」
  
  他噙著笑,將自己近日來玩過的地方一一道來。他在百貨店大肆購物、玩遍了遊戲區,在紅燈區勾引了兩個小姑娘,去了兩個貴族沙龍,在書店茶館清閒了一天,接著又去了遊樂園和小孩子爭搶禮物,最後跑來這處專為行吟詩人和舞者建的表演館一試身手。
  
  聽他興致勃勃的說了一大通,其他兩人聽得頭痛不已。「安基島真是個好地方!這些點子真的都是伯爵小姐想出來的嗎?」他做出一副陶的模樣,「啊,我真想快點見到那位神奇的伯爵小姐啊!」
  
  看到身邊兩人臉全黑了,他才說到正題:「這次生意,你們只要提供伯爵府的地形圖就行,其他事情全由我做。」他輕笑著,帶著自戀的神氣:「我說過,綁架是一種藝術。這次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手段,也好叫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那藏身地點在哪裡?」
  
  「這個怎麼能提前說出來呢?」桃花眼邪邪笑著,「等我綁出肥羊,自然會通知你們的!你們只需在傭兵工會等消息。啊,我真是迫不及待啊!那個有趣的亞姆小姐喜歡吃什麼?我得準備一下,好好款待她……」
  
  叉子和比凌對視一眼,暗暗搖頭——聽這傢伙的口氣,好像已經綁了賽菲爾小姐一般。
  
  ……
  
  拿了叉子畫的幾張簡易圖後,桃花眼便離了兩人,慢悠悠走在大街上。很快,夜幕降臨,他悠哉游哉的吃晚飯、逛夜街、買吃食,又調戲了幾個美婦人,這才仰頭望天道:「差不多了,現在行動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便憑空消失在原地。
  
  此刻的伯爵府內,因為叉子的報訊,護衛們高度警惕、戒備森嚴。古德亞暗暗慶幸賽菲爾小姐近來沒有留在白色城堡,而是回到兵員力量更足的府內。他不知道,其實是為了「配合」利亞蘭的綁架行動,賽菲爾才特意趕回城內的伯爵府。
  
  賽菲爾的臥室裡,桃紅色的小床上坐著一個身穿淺粉睡裙的身影。因為賽菲爾總強調「私人空間」,侍女們在夜間都不會留在臥室中。此刻房中便只有伯爵小姐一人,正半靠在床頭看書。
  
  突然間,窗外傳來「噗」的一聲輕響,賽菲爾愕然抬頭,卻見窗前有一個陌生的人影沐浴在月光下。
  
  一聲輕笑過後,那人翻身進屋,揮手便將窗簾關得嚴嚴實實。
  
  「是賽菲爾.亞姆小姐吧?」那人面巾覆面,只出一雙似若桃花的眼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他一眼掃過床上不知所措的女孩,唇角微微一揚,極優雅的行禮:「能在此見到小姐,在下不勝榮幸。」
  
  賽菲爾愣了半晌,突然嫣然一笑,嬌聲道:「大哥哥,夜深了,你來我房裡做什麼?哎呀!你是不是壞人?」
  
  她漂亮的大眼睛裡流出令人心疼的懼怕之意,小丫頭那純潔無辜的眼神絕對能讓任何懷有不軌之心的人自慚形穢,從而自動退卻,但桃花眼卻絲毫不為所動:「伯爵小姐,不要在我面前故作乖巧。你的眸子告訴我,你並不是那麼天真惝的。」
  
  小丫頭一吐舌頭,眼珠子溜溜一轉,十足可愛模樣:「我本來就很乖巧,大哥哥為什麼要說我故作呢?」
  
  桃花眼笑笑:「我還真沒見過這麼鎮定,還懂得用可愛做武器的肥羊叻!」
  
  「肥羊啊?」小丫頭也笑笑,「既然大哥哥為求財而來,這屋裡的東西就當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吧!」
  
  「不夠不夠,這些東西遠遠不夠小姐的價值啊!」
  
  「那大哥哥到底想要什麼呢?」小丫頭微微蹙眉,神情惹人憐愛,「你想要什麼你就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我不知道怎麼能滿足你的要求呢?」
  
  桃花眼幾乎絕倒!他越發覺得這孩子有趣。只是他沒有發現,小丫頭藏在被子裡的雙腿早就嚇得哆嗦起來,若不是有更令她害怕的東西在逼迫著她,打死她也不願對一個綁匪兇徒說這麼多話!
  
  「那你現在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吧?」
  
  「嗯!大哥哥說我是肥羊,那自然是來綁架我的。」
  
  「果然很聰明……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下手了。」桃花眼盯了她片刻,突然邪邪一笑,「你這樣賣乖是沒用的!我今天一定要綁你走……」
  
  「那,大哥哥既然一定要綁架我,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還有和綁匪講條件的肉票?這肥羊真是夠勁啊!桃花眼笑著點頭,卻聽小丫頭說道:「我跟你走,但你不能傷人,也不許驚動府裡的人。還有,你的索價信要給克斯管家,不能落在別人手裡。行嗎?」
  
  □?小丫頭什麼意思?桃花眼幾乎要懷疑她在拖延時間了。但他凝神感知許久,也不見屋外有什麼動靜。看看小丫頭平靜無波的眼眸,桃花眼心中又犯嘀咕,這莫非是陷阱?
  
  「大哥哥,你要不要答應我?」小丫頭變戲法似的從被子裡摸出一把雪亮的尖刀,「你要是不能靜悄悄的綁走我,那我就讓你沒了肥羊喔!」
  
  她「唰」的一聲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桃花眼頓時瞠目結舌,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喂,你到底要不要綁架我啊?」小丫頭的語氣似乎在說——來吧,綁架我吧!只是不要鬧出動靜來!
  
  桃花眼呆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輕輕鼓掌道:「厲害,厲害!我還以為我做事就夠不按常理出牌叻,原來你比我更加古怪!」
  
  饒有興致的望了小丫頭半天,他伸出手:「我保證,帶著你安靜的離開這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6:19

  第十一節 你去當男妓吧!
  
  「賽菲爾小姐被綁架了?」
  
  這個消息瞞過了白色城堡裡的米麗夫人,卻擋不住伯爵府裡的小道流傳。不到半天,這個驚天消息在府裡便不是秘密,迅速在不同人心中激起各色的漣漪。
  
  「真的……是真的!」有人狂喜,有人震驚,有人陰鬱,有人擔憂,還有人蠢蠢欲動……
  
  但這些都暫時與賽菲爾無關。此時,她正乖乖待在一間木屋裡,換上普通漁民女孩的裝束。桃花眼給她準備了許多衣服和吃食,就連小姑娘喜歡的毛絨玩具都有,看上去這肥羊的待遇還真不錯。
  
  小丫頭吃飽喝足,撲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四處打量。桃花眼倚在窗邊歪頭看著,心裡升起一股異樣之感。雖然明知她心思鬼靈,但單看那小臉、那眼神,真真是純真無邪,叫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疼愛之心。他自是不知道,經過一年多慘絕人寰的魔鬼訓練,在不成功就要被痛扁的拳頭式教育下,該丫頭裝可愛的水平盡得其主人真傳,怎一個「萌」字了得。
  
  桃花眼歎息一聲,心中隱隱覺得不安。肥羊行事超乎意料,真不知這丫頭腦中想些什麼,這種無法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大哥哥,你不吃嗎?」看到對方搖頭,賽菲爾笑嘻嘻的又問,「你在等什麼人嗎?」
  
  桃花眼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從進入這個房間,你已經向門外看過不曉十次。若不是在等人,幹嗎這麼頻繁的探看?」
  
  桃花眼微微抬眼,唇邊掛起輕佻的招牌笑容:「我就不能查看是否有人追蹤到此嗎?」
  
  「大哥哥本領高強,根本沒人能跟蹤到你。況且看你的神態眼神,沒有一絲擔心,反而是有幾縷興奮的神色呢!就像要對人誇耀什麼事情似的……」小丫頭狡黠的笑著,說得桃花眼心中羞惱——他竟然被小丫頭看破心思!真是不應該啊……
  
  屋外有腳步聲傳來,桃花眼瞥了肥羊一眼,默不作聲的出了門,將她一個人鎖在屋內。
  
  「你們來啦?沒人跟蹤吧?」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看面前兩人,「肥羊我已經擄來,需要親眼確定嗎?」
  
  兩人透過窗縫看了看,俱是臉色一變。叉子是真的震驚加憂慮,另外那人卻是裝出來的。
  
  「怎麼樣,打賭是誰輸了?」桃花眼略帶興奮的舔舔嘴唇,語調輕浮無比,「啊,五個要求呢!讓我想想……」
  
  他摸著下巴,眼神極度邪肆的打量著比凌:「讓你換了女裝給我做僕人怎麼樣?」
  
  聽了這話,叉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比凌則是默然片刻,陡然抬頭,揚眉笑道:「閣下未拿到贖金,可不算成功綁架。」
  
  「唔,難不成你以為那小丫頭真有通天手段,能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
  
  比凌不置可否,只是輕聲問道:「閣下能否將綁架經過詳細告知我們?」
  
  「沒什麼好說的。我悄悄潛入肥羊的房間,再悄悄將她帶出來,就這麼簡單。」
  
  「閣下真能使用空間瞬移的異術?」
  
  「可以這麼說。」
  
  叉子和比凌都倒吸一口涼氣,這真是聞所未聞的異術!單憑這一點他就能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比凌沉吟片刻,突然說道:「不對!空間元素最難操控,閣下即使身負如此神奇的異術,那也只能限於你自己。你應該沒有辦法讓亞姆小姐同時進入變幻空間之中!」
  
  「咦,你見識不錯嘛。」桃花眼很討打的媚笑幾聲,「不過我不能回答你。」
  
  比凌靜靜凝視著他,這個生就一雙桃花眼的男子,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能力,真是個神秘的傢伙啊!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釋放賽菲爾小姐?」叉子換了個話題,「伯爵府肯定不會吝嗇贖金的。」
  
  「等我拿到安基島的一半地契,就將她放回去。」
  
  「什麼?!」叉子瞪圓了雙眼,這人真是獅子大張口,難道他瘋了嗎?
  
  原以為這傢伙也就索要一些珍寶金幣什麼的,伯爵府別的沒有,錢財是不缺的。但哪裡想到他胃口如此大,竟是要和亞姆家族分享此島!安基島是亞姆家族的世襲封地,安身立命最根本的東西,怎麼可能容忍外人染指!
  
  「這裡這麼好玩,我也想當主人呀!比較起伯爵小姐的性命,這種要求很正常吧?」桃花眼絲毫不覺他的贖金過分,捂嘴打了個呵欠,懶懶靠在門框上,「當然,伯爵夫人可以不付贖金,那我就把亞姆小姐賣到聖達加當奴隸去,他們一定很歡迎。我想,亞姆家族應該丟不起這個臉吧?」
  
  這一刻,叉子無限後悔——他為什麼要參合這件事情呢?還當了幫兇!他暗暗握緊了拳頭,微微瞥了同伴一眼。
  
  誰料他在比凌臉上沒有看到擔憂的神色,反而是一種怪異的表情——他的同伴正微張著嘴,目光直勾勾盯著窗縫,似乎被什麼東西驚住了。
  
  「利亞蘭閣下……」比凌呆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聲音裡充滿歡悅,彷彿看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物,「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的肥羊不見了……」
  
  「嗯?」桃花眼也注意到了比凌那副奇怪的表情,他眨眨眼,「你要知道,這種鬼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我可不會上當。」
  
  「你以為我在騙你?」
  
  「啊,讓我推斷一下,你肯定是想以此引開我的注意力,你和同伴就能趁機偷襲我,對不對?」桃花眼得意的說完,傲然挺直身子,「老實說,你們即使偷襲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比凌只是笑,不說話。而叉子已經撲到窗邊猛看,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塞進去。桃花眼終於不安起來,「啪嗒」一聲擰開了門,快速的掃視一眼。
  
  這一看之下,他不禁驚呆了,連比凌和叉子走到身邊都毫無察覺——那屋裡,已經空無一人,空無一人!
  
  「怎麼可能?」他快速在屋內繞了一圈,桌下、床下、衣服堆裡都細細察看一番,根本沒有半個人影!他又凝神探察,方圓數百米內,除了屋內這三人外連活物都沒有!賽菲爾,她就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了!
  
  「亞姆小姐真是沒讓我失望啊!」比凌仰天大笑,叉子如釋重負。
  
  「她,她怎麼離開的?我就在門口啊,就在門口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會空間瞬移嗎?說不定亞姆小姐也有什麼異術在身呢。」
  
  此言入耳,桃花眼如遭雷擊,身子動也不動,嘴裡喃喃道:「我說呢,為什麼這麼容易就得手,為什麼她那般鎮定自若……原來她早有逃脫的主意了!我大意了!堂堂亞姆家族怎麼可能沒有些壓箱底的手段!」
  
  他細細回憶昨夜綁架的情形,果然處處透著詭異。這世上哪有主動要求和綁匪離開的肥羊?她一定是對自己能輕易逃脫信心十足,才會一點兒不怕綁匪!而那時候她不逃不躲,又特意要求不驚動府裡人,是怕他傷了自己的屬下!好個小丫頭!果然有膽色、有急智、有本事!
  
  「閣下,你的綁架看起來失敗了呢!」比凌輕笑著,伸出手指在他眼前亂晃,「五個要求,五個要求呢!」
  
  他又望了一眼驚喜萬分的叉子,拖長聲音道:「啊,對了,先前是誰說要換女裝做僕人的?」
  
  桃花眼終於從極度震驚中醒過神來。聽了這話,他邪裡邪氣的一歪頭:「你要我換了女裝做你的僕人?這個,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誰說要你做我的僕人了?」比凌慢條斯理的回道,「唔,安基島的紅燈區生意很興旺呢!據說那裡最缺歌妓舞妓,閣下才藝雙絕,雙眸似桃花,換作女裝一定媚不可擋,不去當歌妓舞妓真的很浪費哩!想想,閣下既能一展才藝,又能同時服侍男女客人們呢!」
  
  比凌的聲音很輕柔,但點子卻著實惡毒。叉子想著一個大男人被眾嫖客——不分男女——肆意玩弄的情景,不禁寒毛直豎。再看那位本尊,已是雙目呆滯,唇角下斜,連苦笑都發不出來。到了這時,桃花眼才第一次發現——如此清俊溫柔的少年,也擁有那麼邪惡的眼神!
  
  「你,你不會真的讓我去當男妓吧?」桃花眼連歌舞妓的字眼都省了,直接道出本質。
  
  「就外形來說,閣下的確有當男妓的雄厚資本啊!俊挺的身姿、媚人的眼眸、出色的體力,客人們一定會喜歡。」比凌一本正經的點頭,「當然,若是閣顯自己某方面的能力沒有信心,請儘管放心,那些老闆們會給你恰當的藥物。又或者,你只需要應付某一類客人就好。那麼,閣下願意嗎?」
  
  叉子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隻鵝蛋——比凌,俊逸出塵的比凌,竟然能講出這般粗俗下流的主意?
  
  桃花眼那總是掛著邪魅笑意的唇線也被徹底破壞了,只顧哆嗦著嘴唇:「你,你……」
  
  在這個時候,只能比誰的臉皮更厚!桃花眼一咬牙,眼角媚意一閃,輕嗔道:「你就這樣對我麼?好狠心呀!若我去了那裡,你會不會去做我的客人?」
  
  果然很無恥很下流!比凌不屑的撇嘴:「抱歉,我對你實在興致缺缺。」
  
  「你真的如此……忍心……難道我不夠好嗎?」桃花眼瞳中隱有淚光,捧心泣道,「我的心都碎了……你聽到了嗎,這顆心為你……破碎的聲音……」
  
  「我受不了啦!」叉子終於暴跳起來,「太嗲了太麻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叉子,你的定力不足啊。」比凌靜靜看了他一眼,「這傢伙就是想要這種效果呢!」
  
  「比凌,算了,換個要求吧。我實在無法接受……一個男人去做……」
  
  「難道女人去做……你就能接受?」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叉子臉都掙紅了,連連擺手。
  
  比凌輕歎一口氣,又掃了桃花眼一眼,總算換了口氣:「閣下,你前幾周撞倒我的同伴還未道歉呢!」
  
  做西子捧心狀的傢伙立馬放下手,眨眨眼道:「你是說,第一個要求是叫我道歉?」
  
  「道歉需要誠意,否則我和他都不會接受……閣下要表現一點誠意才行!」
  
  桃花眼唇角上揚:「明白了……你想要我教他……」
  
  「是的,閣下是聰明人。」比凌輕輕一笑,「我也不會強迫太多。這第一個要求就是把你那奇特的透明鬥氣教給我的同伴。」
  
  「喔,你為什麼不想學?」
  
  「誰說我不想學?你教給他,就相當於教給我。」比凌看了看叉子,「我是很計較名義的……所以你記住,這次傳授只是表達你的歉意……」
  
  桃花眼苦著臉應了下來,腦子裡還在不甘的想著——為什麼哩?為什麼那小丫頭在逃脫時連一絲靈力反應都沒有?她到底是怎麼跑出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6:40

  第十二節 塵埃落定
  
  「呼呼……」
  
  在靠近海邊的地方,海風格外強勁。古德亞直挺挺在站在碼頭一角,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此時黑得有如鍋底。
  
  他竟然讓人從戒備森嚴的伯爵府裡綁走了賽菲爾小姐!古德亞心裡又痛又悔。迎著海風,他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箋,默念著上面的字句:「正午時分,第一碼頭,以標牌為記,交付贖金。」
  
  他的盔甲裡藏著伯爵府的無價之寶——大海之淚,這是克斯管家鄭重交給他的「贖金」。但是,偌大的碼頭上人來人往,他如何才能知曉綁匪是誰?
  
  太陽漸漸越過頭頂蒼穹向西落去,古德亞的臉上現出焦急。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為何還沒人出現?
  
  「啪!」有人鬼魅般出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東西呢?帶來了嗎?」
  
  古德亞凜然轉身,和對方互換信物確認身份後,不情不願的將懷中寶物交給對方:「我家小姐呢?」
  
  「嘿嘿,等我安全離開,伯爵小姐自然會回到府裡。你沒有選擇,只能相信我。」那人邪邪笑著,很快擠進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姐在他們的手中,不能莽撞行事——古德亞只能忍氣吞聲的看著那人離開。
  
  那人將風帽兜頭套上,無聲無息的融入大街上的人流。進了幾家商舖、換了幾次衣裝,輾轉鬧市之中,那人的手段很是老練,耐心的在城裡繞了老遠,最終確認擺脫了跟蹤的人手,這才出城往西邊林子裡走。
  
  「哈哈,東西到手囉!」那人最後鑽入一間林中小屋,快活的喊道,「老大,我們發財了!」
  
  很快傳來男子欣喜的低語聲,屋外,幾道陰婺的視線在樹後閃過。不一會兒,數十個黑影在林間縱橫,悄悄包圍住了木屋。
  
  「殺!」領頭的黑衣人一招手,數十個人影同時躍進屋內,手中的利刃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轟!」門被撞開,但衝入屋內的黑衣人傻眼了——等待他們的,根本不是毫無防備的興奮綁匪,而是數簇寒光閃閃的鋒利箭頭!領頭的黑衣人眼皮一抖,這分明是城防軍才能使用的強力弓弩!天,這是個陷阱!
  
  ……
  
  安基城南,一座座貴族莊園點綴在大片綠意之中。其中一棟古樸的莊園內,好幾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焦急的踱步。
  
  「老爺,這次我們僱傭的都是好手,一定能順利……」
  
  「哼,花了大筆銀子雇來的殺手,還有園子裡秘密訓練出來的死士,個個都是身手高強的冷血漢子,那賤民之女一定插翅難飛!」
  
  「就是,大哥你還擔心什麼?那小丫頭經商有天分,但你想想,她才多大年紀?這種事情她能懂多少?她可不是亞姆伯爵!」
  
  「我是擔心亞姆伯爵留給她的那些暗中勢力!這一次要不是機會千載難逢,我真是不願冒險。」
  
  「大哥,你多慮了。亞姆伯爵暗中的勢力肯定留給米麗夫人了,怎麼可能留給一個養女?若不是這樣,那賤民之女能對米麗夫人那麼好?哼,我才不信她真心孝順呢!」
  
  「對,依我看,亞姆伯爵就是想讓那丫頭為米麗夫人擋暗箭呢!但伯爵府真正的力量一定掌握在米麗夫人手上!否則亞姆伯爵怎麼可能放心?」
  
  年紀最大的那貴族長出一口氣:「若不是我也相信這種判斷,今天這個決定我是不會下的。」
  
  「老爺,小姐那邊,要不要讓她先離開伯爵府……」
  
  「不行!事情沒辦妥之前,叫她不要亂動,免得惹人懷疑!」
  
  冰冷的話音剛落,窗口傳來一陣輕輕的磕擊聲。屋內的男人們抬頭望去,頓時呆住了。幾個精悍的黑衣人正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著他們,就像在看著幾隻待宰的羔羊。
  
  ……
  
  晚間的伯爵府內,平日用來議事的小客廳,五個十歲左右的漂亮丫頭正焦急的圍坐。她們是伯爵小姐的伴讀,也就是當年落敗於賽菲爾之手的那幾個養女候選。按照當年亞姆伯爵的安排,她們以伴讀身份繼續生活在伯爵府,平日也參與島上的商業事宜。亞姆伯爵曾親口許諾要將她們當府內的「半個主子」,所以賽菲爾也就挑著一些不太緊要的管理權交由她們負責。
  
  五人之中,米商之女最是伶俐剔透,也最先認清現實,賽菲爾將百貨店的日常管理全盤委託給她。珠寶商之女適合幹自家的老本行,便被派去打理珠寶的生意。那落魄貴族之女因為氣質最純淨甜美,賽菲爾索性叫她當了模特,專門試穿那些童裝,閒時她自己也設計服裝飾品,很得賽菲爾讚許。這三人的家庭因為女兒在伯爵府各有行權,自家生意也跟著水漲船高,反是那兩位出身貴族的女孩在府內沒什麼地位——她們只會當貴族小姐,於經商理財一竅不通。
  
  這次賽菲爾被綁架一事,府內早間就已傳遍,五個女孩自然也都知曉。此刻她們聚在一處,面上雖都帶著擔憂緊張的神色,但各人心裡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轟!」大門被重重推開,克斯管家陰沉著臉走進來:「蜜雪兒小姐,琪娜小姐,請跟我來。」
  
  兩位貴族女孩侷促的站起來,面面相覷,不明究竟。
  
  「請到書房,賽菲爾小姐有請……」
  
  「啊!」幾聲輕呼,女孩們難以置信的問道:「賽菲爾她回來了?」
  
  「是的,小姐已經脫險,請蜜雪兒小姐和琪娜小姐馬上到書房!」管家的語氣不善,聰明的米商之女眨眨眼睛,拉著另外兩人坐下了。而被點名的那兩位則是面色青白,身子搖搖欲墜。
  
  半晌,兩人終於穩住身體,硬著頭皮跟管家去往書房。
  
  「你們來啦?」書房內,賽菲爾笑得和煦無比,「看到我活生生坐在這裡,是不是很失望?」她搖搖頭:「你們真是叫我寒心!」
  
  「小姐平安歸來,我們很高興。」蜜雪兒咬牙道,「我實在不知道小姐此言何意。」
  
  「僱傭殺手跟蹤古德亞,然後企圖將綁匪和我一起幹掉,這件事情難道不是你們做的嗎?你們家族的反應非常迅速,在早上得知綁架消息就能做出相應處置,真是不簡單啊。不過,我若是死了,你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兩人都不說話。賽菲爾自顧自的說:「嗯,亞姆家族少了繼承人,若是伯爵夫人也死後,安基島會歸誰呢?你們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以為憑仗自己家族的爵位,就能順利從聯盟得到支持,好瓜分安基島嗎?太天真了!」
  
  「你,你竟然用綁架做騙局!」琪娜知道抵不過去,索性罵起來,「人品低劣的臭平民,你太卑鄙了!」
  
  「惱羞成怒可不是貴族小姐該有的風範……真是不成事的傢伙。」賽菲爾攤攤手:「只是簡單的試探,你們自己沉不住氣,我有什麼辦法?」
  
  「你!」
  
  賽菲爾歎了一口氣:「本想看看你們有什麼高明手段,沒料到除了暗殺你們就沒別的本事了。我還想留你們一命,但看了你們這會兒的表現,實在失望!府裡不養沒用的人,你們就和自己的家族一起去吧。」
  
  兩個女孩頓時臉色煞白,慢慢癱軟在地。賽菲爾看都不看她們,逕直對隱身暗中的幾人說道:「她的父母親族,府裡的內應和被他們收買的人,你們做好口供,然後都處理掉吧。」
  
  「是。」暗衛自去處理事宜,書房裡很快只剩賽菲爾和管家兩人。
  
  「小姐……」管家皺眉道,「那綁架你的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賽菲爾搖搖頭,「他很強大,我們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小姐能安全脫身,真是……」管家的嘴唇都在抖索,「天幸,天幸!」
  
  「運氣好罷了,而且那人對我並無殺意。我看這次綁架,他倒是玩鬧成分更多。」賽菲爾無意多說,只是吩咐道,「這次那兩家敢動手,之前一定得過聯盟裡的暗示。那兩家在島上倒無足輕重,但聯盟對我們的態度卻很值得注意!這件事情,您來處理行嗎?」
  
  「是的,小姐。」管家躬身答道,「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多加注意。」
  
  賽菲爾突又嫣然一笑:「對了,克斯城守大人,島上多出的兩個爵位怎麼辦呢?可別白白浪費……」
  
  管家聽到自家小姐說出「您總算可以升爵了喔」,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
  
  快速處理完兩家居心不良的貴族,賽菲爾又趕著安撫羞愧的城防軍官,看望了被古德亞和安操練得生不如死的護衛們,這才有空閒回房喘口氣。
  
  「主人,主人……」變形獸這才得以哭訴,「我差點嚇死了……那人的靈力好強大!」
  
  「你做得很好。」賽菲爾低低說道,「他一點兒也沒發覺你變身時的靈力波動,這很好……」
  
  「主人,為什麼一定要弄出這次綁架來呢?您明明可以避免的!」變形獸仍覺心下戰慄,「萬一被他發現,多,多危險啊……」
  
  「那傢伙一定要來綁架賽菲爾,我的力量不足以阻止他啊!至於這次綁架,對安基島來的正是時候。」
  
  「啊?」
  
  「第一,我需要擴軍和招攬人才的借口,這次正是好機會。第二,我需要確定府內是否有人對我不利。這次揪出兩個心懷不軌的家族和他們安插在府內的釘子,還有拔掉聯盟的暗樁,一舉數得。第三,我需要……那五個要求。第四,我想冒險確認一下,若是我和你同時出現,會不會被人發覺。事實說明,你變身時的靈力波動,即使高強如利亞蘭也無法感知。這對我們以後的行事非常重要。」賽菲爾的眸子閃閃發光,「接下來,你要好好練習鬥氣!」
  
  「什,什麼?」變形獸說話都結巴了,「主人要我當,當比凌?」
  
  「是的。怎麼,你不樂意?」
  
  「不,不,主人的吩咐,我怎麼會不樂意?」可憐的葉子嚇得手腳皆軟,趕緊低眉順氣的應了下來。啊,剛剛從裝可愛與做生意的可怕訓練中解脫,現在又要接受鬥氣訓練!變形獸只覺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
  
  第二天,安基島上開始流傳一個驚天消息——昨日裡,亞姆小姐竟然被人綁架了!雖然小姐福大命大逃了出來,但是這樁事情深深刺激了安基島的民眾。不知道哪來的狂徒,竟敢綁架才十歲的賽菲爾小姐,簡直視我安基無人!一時間群情激憤,城裡的護衛隊、治安隊和城防軍都被自家親人罵得抬不起頭來——讓人在眼皮子底下綁走伯爵小姐,島上養你們有什麼用?
  
  幾日後,伯爵府的徵兵令和招賢令廣發諸島,島上的青壯反應之踴躍,島外武者與傭兵匯聚之迅速,大大出人意料。自此,安基島的擴軍計劃悄悄拉開序幕。
  
  而另一個消息也在不久後傳遍西大陸:半年後,安基島將舉行武者大會,誠邀大陸各方頂尖武士參加,據稱冠軍的獎金高達十萬金幣!在逖倫大陸,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文數字啊!
  
  於是,西大陸又一次被武者東行的狂潮淹沒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6:58

  第十三節 齊聚安基島
  
  「光光光!」
  
  「進來。」
  
  一個小少年推開門,慢慢吞吞走進房間,垂手停在相貌威嚴的老者身前。
  
  「與安基島小伯爵的訂親謠言是你弄出來的吧?」老者一掌拍到桌上,怒聲道,「胡鬧!」
  
  少年咬住下唇,不說話。他那薄薄的嘴唇更加細長如絲,看上去就像被人封住口一般。
  
  「你以為弄出這樣一出,那安基島的小伯爵就會厭惡你,等我國去提親時她定會拒絕?」老者冷笑道,「可惜你這次聰明過了頭,倒讓格魯國的混蛋們也參合進來!哼,我告訴你,提親一事絕不可更改!這次有個補救的機會,你給我乖乖去安基島,好好在那小伯爵面前臉!」少年更用力的咬緊嘴唇,一聲不吭。該少年正是聖達加國的小王子,傳聞中要和賽菲爾小姐訂親的那位。
  
  「你這彆扭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老者瞪著他,「還不快去準備!」
  
  少年行了一禮,扭頭就走,那副桀驁的模樣把老者氣得連連咳嗽。他理也不理,逕自推門離去。
  
  「父皇,您這是何苦?」旁邊伸過一隻玉白的手,輕輕幫老者撫著後背,「小弟他年紀尚幼,這時候就張羅婚事,他難免有牴觸情緒。」
  
  老者默然片刻,突然說:「你說,打仗靠什麼?」
  
  「呃,父皇是在考我麼?」答話者嫣然一笑,「戰爭勝負,不外乎……為君者善任,為帥者善謀,為將者善智,為兵者善勇。」
  
  「這四點,我國哪裡做得不好?」
  
  「我國以武立國,以仁治國,君、帥、將】四點齊備。」
  
  「那為什麼我們這幾年擴張無效?打仗總是束手束腳?」
  
  「這個……因為年年征戰,我國財力吃緊……而民眾若是吃不飽飯,總會有怨言……」
  
  「對,所以我國缺的就是這個!我們需要生財理財的高手!」
  
  「呀,所以您才一定要讓小弟與那安基島的小伯爵結締姻盟?但,那只是個小孩子……」
  
  「哼,格魯國數年前重用伊特納,我還笑話他們拿商人做城主,俗不可耐!但現在看來,正是因為他當了索斯城主,格魯國近十多年才能財力大增,有銀子打仗!你看看他們這十年來吞併了多少土地?」老者感概的搖搖頭,「放眼整個西大陸,說到做生意,有誰能和索斯城主相比?昔日的亞姆小子能幹,但命不長,現在只有那小伯爵了!若不早點把她搶到手,白白便宜其他人!」
  
  「傳聞那小伯爵和格魯國皇儲情投意合……」
  
  「哈!這種謠言怎會有人信?格魯國一直對自由聯盟揮眈眈,嘿嘿,那安基島絕不會和自己的宿敵聯姻。」老者自信的笑笑,「幸好那是個女娃,不可能不嫁人。若她是個男子,我們就是想搶也沒法啊!」
  
  答話者垂下頭,輕喃道:「女子只能嫁人嗎?女子就不能當統治者嗎?」
  
  ……
  
  「斯丹礦石一事已很明顯,聖達加備戰急迫,很快又將發動一場傾國之戰!這個時候突然出現聯姻的傳聞,動機值得推敲。」索斯城主府的大廳裡,一個官員正在侃侃而談,「安基島的財力應是他們最覬覦的目標,聯姻之說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幸好我國的聯絡人員及時拋出皇儲和亞姆小姐的傳言,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提前放出風聲對聖達加並沒好處,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傳播這謠言。」索斯城主若有所思,開口問道:「你們確定在惡靈谷抓到的兩異術者是聖達加所派?」
  
  「開始審訊時他們百般抵賴,最後熬不住受刑才說的,應該沒錯。大人為什麼質疑這個?」
  
  「突然出現在西大陸的異術者,我總覺得有些蹊蹺。」
  
  「原本我們也懷疑是東大陸派的人,但撬開他們的嘴巴後,我們多次核對他們的供詞,的確是聖達加秘密聘來的異術者。」
  
  約瑟插嘴道:「前幾批礦石早就被轉移走,最後這一批因為等待接貨的同夥才沒來得及送出惡靈谷。若幕後者是東大陸,他們不可能在不驚動我港海軍的情況下跨海運輸這麼大一批礦石!」
  
  「但聖達加想要運送前幾批礦石也會有所跡象……我國的情報人員並沒發現異常。」
  
  「哼,若是他們白天走陸路,夜間換內陸水路,不被發現也有可能啊!」
  
  「好了,不要再爭論。殿下,你上次擅自啟動頂級懸賞金,這件事情還沒給我個交代呢!」
  
  「這個……反正那兩人也沒來領,你就當沒發生過好啦!」
  
  「殿下實在有些莽撞。自消息傳出後,那兩人被人沿路追殺,連傭兵工會都去不得,現在他們怕是恨死殿下了。」
  
  「這個……我怎麼知道頂級懸賞金已經攢了那麼多,搞得人人眼紅。」
  
  索斯城主搖搖頭:「殿下以後不要如此粗心。連金額都沒弄清就拿來賞人。如此大手大腳,我這拚死拚活給你賺錢的人會被氣吐血的……」
  
  約瑟「嘿嘿」一笑:「下次不會了!」
  
  「殿下這次去安基島,說不定會遇上那兩人。到時候殿下可要好好道歉才行,收服人心是要靠誠意的。」
  
  「嗯,這個道理我明白……咦,我為什麼要去安基島?」
  
  「殿下沒收到陛下的信嗎?」索斯城主很陰險的笑了,「陛下說,安基島要開武者大會,看起來那聰明丫頭被上次的綁架嚇壞了,想藉機招募保護自己的武者!陛下說,讓殿下你去好好展示自己,多討她的歡心,將來爭取成為亞姆小姐的守護騎士……」
  
  「什麼!」約瑟總算回過味來,壯實的身影一蹦老高,「叫我去討那臭丫頭歡心?還,還守護騎士……不可能!打死我都不幹!」
  
  一直沒說話的蘇迪面色不愉,狠狠剜了他一眼:「別對我老爹大呼小叫!」
  
  「哼,那丫頭才多大點兒,就考慮這些……」約瑟突然面色一變,帶著幾分猥瑣勁湊近蘇迪,「我說,你不是最好那口嘛,要不你去哄小丫頭……」
  
  蘇迪的目光越來越冰冷,簡直能凍住面前那人。約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但思及自己在賽菲爾手上吃的虧,他還是咬牙切齒道:「那個臭丫頭……我寧可娶個男人也不要和她有任何糾葛!」
  
  蘇迪不屑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我覺得應是賽菲爾看不上你才對。」
  
  「你敢這麼說我?」
  
  「有什麼不敢?我又不是那個被數次打破頭的人。」
  
  「你!你……」
  
  索斯城主笑瞇瞇的看著他們吵嘴,也不插話。只是臉上的神情,活像隻老狐狸。
  
  忽然,一個身形不高的綠眸女子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嘴裡嚷著:「我要去參加武者大會!」
  
  蘇迪和他老爹瞬間同時苦了臉,無奈的對視幾眼。
  
  「還有我,我也要去!」一個小丫頭也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我也要去參加打架大會!」
  
  這下子,連原本幸災樂禍的約瑟也苦了臉,說不出話來。
  
  ……
  
  「嘩嘩……」大海之畔,浪花捲著白沫擊打向黝黑少年的腿,卻在觸碰到肌膚前便被阻隔住,再也前進不得。
  
  「叉子,你進展好快!」俊美的少年捲著褲腿光著腳,蹲在邊上細細打量,「透明鬥氣增厚不少!」
  
  「這套口訣實在奇妙無比,不僅不會和黃金鬥氣衝突,還能互相促進。從練這口訣後,我的黃金鬥氣攻擊力大增,加上這透明鬥氣的高防禦性,爺爺都說我的級別能升兩次了!比凌,你的進度如何?」
  
  少年轉頭,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我比你差遠了,到現在勉強夠四級武士的水平。」
  
  「那你還這麼開心?」叉子奇怪的看看他,「我還以為你進階會更快呢。」
  
  「我……」比凌眼珠子轉轉,「我最近比較忙……」
  
  叉子點點頭,也不多問,只是抬手示意:「我們來切磋一下吧!」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我得回城了!」比凌霍然起身,急急忙忙跑開,「記得向小魚問好……」
  
  叉子擰眉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心中迷惑——他今天怎麼好像怪怪的?
  
  等這位比凌回城後,只能化身一枚葉子形狀的胸針,老實掛在亞姆小姐的胸前。
  
  「真的?叉子的透明鬥氣增強一倍?」賽菲爾綻放笑顏,「他沒有築基口訣的幫助都能提高這麼快,真是厲害啊。」
  
  「主人更厲害呢!現在黃金鬥氣都超過六級了!真是天才啊!」
  
  「哼,少拍馬屁!你呢?現在連三級都勉強!」
  
  變形獸頓時不敢說話了。在它看來,自己在短短幾個月就能掌握兩種鬥氣,這是多大的成就啊!五行蛇都沒它這麼厲害……可主人還是嫌它進度慢……
  
  「可惜空間瞬移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問……」想到這個,她不禁恨恨道:「那無賴跑得倒快!」
  
  那日她先回府,第二天去找叉子和利亞蘭時,那桃花眼已經留戲氣口訣跑路了。想來他是害怕比凌啥時候心情不好又提出「男妓」之類的要求,所以他乾脆跑得遠遠的,看你怎麼提要求!
  
  沒有桃花眼的指導,叉子和比凌只能艱難的自行摸索,加上修煉時間短,兩人的透明鬥氣僅是貼身的薄膜一層,和桃花眼的鬥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那神秘傢伙消失行蹤後,有如泥牛入海,再也聽不到關於他的半點消息。
  
  賽菲爾輕輕歎氣,把注意力轉移到馬上要舉行的武者大會上來。這次安基島下了血本,不僅以巨額獎金相誘,還邀來逖倫大陸幾位極富盛名的武者做評判,梵固學院屆時也會派代表前來,有名有利有風頭出,相信趕來島上的武者一定不少。
  
  這次武者大會,既為島上招募高手,又是一次絕佳的推廣活動。伯爵府和島上民眾為此忙活了數月,眼見時限將近,賽菲爾心中湧起強烈的期待——逖倫大陸的強者和未來的英雄們,不知此次能出現幾個?
  
  她邊想邊翻看著桌上剛剛送到的文書,目光突的一緊——東大陸也要派人參加!
  
  使者會是誰?風使?火使?還是……水使和土使?賽菲爾突覺胸前似乎隱隱作痛,是那道再也無法消逝的長長傷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7:13

  第十四節 公雞與母雞
  
  六月的安基島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因為有著海風的吹拂,這裡的夏天格外清涼。主道兩旁俱種滿紫櫻,隨著清風搖曳生姿,滿目皆是夢幻般的淡紫,清雅幽香。
  
  城中的幾條主道雖已經過擴寬改建,卻仍被川流不息的馬車擠得水洩不通。再加上道邊鱗次櫛比的樓宇商舖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上去熱鬧之極、繁華之極。
  
  「單靠這條街亞姆伯爵府就能日進斗金,還不用說整個島都是她的!」一輛馬車上,湊近小窗看街景的男子語帶羨慕,「那小伯爵可真有錢啊!」
  
  「啊!看,這就是百貨店!哇,那招牌真大啊,金光燦燦的……」
  
  「哎呀,好玩好玩,你看有人在噴火……」
  
  「真漂亮……那個巨型圖片是做什麼的?上面的女人好漂亮好性感,哇……」
  
  該男子雖然年紀不小,但言談間手舞足蹈,活像頑童般。那副鄉巴佬進城的土樣終於惹惱了馬車裡的另一人:「閉嘴!給我坐好!」
  
  男子嚇了一跳,連忙從窗邊挪走他那幾乎貼變形的臉:「是,殿下。」話雖如此,他的眼神還是不老實的往外瞟著。
  
  馬車靠裡坐著一個小少年,他的面色有些蒼白,細長的眼眸中透出幾分陰鬱,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他手裡持著一隻酒杯,目光凝在輕晃的液體裡,那冷漠的表情和幼小的年齡絕不相稱。男子心裡嘀咕——小主人明明是最活潑好動的年紀,卻偏要擺出一副成熟冷酷的模樣,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他呆了片刻,嘴巴終歸閒不住,「殿下,安基島雖然富足,但我們也沒必要和它聯姻啊!這巴掌大的地方,人口也比我國少多了,幹嗎搞得好像能和我國平起平坐一樣!要我說,最方便的辦法就是派特種軍隊閃電突襲,蕩平此地,把這島上的金幣寶貝擄走就是!」
  
  小少年瞥了他一眼:「如果有一隻會生金蛋的小母雞,你是殺了母雞取蛋,還是把母雞搶到手讓它天天給你下蛋?」
  
  「呃……殿下是說,搶了財物就走是殺母雞?我們應該將這裡長期佔據?」
  
  「在父皇眼裡,這座島是金蛋,那小伯爵才是母雞。」
  
  「喔!我明白了!」男子恍然大悟道,「這樣說來……陛下是想讓殿下你做小公雞啊?」
  
  「撲……」小少年剛剛抿進嘴裡的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淋了對面的男子滿頭滿臉。這一下他刻意營造的冷酷漠然全都被破壞了,蒼白的臉上也湧上幾縷紅暈。
  
  偏生那男子聞了聞身上的酒漬,疑慮道:「殿下,你喝的這個不像是酒啊?倒像奶味果汁……」
  
  小少年頓時惱羞成怒,一把抓起坐椅上的書劈頭蓋臉打了過去:「你不多嘴會死啊?!」
  
  ……
  
  就在距離馬車不遠的百貨店內,蘇迪正在發愁。他的腳邊堆滿玩具和衣服,但這些東西的主人還在拚命買著,大有掃空全店的趨勢。
  
  「洛洛,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買好嗎?」蘇迪苦著臉跟在妹妹身後,「你買得夠多了……」
  
  「哥哥,你的力氣不是很大嗎?這些東西不至於累到你吧?」小丫頭頭也不回,那目光就像蒼蠅叮上肥肉一般,拚命在玩具堆裡逡巡。這女孩有著西大陸極罕見的綠發和尖耳——精靈血統的獨特標誌。
  
  「那個……武者大會需要提前報名的!你總在這裡耽誤時間,到時候沒法參加比武,我可不管你喔。」
  
  「呀?你怎麼不早說?」小丫頭猛的停住腳步,「那我們快去報名!」說完拉著蘇迪就跑。一路上撞到無數興致勃勃的購物者,她也來不及說什麼,逕自往外衝。
  
  剛衝出大門,便有人在後面叫她:「小妹妹,等等!你掉了東西……」那人遞過一枚古樸的戒指:「這是你的吧?」
  
  「哎呀,我竟然把這個都掉了!」小丫頭懊惱的摸摸頭,「我怎麼老是丟東西……」她抬頭,沖那好心人甜甜笑道:「謝謝你喔……」
  
  話突然頓住了,小丫頭瞪大雙眼,微張小嘴,腦中一片空白。面前這人,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啊!他怎麼能生得這麼俊俏?
  
  「你長得真好看!」小丫頭突然扭頭大叫,「哥哥,他比你好看多了!」
  
  蘇迪鬱悶的揉揉鼻子,盯著周戊樣的目光苦笑。或許是因為混血的緣故,他雖樣貌清秀,卻沒有矮人族那種聞名大陸的出色皮相。
  
  聽到小丫頭的話,比凌微微一笑。柔和的夏日陽光照在他的頭上、臉上、身上,彷彿給他鍍上了一層淡淡金光。他那順滑的銀髮更顯流光溢彩,清逸的臉龐有如溫潤白玉,整個人彷彿散發出青草般清新的氣息。隨著他淡淡的笑意溢出唇角,一股能輕易俘獲人心的俊雅氣質在場間吹拂著。
  
  「好美啊……」大群花癡女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比凌的目光中漸漸多出一股叫作陶的東西,直到——
  
  「好久不見,蘇迪。」悅耳的女聲輕輕響起,帶著面紗的賽菲爾出現在綠眸少年的面前。比凌身子一抖,眸子裡的畏懼之色一閃而過,迅速消失在擁擠的人群之中。
  
  「好久不見……」蘇迪打量著一年多未見的女孩,她的個子高了,眼神依舊純真無邪,眸中卻帶著幾分清冷通透。
  
  「換個地方說話吧,好不好,大哥哥?」賽菲爾惡作劇般叫道。蘇迪後背一冷,果然又是寒毛直立的感覺。
  
  等三人到了百貨店的頂層會客室,精靈小丫頭迫不及待的湊了過來:「你就是亞姆伯爵小姐?我們的年紀差不多喔!我只比你小幾個月呢!」
  
  「洛水.海雅小姐……」
  
  「叫我洛洛嘛!」小丫頭打斷賽菲爾的行禮,興奮的拉著她的手,連聲問道,「賽菲爾姐姐,告訴我,你是怎麼打破約瑟的頭的?」
  
  呃?這丫頭什麼意思?……卻聽洛水央求道:「賽菲爾姐姐,你教教我吧!人家好想學武技,可哥哥就是不肯教我。」
  
  「喔?」賽菲爾笑嘻嘻的看了蘇迪一眼,拽著洛水到一邊咬耳朵。兩個都是十一歲的小丫頭邊說邊笑,「咯咯呵呵」鬧個不停。
  
  蘇迪突然有種很不妙的預感——他的妹妹又愛玩又迷糊,從小闖禍不斷,這下子遇到賽菲爾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兩個小丫頭若是聯起手來折騰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
  
  送走蘇迪和洛水後,變形獸也回來了。賽菲爾看著變回原形的它,突然奇道:「幾天沒見你這副模樣,怎麼好像不太一樣了?」
  
  她抱起靈寵細細打量,那身淡黃色的小雞絨毛沒變,但它的頭上多出一頂小巧的紅色雞冠來。
  
  「主人,我……」變形獸慾言又止,「我好像出現性別趨向了……」
  
  「不是說十年後才會確定性別嗎?」
  
  「是。但我們在成年前就會有某種性別傾向存在。我,我已經決定了!等成年時,我要做雄性!」
  
  「怎麼突然做這個決定?」
  
  「因為……我最近深深體會到,身為一名俊美少年能得到多大的滿足感!看到人們癡迷的目光,我就好像活在夢中……那麼美妙的感覺,比我收集寶貝時還要快活幾分!」
  
  「沒看出來,你還挺虛榮的……」賽菲爾有些好笑,「你既然決定了,那就做好當小公雞的準備吧!」
  
  「那,那……可愛的主人,我晚上能以比凌身份去夜市嗎?」
  
  賽菲爾慢條斯理的答道:「比凌可是報名參加武者大會的人!你想做比凌是嗎?好呀,到時候比武較量,也由你上吧!」
  
  「啊!」變形獸馬上改口,「只有英武無敵的主人才是真正的比凌嘛!主人,今天晚上我要去帳房!」
  
  「好啊,今天晚上賽菲爾要乖乖待在帳房,把上個月的營收報告做完。唔,至於比凌……他要去夜市,看望一個『老朋友』!」
  
  變形獸被主人的邪惡語氣驚得大氣都不敢喘,這口吻,絕對是——有人要倒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7:31

  第十五節 妓院裡的王子
  
  安基島上的銷金窟很多,新建成的大賭場、日日爆滿的百貨店、綿延數條街的各式沙龍和拍賣場,時刻都有大筆金銀流入。而位於購物街南邊的那條街,人稱紅色銷金窟,更是貴族富人們必去的燒錢之地。
  
  那是一條只在夜間熱鬧的街,旖旎的暗紅是它的基本色調。到了夜幕降臨時,這裡多是妖嬈女郎、風流浪蕩子、放浪形骸的貴族、風花雪月的美婦,滿街流淌的酒香與脂粉氣,紙金迷的花花世界……在伯爵府的收支報告上,這個地方叫做紅燈區——克斯管家一直不敢告訴別人,紅燈區這名兒是賽菲爾小姐順口說的。在安基島上,當人們說起「夜市」,往往就是指那條街。
  
  比凌穿著一身灰色袍子,慢慢走過歡笑著的男男女女。因為這裡的特殊,他很細心的戴著武士面巾,耀眼的銀髮全罩在風帽之下。叉子一襲黑衣,緊緊跟在他身後。雖然他的嘴角噙著一貫懶洋洋的笑容,不過比凌知道,他其實緊張得連額頭都沁出了汗珠。
  
  「到了。」比凌站在一處華麗的院落前,仔細看看手裡的請帖,「約瑟閣下約定的地方,就是這裡。」
  
  「竟然選在夜市,咳咳,幸好我沒把小魚帶到城裡來。」叉子左瞄右望,似乎很怕有什麼人會突然撲過來。
  
  「進去吧。」比凌心中好笑——很難看到叉子這幅緊張兮兮的模樣呢!
  
  這兩人半年來沒怎麼離開安基島,一是要修煉新到手的透明鬥氣,二則是因為那筆數額誘人的頂級懸賞金。直到格魯國明文通告取消上次的懸賞金,兩人才敢去傭兵工會將半年前的任務給註銷掉,順便以傭兵身份在武者大會上報了名。
  
  「哈哈,你們來了!」約瑟竟然就站在大門口等著兩人,一看到他們到來,便熱情無比的迎上前。寒暄幾句後,約瑟馬上歉意十足的解釋那懸賞金的事,再三道歉後還口口聲聲要給兩人補償損失——今天這次請客算是賠罪。
  
  他什麼時候變得知錯便改了?還這麼禮賢下士?比凌淡笑不語,猜測他是不是有求於己方……
  
  約瑟領著兩人往院落深處行去。比凌好奇的打量四周,只見院中紅燈高懸,星燭點點,打扮清爽的男侍正將客人們往各間大屋裡領。一路走過,竟連個袒胸乳的艷媚女子都沒看到,只是經過各處屋門時,內裡隱隱有清越歌聲傳出。怎麼看這裡都不像倚紅偎翠的地方,倒像處談風吟月的高雅所在。
  
  「這家可是島上最好的妓院呢!」約瑟笑得晦淫,「別看外皮清貴,其實裡邊還不是一樣!」
  
  叉子漲紅了臉,比凌心中鄙夷——這傢伙還是那般粗俗下流!
  
  約瑟走著走著,陡然停住腳步,瞪圓了眼驚道:「我的天,小孩子也來逛妓院?」
  
  兩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院裡果然來了個小孩子。那是個十二、三歲的小正太,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個頭和蘇迪差不多。一個東張西望的中年男子跟在他身後,諂笑著的老闆正口水四濺的說著什麼。
  
  「老闆親迎,看起來是個有錢的主。」約瑟奸笑兩聲,「不過,他這麼小的年紀,應該還是個雛兒吧!嘿嘿,這下子老闆發愁了,要給他找什麼樣的女人陪侍才好呢?」
  
  比凌很不喜歡約瑟的口氣。當他說到「女人」這個詞,會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起當日海盜島上,那個女子淒慘無助的叫聲。
  
  那小孩子突然頭一抬,兩道冷冷的目光直射過來,倒把約瑟唬了一跳——他怎麼好像聽到了我的話一樣?
  
  「我要去他那間。」他指指約瑟,對老闆說,「給我安排一下。」
  
  他的聲音很大,接著就是一個示威性的冷笑。這下子約瑟的興致也上來了,摸著下巴說:「老闆,讓他來!嘿嘿,讓他見識見識……也好讓他學習一下怎麼做男人……」
  
  本來滿頭大汗的老闆這下更愁眉苦臉了,卻也不敢違逆兩人,只得領他們進了一座小院。
  
  約瑟訂下的房是精舍裡的一間大廳,內中裝飾精美無比,名貴的花瓶、華麗的桌椅、上好的醇酒,看得那中年人雙眼放光、嘖嘖出聲:「安基島可真有錢!連妓院都這麼奢華啊……」他那副鄉巴佬的神氣著實有點丟臉,面色蒼白的小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撇嘴道:「這裡就像暴發戶的房間,一點品味都沒有。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訂的房間,俗不可耐!」
  
  約瑟一聽樂了:「小傢伙,你要講高雅,幹嗎來這裡啊?喔,莫非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嘿嘿……」他斜眼看著對方,「我說你還是回家吃奶去吧!這裡是男人待的地方,可不是你這種小屁孩能來的。」
  
  小少年漲紅了臉,突然賭氣般對門口的老闆說:「給我叫幾個漂亮點的……」他努力想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妓,妓女來……」
  
  「哈哈,連妓女都不好意思說,還來這裡玩姑娘……」約瑟大笑,「告訴你,沒人會在這種地方說『妓女』,這就跟當面叫你『嫖客』一樣令人難堪……」
  
  「嘿,只會為難小孩子的傢伙,也真是叫人難堪啊……」頭頂上方傳來奚落的話語,大驚失色的老闆正要叫護院,卻見那人一扭頭,碧綠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線下熠熠生輝。
  
  「蘇迪少爺……」老闆舒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您怎麼跑房樑上去了?」
  
  手腳並用蹲在房樑上的正是蘇迪,看到他那副活像貓兒的姿勢,比凌和叉子都笑出聲來。
  
  本來想發脾氣的小少年突然雙眼一亮:「你就是蘇迪?」
  
  消瘦的綠眸少年「啪嗒」一聲跳回地面:「你認識我?」
  
  「索斯城主的混血兒子嘛,誰沒聽說過。」小少年饒有興致的打量他,「不是說矮人都很好看嗎?我看你長得很一般嘛!」
  
  蘇迪面色一沉,約瑟猥笑著湊過來:「這就是你好心幫他解圍的下場?」
  
  「那你一定就是約瑟囉?」小少年轉過臉,「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你……什麼意思!」約瑟的笑容滯在臉上,喝道,「沒禮貌的小傢伙,你到底是誰?」
  
  「我叫加德。」小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條線,看上去有幾分陰陰的,「很榮幸見到二位。」
  
  未成年的小孩子不能說出姓氏,只憑名字很難確認身份。蘇迪和約瑟都在皺眉苦想大陸上有什麼家族的孩子叫這名,比凌卻是大大吃了一驚——在聖達加國發來的文書上,前來參加武者大會的小王子便是這名!
  
  這可真是巧啊!比凌打量著約瑟和加德——賽菲爾的兩位緋聞男主角,心想這兩位就慢慢較量吧!鬥得越厲害越好……
  
  正在此時,老闆叫來的女子們到了。十來個鶯鶯燕燕笑著圍過來,總算把幾人分開到各自座位上。這些女子雖然不是絕色傾城,卻個個清麗可人、我見猶憐。
  
  比凌先笑吟吟的望了一眼手足無措的叉子,又掃了其他人幾眼——約瑟熟門熟路不用說,蘇迪冷著臉不說話,那加德已經迫不及待的在女子身上毛手毛腳,這樣反而給人一種可笑的感覺——他想裝大人,卻裝不像。
  
  夜色深沉,幾人在屋中喝酒、聽曲、觀舞,順便在漂亮姑娘身上吃吃豆腐。約瑟和加德比賽似的在女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賣弄學識、吟詩輕歌、大講笑話,手裡也不閒著,逗弄得屋內嬌笑聲一片,間或夾著低低的呻吟嬌喘。
  
  和這兩頭發情小公豬的過火表現截然不同,其他三人幾乎無聊到要睡著。見約瑟完全忘了自己來這裡是幹嗎的,蘇迪只好硬著頭皮找比凌和叉子聊侃——這本該是約瑟的任務。
  
  叉子從進屋後就一直侷促不安、默不作聲,此刻說到武技,不禁神采飛揚。他羨慕矮人疾如閃電的輕身功夫,蘇迪則對軍體拳很感興趣。廳裡本是滿屋春色,這兩人的話題卻是大煞風景。
  
  比凌一邊笑吟吟的插幾句嘴,一邊和身邊女子閒聊。雖然他臉上戴著面巾,只出一雙湛藍的眸子,但那淡然溫柔的作派仍然迷倒一片女子。
  
  另一頭的戰爭已經進行到高潮階段。加德擁著個比他高出一頭的火辣女子走入內室,關門前還狠狠瞪了對手一眼。約瑟自然不甘落後,拽著個清純可人的女孩也進了間空房。剩下幾人面面相覷,在廳裡女子吃吃的笑聲和大膽的肢體挑逗下,叉子和蘇迪都面紅耳赤,完全不知所措。
  
  「各位漂亮姑娘,別嚇到我的朋友好嗎?」比凌及時開口解圍,「這兩人都是千辛萬苦才追到未婚妻的,為人又正派古板,你們可別害他們呀!」
  
  誰有未婚妻啊?兩人想反駁又不敢,身邊的女子已經嘰嘰喳喳盤問起追求經過來。看起來這些妓院的女子也很八卦,只問得兩人招架不住,比凌卻在一邊偷笑。
  
  而在房中,正是香艷無邊,春色盎然。那寬衣解帶後的耳鬢廝磨,伴隨著若有似無的靡靡之聲,讓人血脈賁張。約瑟正覺動情,準備提槍上馬,卻聽窗欞「轟」的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約瑟哥哥,你在幹嗎啊?」
  
  這一下約瑟可嚇得不輕,出溜一下鑽到被窩裡不敢動彈了。饒是他那般臉皮厚的傢伙,此刻也羞窘得不敢面。輕紗薄被之下,他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廳裡,正和幾個清秀女子玩棋的比凌抬起頭來,唇邊閃過一絲快意的笑。他惡毒的想著——突然來這麼一出,約瑟會不會被嚇得……陽痿?
  
  蘇迪卻是哀歎一聲,以手掩面——為什麼,洛洛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8:03

  第十六節 武者大會的來臨
  
  在精靈族的歷史上,幾乎沒有出現過與外族通婚的情況。森林裡一成不變的平靜生活,是被一個膽大妄為的行吟詩人打破的。他就像有魔力般,輕易擄獲了一位精靈公主的芳心,並把這位從未離過森林的族長候選者帶到了人類世界。這是索斯城主傳奇故事中的一個,而能證明此項創舉的,就是他的那位混血女兒。
  
  此刻,這位純真漂亮的半精靈丫頭就站在窗下,好奇的探頭望著屋內:「約瑟哥哥,你是不是在欺負人?我剛剛聽到有人受傷呻吟的聲音!」
  
  我的天!誰快來把這丫頭弄走吧!約瑟窘得險些連頭髮梢都燒起來,死死抓著被角將自己縮成一團,唯恐小丫頭好奇之下掀了被子。那他就不要活了——他正渾身光溜溜的呢!他身邊的女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正躲在床角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衣服。
  
  「小妹妹,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喔!」比凌目不斜視的穿過內室,輕盈的躍出窗戶,遮擋住小女孩的視線,「來,跟大哥哥到大廳去吧。」
  
  「呀,是你啊,大哥哥!」小丫頭對比凌很著迷,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等他繞了個大圈把洛水帶到精舍大廳時,約瑟已經飛快的穿好衣服,蘇迪也遣散了屋裡的鶯鶯燕燕。就連加德也灰溜溜的從內室出來了——看他那衣冠整齊的模樣,就知道這是位光說不練的主兒。
  
  「這房子好精緻啊!」洛水緊緊挨著比凌坐下,「大哥哥,你們來這裡喝酒嗎?為什麼約瑟哥哥要到其他屋子?他幹嗎要欺負那個漂亮姐姐?」
  
  「是呀。約瑟閣下喝多了,所以進屋休息一下,順便讓那大姐姐幫他按摩頭背,能緩解酒的不適喔……」
  
  約瑟實在太感激比凌了!這種騙小孩的話都能編出來!見洛水忽閃著大眼睛點點頭,雖半信半疑卻不再追問此事,約瑟總算放下心來。
  
  蘇迪臉黑得像抹了鍋灰,責問妹妹為何跟來,但小丫頭只是笑,就是不肯告知。內中原由,恐怕只有她和賽菲爾知道——白天見面時她向賽菲爾請教打架技巧,賽菲爾教她,要想學會打人,首先要學會無聲無息的接近目標,這樣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砸人一砸一個准。到了晚上,小丫頭當真展開行動,偷偷跟著哥哥潛入院裡。原本她是跟丟了的,卻湊巧聽到個熟悉的聲音正發出奇怪的叫聲——要說約瑟也是倒霉透頂,不過是情動之時不小心呻吟出聲,就被小丫頭找到了。
  
  此次尋歡作樂半路夭折,眾人只能趕緊結帳走人。到家後,蘇迪將約瑟狠狠揉搓了一頓。後來回索斯港,那兩位母親知道後又將約瑟折磨得死去活來。從此,他對去妓院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至於這件試於約瑟的後半生「幸福」到底造成了何等影響,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
  
  夜色中,叉子與比凌的身影被月光映在地面,混雜在斑駁的樹影中向前跳躍。叉子回頭望望,那條旖旎紅街的燈光已經漸漸看不到,四周只剩下漆黑清冷。
  
  轉回頭,看看低頭走路的同伴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那種地方,你經常去嗎?」
  
  「唔?」比凌似被驚醒般側過頭,「什麼?」
  
  看著他有些迷茫的目光,叉子也是一驚——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事了?這種問題,他不該問。於是,他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沒什麼。」
  
  但比凌已經反應過來,輕笑道:「我今天可是第一次來夜市。雖然以前我一直盼望來看看,可真到了那以後,我卻開始唾棄自己的好奇,同情那些被人玩弄的女子了。」
  
  「同情?雖然她們是有些可憐,但我興不起同情的心思。她們出賣自己的肉體獲取金錢,有買有賣,這是公平的交易。」
  
  「公平?」比凌冷笑一聲,「被踐踏的尊嚴能用金錢彌補嗎?在你心中妓女都是不知廉恥的吧?卻不想想是誰讓她們被迫選擇賤業的!因為男人天性愛做嫖客,所以世上才會有妓女出現!」
  
  「你這麼激動幹嗎?說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樣。」叉子被罵得莫名其妙,摸摸頭說,「你的想法好偏激。若是因為男人好色,那為什麼安基島由賽菲爾小姐當權,卻仍然有妓院存在呢?」
  
  比凌噎住了。是啊,賽菲爾為什麼要留存這些妓院呢?他又有什麼資格罵那些嫖客呢?妓院能掙來大筆銀子,妓院能結好他國高官,妓院能輕易收集到許多外間難以獲取的情報……一句話,妓院對於賽菲爾來說有好處、有利益,所以她不僅允許它的存在,還大力扶持。
  
  方纔那麼激動,只是因為他內心的歉疚吧!比凌垂下頭,不想再為自私自利的「她」辯解。
  
  倒是叉子嘴裡還在說著:「真要覺得那些女人可憐,你去向伯爵府進言取締妓院好啦!賽菲爾小姐不是弄了個什麼……」他想了半天,「建言箱?」
  
  比凌苦笑,打算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就在此時——
  
  「兩位裝什麼清高?」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暗夜裡頗有幾分滲人,「你們好酒也喝了,女人也玩了,卻在這裡大談如何取締妓院,當真好笑!」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無奈的對望——自從頂級懸賞金一事後,麻煩便總是找上他們。
  
  「我最恨虛偽的傢伙!」黑夜中漸漸浮現出十來個人影,那聲音突然話音一轉,「把身上的值錢東西交出來!」
  
  原來只是來打劫的!估計是專找夜市客人下手吧?叉子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懶洋洋問道:「怎麼辦?」
  
  「抓去領賞吧。」
  
  「要不要比?」
  
  「好!」
  
  兩人話音剛落,先前站立之處便只剩下他們的殘影……
  
  眨眼間,他們已經衝到那些劫匪面前,拳打腳踢間,劫匪人人鼻青臉腫、四仰八叉。陰陽怪氣還在發呆,他的手下已經全被放倒了。
  
  「我八個!」
  
  「我也是。」
  
  兩人環顧四周:「還有個領頭的。」
  
  「看誰快!」
  
  陰陽怪氣頓覺大事不妙,轉身就逃,哪知剛跑出幾步,兩隻手幾乎同時搭到他的肩頭,左右一扯,他慘叫出聲:「啊!」
  
  「這個算誰的?」
  
  「問問他好了。」
  
  「喂,你是被誰先抓到的?」
  
  陰陽怪氣嚇得說不出話。兩人笑著,一起用力往外拉拽,頓時痛得他哇哇亂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兩位英雄!別,別拉了……算你們平手好不好?」
  
  「算平手啊……」兩人鬆了手,陰陽怪氣再不敢陰陽怪氣,軟軟癱倒在地——為什麼這麼倒霉,第一次出來打劫就踢到鐵板!
  
  兩人不再關心劫匪們,他們的心思已經飄到幾天後——
  
  「看來只能等到武者大會了,那裡不會有平局。」
  
  「是呀,真希望能到決賽時才遇到你。」
  
  「你真貪心啊。」
  
  「當然!我想贏,也想要金幣。」
  
  「我也想要……」
  
  「到時候你不要留手。」
  
  「你也是。」
  
  靜夜裡,兩人相視一笑。叉子很快恢復了往常的表情,懶洋洋的踢著劫匪屁股,要將他們送到治安隊去換賞錢。比凌跟在後邊,手裡拎著嚇癱的陰陽怪氣。
  
  海風中,他罩在風帽裡的幾縷銀髮飄了起來,星光一般淡然的舞動著。是的,他們即將登上更大的舞台,正式向大陸的強者們宣告,兩個少年挑戰者的到來。
  
  ……
  
  三天後,武者大會的初選便開始了。
  
  這次報名人數之多,著實超過安基島的預料。雖然在報名時設置了一定的標準,淘汰了近一半的報名者,但仍然有好幾千人參加到大會之中。沒辦法,伯爵府只能啟動另一方案,在正式大會比試前進行初選。
  
  初選採用一對一的淘汰制,就在安基島剛建成的競技廣場中分組進行。並不是所有參賽者都要經過初選。若有某個國家或組織推薦,或本身已有五級以上的修為,那人便成為「種子選手」,直接加入正式比試。所以初選雖然戰況激烈,水準卻是一般。真正的高手們大多養精蓄銳,靜候初選結束。有些人甚至還未抵達——比如東大陸的使者。
  
  洛水丫頭便是索斯港推薦的「種子選手」——這純粹是蘇迪母親搞出來的禍端。她雖然身輕靈巧,又擁有精靈的特殊箭技,卻完全不會鬥氣。為了能在這武者大會上多打幾架,她天天往伯爵府跑,纏著賽菲爾要學「砸人的本事」。居心不良的賽菲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邊灌輸「經驗」一邊暗樂。
  
  啊,不知道誰會是這丫頭手下的第一個犧牲品呢?賽菲爾很期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8:14

  第十七節 演員到齊,好戲開場
  
  「啊——咿!霍!霍霍!」
  
  寬大的書桌上,頭頂粉紅小雞冠、一身絨絨淡黃毛的雞仔正像模像樣的扇舞翅膀,練習著得自主人腦中的「功夫」。
  
  「主人!」它威風凜凜的扭了扭肥嘟嘟的屁股,「我這套鶴拳耍得還好吧?」
  
  「鶴拳?」賽菲爾掃了一眼它那麻桿似的細腿,撇撇嘴,「連馬步都站不穩,還耍鶴拳呢!我看小雞拳更適合你。」
  
  變形獸其實等的就是這句話,它立馬撲過去,哀聲道:「主人,我武技不到家,能不能別讓我去武者大會?」
  
  賽菲爾似笑非笑掃了它一眼:「原來你是為了這個。」無視變形獸那水汪汪的小眼睛裡可憐哀怨的目光,她慢悠悠的說,「不行……」
  
  「可,可,我要是輸了……」變形獸的話還沒說完,賽菲爾一板臉,眸中寒光一現:「如果你輸了,我就把你燉了做雞湯!」
  
  有如雪亮刀光閃過,變形獸渾身寒毛一炸,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在殘酷的生存壓力下,人往往能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潛力。顯然,這條規則對變形獸也適用。在它的主人忙於迎接與招待與會的重要人物時,化身比凌的變形獸在初選賽中艱難的收穫著勝利,一步一步挺進正賽。
  
  臉被打腫了,牙齒出血了,這些痛楚怎麼比得上主人那雙冰冷凜冽的眼!好在比凌參賽時連頭帶臉蒙得結實,別人看不到他的傷處;好在叉子自己也要比賽,所以沒人驚異他的武技退步了……
  
  「真奇怪,這人真是黑白雙少之一?」觀戰台上,一個傭兵摸著下巴自言自語,「你看他步伐不穩,拳風不利,空有好架子卻沒氣力,打起來軟綿綿的……」
  
  話沒說完,卻見對手被比凌一拳擊中下巴,就像被鐵板扇中一般呼的飛出老遠,就此暈了過去。傭兵驚得險些掉了下巴,嘴裡喃喃著:「原來是示敵以弱的把戲,真狡猾。嗯,正賽時要注意他這招!」
  
  台上的勝利者呼哧呼哧喘順氣,偷偷藏起自己打人的那只胳膊。對手很強壯,所以它動用了一點點小手段——只要安不在場,它就能偶爾使用一下自己的本能。
  
  其實,它很驚訝自己的進步——一貫膽小怕死的它,竟在這血與肉的搏鬥台上,產生了奇妙的心理變化;而本就聰明的它,更在這實戰裡摸索出不少戰鬥手段,脫胎換骨般。輪迴變形獸從來就不是武者,更不是戰士,但此刻,它心裡竟湧起幾分屬於武者的雄風壯志。
  
  當然,這份膽氣到了主人面前就化為馬屁蒸發殆盡。看著眸色深冷的主人,它連大氣都不敢出。
  
  「東大陸的使者今天到。」賽菲爾盡量保持面上的冷靜,「你要注意。」
  
  變形獸不解的望著主人,聽她緩緩說道:「風使和火使認得你,而水使和土使可能認出我,加上馭獸族能感應到靈獸。若是他們來此,我們只能萬分小心,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最壞的打算?」
  
  賽菲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若你是我,你會選擇哪個——孤注一擲殺了他們,還是就此放棄一切,隱姓埋名?」
  
  「有,有那麼嚴重嗎?」變形獸一想到它那辛辛苦苦攢起的小寶庫,那個心疼啊,打死它也不願放棄這些啊!
  
  「只是最壞的打算。」賽菲爾歎息一聲,「即使現在我擁有了安基島,也完全無法承受元素使們的雷霆一擊,更別提那人了。能隱瞞身份便是最好,若不幸洩……也只能拚死一搏了。」
  
  看著靈寵呆呆的表情,賽菲爾放緩聲音,用很罕有的溫柔語調說道:「你放心,若是我敗了,我會在死前放你自由,絕不會讓你陪葬。」
  
  變形獸心中一顫,忽然沒來由的想哭。其實它很想問,為什麼主人不放棄比凌這個身份呢?這樣危險性會大大降低。但它不敢,也不忍心——對主人來說,那身份的意義可能是她心中最深的執念。
  
  ……
  
  傍晚時分,東大陸的使者到了。聽到前去監視的暗衛傳回消息,說是三男一女,賽菲爾的心幾乎揪作一團——不會是元素使全員到齊吧?因此,當她咬著牙出門迎接,看到來人並非四使時,她心中的慶幸歡喜簡直難以言說。
  
  「這就是以商聞名的賽菲爾小姐啊!」個頭最高的少年嬉笑著,彎膝行禮,慇勤拉起賽菲爾手背輕吻數下,「真沒想到是如此漂亮可愛的小姐哩!如果賞臉,同我共進晚餐吧!」
  
  伯爵府眾人都皺起眉,好些護衛面怒色——這輕浮的小子,是不把安基島看在眼裡嗎?
  
  賽菲爾變臉極快,瞬間完成從端莊伯爵小姐到天真爛漫女童的轉換:「大哥哥,你是要請我吃晚飯嗎?」她咯咯笑著,反手拽住對方的「魔爪」不放,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臉純真無邪:「好呀好呀,大哥哥,我要吃炎魔蝦,你能抓來嗎?」
  
  清脆的童聲迴響在會客廳,少年被賽菲爾抓著右手一陣亂搖,尷尬的不知說什麼好。那玩意只在南大陸的火山附近有,卻叫他怎麼捉去?更令他鬱悶的是,這伯爵小姐分明是故意裝可愛,一口一個「大哥哥」,搞得他跟個變態色魔似的。
  
  他只得支吾著,狼狽的退了回來,迎接他的是所有人的鄙夷目光——包括他的同伴。
  
  「哼,活該!」四人中唯一的女子輕輕哼了一聲。看起來年紀最長的那位趕緊上前行禮,將四人一一介紹:
  
  一直沒說話、目光陰鶩的青年和那女子是兄妹,哥哥叫隼人,妹妹名離姬,都是異術者。好色小子叫作范劍,是使劍的武士。而他自己叫天青,屬類很少見——是純粹的弓箭手。
  
  武者大會並不限制參與者身份,但很少有異術者會報名,因為大會比試的內容是近身戰鬥,這對絕大多數異術者很不利。不過既然東大陸能派來那兩兄妹,顯然他們的異術適合近身戰。弓箭手更是稀奇,遠程攻擊的手段在比試中毫無優勢,除非他的出手像精靈的箭技那麼快。
  
  賽菲爾評估著四人的戰力,心中冷笑,那兄妹的靈力水平不錯,卻要比凜差一大截,更不用說和那桃花眼相比。按常理說,他們想要發覺變形獸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她突然開始期盼正式比賽的到來——若有機會,她要親自打敗這四人!
  
  第二天,重量級的人物陸續到達。托永恆的福,精靈族的長老來了兩個;慷慨的矮人族也來了兩位首領;梵固學院的副校長帶著幾個學生趕到,加上安基島提前邀請來的一位八級騎士、一位八級武士,評判者們到齊了。
  
  初賽終於結束,叉子和比凌都順利晉級,好戲就要開場了。
  
  ……
  
  「比凌,你抽到幾區?」叉子懶懶倚在桌旁,很沒正形的歪著身子,「我在第一區。」
  
  「啊,真好。」比凌晃晃手裡的紙條,「我在八區。」
  
  「太好了,我們要到決賽才會相遇!」
  
  「是呀,不用那麼早就遇上你。」比凌含笑道,「這裡高手很多喔,你可別大意。」
  
  「放心,在遇到你之前,我不會讓自己輸的。」叉子直起身子,「為了金幣!」
  
  「這個……似乎很沒邏輯。」
  
  「呃,好像是……」
  
  「不管為了什麼,加油吧。」
  
  「唔,我去看看咱們明天的對手……」不到五分鐘,叉子旋風般衝回來,「天啊,我的第一個對手竟然是女人!」
  
  「女人怎麼了?」
  
  「女人是麻煩啊!」叉子歎息著,「真倒霉。」
  
  比凌好笑的問:「那我呢?」
  
  「你更倒霉。」叉子的臉沉了沉,「你的對手是蘇迪……」
  
  「喔?」比凌也苦了臉,「果然很倒霉。」
  
  ……
  
  另外的房間裡,格魯國的眾人也在討論自己的對手。
  
  「呀!」洛水歡樂的舉起號簽,「約瑟哥哥,我的對手是你喔!」
  
  「啊?」約瑟頓感頭皮發麻,「洛洛,你能棄權嗎?」
  
  「幹嗎?哼,約瑟哥哥看不起我?」
  
  「沒,沒有……我是怕萬一錯手傷了你……」
  
  「哼!怎麼不說我會錯手傷了你啊?約瑟哥哥,你要尊重競技的精神!更要尊重你的對手!」她點點自己,「——就是我!」
  
  約瑟一張臉變成苦瓜,拉拉身邊的蘇迪:「喂,快勸勸你妹妹啊!」
  
  「比試本就是各憑本事,有什麼好勸的。」蘇迪完全不給他好臉色,扭頭對妹妹說,「上了擂台,就要盡全力打倒對手。」
  
  洛洛得意的一挺胸:「是,哥哥!」
  
  「你,你們……」約瑟氣哼哼半晌,突然問道,「你的對手是誰?」
  
  「比凌。」蘇迪極冷的臉上出一絲笑意,「很好的對手,我很期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8:37

  第十八節 比賽菲爾還賽菲爾
  
  「聽說了嗎?格魯國的皇儲和聖達加的小王子都來參加武者大會了!」
  
  「真的?哇,這武者大會越來越像招親大會了……」
  
  「嘿嘿,我們安基島未來的女伯爵,會那麼容易被人娶走嗎?要是沒什麼真本事,誰敢來提親?」
  
  「不知道那兩位表現如何啊,真期待啊!明天我要去看比試!」
  
  「我也去!我帶著全家去!」
  
  ……
  
  商舖、酒館、旅店、賭場、紅燈區……安基島的各處都流傳著這樣的八卦,不管是本島居民,還是外來人士,大家都極有興致,摩拳擦掌要去觀看武者大會。
  
  而伯爵府內,克斯城守苦著臉,正苦口婆心的勸著賽菲爾:「小姐,你拿自己的親事謠言做廣告,這也太……」
  
  「這沒什麼,你也說是謠言嘛!」賽菲爾笑笑,渾不在意,「明天觀看比賽的人會很多,讓治安隊做好準備。」
  
  「小姐放心,操練了大半年,那幫小子也該長進了!」克斯城守信心滿滿——現在安基島的常規軍擴充到五萬,治安隊的力量也大大增強,拿去維持秩序應是不成問題吧?
  
  「還有初賽中被淘汰的人,要好好安排一下呢,莫讓他們生出仕。」
  
  「是,小姐。古德亞挑中了一些人,正和幾個部下分頭拜訪他們。若能留下這些人,對島上的防衛武力大有好處。」
  
  賽菲爾微笑著點頭,心裡想著:破破也去挑人了,卻不知暗衛能增加幾個?
  
  ……
  
  第二天武者大會正式開場。近三百人分為八組,進行殘酷的單人淘汰賽。當天,能容納三萬人的新建競技場座無虛席。來自三個大陸的七位強者加上安基島派出的監察,每人負責一區的評判。
  
  比凌的比試排在八區最末,所以他有功夫東逛逛西看看,先瞻仰一番其他區的比賽。當他趕到一區場地時,叉子正苦著臉被人罵。
  
  「……她出第三拳時,你明明有機會反擊,卻要閃到一邊!後面五分鐘你根本就是在消極避戰!你把武者大會當兒戲嗎?這是比試,是戰鬥,不是你憐香惜玉的地方!用你真正的實力去迎接對手,才是給予她的最大尊重!」
  
  如此義正辭嚴教訓人的,當然是擁有一顆騎士心的安小姐。叉子不敢回嘴,只是懶懶聽著,眼神卻四處亂瞟。一眼看到比凌過來,他大喜,趕緊拽著同伴跑了。
  
  「你已經結束比賽了?」比凌好笑的看著他,「怎麼贏了還這幅模樣?」
  
  「咳,贏了,對手實力不強。」叉子飛快瞄了一眼遠處的安,低聲說,「我說女人麻煩吧?我只不過不忍心對手輸得太快太難堪,就被這呱噪的女人罵得狗血淋頭。倒霉!」
  
  「安為什麼在這裡?」
  
  「唉,她是第一區的評判!我真倒霉!」叉子歎息道,「其他七個區都是真正的強者,偏只有我這區是個麻煩女人……」
  
  「安的瞳術非常適合做評判,起碼沒人能作弊。」
  
  「那也別分到一區啊!這以後的比賽我想清靜都不成……」
  
  比凌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忍吧!」
  
  兩人晃悠到第二區的時候,正好趕上東大陸那位離姬的戰鬥。
  
  在幾句耳熟的異術口訣過後,她那頭短短的棕髮陡然變為赤紅,眸中血絲滿佈,靈力噴湧而出。「附身!」一聲低喝過後,離姬像只兇猛的野獸般衝向對手,那副猙獰的模樣格外嚇人。
  
  剛才還是一位妖嬈高傲的美女,突然就化身凶獸。對手還未從這巨大的反差中回過神來,離姬的手掌已經狠狠拍到他的胸前。
  
  對手以最快的速度躲閃,卻依然躲不開那記迅疾如閃電的利爪。只聽「嘩啦!」一聲響,那只白玉般的手掌落於前胸,五指一屈便發力撕開了他的胸膛。
  
  「啊!」一聲慘叫,對手已經軟軟倒了下去,就此停止呼吸!他的胸口處出現五道深深的傷口,心口處破開一個大洞,鮮血如泉水般冒個不停。這一抓力道之大,竟然讓他的肋骨都了出來!這血淋淋的場面和死亡的結局引得觀眾驚呼不止,周圍的參賽者全都臉色大變。
  
  卻見離姬將手掌貼近唇邊,伸出舌頭舔舐了一顯手的鮮血,似乎很得意自己一擊成功。殘忍的手段和血腥的表情,令所有西大陸人都升起同仇敵愾之心。身為評判的精靈長老宣佈了她的勝利,臉上的厭惡之色卻是不加掩蓋。
  
  比凌的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那口訣,他是知道的,那是利用戰鬥靈寵進行合身戰鬥的異術。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降靈族的異術!凜曾捨身忘死戰鬥的異術,竟被這樣的嗜血之人使用出來!比凌心中絞痛,眼中殺機一現。
  
  「回去吧。」叉子聲音悶悶的。第一天的比賽便死了人,還是死在東大陸代表的手上,死狀又那麼慘,兩人都沒心思看其他比賽,逕直回了第一區。
  
  「叉子……」比凌的聲音有些乾啞,「若你在第一區勝出,搞不好就是遇上那女人……」
  
  叉子埋頭不語,半晌才抬起頭來:「我會贏!」
  
  比凌突然笑了,他把手搭在同伴肩頭,低聲說:「我相信,那時候的你一定不會憐香惜玉。」
  
  「她如何對人,人便如何對她。」叉子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肅殺,「我不將她看作女人,只將她看作敵人。」
  
  「多遺憾啊……」比凌雖笑得溫柔,話語卻如萬年冰川般冰寒,「真可惜,我不能……」
  
  ……
  
  到下午的比賽開始後,大多數觀眾的臉色才恢復正常。關於離姬生撕殺人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場,東大陸其他三人的對手都嚇得不輕,比賽中萬分謹慎,還有人直接棄權。
  
  當然,這些都和約瑟無關。他正虎著臉站在一區的比賽台下,看看身邊蹦來跳去做準備的小丫頭。
  
  「洛洛,你棄權吧!」他竭力進行最後一次勸說,「你要是棄權,我給你買十個毛絨娃娃,好不好?」
  
  「不要,我們要公平比試!」小丫頭倔強得很,連玩具的誘惑都毫無效果。
  
  「以賄賂誘使對手棄權,警告一次!再有這種行徑,直接取消比賽資格。」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身邊,顯然是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約瑟暗呼不妙,這評判可是當年他得罪了的女人!不知道比賽時她會不會給他穿小鞋呢?
  
  叉子和比凌都站在場邊,看到這一幕臉上總算升起笑意。洛水一眼看到比凌,頓時興奮不已:「大哥哥,你來看我比試了!」
  
  「是呀,洛洛加油喔!」比凌意味深長的說,「你一定要贏啊。」
  
  「嗯!」小丫頭連連點頭,「有大哥哥看著,我一定會贏的!」
  
  約瑟再度暗呼不妙。有比凌在一邊,小丫頭鬥志昂揚,可不好打發啊!
  
  蘇迪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台邊的樹梢上,此時躍到場邊,冷冷說道:「洛洛要是受傷,你該知道後果。」
  
  約瑟再再次暗呼不妙。那丫頭的母親是精靈公主,連皇帝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怎麼敢真和洛洛對打?
  
  約瑟思來想去,難道自己一場比試未打就要棄權?誰料他還沒把這想法說出來,洛水指著他的鼻子說:「來,約瑟哥哥,讓我們擂台之上分高下!」
  
  完了……想棄權都不行……約瑟大歎苦命,拖拖拉拉走上比賽場地。
  
  洛水裡面抱著一大捧花,笑嘻嘻看著約瑟。等安一聲「開始」後,她將花束朝天一丟,小小的身影高高躍起!
  
  約瑟凝神運氣,身體頓時環繞上一圈土黃色的護體鬥氣。鬥氣剛生,只聽「噹噹噹……」一陣暴雨落地似的急響,無數花枝像羽箭一般插滿他的身周,讓他看起來活像個雞毛撣子。
  
  安站在一邊,輕輕搖搖頭。這丫頭的花之箭技比起那個臭屁的男精靈,可是差了太多啊!若是那傢伙在,約瑟還沒打開護體鬥氣,花枝便已射滿他全身了。
  
  「回!」小丫頭猛一招手,無數花箭就像士兵聽到命令一般,齊刷刷的退出約瑟的鬥氣圈。安陡然睜大眼睛——丫頭的花箭速度雖慢,這回收利用的本事卻是那自大傢伙所不能啊!
  
  「凝!」洛水再次發起進攻。大蓬花枝如離弦之箭,集中射向約瑟的面部,反覆攻擊著某一點。饒是護體鬥氣防禦堅固,被無數次的攻擊一點,很快就崩潰了。要說約瑟也是倒霉,他只能防禦不敢攻擊。要不是如此,他怎麼會站著給小丫頭當靶子?
  
  就在護體鬥氣破碎的那瞬間,洛水滴溜溜一個轉身,竟然出現在約瑟的背後。這一下約瑟可是大意了,他哪料到小丫頭身為「弓箭手」還敢近身戰鬥。一扭頭,卻見一塊形狀方正的物體直朝他拍來!
  
  「呀!」約瑟一聲大叫,這姿態,這氣勢,這場景,怎麼那麼眼熟!他還來不及思考太多,就聽「轟」的一聲,那塊物體正好擊在他的肩頭,震得他隱隱作痛。定睛一看,那是塊沉甸甸、烏黑黑的板磚!
  
  「哎唷!」小丫頭懊惱的一跺腳——她個子小,又沒有賽菲爾的經驗,跳起的時機把握不好,一板磚竟然拍過頭,打到他肩上!
  
  約瑟卻是嚇得不輕,結結巴巴道:「洛洛,你,你哪來的這玩意?」
  
  豈料小丫頭理也不理他,呲牙咧嘴舉著板磚就打了過來。約瑟趕緊舉手格擋,那塊板磚應聲而碎。他剛舒了一口氣,氣急敗壞的小丫頭已經合身撲到他的胳膊上,張開小嘴一口咬下!
  
  「啊!」約瑟一聲慘叫,萬料不到小丫頭會使用尖牙利齒這一招!她緊緊咬著他的胳膊,雙手齊上抓得他生疼,痛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拚命抖胳膊,卻仍然不敢真的用力將丫頭甩出去,也不敢使用鬥氣——那樣會震碎她的牙!
  
  台下的蘇迪都看直了眼,心想妹妹哪裡學來的這些污爛武技?約瑟又痛又無奈,這樣乾挨打不還手,比當日賽菲爾手持板磚將他打還要憋屈,還要鬱悶!
  
  好不容易攔腰抱起小丫頭,讓自己的胳膊從她口中解脫出來。他再定睛看時,胳膊上幾個深深的牙齒印,幾乎被咬掉一塊肉!
  
  「洛洛,別鬧了!」約瑟惱道,「再不棄權我就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誰知他不說還好,這樣一句話卻提醒了小丫頭。只見漫天的花箭又齊刷刷聚齊,長了眼睛一般朝著約瑟的右臂飛速射來!
  
  可憐的約瑟左手箍住小丫頭,右手鬥氣環繞,不停歇的阻攔箭支。小丫頭眸中閃過狡猾的笑意,發動她真正致命的一擊!
  
  卻見身懸空中的小丫頭,迅疾的、溫柔的,朝著約瑟的下體要害,踢出那精準的一腳!
  
  「啊!」慘叫陡然拔高八度,卻在最高音時乍然頓住,約瑟雙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滿場皆驚,隨即小丫頭興高采烈的歡呼聲響了起來:「我贏了,我贏了!」
  
  蘇迪的下巴都險些脫臼,就連遠處觀戰的比凌都是滿頭冷汗——這丫頭怎麼比賽菲爾還狠?
  
  安強忍笑意宣佈了洛水的勝利,觀眾這才反應過來,哄堂大笑。安基島的民眾尤其笑得開心與陰險——索斯城主的女兒像個無賴,格魯國的皇儲被人踢襠,你們自家人丟臉丟到國外來,我們當然樂得看戲啦!
  
  比凌擦擦額頭的汗,突然有些後悔教她「女子防身術」。這套專為弱女子對付色狼的招數,講究的就是一招制敵、無所不用其極!動作全是戳、摳、咬、踢、蹬襠,比起一般的打架招數要狠毒陰險許多,殺傷力也更大!放在她的時代理所當然,現代女性誰會和犯罪分子講仁慈?但單純的洛水丫頭用起來……
  
  他晃晃頭,將腦中的一縷歉疚甩得老遠,只是轉頭對同伴說:「下次對上洛洛,你得小心了。」
  
  叉子懶洋洋瞥了台上一眼:「別擔心我,你還是先關心自己的比賽吧!」
  
  「唔,我該去比試場地了。」比凌看了眼面色不愉的蘇迪,心想這算不算心理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9:24

  第十九節 雙鬥氣武士
  
  下午的陽光格外炙烈,樹影在耀眼的白光中顯得搖擺不定。天空的雲層偶爾投射到台上,灑鹹暫的涼意。微風吹過,碧綠的枝條輕輕舞動,搖曳生姿,片片綠葉透過灼目的日光,在地上微微顫抖著。
  
  八區場地邊聚了許多參賽者,都是來看蘇迪比試的。身為索斯城主與武聖弟子的兒子,擁有矮人鬼魅般的武技,大家都覺得他該是此區實力最強的人。而他的對手,傭兵世界裡小有名氣的黑白雙少之一,擁有新奇靈動的武技。在第一天的比試中,就屬這場最有看頭。
  
  東大陸的四個人站在人群最顯眼的地方——離姬的殘忍令所有參賽者心有餘悸,人們統統離得老遠,給他們留出一大塊空地來。
  
  比凌穩穩站在台上,身子如標槍一般挺直。蘇迪還沒來,他輕輕仰首,朝觀眾席的正面高台那方投了一眼。遠遠的,那個「賽菲爾」微張著嘴,膽怯的望著他。他知道靈寵在擔心什麼,但他決意冒險試試。
  
  風漸漸大起來。他慢慢放下風帽,解開初選時從不除下的武士面巾,將自己的全副面貌展現在大眾面前——
  
  帽巾一去,那浸染無盡星辰之色的銀髮,恰似月光結晶般的皎潔銀髮,水銀瀉地般陡然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隨著清風,銀髮優雅的飄舞,映著灼熱耀眼的光線,與四周斑駁的樹影,迷離流光,如夢似幻。
  
  一雙比藍寶石還純淨湛藍的明亮眼眸,透明的、澄澈的、深邃的、空靈的。稍稍一眨眼,泛起滿瞳的溫柔,似水如煙;再眨眼,卻又化為清冽的山泉,流動著夏日裡最透涼的甘甜。
  
  這容貌俊雅無匹、氣質淡然脫塵的少年,幾乎令所有人屏住呼吸。場間突然靜了下來,原本給其他區比試者喝彩打氣的聲音悄悄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少年的身上,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
  
  比凌靜靜掃過那位置顯眼的四人,他們的眼光裡有驚艷、有嫉妒、有令人作嘔的色慾,卻沒有絲毫震驚、慌亂、迷惑,顯然,他們不認得他。比凌垂下眼簾,稍覺安心,卻又隱約有一絲失望。
  
  「颼」的一聲,一道黑影劃過,蘇迪出現在台上。他站直身子時個頭還不到比凌的肩頭,消瘦的身形看起來像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小男童。但他冰冷的臉龐和緊抿的嘴唇令人無法忽視內在的強大戰意,翠玉般碧綠的眸子裡似乎燃著一團火。這是身為賽菲爾時從沒見過的蘇迪。
  
  照例,評判詢問雙方是否選擇武器。蘇迪抬起碧綠的雙眸凝望比凌一眼,點頭道:「是,我要一把重斧。」
  
  台腺時大嘩!矮人以輕身術聞名,又有超出常人的力氣,一般打鬥根本不用武器。蘇迪竟然要求使用武器,擺明了他是極重視對手的——那俊俏無比的少年真有這麼厲害?
  
  蘇迪他,很認真要和我打——得到這種認知,比凌心頭掠過歡喜。當賽菲爾時的故作可愛與束手束腳,此時一掃而空。只有在這具軀體裡,渴望平等戰鬥的靈魂才得以真正釋放。深深吸了一口氣,比凌選了一把細長的劍。戰意在他的心中萌動,即將破土而出!
  
  評判「開始」的尾音裊裊散在空中時,蘇迪的身體就消失在當地。幾乎與此同時,一股旋風縈繞在比凌身周,斧刃鋒利的寒光在陽光下出最猙獰的殺意!
  
  比凌微微閉眼,運起鬥氣,凝起全副心神去感受周圍勁氣的變化和利刃劃破風聲的低鳴。他沒有安的異瞳,看不清蘇迪鬼魅般的身影,只能靠斧刃與鬥氣的交鋒去探知對方來襲的位置,然後揮舞起手中那把靈蛇般的細劍。
  
  「鐺鐺鐺……」動聽的金鐵之音在晴空下迴盪,無數次劇烈的碰撞看得人眼花繚亂。事實上,觀眾壓根看不清蘇迪的身形,只能循著劍斧相擊迸發出的火星,依稀感受到他的存在痕跡。
  
  而更多人的目光,是為那個銀髮如星的俊挺身影所吸引。在飛快的旋轉中,他整個身體都被金色鬥氣所包裹,就像是一具黃金鑄就的雕像。在泛著寒光的重斧出現之處,總有他從容而迅疾的格擋。
  
  「轟」的一聲巨響後,兩個身影分開了。蘇迪站在台邊掂了掂手裡的斧頭,目光中多出幾分欣賞。比凌抖了抖右手,心中苦笑——蘇迪的力氣好大,這麼一會兒功夫就震得他胳膊發麻。
  
  初次試探過後,蘇迪一聲輕嘯,再度撲了過來。比凌的黃金鬥氣還未張開,蘇迪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趨近他的身軀,一斧頭劈砍下來!
  
  「啊!」台下傳來突兀的驚呼。比凌暗叫不妙,他這麼快就用上了「瞬閃」!他完全來不及用劍格擋,那斧頭就已經架到他的脖子上!
  
  「認輸吧!」蘇迪碧綠的眸子閃閃發光,「你敗了。」
  
  「你錯了,戰鬥還沒結束!」比凌完全不顧離自己頭頸只有幾厘米的斧刃,手中細劍毒蛇吐信般精準的刺向對手的咽喉。
  
  蘇迪吃了一驚,這人不要命了?他下意識的將斧頭往前一抖,卻吃驚的發現有什麼東西阻隔了斧頭的前進!就在他手腕停滯的須臾間,比凌的劍已經停在他的喉頭,眼見就要取他的性命,蘇迪只能將斧頭向上一挑,無奈的後撤。
  
  短短數秒間,兩人都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外人看得熱鬧,兩人心中卻都是凜然與後怕。
  
  極輕微的一聲脆響過後,比凌清美的面頰上出現了一道細長的傷口。鮮紅的血迅速滲了出來,滴落在暗白色的衣領處。他剛剛雖然用匆忙凝聚的透明鬥氣擋住了斧頭,但那股強勁的氣息卻沿著鋒刃破空而來,給他留下這道意想不到的傷口。
  
  見他受傷,觀眾席上許多人——大多是女子,也有男性——已經破口大罵起來。有人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只顧張皇亂問:「破相了沒?破相了沒?」
  
  比凌伸手摸了一把,淡然一笑。在他的右頰上,讓人心痛的血色傷痕凝聚成完美中的殘缺。那種白雪紅梅般淒艷的美,連蘇迪都有剎那的失神。
  
  為什麼心裡有點罪惡感吶?好像破壞了什麼寶物一樣。蘇迪自嘲的想著,那傢伙長得比自己更像矮人哩!
  
  被劃破臉了……這麼說,自己只能處於下風嗎?好勝的因子在體內湧動,比凌只覺全身的血脈都沸騰起來。乾挨打不還手絕不是他的作風!「你當心了!」他突然邪邪一笑,手中細劍一抖,第一次主動發起了攻擊!
  
  蘇迪不是矮人武聖,那麼超乎尋常的「瞬閃」不可能多次使用!比凌那深埋心底的賭徒精神再一次爆發,合身而上的同時體周漾起燦爛的金色光華!
  
  蘇迪腳尖一點,身子便閃過攻擊。趁著對方立足未穩,他一個漂亮的旋舞,貼身立於對手背後,用斧頭鈍重的那端揮向他的後腦——不能殺人,那打暈他好了!他對自己的力氣很有信心,那層金色鬥氣在他的斧下該是應聲而碎!
  
  但,事情的發展並不像他想像的那般。待重斧劃過,那層金色的鬥氣突然在接觸的前一秒消失了。蘇迪重重一斧頭下去,只覺軟綿綿像砸到棉花上,用力過猛、重心不穩反讓自己踉蹌了一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顆顆金色的小星星憑空出現,均勻的飛散開來,密密麻麻圍繞著他的體周,從頭到腳連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
  
  「認輸吧!」比凌轉過頭來,「我不想令你受傷。」
  
  形勢陡然逆轉。蘇迪看了看密集的金色星星,這是對方的黃金鬥氣所化,若要爆起來他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他不禁苦笑道:「我輸了。剛剛怎麼回事?你用了什麼特殊武器嗎?」
  
  「誰說我只會用武器?」比凌眨眨眼,「我是人類武士,當然用鬥氣。」
  
  「你會兩種鬥氣?那,那是什麼鬥氣?」蘇迪微張著嘴——在他的認知中,鬥氣都是剛性堅硬的,怎麼會有柔軟棉花式的?
  
  「秘密,秘密,不能告訴你。」比凌瀟灑轉身,揮手走下台,「這次,我贏了。」
  
  觀眾們完全沒看懂發生了什麼,戰鬥就結束了。只有蘇迪知道,自己敗在一種很奇怪的鬥氣之下。但比凌的大膽也令他乍舌不已——剛剛他以身誘敵,若是出現哪怕一秒的誤差,失敗的那個就是他自己!
  
  他愣愣站了一會兒,突然醒悟到一個事實——格魯國的比試者,第一輪過後竟然只剩下洛洛一個!這溪臉丟大了!
  
  ……
  
  「幹得不錯!」叉子迎上前,眼底猶帶驚懼之色,顯是為他擔憂來著。
  
  比凌看看他,突然難過的摸摸自己的臉:「我破相了嗎?」
  
  「啊?」叉子哭笑不得,「你盡擔心這個幹嗎?」
  
  怎麼能不擔心!比凌暗自歎氣:傷哪裡不好偏偏傷臉上,這下子,在傷口痊癒之前,他可不能變回賽菲爾了!擔心的望了望遠處的「賽菲爾」,他只能祈禱靈寵能暫時頂住。
  
  「你很厲害。」嬌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比凌側過臉,卻見人人談之色變的離姬就站在他身旁。
  
  「我這裡有藥,你試試吧。」離姬遞給他一個火辣辣的眼神,「這藥對外傷最靈,你用了就,就不會……臉上留疤痕……」
  
  承受著比凌溫柔似水的目光,有如惡魔的她突然變得十分害羞,丟過藥轉身就走。比凌撇了眼目瞪口呆的叉子,心想難不成自己要去使使美男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09:36

  第二十節 魔女也是女人
  
  「臉上有傷疤更具陽剛氣,不如留著吧。」叉子懶洋洋的倚在門框邊,提出個不懷好心的建議。
  
  比凌理都不理,只顧往臉上那道細長的傷口處抹藥。看著他輕輕佻起藥膏抹挲的專注神態,就像位整理容妝的愛美女子,叉子心頭微微一動,不由得「小白臉、娘娘腔」暗罵一通。
  
  「美人兒的恩澤,沒理由浪費啊。」比凌處理完傷口,含笑回頭,「我該去道聲謝。」
  
  「你要去見那個離姬?」叉子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那種嗜血的魔女……」
  
  「放心!」比凌邁步出屋,順便拍拍叉子肩頭,「我心裡有數。」
  
  待他走遠,叉子還是呆呆的——這傢伙,他到底要幹嗎?
  
  ……
  
  在格魯國眾人下榻之處,蘇迪抿著嘴,腦中反覆閃過前幾日戰鬥的畫面。在那最後時刻,比凌的散鬥氣與凝鬥氣幾乎在一個瞬間完成,他對黃金鬥氣的掌控力已經達到那種程度了嗎?約瑟雖是六級騎士,比起他來都要差一截呢!還有那詭異的棉花似的無形鬥氣,從未見識過的……
  
  「喂,你在想什麼?」躺在床上休養的約瑟嘿嘿笑著,打斷他的思緒,「是不是還在惦記比凌?我說,莫非你的嗜好發生了變化?」
  
  蘇迪冰冷的目光掃過他身體的某處,突然詭異一笑。約瑟給他看得惱羞起來,大吼道:「還不是你那妹妹幹的好事!」
  
  約瑟很慶幸自己當日在比試台上暈厥過去,否則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滿場觀眾的哄笑。這幾天他不敢出門,也出不了門——走起路來雙腿都在晃悠,站都站不穩。那刻骨銘心的疼痛已經深深印在他腦裡,揮之不去。現在他一見洛水丫頭便情不自禁的發顫,避之不及。
  
  屋外響起敲門聲:「約瑟閣下,有位叫加德的客人給您送來請帖與禮物。」
  
  約瑟看完後,頓時氣炸了肺——加德竟邀請他晚間去上次那家妓院,而附贈的禮物儘是助興壯陽的藥物,那臭小子太損了!
  
  「看起來,聖達加的小王子和你很像啊!」蘇迪冷嘲熱諷,「不狼求親傳聞裡旗鼓相當的對手嘛!」
  
  約瑟冷哼一聲,沒有答話。那日妓院一別,關於加德的真實身份很快就被他們知曉,畢竟他並沒打算隱瞞姓名。接下來的幾日來,那位小王子挖空心思與他作對,不是在賭場「邂逅」,就是在沙龍「論文」,到處和他打擂台。現在加德在武者大會上晉級,他卻那麼丟臉的輸了,那傢伙怎麼會錯過這種嘲笑的機會?
  
  「加德的武技到底如何?他才十二、三歲,鬥氣應該不強吧?」
  
  「你十三歲的時候就是五級騎士,為什麼別人不行?」
  
  約瑟語塞,卻聽蘇迪慢悠悠的說:「他很強,他是雙修者!」
  
  「怎麼可能?」約瑟大吃一驚,「西大陸從未出現過雙修者!」
  
  「你不知道並不等於不存在。」蘇迪罕見的歎了口氣,「他的鬥氣和體技單方面看都一般,但他除了是騎士外,還是個異術者,而且是召喚師!」
  
  「武技與異術雙修……真的有這樣的人存在……」
  
  「東大陸的元素使不也是雙修者嗎?不要這麼詫異。」
  
  「可,他,他才十三歲……」約瑟心中湧起挫敗感——這種怪物小孩,自己怎麼比?
  
  「你就這灰心啦?真沒出息!」蘇迪撇撇嘴,「雙修者沒什麼了不起的!加德資質驚人,但他想武技與異術同修,到頭來只會一項都不突出!」
  
  「你這樣說是為了安慰我嗎?」約瑟拍了一把蘇迪,「好兄弟!」
  
  「誰要安慰你……」蘇迪低聲嘀咕幾句,卻出奇的沒有反駁。
  
  ……
  
  東大陸的代表並沒留在伯爵府,而是住在安基島最熱鬧的那條大街上。那裡的房價用金幣結算,昂貴無比,那四人卻是大手筆的包租了半年。因為他們來西大陸的真實任務便是武力震懾、財力炫耀、刺探情報。
  
  在武者大會上四人出手都極盡狠辣,幾日來他們的對手沒有一個留下全屍。其中尤以隼人為最,他為人本就陰沉,一擊得手後必定將對手撕成細細的碎肉,害得清理擂台的人每次一換,人人都是嘔吐不止、噩夢連連。天青雖是弓箭手,卻喜歡爆頭與射眼,只留下面目模糊的屍體。范劍喜歡玩貓捉老鼠,非拆掉對手的幾樣零件、把對手折磨得奄奄一息後才殺掉。如此看來,單單開膛挖心的離姬還算最溫柔的。
  
  此時,離姬正坐在自己房裡,怔怔想著心思。那滿眼溫柔的銀髮少年,竟然對她笑得那麼和煦。她不得不承認,對那人動心了。
  
  「喀嚓」一聲響,隼人靜靜閃進來:「妹妹,需要嗎?」
  
  「什麼?」
  
  「上好春藥。」
  
  「啊,哥,你……」
  
  「自己看上的東西要早下手。」隼人將藥瓶放在桌上,「一刻鐘就能見效,男人對它沒有抵抗力。」
  
  離姬嬌媚的臉上閃過一絲羞紅,將藥瓶悄悄扣在手中。隼人抬腳出屋,心裡想著——女人一動情就會變蠢,希望自己妹妹不會陷進去。
  
  窗外,聽到兄妹談話的范劍偷偷溜過。那麼漂亮的小子就這樣便宜離姬?他滿心不樂意。正滿肚子壞水想著怎麼把那藥換來自己用,卻聽門外有人來訪,正是那漂亮的銀髮小子!
  
  打開門,看到來人,離姬滿臉的冷煞都消融一空:「是你?」
  
  「離姬小姐。」比凌優雅的欠身,「謝謝你的藥膏,真的效果很好。」
  
  「那……那就好。」殺人不眨眼的魔女突然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好,只能不停眨眼睛。
  
  比凌溫柔笑著,輕聲道:「離姬小姐有空嗎?我想請你吃晚飯,算作謝禮喔。」他學著離姬的樣子眨眨眼,神態卻比離姬更加清美俏皮。
  
  魔女心中一慌,情不自禁的點頭,身不由己的跟著比凌往外走。范劍趴在窗邊看著,心裡大叫不妙——那春藥,她還捏著呢!
  
  「喂,你們去哪裡?」他厚著臉皮跳出來,「加我一個不介意吧?」
  
  離姬回頭看到他,眸中頓時恢復了清明。比凌咬牙切齒的想——這色鬼真能壞事!
  
  「哼,當然介意!」幸好離姬對待其他人是冷傲的,哪怕那人是她同伴。
  
  比凌歉意的衝著范劍笑笑,一拉離姬便出了門。魔女被他這樣一個隨意的動作弄得心思大亂,剛剛還是桀驁冷漠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漲紅臉不知所措。看到這種轉變,比凌臉上笑著,眼波溫柔似水,心中默念著——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軟弱!他本該對欺騙女子感情這種手段有所負疚,但對離姬,他升不起任何憐惜之心,有的,只是暗藏的濃濃殺機。
  
  領著離姬到了他訂下的飯館精舍,魔女的肢體動作變得稍稍自然。悄悄摸著懷裡的那瓶東西,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那男子。那雙人的藍眸啊!她忍不住想起哥哥的話,終於決心將之付諸實施。
  
  恰在此時,比凌對上她的目光,衝著她有些彆扭的笑了一下。
  
  「離姬小姐,其實……」他欲言又止,「你是很溫柔的女孩子,為什麼喜歡殺人那麼血腥的事情呢?」
  
  離姬霍然抬頭,但面對比凌坦然純淨的目光,她無法呵斥、無法辯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比凌的眸光越發柔和,唇角溢出一聲幽幽的歎息。離姬覺得,這聲歎息就像是響在她的心底,帶著層層漣漪在身體裡蕩漾開去,那顆早已冷硬的心竟也柔軟起來。她的手一抖,藥瓶又潛入了衣裳的最深處。
  
  「我……」她急急想要解釋什麼,「我不是……」
  
  咦,她不是一向以擁有鐵石般堅硬的心而自傲嗎?為什麼在這男子面前,她會希望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是因為想在他眼中變得最好嗎?
  
  「這個世界並不完美,殺人是種不得已的手段。但是,我一直覺得,美麗的生物不該沾染血色,那會破壞她們的純潔,讓她們變得冷血無趣。那些會污染雙手的事情,交給男人來做好了。」這話若換作其他人說,一定會激怒不甘人下的離姬。但由比凌說出來,離姬只覺得是種可依賴的幸福。
  
  「這雙漂亮精緻的手……」比凌輕輕托起她白皙的柔荑,「不該承受太多……若是這種美被破壞,我真覺得痛惜。」
  
  離姬只覺一股酥麻的熱流從手掌接觸處傳來,令她的頭昏沉起來,雙腿很沒出息的變軟。一種陶的幸福洋溢在身體裡,歡笑著。這是她人生十八年中從未經歷過的……歡愉和滿足……
  
  恍惚間,她聽見自己在說:「我,我絕不是冷血……我的異術需要惡靈附身,主上教導我們此術時,言明異術者的心性越冷酷,能發揮的威力就越大,所以我才殺……」
  
  她突覺嘴唇被一隻手掩住了,悅耳的聲音輕輕在她身邊響起:「這應是屬於你的秘密,不用說出來,我能理解。我知道,你的內心其實很溫柔啊。」
  
  那隻手慢慢摩挲過她的櫻唇,撫過她的臉頰,劃過她的耳垂,最後集中在她棕色的碎發上。離姬只覺身子軟綿綿的,不知何時竟靠在對方懷中了。透過微瞇的眼縫,她隱約看到,對方眸中的那一絲憐惜。
  
  若這一刻能常駐不逝該多好!離姬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卻覺比凌身子猛一挺直:「是誰?出來!」
  
  離薊驚,手中悄然多出一把青色的匕首。比凌右手一揮,鬥氣噴湧而出,直直在牆壁上打出一個大洞來!
  
  轟鳴聲中,隔壁房裡滾出一個人影,未落地便飛快的朝外躍去。離薊眼看清那人背影,頓時羞怒交加:「你,你!范劍,我跟你沒完!」
  
  ……
  
  比凌晃回自己家時,叉子還在屋裡等他。看到他回來,叉子舒了口氣:「你真去見那魔女了?」
  
  「是啊,共進晚餐,情話綿綿,中途被人打斷,我就回來了。對了,你要注意呀,那女人懷裡藏了把浸毒的匕首,看上去很鋒利。若是被輕輕劃上一道,多半小命不保。」
  
  「什麼?你!」叉子的臉頓時沉下來,「情話綿綿?你到底搞什麼鬼?」
  
  「喂,我出賣色相為你探聽情報,你不感激就算了,用不著這樣黑著臉吧?」
  
  「誰讓你……」叉子扭過頭,忿忿道,「我不需要什麼情報!」
  
  比凌收斂了玩笑之意,低下頭:「其實……這是我必須做的事……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我自己。」
  
  叉子心中一抖,想到初見他的場景,他第一次打破了自己不多問的規矩,低低問道:「你……是不是從東大陸逃,逃亡……」
  
  沉默。許久許久,比凌抬起頭來,輕輕一笑:「是的。」說完這簡單的兩個字,他的心竟變得格外輕鬆。
  
  體會到那笑容裡的一絲慘然,叉子倒不知該說什麼好。半晌,他悶悶道:「你……放心,我會贏……我會殺了那女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0:05

  第二十一節 黑馬何其多
  
  離姬的藥果然靈,待武者大會即將決出八強時,比凌臉上的傷痕已淡得看不清。在第一戰險勝蘇迪後,他便再沒遇上能全力一戰的對手,第八區的頭名應是穩操勝券。他先前只在傭兵裡打混,於武者界名聲不顯。自打敗蘇迪,他一戰成名,成了武者大會上最搶眼的黑馬,奪冠呼聲驟然熱烈起來。
  
  誰料他還沒黑上幾天,其他幾區戰況漸明,眾人看到後來,不得不歎一聲「好多黑馬啊」!
  
  比凌的同伴,身處第一區的叉子,一匹名副其實的「黑」馬。憑借紮實靈活的體技與從小修煉的黃金鬥氣,他一路高歌凱進,甚至連透明鬥氣都沒機會使用。當然,許多人酸溜溜的將他順利晉級的原因歸結為對手弱——他大半對手都是女的!但對叉子自己來說,這種對敵形勢實在是苦不堪言——每次結束戰鬥後,安評判都將他罵得狗血淋頭:戰鬥時間長,那是他有意防水、不尊重對手;戰鬥時間短,那是他心狠手辣、不尊重女性……
  
  尤其是對陣索斯港的洛水時,小丫頭機變百出的無賴招數對他完全沒用。因為常年和他「切磋」的比凌就是個出手更加無賴狠辣的傢伙,他早就免疫了。結果,曾令約瑟吃足苦頭的洛水丫頭在他手裡慘敗,最後竟在擂台上哇哇大哭起來。此戰過後,叉子的名聲在母愛氾濫的女性觀眾群裡一落千丈,走在街上處處招人白眼,與那位被捧為大會「第一美男子」的同伴真是天壤之別。
  
  第三區的勝者是另外一匹黑馬。那是個極其古怪的傢伙,一身黑衣、面巾遮臉、比試時從不開口說話。他是個默默無聞的武士,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大家只能以「黑衣人」這種代號稱呼他。
  
  他的實力和身份一樣神秘莫測。初賽至今,他從未使用過鬥氣,只憑詭奇的體技打倒對手。這一區有許多成名已久的武士和騎士,卻都窩囊的敗北——許多人連自己的鬥氣還沒放出就被打倒在地。那人的身形實在詭異,且快如疾風。不少人猜測他和矮人族有淵源,但作為評判的矮人首領堅稱他的體技和矮人的輕身術完全不同。
  
  隨著賭場裡他的賠率節節攀升,不少勢力都開始對他感興趣。但不論是格魯國的暗探還是安基島的暗衛,都查不出此人來歷,彷彿他是從地底下憑空鑽出來的一樣。
  
  第六區由一個金髮藍瞳的冷漠少女勝出,又是一匹聲名不顯的黑馬。這名為加藍的少女是個貨真價實的女騎士,她很年輕,樣貌也屬秀美婉媚,卻總如老人般臉色死板、不苟言笑。原本燦爛熱烈的金髮卻妥貼的束成整齊的髮髻,一絲不亂。令人膽寒的不止她冰冷的臉和古板裝束,更因為她背上那把——銀白色的巨大斬劍。
  
  每當觀眾看到她嬌小的身軀揮舞那把齊人高的巨大斬劍,便情不自禁的升起畏懼之心。有別於普通觀眾,武者們受到的震撼更大——在她遭遇強敵時,那把銀白斬劍的鋒刃處會漾起星星點點的淡藍劍氣,飄逸而虛渺。識貨者自然知道,這看似美麗的劍氣有何等威力!一旦劍氣啟動,它就像最兇猛的野獸,毫不留情的撕裂對手堅固的護體鬥氣,留下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
  
  在當今的西大陸,武者以修煉鬥氣為主,擁有劍氣口訣的家族已經不多。這樣一個擁有巨大斬劍與淡藍劍氣的冷然少女特徵明顯,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在島上流傳——她是兩百年前超越十級的最強者、縱橫大陸的「星辰劍聖」的家族傳人!雖然這消息不明真假,但眾人敬畏之心更甚。
  
  另四個席位分別被離姬、隼人、范劍和加德小王子所奪。天青因為和隼人同區而放棄了比試,要不然,這八名勝者中將有一半是東大陸的代表!這個事實讓所有西大陸的武者又怒又愧,心中只盼著另外五人能將他們擊潰——若最後奪冠的是東大陸代表,那大夥兒的臉面全都丟光了!
  
  至此,武者大會的八強全部產生,暫時休賽三天,接下來便是真正激烈的戰鬥。隨著比賽進程,安基島不僅成為西大陸的武者匯聚之地,連矮人和精靈的身影也越來越多。安基島的城防軍和治安隊忙得不可開交,「賽菲爾」更是連抱著金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直到休賽第二天,它接到主人的心靈指令,這才偷偷摸摸出了府。
  
  「我要回府一趟,你來做一天比凌吧!」
  
  「是的,主人……」變形獸想了想,「那個……離姬……」
  
  比凌皺眉:「只一天,你找個借口避開她。」
  
  要編謊話還不容易?變形獸點點頭,心裡為自己終於能自由一天而歡呼雀躍。
  
  ……
  
  離姬的房裡,陰沉的隼人正冷冷盯著她:「你還沒跟那小白臉上床嗎?」
  
  「哥,你說什麼啊!」離姬羞惱不已,「你怎麼能這麼粗俗!」
  
  「後天他就要沒命了,你再不下手可就沒機會了。」隼人的聲音很無情,離姬心中一震,慢慢抬起頭來:「哥,你要殺他?」
  
  隼人冰冷的臉上突然擠出一絲笑容,令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怪異:「妹妹,你難道忘記了——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殺人!」
  
  「可……」離姬不禁著急了,「我,我,他……」
  
  「你喜歡他?」
  
  離姬怔怔望著面前的花瓶,那裡面插著前幾日比凌送給她的鮮花。雖然只是很平常的一束野菊,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那雙充滿憐惜的溫柔眸子,已經徹底暖化了這冷血無情的魔女之心。她輕輕點頭:「是的,我喜歡他。」
  
  「那就快點把他得到!」隼人皺眉道,「我不會在戰鬥時手下留情。」
  
  「哥……」離姬痛苦的叫了一聲,但她的兄長已經轉身離去。
  
  在冷酷的哥哥心中,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得到他的身體吧!她該怎麼辦呢?她知道哥哥向來說到做到。離姬摸了摸懷裡揣了近半月的藥瓶,悵然望向窗外——要,去找他嗎?
  
  離姬在房裡呆坐了許久,到夜幕降臨時,她才猛然清醒過來。緊了緊手裡的小瓶,她起身出了門。
  
  ……
  
  「你怎麼回事?」叉子奇怪的瞄了同伴一眼,「吃這麼快幹嘛?」
  
  「比凌」來不及答話,只管拚命吃喝。他好不容易出府一次,要盡快吃完飯四處逛逛玩玩。吃飽喝足後,他揮揮手:「我要去一趟夜市……」——上次沒去成,這次還不抓緊機會?
  
  不顧叉子詫異莫名的表情,他徑直結帳離開,誰料剛出門就撞上了離姬。「你……有空嗎?」魔女輕柔的問語讓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稱病避開的借口用不上,這可怎麼辦?
  
  「能……去我屋裡坐坐嗎?」離姬彷彿熄了決心般,「我有重要事情……想,想和你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0:15

  第二十二節 誰動了她的春藥
  
  「這麼說,加藍果真出身劍聖家族?」
  
  「從各方情報匯總來看,應該沒錯。」
  
  「辛苦你們了。」賽菲爾慵懶的伸伸腰,低頭輕讀手裡的報告,「劍聖家族為人正派古板,曾被人稱為逖倫最後的聖騎士……看起來她在進行成年歷練,那我放心多了。」
  
  「但那黑衣人……請恕屬下無能……」辛蘿面有慚色,「一直查不出……」
  
  「查不出便算了,保持監視吧。」賽菲爾看著暗衛退出書房,心裡暗暗想著——那黑衣人的身上似乎有股令她熟悉的氣息……
  
  「呼!」她突然直起身子,思緒被靈寵的焦急呼喚而打斷。聽完變形獸的心靈傳語,她的臉色一變。
  
  「葉子這個笨蛋!」她咬牙切齒,「讓它好好待在房裡裝病,為什麼要到處跑!」
  
  東大陸的四個傢伙都不是好相與之輩,即使用比凌身份探聽消息,她也極小心翼翼。現在那糊塗靈寵被離姬帶回住處,萬一言談間餡了……賽菲爾霍然起身,換銀出。
  
  ……
  
  離姬的房裡,「比凌」惴惴不安的坐於桌旁。房中靜謐許久,他終於忍不住,抬眼看看離姬:「你要沒緊要事,我……」
  
  「有……」離姬衝口而出的話語打斷了他告辭的意圖。此時,桌邊一對紅燭燃得正妖嬈,襯得托腮凝視的那張臉龐越發嫵媚動人。
  
  「比凌……」離姬的吐息多了幾分急促,面色漸漸泛紅。迎著對方不解的目光,她羞澀十足的低下頭,輕聲呢喃道:「夜深了……今天,你,別走了吧……」
  
  若是真的比凌在此,定能明白她這如此明顯的暗示。但此刻的「比凌」是剛剛出世兩年的變形獸,身為靈獸又尚未成年的它哪裡聽得懂這話。一心脫身的他只能支吾道:「現在還不晚,我不用留在這裡……呃,你若沒事,我該回去了。」他抓耳撓腮半晌,終於擠出一個借口,「那個……我要走了,叉子應該還在店裡等我吶……」
  
  在如此旖旎敏感的時刻,糊里糊塗的他竟然道出一個男子的名字。離姬眼中惱意大盛,終於熄了決心。
  
  「既然不晚,你再坐會兒吧。」她素手輕拂,幾撮藥粉無聲無息的混入手邊杯底,「要不要喝水?」她盈盈笑著,倒滿了水杯。不明所以的「比凌」正覺口渴,點點頭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一刻鐘見效!離姬默念著哥哥的話,帶著幾分緊張幾分羞意,牢牢盯住了比凌。
  
  「呃,怎麼……」俊朗的面孔上劃過一絲奇異的笑,「比凌」喃喃道,「我……暈……身……好癢……」
  
  離姬雙頰緋紅,半拖半推的將比凌往自己床上引:「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躺一會兒吧……」
  
  將有些神智不清的少年放倒在床,離姬對著那張俊逸無雙的面容凝視半晌,緩緩起身吹滅了紅燭。此時夜色正好,一彎月牙懸於天際。離姬輕扣窗銷,緊閉窗門,阻隔開那一地的清冷皎潔。
  
  黑暗中,她正要脫下自己的武士長袍,門外走廊處卻響起不合時宜的聲音:「離姬,有空嗎?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是天青!離姬惱怒的扣好衣領,放下床幔,不耐煩的走到外屋拉開大門:「什麼事?」
  
  大門外,晦暗的長廊中空空落落,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哪裡有什麼天青?離姬腦中一個激靈,暗叫不好。等她飛快的轉返回臥室時,大床上已經空無一人。
  
  那麼逼真的天青聲音……這麼迅速的偷人手法……離姬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范劍……你這個賤人!」
  
  ……
  
  如水夜色中,黑衣包裹著的范劍正靈貓似的在屋脊上跳躍潛行。一想到自己成功騙走離姬,虎口奪食般偷走了她的獵物,他心中萬分得意。再想到那已經服下春藥的俊逸少年,他不由得抖了抖背上的那具軀體,哈哈一笑。
  
  因為害怕被人發現行蹤,他奔到近處一家旅館便停了下來。裝作攙扶酒同伴的模樣,他將比凌帶入了預先訂好的房間。
  
  離姬並未追來,范劍安心的插上門鎖,走進裡屋。大床上,比凌意識模糊,星眸微閉。范劍死死盯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潮紅、呼吸急促,顯是春藥正在發揮效果,范劍眼中登時騰起無比的迷戀與佔有慾。
  
  「哼,這種美少年萬萬不能便宜給離姬……」他摸了一把那張幾近完美的俊臉,「喂,要不是我出手及時,你中了離姬的春藥,早就失身給她了!我這是救了你呀,你要怎麼感激我呢?」他出白森森的牙,淫笑道:「不如以身相許……」
  
  話還沒說完,他突覺腦後風聲襲到,一股迫人寒意近在咫尺!他大驚,來不及作出抵抗,只能猛然向下縮頭。
  
  但——身後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應,寒意陡然下降,直逼他的後腦。風聲激勁無比,叫人避無可避。
  
  「啪!」的一聲脆響……
  
  范劍一聲未吭,向前撲倒。鮮血從他的腦後汩汩而出,顯是挨了一記狠的。
  
  「啪!啪!啪!」來人似不解恨般,手裡那塊無比堅硬的金質族印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已然昏迷的范劍頭上,不知道拍了多少下。到來人終於住手後,那雙冰寒的眼眸,仍掩不住高熾的怒火。
  
  「卑鄙無恥的色鬼,你去死吧!」嚴嚴實實的面罩下,賽菲爾怒不可遏的聲音溢出嘴角。她望了一眼大床上迷迷糊糊的靈寵,心中更加憤怒,腳下加力,對著已經失去意識的范劍下身要害,不停歇的連踢數下:「我叫你淫!我叫你蕩!我叫你以身相許!……」
  
  在精準狠辣的數踢之後,可以預見,范劍在今後的人生中,將沒有機會再去禍害其他的……女子或男子……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嚴厲的懲罰!
  
  發洩完怒火,賽菲爾用血契收回靈寵,身影飛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伯爵府,賽菲爾小姐的臥室中,一陣幾不可聞的呻吟迴盪在房中:「呃,好癢……」
  
  「嘩啦!」一大盆冷水潑在「比凌」身上,輕響過後,一隻水淋淋的黃毛小雞仔出現在地毯上。
  
  「癢!癢!好癢!」變回原形的變形獸像踩到火盆上一般跳來跳去,急吼吼的撲閃著翅膀,拚命用嘴啄著自己。在賽菲爾驚異的目光子下,它那身淡黃色的絨毛漸漸……消失了!肉紅色的嫩皮展出來,小雞仔渾身上下光溜溜、肉乎乎、紅通通、皺巴巴,難看極了。
  
  自此,給一頭沒有性別的未成年變形獸餵吃春藥,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這數千年的謎題終於有了答案——它徹底脫毛了。
  
  望著光禿禿的沒毛小雞仔,賽菲爾終於忍耐不住,噗哧一聲笑起來。
  
  ……
  
  第二天一大早,真正的比凌悄無聲息的離開伯爵府,留下已經恢復神智的「賽菲爾」臥床休養。
  
  離姬竟對他使用春藥!比凌握緊拳頭,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果然是不值得他歉疚的魔女啊!如此也好,他的心中再也沒有絲毫憐惜。
  
  在城裡整整找尋一夜卻一無所獲的離姬,垂頭喪氣返回住處時,卻驚喜的發現比凌就站在旅館門前。
  
  「昨晚發生了什麼?我怎麼一覺醒來就睡在大街上了?」他的面色平靜,離姬心下稍安——看上去他並沒有……他是怎麼逃脫的?自己又該怎麼解釋昨晚的事情呢?他會不會已經猜到……
  
  不管了,索性全推到那賤人身上!離薊咬牙,仰頭道:「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在閒聊……後來範劍將我騙出房間,再回來時你就不見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唔?我怎麼都不記得……」比凌歎息一聲,「難道那個范劍喜歡你?所以他對我有什麼不滿?」
  
  「呀,你怎麼會這麼想?」離姬粉臉微紅,「我看,是那個范劍對你……有什麼想法吧。」
  
  比凌的俊臉沉了下來。離姬不敢再說,眼波流轉,輕聲道:「我現在就陪你去找范劍那小子算帳,好嗎?」
  
  比凌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突然柔聲道:「你奔波一夜很累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去找范劍問個清楚吧。」
  
  他果真是不記得了!離姬心中狂喜,連連點頭。只要看到那雙溫柔的湛藍眸子,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深究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待兩人在飯館裡坐定時,離姬心頭浮現出哥哥說過的話,不禁柔腸百轉。明天就是八強戰鬥之期,哥哥真的會殺了他的!
  
  「你在想什麼?」比凌溫和的聲音響起,「擔心明天的比試?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哥哥下殺手。」
  
  離姬心中又是一顫!他的眼神那麼坦然,那麼真誠,她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偽。但,哥哥那邊……她思來想去,心中矛盾萬分。
  
  「這店裡怎麼連熱茶都不給上?」比凌微微抬頭,「我去催催。」
  
  見他走到櫃檯那方,離姬情不自禁的摸出懷裡的藥瓶,盯牢了桌上的碗杯器皿。還要……吃一次嗎?是按照哥哥的話,與比凌春風一度,還是另想辦法,阻止哥哥的殺招?她的內心激烈鬥爭著,委實難以決斷。
  
  就在她發呆忡神的一剎那,突然眼前一花,手中頓時空空如也!藥呢?眼見比凌正往回走,她慌亂的四下尋找,總算趕在他回座前發現了滾落腳邊的小瓶。
  
  「你在找什麼?要我幫忙嗎?」比凌關切的笑意浮現在唇邊,他的笑那麼和煦,那麼溫柔……離姬整顆心都酥軟不已——他說過,不會傷害哥哥的。那麼,只要哥哥那邊……
  
  她終於做出了選擇,悄悄將拾起的藥瓶塞回了業。
  
  離姬的小動作和眼神的變化都沒能瞞過比凌。他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卻越礬軟溫柔。
  
  ……
  
  既然目的達到,那范劍也就不必去找了。吃完點心,比凌藉故離開。離姬其實並不願他當真找到范劍,便任他順順當當的離開。
  
  剛剛拐過街角,「呼……」的一聲,一個身影旋風般轉到他面前。比凌定睛一看,竟是蘇迪。
  
  「要打探消息也不用色誘吧?」他面色不大好看,綠眸冷冷望過來,「憑你和叉子的身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倒他們,何必使用這種不入流手段?」
  
  原來他發現自己和離姬近來的頻繁接觸了,也認定自己是在玩「美男計」。比凌無奈的撓撓頭。矮人性子耿直,不喜耍心計玩手段,蘇迪雖然有個狡猾似狐的老爹,性格卻更像矮人一些。他心裡清楚,要不是先前的對戰讓蘇迪生起惺惺相惜之心,他根本不會來「勸」這麼一句。
  
  「彭!」有什麼東西被扔在地上,粉碎成一地瓷片,裡面有些白白的粉末,不知何物。蘇迪指指那堆粉末:「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春藥!那女人對你不懷好意!」
  
  比凌瞬間明白了,蘇迪竟動用「瞬閃」從離姬眼皮子底下換走了春藥,不禁啞然失笑。看著蘇迪臉上那副怒其不爭的表情,他忍笑道:「呃,原來你偷了……」
  
  蘇迪看著他那副無所謂的笑容,面色更冷,狠狠丟下一句話:「你當心玩火自焚!」說完轉身就走。
  
  比凌斂了笑意。風聲裡,輕輕送去一句低聲的「謝謝」。
  
  他望著蘇迪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歎。若只是要打倒他們,他又何必如此辛苦、如此隱忍呢?他想著這半個月來和離姬的相處,想著叉子那張越來越黑的臉,想著蘇迪眼中閃過的鄙夷之色,心底突然泛起一絲深重的厭惡感——果然,這種黑暗中進行的陰謀詭計,還是由賽菲爾處理更適合呢!
  
  輕吁了口氣,他仰頭望著東方初升的紅日——就快結束了,只剩一天,過了明日,他就再不用裝扮出含情脈脈、溫柔似水的模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0:31

  第二十三節 春藥無痕血色新
  
  大清早,從四面八方趕來觀看八強賽的人們潮水一般湧向競技場,沿途數條寬闊大道均被擠得水洩不通。
  
  那八位比試者還沒到達,競技場的觀眾席中已是人山人海:急於一睹強手戰鬥的武技癡迷者、滿心期望本國武者獲勝的助威者、在賭場下了大筆賭注的富翁、還有根本不懂武技專看熱鬧的閒人、帥氣逼人的矮人、漂亮高傲的精靈……各色各樣的觀眾匯聚一處,場中嗡嗡大作,喧鬧不休。更有幾處由花癡少女組成的後援團,專為比凌加油而來,尖叫呱噪之聲響徹雲霄,嚇得周邊觀眾全部遠遠躲開。
  
  時間慢慢推移,為比試者特意準備的休息房間裡,提前到達的幾人神色漠然,內裡卻是各懷心思。
  
  比凌和叉子坐在一處,面向競技場的巨大落地窗就在他們面前。兩人靜靜看著窗外,雖然沒有言語,但默契流動在兩人之間。他們很清楚,今日最險惡慘烈的戰鬥,應該發生在屬於他們的那兩場比試中。
  
  默然半晌,比凌微微偏頭掃視房內,東大陸的幾人還未到達。瞄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房間正中的加藍,他有些好笑的想:這古板少女運氣不錯,范劍今天即使來了,估計連十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想到這裡,他悄悄傾近叉子,低聲道:「你知道外頭那些觀眾管你叫什麼嗎?——女性殺手!」他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初賽時你有一半對手是女性,正式賽中你的對手有三分之二是女性,八強賽你對上離姬,到四強賽時你的對手還會是女的!」
  
  叉子聞言,懶洋洋的瞥了一眼加藍:「你這麼看好她?那范劍的劍術很厲害的!」
  
  「今天的比賽,加藍必贏!」比凌意味深長的說,「今天過後,東大陸的代表只會剩下天青一人。希望他識趣些,能保住性命回家去。」
  
  正說著,他突然感到有一道如炬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他霍然抬頭,恰瞥見加德小王子若無其事的挪開雙眼。
  
  他笑笑,暗自猜想著——今天打敗隼人後,下一個對手會是誰?是加德,還是那神秘的黑衣人?他的目光掠過屋角,那始終像啞巴一樣的黑衣人正藏在最黑暗的角落,整個人毫無存在感般。
  
  「喂!」門口探進一張容貌平凡的臉,那雙無眼白的墨黑眸子散發著一種詭異的光。她指指叉子,示意他出來。
  
  是安,那個麻煩的女人。叉子無奈的苦笑著,頂著比凌好笑的目光走出門去:「什麼事?」
  
  安扁扁嘴,輕輕揉著那身英武騎馬裝的衣角,大聲說:「你今天可別掉以輕心!哼,只會欺負女人和小孩的傢伙,今天若是輸了,我們安基島的臉都會被你丟光!」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罵我?」叉子不可思議的望了她一眼,「那你大可放心,我今天一定會全力以赴。」
  
  安不說話了,叉子等了半晌,漸漸不耐煩起來。他懶洋洋的伸伸腰,回頭就往屋裡走:「你要是沒事,我回屋去做準備了。」
  
  「喂!」安在他身後氣惱的跺跺腳。今天她被賽菲爾小姐派去巡查外圍,沒法待在競技場親眼觀看比試。於是,猶豫片刻後,她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小心點!」
  
  叉子胡亂應了一聲,拖拖沓沓的走回窗前。比凌的目光有些異樣,看得他心裡發毛:「怎,怎麼了?」
  
  「安小姐很關心你啊!」比凌嘴角含笑,俊逸的面容中微促狹之意,「特意來囑咐你小心,她對你可真好啊……」
  
  「喂,不要亂開玩笑!」叉子明白到對方言下之意,不禁急了,「我告訴過你,那個女人是大麻煩!我躲都來不及,還敢招惹她?」
  
  比凌只是笑,也不說話。看到他那副表情,叉子心裡有點彆扭,索性不理睬他,閉了眼屏息靜氣的休憩起來。
  
  誰料他剛剛進入調息狀況,門口便傳來一陣喧嘩之聲。屋裡各人都皺起眉頭,看著遲到的東大陸三人憤憤然走進房間。
  
  范劍臉色慘白,盯著離姬的目光怨毒無比,離姬則是用憤怒痛恨的目光回擊。看那模樣,兩人似乎並非同伴,而是結下深仇的敵對者。隼人一聲不吭,臉色陰沉,但維護妹妹的神情卻十分堅決。看起來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大事,其餘各人都這麼猜想著。
  
  「啊,總算到齊了!」負責比試主持的司儀滿頭大汗的跑進,恭敬的請八人去競技場中抽籤,以決定比試的順序。
  
  很快,八人出現在觀眾的視野之內,場中沸騰了。抽籤的結果是,范劍與加藍第一場,黑衣人與加德小王子第二場,叉子與離姬第三,比凌與隼人第四。
  
  眼見八強賽的第一場馬上就要開始,加德環顧場內,卻驚異的發現——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安基島的當家人亞姆小姐並未到場。
  
  此時,幾乎佔據了整間場地的巨大競技台已準備完畢,幾位評判各居一角靜候開始。台下,天青鐵青著臉,皺眉打量著范劍:「這兩天你去哪裡了?怎麼氣色這麼差?」
  
  范劍怎能告訴他實情,只能恨恨扭頭。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對他下了毒手,還搶走了他的到口之食。他最懷疑離姬,但對方卻毫不認帳,反而痛罵他一頓。但此刻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只得忍氣吞聲先比試再說。
  
  踏上巨大的競技台,神色冷漠的金髮少女穩穩站在遠處,那把巨大的斬劍已經從背上解下,重重斜靠在塵埃之上。
  
  范劍吁了口氣,拔出一把古意盎然的長劍,臉上再不見往日嬉皮笑臉的神氣。他看了看自己的對手,藍眸金髮、容貌秀麗,雖然打扮裝束古板得像個老太婆,卻掩蓋不住她線條優美的體態與蘊含其中的青春活力。仔細看看,是個美女呢!若在以前,他一定會興起調教的念頭。但現在……他心中突的一揪,下身刀割般的灼熱劇痛瞬間爆發,立即蔓延到全身,疼得他險些跪倒在地。
  
  是哪個該千刀萬剮的傢伙下這種狠手!范劍雙目通紅,對遠處的古板美女突然升起無比的痛恨!
  
  就在他殺意蓬髮之刻,一片葉子,晃悠悠的飄蕩在半空,恰恰就在他的頭頂上方,輕輕的,搖曳著。沒有人發覺,幾絲細細的粉末自葉片上飄落,撒在范劍的頭臉範圍,有如淡淡的塵埃。
  
  「呼!」風聲大起,葉子隨著風高高飄起,慢慢消失在空中。評判宣佈開始的聲音迴盪在競技場中,兩個同樣持劍的身影已經呼嘯著對撞到一處!
  
  「轟!」氣息狂飆!塵土飛揚!場間,一道白色劍氣與一道淡藍劍氣糾纏著,於半空縱橫交錯。兩把劍刃同時猛烈對撞,激起一連串火星。
  
  觀眾席上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這才是真正的劍客對決啊!劍招劍術、劍刃劍氣,兩人都勢均力敵!雖然范劍力氣更大,但加藍斬劍更巨,兩人將將打成平手!
  
  「轟!」又一次拚力的對沖後,兩人的身影分了開來。范劍站穩身子,突然覺得頭昏昏沉沉起來。一股熱流自小腹升騰而起,迅速流遍全身的每一個毛孔,心中似乎有把火在燃燒,酥麻的感覺直直衝入他的腦中,令他只想好好放縱一把!
  
  明明那受傷的下身又痛又脹,明明那最後一絲清明的神智在告誡他——現在是比試中,但他的身體卻漸漸不聽使喚,迷迷糊糊之中,慾望佔據了大腦的所有角落,他只想找個女人或男人,狠狠發洩一場!
  
  他慢慢的移動目光,色迷迷盯牢了自己的對手,那個金髮藍眸的少女成為最大的誘惑。他很想將她當眾扒光,然後就像他對待以前那些身下獵物一樣——調戲她、把玩她、姦淫她、盡情的蹂躪她!
  
  到了這時候,加藍也明顯感覺出對手的不對勁來——那淫蕩的目光、充滿慾望的眼眸,色中餓鬼般的表情,甚至還擺出猥瑣下流的姿勢體態……天,那混蛋竟明目張膽的在公開比試中猥褻和羞辱她!
  
  加藍極怒極忿,感覺自己遭到了最大的侮辱!她突然雙臂用力,猛的直豎起那把銀白色的巨大斬劍,大喝道:「你這淫邪的傢伙,在我加藍的劍下湮滅吧!」
  
  這一刻,古板少女的身軀裡突然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那彷彿是代表終極正義的聖潔之光,給淡藍色的星辰劍氣加入無窮力量般。劍氣的光華陡然變得深重而奪目,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瞬間淹沒了范劍。此時的加藍,有如帶著天地間最勇悍正義的凜凜淨化之氣,不狼來自被稱為「最後的聖騎士」的家族!
  
  正面觀眾台上,「賽菲爾」悄悄出現在自家的包席中。看著范劍的人生最後一幕,她得意的笑了,帶著幾分解恨暗罵道:「活該!叫你給我下春藥,叫你害我褪了毛!我讓你也嘗嘗春藥的滋味!」
  
  在貼身侍女遞來手帕上擦淨手,她無聲無息的抹去了外人無法察覺的……最後一絲春藥的痕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0:57

  第二十四節 史上第一倒霉的召喚師
  
  鋪天蓋地的耀眼藍光持續了十秒便消失了,連同被包裹在光華之中的范劍一起。被強烈的光線晃得閉上雙眼的觀眾們再睜眼時,加藍已經重新背好了自己的巨大斬劍,臉上也恢復冷漠的神態,在數萬人的驚歎與乍舌中離開競技台。
  
  台下的比凌和叉子細細打量著她,隨即交換了一個眼色——少女的臉頰邊沿帶著不正常的灰白,雙手難以察覺的輕輕顫抖著,顯然方纔那股深藍濃重的劍氣幾乎耗盡了她體內的鬥氣,是個不能輕易使用的大招呢!若非她怒到極致,怕是不會使用這種高風險的招數吧?看起來,加藍雖然出身劍聖家族,但她的耐力與經驗尚屬不足,怪不得要離家歷練了。
  
  兩人還來不及出言討論,觀眾席上漸漸安靜下來。兩人扭頭看去,原來第二場的比試者已經上場了。
  
  鬼氣森森的黑衣人有如魅影般突然出現在巨大競技台的一角。如果說蘇迪慣常的鬼魅身形像是靈貓,那這黑衣人便極似夜狼,少了些盈動,多了分詭戾。比凌看著他乾瘦的體形,微微蹙眉,心頭那縷熟悉的感覺揮之不去。
  
  緊接著,「轟!」一聲震天巨響,一個貌似猩猩金剛的巨型黑毛動物出現在檯子另一角,雷鳴般的吼叫聲響徹雲霄。
  
  啊?這是什麼怪物?!大多數人瞬間嚇得手腳皆軟、動彈不得。但——觀眾的驚呼還未出聲,那大傢伙又突兀的消失了,就像先前只是幻象一般。驚魂未定的人們揉揉眼,發現怪物站立之地,剩下個清秀的小少年挺直而立。怪物變成了正太,如此強烈的反差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觀眾「嗡」的一聲,紛紛議論起來。
  
  「真誇張!」叉子懶洋洋的撓撓頭,一屁股坐倒在地,「這種震撼加炫耀的出場儀式,怎麼看都帶著孩子氣啊!」
  
  「他本來就是個小孩子嘛。」比凌也坐了下來,心裡嘀咕著——這又是個自大臭屁的傢伙!
  
  少年臉上的得意之色一閃而過。這位聖達加國的小王子,擁有細細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當他神情嚴肅裝成熟時,微瞇的細眼和緊抿的薄唇令他的面相隱有幾分陰沉,還帶著一種小滑頭的神氣。
  
  「美麗可愛的賽菲爾小姐。」加德突然轉身向著正台包席行了個貴族禮節,大聲道,「因為仰慕您的風采與才能,我千里迢迢趕來安基島。在這個最能展現男性魅力的生死比鬥場上,希望您能看到我身為男人最驕傲的勇武與智慧。」
  
  嘴上沒毛的小傢伙,還口口聲聲自稱男人?這自戀的白癡啊!比凌聽著,連連搖頭。這種不陰不陽的慇勤怎麼能打動賽菲爾的心?何況他這番話把女性武者置於何地?
  
  「賽菲爾小姐,念在我一片心誠,您可否給我一個機會,允許我親吻您漂亮的小手?讓我帶著您賜予的祝福,為您獻上此戰的勝利。」
  
  「撲……」比凌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而周圍八卦的民眾們正支楞著耳朵,想聽伯爵小姐怎麼回答,叉子也不例外。
  
  可憐的變形獸哪裡知道該如何作答,它打心眼裡排斥這小少年來親它的脫毛小翅膀。見主人沒有指令,「賽菲爾」便大著膽子,輕蔑一笑道:「等你贏了再說吧!」——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加德面色一僵,隨即揚聲道:「好,就請賽菲爾小姐親眼看著我取下勝利的果實!」他轉身準備戰鬥,在無人察覺之時,那薄薄的嘴唇彎起一弧詭異的笑。
  
  黑衣人冷冷望著他,在評判一聲「開始」後,他整個身子猛然繃緊,如離弦之箭般直衝向對手!手中寒光閃閃,似乎藏著一把細劍。
  
  加德卻是不慌不忙,口中唸唸有詞,右手迅速撒開一圈透明的光暈。
  
  「哞!」
  
  「嗡嗡!」
  
  一頭體形碩大的飛牛衝出那道光圈,牢牢擋在加德身前。而一隻豌豆大小的魔蜂鑽出光暈後,便一口氣噴射到黑衣人面前,帶著尾部猩紅的毒刺,環繞在他身周,飛快盤旋著。
  
  西大陸的異術稀少,這召喚師便是西大陸民眾最耳熟能詳的異術者。身為召喚師,能溝通其他大陸、其他地域的靈獸,暫時操控它們進行戰鬥,到了召喚師的最高階,甚至能召喚到來自異位面的強大生物。召喚師喚來的靈獸和一般異術者的靈寵不同,他並沒有簽訂血契,也就沒有心靈相通、生死與共的主寵關係,在召喚時間和控制力上都受到很大限制。所以一般的召喚師選定幾種靈獸後便不再召喚其他靈獸,而是和選定的靈獸時時練習,建立戰鬥的默契。這也是蘇迪並不看好加德的原因所在——他是召喚師與武士雙修,因而他無法集中修煉其中某一項,這樣他的鬥氣和召喚術都不能精深。
  
  但即便如此,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少年,就能擁有如此天賦靈基,場間不知多少內行人在羨慕眼紅。此刻他同時召喚了兩頭靈獸,就他這個年紀來說雖屬不易,但並非多麼驚世駭俗之事。反而他用飛牛防禦,命魔蜂進攻,這樣的選擇讓識貨者都吃了一驚。
  
  飛牛體形龐重,皮粗肉厚,卻因能低空飛翔而變得身體靈活輕盈,是進行重擊的絕佳選擇,一般人都會選擇它作為攻擊靈獸。哪知加德用它來防禦,真是新奇的運用。細細一想也對,它那麼大的塊頭,擋在加德身前就像一堵牆,的確適於防禦。
  
  而魔蜂的使用更是妙不可言。西大陸的傳統召喚師並不看重小蟲子,往往選擇有尖牙利齒的凶獸。但這魔蜂帶毒,讓它蜇一下便會一命嗚呼,加上體形小速度快,黑衣人動作再迅速,面對這小小的魔蜂也只有竭力抵擋的份,一時間根本騰不出手來對付加德。
  
  見對手暫時被壓制,小王子面有得色的翹翹下巴,眼光移向賽菲爾那處,炫耀般笑了笑。見他還未戰勝對手就如此掉以輕心,比凌和叉子都是連連搖頭——果然是沒經歷過實戰的小孩子,當這比試是過家家呢?
  
  果然,過得十來分鐘,黑衣人習慣了魔蜂的飛行軌跡與速度以後,他的動作便恢復了流暢與詭邪,一劍緊似一劍,追著魔蜂劈砍。眼見再過片刻,那魔蜂便可能被斬於劍下了。
  
  加德一皺眉,口中發令,命飛牛上前夾擊。但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飛牛突然「呼哧呼哧」,從鼻中噴出幾道白氣,碩大的牛頭左搖右晃,顯得煩躁不安。「哞哞哞!」一陣高叫後,飛牛陡然丟下召喚師,撇開四蹄猛衝一氣,撒著歡兒的滿場亂跑。一邊跑,它還一邊亂叫亂哼,牛眼裡漸漸泛出紅色。
  
  這是怎麼了?目力高絕的幾位評判強者都發現了飛牛的異樣,不禁面面相覷——看這樣子,它似乎不聽加德指揮了!
  
  飛牛急吼吼的滿台亂奔,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竟然飛了起來。加德急得滿臉是汗,連連默念異術口訣,企圖喚它回來,卻是毫無作用!
  
  聽著飛牛「哞哞」亂叫的聲音,正台上的變形獸突然打了個寒戰。同為靈獸,它能分辨出來,那飛牛正在發出求偶的呼喚,它在發情!於是,它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飛牛是一種常年為生存而戰的靈獸,六識要比人類強很多。剛剛范劍攝入的春藥絕不是它灑下的全部,那些多餘的春藥肯定殘留在塵土間!遇上六識靈敏的飛牛,若有幾絲淡淡春藥被它吸入……
  
  變形獸不敢再想下去,而飛牛的行徑卻證實了它的猜測!它猛的撲向競技場的大門邊,那裡有幾十頭護衛騎士的坐騎。飛牛瘋狂的衝進馬群,抱住一頭白馬使勁按倒在地,後半個身子壓上去,亂啃亂動起來。
  
  ……
  
  它!在!幹!什!麼!——場間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敢說話,連見慣風雨的評判們都呆若木雞,做不出任何反應。偌大的競技場內,只有飛牛粗重的喘息之聲和馬匹驚嚇的嘶叫在迴盪。
  
  許久……某處看台包席中突然爆發出瘋狂的笑意:「哇哈哈,哈哈哈哈……」無良皇儲笑得驚天動地,大嗓門吼得全場皆清:「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召喚獸!由獸及人,哈哈,果然淫蕩下流啊!……」——正是最樂於看到加德出醜的約瑟。
  
  競技台上,那位十二、三歲的正太小王子滿臉通紅,手足無措。黑衣人倒是夠騎士,見他窘迫,並不趁機襲擊,事實上也沒必要——身為召喚師,卻駕馭不了召喚出來的靈獸,這局不用再打,加德已然輸了。
  
  終於,回過神來的評判裁定了黑衣人的勝利,將無地自容的加德從囧境中解救出來,把那頭大發春情的可憐飛牛送回了老家。
  
  觀眾哄笑一片,個個樂得東倒西歪,場內肅殺緊張的對戰氣氛一掃而空。比凌無奈的看看賽菲爾那處——只是放縱靈寵一次,它就惹出大亂子來,以後再不能任它胡鬧了!
  
  場中笑聲未歇,離姬輕飄飄的躍上競技台,冰冷的目光掃過,觀眾席上立馬出現大面積的噤聲——這可是個活生生撕人挖心的恐怖魔女!
  
  「叉子。」比凌仰頭看著同伴,囑咐的話語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只是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滿鼓勵。
  
  「嗯。」叉子一眼就明白了同伴的意思,他緊緊自己的黑色武士服,衝著比凌點點頭,「放心。」
  
  尾音裊裊,他已經躥上了競技台。離姬冷冷站在他的面前,早把他和比凌對望的情景看在眼裡,不禁心中暗恨。
  
  殺了他?身為他同伴的比凌必然不會原諒她!
  
  放了他?卻叫她如何甘心!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叉子摳摳臉,淡淡說道:「此次比試是生死之戰,你我都不能留手。」他歪歪頭,鄭重告誡道:「拿出真本事吧!不要留下遺憾!因為……這一次,我必須殺了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1:17

  第二十五節 請安息,請安息
  
  殺我?離姬眸中寒光一閃,一股嗜血狠勁剎那間在體內蔓延開來。
  
  場間突然變得靜極,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於那兩人。由加德小王子出醜帶來的歡愉嬉笑陡然間便消駛空,肅殺壓抑的氣氛重新回到競技台上。
  
  每個人都知道,魔女手下從無活口。與她對戰的武者們,全都在她的利爪下化為血淋淋的祭品。那個膚色黝黑的少年,會是下一個犧牲品嗎?
  
  隼人陰沉著臉,把目光從妹妹那方移開,轉到台下那小白臉的身上。比凌注意到他的凝視,回過頭,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溫柔和煦的笑容,離姬最愛的笑容,但那笑容裡沒有穩,只有決意的冰冷。隼人心裡陡然一顫,竟升起一股沒來由的不祥感覺。
  
  台上,火紅的赤髮如烈焰般灼痛觀眾的眼,帶著幾分血色的囂張直直伸向天空。離姬雙目皆紅,猙獰無比。她高傲的抬起頭,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尖銳的指尖,臉上出殘忍的殺意。比凌看著使用異術後彷彿變成另外一人的離姬,心中對「那人」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半個月來,他與離姬虛與委蛇,不動聲色的從她口中套取了不少信息。離姬與隼人都是天生的合體靈基,他們的靈寵已經化為己身的一部分,在戰鬥時能瞬間抽取靈寵的全副力量作為己用。從變身後的凶殘程度看,離姬那已被完全吸收的靈寵應是如獅虎那般的狩獵之王,兇猛迅疾,爆發力十足,殺機凜凜。
  
  起先,他們只是街頭流浪的乞兒,根本不知道自己身有靈基,更無異術口訣來加以修煉。是「那人」發現他們的天賦靈基,收養他們,教導他們,傳授異術令他們成為現在這般。照離姬所說,他們使用的異術口訣,是「那人」自創——呸!什麼自創!明明是從降靈族搶奪而來的戰寵合體之技!
  
  正因為那口訣是擁有降靈靈基的族人才能運用自如的秘技,離姬兄妹這種外來戶修煉起來,便生出無窮的後遺症來——那般殘殺冷酷的心性,既是修煉此技的必要條件,又是強行學習他族異術的惡果。
  
  如此畸形的改造,如此殘酷的人心,從他們開始修煉合體之技的第一天便已注定結局。比凌微微瞇眼——生活在「那人」的陰影之中,這是你們的不幸,就讓我和叉子來解脫你們吧!
  
  這一刻,他突然心緒激盪。自那日開始,一直盤踞在他心靈最深處的吶喊險些脫口而出,被他死死壓回心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著——
  
  有一天,總有一天!
  
  我要帶著這張冷俊的臉孔站在東大陸強者之巔!這張屬於凜的臉!
  
  我要親手殺死那人,讓他看著這張臉,這張不該出現在世間的臉,滿懷震驚的死去!
  
  我要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展現降靈異術,不再像只東躲西藏的小老鼠,見不得光。我要讓世人看到,那屬於凜的榮光!屬於碧的榮光!屬於降靈族的榮光!
  
  是的,總有那麼一天!
  
  「彭!」
  
  一聲悶響。
  
  台上,那頭擇人而噬的凶獸已經同叉子對戰到一處。她攻勢洶洶、殺氣騰騰,叉子則是氣定神閒,自如的左躲右閃,順利避開那散發著血腥味的尖利雙手。
  
  看起來似乎叉子落於下風,被離姬密不透風的猛烈攻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但真正的強者都看得分明,從他游刃有餘的躲避動作來看,他只是在尋找一擊即中的最佳機會。
  
  叉子的戰鬥風格就是這樣,從靈活的躲避和細緻的觀察,耐心十足的等待機會,伺機發起雷霆般的剛猛反擊。要說到躲避攻擊的功夫,他從來就是最靈活最滑溜的一個傢伙。想起第一次切磋時他那像魚一般滑溜溜的身手,比凌唇角劃過一道笑意。
  
  離姬凌厲的攻勢落到空處,惱怒之下凶性大發,尖嘯著身形越來越快,雙手更是隱隱透出猩紅的光芒,如鬥氣一般!
  
  叉子下盤穩固如磐石,流暢的遊走在兇猛的魔女身側,彷彿一隻精捷的黑豹,時而閒庭信步,時而猝然暴起,那麼優雅,那麼精準,那麼成竹在胸。
  
  驀的,他開始反擊!淡淡的金色光華在身周展開一層暈圈,整個人在對手身邊穿來插去,進退如電。憑借紮實犀利的體技,他的身影變幻莫名,手掌間的黃金鬥氣如利刃般「颼颼」破空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扎入離姬的體內!
  
  「呀!」魔女一聲低呼,眼中血紅更甚。幾息之間,她就被叉子逼得連連後退,白玉般的胳膊上留下無數道黃金鬥氣割開的傷口!這真是鬥氣與體技的完美結合!觀戰的武者看得如癡如。
  
  比凌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有誰比他更瞭解合體之技的特點?那離姬的本事放在西大陸的人類武者中是絕對佼佼者,但比起凜來,她拍馬都趕不上。叉子從幾年前開始就和比凌時時「切磋」,就武技而言,比凌會的,他也會。
  
  金燦燦的黃金鬥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奪命追魂般緊貼著離姬的身子劃過,一次次給她留下深淺不一的傷口。與此同時,旁人看不見的透明鬥氣大開,溫柔包裹著他的身體,為他擋下來自離姬的瘋狂反撲。
  
  血,一滴滴的落於塵埃,離姬的半個身子漸漸染紅。這是魔女身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景,最講究快、狠、準,讓人避無可避的她,竟被人一招一式的慢慢擊傷!
  
  看台上,觀眾也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情緒,拚命扯著嗓子為叉子喝彩。約瑟瞪圓雙眼,激動得直拍大腿:「真沒料到他這麼厲害!」
  
  「和比凌一樣。」蘇迪靜靜蹲在包席護欄上,「他的身體表面似乎貼著什麼東西,能保護他不受傷害。」
  
  「喔?這麼高級?」約瑟努力睜大眼,但怎麼也看不清叉子身周到底有什麼,不由質疑道,「那兒沒什麼東西吧?我這麼明亮犀利的眼睛,卻什麼都看不到啊!」
  
  蘇迪冷冷斜了他一眼:「眼睛大不等於目力好,你就省省吧。」
  
  「哼!你不也是什麼都沒看到?依我看,你就是惦記著輸給比凌那場,總是不服氣,想找借口吧!」
  
  和這傢伙真是無話可說!蘇迪一扭臉,不再理會他,只是細細觀察著離姬的利爪與叉子體表的距離,估算著那東西的可能厚度。
  
  約瑟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還是剛才加德那場好玩,哈哈,可是笑死我了!看他哪有臉面去見臭丫頭,哈哈!」
  
  「那場有些奇怪。」蘇迪沒頭沒腦的丟過一句話,隨即又閉了嘴。
  
  此時,競技台上的形勢越發一面倒,離佳經放棄攻擊,緊守門輝自保。但叉子也沒法就此結束戰鬥,隔了幾個身位,他的鬥氣便只能給快如疾風的離姬帶來輕傷,無法致命。他瞄了台下的比凌一眼,突然身子一縱,整個人合身而上!
  
  觀眾齊聲驚呼!他這樣一躍,便將自己的身軀送入對手伸手可及的範圍!到了那種貼身纏鬥的距離,離姬的利爪將更有威脅!按照目前的局勢,他耐心等著對手認輸是最佳選擇。但他為什麼放棄已取得的優勢?他暈頭了嗎?
  
  離疾是心下一喜,兩隻白玉般的手掌上,利爪陡然暴漲數倍,集中力量雷霆一擊!
  
  叉子根本不管那已經映到胸前,鋒利的、閃著寒光的手掌,他用自己的身體做誘餌,就是要一口氣結束戰鬥!就在離姬發起最後一擊的時刻,叉子右手的鬥氣快速而輕柔的劃過她的頸脖,留下一道冰冷而美麗的血痕。
  
  「轟!」猛獸般的利刃重重擊在透明鬥氣上,凝聚最後力量的一擊撕裂了護體,在叉子胸前刻下五道深深的爪印。但離姬的手無法再深入了……
  
  「咯咯……」她的口中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響,她已經無法呼吸了。鬥氣劃破了她的頸動脈,鮮血的湧出竟叫她覺不出痛來。
  
  我,是要死了嗎?她的目光裡漾著一種迷茫的光華,帶著錯愕,帶著不甘。從未有過的冰寒感覺襲向全身,隨著她軟軟倒下的身子。餘光掃過台下,最後的一眼定定集中在比凌的臉上,那溫柔的眸子裡,閃動著的——比往日的憐惜之色要深沉數倍、真切數倍的悲哀。
  
  這一眼,是瞬間也是永恆!
  
  離姬垂下頭,靜靜的停止了呼吸。
  
  ……
  
  一條灰色的人影如夜梟般飛過半空,夾著無盡的殺意劈向捂胸喘息的叉子。這一下變起倉促,受傷的叉子哪裡反應過來,眼見就要命喪當場,卻聽幾聲怒喝,評判們同時出手!
  
  精靈長老的花箭、矮人首領的拳風、副校長的結界、八級騎士的鬥氣……任何一項絕技都不是偷襲者所能抗衡的,何況四位強者同時出手!
  
  「彭彭彭!」
  
  隼人灑落一地的鮮血,重重跌倒於地,激起一片塵埃。評判們的出手讓所有懸了一顆心的人都鬆了口氣,有些性急的已經「可恥!混蛋!」的怒罵起來——在這武者大會上你們兄妹殺了多少人?現在你妹妹技不如人而死,你就要用偷襲來報復?
  
  隼人似乎爬不起來了。四位評判互相對視一眼,目光中多了些東西——就在剛剛隼人怒而暴起的一瞬間,一道淡白身影也同時高高躍起。於四位評判出手的剎那間,他也悄然劃出了手裡蓄勢已久的奪命鬥氣!
  
  隼人灑落地面的鮮血,倒有大半來自這背後的凌厲一擊。那個擁有溫柔眼眸的少年,出手便絕不留情。他把握的時機如此之好,令四位評判也驚異不已。但沒有人能指責他痛下殺手,這本就是偷襲者應得的下場!
  
  輕輕一聲,身形落於地面。「偷襲可不是好習慣,幸好我一直盯著你呢。」比凌淡然笑著,緩緩行禮道,「別忘了,你的對手是我。」
  
  隼人噴了一大口血,身子漸漸萎軟下來。中了比凌的致命一擊,加上四位評判的重手,他很難活下來。只是,在他臨死前,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那已經冰冷的身軀。
  
  比凌有些悲哀的望了眼面前的兩具屍體,慢慢扶著受傷的叉子走下台,心中歎息著:
  
  在這個世界裡,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而我,不想死。
  
  所以,請你們——安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1:53

  第二十六節 玩什麼不好,玩刺殺?
  
  「好個悍不畏死的叉子!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啊!平時只見他懶洋洋的……」
  
  八強賽結束後,約瑟依然十分興奮,喋喋不休的說著戰況,尤其把叉子那場翻來覆去說個不休。說著說著,他撓撓頭:「可,他為什麼要在佔有優勢的情況下以身犯險呢?」
  
  「因為他想殺死離姬。」蘇迪淡淡回答,臉上波瀾不驚,「他不願看到對方被迫投降,寧願冒險一次。」
  
  「他為什麼一心要殺離姬?」約瑟疑惑道,「他不像那種為別人打抱不平的傢伙啊!」想起他在惡靈谷中的行為,他越發確定自己的判斷:「身為傭兵,在面對危險時他連自己的僱主都懶得管。他怎麼會為了給死在離姬手下的人報仇而豁出性命呢?」
  
  「自然是有什麼原因的,我們不知內情而已。」蘇迪扭過頭,「你調查的怎麼樣?」
  
  說到這個,約瑟便一肚子火:「賽菲爾那鬼丫頭要在海邊修什麼,什麼『黃金海岸線』——不知道她從哪裡聽來的怪詞!結果叉子原先居住的漁村被拆了,漁民們都被分散到島上各處,我那些屬下又是外來人,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信息!比凌的情報更是少得可憐,完全查不出他的來歷!」
  
  蘇迪「喔」了一聲,想了想慢慢說道:「叉子雖然不愛管閒事,卻是個很簡單淳樸的傢伙,沒有害人之心。至於那個比凌……我看不透。」
  
  「我倒覺得比凌不錯。」約瑟咧嘴笑了,「他用了『美男計』,是不是?我喜歡這傢伙!」
  
  蘇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走回住處。剛踏入小院,屬下就送來亞姆伯爵府的請帖,邀請兩人去府裡赴晚宴。
  
  約瑟也不看帖,直接問道:「加德去不去?」
  
  「加德王子也在被邀之列,但他似乎拒絕了……」
  
  「哈哈,我要是他,也不好意思去啊!」約瑟笑得眉飛色舞,「丟人啊!戰前弄出那麼大陣勢,還親吻小手吶……」
  
  「只知道嘲笑別人,哎,不知道是誰在競技台上疼暈過去……」
  
  約瑟頓時黑了臉,下身似乎又在隱隱作痛。他惱怒的揮揮手:「我也不去了!」——他才不要去面對賽菲爾那鬼丫頭呢!尤其是他連比試第一場都沒通過,的確有點丟臉。
  
  蘇迪一臉平靜的說:「回復伯爵小姐和伯爵夫人,我今晚一定到場。」
  
  「你去?」約瑟微微吃驚。
  
  「今天伯爵府設宴款待武者大會的四強,我們只是陪客。」蘇迪揮揮手裡的請帖,「去見識見識那四位,挺好啊。」
  
  「我就知道,臭丫頭定會招攬他們!」約瑟打鼻子裡哼了兩聲,「不過……她能開出令他們滿意的條件?一頓飯可收買不了人心!呃,莫非她想用美色來招攬……」
  
  蘇迪不待他說完,狠狠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走。
  
  ……
  
  伯爵府裡,忙碌的侍女們在廳裡穿梭,巧手佈置著晚餐需要的一切。米麗夫人站在廳中,看著侍女們的勞作,嘴裡不停吩咐著。
  
  「賽菲爾」半靠在米麗夫人身邊,臉上甜甜笑著,心裡卻是發苦。她可沒想到母親大人會對那幾個武夫大感興趣,跑來參加晚宴,她打心眼裡不樂意。因為她害怕被那個冷氣森森的紅塵破時刻注意著,在那人面前,她有很大的壓迫感。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賽菲爾」決意打發那傢伙到別處去。等晚宴結束再讓他回來吧,到時候他就會跟著米麗夫人回白色城堡了!她美滋滋的想著。
  
  「賽菲爾,格魯國的皇儲和聖達加的王子都會來嗎?」米麗夫人突然問道,語氣裡隱有幾分傷感——這孩子的婚事流言她略有所聞,眼見著,她快要長大成人了啊!
  
  「這個……母親大人恐怕要失望了。」身著鵝黃長裙的女孩笑嘻嘻的說,「那兩位都不來,只有索斯少主會來。」
  
  「喔!」米麗夫人有些遺憾,她很想親眼看看那兩人呢!
  
  「賽菲爾」察覺到她的心緒變化,馬上笑吟吟的講起四強比試時的情景,成功吸引了米麗夫人的注意力。在她一番渲染下,到晚宴開始前,米麗夫人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那幾人了。
  
  蘇迪是最先到達的,叉子和比凌緊隨其後。幾人都換了正式禮服,更顯得年少俊俏。然後是黑衣人,明明是出席晚宴,他卻仍然穿著比試時的那身黑袍,陰沉無語,和前三位形成鮮明的對照。加藍來得最是準時,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刻板的有如她那身土裡土氣的老式裝束。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她在吃飯時也堅持背著那把巨大的、足人高的銀白色斬劍,大大破壞了她那副有板有眼的貴族儀態。
  
  飯後眾人移到伯爵府的會客廳,侍女們奉上甜點與飲料,各人隨意攀談著。叉子因為身上有傷,坐在軟椅上不願動彈,懶懶望著蘇迪和比凌輕聲聊天。黑衣人從不說話,只是一個人默默喝著飲品。米麗夫人對加藍最感興趣,不停的發問寒暄。戰鬥中一往無前的金髮少女在這位漂亮貴婦面前卻無比拘謹,連鼻尖都緊張得沁出了汗珠。賽菲爾如蝴蝶般在廳裡遊走,用銀鈴般的聲音同每個人交談,盡情展她如花的笑靨——主人在此,還不卯足力氣好好表現?
  
  夜色漸濃,賓主盡歡,到該結束的時候了。米麗夫人微笑著站起,引領客人們走向門口,並一一道別。誰料到當黑衣人走至她身邊時,陡生變故!——一把狹長的利劍不知道從哪裡滑了出來,如毒蛇吐信般準確的刺向米麗夫人的胸口!
  
  「啊!」夫人的驚呼還未出口,她身邊的侍女便抱著她撲閃到一旁,巧巧躲開這一劍!幾名眼疾手快的護衛衝上前來,數把刀劍齊下,架住了那只握劍的手——黑衣人的右手。
  
  「嘿……」黑衣人猛一發力,盪開護衛們的武器,逕直朝著地上的米麗夫人撲去!這一下速度極快,比他比試中鬼魅般的身形還要迅疾!
  
  但,一道殘影閃過,另一個鬼魅般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電光火石間,只聽「辟啪」數聲爆響,兩人不知道對了多少招。
  
  蘇迪對黑衣人,正是棋逢對手。圍上來的護衛們只覺眼花繚亂,似乎只有兩團黑影在纏鬥,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叉子和比凌此刻已經擋在賽菲爾和米麗夫人的面前,加藍則是護住了後面瑟瑟發抖的侍女們。眼見蘇迪和護衛們正在圍攻黑衣人,他們一邊小心翼翼的護住身後各人,一邊扯著嗓子喊開了:「有刺客!」
  
  話音剛落,比凌突然感到一股殺氣從背後騰起!
  
  他猛然扭頭,對上加藍的雙眼,心頭一顫!那是一種妖異的、迷茫的,又毫無感情的眸子!照理說,她不該有這樣的目光,如同封閉所有情感般,但比凌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這種目光出現在加藍的雙瞳裡!
  
  霎那間,他覺得整個身心極度緊繃,就連頭髮都要豎起來!這樣異常的加藍,就站在侍女群中,距離米麗夫人的後背不過十米!
  
  他剛剛轉過身,還來不及叫喊什麼,那把盈著藍光的巨劍就變魔術般出現在加藍的手中。一劈,只是一劈!在她身前的所有活物都會被藍色的劍氣所斬中、所吞噬!
  
  劍氣已出鞘!藍光近在眼前!米麗夫人的後背完全暴在殺戮十足的劍氣之內!比凌顧不得想什麼,只是下意識的飛身撲過去,將將擋住了米麗夫人的身體!
  
  輕輕一聲「吱」,好像什麼東西被砍中的聲音……
  
  米麗夫人被推倒在地,惶然望向身前,那個俊美的少年捂著胸,突然高高躍起,飛快的襲向加藍!
  
  就在剛剛那一瞬,利刃的劍氣瞬間劈開比凌那尚未完全展開的黃金護體鬥氣,耀眼的藍色光華直接撕裂了環繞在他體周的那層透明鬥氣,狠狠刺入他的體內。傳承自劍聖的星辰劍氣尖銳的扯開皮肉,令他的前胸迅速泛起殷紅的血花。
  
  「轟!」重傷卻飛撲而至的比凌已經襲到加藍身前,狠狠一拳打在她的臉上,將她直接打暈過去。而他自己,也終於支撐不住,歪歪扭扭往後就倒。
  
  「啊!」「賽菲爾」驚呼一聲,驚駭交加的撲了過來。但主人的胸口劇痛瞬間傳遞到她的腦中,令她感同身受般難受,腳下步子也踉蹌起來。深受影響的她不僅沒能抱住比凌倒下的身軀,反而被他一起帶倒在地。她突然好生後悔——是她不願處在紅塵破的近距離凝視下,所以早早把他打發出府。要不然,主人也不至於以身擋劍啊!
  
  隔了數米,叉子警惕張望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眸中瞬間爆發出瘋狂的殺意。蘇迪的身形微微一滯,就連黑衣人也愣住了。他深深望了比凌一眼,突然棄了對手,身子高高一縱,一對流光溢彩的雙翼自後背生出,瞬間飛離了伯爵府,只留下一地呆愣的護衛。
  
  透明的翅膀……比凌只覺天旋地轉——怪不得總覺得這人有股熟悉的氣息,他是惡靈谷中的那降靈遺族!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他不來找自己?為什麼他要刺殺米麗夫人?
  
  大批護衛趕到,米麗夫人確保安全了。雖然此時人很多,但比凌的周圍卻安靜下來,比凌強忍疼痛偏過頭。「賽菲爾」正拉著他的手,淚眼婆娑,眼巴巴的望著他。
  
  「沒,沒事,我還沒死。先,別殺加藍,她,她應是,被控制了……你叫,叫……破破回來……保護夫人……」他吃力的用心靈傳語囑咐完,垂頭看了看自己的傷處。還好,恐怖的劍氣偏開了心臟要害,沒有一劍要了他的小命。
  
  叉子滿臉驚恐的撥開護衛猛撲過來,「嘩啦」一下撕開他的上衣,手忙腳亂的按住傷口,企圖止住鮮血的湧出。
  
  「用這個。」蘇迪冷著臉走上來,遞過一瓶藥粉,「止血很好。」他的眼睛掃過比凌的傷口,目光在那道貫穿胸腹的猙獰傷痕上停住不動了。
  
  叉子混蛋!比凌頓時氣爆了——雖然他現在是男身,但當眾被撕了衣服,上身暴在一幫男人面前……很不爽,極不爽,他想殺人!
  
  主人強烈的羞惱與不快立刻傳遞靈寵腦中。「賽菲爾」伸手接過藥粉,一把推開叉子:「這種事情讓我來!」
  
  她出手極快,眨眼間就在比凌傷口上厚厚蓋了一層,順手扯住衣服蓋住了他的胸膛。身後不遠就是賽菲爾的貼身侍女,若讓她看到那處傷痕,那就糟糕了——她知道賽菲爾胸口有傷痕。
  
  比凌心裡也很清楚這點,咬著牙拒絕了伯爵府為他請醫生的提議,搖搖晃晃站起來。「叉子……」他懇求的望著對方。臉色慘白的黝黑少年走了過來,任他靠在肩頭,慢慢往外挪去。
  
  伯爵府的護衛默默看著他離去,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和感激。今晚要不是有他在,米麗夫人已經香魂渺渺了!
  
  ……
  
  「你終於來了。」比凌清冷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你欠我一個解釋。」
  
  黑衣人收攏雙翼,靈活的越窗而入。歉疚的望了望比凌胸口染血的紗布,他開口了:「你先告訴我,你和亞姆家……是什麼關係?」大半年不見,他的聲音依然瘖啞,但說話卻不再阻滯。
  
  「沒什麼關係。」比凌輕描淡寫的回答,「你和他們有仇麼?為什麼要刺殺伯爵夫人?」
  
  黑衣人緩緩坐在床邊,突然湊近比凌,悄聲道:「在你負傷後我才察覺到,你和那亞姆小姐……似乎有某種心靈聯繫……」
  
  他的聲音極低,比凌卻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他已經發現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2:07

  第二十七節 陰險正太與無間道
  
  黑衣人慢慢取下風帽與面巾,雙目炯炯的盯著比凌,堅聲道:「我與安基島並無仇怨,刺殺只是受人所托。令你受傷非我所願,我很抱歉。請你……相信我。」
  
  比凌抬頭凝視那張乾瘦的臉,滿佈風霜的憔悴面容,浮著永生難以釋懷的淒苦幽悵。整張臉上灰敗一片,只有那雙過分明亮的眸子能讓人覺出幾分生機。比凌想起當日他那孤狼般撕心裂肺的慘笑,心中不禁一酸。
  
  「要建立信任,讓我們先從相互認識開始。」他笨拙的行了個貴族禮,「我叫羽。和凜一樣,曾是小姐的殺衛。」
  
  看到比凌訝異的目光,他苦澀的笑了:「我是個不稱職的殺衛。」他似乎陷入年輕時光的追憶,緩緩道:「小姐的靈基之強大是族裡數一數二的,族人將她視為光大本族的命運之子,從她出生起就對她敬若神明,我卻總是不服氣。」
  
  「小姐繼任族長之位時還未成年,按照傳統需要接受族人挑戰,視為成年禮。我那時年少氣盛,總以為自己能和小姐一較高下,卻慘敗在她的手下。我一時暈頭,想用吸收族人靈魂的方法增強自己的實力,雖沒成功卻被人發覺了。這是族裡的禁忌,我觸犯族規,被驅趕出家族,四處飄泊。到西大陸後,我發現惡靈谷的死靈氣襲分濃郁,便在那裡定居下來,一待就是十幾年,直到遇上你。」
  
  比凌心中一動:「吸收靈魂是禁忌?但凜……」
  
  羽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截斷答道:「他是自願貢獻給你,並不違反族規。而我……我當日是未得允許,想在長老臨死時偷取他的靈魂,吸收他的力量作為己用。」他又苦笑:「那時真是鬼迷心竅,長老待我有如親生兒子般,我卻想……
  
  他停了停,搖搖頭:「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義了……降靈族被滅,我餘生所願,便只有這一句——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這一刻,他的眸子亮得嚇人。比凌甚至有一種錯覺,面前這人的眼中射出的,分明是惡狼一樣的綠光!
  
  比凌怔了片刻,喃喃道:「那人……很強……」
  
  「是,但我不會放棄任何努力。」他似乎恢復了平靜,「幾月前,我回了東大陸,卻連見到那人的機會都沒有。我離開了十幾年,形勢已經完全不同。以前異術者按家族劃分勢力,現在所有異術者都臣服在那人腳下。他是名副其實的東大陸霸主,又與皇室有親族關係,靠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撼動他半分。」
  
  他盯緊比凌,一字一句的啞聲道:「所以,我想尋找一把刀,一把有野心、有力量的刀。」
  
  比凌反應很快:「你想在西大陸找?所以你才來參加武者大會?」
  
  「西大陸以格魯國與聖達加為最強,而且兩國都有一統大陸的雄心。聽說兩國王子都來安基島求親,我才來到這裡。因為東大陸也有人前來,我便蒙了面改了裝,連異術都藏起不用。沒想到會遇到你,更沒想到你會為安基島的人以身擋刀。」
  
  這婚事謠言真是害死人啊!比凌不禁心中嘀咕,要不是這樣,羽也不會跑來玩刺殺吧?等等,這麼說來,難道要刺殺米麗夫人的主謀是——
  
  他剛稍稍理清頭緒,羽的聲音再度響起:「兩國王子資質都不錯,我最後選擇了年紀小的那個。他更容易被影響和控制,又是個異術者……
  
  腦中有如驚雷炸響,比凌失聲叫起來:「是加德要殺米麗夫人?」
  
  這怎麼可能?那個有點自戀、喜歡裝成熟的小正太?他是刺殺的幕後黑手?米麗夫人與他既無怨無仇,又毫無利益衝突啊!
  
  「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致米麗夫人於死地,我只知道,這次刺殺是我的投名狀,讓他信任、接受我的第一步。」羽的眼中突然浮起一絲深沉之色,「不要當那小王子是孩子就掉以輕心,要知道在異術者中有三種人是不能輕易招惹的——瘋子,女人和小孩。」
  
  「可,可……」比凌兀自張大嘴,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沒道理啊!」
  
  「刺殺的動機我不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幼稚輕浮。你可知道,他原本打算在白天的八強賽中演場好戲,要我配合他,讓他輸掉比試。」
  
  「先是特地向賽菲爾獻媚,然後故意輸掉……」比凌沉吟道,「他想讓自己給賽菲爾留個壞印象?」
  
  「我猜是這樣,他不願與那亞姆小姐訂親,所以故意當眾落敗,以貶低自己。當然,他和我都沒想到最後的結局是那樣。飛牛的失控並不是演戲,那樣難堪的出醜出乎他的意料。」
  
  比凌亮晶晶的雙眼彎了彎,心想——這世上估計只有我和葉子才知道其中原因吧!
  
  加德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測,比凌想不通他的動機,索性轉了話題:「加藍是你控制的嗎?」
  
  「是,那女子看似古板冷漠,其實心思單純,又不懂控制情緒,很容易被攝神術所制。」
  
  比凌忽然歎了口氣。羽有問必答,坦誠無比,當真是拿他當自己人。但他卻隱隱害怕,不敢說出自己的秘密,即使在這同為復仇者的降靈族人面前。是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如此多疑,不敢相信任何人呢?
  
  真要一輩子都如此估的行走世間嗎?不,他並不願意。半晌,他熄決心般,一揚眉:「和你一樣,我此生也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復仇。更巧的是,我們選擇了同樣的途徑。只不過,你想控制一國之主,借助那國的已有力量來復仇,我則是……要讓自己成為那股力量……」
  
  「所以你選擇了安基島?」
  
  「不,應該說,是安基島選擇了我。機緣巧合之下,我得到了這座島。」
  
  「你果然是賽菲爾本人!」羽似乎並不太吃驚,「察覺到你和亞姆小姐之間的莫名感應,我思來想去,這種情況只應存在於我們降靈族的血契主寵之間。這就奇怪了,難道那伯爵小姐竟然是你的靈寵?」
  
  比凌苦笑兩聲,輕聲承認了:「是的,它是我的靈寵,能夠變幻成我的模樣。」
  
  「我也猜到……你現在這副樣貌是因為吸收了凜的靈魂,但你應該還有屬於自己本體的模樣。換作任何其他人絕計不會想到這點,我們降靈族的死靈變身術即使在本族裡也是最深奧難測的機密之術,能習此口訣的人寥寥無幾,連我都沒資格知曉那口訣。聯想到凜將自己的靈魂都奉獻給你,我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莫非……你是少主?」
  
  比凌的心劇烈跳動了幾下,原來碧竟將那麼秘密的口訣都告訴了身為靈寵的他!想到碧對他的信任和依戀,他突然心如刀割,他怎麼能心安理得的享用碧遺贈給他的一切!他做不到,頂著碧的名頭去欺騙她的最後一位族人!
  
  「不……我不是……」他艱難開口,斷斷續續的講述起自己的經歷,從死後被召喚開始……
  
  說完了自己來到這裡的一切,他像個等待宣判的罪人般垂下頭。羽默然不語,屋中沉寂許久。
  
  「原來是這樣。」他終於發出聲音,「你是少主的選擇,便是我族的選擇。從今天開始,降靈族就剩我們兩個……」他的眼波突然柔軟下來:「賽菲爾,你要是遇上好男人,早點和他生幾個孩子,我族的血脈需要延續……當然,你要樂意用這副身體找女人生孩子就更好了,這樣更方便不是嗎?」
  
  本來心下惴惴,一聽到他說的話,比凌險些滾到床下。他「呼哧呼哧」喘息半晌,伸手指著對方鼻子,怒道:「你為什麼不去延續血脈?!」
  
  「我老了,你還年輕。」羽乾瘦的臉上顯出滄桑的眼神,「記住我的話,留下孩子之前千萬不要死!」
  
  「……」原來他當我是種豬啊?比凌無語了。
  
  羽咳嗽幾聲,將話題轉回:「加德那邊,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你原本打算?」
  
  「我原想跟隨他去聖達加,借用他們的力量。現在看來,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他突然單腿而跪,低沉的聲音迴盪在房中:「殺衛之羽,向你效忠。自今日始,至死時止。」
  
  比凌驚訝的張著嘴,看著他慢慢站起:「既然米麗夫人對你如此重要,加德的心思便需要弄清楚,否則你們永無寧日。若你沒有其他吩咐,我將按照原計劃隨他返回聖達加,在他身邊搜集情報,查探虛實。」
  
  「呃,你要去做臥底?」
  
  「什麼底?」
  
  「沒,沒什麼……」比凌發現自己的心情似乎變得輕鬆起來。是因為說出了秘密嗎?還是因為終於能有一個人來同自己一起背負那沉重的命運?復仇路上,他不再估……
  
  ……
  
  武者大會的四強賽最終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結束:
  
  比凌重傷,無法繼續比賽;黑衣人成為被重金通緝的兇徒,自然不會再出現在競技場;加藍清醒後得知自己的所作所為,羞愧之下直接棄權。最後的精彩對決沒能出現,叉子就稀里糊塗拿了冠軍!
  
  加藍抱著贖罪的心理,請求留在安基島,一邊甘心充當護衛,一邊暗查那可惡的黑衣人。有劍聖家族的傳人來當小兵,賽菲爾自然樂意之極,一口答應下來。此次武者大會,安基島名聲更甚,各國湧來的觀眾讓島上各營生都賺了個盆滿茬,還吸引來不少矮人和精靈。加上吸收了一大批資質良好的武者,再度擴充了島上軍事力量。
  
  武者大會落幕後,各國代表逐一告辭。天青在忿然返程的途中被人刺殺,目擊者聲稱殺手一襲黑衣,很像那個被安基島通緝的兇徒!而另外三人都死於競技台,東大陸方面也無話可說。
  
  約瑟極力邀請比凌和叉子到格魯國一遊,被比凌以「傷勢未癒、無法長途跋涉」為由拒絕,他只能悻悻的帶著屬下回國。倒是蘇迪和洛水多留了幾日,直到小丫頭把自己的積蓄全部花光才依依不捨回到索斯港。
  
  聖達加的小王子離去得很早,民眾都以為他是因為出醜太過,不好意思久待,只有少數知情人才明白為何他要匆匆而去。他離島那日,比凌傷勢依然嚴重,但他還是偷偷溜到港口,子著加德上船離開。
  
  看著揚帆西行的木船,比凌微微撫胸,藍眸中浮現出一縷意味深長:加德,自求多福吧!總有一天,我會償還這一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2:33

  第五章
  
  第一節 興師問罪
  
  「叮叮……」
  
  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響過,酒館裡停止了喧鬧,手執曼陀鈴的吟遊詩人開始了他的例行表演。
  
  酒館的侍者們還在屋內穿梭,其他人都轉向吟遊詩人那方,饒有興致的聽著他的開場白。這是旅客們愛來這家酒館的原因之一,晚間總有些有趣的表演——據說酒館裡增加表演是從安基島開始的,內陸國家也漸漸興起這股風潮。
  
  吟遊詩人正在介紹今夜的歌曲背景,這是客人們都耳熟能詳的故事,就發生在去年,安基島的難民收容壯舉。
  
  在前年,即逖倫新歷五百一十三年,休藍國皇帝暴卒,沒有留下男性後嗣。兩位親王為爭奪皇位大打出手,休藍內亂在短短三月內席捲全國。因這兩位親王實力相當,又各有國外勢力撐腰,這場皇位之爭延續一年還未結束,加上內部匪患橫行,惠尼頓平原焦土一片、哀鴻遍野,無家可歸的難民們漸漸湧向鄰近各國。
  
  以武立國的格魯國與人口稀缺的自由聯盟都極歡迎這種趨勢,但兩國都只接受青壯男女,拒絕老弱病殘遷入——這也是西大陸的潛在規則,各國接收難民都是如此辦理。大批被戰火驅趕到惠尼頓河入海處的弱婦、老人與小孩只能無奈的待在這最後的淨土,等待戰爭結束,或是——迎接死亡。
  
  不料去年秋,震驚大陸的消息傳來,自由聯盟中的安基島打破此項潛規則,亞姆伯爵府頒發公告,宣佈無限制接受難民。自此,安基島撥出船隊從惠尼頓入海口運送難民北上,一批又一批,持續了整整三個月!而因自身土地有限,安基島又花巨款租借下包括堪薩島在內的鄰近四座小島,專門安置難民。銀錢只是表面的代價,這中間動用了多少關係網和暗勢力,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此舉一出,世人對安基島讚歎不已,無數行吟詩人為那位仁慈善良的亞姆小姐作詩立傳,傳頌一時。
  
  此時酒館中行吟詩人表演的歌曲,就是其中一出,描述一對難民戀人不離不棄,九死一生,終於踏上安基樂土的感人故事。優美的歌聲迴盪在酒館內,客人們聽得有滋有味。一曲唱罷,酒館內不少人就此討論起安基島上發生的事情來。
  
  「嘻,那安基島平時賺大家銀子多狠啊!現在隨便拿點錢出來就能博個好名聲,真是好買賣啊!」一個流浪漢打扮的傢伙搖頭晃腦的感歎,「亞姆小姐真是好算計,趁這機會吞併了四座島嶼。租借?我才不信她以後會還回去呢!」
  
  「你在胡說什麼?」旁桌有人反駁道,「安基島做買賣不偷不搶,價格公道,大家誰不知道?人家賺錢是靠本事!難道做善事也招人妒?你這傢伙這麼酸溜溜的,我看你是眼紅吧?」
  
  「就是就是,安基島趕在冬天到來前接納那麼多難民,少死多少人啊!這是天大的善事!」
  
  「你知道什麼啊?安基島上的黑幕可多著呢,才不是那麼好心!」流浪漢故作神秘的低聲說,「舉個例子,你知道安基島上的紅燈區吧?據說啊,那些難民裡頭,好多姿色不錯的小女孩都被挑到那裡去了!你說那個亞姆小姐小小年紀,怎麼連妓女生意都做呢?」
  
  「你放屁!」
  
  「哼,信不信由你!」
  
  流浪漢翹了翹下巴,擺出不屑一顧的神氣。卻聽「轟」的一聲,一隻缽大的拳頭砸到桌上,一個壯實的大漢出現在他面前。
  
  「混蛋!你給我站起來!」那大漢激動得滿臉通紅,「你,你這傢伙,竟敢這樣造謠抹黑!你對亞姆小姐出言不遜!我要和你決鬥!」
  
  流浪漢還在嬉皮笑臉,卻見酒館中所有人都對他怒目而視,連正給他端酒來的侍者都忿忿砸了酒杯,他這才知自己犯了眾怒,不由得慌了神:「我,我只是隨口說說……」
  
  這句話一出,更引得人們群情激憤。「打他!」不知道誰嚷了一聲,頓時酒杯、酒瓶、拳頭、椅子腿……雨點般落到他身上。流浪漢哇哇亂叫著,狼狽的逃出了酒館。
  
  「媽的,這群傢伙出手太狠了吧?我衣服都被撕破了!」好不容易擺脫追打的流浪漢哭喪著臉,「不是說這些南部小國都屬於格魯國的勢力範圍嗎?怎麼大家對安基島這麼有好感?」
  
  他正嘀咕著,突然一陣微風拂過,面前多了個戴著風帽與面巾的白衣人,冰冷的聲音傳來:「你說安基島上的紅燈區,那是怎麼回事?」
  
  嗯?流浪漢抬頭細看,那人在面巾之外的黑色眼眸幽深冰寒,清冽高傲的眼神,帶著幾分厭惡的神氣看著他。他心中一哂——瞧不起我?那你幹嗎找我問話?
  
  「說話!」白衣人有些不耐煩的冷冷說,「回答我的問題。」
  
  「喂,你問人問題要先說『請』字!」流浪漢話音剛落,卻覺面前那人的目光更加冰冷,有如萬年不化的雪山冰川。他不禁打了個寒戰,脫口道:「好好,我告訴你,紅燈區就是妓院嘛,就是妓院!」
  
  「你是說,安基島上的伯爵小姐開妓院?」
  
  「是啊,安基島的紅燈區生意很好的,整條大街全是妓院,有些貴族和富人不遠千里趕去享受呢!」他突的淫笑幾聲,「難不成你也對這個感興趣?我告訴你,那裡貴得出奇,你要是沒幾袋金幣就別想……」
  
  「閉嘴!」
  
  「喂,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吧?」流浪漢打量一下白衣人,「嘿嘿」笑道,「我知道了,你這樣的傢伙品味高,一般貨色看不上眼。那……對啦,你一定喜歡精靈!據說安基島上的紅燈區就有精靈喔,這可是大陸獨一份,其他地方不可能有……」
  
  「你說什麼?」
  
  這一刻,流浪漢真切感受到了殺氣,他乖巧的住了嘴,一溜煙往外跑。誰知剛跑出十幾步,路邊的籐蔓忽然發了瘋似的把他纏得結結實實,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你跟我走!」
  
  「喂,喂,我們去哪裡啊?你放開我!」
  
  「去安基島!」流浪漢聽到這幾個字,臉色頓時刷白,慘叫道:「不要啊!」
  
  ……
  
  昏昏沉沉的在海上度過幾日後,海船到達安基島。流浪漢裹在一件寬大的袍子裡,垂頭喪氣跟在白衣人身後上了岸。沒人看得到他雙手被綁,其實屬於被拘禁的狀態。
  
  一下船,流浪漢便覺眼睛不夠用了。單看碼頭,便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無比。他扭來扭去只覺眼花繚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
  
  面對這樣熙熙攘攘的景象,白衣人同樣很迷茫。所有通道都是擠滿了人,每條大街都是樓宇林立,眼前是鋪天蓋地的店舖招牌,和不知何意的巨幅圖畫……
  
  「這位大人,您需要馬車嗎?」一聲恭敬的問語傳來,白衣人抬眼望去,一個戴著紅帽的男人正撫胸行禮,「如您需要,我們可以為您提供最好的接送服務!」
  
  「嗯。」白衣人示意他帶路,紅帽子慇勤的領他往外走,「我們車行的馬車十分舒適,不同檔次有不同價格,您可以隨意選擇。對了,如果您是來遊玩的,我們有免費的地圖和旅遊指導贈送!如果您訂下我們車行的馬車超過十日,我們還會贈送您百貨店的優惠券。」
  
  白衣人有些遲疑的問:「百貨店是什麼?」
  
  「呀,您是第一次安基島吧!」紅帽子頓時來了精神,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幾本書冊,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一直到馬車前,那紅帽子說得口乾舌燥,還是沒能說完安基島那本指導手冊上的內容。白衣人微微皺眉,突兀道:「說說紅燈區!」
  
  咦?紅帽子微瞄了他一眼,那人雖看不清容顏,但舉手投足間優雅十足,應該是個貴族吧!他舔舔嘴唇:「原來大人想去紅燈區啊!那裡只在晚間營業,您若現在去……各家院子都沒開門呢!」
  
  白衣人沉默片刻,仰頭道:「去伯爵府。」
  
  紅帽子聞言,態度更加謙卑,選了最好的馬車與車伕,恭恭敬敬的將白衣人和流浪漢送到伯爵府前。
  
  亞姆伯爵家的門房一溜小跑過來打開車門,迎接新到的客人。他的動作一看就是經過嚴格訓練,恭敬中帶著不卑不亢,雖然態度慇勤卻沒有絲毫奴僕樣,讓人感覺很舒服。流浪漢冷眼看著,不禁暗暗點頭——雖然宮廷裡的內侍禮節更加正規守禮,但像這門房這樣身為家僕卻挺直腰板的,真是少見。甚至,他能隱約感覺到,這門房隱藏心中的絲絲傲氣。身為安基島的一員,果真這麼讓人自豪嗎?
  
  白衣人下了車,放下風帽和面巾,冷冷道:「去通報,我要見賽菲爾。」
  
  直呼伯爵小姐的名字?這人口氣真大!他到底什麼來頭啊?流浪漢側轉頭打量,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銀髮!尖耳!漂亮得雌雄莫辨的面貌!高傲得彷彿天神之子的神態!是精靈!
  
  流浪漢低低呻吟一聲,簡直想要暈過去——他一定是相信了自己的話,來安基島興師問罪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2:56

  第二節 原來她就是賽菲爾
  
  「哇,這是金的?這麼大一塊全是金的?」剛進大門,流浪漢便蹭著門廳旁金燦燦的大花瓶不肯走,兩眼放光,身子亂晃,口吐白沫,狀若癲癇。
  
  「不,這不是純金,只是鏤金。」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圖案細緻的鏤金花瓶才是真正的極品,若是全部純金倒落了下乘,會被人嘲笑成暴發戶哩!」
  
  流浪漢神智清醒了些,抬頭一看,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在台階下婷婷玉立。她身著貴族小姐的禮服,金髮藍眸,雍容大方。難道是亞姆小姐?
  
  他還沒來得及行禮,卻聽帶路的門房躬身道:「赫拉小姐,這兩位客人是來拜訪賽菲爾小姐的。」
  
  原來不是亞姆小姐!流浪漢心中大叫可惜。面前這少女容貌嬌媚,一顰一笑勾人魂魄,十足的美人啊!赫拉,赫拉……他暗暗念叨著,腦中突然一個激靈——不就是亞姆伯爵當日挑中的養女之一嗎?據說是珠寶商之女的那個!
  
  呀,那個賽菲爾小姐竟這麼放心,把昔日的競爭對手放在府裡?看她的模樣氣度,不見絲毫市儈氣,顯然接受了極好的貴族教育……那賽菲爾小姐當真如此大度?
  
  他正在胡亂想著,又見兩個年齡相仿的盛裝少女走了過來,同樣是金髮藍眸,一個伶俐秀美,穩沉得體,一個楚楚動人,溫雅嫻靜。聽門房的稱呼,分明就是另外兩個養女候選,那米商之女和落魄貴族之女!這下流浪漢相信——賽菲爾真是個能容人的女子。
  
  三位美麗的少女向客人們行禮致歉後,便抿嘴笑著出門去了。流浪漢忍不住問道:「三位小姐這麼早就離府,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嗎?」——按一般貴族習氣,小姐們多半選擇下午外出呀!
  
  門房微微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三位小姐一直幫賽菲爾小姐打理商務公事,每天都是早早出門的。」
  
  流浪漢心裡再度「咯登」一聲,隨即感歎不已。一路往裡走,他搖頭晃腦四處張望,恨不得把那些高雅的裝飾物全塞兜裡——都是值錢的極品貨色啊!精靈卻是根本不屑一顧,臉上反而出不耐煩的神氣。
  
  進了宏偉的主樓後,一層大廳裡聚了不少貴族小姐,見有客人來,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們。咦?怎麼有這樣容貌出眾的男子,竟比女子還要漂亮許多。再細看,銀髮尖耳,如此明顯的特徵立刻令心生嫉妒的女子們釋然了——怪不得,是精靈嘛!當然比人類要漂亮優雅。
  
  安基島上雖有不少精靈,但男精靈卻是第一次見到。幾個大膽的貴族女子投過火辣辣的眼神,卻讓精靈的眸中泛起更濃重的不屑與輕蔑。
  
  剛拐上二樓,迎面又走來兩位少女,其中一人金髮藍眸,舉手投足間英武十足,隱帶殺伐之氣。這次該是正主兒了吧?流浪漢瞪大雙眼望去,咦?她幹嗎背著那麼大一把巨劍?
  
  原來又搞錯了!這金樊子應該是傳聞裡的劍聖後人,在伯爵府做護衛隊長的那個!流浪漢想起傳聞裡她一劍將對手劈為灰燼的事跡,腿肚子開始發抖——精靈是來興師問罪的,萬一打起來自己會不會被她一劍劈得灰飛煙滅?
  
  「永恆閣下,好久不見。」旁邊那容貌平常的女子聲音朗亢,流浪漢微微一瞥,她一雙純黑深瞳,竟是沒有眼白的!是那傳聞中擁有瞳之異術的護衛教官!這精靈到底是什麼地位?讓伯爵小姐最出名的兩位親信護衛親自迎接?
  
  精靈面色冰冷,語氣裡透著幾分傲氣:「我要見賽菲爾。」
  
  安臉色一沉,近五年不見,這傢伙還是那副沒禮貌的臭屁模樣!她打鼻子裡冷哼一聲:「跟我來吧。」
  
  面對安突然變化的口氣,精靈嘲弄的笑笑。幸好安沒注意他的表情,否則一場較量在所難免。
  
  安將兩人領到一間典雅的會客小廳,侍女們奉上花茶與點心。流浪漢心裡嘀咕,這府裡出色的女子實在太多了!卻不知那伯爵小姐是個什麼樣的?稍等了等,伯爵小姐還未到來,他卻被房裡精巧的古董裝飾看花了眼。
  
  「呀,我尿急啊!」他突然像隻兔子一樣蹦起來,撅著雙手道,「快,快給我解開這個,我要去撒尿!」
  
  真是粗鄙的人類!精靈不悅的皺眉,一揮手解除了綁在他手後的籐蔓。流浪漢馬上火燒屁股似的衝了出去。他那般急吼吼的猛跑,連給他帶路的侍者都被甩得老遠。
  
  「哈,自由了。」他四下望望無人,偷偷摸摸跑到一間門前,泥鰍似的鑽了進去。
  
  「就是這裡。」流浪漢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聞到了濃重的寶石味道!」他左顧右看,就在房中央的桌上,好大一堆寶石在閃閃發光!迷幻的光華耀花了他的眼,他猛的撲了過去,迫不及待往懷裡塞。
  
  「你在找什麼?」
  
  一雙明亮的眸子突然出現在他眼前,流浪漢嚇得一跳老遠,連連撫胸道:「喂,你懂不懂規矩啊?這樣突然出現會嚇死人的你知道不?」
  
  「喔……」來人拖長聲音,好奇的打量他,「你是誰?」
  
  流浪漢狐疑的望望對方,又是一個金髮藍眸的小姑娘!不比剛才盛裝打扮的幾位小姐,她的裝束十分簡單,僅著一身白色素裙。雖然連飾品都沒戴,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清美與純真,靈動的大眼睛裡透出幾分稚氣,相當甜美可愛的青澀少女!
  
  「我是永恆閣下的侍從!」他編謊話十分利落,眼皮不眨便理直氣壯的給了自己新身份,「你知道永恆閣下嗎?精靈族最尊貴的……王子。」反正那傢伙一定是大人物,就當他是王子好了!
  
  「不知道。」少女搖搖頭,滿臉嬌憨的模樣惹人憐愛,「那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我出來方便一下,結果迷路了……」
  
  「喔,是這樣。」少女忽閃忽閃大眼,那副神態就像個天真的孩子,「你要去哪裡?我幫你指路吧。」
  
  「啊,好心的姑娘,我真是感激不盡……」流浪漢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藏了幾顆寶石在衣袖裡。
  
  就當他要邁出房門的時候,身後的少女突然從衣裙下摸出一枚碩大的印章,狠狠朝著流浪漢頭上砸去!
  
  「彭!」一聲悶響,流浪漢腦中一嗡,眼前一黑,軟軟暈倒在地。
  
  白裙少女並不住手,擎著沉重的印章連續砸了數下,見他毫無動靜,才從他衣服裡掏走那些寶石:「哼,叫你偷我的寶貝!該死的小偷!」
  
  ……
  
  流浪漢悠悠醒轉之時,他已經回到了先前的會客廳,被五花大綁捆得結實。一邊端坐的精靈看向他的目光充滿厭惡,就像他是一砣爛肉,連接近都怕惹了臭味般。
  
  難道自己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給騙了、打了?流浪漢突然氣憤不已,那純真少女真會演戲啊!這下怎麼辦?行竊當場被抓,伯爵府不會殺了他吧?正擔憂不已,卻聽門外侍者通報,賽菲爾小姐到了。
  
  大門輕輕推開,一個纖細的身影緩步走進。流浪漢抬頭望去,一張雪玉俏顏映入眼簾。看著那清新可人的臉龐,流浪漢的嘴驚成一個大大的圓,若不是雙手被縛他定要狠狠揉揉眼——這不就是剛才的純真少女?她就是伯爵小姐?
  
  到了這時,流浪漢再無僥倖之心,反而平靜下來,細細打量這聲名響徹西大陸的賽菲爾.亞姆小姐。
  
  平心而論,伯爵小姐的容貌雖然清美俏麗,卻並非絕色美人。尤其是剛剛流浪漢見過幾位金髮少女,個個美麗動人,單就容貌來說,伯爵小姐並不比她們更出色。但無人能忽視她,反而會被她深深吸引。她身上蘊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越看得久,便越沉迷——當她展眉、抿嘴、漾起微笑,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是那樣鮮活生動,充滿韻味。她微微瞥了流浪漢一眼,眼波流轉時,雙瞳湛然生光,那雙眸子,當真動人心魄!
  
  「永恆.無極閣下,再次見面,不勝榮幸。」她輕柔的行禮,聲音悅耳,「閣下來安基島,可有要事?」
  
  她仰頭,微笑著盯住了精靈。但永恆卻像是呆住了,半天沒有回應。怎麼會?印象裡那個九歲的靈動女童,竟然長成嬌俏動人的少女了?
  
  是啊,自堪薩島一別,四年多未見,這令人琢磨不透的小丫頭已經快十四歲了……她長大了!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開始綻放出最奪目的光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3:13

  第三節 精靈完敗、盜賊投誠
  
  「閣下……」賽菲爾的呼喚終於拉回了精靈的神智。想起自己的來意,精靈猛然間怒意勃發:「賽菲爾!你為何要興開紅燈區?誘我族人為娼,逼迫難民為妓,你們安基島善名在外,行事卻如此卑鄙陰險,當真齷齪之極!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無恥的人類!」
  
  這番激烈言辭驚得流浪漢目瞪口呆——精靈平日高傲之極,根本不屑對人指責。他說話雖然總含輕蔑,但如此震怒的口不擇言,這還是第一次。個中原有,精靈自己也不清楚。自見到賽菲爾,一想到她竟然經營妓院,他便覺胸中怒火熊熊,不吐不快。
  
  「閣下是來我府中興師問罪?」伯爵小姐霍然起身,斂了笑容,霎那間面若銀霜:「我安基島行事,問心無愧,不勞閣下費心,也受不起閣下的『教訓』!閣下毫無證據,便胡亂加罪,隨意污蔑。如此侮辱我,踐踏安基島的聲譽,實在是蠻不講理,有辱精靈之名!」
  
  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逼人氣勢撲面而來。我的天!這和剛才略帶稚氣的可愛少女是同一個人嗎?流浪漢剛閉上的嘴又張大了,活像只呆頭鵝。
  
  「哼,你敢說紅燈區裡沒有精靈?你敢說沒有逼迫難民幼女為妓?」
  
  賽菲爾怒極反笑:「閣下這話真是好笑之極,請問證據在哪裡?」
  
  「這人便是證據!」精靈一指流浪漢,「他是你的同族,總不會是我找來污蔑你的吧?」
  
  賽菲爾刀子似的目光投射在流浪漢身上:「是你親眼所見?我們安基島怎麼逼迫精靈和難民了?」
  
  流浪漢情不自禁的扭了扭身子,不安的低語:「這個……我,我其實,聽別人講的……」
  
  精靈眉頭一挑,賽菲爾已經開口:「哈!閣下,你可聽清這人的話?根本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什麼卑鄙陰險,什麼齷齪無恥,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敢問是哪位精靈投身妓院?又有哪個難民之女被迫行娼?你調查過?知道真相?你什麼都不瞭解,就聽信旁人的胡言亂語,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橫加指責?!」
  
  連珠炮似的話語徹底打懵了精靈,流浪漢更是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氣勢!氣勢!太有氣勢了!這分明是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才有的殺氣、霸氣、凜然之氣啊!
  
  精靈漲紅了臉:「精靈和難民的事情我隨後去查實,但安基島存在紅燈區,這是你不能否認的事實吧?」
  
  「有紅燈區又如何?」賽菲爾一聲冷笑,「妓女這行當在逖倫大陸已經存在上萬年,又不是我安基島發明的!安基島從未強迫那些女人,相反,在島上只要踏實肯幹,處處都是工作機會。她們選擇為娼為妓,可能是身不由己,可能是貪圖錢財,可能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但絕不是安基島的錯!你來這個來指責我島,未免太可笑了。」
  
  精靈此刻竟然有些怔忡。終於,從這強勢少女的身上,他依稀辨出了當日地下世界那個咄咄逼人的小小身影!
  
  「閣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去查實你的族人下落吧!下次要來興師問罪,記得事先弄清情況!」賽菲爾粉面含怒,臉色嫣紅,嬌俏更甚。精靈看著她生氣的模樣,心裡隱有懊悔——精靈和難民的事情,是他太衝動了。但他嘴上卻不願服軟:「不管怎麼說,堂堂伯爵小姐卻鼓勵經營紅燈區,人類女性的含蓄婉轉、持正守禮,你都忘掉了嗎?」
  
  賽菲爾微微垂下眼睫:「鼓勵?不,我並不鼓勵,有時候我會感到悲哀。建立紅燈區,只是為了規範妓女這項行當。伯爵府有規定,每家院子都必須遵守,比如女子的定期檢查,不許使用幼女之類……」
  
  她換了口氣,忽然一揚下巴:「你可能會說這很偽善,但安基島不設紅燈區就沒有妓女了嗎?永恆閣下,你該知道,妓女是因為有嫖客才會出現的。沒了紅燈區,島上會處處是暗娼,甚至還會發生更可怕的罪行!只要世上還有願意出錢的男人,妓女就不會消失……」
  
  「或許你又會說,這是因為人類粗俗貪婪的本性。對,人類就是這種充滿慾望的種族,但卻不是你這不明是非的高傲傢伙有資格指責的!」
  
  這一下精靈真是沒話說了。他為自己族人來問罪倒有幾分道理,但那些人類的齷齪事情,他有什麼資格怪罪賽菲爾?這一場興師問罪,高傲的精靈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直到他被侍者客客氣氣的送出大門,他還有點神情恍惚。
  
  比起僅是自尊受挫的精靈,被留在會客廳裡的流浪漢更加可憐。他被牢牢綁在椅子上,直接面對賽菲爾的灼人目光。
  
  「那個……伯爵小姐想怎麼處置小人?」他不安的扭動著身子,「偷東西罪不致死吧?」
  
  「偷東西?你只是偷東西嗎?」
  
  「呃,小人不該隨口亂說……伯爵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人的胡說八道吧!」
  
  「嘻……」一聲輕笑。流浪漢偷偷望去,伯爵小姐這會兒面上根本沒有怒意,只是饒有興致的盯著他看。半晌,她慢條斯理的展開一個卷軸,輕聲念起來:「七夜,男性,職業盜賊,偶爾客串殺手,褐髮褐眼,喜作流浪漢打扮。年初在聯盟各島遊蕩,白紋石月於中部丘陵出沒,夏時轉至格魯國境內,上個月出現在南部諸國。每到一地,在酒館、旅店、工會等處大放厥詞,造謠抹黑,惡毒攻擊我島。疑為敵方暗探,或遭人僱傭專播謠言,不利我島,建議擒殺。」
  
  「沒想到你自投羅網啊。」賽菲爾笑得燦爛,「嗯,擒殺……現在已經擒了,要不要殺呢?」
  
  「不要啊!」名為七夜的盜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就知道被那精靈抓來安基島準沒好事!竟然被人把底細查得清清楚楚,他這次真是玩完了!
  
  賽菲爾突然將臉一板:「你到處造謠生事,朝安基島潑污水,敗壞我島名聲;又蒙蔽欺騙精靈,想要挑撥離間嗎?哼,真該死!」
  
  「你,你知道,你都知道……那你剛才還那麼氣憤的指責精靈……」驚慌的七夜突然醒悟過來——她是故意的!好個亞姆小姐!見對方冷冰冰的望來,他只覺渾身上下不寒而慄!
  
  「唉,其實我不太願意相信你是暗探喔。」賽菲爾卻又換回笑臉,「老實說吧,誰僱傭你的啊?堂堂盜賊,不去偷東西,盡會耍嘴皮子,真是不幸啊!」
  
  聽她這麼說,七夜險些嘔出血來。有這樣嚇唬人的嗎?一會兒喊打喊殺,一會兒故作同情,真是個難以捉摸的人!
  
  「說啦說啦!我心地很好的,不喜歡看到血腥場面。」她似乎恢復到青澀少女的神態。但越是這樣,七夜心理壓力越大。對著一個情緒無常、有如孩童的女子,這是最可怕的!
  
  活命要緊啊!七夜選擇了棄僱主於不顧,急急坦白道:「小人不是暗探!只是被人僱傭來散佈謠言,專說安基島壞話的!僱主叫沃爾特,是個低等貴族,但小人知道他背後還有人,應該是自由聯盟的哪個高層人物。小人貪圖酬金才接活,現在知錯了,伯爵小姐仁慈大度,饒恕小人吧!」
  
  「咦,你很不錯嘛,還能推斷出僱主背後有人呀,真是聰明的傢伙。」賽菲爾想了想,「你願意成為我的部下,為安基島工作嗎?」
  
  還有這等好事?七夜喜出望外,連連點頭。誰不知道安基島有錢啊!這可比先前的酬金高多了!
  
  「和你一樣散佈謠言的同夥,你要交待出來喔!這個叫作投名狀,你應該懂吧?」賽菲爾笑吟吟的模樣很甜美很天真,但七夜再不敢小看這位伯爵小姐。連方纔的精靈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何況他一個小小的盜賊?
  
  「辛蘿,這是你的新下屬,交給你了,好好調教吧!」看著自家情報頭子領走盜賊,賽菲爾將那張卷軸隨手丟到一邊。剛才她姍姍來遲,就是去找辛蘿索要情報。安基島現在在西大陸各國都有連鎖店,自然也就建立起各個情報點來。不過島上並沒專職暗殺的隊伍,說擒殺之類,全是嚇唬那傢伙的。
  
  至於盜賊是否真心投誠,她並不在意。暗衛自有一套訓練洗腦、監視考察的程序,這幾年來辛蘿吸收了不少小混混做下屬,對付盜賊該很有經驗。她當然沒想到,有高薪可拿、有美女相伴,這種生活正是七夜夢寐以求的,打死都不願叛走!
  
  「主人,那個盜賊很壞!」胸前傳來一陣嘀咕聲,「他剛剛想偷我的寶貝!」
  
  「哼,你還敢說?剛才誰允許你擅自變成賽菲爾的?」賽菲爾一句話便讓變形獸閉了嘴,不敢多言。
  
  「自由聯盟,哼,想跟我玩輿論戰?」賽菲爾唇角劃過一絲冰冷笑意,「簡直班門弄斧!」
  
  「主人,主人,其實我很不明白啊!你為什麼要收留那麼多沒用的人類?平白得罪了聯盟那些傢伙!」
  
  「沒用的人類?怎麼會呢?那些難民都是來自農牧大國休藍,對種地最有心得。有他們在四島開荒墾田,以後我們安基島就不怕被人卡死糧食命脈。而且,這些人是在死地中被我們救回的,以後他們就是安基島最忠心的擁護者,或者說,他們將是我最忠誠的部下。」
  
  「不是說那些難民大多數是老弱病殘嗎?」
  
  「的確有許多年少和年長的難民,但捨不得離棄家人的青壯也很多。」賽菲爾幽幽歎息一聲:「其實我很殘忍,我特意等待了幾月才開始收留難民。在那時,真正體弱老邁的人已經死去了……那些到達安基島的,都是百死一生的倖存者。休藍國民風軟弱,但我相信經過這次逃難,那些人會擁有更堅強的意志和求生的渴望。他們也會更加珍惜現有的一切,若有人想打安基島的主意,他們會用生命去捍衛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
  
  民心啊!約瑟不懂得民心,其他人也一樣,西大陸的統治者們只知道武力第一!賽菲爾輕輕靠在椅背上,默默想著心思。七十萬,她的轄下,又多出了七十萬人!加上安基島超過百萬的常住人口,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成為這麼多人的命運主宰!
  
  她突然有些畏懼。為了自己的復仇,將這近兩百萬人拖下水,值得嗎?正確嗎?她會心安理得嗎?她的眸子裡漸漸浮起迷惘。
  
  「主人!」靈寵的呼喚轉移了她的思緒,「剛才那個精靈罵得好難聽,主人,我們要不要暗中整整他?」
  
  賽菲爾不禁啞然失笑,這變形獸越來越喜歡耍陰謀和砸板磚了。她無奈的搖搖頭,莫非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要招惹永恆,他在精靈中地位很高。」她細細囑咐道,「單看這幾年來,一向不怎麼涉足人類事務的精靈族對安基島表示了足夠善意,就該知道他在族中很受重視。」
  
  「那就這麼放過他?白白被他罵一頓?」
  
  「當然不,他還欠我一個道歉呢!」賽菲爾輕輕笑了。或許,應該讓他知道那盜賊的真實身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3:33

  第四節 再踏堪薩島
  
  「少主!」
  
  永恆出伯爵府後並沒有恍惚太久,在大街上稍走了走,就有生活在安基島的精靈發現了他,將他迎到住處。因為精靈族等級分明,在永恆面前,女精靈們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永恆冷著臉,看著面前垂手而立的族人們,心裡莫名升起一縷煩躁:「你們在這島上多久了?」
  
  一個年紀大些的女精靈輕聲答道:「我是自武者大會便留在這裡,算起來快三年了!」她偷眼瞄瞄——少主一向性子清冷,怎麼今天臉色這麼奇怪?赤紅中帶著憤懣與懊惱,倒像是和人鬥嘴吵架了一般!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營生?」踏足人類社會的精靈,大多是加入傭兵團充當弓箭手。但看面前這些女精靈身無軟甲,寬袍長裙,根本不像傭兵打扮。
  
  說到這個,女精靈頓時帶了絲興奮:「我做頭飾設計!啊,我以前從未想過,一處小小的頭飾,竟能變換出那麼多漂亮的樣式來……」
  
  其他女精靈也七嘴八舌說起來。精靈的愛美天性與藝術細胞都遠勝世上其他種族,尤其是年輕的女精靈。留在安基島的數百精靈,不是設計服裝和飾品,就是投身音樂與文藝,還有幾個大膽些的,現在已是沙龍裡最受歡迎的模特。歌舞還好說,什麼設計〔麼沙龍〔麼模特,永恆哪聽過這些新鮮玩意,直被她們說得頭暈腦脹。
  
  不過聽了許久,永恆漸漸確認,自己的族人並沒涉足那流浪漢所說的行當。看她們興奮的模樣,在安基島生活得很快樂呢,連在森林時的矜持自傲都不翼而飛,倒是越來越像人類的女孩子了。
  
  想到這裡,永恆皺了皺眉。但他不願過多約束同族,只是轉了話題:「你們知道休藍難民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年輕精靈面上浮起憐憫之色,「去年島上發船接回難民時,我們還特地帶了食物去碼頭……那些人個個瘦得皮包骨頭,下船後好多人抱頭痛哭,真的好可憐啊!」
  
  「那麼多人,島上怎麼安置他們?」
  
  「去年是伯爵府拿出島上數年的存糧,又從其他地方購買了許多糧食,加上漁民頻繁出海,才幫那些難民順利過冬的。今年春天起,附近的四島都開始墾荒播種,最近正好是收糧時節,聽說是豐收,今年冬天的糧食不愁了哩!」
  
  「那些難民只是務農嗎?」永恆遲疑了一下,「有沒有……被迫去紅燈區謀生的?」
  
  「大多數人是在四島墾荒,有些人來島上了,但我見到的都是些裁縫女工和跑腿的小孩兒,倒沒聽說過有強迫去紅燈區的。」
  
  有性急的精靈叫起來:「少主,您別以為這裡的紅燈區和其他地方一樣,只會趁火打劫喔!伯爵府的管束可嚴了,要有人打難民的主意,那是要重罰的!」
  
  「對啊,那些紅袖子整天盯著,誰敢冒頭生事,早就被發現啦!」
  
  「紅袖子?」
  
  「呃,是治安隊下屬的一個部門,專門管那些違反伯爵府規定的事情。他們的衣服是統一的,衣袖上有道紅色印章,大家習慣叫他們紅袖子。」
  
  永恆想起那馬車行的紅帽子,不禁微微一笑——不用說,肯定都是賽菲爾想出來的鬼點子。他這麼一笑,倒把周圍女精靈們嚇了一跳,慣來冷漠清高的少主笑起來還挺溫柔嘛!
  
  果然是錯怪她了,永恆懊惱不已。他一向不屑理會人類,這次怎麼就變得如此衝動?仔細想想,自己的族人再不濟,也不會去從事那種行當嘛!精靈那般清傲的性子,即使被人強迫,也不會墮落如斯啊!他竟會輕信那流浪漢的話?
  
  他正暗暗咬牙切齒,細心的年長精靈輕聲問道:「少主,您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永恆也不隱瞞,把流浪漢的話直接重複一遍,連去伯爵府的事也說了。這下子,女精靈們個個氣得發抖,連性格最淡然的幾個精靈也忍不住翻:「這,這完全是污蔑!」
  
  「怎麼有這樣討厭的人類?簡直胡說八道!」
  
  「我們,我們怎麼會……做那樣的……」
  
  年長精靈在人類社會中待的時間最長,稍稍一想便覺不對:「少主,那人真是隨口說說嗎?」
  
  「嗯?」
  
  「若那人真是隨口亂說,怎麼在少主來安基島的路途中不說明?直到被賽菲爾小姐戳破謊言,才辯解說從別處聽來,這也太反常了!幸好您沒和賽菲爾小姐發生衝突,若事情鬧大,那真是難以收拾呀!」
  
  永恆默然。他身份高貴,對人類的花招伎倆,他只是不屑追究,並非完全不懂。此時聯想到流浪漢在酒館的表現,他幾乎能確認他是故意潑污水的。心高氣傲的他竟被人類欺騙挑撥,無法容忍!
  
  「那人被少主留在伯爵府了?」年輕的女精靈們叫嚷著,「將他索要回來,好好審問一番!」
  
  永恆搖搖頭:「不必。」
  
  年長精靈頗善解人意:「那讓我去伯爵府問問情況,順便解釋一下……」她話語委婉,絕口不提「道歉」二字。
  
  誰料永恆又搖頭:「不用。」
  
  「那……」
  
  「我自己去。」
  
  精靈們大吃一驚,少主最不喜牽扯外族事務,這次竟像轉了性一般。
  
  年長精靈呆了呆,隨即抿嘴一笑:「那少主過幾天再去才好。」她笑吟吟的說:「伯爵小姐今天會出發去堪薩島,得在那待上好一陣呢。」
  
  「我直接去堪薩……」精靈突然有些羞惱——就在那鬼地方,他讓小丫頭救了一次,還被她碰了耳朵!
  
  他話沒說完,周圍敏感的女精靈們已經開始擠眉弄眼了,看得他越發惱火,偏又發不出脾氣。
  
  ……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大晴天,賽菲爾再度踏足堪薩島時,心情比上次要複雜許多。
  
  原堪薩島守博格本是安基島主管外交的高官,為接納難民的事情在聯盟裡險些跑斷腿,又接手近一年來安置難民的工作,比克斯管家還要忙上百倍。此時見到他,原本紅潤的臉色青白一片,整個身形消瘦不堪,看得賽菲爾十分心疼。
  
  該多多提拔內政人才了!賽菲爾暗暗想著,最關鍵的一年已經過去,接下來可以讓難民們也發揮一下才智了!
  
  「大豐收!真是沒想到第一年就能收穫這麼多,這下,堪薩島的四十多萬人今冬口糧不成問題了!」博格興奮的舔舔嘴唇,還在馬車上便迫不及待的介紹起島上情況來。
  
  賽菲爾專注聽著,不時點點頭。堪薩島的面積並不比安基島小太多,只是一直被外人視為荒島,人煙稀少,根本無力開發。而實際上,這裡特有的濕熱氣候和肥沃土壤很適宜栽種稻麥之物,有了經驗豐富又求生強烈的農夫耕種,有所收穫是自然的。堪薩島上的難民最多,這下她總算能放心了。
  
  「島南邊的平原地區已經墾田完畢,是不是讓難民們繼續往北開荒?」前島守指指地圖,「因為城牆還沒建好,克斯大人特意調了一部城防軍過來防衛。我想先讓他們帶著難民往北邊林子裡去,難得有軍隊保護,可以提前掃清林子裡那些野獸……」
  
  「不要往北了,先將南邊的城鎮建設起來再說。」賽菲爾靜靜看了他一眼,「北邊的森林有多危險你該知道,我們暫時不要冒險。讓城防軍加強防衛,還有建築隊,叫他們加快進度,早日完工。」
  
  「是,小姐。」博格微微瞥了上司一眼,心中有些不解。安基島的建築隊是出了名的速度快,堪薩島的城市外牆眼看修成大半了,但伯爵小姐還是不滿意啊!現在島上都是難民,難道還會有人來打劫他們嗎?小姐在害怕什麼呢?
  
  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賽菲爾輕聲說:「去年冬天口糧不足,所以我們同意難民在森林邊緣打獵。但最近似乎有人開始深入腹地,殺了不少野獸。你知道的,堪薩島最險惡的地方就在森林深處,我們也從未涉足過那裡,誰知道有些什麼猛獸凶獸呢?萬一因為打獵引出了更厲害的傢伙,沒有城牆保護的人類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博格心中一緊,隨即點點頭:「我會發公告說明這點,禁止他們深入森林腹地。」
  
  「公告阻不住所有人,我們能提供的肉類也太少了。」賽菲爾歪歪頭,「還是盡量築起城市最重要。」
  
  「是的,小姐。」前島守心悅誠服的點點頭,「那麼,您晚上就接見難民代表嗎?」
  
  「就中午吧!等我到達住地,你請他們過來。」賽菲爾突然換了語氣,嫣然一笑道,「大叔,你說我是穿得正式些好,還是可愛些好呢?」
  
  又看到那天使般純真的笑容,博格心裡一暖,嘴上不知不覺說道:「可愛的,可愛的!」
  
  賽菲爾「咯咯」笑起來,倒把中年人鬧了個大紅臉。
  
  當休藍國難民中的十幾個領頭人走進大帳篷時,看到的就是一身鵝黃長裙的美麗身影。簡單樸實的裝扮,尚帶稚氣的俏臉,和煦溫暖的笑容,幾人差點連問候都忘了,直愣愣看著發呆——這有如天使般可愛的少女,就是賜他們活命的伯爵小姐?直到一陣不悅的咳嗽聲響起——安狠狠盯了這些沒禮貌的傢伙幾眼,他們才手忙腳亂的躬身行禮。
  
  「你們好,我是賽菲爾。」伯爵小姐落落大方,笑語嫣然,「這一年來辛苦各位了。」
  
  「不,不辛苦……」這幾個領頭人都是平民,在這種局面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在家鄉時人緣好、有魄力,組織逃亡時才有威信,雖然都是青壯,卻捨不得離棄家人單獨活命,都是有情有義的漢子。賽菲爾並不在乎他們毫無管理經驗,重情義才是她看中的,這些人以後必不會做出背主忘恩的事情來。
  
  當下賽菲爾詳細問過他們的生活,帳篷缺不缺、口糧少不少、矛盾糾紛怎麼解決……稍年輕些的已經感動得眼泛淚光,仁慈的伯爵小姐竟然這麼平易近人!
  
  說到後來,當聽到賽菲爾有意讓他們正式領官職,成為堪薩島的管理者時,他們個個又是激動又是惶恐,連連推辭。
  
  「是介意身份嗎?」賽菲爾輕聲說,「你們該知道安基島從不計較貴族平民之分,克斯城守不也是平民出身?」
  
  「不,不,小姐,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什麼都不懂……」
  
  「沒有人生來就什麼都懂,慢慢學就會了,博格會留在這裡教導你們一陣,還有安基島撥來管理的官員也會留下一批。等到你們自己熟悉了職責,他們再回安基島。」
  
  「但,但……我,我們……」
  
  「請不要拒絕我的要求,這是我誠心誠意的邀請。」亮晶晶的眼眸掃過帳篷,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祈盼,再不忍拒絕。
  
  好幾個臉色黝黑的漢子哆嗦著嘴唇,不住口的讚美仁慈的伯爵小姐。先前難民中有疑惑,怕安基島將他們當了奴隸,但現在賽菲爾連管理權都想賦予他們,那些懷疑過的人不禁暗罵自己思想齷齪。
  
  一時間帳篷裡感激與讚美聲響成一片,賽菲爾搖搖頭,澀然一笑:「不要這麼說,我其實很內疚……」她的聲音低沉下去,難過的說:「若是我能早些接你們來島上,也不至於死去那麼多人……」
  
  還沒等難民代表說什麼,安先忍不住了,大聲說道:「這個怎麼能怪小姐?要不是聯盟那批貪得無厭的傢伙百般阻擾,我們早就能接納難民了!哼,平時從安基島撈了多少好處,在人命關天的時候還搗亂,真是……」
  
  「安姐姐!」賽菲爾急切的打斷了她,「這個就別說了。」
  
  女騎士裝扮的安翹起嘴,忿忿閉了嘴。難民們早就聽說過聯盟漫天要價的事情,還不許安基島海船出港救人,這時候聽到安這麼說,個個臉上憤然——他們本是被本國拋棄的苦命人,聯盟不肯接受無可厚非。但安基島願意接納,他們卻要阻擾,在有一線生機的時候,卻有人狠心掐滅那希望,他們能不恨嗎?
  
  雖然賽菲爾好心替聯盟遮掩了幾句,但難民們心裡清楚得很。這小小的仇恨種子已經埋在心裡,總有一日會生根發芽。
  
  又討論了一些細務,博格便把這些人的職務定了下來。代表們聽說了伯爵小姐對森林野獸的顧慮後,紛紛自告奮勇,要派更多人來幫忙修建城市。冬天快要到了,誰不願意住進房屋呢?
  
  「伯爵小姐真是好人啊!」會面結束後,一直沒出聲的年長者突然發話,「你們看到了嗎,她來這裡,也是住帳篷!」
  
  「島守的城堡一直是留給病人和孕婦住,據說也是伯爵小姐的吩咐呢!」
  
  有個紅臉漢子忽然狠狠一捏拳頭:「我不管其他人怎麼辦,反正我這輩子不會再回休藍了!」
  
  眾人驚訝的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說這話。
  
  「伯爵小姐的天大恩情沒還,怎麼能走?我今後只當自己是安基島的人了!」那漢子斬釘截鐵的說,「前幾天還有人說什麼故土難離,戰爭結束後就回鄉,哼,我瞧不起那種忘恩負義的傢伙!」
  
  「是誰這麼說的?」立刻有人憤怒的罵起來,「真給我們休藍人丟臉!」
  
  「以後就別說自己是休藍人了!以後,我們都是安基島的人!」
  
  鬧哄哄的聲音中,人們遠去了。身在帳篷的賽菲爾依稀聽到了幾句討論,不禁微微一笑——軟弱的休藍人,卻也是質樸的休藍人啊!是,習慣農牧生活的他們,沒有格魯國人天生的勇武和善戰,沒有聖達加人骨子裡的驕傲與榮耀,但他們並不缺乏血性,也不缺少知恩圖報的心。
  
  遠處樹影間,一身白衣的精靈閃了出來,猶豫的望望帳篷營地,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他來堪薩島到底要幹什麼?是來道歉嗎?高傲的他絕對說不出口。那……
  
  精靈想了想方才聽到的話,終於做了決定——不如去森林深處看看,若能幫賽菲爾掃除掉惡獸凶獸,也算是彌補他先前的惡劣表現吧!
  
  ……
  
  幾個小時後,賽菲爾處理完公務,回到自己就寢的帳篷裡小休。安被她打發到城堡裡查看病人情況,伯爵小姐這才敢喚出自己的靈寵來。
  
  「我出發了,你要……機靈點!」
  
  「是,主人!」變形獸惴惴不安的望了一眼「比凌」,低聲說,「您真的要去找……」
  
  「是,難道你不想要一個同伴嗎?」比凌邪邪一笑,「不知道這一世,它還會不會逼婚?」
  
  變形獸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暗暗祈禱:這次它一定要是雄的,要是雄性!——不過可憐的葉子似乎沒有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它自己性別未分,對方是雄是雌又有什麼意義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3:49

  第五節 哪個才是五行蛇
  
  「嘎吱,嘎吱……」
  
  踩著落葉,比凌輕盈的邁開步子,疾步穿行於林間。
  
  他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這副模樣了。自重傷後,他休養了一段日子,叉子也不許他帶傷冒險,兩個人便退出傭兵界,潛心修煉透明鬥氣。到去年戰火遍佈時,賽菲爾忙於公務,變形獸偶爾變作比凌在城裡晃晃,但憑它那三腳貓的功夫哪裡敢外出冒險,昔日風光一時的「黑白雙少」便徹底消失在西大陸武者的視野之中。
  
  比凌暢快的奔跑著、跳躍著,說不出的愉悅與輕鬆,就像出籠的小鳥般。想想那位正響應伯爵府號召,忙於出海打魚的同伴,他突感好笑。誰能想到,贏下巨額獎金的武者大會冠軍,此時正為了難民的口糧而奔波在海上。叉子真是個有趣的傢伙,自己的獎金一分都不肯捐獻,偏偏頂著海風烈日去打魚!不過,比凌很理解,叉子可沒無私到平白無故拿巨款去當善人,那樣的叉子,就不是叉子了。
  
  真正無私的是小魚。那個可愛純真的女孩,今年已九歲了。聽說了難民的淒慘生活,她將自己平日最捨不得的童裝和玩具都捐了出來,真是個善良好心的孩子。一想到小魚,比凌心中便一片暖意,嘴角情不自禁的溢出微笑。
  
  憑借腦中的地圖,他很快就深入到森林腹地。沿途鳥獸不少,卻都是無害小獸,比凌順順當當便到了五年前遭遇變形葉子的小溪邊。吃了些乾糧,他湊近溪邊,看著那清涼的水流,索性脫了鞋襪浸足其中。難得的山林悠閒時刻,他放下行囊,半靠在一顆大樹邊,仰首望天。
  
  此時夕陽如火,晚霞燦爛,半邊天都映得通紅。林中寂靜一片,天地間似乎只有他一人。比凌怔怔望了半晌,胸中流淌著一股自己也說不清的孤寂悲涼之感。不知不覺中,他由一縷遊魂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已經快要八年了……在這八年裡,他得到了什麼?時至今日,有誰是他能全心全意信賴的?又有誰是他能不離不棄依靠的?
  
  夕陽漸漸沉向地平線,拉長的斑駁樹影擋不住少年銀髮間折射的夢幻光華。比凌坐在溪邊,信手扔了幾塊石頭,努力讓自己擺脫自憐自傷的氣氛。呆看著劃落的石塊和四濺的水花,他突然間很想找人打架。
  
  腦中正升起這個念頭,卻聽鬱鬱蔥蔥的森林深處陡然響起一陣震天大吼!
  
  比凌霍然起身,飛快的穿好鞋襪,拔腿就朝聲源處奔去。那聲響聽起來不遠,但他足足跑了半小時才到達。這期間,吼聲一直不間斷的響著,就像給他指明方向般。
  
  大老遠就看見斷成數截的若干樹樁,紛亂的枝葉和雜亂的碎石滿地都是,狼藉一片。隔得近了,他看得分明,一個白衣人影正同林間數頭凶獸在搏鬥。
  
  那些凶獸種類不一,什麼牛頭怪、火獅子、吼獸、水猴、土熊,五花八門,真沒想到一次能遇上這麼多凶獸,看起來就跟扒了它們的老巢一樣。這些基本都是有野性無智慧的靈獸,對人類威脅很大,異術者不屑收服它們,騎士不敢使用它們,普通人只會成為他們的食物。
  
  比凌一眼掃過,亂七八糟的戰場上已經倒下了幾十具凶獸的屍體,看起來白衣人實力不弱。再仔細看看,那傢伙一襲白袍,面巾遮臉,殺了那麼多凶獸,到現在還纖塵不染,說明他足夠應付這些凶獸了。
  
  比凌放下心來,正想好好觀察一下白衣人的戰鬥方式,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林子深處湧出無數醜陋的穴爪獸來!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穴爪獸是群居型的雜食靈獸,一般不會出現在人類視野裡。但若是當它們溫馴無害,那就大錯特錯了!它們出動時,有組織有紀律有領導,就像軍隊一般,比地球上的狼群更具集體性,比工蜂更有大無畏的獻身精神。若是被獸群糾纏上,那就很難有脫身希望。
  
  而且,穴爪獸力大牙尖,爪子極為鋒利,加上皮粗肉厚,普通攻擊對它們很難奏效。按理說,到了這個時候一般人都會選擇逃跑,反正那些傢伙速度不快,追不上的。但那白衣人一步也不肯退,反而迎上前戰鬥,很快就陷入了穴爪獸的包圍圈!密密麻麻的土色肉疙瘩不停朝著白衣人湧去,倖存的其他凶獸也不甘示弱的衝上去攻擊。
  
  比凌冷眼看著,不禁心頭熱血湧動。正常狀態下的他早就溜了,絕不會跑上前多管閒事的。但他此時正陷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之中,頭腦一燥,清嘯一聲便衝了上去。
  
  「轟!」聚滿力量的一股金色鬥氣在土疙瘩般的獸群裡爆開,血花四濺、肢體橫飛。巨大的衝擊波不僅震得穴爪獸東倒西歪∥橫遍地,也將白衣人狠狠掀了個跟頭,那身一塵不染的白衣瞬間被飛濺的血肉淋了個通透。
  
  「呃……」比凌望望自己的右臂,剛剛這一擊是他全力而為,沒想到效果還挺驚人。他以前從未在外人面前顯示過自己鬥氣的真實水平,這次在失神狀態下貿然使出,他陡然驚醒,不該胡亂出手的!
  
  「你!在做什麼!」白衣人憤怒的低喝傳了過來。比凌一眼望去,就見他渾身紅彤彤的,活像個血人。更淒慘的是,他的頭上、身上還掛滿了凶獸的碎肉骨屑,晃悠悠、血淋淋,看上去噁心之極。
  
  「抱歉,失手,失手……」比凌心裡嘀咕,我怎麼知道你老兄連護體鬥氣都不開啊?險些誤傷了你!至於那些血肉之物,只要不是你的就好。
  
  白衣人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林中源源不斷湧出的穴爪獸讓他沒機會計較。兩人隔開一小段距離,埋頭各殺各的。
  
  剛剛比凌的雷霆一擊似乎讓凶獸有些懼怕他,並不敢撲近攻擊。這樣一來,白衣人那邊就更吃力了。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當場,時間長了,凶獸漸漸瘋狂起來。比凌有心幫忙,但那白衣人冷冷一句:「多管閒事的人類,不要打擾我的戰鬥!」便讓他打消了念頭。
  
  驀然,一陣令人戰慄的冰冷氣息刮過林間,比凌眉頭一皺。和他對戰的凶獸們彷彿看到什麼可怕之物般,捨了對手拔腿就跑,撇下莫名其妙的兩人。
  
  「呼!」陰風大作,失去陽光映照的樹林突然變得幽暗無比。一頭碩大的巨蛇彷彿從天而降,一股強勁無比的腥風鋪天蓋地而來,把比凌直接吹上了半空,復又重重落下。
  
  「撲通!」他狠狠砸到地上,兀自張大嘴盯著不遠處的巨蛇——這是新一代的輪迴五行蛇嗎?好像不是七色啊?那蛇似乎是被凶獸屍體吸引來的,狂風刮過後理也不理兩人,埋頭大吃起來。
  
  「從我身上滾下來,人類!」
  
  冰冷的話語從身下傳來。比凌定睛一看,他正趴在那滿身血污的白衣人身上!一隻手還按著那傢伙的臉……怪不得他摔下來時沒覺得多痛,原來有肉墊……
  
  他不好意思的爬下來,隨手甩了甩胳膊,將從白衣人臉上沾來的血跡擦乾淨。「這實在太噁心了。」他低聲嘀咕著,卻沒看到白衣人氣得直發抖——這不是被你害的麼?
  
  這會兒隔得近了,比凌仔細看看,那一副要殺人口氣的傢伙,不是永恆卻是哪個?難怪說話語調那麼耳熟!可,精靈怎麼會來這裡?比凌心中暗暗叫苦,他莫不是得了異獸重生的什麼預言?
  
  精靈此時已經站起,抖落了身上的碎肉骨屑,憤怒的目光聚集在比凌身上——飄逸的銀髮、英俊的臉孔、溫和無害的笑容,難得看到如此容貌出色的人類,但精靈對此人卻只有厭惡。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忙。」比凌微微一笑。這能迷倒萬千少女的溫柔笑容卻只換來精靈更冷漠的一瞥。他並不答話,逕自飛身撲向巨蛇——那傢伙吃得極快,眼看就要游回森林深處了。
  
  「喂!」比凌跟在他後面,寸步不離。開玩笑,怎麼能讓他搶走那巨蛇?雖然比凌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五行蛇。
  
  「毫無道理的跟蹤陌生人,這是人類的新禮節嗎?」精靈猛然止步,冰寒的目光投射向身後。但比凌根本不在乎他的嫌惡表情,只是一臉和煦的笑:「在這危險之地,多個同伴總是好的。」
  
  「我不需要同伴,膽小的人類!」精靈舉手一揮,林間籐蔓就像活了一般,蜿蜒盤旋著圍住了比凌,颼颼往比凌身上捆去。精靈冷笑一聲,繼續朝巨蛇跑去。
  
  這精靈還是老脾氣,看不慣就動手!比凌想起在伯爵府時他那番痛快的罵,嘴角不自覺的上翹,邪邪一笑——不如就讓他在此吃點苦頭吧!
  
  比凌極靈活的躲避著籐蔓的追綁,在血腥的林間穿梭著。陡然,他一個打滾,手中多了幾樣東西,揚手就朝精靈拋去:「來而不往非禮也!」
  
  精靈看也不看,一邊往前跑一邊甩手,幾十蓬花箭暴雨般急射而出,瞬間將那些事物打落在地。但比凌並不罷手,不住的朝他丟著東西。精靈皺著眉,只管用花箭一個個擊破。這樣你跑我躲、你丟我破十來回後,精靈的花箭突然戳中了一樣血淋淋黑烏烏的東西!
  
  「彭!嘩啦……」那玩意被扎破後,噴灑出一地黏糊糊、髒兮兮的液體,帶著血污,不知道是什麼。
  
  精靈稍一住腳,立刻辨識出剛才自己射破的那東西竟是某凶獸的巨大內臟!鮮血、髒液、還有內中尚未消化的骯髒不明物,落在他的腳邊、身周,甚至還有飛濺到他身上的!比血腥味更濃重更難以忍受的腥臭包裹了他,素有潔癖的精靈終於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彎腰吐起來。
  
  「對不住啦!」比凌嘿嘿笑著,拔腿就溜。和凶獸們打了一架,又明著擺了精靈一道,他心情舒暢多了,輕盈的朝森林深處跑去。
  
  誰料他剛跑出幾十米,卻見那頭遊走在林間的巨蛇忽然掉頭返回,朝著他游過來!
  
  比凌飛快的躥上大樹,打算高點進攻。但那巨蛇根本不是衝他來的,而是直直撲向精靈那方!
  
  該死的!比凌暗罵一聲,高高跳離樹枝,帶著滿身金燦燦的鬥氣猛然躍到巨蛇身上!但就是這樣,那巨蛇還是沒有停止前進,依然猛撲向那塊屍體橫七豎八的戰場!
  
  「嗡……」一聲極輕的低鳴振顫著比凌的心,一束七彩的光芒憑空而生,林中的各系元素似乎都開始劇烈震盪,一波一波的靈力衝擊傳到比凌的腦中。
  
  這是?比凌探頭望去,七彩光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在掙扎,彷彿隨時破殼而出的幼獸!他終於明白為啥巨蛇要去而返回了!就在這鮮血淋漓之地,新一代的五行蛇誕生了!
  
  只是——比凌瞪大眼睛,看著七彩光裡的那東西——堂堂輪迴五行蛇,剛誕生時竟然是條小蚯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4:08

  第六節 那一夜的風情
  
  有幸親眼目睹林中七彩異景的,除了比凌和巨蛇,還有臉色蒼白的精靈。
  
  原本高貴優雅的精靈現在看上去無比狼狽,但參加過尋獸行動的他反應很快,立即便將七彩光和當日的七彩蟒蛇聯繫起來,衝口而出:「難道是異獸出世?」
  
  話音剛落,他已經伸手去抓那光芒中的小東西,黑乎乎像蚯蚓般的小五行蛇。
  
  「呼!」巨蛇碩大的三角形頭顱呼嘯著猛然紮下,意圖將精靈和小蛇都一口吞吃。精靈猛一閃身,避開攻擊,那小蚯蚓飛快的逃開他的手,帶著越來越淡的七彩光骨碌碌滾到泥土之中。
  
  先殺巨蛇!比凌瞬間作出決定。全身凝聚起鬥氣,集中到右臂狠狠斬向巨蛇的七寸!他此時位置極佳,一擊即中,深入皮肉,血花飛濺。巨蛇雖體形龐大,畢竟不是輪迴靈獸!被比凌竭盡全力的一擊砍中要害,頓時慘嚎一聲,拚命扭動身子,跌跌撞撞遊走幾十米後,終於轟然倒地。
  
  比凌這一下幾乎耗空鬥氣,只覺臂酸不止。他咬牙,從蛇屍上一躍而下,循著那微弱的七彩光追蹤而去。精靈的身影在他前頭,這讓他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
  
  兩人一前一後在林間飛奔,但那七彩光芒漸漸黯淡,最終消失在土中。
  
  看不到了!比凌失望的歎了口氣,望望同樣毫無收穫的精靈,轉身離去。
  
  「站住!」精靈冷冷喝道,「人類,你是來尋找異獸的嗎?」
  
  比凌頭也不回,丟下一句:「無可奉告!我們各憑本事吧!」
  
  眼看著精靈往森林更深處走去,比凌返回丟下行囊的地方,靜靜思考著——怎麼把五行蛇引出來呢?想來想去,他卻想不出好辦法。原本以為憑五行蛇那樣龐大的體形,只要潛入地下世界總能發現它。沒想到它剛誕生時竟是小得如蚯蚓般,又善於鑽土,偌大的森林裡怎麼找一條小蚯蚓?
  
  看來單靠自己是不行了,還是叫葉子一起來吧!同為輪迴靈獸,既然五行蛇能發覺變形獸的靈力波動,反之也許可行。他素來果決,立即便給「賽菲爾」發去心靈指令,囑她及早進林。
  
  收到了靈寵的回復後,比凌略略放心,拍拍塵土打算返回溪流處。剛剛打了一架,殺了一頭巨蛇,他身上髒兮兮黏呼呼好不難受。若能洗滌一下就好了,他偏頭想想,越發思戀方才浸腳的那處溪流。他正這般想著,耳邊突然聽到清溪潺潺之聲,尋聲找去,竟然是一口碧潭!
  
  比凌心情大好,這裡看起來是那些溪水的匯聚之處。水潭不大,四周都有草木遮蓋,位置很是隱蔽,恰恰是他此刻最想要的——天然浴池嘛!
  
  側耳聽聽,四周除了蟲鳴聲外別無他物。比凌的嘴角劃過興奮的笑意,脫下衣服穩妥藏好,便飛快的躍入潭中。清涼的潭水包裹著他的身子,好久沒有在野外暢遊了!真懷念那在山林間鬧騰禍害的時光啊!
  
  難得有獨自夜遊的機會,比凌在潭中輕劃著,嬉戲著,任由潭水輕撫過他的肌膚,月華般的銀髮上沾滿晶瑩的水珠,漸漸的,他完全沉浸在戲水之樂中,忘記自己的初衷只是洗個澡。
  
  驀的,他一個猛扎潛入水中,在水下靜止下來。小時候的水伊人,最愛玩水下憋氣比賽,而且每次都拿第一。此時的他憶起此節,也忍不住胡鬧一番。
  
  「一百五,一百五十一……」他默默數著時間,終於到極限了,他猛的躍起,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沉寂片刻的水面,頓時被他的突兀動作打碎了平靜。
  
  「呃?」半個身子躍出潭水,他卻呆住了。就在潭水稍淺處,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
  
  那人似乎也極其吃驚水下竟然還有別人,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望過來。兩人四目相對,立馬認出了對方——
  
  精靈?
  
  銀髮人類?
  
  「撲通!」
  
  「撲通!」
  
  兩人同時往下一沉,將自己完美卻裸的身子徹底淹沒在水面以下。比凌心中微微一凜,方才精靈的目光是不是掃過他的胸膛了?他看到那道貫穿胸腹的猙獰傷痕了嗎?
  
  他惱火於自己的過於放鬆,又奇怪為何前往森林深處的精靈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瞥見精靈整齊疊放在遠處的衣物,顯見他是特意來洗去血污,換上乾淨衣物的。
  
  比凌突然想起,精靈對水源是有特殊感應的,就像他當日在地下世界尋路那樣!怪不得他這麼快就發現這處水潭了!依精靈潔淨的性子,他自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洗滌掉那血糊糊的一身啊!
  
  於是,兩人就這麼巧合的,裸身相遇於水潭之中。
  
  沒有人說話。清冷淡漠的墨瞳,和澄淨深邃的藍眸,兩雙眼死死對望,都不肯錯過一瞬,生旁方突襲般。
  
  對峙良久——
  
  「阿嚏!」比凌連打數個冷戰,秋夜寒意漸起,在水裡泡一晚上會很難受!
  
  精靈眼中閃過輕蔑,似乎在說:真是弱不禁風的人類!但——隨即,他也「阿嚏」一聲,重重打了個噴嚏。精靈其實體質更弱,永恆只不過在死撐而已。
  
  「精靈閣下,我們這樣也不是辦法。難道你真想一直待到天亮?或是被其他人發現我們這幅模樣?」比凌微微哆嗦了幾下,又強迫自己穩穩站好,不能在精靈面前現出怕冷的樣子!
  
  精靈神色漠然,清冽的聲音響起:「你先離開。」
  
  「不行!」比凌一撇嘴——讓他先上岸?萬一被精靈看到自己不著片縷的身子,那就太吃虧了!
  
  顯然,精靈考慮的也是同一個問題。對於那銀髮的人類男子,精靈實在沒有好感,更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有任何裸的可能。他寧可凍死在這處潭中,也不願在那人類面前失了臉面。
  
  誰都不肯先走出水中,留給對方可趁之機;誰都不信任對方,連「背過身去」的提議都無人說出;誰都不肯先行服軟,兩個骨子裡銘刻著驕傲好勝的傢伙,似乎把這次的對峙當成了另一次較量。
  
  於是,清澄的潭中,本該樂呵呵清爽爽洗沐的兩名俊美少年,光著身子藏著自己,動也不動。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沉在越來越冰冷的水中,只出各自的頭。
  
  真倒霉!比凌哀歎。
  
  真倒霉!精靈也在哀歎。
  
  月光的清輝灑下,銀髮熠熠,跳躍著夢幻的美。溪邊蟲鳴草動,微風吹拂,奏出輕柔的夜曲。但那兩頭銀髮的主人,卻在這靜謐幽雅的清***色中,淒涼的度過一夜……
  
  ——華麗麗的分割線,各位請盡情想像兩帥哥在水中裸身相對的情景吧!表想歪喔——
  
  「閣,閣下……永恆閣下……」
  
  被凍得昏昏沉沉的精靈突然聽到幾聲怯生生的呼喚。他扭頭望去,潭邊正站著一個身穿綠裙的俏生生人影。天啦,是賽菲爾!
  
  一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精靈簡直窘到極點。好在「賽菲爾」似乎很明白當下狀況,一直背身而立,免得潭中的精靈更加尷尬。
  
  「閣下,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賽菲爾」其實心中很是暢快,不知不覺重重咬住「打擾你們」四字,唇邊滑過含義不明的笑。
  
  精靈不自覺的又縮了縮身子。「賽菲爾」繼續說道:「不過,兩位目前的模樣,實在不適合讓護衛們看到,所以我冒昧前來提醒一聲。兩位是不是該整理一下?免得被什麼不知情的人打擾……」
  
  精靈猛然反應過來,原來已是白天了。他和那銀髮男子,竟然在這水潭裡站了整整一夜!他的身體完全僵硬,想來對方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勉力抬頭,向著不遠處的比凌望去。只見他臉色凍得青白,狠狠瞪著——咦,他幹嗎狠狠瞪著賽菲爾?
  
  「咳咳!」被主人殺人般的目光盯著,「賽菲爾」拚命忍住笑,快速說道:「兩位是否需要衣服?我這裡有……」
  
  她小心翼翼的偏過身子,努力將一身武士服丟給比凌,又用力將精靈的換裝拋了過去。兩位尷尬的俊美少年裹著濕漉漉的衣服逃上岸,「賽菲爾」又很善解人意的遞過兩床厚毯……
  
  當兩人終於換好乾衣,裹著毯子喝上熱茶時,精靈才不得不考慮到極嚴重的問題——今天鬧了這麼一出,他在賽菲爾跟前顏面盡失!尤其是看到她嘴角若有若無的淺笑,精靈那顆高傲的心便微微發涼。精靈的尊嚴無法允許他再待下去。狼狽的道謝之後,他落荒而逃。
  
  「阿嚏!」比凌忿忿望著精靈的背影,又惡狠狠瞪了眼「賽菲爾」。此時護衛就在周圍,他沒法教訓這無法無天的靈寵——竟然幸災樂禍,難道你想自動獻身,烹飪雞湯?
  
  「賽菲爾」終於意識到自己再放肆必將小命不保,趕緊諂媚笑著,乖乖領主人去找五行蛇。
  
  護衛們遠遠跟在後面,顯見對比凌很放心。當年他救了米麗夫人,伯爵府的人一直對他恭敬有加,這樣大大方便了前頭的兩人。
  
  「敬愛的主人,您別著急。雖然我不瞭解幼年期的五行蛇有何不同,但它愛潮濕黑土的習性是不會變的,要不然它也不會在這麼濕熱的堪薩島定居。」
  
  潮濕黑土?比凌情不自禁的想,它怎麼真的跟蚯蚓似的!
  
  「雖然我的靈力不如它,但只要縮小到一定範圍,我就能感受到它的氣息。」
  
  「多大範圍?」
  
  「呃,十米之內……」
  
  比凌望天翻了個白眼——十米?這森林一眼望不到頭,得有多少個十米啊?
  
  「依我看,它一定會回到地下世界,那裡的土質是上一代的它最喜歡的……」
  
  「啊,幸好我還記得那裡的地形分佈,很快就能到……」
  
  「請放心,我絕,絕不會再讓主人爬地道!」
  
  ……
  
  膽戰心驚的變形獸一直走到昔日五行蛇身死血沒之處才停止囉嗦:「果然,就在這裡啊。」
  
  不該有任何前代記憶的小蚯蚓,或許是憑著最純粹的本能才來到這昔日的巢穴。但對於比凌來說,這樣的場面讓他心中泛起一絲悲涼。
  
  輪迴靈獸之間的感應令小蚯蚓沒有立即逃跑。它只是瞪著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來到面前的兩人。仔細看看,它頭上有處極小的七彩色斑,唯一昭示它非凡身份的象徵。
  
  它還那麼小,那麼稚嫩,一點兒看不出殺氣騰騰的巨蛇模樣。比凌微笑著伸出手,出手心那塊沾了糖汁的泥巴。(話說,某些人該滿意了吧!)
  
  小傢伙小心翼翼的聞了聞,便爬上他的手,小口小口吃起泥巴來。看得出,它愛吃甜的,就像地球上的蚯蚓一樣。一邊吃,它一邊蜷起身子,一拱一拱的很開心。
  
  很好,建立和諧的關係是第一步。比凌滿意的看它吃完泥巴,收起手掌默念起口訣來。這剛剛誕生的五行蛇就像一張白紙,毫無抗拒的便被他收為靈寵了。
  
  「賽菲爾」苦著臉,看著主人將小蚯蚓收入靈寵空間。從今以後兩個靈寵就要共處一室了!
  
  「主人,它叫什麼名字?」它不懷好意的問道,「叫蚯蚓好不好?」——既然它當年因為葉子模樣而得名,那這五行蛇也該類似吧?變形獸一想到日後威風八面的大蛇有如此滑稽的名字,便陰笑起來。
  
  「嗯,它這樣小,就叫小小吧!」比凌的話讓變形獸心頭微喜,接著又是一陣心悸——為什麼,這名兒像女娃?
  
  「它是雌性的。」比凌似乎知道它在想什麼,慢悠悠說道,「剛剛簽訂血契時,我已經知道了。」
  
  雌的!小母蛇!變形獸只覺眼前一黑——老天,你為什麼沒有聽到我的祈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4:25

  第七節 梵固學院的解封
  
  「阿嚏!阿嚏!」
  
  清早,葉子上的水盈盈閃亮,準備迎接朝陽的輕撫。營地裡突兀的聲音驚醒了抱膝小睡的護衛,帳篷外準備早餐的侍女們擔憂的互望——小姐似乎病得不輕啊!
  
  地榻上,賽菲爾裹緊被子,卻仍冷得發抖。她頭痛、發熱、鼻塞,全身無力,難受不堪。向來不怎麼患病的她竟然生生被凍病,只得咬牙切齒的暗咒精靈。
  
  「小姐,島上來的急報。」安快步邁入帳中,「呀,你生病了?」
  
  雖然頭暈眼花,賽菲爾卻強撐著爬起來接過傳信卷軸。安扶著她,眼中閃過同情與敬佩——這還不滿十四歲的孩子啊!已經背負起多少人的命運了?
  
  「梵固學院公開選拔新一屆學生?不論種族身份均可參加?」賽菲爾霍然坐直,「梵固學院開始解除封令了?」
  
  由不得她不激動。作為西大陸最頂尖也最神秘的學院,從幾百年前西大陸分崩離析後,梵固便頒布封令,再也不對外開放。梵固學院裡有許多令人覬覦的好東西,卻數百年不見天日。比如當年統一皇朝征戰搶掠的各式口訣、秘籍、寶器,便在那裡留存不少。此番梵固重開大門,想必各國有資質的年輕人都會前往一試。
  
  終於解封了!賽菲爾暗暗想著,不枉我冒險一場。事實上,她就是這一決議作出的最大原因。在三年前武者大會結束後,她便以比凌的身份給那位慈眉善目的校長寫信,告知東大陸異術者已經打破家族壁壘,成為強大而統一的組織。她在信中痛斥西大陸無論異術者還是武者,都太看重家族傳承,寧可將口訣秘籍帶入墳墓,也不願讓外人習得,發揚光大。西大陸本就缺少異術者,現在連最基本的交流和提升都沒有,傳承方式又有問題,長此以往,西大陸拿什麼來和東大陸較量?她還隱晦指出,以「那人」的野心,東大陸既已是囊中物,西大陸必是他的下一個目標。而梵固學院地位超然、不乏口訣秘籍、又能提供互相學習提高的機會。由學院來領頭,溝通和組織西大陸的異術者和武者,才是同東大陸抗衡的最佳方法。
  
  當時校長回信說,他會親自去東大陸一趟,並慎重考慮比凌的建議。如今三年過去,學院內部終於達成共識,這解封令便是最好的回應。
  
  「回安基島!」賽菲爾低喘著,「安姐姐,你去告訴島守一聲,我們現在就回去。對了,我生病的事情,讓侍女們保密,不要讓母親大人知曉……」
  
  安憐惜的看著她燒得嫣紅的臉蛋,點點頭。
  
  ……
  
  數天後,梵固學院的解封令傳遍大陸,猶如投石入湖,在各地都激起巨大反應。和一般平民不同,各國皇室和貴族收到的信裡,除了說明解封令外,更言明學生畢業時可能獲贈寶器。這是極大的誘惑,想當年約瑟偷了個不起眼的寶器,就輕鬆攻破了有幻術保衛的海盜島。梵固允諾送出寶器,這絕對會讓西大陸各家族瘋狂,賽菲爾也不例外。
  
  「賽菲爾,你好些了嗎?」一雙柔柔的手擱上額頭,驚醒了床上閉目沉思的她。
  
  「母親大人……」賽菲爾驚訝的微微坐起,「您怎麼來了?」
  
  「你這孩子,生病了也不告訴我。」米麗夫人眉頭微蹙,「看,你還在發燒!」
  
  「我不想讓您擔心。」賽菲爾努力綻開笑顏,「再說,本來就是小病,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你這孩子……」米麗夫人的目光掠過書桌,「每天有這麼多事情要操心,怎麼能好好休息?我看你就是累病的……」
  
  「您不用擔心,我只是有點著涼,島上的公務都由克斯管家包辦了,我可是乖乖躺在床上休息的。」賽菲爾吐吐舌頭,「不信,您去問醫生和侍女。」
  
  「我已經問過了,幸好你只是著涼……」米麗夫人眼圈一紅,「不然……我真不知道……」
  
  「母親大人!」知道米麗夫人想到了病逝的丈夫和女兒,賽菲爾趕緊變換話題,「梵固學院要選拔學生,這事情您聽說了嗎?我好想去那裡學習啊!」
  
  「你想去梵固?」米麗夫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嗯,你也該去外面放鬆一下了,天天待在島上忙公事,好好的人也會憋出病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輕笑出聲:「我的賽菲爾快要十四歲了啊!」她打量著出落成美麗少女的女兒,目光中漸漸帶上了一縷哀思,口中喃喃道:「我第一次遇見利茲,就是十四歲……」
  
  在安基島,只有米麗夫人會叫出這個名字。賽菲爾微微低頭,只覺心裡湧起無限的淒涼與悲哀。米麗夫人心情不好,她也同樣難過,這種血契連接而成的奇妙感應,是人力無法抗拒的。
  
  「賽菲爾……」米麗夫人調整了一下情緒,溫柔的摸著女兒金色的波浪長髮,「我也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啊?」賽菲爾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留下米麗夫人一個在伯爵府,她會非常寂寞的……
  
  「十四歲的漂亮伯爵小姐,肯定會有許多貴族子弟追求喔!我要好好給你把關,不能叫人輕易騙了你去。」米麗夫人此刻完全是一副慈母的神態,「你沒有和貴族子弟打過交道,可不知道他們的花花腸子!平時嘴上說得動聽無比,其實全是虛情假意。我的孩子,現在正是你人生中最美麗的階段,我可不希望你在那些浪蕩子身上浪費時間。你要好好挑一個忠誠可靠的男子,能夠托付一生的……」
  
  賽菲爾可憐巴巴的看著養母,她怎麼一副唯恐自己身邊全是狂蜂浪蝶的口吻?聽那意思,她現在就在考慮如何選女婿了!雖然說十四歲後貴族女子就正式進入社交圈,開始為自己的後半生打算了,但是她——不想要啊!
  
  ……
  
  交待好島上諸多事宜,尤其是萬般囑咐暗衛後,賽菲爾同興致勃勃的米麗夫人離開了安基島,啟程前往西大陸中心位置的梵固學院。此時難民已經度過最艱難的時期,一切生活開始走上正軌,倒是讓她省心不少。
  
  克斯管家、古德亞和加藍留在了安基島,隨行的除了情報頭子辛蘿、護衛隊長安以外,破破也易容改裝,混入米麗夫人的護衛之內。此外還有叉子和「比凌」同行,他們也收到梵固學院的邀請信,決意前去參加選拔。
  
  「比凌」一路上膽戰心驚,生怕叉子要和他切磋,幸好安總是在叉子身邊找碴,逼得他沒空比試武技,這才安然無恙的到了目的地。
  
  而賽菲爾則是好好體會了一下「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含義。一路上她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整天躺在馬車裡,除了聽米麗夫人講解社交圈的規矩和識破花花公子的方法外,便是睡覺休息。這樣待了十多天後,當一行人抵達梵固學院時,她總算恢復了健康。
  
  梵固學院坐落在西大陸的中央盆地裡,這裡不屬於任何國家,從建立之日便是超然於各國之外的學者聖殿。賽菲爾躺在馬車裡,感受著越來越強烈的靈力氣息,不禁緊張起來——這樣大老遠就能讓她倍感壓力的強大靈力,學院裡得有多少強者啊!
  
  誰料當她的馬車進入學院大門後,所有壓力都不翼而飛,那股磅礡濃重的靈力氣峽忽不見了!她探頭看著那一座座籠罩在薄霧中的尖塔城堡,心下感歎著——果然是西大陸的神秘之地,不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秘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4:44

  第八節 諸人的聚會
  
  「咳咳……」
  
  一般人很難想像,世間有連咳嗽都格外清冽的聲音。賽菲爾連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誰來了。
  
  遠遠的,一隊精靈走進大門,中間的銀髮精靈雖然精神不濟,連連咳嗽,卻是挺直了腰桿,目不斜視的從安基島的馬車邊走過。
  
  哼,活該!賽菲爾撇撇嘴。明明體質比人類更弱,卻要賭氣般待在潭裡一夜。現在還沒將養好,那是他自找的!
  
  「呀,是精靈!」米麗夫人掀開小窗,好奇的打量那些纖細漂亮的精靈,「多麼優雅、多麼高貴、多麼完美的種族!呃,除了那滿臉病容的男精靈以外……」
  
  賽菲爾險些笑出聲來,卻見永恆扭頭望了車後的「比凌」一眼,眸子裡閃過一絲情緒波動,隨即又恢復了冷漠。
  
  ……
  
  在外圍林立的小城堡裡挑了間作為住處,賽菲爾借口勞累,早早進屋休息。趁米麗夫人指揮眾人收拾屋子,一片忙亂的時候,她悄悄與「比凌」變換了身份,尋到叉子,一同去學院中心區域走走。
  
  解封令已經傳遍大陸,趕來學院參加選拔的人自然不少。不過梵固佔地極廣,從外圍城堡到中心地帶,雖來人眾多,卻絲毫不見擁擠。兩人隨意逛逛,看著那些風格久遠的尖塔城堡,閒庭信步般。
  
  「幸好……」走了老遠,叉子還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幸好那個女人沒跟來!」
  
  比凌「噗哧」一聲笑起來:「怎麼在你眼裡,安小姐就像魔鬼一般可怕?」
  
  「女人是麻煩,那個安更是大麻煩,惹不起只能躲。」叉子懶洋洋的伸伸胳膊,「啊,現在,我總算耳根清靜了!」
  
  「你總說女人麻煩,但——叉子,你已經成年了,不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麼?」比凌笑嘻嘻的問,「別告訴我你沒想過——說真的,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呃……」叉子摸摸頭,咧咧嘴,黝黑的臉上現出幾分羞澀,「我,喜歡……應該是……溫柔的女子,像微風一樣,那種淡淡的感覺……哎呀,我說不清楚啦!」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比凌微微笑著,語氣中包含著一絲旁人無法覺察的悵然,「不管在哪個世界,男人們都不會喜歡強勢的女人吧……」
  
  「……」叉子突然輕笑一聲,湊近他低聲說,「誰說男人都不喜歡強勢女子的,我看你就對賽菲爾小姐很有意思嘛!」
  
  比凌啞然失笑,這怎麼可能?!他轉臉,見叉子緊緊盯著他,一副不得回應不罷休的模樣,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賽菲爾小姐很強勢嗎?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愛,就像自己的小妹妹一樣。」
  
  「賽菲爾小姐表面純真,內裡可是心眼多多,你別告訴我你沒發覺!」叉子似乎鬆了口氣,懶懶說道,「會演戲的女子是最麻煩的,即使長得再可愛,也千萬不可招惹!」
  
  比凌心中一顫,隨即泛起一陣酸澀之意。
  
  一邊,叉子還在說:「若是賽菲爾小姐當真單純天真,那我倒要擔心安基島會毀在她手上。幸好她不是那樣的,我們安基島才有這幾年的興盛。」
  
  比凌不接話,只有叉子的聲音在響:「不過她畢竟是個女孩,成年後總要嫁人。若是被格魯國或聖達加娶過去,那我們安基島肯定就成嫁妝了,想想不太服氣啊……」
  
  比凌終於忍不住了:「叉子,你今天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實在太八卦了!」
  
  叉子一愣,撓撓頭,面帶不解:「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難道因為我在海上待了大半年,憋得厲害,話都攢到今天了?」
  
  「漁船上難道沒有其他人?你在海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嗎?」
  
  「島上新造的漁船很大,但是,有許多話,我只想對你說啊……」叉子突然住了嘴,心中湧起一絲不安。這話他隨口說出,卻感覺……怪怪的,對方不會誤會什麼吧?
  
  比凌抿嘴一笑,停了步子正要說話,卻聽身後一個大嗓門叫嚷起來:「哈,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約瑟健壯的身影隨即出現在兩人的面前,頗熱絡的向他們打著招呼:「叉子,你可是越來越黑了!比凌,你幹嗎到這裡還用面巾?」
  
  他突然「嘿嘿」壞笑兩聲,擠眉弄眼道:「啊,我知道了!你怕被那些花癡女人糾纏,是不是?果然,人長得太俊俏也是種麻煩啊!」
  
  他親親熱熱的拍著兩人肩膀,叉子和比凌都只得苦笑。這位格魯國的皇儲似乎很想招攬他們,即使離開安基島也不忘與兩人通信聯絡,見面時更是十足的老友模樣。對他的熱情和看重,兩人雖面上感動,實則避之不及。
  
  「你們去參加選拔測試了嗎?」他寒暄幾句後轉入正題,「地點就是中心區域那棟最大的城堡,憑你們的身手,通過測試那是輕而易舉的!」
  
  比凌看到他面上的一絲得意,淺笑道:「約瑟閣下,看起來你已經通過測試囉?」
  
  「是啊。」約瑟點點頭,又壞笑起來,「說起來,給我測試的那老師倒是個大美女,雖然老了點……」
  
  「真奇怪,像你這樣不懂尊重師長、滿腦子齷齪想法的傢伙,梵固學院竟然也會收下!」嘲諷的話語剛落,蘇迪如鬼魅般突兀出現,沖比凌和叉子欠身致意。
  
  「我只是讚歎那美麗的老師,怎麼齷齪了?」約瑟扭頭反駁,「她本來就老了點嘛,我怎麼不尊重她啦?」
  
  蘇迪根本不理他,只管向叉子和比凌問道:「聽說賽菲爾也來了,是嗎?」
  
  聽到兩人的肯定回答,約瑟撇撇嘴,不屑道:「梵固學院招收學生,比的是戰鬥能力,可不是賣東西的本事!賽菲爾那臭丫頭弱不禁風≒無縛雞之力,還來參加選拔?我看她很快就要打道回府啦!」
  
  「約瑟閣下,我想你的這一預見應該不會實現。」比凌彬彬有禮的說,「亞姆小姐既然來參加選拔,自然是有所倚仗的。」
  
  約瑟摸摸下巴:「嘿嘿,她要真留下也好。以後大家都在學院裡,看我怎麼教訓她!」
  
  另外三人同時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盯牢了說話者——他還沒吃夠苦頭?真不知到時是誰教訓誰啊!
  
  「約瑟哥哥,你又在說誰的壞話呀?」清脆的女聲帶著幾分惡作劇的語調從天而降,約瑟臉色一變,轉身就跑:「啊,我忘記……呃,我得走了……」
  
  遠處,洛水丫頭正以流星般的速度飛快衝來,一頭扎入比凌懷中:「比凌哥哥,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呢!你有沒有想我?比凌哥哥,你為什麼要戴面巾啊?放下來好不好?我想看看你喔,好不好?好不好嘛?」
  
  「……」小丫頭如此熱情,如此黏人,比凌求助的目光投向蘇迪。那位當哥哥的卻苦笑著連連搖頭,示意自己沒辦法。
  
  活潑的洛水丫頭也快十四歲了,但她似乎還是孩童的性子,扭著身子纏住比凌撒嬌。比凌被她鬧得哭笑不得,只能在叉子同情的目光裡,硬著頭皮哄她。
  
  這處正是通過中心區域的必經之路,來來往往的人著實不少。被洛水這樣一鬧騰,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此。眼見是位綠發小美女貼著個蒙面武者不放,人們紛紛出恍然的神情。隨即,好奇、嫉妒、輕蔑、曖昧、鄙夷……各色目光交匯,比凌只覺後背全是冷汗。
  
  「洛水小姐,我們要去參加選拔測試了,請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叉子終於看不下去,出言相助。洛水卻是最怕他的,一聽他冷冷開口,不自覺就放鬆了胳膊。比凌趁機抽身而出,飛快的告辭離去。
  
  「天哪,真可怕!」直到到達中央城堡,比凌還在擦汗,「我總算明白你面對安小姐時的心情了!」
  
  「我也深刻理解到你戴面巾的用意了!」叉子心裡暗暗嘀咕——誰叫你長得那麼小白臉!
  
  城堡大門處正三三兩兩走出結束選拔測試的人們。比凌抬眼望去,忽然辨認出一張眼熟的面孔。
  
  三年不見,聖達加小王子那細長的眼睛更加突出,幾乎瞇成一條線,薄薄的嘴唇緊抿著,帶著幾分不高興的神氣。
  
  比凌不禁微微冷笑——很好,你也來了!
  
  驀的,一片潔白的裙角映入眼簾。小王子的身後,跟著一位極漂亮的黑樊子。她五官精緻無比、神態溫婉無比、身形纖細無比,整個人彷彿瓷娃娃一般。更難得的是,看她微微低頭行走的模樣,真個淡然如風、溫柔似水。那股婉轉柔弱、惹人憐愛的氣質,在比凌所見女子中,只有年輕時的米麗夫人能夠相媲美。
  
  「天哪……」旁邊有人看得發呆,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口叫出,「好美啊!」
  
  那女子似乎感受到周邊人的子,輕輕抬頭,羞怯怯的一笑。只這一笑,便輕易攫走了所有人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5:02

  第九節 鬱悶的集體生活制
  
  「喂,你還不來?」
  
  聽到同伴的聲音,比凌才將視線從嬌柔勝水仙的黑髮美女身上挪開。扭頭望去,叉子已經走出老遠,正懶洋洋的抱著胳膊站在台階之上。
  
  比凌緊趕幾步,同他一道步入城堡大門。來參加武技測試的人很多,兩人到時,隊伍已經排到了大廳裡。
  
  「就在這裡等吧。」比凌微笑著示意,「現在我們有大把空閒時間,正好聊天,你還有什麼『只想對我說』的話嗎?」
  
  他促狹的眨眨眼,不出意外的看到叉子紅了臉,訕訕無語。見對方陷入窘迫,他愈加開心,面巾下傳出壓抑不住的輕笑。
  
  叉子見狀,忿然道:「你就知道取笑我!我是說,有些事情講給海船上的人聽,他們也不會懂。你明明曉得我那話是什麼意思,還故意曲解!」
  
  「我曲解什麼了?」比凌嘻嘻笑道,「又取笑你什麼啦?」
  
  叉子氣惱不已,索性換了話題進行反擊:「好,那我們就來聊天吧!對了,剛才是誰見到美女就呆呆不動,非要我叫幾聲才回過神來?」
  
  「喔,你在說我?我剛才可不是在看美女……」
  
  「不是看美女,難道是在看那個小王子?」
  
  「你答對啦!」比凌一本正經的點頭,「我的確在看那小王子,當然,我眼角的餘光不小心掃過了那黑髮美人兒,可不是我自己想要看的。」
  
  「你……真是強詞奪理……」
  
  「你……真是無理取鬧……」
  
  「你……」叉子垂下頭,放棄了抗爭,「我不和你鬧。」
  
  比凌卻不放過他:「剛剛那黑髮美人,你怎麼好像沒有一點兒興趣?」
  
  「我為什麼要有興趣?」
  
  「溫柔的女子,像微風一樣,那種淡淡的感覺……」比凌煞有其事的學他說話,「那黑髮美人溫婉柔弱,不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呃?是嗎?」叉子撓撓頭,「我怎麼沒發覺?」
  
  看著叉子傻愣愣的模樣,比凌終於發現自己這麼開心的原因了。
  
  「請問……」一個快活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是黑白雙少嗎?」
  
  兩人同時回頭,只見一個清秀的年輕人站在他們身後,神色激動,手舞足蹈。
  
  「啊,果然是你們!」他看清了叉子的臉,更加興奮的比劃著,「你是叉子!你是武者大會的冠軍!我看過你所有的比賽,你是我的偶像!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偶像?英雄?叉子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黝黑的肌膚、土氣的裝束,竟能當偶像和英雄?
  
  「你和離姬對戰那場真是太精彩了!最後那一下捨身為餌,實在太厲害了!唰的一聲,就除掉了那惡毒的女人,乾淨利落,太有英雄氣概了……」
  
  「咳咳……」比凌不得不打斷他的喋喋不休,「黑瞳少爺,過去的事情只是屬於過去,請不……」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比凌大叫不妙——他的警惕心何時降到這麼低?竟然會犯這種最低級的失誤!他暗歎一聲,不能太過放任自己的心緒啊!
  
  正懊惱間,卻聽對方猛叫起來:「啊!你竟然知道我!是蘇迪告訴你的嗎?還是洛洛說起過我?要不,是我妹?」他扳著手指算來算去,嘴裡嘟嚕著:「天吶,比凌竟然認識我!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剛剛擺脫一個活潑的小丫頭,這會兒又來了一個熱情的傢伙。比凌和叉子面面相覷——索斯港怎麼盡出呱噪鬼?
  
  「請大家安靜等候,不要在大廳喧嘩。」一襲黑衣的淡然女子緩緩走出屋,遠遠望了黑瞳一眼,淺淺一笑。
  
  單單一眼,黑瞳就趕緊收了聲,低低說了句:「那是我妹,已經在梵固就讀三年了。」
  
  叉子心中一震,比凌卻是一臉瞭然。梵固學院尚未解封前,院內學生都是老師們精挑細選而來。雪莉能以普通人的體質開創出一門異術,絕對是頭腦奇佳的良才,能被梵固看中不足為奇。
  
  但——比凌憂心的想著——這雪莉,卻是自己最需要防範的人!她若是開啟了嗅覺異術,比凌和賽菲爾的不同氣味,很難逃出她的感應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不像安那樣隨時隨地在使用異術。即便如此,她的危險性仍是極高——那樣聰明敏感的女孩,又有著異乎尋常的好奇心……比凌暗暗想著,從此以後,有她在的地方,他便要退避三里!
  
  鬧了這兩出後,比凌再不敢肆意嬉鬧,只是靜靜聽著叉子和黑瞳低聲討論武技。黑瞳當初便是滿腦子英雄夢的少年,直到今日依舊不改本性,說起武技、騎士、戰鬥、除惡之類便眉飛色舞。有他在場,倒是好打繁間。
  
  等到晚飯前三人才接受測試。叉子和比凌不用說,順利通過,黑瞳卻被歸入甄選區,要在所有人的初測過後才能決定去留。原以為他會大受打擊,沒想到那傢伙沮喪了不到一分鐘,便又嘻嘻哈哈的說笑開了,真是個樂天的傢伙。
  
  「晚上你們在哪裡住?」他熱情的拉扯著兩人,「要不要去我那裡?我租了間大屋,很空喔!」
  
  「不用了。我們跟著安基島的亞姆小姐一起過來,她租了座城堡,我們的行李都在那裡。」
  
  「租城堡?」黑瞳伸伸舌頭,「那亞姆小姐果然夠有錢啊!」他搖搖頭,說道:「不過,如果她成了這裡的學生,租那城堡純屬浪費!」
  
  「什麼意思?」
  
  「咦,你們不知道嗎?梵固學院的學生過的是集體生活制,由學院統一安排住處,學生們一處吃飯、一處睡覺、一處學習,所有人都不許單獨在外頭生活的!」
  
  「什麼?」比凌心裡一沉。原本他打算和「賽菲爾」住在一處,變換身份很方便。但現在這樣一來,葉子就要時刻保持人形了!
  
  「怎麼有這樣怪的規矩?」叉子很驚訝,「大陸上的學院可不提供食宿,都是自行尋找住所的啊!」
  
  「大陸上的其他學院都是貴族們才去上的,當然能支付租用房間的費用了。這裡有許多平民學生,由學院安排住處,他們才能住得起啊!」黑瞳一副包打聽的架勢,振振有詞道,「再說,梵固學院的建立宗旨就是惟才是用,追求平等。集體生活制就是要讓不同身份、不同種族的人同處一室,加強溝通,互相理解嘛。」
  
  「每個人都要住在學院內嗎?」
  
  「你不相信嗎?」黑瞳一口咬定,「我妹妹可是萬事通,她說的,準沒錯!」
  
  這下……真的麻煩了……比凌苦笑著,難道以後他和葉子每時每刻都要做好準備,大變活人?
  
  而更大的問題是——他要以男子的身份入院呢,還是以女子的身份常住?一想到可能和一大堆男人們住在一起,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一聲:好鬱悶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5:22

  第十節 非低調亮相
  
  「啊!」
  
  一聲慘叫,擊碎寂靜的夜,在墨色中劃出裊裊的尾音。
  
  「小姐!」雜亂的腳步聲立刻響了起來,慌張的侍女與肅殺的護衛衝進房間,光亮陡然降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屋內床榻處。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安猛衝過來,「你還好吧?」
  
  裹著錦被坐起的少女目光呆滯,似是受了極大打擊。這時候聽護衛侍女連連呼喚,她才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沒什麼……剛剛似乎被惡夢魘住,現在沒事了。」
  
  眾人四下查看,全無異樣,侍女們又忙著幫小姐擦臉壓驚。這麼一鬧騰,城堡裡的人全被驚動,連借住的叉子和比凌也披衣趕來了。
  
  「怎麼了?」比凌眉頭微蹙,用心靈語詢問道,「大半夜的,你亂叫什麼?!」
  
  「沒,沒什麼……」「賽菲爾」心虛的垂首不語,卻抵不過主人的精神逼迫,終於將原因說了出來:「我,我的寶貝……被那臭蛇吃了!」
  
  比凌一挑眉,有些好笑的聽它一一道來。原來這位財迷偷偷將自己最珍愛的幾塊寶石隨身帶了來,沒事就揣在懷裡把玩,連就寢時都抱著睡。誰料它到半夜一覺醒來,卻發現懷裡最純最亮的那塊紅寶石只剩一半了!定睛一看,那黑烏烏的小蚯蚓趴在寶石上,一拱一拱吃得正開心。它這才忍不住慘叫起來,驚動了外間人。
  
  比凌強抑笑意,好好安慰了它幾句。「賽菲爾」委屈的提出要求:「主人,你把五行蛇收回去吧!我不想讓它待在我身邊!」
  
  「哼,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才讓小小陪著你,你莫要辜負我的好意!」比凌冷哼,「要不是你那兩把刷子實在讓我放心不下,我才不會留下小小保護你!」
  
  「賽菲爾」垂頭喪氣,不敢再說。它雖然既能使用部分降靈異術,又習了武技和鬥氣,但它的戰力著實不高。而五行蛇雖然此時力量微弱,卻有與生俱來的御使五行元素之能,幫它當當護盾還是綽綽有餘的。
  
  又撫慰了心疼不已的靈寵一番,比凌這才回了房。他和靈寵心意相通,葉子和小小的劇烈情緒變化都盡在掌握。但若想用心靈語溝通,其一需要靈寵是智慧生物,其二便是人寵之間的距離限制。基於這個事實,他只能暗暗祈禱馬上要入住的學院住所不會相隔太遠。
  
  第二日一早,比凌借口探視伯爵小姐,去賽菲爾房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和靈寵交換了身份。囑咐它好好待在城堡不得外出,真正的賽菲爾向著學院中央城堡出發了。
  
  此時已是深秋,梵固學院地處西大陸腹地,本該寒風漸起。但不知道這盆地有什麼古怪,佔地極廣的梵固學院區域就像安基島那般四季如春,一點兒冬天的氣息都難以感受到。所以,等賽菲爾疾步趕到中央城堡時,她的額頭已經微微沁出汗珠。
  
  因為時間尚早,昨日擁擠的大廳裡此刻空無一人,只有幾條通過不同測試間的走廊裡站著一些早起的人。賽菲爾尋到自己要去的房間,便低著頭走向那方。
  
  「你,你……」一個人影突然閃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是不是……安基島的亞姆小姐?」
  
  賽菲爾一愣,這人她肯定沒見過,怎麼認出自己的?就在她猶豫的當口,那人已經撲到她身邊,一般抓住她懸掛在腰間的金屬族徽,聲音顫抖著大叫起來:「真的是……賽菲爾……是你本人站在我面前啊!」
  
  呃……怎麼回事?賽菲爾困惑的望著眼前這面部肌肉猛然抽搐的女子——看起來她像是在做「笑」這個表情,只是太過用力,反倒猙獰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離她遠點。
  
  「啪嗒!」一聲脆響……賽菲爾循聲望去,自己腰間垂掛的族徽已經被那女子生生捏碎了!這是什麼樣的怪力?賽菲爾不由得吃了一驚。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激動就會這樣……」女子忙不迭想放開手,卻又捏上了系族徽的金屬鏈。又是幾聲脆響,幾乎變成粉末的族徽和斷成數節的鏈條一起,飄忽忽墜落於地,賽菲爾頓時滿頭黑線。
  
  「對不起!」那女子看上去要哭了,緊緊拽著賽菲爾的腰邊綬帶,癟著嘴哀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這位小姐,請你放開我的綬帶好嗎?」賽菲爾有些哭笑不得,「若是被你弄壞了衣服,那我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失禮了。」
  
  「好,好!」她趕緊撒手,諂媚笑著,用近乎討好的口氣說:「賽菲爾你別生氣,那族徽,我賠給你一個,好不好?」
  
  「請問,你是誰?」
  
  「我,我叫戀影,我是你的崇拜者!」那女子的語氣突然變得狂熱,「天吶,真沒想到你也會來梵固!我們會成為同鴉起生活嗎?天吶,我真是太幸福了!」
  
  她突然放下風帽,撥拉開臉邊的碎發,指著自己說:「記得我的模樣喔,戀影,就是我,現在是你的崇拜者,以後會成為你最忠實的朋友!」
  
  原來我也有粉絲團了,賽菲爾心中暗道。她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子,藍發紫眸,笑靨如花,小巧玲瓏的身材,完全看不出身懷怪力。
  
  「她真是賽菲爾嗎?」一聲質疑來自幾米外的另一藍樊子,「亞姆小姐此刻應該為安置難民而忙得焦頭爛額吧?怎麼有空來梵固就學?」
  
  「謝謝您對難民的關心。」賽菲爾彬彬有禮的欠身,「不過,請不要小看安基島的辦事效率。早在今年夏天,難民們的吃穿問題全部解決,而在我動身來此之前,四島的城池都已竣工,難民們開始搬遷入住,一切生活步入正軌。」
  
  她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請您也不要小看島守們和各位官員的辦事能力。若您以為安基島缺了我就無法運轉,那您是大錯特錯了。事實上,正是他們包辦了幾乎所有安置難民的工作。您的話,對他們的努力是一種相當無禮的抹煞呢!」
  
  那女子聞言一滯,沒想到隨口一句話會引來賽菲爾的指責,只能欠身道歉。賽菲爾微笑著,禮貌的接受了。
  
  事實上自由聯盟一直在暗中宣傳,說安基島為了貪圖好名聲才接受難民,結果因為物資不足和管理混亂而讓難民生活得不到絲毫改善,諷刺亞姆家亂接自己能力不能及的事情,搞到民怨四起。現在遇上質疑,她可不會管那女子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擊是一定的。
  
  這話出口,相當於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走廊處頓時讚歎聲四起,那戀影更是狂熱的盯著她,一雙眸子幾乎變成了星星眼。
  
  「好厲害,你真的好厲害!」她喃喃道,「那麼聰明,那麼謙遜,那麼善良仁慈!天吶,賽菲爾,你是完美的化身!我好喜歡你!」
  
  賽菲爾還來不及答話,旁邊湧來一大批青年男女,稱頌的、讚美的、打探到、藉機自薦的,什麼都有。本想低調一些,卻在第一次亮相時就如此搶眼,賽菲爾倒也不懼身周人多,帶著一絲羞澀的笑意,客氣的回應著旁人的稱讚。
  
  眼見方纔那位出言質疑的女子被擠在一角,賽菲爾巧妙的從戀影口裡打聽到她的名字。秦臻?這名字不像西大陸人啊?賽菲爾深深望了她一眼,隨即挪開了目光。
  
  此時前來參加測試的人多了起來,聽得亞姆小姐在此,紛紛聚攏不散,眾星捧月般圍著她。賽菲爾今天穿著一身嫩綠長裙,樣式雖然簡約無比,卻是說不出的靈動俏麗,充滿了勃勃生機。加上神態溫和可親,待人的姿態毫無做作之色,既不自傲又不故作謙虛,一下子就博得眾人的好感。
  
  而走廊盡頭的房間裡,幾位老師正在評論她剛才的那番話。
  
  「真是有趣的孩子,說得頭頭是道,還能把功勞都歸於屬下,看起來是很不錯的領袖喔。」
  
  「你很喜歡她?」
  
  「你們難道不喜歡嗎?身居高位卻不盛氣凌人,少年老成卻無深沉之氣,待人接物溫和有禮,為人聰明討喜,不自誇、不張狂、不做作、不虛偽……」
  
  「喂,你不用這般讚美她吧!」
  
  「我還沒說完呢!她長得又美,嬌俏清麗,純真可愛,就像個天使般……」
  
  「完了,你已經徹底淪陷在亞姆小姐的魅力之下了!」其他人笑著搖頭,「作為老師,可要不偏不倚才行!」
  
  一個人迅速站了起來:「看起來,你不能擔任她的測試老師了,讓我去吧。」
  
  他推開門,站在走廊上朗聲叫道:「賽菲爾.亞姆小姐,輪到你接受測試了。」
  
  在眾人鬧哄哄的嘈雜中,他的聲音就像一股清泉緩緩流過,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快看,是梵固之星!」有眼尖的又激動起來,「是旭天.海格斯!」
  
  梵固校長的親傳弟子,擁有神秘而強大的異術。旭天.海格斯,就像賽菲爾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金髮飄飄,長身玉立,極英俊的臉上微透著親切的笑意,溫文爾雅,俊逸無雙。
  
  抽氣聲伴隨著更大的讚譽聲響起,間或夾著女子們欽慕的自喃。這位比女子還要動人的美男子一出場,瞬間搶走了賽菲爾的風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呃,除了一人——戀影完全無視不遠處的梵固之星,依舊眼巴巴盯著賽菲爾,唯恐她突然消失般,那模樣,活像渴望主人撫頭的可愛小狗。
  
  歉意的朝戀影笑了笑,賽菲爾邁步走向她的測試場。看著那張毫無變化的俊臉,她腦中不無惡意的想著——若是他看到我的靈寵,會不會驚得「花」容之色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5:46

  第十一節 歡迎來到男人的世界
  
  旭天依舊是一頭絢爛的金髮,藍色絲帶紮起,說不出的俊逸瀟灑。帶著賽菲爾進入房間後,他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賽菲爾小姐,你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賽菲爾一歪頭,笑吟吟道,「與閣顯打麼?」
  
  「你既來參加異術者測試,自然是要展示你的異術了!」
  
  「很抱歉,我的異術不能讓閣下看到。」綠裙少女一本正經的說,「這是身為異術者的守秘原則,您能理解吧?」
  
  旭天沒料到對方直接拒絕,微微一愣,唇角隨即浮起玩味的笑:「那你想如何通過測試?總不能讓我去感知個虛無縹緲的異術吧?」
  
  「閣下若能蒙上雙眼,再遮蔽屋內光線,然後與我對戰一場,就知我是否有能力留下來。」
  
  旭天略一沉吟:「好吧,如你所願。」
  
  「閣下如此體諒,我真是感激不盡!再說一句,我使劍,不知閣下可有武器?」
  
  「長槍。」旭天言簡意賅答完,一把金燦燦的長槍憑空出現在手上。
  
  「靈力槍!」賽菲爾低呼一聲,接著抿嘴一笑,「能與閣下一戰,我不勝榮幸。」
  
  旭天緊閉了門窗,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外界的光亮。他即使不蒙眼,在黑暗中也難以視物,但他還是依照約定以面巾遮眼,輕聲道:「我準備好了。」
  
  「閣下,請賜教!」
  
  一股突如其來的靈力鋪天蓋地而來,伴隨著野獸般的危險氣息!旭天震驚不已——站在自己面前的,真是那嬌美純真的少女嗎?
  
  「請閣下小心!」賽菲爾嬌叱一聲,帶著煞氣十足的細劍,從上至下疾劈而去!
  
  「鐺!」黑暗中,火星暴起!細劍與長槍猛烈撞擊,卻又迅速分開。旭天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後退兩步,口中輕咿一聲,再也不敢小視對手。
  
  來吧!以這種姿態戰鬥吧!賽菲爾握緊手中細劍,只覺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許久未曾品味過的興奮在血液中流淌。黑暗中,無人可見她隨著身姿擺盪的赤色長髮,雙目佈滿血絲,面頰上長出詭異的臉紋來!這是第一次,她使用降靈異術,帶著追憶的戰鬥!三年來無比刻苦的修煉下才能掌握的喚靈戰鬥之技,她是多麼渴望光明正大的使用啊!
  
  但——
  
  「好了,不用再打,你通過測試了。」旭天淡淡一句話,如當頭淋下的一盆冷水,令她滿腹的熱血瞬間冷靜,血色頭髮隨即恢復了原樣。
  
  「謝謝閣下。」光明到來之前,她已經調整情緒、藏好細劍,臉上帶著淺笑欠身道,「那我可以離開了嗎?」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賽菲爾小姐能坦誠相告。」
  
  「閣下請說。」
  
  「你不信任我嗎?」
  
  「閣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單單針對您,請將剛才的無禮要求當作我的任性吧!」
  
  旭天默然片刻,眼中浮上一絲憐憫,輕聲道:「你,活得很累吧?如此戒備謹慎的行為,只是因為掌管安基島嗎?」
  
  「……」賽菲爾黯然道,「我自有我的使命,不勞閣下費心。」
  
  目送少女離去,旭天摸了摸發麻的胳膊,喃喃道:「光明與黑暗,果真判若兩人啊……」
  
  ……
  
  通過測試後,賽菲爾回到城堡,安排米麗夫人返程。哪料興致勃勃的伯爵夫人不願返回冷清清的安基島,一心要待在梵固周邊,待賽菲爾放假時還能聚聚。
  
  賽菲爾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只能重新佈置護衛。接下來便是將後幾月的公務計劃妥當,吩咐情報頭子傳回安基島。因為梵固尚未正式開學,眾人在城堡裡過了一段愜意時光。蘇迪、洛水、黑瞳、戀影等人都時來探望,各自熟悉後,眾人感覺越發親近,言談間也一派輕鬆。唯有叉子天天被安糾纏痛罵,可憐之狀不忍多敘。
  
  半月後,叉子、比凌和賽菲爾同時收到通知,正式進入梵固中央區域,開始半封閉式的學習。
  
  比凌收拾好行裝,與叉子一道往男學生的住處走去。「賽菲爾」便由變形獸充任,有了戀影那位怪力少女保駕護航,比凌並不擔心它會面臨暴實力的困境。再加上新生們的住處與原有學生相隔一區,想來雪莉的威脅也大大減少了。
  
  「賽菲爾」本來不願和女學生們糾纏在一處,但它剛進住處,便是一大群鶯鶯燕燕圍攏過來,這個誇那個贊,目之所急全然一片崇拜目光。頓時,虛榮的它得到極大的心理滿足,再也不埋怨主人將它丟入女人堆了!飄飄然之中,它也就沒留意到周圍那些或冰冷或嫉妒或惡意的目光。
  
  比凌和叉子步入男子寄宿的灰色城堡,在門口時正好遇上蘇迪與約瑟。約瑟熱情的招呼著,帶領他們往裡走:「這座城堡裡住了一百多新生,倒是夠寬敞的。只是這破學院的死板規矩,硬要把不同身份的人放到一個房間裡,不知道你們的室友會是誰……」
  
  說話間,四人走進大廳,只聽前方連聲怪叫。抬頭一看,比凌頓時眼睛都直了——一個光屁股的矮人正在樓上樓下亂跑,間或怪模怪樣的扭一扭那白花花的屁股,真真醜態百出。學生們都湧出房間,哄笑著,鬼嚎著,還有人拚命吹口哨。
  
  這???這!!!這……
  
  雖然比凌並不是沒見過男人裸體,在上輩子連三級片都看過不少,但如此當眾胡鬧的場景,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
  
  這,就是梵固的男學生宿舍嗎?這麼刺激眼球的事情會不會每天發生?比凌只覺腦中混亂,趕緊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別鬧了!」蘇迪突然出聲大喝,「你快給我穿好衣服滾下來!不然我打爛你的頭!」
  
  咦?似乎蘇迪認識他……也對,那傢伙是矮人嘛,蘇迪應該認識。只是,比凌從未見蘇迪如此生氣,直氣得臉色通紅、身子亂抖,似乎一個忍不住就要上前殺人了!蘇迪性子外冷內熱,輕易不翻。平時老闆著個臉,即使對約瑟冷嘲熱諷也並非真的發脾氣,而這一次,他是動了真怒。能撩撥得蘇迪如此失態,那光屁股的傢伙也算有本事!
  
  「他生氣了!他生氣了!」那傢伙卻開心的哈哈大笑,「我賭贏了,快拿錢來!」
  
  敢情他是在拿蘇迪打賭?為了讓蘇迪生氣,他不惜玩裸體大戰?!比凌哭笑不得,這傢伙比小新還厚臉皮啊!
  
  卻聽約瑟在一旁偷笑,低聲道:「淼瀾若是看到自己弟弟這樣胡鬧,估計要氣死了……」
  
  這光屁股的傢伙是淼瀾的弟弟?比凌忍不住為他歎息。淼瀾為人沉穩大氣,據說是被矮人族寄予厚望的下任族長候選。沒料到他的同胞弟弟卻如此脫佻頑劣,行為異常……
  
  「哈哈,快給錢啊!」那傢伙還在不知羞恥的扭動著屁股,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比凌突覺身邊清風拂過,蘇迪站立處只剩下一道殘影,他終於忍耐不住了,要好好教訓一下自家的表弟。
  
  「呼……」比凌眼前一花,先前還耀武揚威般展示裸體的矮人也不見了蹤影,空中白影一閃,蘇迪的的攻擊落了空。看來那傢伙雖愛胡鬧,矮人特有的快捷身手卻沒有拉下。
  
  蘇迪氣極,厲聲叫道:「淼澗!」
  
  「哎!」矮人脆生生應了一聲,停下亂躥的腳步。他的模樣酷似淼瀾,只是神態肆意跳脫,絲毫沒有兄長的沉穩作風。
  
  「你,你……你快穿上褲子!」蘇迪已經氣急敗壞,卻拿表弟毫無辦法。他速度快,那表弟速度也快,加上那傢伙從小調皮搗蛋,逃跑功夫是一等一的棒,有心避開他的攻擊並不難。
  
  就在他恨得牙癢癢的時候,「颼颼颼……」一陣花雨如利箭般劃空而過,辟里啪啦打在淼澗身上,瞬間令他變得「花枝招展」,被枝葉與花束捲得嚴嚴實實。蘇迪趁機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眾人抬頭望去,在最高層的旋梯處,精靈正傲然而立,冷冷打量著底下發生的這出鬧劇。
  
  「多謝。」蘇迪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精靈帶著輕蔑的笑意掃了淼交眼,對著蘇迪稍一點頭,轉身就進了屋。
  
  「精靈就是這麼傲氣!毫無禮貌可言!」約瑟搖搖頭,「那副愛理不理的神氣,加上冰冷的平板臉,好像大家都欠了他許多金幣一樣!」
  
  「約瑟閣下,你這話就錯了。」比凌輕笑道,「他剛才沒有出言譏諷,也沒有面鄙夷,還向蘇迪點頭致意,他對你們已經很客氣了。」
  
  「喔?」約瑟突然擺出一副八卦的神態,「聽你這話,似乎和精靈打過交道啊?你和他很熟嗎?」
  
  「不熟,只是有點小過節。」
  
  約瑟還要追問,大門處突然衝出一個老頭子,揮舞著胳膊大叫道:「咦?城堡裡的鮮花呢?」他暴跳如雷,「這是我今天辛苦摘來裝飾城堡,用來歡迎新生的!你們可好,一夜還沒過就全給糟蹋光了!」
  
  老頭子是這處城堡的管理者,他裝模作樣的大罵了一痛,臨了將滿身花葉的淼澗提了出去。其實他早就被驚動了,只是他覺得自己出面對付一個光屁股矮人實在太丟臉,便躲著沒出來。現在鬧劇收場,他自然要狠狠懲罰一番鬧事者。
  
  沒熱鬧看了,學生們哄然回屋。叉子扛著兩人的行李便往樓上走:「快去找自己的房間,早點收拾,早點休息。」
  
  「嗯。」比凌欠身告辭,跟著叉子往樓梯處走去。很自然的,他將手托到行李下方,替同伴節省些力氣。
  
  「喂,你覺得這兩人……」約瑟站在大廳盯著兩人背影,摸著下巴發出猥瑣的笑,「你說他們是不是有什麼曖昧關係啊,要不怎麼總待在一處……」
  
  蘇迪沒好氣的伸手給了他一下:「亂說什麼!他們是同伴,是搭檔,當然會經常在一處了!」
  
  「嘿嘿……你真的沒發現什麼異常嗎?最近你不是老往臭丫頭那邊跑嘛,那兩個傢伙和臭丫頭關係很近嗎?喂,戀童癖!我在跟你說話,你別走啊……我說,你不會是心虛了吧?嘿嘿,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臭丫頭?還是看上那兩小子了?是比凌還是叉子啊?」
  
  「鐺!」一聲脆響過後,這個世界清淨了……
  
  「我是四樓十號,你是四樓十三號,正好是斜對門!」叉子利索的放下行李,「去見見我的室友吧!」
  
  他推開門,一雙陰沉的細長眼眸望了過來。竟是聖達加小王子!比凌心中一緊,右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叉子的胳膊。
  
  「你不知道進來前先敲門嗎?」加德看起來心情很差,掃了叉子一眼,「真是沒教養的傢伙!」
  
  叉子呵呵一笑,也不辯駁什麼,走進屋動手收拾自己的東西。加德見對方不理會,只能悻悻住口。
  
  看起來要找個機會告訴叉子,關於米麗夫人遇刺的真相。比凌暗暗想著,退出叉子的房,敲響了自己的房間門。
  
  「進來。」一聲冷冽的回應讓比凌心中大叫不妙,待門開後看清室友模樣,他頓時苦了臉——是精靈!
  
  「是你?」精靈看起來也很意外,隨即又恢復了冷漠的神色,「哼,記住不要碰我的東西,人類!」
  
  比凌正想說話,一陣人的花香襲來。「阿嚏!」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著鼻子定睛一看,乖乖,這房裡怎麼到處是鮮花?窗下、桌上、床邊、門側、天花板、洗盥間……處處都是盛開的花束,簡直就是花的海洋!
  
  「精靈閣下,這些……」他的話還沒說完,又是兩聲「阿嚏!阿嚏!」
  
  精靈見他揉著鼻子連打噴嚏的糗樣,嘴角掛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原來他怕這個,哈!精靈頓感大出惡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20:16:06

  第十二節 兩個美女一帥哥
  
  一會兒,比凌的鼻子就被自己揉得通紅。他苦笑著;體怎麼如此敏感,曬曬太陽會過敏,聞多花香也會過敏!到了這時,他才知道,連續打上百十個噴嚏有多麼難受!
  
  一片濃郁的香氣之中,精靈冷眼看著,默不作聲。過了許久,比凌的噴嚏漸漸止住,抬頭看時,屋內的花朵竟已悄然謝去。
  
  呃?是精靈幹的嗎?比凌意外的瞄了他一眼,見精靈依舊冷若冰霜、一聲不吭,他也不好詢問。
  
  又是許久的沉寂。比凌收拾好自己的床鋪,放好行李,坐在床上慢慢打量著這間房。這是間寬敝無比的屋子,床榻桌椅、櫃櫥欄架應有盡有,窗邊有漂亮的台,裡間是洗室,比賽菲爾在伯爵府的臥室還要大上一些。只是——除了洗室外,這房間就是一個整體,兩人的大床同在一室,未免有些令人尷尬。
  
  不過比凌早有準備,從行李中拖出一大捆紫色的布幔,將自己的睡床嚴嚴實實繞了一圈,就像他在上輩子使用過的床簾一般。弄好以後,他滿意的看看,準備走進洗室洗洗手。
  
  「那間是我的。」驀的,精靈冷冷道,「你不許入內!」
  
  「精靈閣下,別強人所難呀。」比凌霍然轉身,輕笑道,「莫非你想要我去匯報,說你不願意同室友共用洗室?閣下,這是破壞梵固學院的規矩,難道你想開學第一天就被趕出去?」
  
  精靈皺起眉。不悅地扭過臉去。比凌扳回一局,帶著一絲得意逕自去洗手。但等他回轉來。枯坐半響,只能對著一尊冰雕,真是百無聊賴。想了想,比凌決定由自己來結束這種冷戰氣氛。
  
  他清清嗓子,誠懇道:「精靈閣下,我們還未介紹過自己呢!作為室友,我們起碼應該知曉對方姓名吧?那麼。我先來……我叫比凌,是個傭兵。」
  
  精靈抬眼看看他。有些不情願的說:「永恆.無極。」
  
  比凌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皺眉半天,他才硬擠出一句話:「那,永恆閣下,您地身體……全好了嗎?」
  
  「呼!」精靈猛然站起,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他伸手一招,原本散佈在房間各處的花束立刻聚集在房間正中。疊成了一扇巨大的花式屏風,徹底隔絕了兩人的世界。
  
  呃。好吧!比凌悻悻的一聳肩。兩不相干。這樣更好。
  
  ……
  
  「當、當、當……」悠揚的鐘聲迴盪在半空,新生的第一天生活開始了。所有新生聚集在一處舉行個儀式。然後按不同能力與水平進行分班。平民學生個個無比興奮——能進入梵固學院,這是何等地榮耀!而貴族們對例行公事般的儀式沒什麼興趣,只想知道自己能加入哪個學班。各種冗長地介紹一完,原本困怏怏的貴族們便支楞起耳朵,等著校長念出自己的名字。
  
  比凌也將注意力轉移到名單上——他關心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賽菲爾,不曉得會被歸入哪類異術者。
  
  武技班純按戰力劃分,尤其是鬥氣的級別。像叉子和比凌地鬥氣早已突破六級,毫無疑議的分入高級班。若是鬥氣級別不高,但體技水平突出,也能歸入同一檔次,比如蘇迪和淼澗那樣掌握了「瞬閃」絕技地。
  
  而異術就大大不同了。西大陸的異術者根本沒有分級標準,異術本身也無法像鬥氣那樣簡單衡量。比凌聽了一會兒,發覺梵固地分類很簡單,直接將異術者分為「體質型」、「精神型」、「御物型」、「特異型」幾類。體質型是靠人體部分地特能來施術,比如瞳術、嗅術;精神型多是精神攻擊,包括惑術、幻術、迷魂之術等;御物型就是指利用口訣借助外物的力量,比如能御使元素、駕馭靈寵等,這是數量最多地一組;其他異術者都歸入特異型。
  
  這下放心多了,賽菲爾怎麼也不會進入雪莉所在的學班。比凌正舒了口氣,就聽到精靈的名字被念中。
  
  「永恆.無極,御物學班……」
  
  「洛水.海雅,御物學班……」
  
  比凌聽到這裡,心中一動。洛洛是半精靈,按理說和永恆的關係應比較親近,但比凌並沒見過她和精靈有什麼交集。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後方。
  
  目之所及,他看得分明——精靈正凝視著那尖耳綠發的小丫頭。他的目光十分奇怪,既有慣常的那種輕視,又有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怨恨,還有著極少出現在他眸中的深刻感情,間或閃過幾縷追思之意,他在想什麼呢?比凌正踩著,卻見精靈猛一扭頭,目光如電,疾刺過來,嚇得他趕緊垂下眼簾。
  
  彷彿意識到他人的窺視,精靈冷冷掃過當場,愈發傲然的挺直腰桿,就像位向挑釁者發出戰鬥宣言的君主。
  
  比凌下意識的撫撫胸,從精靈身上收回注意力,凝神去聽校長的聲音。很快,又有熟人的名字出現:「加德.海格爾,御物學班……」
  
  「娜娜.海格爾,御物學班……」
  
  嗯?海格爾?比凌霎那明白過來,原來那日的黑髮美人便是聖達加的娜娜公主呀!那份嬌怯柔弱的模樣,果然和傳聞中一模一樣呢。傳說她是聖達加最美的女子,是皇室最呵護備至的珍寶,由小到大待在皇宮從不離開,沒想到這次她會來梵固!
  
  和他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校長剛念完名字,學生們就鬧哄開了,尤其是那些貴族子弟,個個左顧右看,一心想尋出那位傳聞中的聖達加第一美人,一窺真容。
  
  校長不得不停頓片刻,咳咳幾聲道:「安靜!請把你們的好奇心都留給等會兒地社交晚會吧!我擔保你們能得償所願。」
  
  校長大人真是善解人意啊!學生們嘻嘻哈哈坐好。比凌輕輕一笑。對這聲名響徹倫的老者多出了幾分喜愛——多平易近人地老頭兒啊!
  
  校長微笑著搖搖頭,繼續念道:「賽菲爾.亞姆。御物學班……」
  
  賽菲爾被分入御物型?比凌微微皺眉,不明白旭天憑什麼作出的這個判斷。他正失神,卻聽「哄」的一聲,人群彷彿炸開鍋一般驚呼起來。一陣比先前更大的嗡嗡聲席捲了全場,幾乎所有人都在激動的喊著:「哪裡?在哪裡?哪個是亞姆小姐?」
  
  面對這種局面,叉子和蘇迪都有些傻眼,約瑟則驚訝的張大了嘴——賽菲爾怎麼能引起學生們這麼大的反應
  
  就是個有錢地伯爵小姐嗎?聖達加公主可要比她的身了!
  
  比凌暗自好笑。看來這異界造神運動效果還不錯嘛。輿論是國之利器,若使用得當比千軍萬馬還管用。他只是略略指點了一下辛蘿。那美麗地情報頭子就把主意打到行吟詩人和行商們的頭上。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信息傳播途徑,貴族們有自己的社交圈,武者們可以通過傭兵工會獲取消息,平民就只能靠行吟詩人的演出和行商的八卦消息來瞭解外面地世界。經過情報暗衛們一年多的努力,賽菲爾地好形象已經在西大陸民眾心中建立起來了。
  
  不像心懷仰慕的平民子弟,貴族們親身領略過安基島地繁華。他們此時地鼓噪更多是因為萬分羨慕——安基島多有錢啊!亞姆小姐是西大陸第一富有的女子!好些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起了歪主意:若是能和她發生點什麼……若是能當上安基島的男主人……那就太幸福了!
  
  會場又變得亂糟糟,校長歎了口氣:「各位就不能耐心等到晚會開始嗎?」
  
  ……
  
  終於等到晚會到來臨。不出意料的,「賽菲爾」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身邊一群群一圈圈的人就沒少過。那娜娜公主雖也是眾人關心的對象。但她的身份會讓人不敢太過放肆。再好色的男人也只能客氣的打過招呼,然後躲到一邊偷偷看看。略飽眼福。相比起來,「賽菲爾」就忙多了。雖然被許多男人貪婪的目光死盯著,令它渾身不自在,但主人有命,靈寵不敢不聽,「賽菲爾」只能盡心盡力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比凌遠遠站著,目光掃過「賽菲爾」四周,接收到那些或嫉妒或淫晦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有個替身就是方便,有它在前頭頂著,他只需輕輕鬆鬆的旁觀,就能大概辨別出其他人是善意抑或惡意。
  
  再看著臉部已經笑得僵硬的靈寵,他自覺愜意無比,悠閒無比——可以偷懶真好啊,以後這種累人的差事就都交給葉子吧!
  
  「臭丫頭竟然這麼風光!」約瑟站在一邊,恨恨罵道,「你們看,連洛洛都圍著她打轉,對自己的親哥哥倒不聞不問!」
  
  「親哥哥沒有意見,你這非親非故的傢伙倒有意見了?這是什麼道理?」蘇迪照例不陰不陽的譏諷道,「你若有膽,把剛才那話直接對洛洛說吧!她一定會對你『又聞又問』的!」
  
  「哼!」約瑟扭過頭,看看嬌怯怯坐在屋角和幾位貴族小姐談天的娜娜公主,點頭道,「看,那才是真正的美女,名副其實的淑女,值得男人好好呵護的珍寶啊!」
  
  「沒想到你對聖達加的公主評價不錯啊!」蘇迪冷笑一聲,「平日裡不知道是誰把聖達加皇室貶得一文不值……」
  
  「除了娜娜公主,其他人都一文不值。」約瑟厚著臉皮回答,「你說,有什麼辦法能讓她脫離聖達加皇室呢?」
  
  他猥瑣的眨眨眼,嘿嘿笑起來。蘇迪翻了個白眼扭過臉去,實在不願再看這傢伙的醜陋嘴臉。
  
  「喂,叉子!比凌!」約瑟並不罷休,揪著其他人又問起來,「你們說說看,單憑容貌氣質,娜娜公主是不是比賽菲爾臭丫頭好上百倍?」
  
  「那公主很美嗎?」叉子懶洋洋倚靠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我就遠遠見過一次,沒瞧清模樣,只記得身子瘦弱得緊,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了她。」
  
  「那個叫纖細嬌弱好不好!多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啊!被你說得像蘆柴棒一樣。」約瑟搖搖頭,「叉子你根本不懂怎麼欣賞女人。比凌,你說呢?」
  
  「娜娜公主的容貌是無可挑剔的,柔弱的氣質十分動人。賽菲爾小姐和她是不同類型,她長得純真可愛,內心又很堅韌,還有種獨特的神秘感,也很吸引人。」
  
  「臭丫頭哪有你形容得那麼好?」約瑟很不服氣的哼了聲,往前走去,「不管怎麼說,我得先去和美麗的娜娜公主打個招呼,留個好印象。」
  
  蘇迪這時回過頭:「比凌,你對賽菲爾的形容……」
  
  「怎麼?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蘇迪點點頭,「我贊同你的觀感。」
  
  叉子抬眼看看兩人,低聲嘀咕道:「啊,這晚會真無聊!什麼時候能回去睡覺呢?」
  
  「對了,比凌,你為什麼老戴著武士面巾?」黑瞳突然湊過來,好奇問道,「因為在武者大會上蘇迪劃傷了你的臉嗎?不對啊,那傷口不是早就好了嗎?」
  
  蘇迪歉意的望過來,目光中帶著一絲關切。比凌想了想:「平日外出做任務戴習慣了,現在入學,是該取了這玩意。」他邊解開面巾,邊笑道:「黑瞳提醒得正是時候。」
  
  「哈哈,比凌,你竟然不再蒙面了!難道你不怕被女人騷擾了?」約瑟剛走不遠,刻意的大嗓門如打雷般轟鳴著,無數道目光「唰唰」彙集到比凌臉上。比凌雙手剛拉下面巾,被他這樣一聲嚷嚷,立刻體會到萬眾矚目的滋味。
  
  「約瑟閣下……」比凌俊臉微紅,「請不要取笑我。」他不安的望望四周,接觸到眾人驚艷的目光,不禁在心裡大罵起約瑟來。
  
  此時,距離他初次變身已經過去六年,但時光並未在他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現在的比凌,依舊擁有十七、八歲時凜的面貌,正值青春年華的翩翩少年,淡然如仙、豐俊似神。俊逸無比的臉上,一雙湛藍似水的晶瞳,整個人帶著柔和溫潤的氣韻,卻沒有絲毫脂粉氣。銀亮的長髮已經留至腰間,那有如月光結晶般皎白的銀髮,吸引了多少癡迷的目光……
  
  如此樣貌,如此風度,在場者只有永恆和旭天能與他相比。淼澗雖繼承了矮人的好相貌,卻沒有應有的氣質;那些頗具氣度的年輕王子、少年貴族,卻少了那種驚為天人的容顏。
  
  而永恆太過高傲,時刻擺出據人於千里之外的冰雕臉;旭天雖容貌品格都是一等一的,態度又溫和,但他的老師身份卻讓學生們不敢親近。只有比凌,只有那嘴角帶著淡淡溫柔笑意的比凌,讓所有人輕易就升起喜愛之心,親切之意。
  
  接下來的晚會,比凌再也輕鬆不得,悠閒不得。和他的靈寵一樣,他也在眾人的熱情圍堵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1:01

  第十三節 盥洗室爭奪戰
  
  天星光下,兩個身影偷偷潛出了晚會,避開歡鬧的人在遠處花叢之中。
  
  「他們實在太熱情了,太熱情了!」比凌看著衣袖上的斑斑指印,心有餘悸。若不是叉子出手相助,他是無法殺出重圍的。
  
  「那你為什麼要解下面巾呢?」叉子懶洋洋躺在草地上,仰面朝天,子著蒼穹中的璀璨星河,「真是個喜歡冒險的傢伙啊!」
  
  「冒險嗎?」比凌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不想當個被大家排斥的蒙面怪人。」
  
  「現在受到大家的熱情歡迎,你滿意啦?」
  
  叉子的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比凌卻突然感到有點理屈詞窮。他趕緊嘻嘻笑著,轉移話題:「對了,叉子,這次你為什麼要來梵固學院?」
  
  「哦……因為我的黃金鬥氣停滯不前。」叉子嘴裡叼了根草桿,含糊道,「我需要提升的契機。」
  
  「停滯不前?」比凌突然意識到,自己已有近一年沒和叉子切磋過了,竟連他武技遇上瓶頸的事情都不知道。想到前一年為難民忙得昏天黑地的情景,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之情。
  
  「想切磋一下嗎?」他猛的跳起來,「好久沒和你打過了。」
  
  叉子吐掉草桿,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映著黝黑的臉格外顯眼:「來!」
  
  一股微風捲著草屑低低掃過花叢,到兩人的身周卻悄然靜止。就像遇上什麼屏障一般。比凌陡然高高躍起,輕笑道:「當心囉!」
  
  言畢。他扭轉身姿,出腿如電,以一個刁鑽而歹毒地角度直踢對方後腦。叉子不慌不忙的低頭避過,比凌地另一條腿卻已經點到他的膝蓋窩裡。叉子就勢屈膝,身子一側,右拳挾著呼嘯之聲猛擊對手眉角——比凌教過他,這地方叫「太陽穴」。是人體要害。
  
  比凌「嘿嘿」一笑,伸手格擋。沒想到叉子虛招連連,身體翻轉間,彎曲的腿忽然伸直一點,狠狠踹向對方小腹。比凌急忙閃躲,嘴裡還嚷道:「喂,我們說好不再對自己人用這招的!」
  
  叉子聞言。鬱悶不已。前幾年他被踹了多少腳?數也數不清!好不容易他也掌握這招比凌的必殺技,那傢伙就將之列為禁招——真狡猾啊!
  
  「學院裡禁止私鬥!」一聲斷喝打斷了兩人的動作。一位老態龍鍾的老太婆顫顫巍巍走近。單看她晃悠悠地模樣,實在想不到她的聲音如此宏亮。
  
  「熱血地男人不應該將多餘的氣力浪費在打鬥中。找個好姑娘去發洩你們的精力吧!對不對。俊俏的小伙子們?」老太婆看到兩人,眼睛突然變得極亮極亮。比凌甚至有種錯覺。從她的眼中射出的,分明是餓狼見到食物時地幽幽綠光……再加上那番令人不寒而慄的精力發洩論,兩人立即嚇得落荒而逃。
  
  一溜煙跑回灰色城堡門口,比凌突然停住腳:「叉子,小心加德。」
  
  「嗯?」
  
  迎著同伴迷惑地目光,比凌輕聲道:「信任我嗎,叉子?」
  
  「是的,我信任你。」叉子少有地收起慵懶語調,鄭重道,「別忘了,我們是拍檔,是同伴。」
  
  「那麼聽我說……」比凌湊近對方,悄聲耳語道,「加德是米麗夫人遇刺地幕後黑手……別問我怎麼知道的。」
  
  叉子震驚地移過目光,恰恰和比凌四目相對。那雙近在咫尺的湛藍眼眸裡透出一股無法言明真相的內疚,那麼清晰的痛苦與歉意……叉子的心突然停跳一拍,猛的意識到兩人已經隔近到幾乎臉貼臉。他似乎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驀的往後退了一步。
  
  比凌被他的突兀動作嚇了一大跳,隨即有些訕然:「總之你當心些,我回屋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城堡,遠處的黑暗林中閃過一張猥瑣奸笑的臉:「看到沒?我就說他倆有問題……」
  
  「只有那些心裡陰暗的人才總是曲解別人的正常行為。」蘇迪不耐的甩手,「你滿腦子不正經,再清白的關係在你眼裡也會變味。」
  
  「哼,嘴硬!等著吧,我非叫你看到證據不可!」約瑟得意洋洋的晃著腦袋,「他們逃不過我這雙明察秋毫的眼!」
  
  ……
  
  「喀嚓」,門鎖扭動的聲音在靜夜裡分外清晰。比凌推門進屋,抬眼望去,精靈正筆直的站在台上,從頭到腳沐浴在銀色月光之下,加上一身純白的長袍,俊朗挺拔得有如一尊完美的雕塑。
  
  「你就是救米麗夫人的那個傭兵?」精靈頭也不回,突兀的問道,「堪薩島的異獸下落,你是不是告訴了賽菲爾?」
  
  比凌很詫異精靈主動對他說話,遲疑片刻後,他一揚眉:「是的。」
  
  「果然如此。」精靈默然片刻,又開口道,「你覺得……賽菲爾會不會已經收服異獸了?」
  
  「有可能,反正我沒找到異獸。」
  
  「剛剛在晚會上,我看到了,那異獸在賽菲爾衣袖間閃沒。」精靈轉過頭,目光灼灼,「你只能在白天使用洗室,晚間不許入內,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比凌哪料到他的思維如此跳躍,一下子從賽菲爾身上轉到洗室的使用權問題。他還沒反應過來,精靈已經一錘定音:「你千萬不要違反,否則我的花箭無眼,人類!」
  
  「喂!」比凌氣呼呼的看著精靈揮手建起花枝屏風,把洗室的入口毫不客氣的納入他那部分,頓時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瞧!」
  
  
  第二天清早,當精靈從城堡外採擷完鮮花回房,卻發現比凌的床鋪已經收拾整齊。
  
  那人類起得挺早,這樣倒省心。免得自己一天到晚對著他。精靈這般想著,放下花束。伸手去推洗室地門。咦,推不動?從裡面鎖上了?
  
  「洗室白天屬於我,這是你昨天自己說的,千萬不要違反啊,精靈閣下!」裡間傳來比凌懶洋洋地聲音,「精靈不是喜歡標榜自己優雅有禮嗎?擅闖洗室這種事情,有辱你的身份啊!」
  
  精靈皺起眉。冷冷道:「我可沒這意思,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
  
  「你不承認?唉。精靈竟然會出爾反爾。」比凌拖長聲音,「反正現在洗室屬於我,這是你自己說的。」
  
  「……難道你要在這裡面待上一天嗎?」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好無賴的人類!」
  
  「嗯哼……」
  
  精靈氣極反笑:「好,那你就
  
  間享用吧,人類!」
  
  氣走了精靈。洗室裡也沒了動靜。過了許久,一聲不滿的嘀咕低低響起:「主人真是的。這麼早叫我偷偷摸摸跑來這裡搶佔洗室……真無聊!」
  
  此時,真正地比凌已經來到梵固最北的密林中。藏在樹冠處靜靜等待著。早間地林子裡籠罩著一層薄霧。利於隱藏身形。
  
  不一會兒,霧中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看上去瘦削無比。
  
  比凌跳下大樹,輕輕叫了聲:「羽!」
  
  來人晃了晃身子,突然單腿跪地道:「少族長。」
  
  聽到這個稱呼,比凌心中湧起無限的傷感:「不要這樣叫我,羽。」
  
  「這個稱呼比較安全。」羽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愴然,「便於隱藏身份。」
  
  「……好吧。」比凌望著對方依舊憔悴不堪的臉,「你還好嗎?」
  
  羽乾笑一聲:「好。」他走近幾步,飛快說道:「聖達加王子已比較信任我,有時會派些秘密任務給我。去年他讓我去東大陸,我趁機打聽了一下,發現那人似乎閉關了!我猜,他前幾年掃蕩東大陸的異術界,雖然成功統御了所有異術家族,但他自身必定付出了相當代價,所以才會閉關修養。這是千載難逢地好機會……」
  
  「你是說,趁機刺殺他?」
  
  「不,即使他需要閉關,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地意思,這是你發展自身勢力的最好機會,趁著東大陸暫時不會西進……」
  
  「我明白了,若要挑起內戰,必須在幾年內結束,不然就是給那人機會……」
  
  羽點點頭:「你也不要操之過急,聖達加近幾年一直蠢蠢欲動。依我看,不出明年,他們地大軍就將再度踏上鄰國地領土,格魯國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到那時內陸混戰連連,你若能趁機奪了自由聯盟……」
  
  他突然住了口,皺眉道:「該死,有人來了!」
  
  是誰一大早跑樹林來?比凌氣惱不已,匆匆告別了羽往回跑,卻在密林出口發現了個眼熟的金髮身影。
  
  原來是旭天……他來這裡做什麼?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被他看到……比凌心念一閃,重新潛回了密林。
  
  旭天穩穩站在林子出口,從他地角度,任何出林返回中央區域的人都難以逃出他的視線。他似乎知道林中有人似的,不慌不忙的遠遠盯著,既不進林,又不離去。
  
  真是個難纏的傢伙!比凌咬牙暗道,好吧,那就來比比耐性吧!
  
  ……
  
  不知不覺中,太陽自東方升起,跨越整個天際,斜斜向西墜去。羽已從北邊離去,比凌卻只能待在林子裡,飢腸轆轆、口乾舌燥。
  
  該死的旭天,還真能忍!比凌一天滴水未進,那旭天也同樣如此,他就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嗎?
  
  眼看夕陽已盡,夜幕降臨,比凌心急如焚——白天葉子能給他做替身,但到了晚上,它是一定要變回「賽菲爾」的。到時候他一夜不歸,旭天只要稍稍詢問,就能知道林中是誰。
  
  怎麼辦?只能冒險一次吧!比凌束好衣袍,帶上風帽,尋了條距離旭天最遠的路線,陡然發足狂奔!
  
  一直向前跑,千萬別回頭!比凌從未這般拚命疾衝過,就像身後跟著一頭噴火巨獸似的。他的路線選擇極好,轉折往復,沿途總有建築或花草掩護,彎彎曲曲間很容易甩掉跟蹤者。
  
  但比凌使出了吃奶的氣力,卻依舊感受到身後那人的跟隨。距離中央區域越近,身後的腳步聲便越發清晰——他快要趕上來了!比凌心中一驚,突覺一股殺氣襲至背後!
  
  他一歪頭,「啪!」的一聲脆響,一條長鞭無聲無息的印上他的肩頭,打得他猛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那傢伙的靈力除了變長槍還能變鞭子?比凌叫苦不迭,這種地形間最適合軟兵器發揮。他的背上瞬間挨了好幾下,火辣辣痛得厲害,卻不敢叫出聲來,只能生生忍住。
  
  前頭那黑衣人連挨幾下卻未吭一聲,旭天有些意外。他的靈力鞭雖屬軟兵器,韌度卻和長槍幾無二致,挨上一下絕對痛入骨髓,看起來那傢伙是個硬骨頭啊!
  
  他正揣測著對方的身份,忽覺身邊陰風陣陣,他猛然停住腳步,警惕的抬頭望去——
  
  一具巨大的透明影子如泰山壓頂般從天而降,來勢洶洶,似乎要將他踏為肉醬。旭天急忙閃過,手中軟鞭疾舞,緊緊束住那具不知何物的影體。
  
  「嗡……」的一聲過後,影子突兀的消失在空中。旭天再往前看時,自己追趕的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原來那人還有幫手的!旭天的嘴角掛上淡淡的微笑,很好,我會把你找出來!
  
  比凌並不知羽冒著大險回來幫了他一把,他正趴在灰色城堡邊的一棵大樹上,小心翼翼的往上爬。這處是他早就看好的,自己房間洗室的窗子就正對著此樹的枝椏。
  
  +|貼在窗下小心回望,旭天正在遠處張望,顯是失了目標。
  
  好,危險終於解除。他鬆了口氣,揉揉痛極的肩背,準備悄悄回到自己床上去。
  
  唔?地上怎麼有這麼多水漬?比凌順著水痕一路望去,一直延伸到盛滿水的浴池,微微漾動的水面漂浮著好些花花朵朵……他的目光慢慢往上移,最後望入一雙憤怒的眼眸之中。
  
  藉著月光,他看清了,原來是精靈在浴池裡……還用花來浸泡?!他倒是會享受,從哪裡學來的?咦,怎麼水面上還漂著這麼多雜亂的枝葉……
  
  我的天!比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突然闖入時,他一定是正在洗澡!猝不及防間,他只能招來花枝散在浴池裡,免得春光外……比凌心虛的瞄了他一眼,見精靈眸中幾乎噴出火來,整一副擇人而噬的表情。
  
  呃,似乎看得久了點兒,怪不得精靈如此生氣。比凌乾笑兩聲:「呃,你在洗花瓣澡啊?呃,這個好像,對皮膚很好的……」
  
  眼見精靈氣得渾身直抖,他不敢再說什麼,忙忙低頭出門,飛快的跳到床上,拿床幔將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
  
  而精靈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上次還可算作平局,這次可是他吃了大虧!這該死的銀髮人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2:56

  第十四節 美人間的火花
  
  溫和的笑容出現在俊雅無雙的臉上,旭禮:「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御物學班的負責老師,希望我們能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學期。」
  
  一陣興奮的低語嗡嗡響起,女孩們的反應尤其激動——有什麼比梵固第一美男子給自己當老師更幸福呢?在教室後方,賽菲爾睜大了雙眼,總算明白為何她會被分入這班了。
  
  「……御物之術,用靈力來控制外物放異術。比起其他異術,它需要更精準的靈力控制和更平衡的靈力分配。不管各位靈基何屬,能以最小的靈力代價操控更多更大的外物,這是我們學班的基本要求。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的習煉將集中於此……」
  
  清朗的聲音迴盪在屋內,賽菲爾凝視著前方溫潤如玉的男子,很難想像那種毒蛇吐信般狠准的靈力鞭是出自他的手。一想到昨夜險些被他抓住,她背上的傷口又開始陣陣抽痛。千萬不可被他臉上和煦的笑容迷惑!這傢伙很難纏!
  
  「賽菲爾,和我一組好不好!」休媳間一到,戀影活潑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旭天老師說可以自由選擇練習搭檔,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賽菲爾側過臉微微一笑:「當然,我求之不得呢!」
  
  「太好了!」戀影不好意思的扯扯衣角,「昨晚害你生氣,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呢!」
  
  唔?葉子為什麼要生氣?賽菲爾正尋思得問問它,卻聽戀影拍著胸脯說道:「賽菲爾。你放心,我一定會賠給你一條新的藍寶石掛鏈!而且我保證。再也不隨便捏你地飾品了!」
  
  「……」賽菲爾頓時哭笑不得。她能夠想像,嗜財如命的變形獸在又失去一件寶貝地時候,沒有暴跳如雷或是痛不欲生,那已經是相當克制了。只是,以後有這怪力少女伴在身邊,葉子的家當怕是保不住多少囉!
  
  「戀影,你可不要介意我的壞脾氣。賽菲爾決心未雨綢繆。「你知道的,我是平民出身。有時候,我看到東西被損壞就會情不自禁的發脾氣……」她歉意笑著:「這是我小時候的壞習慣,並不是針對你呀!」
  
  戀影雙眸一亮:「啊,賽菲爾!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就是你這股坦率勁兒了!你是那麼清新自然,和一般的貴族小姐完全不同!」
  
  呃。清新自然?當我是雨後地草地嗎?賽菲爾暗自好笑:「對了,我還不知道你使用什麼樣的異術呢!」
  
  「我是……控蟲術。」少女地臉突然紅了。「你……會不會覺得這種異術很髒?」
  
  「你能操控蟲子?」賽菲爾真心真意的感歎道,「這本事太有用了!」
  
  「是。是麼?」戀影明顯鬆了口氣。「我以前總覺得,玩蟲子並不是什麼好的異術。對戰時沒有力量,還不如我的拳頭管用!」
  
  「控蟲術的作用遠遠不止個人戰力這麼簡單啊。對一個國家來說,這是何等珍貴的能力!不提別地,單就杜絕蝗蟲這一條,你們家族就該被奉為至寶。想想你能讓多少人因此不餓肚皮,你還會覺得它沒用嗎?」
  
  戀影的雙眼越來越明亮:「天吶,賽菲爾,為什麼你地話總是那麼美妙!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的異術能用到農業上……」
  
  賽菲爾一歪頭,帶上了幾分俏皮:「也許是因為近一年來我總在為種糧頭痛,不自覺就想到農業方面了。」
  
  一說到這個,戀影馬上嚴肅起來:「賽菲爾,如果需要我幫忙,儘管開口喔!」
  
  賽菲爾感激地點點頭,心裡慶幸自己能遇上這位性格簡單卻擁有強大力量地擁——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何處。西大陸地異術者根本不成規模,大部分家族都處於隱世狀態。若能招攬這位怪
  
  ,安基島今後又能多一助力!她剛剛並沒說出控蟲術途——比如在軍事上,那可是天生的偵查力量,還能用於許多非正規戰爭手段之中,作用實在太大了!
  
  兩個人低聲笑談了一會兒,一陣淡淡的香風忽然吹拂而至,一片白色的滑絲裙角出現在賽菲爾的視野之內。
  
  她不用抬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喜穿名貴白裙的少女,在御物班裡惟有娜娜公主一人。雖然看慣了精靈的一襲白衣,她總會不自覺將白衣歸入自戀者一族,但娜娜公主是個例外,身穿白裙的她更顯純美,楚楚動人。
  
  「你好。」嬌怯怯的美人向她行了個極標準的屈膝禮。今天她盤起了黑緞似的長髮,行禮間出纖長白皙的頸項,如天鵝般優雅的弧線,白玉般耀著旁人的眼,那麼美、那麼迷人!即使身為女人,賽菲爾也不禁怦然心動。
  
  見對方行禮完畢,賽菲爾也毫不含糊的回了個禮。娜娜公主悄悄子著她的動作——一板一眼、絲毫不錯的禮儀代表了她所接受的教育,雖然出身平民,終日投身商務,但亞姆家的嚴格貴族教育仍然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體現。
  
  行禮完畢,賽菲爾湛藍的眼眸和娜娜公主琥珀色的雙瞳對在一處,同樣明亮清澈、若有星光般。兩人細細打量著對方,又同時抿嘴一笑。
  
  「亞姆小姐,我,我很榮幸認識您,其實我早就聽說過您……」娜娜公主先開了口,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卻帶著幾分緊張與拘束。她想刻意營造輕鬆的氛圍,卻不知道該如何做到。
  
  賽菲爾覺察到她的膽怯,眨眨眼道:「娜娜公主,我也在安基島聽過好多關於你的故事呢!你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是個大美人啊!」
  
  黑髮美人瞬間紅了臉,出她害羞靦腆的一面,真真我見猶憐。賽菲爾輕笑著,撿著一些有趣的話題說著,慢慢讓她放鬆下來。
  
  攀談不多久,賽菲爾就發現,對方雖是藏於深宮、備受呵護的公主,但才學和見識均屬一流,擁有敏銳的觀察力和良好的大局觀,說起政事也頭頭是道,絕不是像外表那麼柔弱不堪的花瓶人物。得到這個認知,賽菲爾稍稍安心——起碼她不是個故意扮弱的女子。
  
  而娜娜公主也很快確定,對方絕不是像外表那樣純真可愛的未成年少女。她素來對賽菲爾的商業才能最是欣賞,這時有機會當面探討,正是求之不得。而在此之外,她又發現賽菲爾對政治的理解有著遠超年齡的成熟,善於把握大勢,領悟力也相當強。
  
  兩人輕聲細語間越談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勢。再望望班內的其他人,兩人同時在心頭升起感概——到了今天才知,原來西大陸還有如此出色的女子!
  
  交談間,賽菲爾的目光時不時不經意般掃過室內,她的目標是加德。對他細長眸子裡閃過的絲絲憤恨之意,她並沒有漏過——看來,他依然心懷不善。
  
  賽菲爾歎了口氣,若不是昨夜旭天突至,她一定會問羽關於加德的動機——為什麼,一個身在遙遠西部的未成年小王子,會這麼恨安基島的人?但難得的會面被旭天破壞了,下一次見面不知要到何時。想到這裡,賽菲爾不禁咬牙切齒。
  
  「接下來的時間,請大家自行練習。」旭天突然走到門口,提高聲音道,「很抱歉,但我不得不去一趟武技學班……」
  
  他的臉上帶著歉意,但賽菲爾看得分明,在轉身間,他的唇角陡然漾起一縷古怪的微笑。
  
  他要去武技學班查人?賽菲爾心中冷笑——那就祝你一無所獲的歸來吧!
  
    小伙子們,脫衣服!
  
  著學院的中央區域緩跑整整三小時後,武技學班的大了,高級班的新生們被帶入中央城堡的教室裡。由於第一次參加這種漫長的奔跑活動,新生們大多疲累不堪,在一片有氣無力的學生之中,只有約瑟的大嗓門和淼澗的歡笑聲格外突出。
  
  「比凌」累得連話都說不出,腳下踉蹌著,全然沒有往日的俊朗英武。真是倒霉啊,開課第一天就這麼辛苦!而且這裡連一個女孩都沒有,清一色的大老爺們。「比凌」左看看、右望望,眼中只見粗豪,耳裡盡入俗語,不禁暗暗嘀咕:「沒意思!還是當『賽菲爾』時比較有趣。」
  
  「光當!」一聲,教室大門被猛然推開,期待已久的新生們紛紛起身,迎接自己的第一位老師。但,大家在看清來人樣貌後徹底傻了眼,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就是高級學班的負責老師?
  
  「小伙子們好!」老太婆咧嘴一笑,洪亮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那熟悉的稱呼讓叉子陡然記起,這不就是那位精力發洩論的狼眼老太婆嗎?
  
  「哎呀,是你們啊!」老太婆也發現了叉子和「比凌」,晃悠悠走近來,瞪大眼將「比凌」從頭到腳細看一遍,口中嘖嘖幾下,突然吼道:「你們通通給我脫衣服!」
  
  一言出口,有如晴天霹靂!所有學生都嚇得目瞪口呆,「比凌」被老太婆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震驚動都不敢動,耳中反覆迴響她剛剛說地那句話:「脫衣服!……脫衣服……脫衣服……」——這色迷迷的老太婆想幹嘛?
  
  「各位別擔心。只是除去上身衣物,這是為了今天地練習。可能有些人覺得這樣不妥。但各位身為武者,不至於過分計較小節吧!」清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旭天不知何時到的,正斜靠在門邊,說不出的瀟灑俊逸。他的神情看似漫不經心,雙眼卻是緊緊盯著眾人,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一絲不漏。
  
  「旭天你來了?那這裡交給你了。」老太婆甚是遺憾的望望學生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
  
  主人真是料事如神。旭天果然跑來檢查了。「比凌」得意洋洋的站到隊列裡,心想憑你如何查,也不會發現什麼!我可是數千年才能輪迴一次地高等靈獸,變形本事無人能覺……
  
  等等!剛才那色鬼老太婆叫所有人當場脫衣服?那我豈不是要在其他人面前出上身?這個,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智慧靈獸的頭腦果然不同凡響,它突然反應過來——
  
  胸口的傷痕!它的身上沒有那道長長的猙獰傷痕!而蘇迪和叉子都是見過的……
  
  電光火石之間。「比凌」腦中閃過種種念頭,眸中掠過一絲慌亂——現在再變出傷痕來得及嗎?但主人從沒讓它看過那處啊!
  
  它到底不是正主。少了些處變不驚地底蘊,臉上稍一變色。旭天立即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昨夜那黑衣人身手利落。武技應該不錯,所以旭天特意挑了高級班做第一個檢查地對象。排除蘇迪、澗這種身形絕對不符的人。其他人地一舉一動都在他監視之下。「比凌」這一下臉色變化,他看得清清楚楚,頓時疑心大起。
  
  「那麼,各位能先除去上衣嗎?」旭天嘴上催促著,眼光卻盯牢了「比凌」,見他猶豫不定,旭天更加懷疑。
  
  學生們抱怨著,開始動手脫衣服。淼澗那沒臉沒皮地傢伙最是積極,三下兩下就將自己扒光了,嘻嘻哈哈打趣著表哥:「脫啊,你倒是快脫啊!」
  
  哄笑聲中,學生們紛紛脫下上衣,只有「比凌」慢吞吞的解著外衣紐扣,一副不情願地模樣。
  
  旭天此時篤定「比凌」有問題,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等著他脫完。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脫光上衣?」一
  
  的聲音突然響起,「什麼練習必須光身完成?」
  
  旭天一愣,抬眼望去,是叉子:「等會兒的練習會弄破你們的衣服,我可不想你們下課後光著身子出門……」
  
  「那我脫外衣就行了,沒必要脫光。」叉子不買他的帳,「下課後穿外衣就是了!」
  
  他這麼一說,原就不想光著上身的學生們紛紛起哄,好些人脫掉外衣就不肯再動手。「比凌」將外衣搭在小臂,笑著應和大家,神色輕鬆多了。
  
  旭天眉頭一皺,一道金光突然由掌心粲然綻放,猶如一道龍影,迅疾劃空而去,恰恰擊打到「比凌」背上。
  
  「比凌」尖叫一聲,上衣瞬間碎成片片,散落於地。這一下極其突兀,「比凌」在猝不及防之下連護體鬥氣都來不及開啟。好在劇痛之下它神志更清,就勢彎腰弓起身子,拿小臂的外衣遮擋了胸前。
  
  叉子勃然變色,縱身擋在面前:「你做什麼!」
  
  「身為武者,這挨打的本事可是基礎課程喔!」旭天已經看到「比凌」白玉般的背部光潔一片,詫異之餘仍不動聲色,「今天的練習就是挨打!」
  
  叉子一揚眉:「既是練習內容,那你何必要偷襲?」
  
  「只是想測試一下你們的反應,結果……」他搖搖頭,「並不令人滿意啊!」
  
  「我看是有些人色膽包天吧……」約瑟陰陽怪氣的奸笑,「試誰不好,偏偏去試最俊俏的那個。我說旭天老師,你不會是看上比凌了吧?」
  
  「噹!」一聲脆響過後,蘇迪面無表情的拍拍手:「這傢伙的嘴和他的防禦能力一樣臭,各位請將他的話當作放屁吧!」
  
  旭天望了眼頭頂大包躺倒在地的約瑟,嘴角抽動幾下,突然雙手疾揮!無數道金色光線在室內沸騰翩舞,辟里啪啦擊打在眾學生的頭上。臉上、背上——既然說是練習,當然要做足戲!
  
  頓時,房中慘叫與叫罵聲響成一片。趁著混亂,「比凌」索性躲伏地上,悠悠然看著同學們挨打。
  
  到練習結束時,學生幾乎人人掛綵個個受傷,每人至少挨了上百下鞭子。只有「比凌」除了第一下外再沒挨打,肉體損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這樣一來,不少人看他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輕蔑——這傢伙名聲挺響,怎麼連挨下打都扛不住?剛開始練習他就趴下了!
  
  不過「比凌」才不在乎旁人看法呢!他今天幫主人成功應付了旭天的突然襲擊,應該能得獎勵吧?
  
  他樂滋滋的回了住處,卻見精靈冷著臉坐在屋內。見他回來,精靈蔑然一笑:「聽說今天有個傢伙連輕輕挨上一鞭子都受不了,在學班裡醜態百出,就是你囉?」
  
  「你的消息還真快!」
  
  「這個消息已經傳遍灰色城堡,我想不知道都難。」精靈出幾分厭惡的神氣,「人類,不要在這神聖的殿堂裡表演藏拙這種把戲!」
  
  「藏拙?真好笑!我只是不想挨打……」
  
  「不要狡辯,人類!」精靈冷冷打斷他的話,「我不知道你來梵固有什麼企圖,但你千萬不要破壞我在這裡的生活!否則……」
  
  「否則怎樣?你去告發我?」
  
  「告發?哼,這種小人行徑,我不屑去做。我只是警告你,不要搗亂!」
  
  「請放心,我絕對比你更加重視此次的就學。」「比凌」微微一笑。果然,主人說得一點沒錯!精靈這種高傲的生物,怎麼會像個告密者一樣,將昨夜比凌晚歸潛入的事情上報學院呢?當然,估計他也不好意思跟別人說當時的情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3:20

  第十六節 暗戀自己不等於自戀
  
  不透風的閣樓,昏暗狹小的房間,時而電閃雷鳴,時嘯,叮哩光啷的聲響幾乎沒停過。當旭天推開厚重的黑門走入房內時,聲音突然停止了,入眼卻是煙霧瀰漫。
  
  「咳咳咳!」旭天的眼被濃煙熏得生疼,嗆得連連咳嗽。他想拉開房門散風,卻又踩上門邊亂糟糟擺放的書摞。「嘩啦」一聲,足有兩人高的幾堆書摞突然砸了下來,漫天灰塵四起,旭天連肺都快咳出來了。
  
  「無禮的擅入者啊,我要收取你的靈魂,作為對你的懲罰!」黑暗深處,一個裝腔作勢的聲音幽幽響起,十足陰森詭秘。
  
  旭天拍著頭上的落灰,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恐嚇,逕自說道:「這套把戲你還沒玩膩?狄蘭,你就不能讓自己的住處整潔明亮一些嗎?」
  
  「我早已預測到了這一幕,未來是不能改變的……所以我收拾了也沒用,還不如不收拾!」話音剛落,亮光陡然降臨,一張寬大的毯上盤膝坐著位黑髮黑眸的小個少女,正嘟著那張娃娃臉子著來人:「旭天,帶禮物了嗎?」
  
  金髮男子微笑著攤開手,一縷晶瑩的銀髮躺在他的手心:「能幫我預測一下嗎?」
  
  「這是媒介!」女孩很不滿,「我要的是禮物!」
  
  「禮物在這裡。」金髮男子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籃餅乾,「新鮮出爐的綠)的。」
  
  「放下吧!」女孩難抑臉上喜色。伸手取過銀髮,突然狡黠地笑道:「這銀非男人的吧?」
  
  「哦。何以見得?」
  
  「若是女子,你只需施展美男魅力將之降伏就行,何必來求我?」
  
  「狄蘭,你這算是誇獎還是貶損?」
  
  「我只是說出事實。若你有心,哪個女子能抵抗你地溫情攻勢呢?」狄蘭促狹的眨眨眼,「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喔……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旭天好整以暇的坐下。「請狄蘭.:
  
  女孩眨巴眼睛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總之不是好人!」
  
  旭天悶笑起來。狄蘭有些臉紅,急急道:「閉嘴啦!我要施術了!」
  
  雙黑少女盤膝坐好,慢慢閉上了雙眼。幾縷淡淡的煙霧環繞在她身周,那簇銀髮突然從她手上飄浮起來,直直立於空中。幾不可聞的咒語帶著一種詭異地節奏穿透寂靜的房間,一下一下彷彿敲打在旭天地心上。
  
  一陣低沉的聲音彷彿來自悠遠的過去。嘶啞著流淌出來:「我看到了……」
  
  停滯片刻後,聲音繼續:「一顆漂亮的寶石……又是一顆寶石……」
  
  陡然。聲音停止了,房中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煙霧裊裊散去。旭天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文。不禁詫異道:「這就沒了?」
  
  「沒了!」狄蘭睜開眼,攤手道。「我只看到極零散的兩、三幅畫面,大多是寶石。我說,這傢伙難道是個財迷嗎?」
  
  「真奇怪。」旭天喃喃道,「我還以為會有比較有趣地事情出現。」他蹙起眉:「為什麼沒有預測出任何有用信息呢?」
  
  「喂,你當預言師什麼都能預測出來嗎?我都耗光靈力啦!」狄蘭嘟囔著,「或許,他是被命運迷霧籠罩的傢伙,脫離了我地預測軌跡。」
  
  她晃晃頭:「況且,即使我能看到更多的畫面,你也無法確定那些支離破碎地片段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所以,我一向不做關於人地預測,實在太難精確了!」
  
  「謝謝你,能為我破例。」旭天溫柔的展笑顏,看得狄蘭有些發呆。待他離去後,女孩才憤憤低罵:「又來這套把戲!禍水,這傢伙絕對是禍水!」
  
  她拋了拋手裡地銀髮,忽然疑惑起來——這喜歡寶石的傢伙到底是誰?能吸引旭天的,一定是個特別的傢伙。
  
  ……
  
  旭天漫步在中央區域的城堡群中,匆匆走過的學生不停向他欠身行禮,他一邊回禮一邊向前走,漫無目的般。漸漸的,他走到灰色城堡附近,抬眼望去,一個銀髮身影正在僻靜的花圃中忙碌著。
  
  是精靈?旭天心中一動,慢慢走近:「你在護理花圃?」
  
  精靈猛的直起身子,冷冷回望:「我在練習箭技。希望你下次走近時先打招呼,免得被誤傷。」
  
  真是個嘴硬的傢伙,旭天瞄了一眼他手上的泥巴,暗暗好笑。他清清嗓子:「你和比凌同住一屋吧?」
  
  精靈微微抬頭,一揚眉:「是。你有什麼事
  
  「你和他相處得融洽嗎?」旭天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對方,嘴裡慢慢說道,「我知道精靈在找到配偶前一向是獨居,你恐怕過不慣和人類同住的生活吧?」
  
  旭天奇怪的發現,精靈竟然在一瞬間僵直了身子,慌張羞惱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冷漠:「學院的規定,我只能遵守。你來這裡是要通知我,讓我破例獨居嗎?」
  
  「不,請不要誤會,我沒有那個權力,只是來關心一下學生的生活狀況。」旭天裝著漫不經心的模樣,「新生入學後總會有許多麻煩,有些人換了生活環境就睡不著覺,我希望你不會遇上那些問題。喔,對了,比凌他習慣學院的生活嗎?不會有麻煩吧?」
  
  精靈皺眉,硬邦邦的說道:「我從不留意他的生活,更不會關心他有沒有麻煩問題。你若要關心,請直接去問本人。」丟下這些話,他揚長而去。
  
  旭天摸著下巴暗想:精靈沒必要為比凌掩飾什麼,看他的樣子似乎比凌沒有問題,難道那天的黑衣人果然不是比凌?那他為什麼害怕脫掉上衣?
  
  他慢慢走過城堡。不遠處的緩坡上,嬌俏的藍裙少女在綠蔭掩映下靜靜看著。判斷出對方的去向後,她繞過山坡,趕到旭天的前路上。
  
  偏僻無人的林蔭小道上,樹影斑駁,倩影一閃,旭天被擋住了去路。
  
  「閣下。」賽菲爾屈膝行禮,雙目炯炯,「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是,請你不要針對比凌。」
  
  「嗯?」旭天有點吃驚,「賽菲爾小姐是什麼意思?我並沒對比凌有什麼出格舉動……」
  
  「你故意在課上找茬,令他當眾出醜,這還不是出格舉動?」賽菲爾冷笑,「只要聽過那天的具體情景,稍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知道你是故意針對他的,不然你怎會誰都不挑、單拿他測試?」
  
  「喔,那賽菲爾小姐是來為他打抱不平的?有趣,我很久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學生了。」旭天玩味的笑了,「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很關心他?」
  
  「當然。他救了我母親的姓名,也曾經救過我,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傷害他。」
  
  「喔?米麗夫人獲救之事我有耳聞。至於救過你……這倒是沒有聽說。」
  
  「安基島的事情無需件件都向閣下匯報吧?」賽菲爾語氣冰冷,目光幽然,「若閣下因私心而對學生不利,我想梵固學院的其他老師會作出正確的判斷。」
  
  「唔,你為了這個比凌來教訓我、威脅我,真是令我驚訝。」旭天眸中流動著曖昧,「看來在你心中,他很重要嘛……」
  
  賽菲爾臉上一紅,急道:「身為老師,應該有老師的風範,請您自重。」
  
  她忿忿瞪了對方一眼,告辭而去。旭天摸著下巴目送她纖細的背影淡去,心下感歎——原來這素來將自己小心包裝的伯爵小姐,內心也有如此繾綣柔軟的一面啊!真是難得一見的小女兒情狀。
  
  他陡然憶起,在開學那天比凌和賽菲爾曾待在一處。那時他就隱隱奇怪,為何賽菲爾對那銀髮小白臉親切得過分,近乎有種討好的意味。原來如此啊!他淡淡一笑,有趣,有趣。
  
  ……
  
  「主人,你為什麼要去找那個旭天啊?」
  
  「還不是因為你!哼,不知道你怎麼搞的,一點急智都沒有!不就是要看後背嗎?你躲著蘇迪和叉子脫衣服不就行了?用衣服稍稍遮擋一下胸口不就行了?」賽菲爾氣憤的呵斥道,「結果你慌慌張張的,被旭天盯出破綻來,現在還得讓我給你善後!」
  
  變形獸低著頭,連一句辯駁都不敢說。半晌,它怯怯道:「那他會不會懷疑賽菲爾與比凌之間有問題……」
  
  「當然會,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賽菲爾忽然「撲」的一笑,十足狡黠,「像他那種聰明人,見我這樣急不可待的跳出來,反而會撇清我和你的關係。現在他一定當我在暗戀比凌吧!」
  
  一想到自己暗戀自己這種稀奇古怪的局面,賽菲爾不自覺的笑出聲來,樂不可支。此時的她沒有想到,這種局面在不久的將來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3:44

  第十七節 桃花眼再現
  
  色正濃,旭天快步繞過主城堡正門,沿著長長的旋梯尖塔,他的老師便住在這裡。
  
  離他發現有外人潛入已過去大半個月了。在這段時間裡,他藉故查看了所有男生的後背,一無所獲,原本有些嫌疑的比凌也毫無異動,令他漸漸放棄了懷疑。他也終於猜到為何比凌不肯脫上衣,賽菲爾的過激反應提醒了他,讓他想到某種可能性——幾年前比凌曾為米麗夫人以身擋劍,劍聖家族的劍氣凌厲霸道,也許他的胸前因此留下了無法消失的傷痕。像他那般清俊脫俗的少年,是絕不願將醜陋的傷口暴給他人的。這麼說來,他的猶豫和不願就能解釋了。旭天聯繫到那日比凌遮掩前胸的舉動,便篤定了自己的判斷。
  
  莫非那黑衣人是女子?旭天不得不做出這種猜測。但猜歸猜,他可沒法查實。更何況,現在那人身上的鞭痕也該消失了,近日來學院裡又風平浪靜,他只能放棄了。
  
  雖然不再追查,但他心頭始終有疙瘩,聽說校長回來了,他便匆匆趕來,想聽聽老師怎麼說。
  
  「光光光。」旭天敲門而入,卻見寬敞的書房裡不止一個人。校長坐在書桌後,有位身穿淡青長袍的男子站立一邊,背著手欣賞牆畫。
  
  「您有客人?」他一愣,趕緊彎腰道,「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失。」
  
  還沒等校長開口,那位客人猛一轉身。笑道:「沒關係,我喜歡俊俏的小伙子。你再冒什不是罪過。」
  
  旭天驚詫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邪魅地桃花眼,和一張奇特的黑色面罩。那人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嘖嘖有聲道:「男大十八變啊,旭天也出落成美人兒!」
  
  這人是誰?怎麼說話這般輕浮無禮?旭天又驚又怒,正要出口責問,卻聽校長輕咳兩聲。帶著一種無奈的口氣說:「這位是,呃。大名鼎鼎的——夜之靈盜,那個,黑暗世界的,咳咳,俠盜,王者……呃。你小時候見過他,怕是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旭天從未聽到老師如此有氣無力的聲音。介紹內容又是如此詭異。他一時間竟然忘了生氣,只是呆呆盯著那人。半晌。他欠身行禮。彬彬有禮道:「原來是故人,那我該如何稱呼閣下?」
  
  那客人輕輕揮手。帶著股自戀地神氣說道:「名字只是代號,你只需知道我是你的前輩就行了。稱呼嘛,叫我『俠盜』或者『夜之靈』,隨你喜歡!」
  
  旭天掂量再三,輕聲說:「那麼,夜之靈閣下,能認識您我不勝榮幸。」
  
  「旭天,你先出去吧。」善解人意地校長搶在桃花眼出言調戲前打發了學生。待屋裡只剩兩人,校長微微歎氣道:「你這次到底為什麼回來?」
  
  「為了一個人。」桃花眼笑嘻嘻的跳上桌子,「我欠那人四個要求,總不能甩手不管。他可是你們學院的新生!」
  
  「是誰?」
  
  「一個銀髮小子,叫作比凌。」桃花眼突然眸中神采漣漣,「你只要見過他,一定不會忘記他的模樣……」
  
  「好,好,我知道了,俊俏的少年嘛,你最喜歡的。」校長搖搖頭,一副「真拿你沒辦法」地表情。
  
  「這個很特殊。」好看的唇線浮起一抹懷念地笑,隨即泯滅在魅異的笑容之下,「喂,你好好照顧他!」
  
  「唔?」校長面色沉靜,淡淡道,「能讓你這樣重視,看來他地背景不凡呀。」
  
  「背景?我不知道他地背景,我只記得那張臉。」桃花眼用手指輕輕點著額頭,「在這裡的,一張久違了地臉。」
  
  校長盯了他片刻,忽然轉了話題:「我去過東大陸了。」
  
  「我知道。你想說,那傢伙的實力已經深不可測,對嗎?」
  
  「我只知道,我看不穿他的實力,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哎呀,你幹嘛這麼謙虛,真討厭!」桃花眼突的臉色一變,用撒嬌般的口氣輕笑道,「身為前輩高人,可不能隨便認輸!」
  
  「……」
  
  「啊,我要走了……肥羊,肥
  
  在等著我……」
  
  眼見他跳舞似的打著旋消失在房間裡,校長不由得嘴角抽搐,暗罵了聲:「老沒正經的!」
  
  緩緩躺到椅背上,校長閉目沉思,那傢伙真的只是來托付一個後輩給他嗎?不,憑他那副輕浮性子,不尋點樂子是不會就此離開的。校長突然想到即將舉行的某項活動,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莫非他是為了那事才回來的?
  
  「比凌」現在還不知曉自己已經安全了,仍在小心翼翼、老老實實的當武技班學生,回到住處便一派沉默,生怕言多有失,被主人烹成雞湯。又苦熬了幾日,主人的背傷終於癒合,解放的時刻來臨了。
  
  「比凌」對於女子城堡思戀已久,一得主人召喚,立刻興沖沖跑去交換身份,回到闊別多日的臥室,那裡有香噴噴的粉色軟床、隨時能用的洗室、金燦燦的上等飾品和珍品寶石,還有那些珠光寶氣的漂亮女子們……
  
  什麼?戀影又捏碎了五件高級配飾?什麼?臭蛇又吃光了三顆寶石?「賽菲爾」心如刀割、欲哭無淚,低頭見一扭一扭的小蚯蚓忽閃著大眼睛,似乎很開心它的歸來,這下它的心情更糟糕了。
  
  「賽菲爾!」戀影旋風般衝進,一下子撲過來,「噢,賽菲爾,大消息!你聽說了嗎?」
  
  「什麼?」某獸連忙裝出一副淡定和煦的模樣,右手卻悄悄在對方細腰處摸了幾把,順便狠狠掐壞了對方的名貴絲綢腰帶。
  
  戀影站直了身子,興高采烈的說:「學院要舉行新年晚會了!」
  
  「一個晚會能讓你這樣激動麼?」
  
  「啊,你不知道?新年晚會有個傳統,一個很美妙很浪漫的傳統喔……」戀影突然傻笑起來,「新年晚會上的第一曲和最後一曲都是很特殊的!啊,我好期待……」
  
  她一把抓緊「賽菲爾」的手腕,激動的說:「禮服,怎麼辦?我們穿什麼禮服呢?啊,賽菲爾,你能幫我選擇禮服嗎?」
  
  「賽菲爾」心疼的看著被她捏壞的幾顆精緻鑲金袖扣,還來不及答話。「賽菲爾姐姐!」洛水也跑進來,「有晚會!有晚會!你幫我設計一套禮服好不好?」
  
  「呃……」「賽菲爾」突然有些後悔——還是當比凌比較輕鬆啊!尤其是身邊的女子都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狂熱情緒時。
  
  ……
  
  「啊!」一聲大叫在灰色城堡裡響起,淼澗飛快的躥上躥下,「好消息,有晚會!」
  
  「你鬼叫什麼!」被他驚擾了好夢的約瑟走出房門,不滿的抱怨道,「現在是清晨,麻煩你閉嘴!」
  
  「哈哈,約瑟,你聽完後會感激我的……」淼澗嘿嘿笑著,附耳對他說了幾句,約瑟頓時臉色一變,也「嘿嘿」奸笑起來。
  
  「你覺得會是什麼事?」比凌站在四樓走廊,悄聲問身旁的叉子,「一個晚會值得他們這麼興奮嗎?」
  
  「貴族總是無比熱愛晚會的嘛!」叉子懶洋洋的揉揉眼,「淼澗喜歡玩鬧,你應該知道。至於約瑟……」
  
  「他喜歡女人,我知道。」比凌撇撇嘴,心裡忽然閃過一些無法宣諸於口的惡意念頭,不禁抿嘴一笑,「晚會上有許多漂亮女人嘛,他當然喜歡……」
  
  「是男人都會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又不是約瑟一個人這樣。」黑瞳打著呵欠經過,喃喃道,「不喜歡女人,難道還去喜歡男人?比凌,你這話真奇怪!」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比凌難得的臊紅了臉,抬眼一看,叉子也有些神色不自然。
  
  真是尷尬啊!比凌清清嗓子,低聲說:「叉子,既然學院有晚會,不如叫安小姐也來參加吧。」
  
  「啊?啊?」叉子身子微微一抖,隨即深深望了同伴一眼,「既然你這麼說,如果學院允許的話……」
  
  比凌溫柔的笑笑,轉身回屋。留下叉子一個人,愣愣待了半晌,忽然歎息一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4:04

  第十八節 新年晚會的第一吻
  
  阿嚏!」
  
  比凌揉揉鼻子,鬱悶的看著屋內。精靈剛從花圃裡採來鮮花,花瓣上帶著晶瑩的珠,說不出的清新美麗。但對比凌來說,這些可愛的花兒聚在一處就像魔鬼,令他鼻癢喉乾、頭痛不已。
  
  「為什麼我覺得你和前幾日不同?」精靈很罕見的主動開口,「很奇怪,人類,你的花粉敏感症為什麼時好時犯?」
  
  為什麼精靈這麼敏感?比凌心中暗暗叫苦。葉子不會對花粉過敏,他卻會。沒想到從來視他人如無物的高傲精靈,也會注意到這小小的差異。
  
  「光光光!」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幫他解了圍。萬分感激的比凌拉開房門,瞬間被一大堆卡片淹沒了。
  
  「收信!」管理城堡的老頭子陰沉著臉,嘮叨道,「每年都這樣!」
  
  比凌望著被卡片掩埋的雙腿,不解的問:「這是給誰的信?」
  
  「你,還有你!」老頭點點屋內的一人一精靈,癟癟嘴,「全是新年晚會的邀請信,小白臉就是吃香……」
  
  約瑟遠遠走來,毫不客氣的扯開一封信就大聲念起來:「銀髮月神之子,請接受來自五色花的誠意邀請——請你記得,在新年晚會上尋找那朵嬌艷的五色花。」
  
  「這算什麼?」約瑟不屑的搖頭,「這種措辭還想邀約成功?做夢吧!」
  
  「是什麼東西?」精靈走近,冷冷盯著堵塞門口的大堆卡片。隨手看了兩張,厭惡道。「全是垃圾!」
  
  「兩位,不管怎麼說,女孩子地心可不能隨便傷害哦。」比凌溫柔笑笑,捲起一堆卡片便抱進屋。
  
  「娘娘腔!」約瑟暗罵了一句,卻聽樓下一陣壓抑不住的歡呼。他走近旋梯俯身望去,大廳裡站著數十個姿容俏麗地女子,唧唧喳喳討論著。見他探頭。人人臉上浮起怒氣,扭頭就走。
  
  糟糕!約瑟大叫不妙。剛才他的評論要是傳了出去。還會有女孩願意當他的舞伴嗎?一想到此,他不禁哭喪了臉——晚會沒舞伴可是最丟臉的事情!正沮喪著,他抬眼望到對面欄杆上蹲著一傢伙,不自覺罵起來:「蘇迪,你看到她們進來,怎麼不提醒我?」
  
  蘇迪冷冷掃了他一眼.懶得答話。約瑟眼珠子一轉,突然放緩口氣道:「蘇迪。我找洛洛做舞伴候補怎麼樣?你去幫我說幾句好話,呃。就說我給她買十個大娃娃!」
  
  「喀嚓!」一根花箭貼著約瑟的臉飛過去。將他嚇出了一聲冷汗。蘇迪和精靈一起冷冷盯著他,兩大冰窟同時發功。約瑟險些被凍成了冰雕。
  
  「重大消息!」黑瞳旋風般衝進城堡,使出吃奶的勁大喊,「大家注意,那新年晚會有特別傳統!第一首曲是假面配對,最後一曲是女方選伴!舞曲結束後,男方要親吻女方!」
  
  「真的假地?怎麼會有這種好事情?」有人質疑道,「若是女方不願意呢?」
  
  「呸,你敢不信我?我妹妹說的還能有錯?」黑瞳氣得直跳腳,「我妹妹說,兩曲舞完後地親吻是晚會最好玩、最受歡迎的節目。若是有人害怕親吻,那就不要參加晚會好啦!」
  
  「那,能親哪裡啊?」約瑟嘿嘿笑著,滿臉猥瑣,「能親嘴嗎?」
  
  男生們哄笑起來。黑瞳愣住了,摸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這個問題,我怎麼好問我妹妹?」
  
  「哈哈……」男生們高聲議論開了,個個興奮無比,跟打了雞血似的。
  
  「無聊的人類!」精靈不耐的甩上房門,隔開了嘈雜地世界。正翻看卡片的比凌抬頭看看,淡淡一笑:「精靈閣下,一場歡樂地晚會而已,何必這麼認真?」
  
  精靈沉下臉:「在我族的愛情觀裡,示愛是一種神聖地宣言、鄭重地承諾,怎麼能拿來玩樂?人類就是這樣對待愛情麼?」
  
  「親吻未必是示愛的方式,人類地禮節裡本就存在吻手、吻面、吻額等,這可和愛情無關。閣下,你現在生活在人類世界,為什麼不吃著接受這些?」比凌笑吟吟勸道,「放鬆一些,去享受晚會的樂趣吧。」
  
  「我
  
  接受這些東西,人類,我只在乎精靈的習俗。」精的好意,冷冰冰的拒絕了。
  
  「好吧!」比凌聳聳肩,「那你可以遵循精靈的習慣,用精靈的方式參加舞會。」
  
  精靈聽他這麼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然面色漲紅,發起呆來。
  
  ……
  
  在所有人的熱切期盼之下,這年的最後一月終於到了盡頭。新年的來臨對年輕學生來說並沒多大感觸,他們只關心那即將到來的新年晚會。
  
  在最後一月的最後一個傍晚,主城堡裡***輝煌,新年晚會開始了。大廳裡被佈置一新,巨大的舞池佔據中心,四周被辟出許多包廂與小廳,舞池周圍擺放著精緻的座椅、可口的點心、各色各樣的酒水飲品……
  
  大廳裡此時擠滿了人,除了樂隊外所有人都戴著樣式古樸的面具。這種金邊黑底的面具佔據了人臉的四分之三,只出下巴和唇部——用約瑟的話說,這樣的設計是為了親吻方便——請原諒這個滿腦子不潔的傢伙。
  
  舞池邊,迷離的光線和人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妝扮得體、漂亮優雅的女孩子們帶著幾分興奮,幾分期待,還有幾分忐忑不安,娉婷立於舞池一側,悄悄偷瞄著帶面具的男子們。而挺直身子、一本正經的男子,雖看不清對面女孩們的容顏神情,卻並不妨礙他們偷偷打量女孩們動人的身姿。
  
  按照新年晚會的傳統,第一支舞曲的前奏開始後,所有人都會開始尋找到屬於自己的舞伴。想一想,只憑直覺或巧遇,尋到一位貼心的舞伴,等到舞曲一終才能見到對方真面目,然後是一個作為紀念的甜蜜親吻,這是多麼刺激、多麼神秘、多麼浪漫啊!
  
  同樣按照傳統,在揭開面具以後,將由女方來決定那晚會第一吻的類型——是禮貌的吻手、和善的吻臉、還是親切的吻額、抑或示愛的吻唇。為了給女孩們留下良好的印象,以便獲得那最甜蜜的愛之吻,男子們紛紛將自己收拾得整潔乾淨、氣宇軒昂,個個都像預備出征的將軍般。
  
  「叮鈴……」一聲脆響,戰鬥的號角吹起,早已等候多時的「勇士們」,同羞怯卻滿懷期待的「公主們」,一起走下舞池。樂曲聲悠揚飄蕩,這個前奏將持續許久。
  
  比凌和叉子站在一處,互相打趣著,誰都不肯先去尋找一個舞伴。眼見身邊單身的男子越來越少,他倆也不著急,只是笑嘻嘻看著,直到——
  
  一個身穿黑裙的少女走近,怯怯道:「請問,我能……」
  
  「啊,可愛的小姐,您的到來真是我的無上榮幸!」比凌深深彎腰行禮,「邀請的話請讓我來,這是我身為男人該做的……」
  
  眼見比凌俏皮的眨眨眼,就這麼攜著舞伴走了,叉子搖搖頭,就近挑了個女子,一同旋入舞池。
  
  「唔,我也要找舞伴嗎?」「賽菲爾」猶豫的在舞池邊踱步。說實在的,它不想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更不希望來什麼親吻。正在逃離與前進中抉擇,一個英挺的身影出現在它面前:「美麗的小姐,我能邀請你跳舞嗎?」
  
  男子的聲音很柔很膩,唇線微微翹起,帶著種誘人的氣息。「賽菲爾」忽覺這聲音有點耳熟,呆愣間便身不由己的被他帶下舞池。
  
  「鐺!」第一首舞曲正式開始了,人們雙雙對對在舞池裡盡情起舞。一時間,音樂聲蓋過了所有動靜,在室內響亮卻柔和的奏鳴著。
  
  「賽菲爾」被男子帶著舞動起來,腳下步伐輕盈,心裡卻在盼著快快結束。剛旋了每幾步,它突覺腰間一緊,那男子猛然將它擁入懷。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唇上一熱,一個軟軟的、溫溫的東西貼了過來,深深印上它的唇……
  
  咦?啊?什麼?天吶?!
  
  我,我被這男人親吻了?「賽菲爾」陡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頓覺天旋地轉,幾乎暈死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4:21

  第十九節 亂成一團漿糊
  
  具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緩緩取下,一雙邪氣中帶著媚出來,眸似桃花,眼角微紅,粉色含羞,媚態十足。
  
  「賽菲爾」已經呆住。它認出了面前這人是誰,就是曾綁架它的傢伙!那個靈力強大到令它戰慄的人!
  
  「可愛的肥羊,這是我的小小報復喔。」悶笑的聲音從那熟悉而好看的唇線中溢出。「賽菲爾」呆呆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邪魅雙瞳,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反覆迴響——我被他吻了!我被一個男人吻了!我被一個雄性動物吻了!啊,我—不—活—了!
  
  雖然還未確定性別,但已經擁有雄性意識的它,完全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可憐的傢伙被刺激得大腦一片空白,猛然推開對方後,它臉色慘然,身子搖搖欲墜。
  
  眼見那人還在得意洋洋的笑著,一股酸澀之意湧上心頭。「啊!」「賽菲爾」終於淒涼的叫了一聲,晃著身子奔出了大廳。
  
  桃花眼抿嘴一笑,帶著滿足的快感轉過頭來,恰恰對上一雙幾欲噴火的眼。他微微一愣,隨即魅然一笑:「咿,你來了呀,是因為發現我在這裡嗎?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比凌顧不得追究這傢伙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只憤怒吼道:「你!你,你個混蛋!你給我脫光衣服,趴在地上學狗叫!不叫足一晚上不許起身!」
  
  「喂,只是個小小的吻,你用不著這樣吃醋吧?」桃花眼邪邪笑著,臉上十分得意,「看到你這副模樣,我真的好開心……」
  
  「你去死吧!」比凌氣得渾身顫抖,「你這個骯髒的、無恥的、下流的傢伙,我真後悔以前沒有要求你去自殺,這樣還能除去一個天大的禍害!」
  
  「啊,真傷心,你捨得讓我死嗎?」桃花眼哀怨的眼神投了過來,如西子捧心般歎息道,「你若恨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去死……」
  
  比凌再也忍不住,剛要跳過去開打,卻被快步趕到的叉子從背後死死抱住。他拚命想掙脫對方的手臂,耳邊卻響起叉子的低喊:「冷靜,冷靜!他就是想看到你這種反應,你絕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那種可惡的笑,那雙可惡的眼……比凌狠狠瞪著桃花眼,恨不得生生一口吃了他!此時,雖然音樂聲掩蓋了幾人的話語,擁擠的舞池讓大多數人對這裡毫無所察,但附近的人仍然注意到有狀況發生。這是比凌第一次在公眾之地如此失態,幸好面具遮蓋了他的樣貌,附近的人們雖好奇卻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出去再說!別在這裡鬧起來!」叉子使勁從身後箍緊比凌,將他往外拽,「你不想被學院掃地出門吧?」
  
  比凌被叉子硬拖出了舞池,桃花眼摸摸下巴,低語道:「他為什麼有這麼激烈的反應?莫非……」他雙目一亮,「他喜歡那個賽菲爾?」
  
  驚覺自己獲得八卦的桃花眼搖頭晃腦走出舞池。他可不想現在去觸霉頭,比凌有四個要求還沒兌現,若真是要脫光光學狗叫,那他可就丟大臉了!
  
  距離舞池不遠的城堡三樓包廂,旭天正站在台間面有所思。先前他認定賽菲爾喜歡比凌,剛剛看了一齣好戲,他才知比凌原來也對賽菲爾有特殊感情。想到這裡,他不禁微笑起來。隨即,他又皺皺眉——那個什麼夜之靈,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在梵固的晚會上如此亂來!
  
  看著桃花眼走出舞池,挑了間包廂坐下,他也走下樓去。不管怎麼說,不能再讓他亂來了,不管他是什麼身份!
  
  舞池裡——「竟然有如此無禮的男人!半途丟下舞伴,不道歉、不解釋,就這麼跑了!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被叉子在共舞時莫名甩開的女子罵罵咧咧回了座位,「要是被我發現是哪個傢伙,一定好好教訓他!」
  
  而另一處,被比凌半路拋下的黑裙少女默默離開舞池,躲入空無一人的單間。歎息一聲後,她掀開面具,一張極盡柔美精緻的臉了出來:「為什麼……」
  
  「該死的!」比凌被叉子半抱半拖出了城堡。冷風一吹,他的頭腦總算冷靜下來。想到靈寵受了刺激可能會失常,他心中無比焦急。顧不得多說什麼,他拔腿就往靈寵處跑去。
  
  幽暗的夜色下,星星被淡淡的雲彩遮掩。叉子默默看著比凌急火火的跑開,輕輕歎息著,慢慢垂下頭來。
  
  此刻,受到莫大刺激的「賽菲爾」正漫無目的的瞎跑。它剛衝出城堡時所有人都在舞池裡,人人帶著面具,幾乎沒人注意她的突然離去。這時分到了外面,依舊無人知曉。
  
  「賽菲爾」歪歪斜斜跑了一陣,忽然看到一個身影在城堡外獨自漫步。夜色之下出那清俊無匹的臉,目光如秋水,銀髮染月華,正是不願參加晚會的精靈。
  
  「賽菲爾?你……怎麼了?」精靈抬起頭,一眼看到失魂落魄的少女,訝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一想起方才竟被個男人親了嘴唇,「賽菲爾」便悲憤交加。一時忍耐不住,它委屈得哇哇大哭起來,倒讓精靈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麼好。
  
  第一次看到,那總是神采飛揚的人類少女,倔強的面容上,流下人的盈亮淚珠。精靈靜靜凝視著她的臉,這一瞬,他的心中忽然柔情萬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4:40

  第二十節 亂點鴛鴦譜之比凌和賽菲爾
  
  是那個拿著族徽挖土、摸出印章拍人的鬼靈丫頭嗎?
  
  這是那個面對格魯皇穿侃而談、面對憤怒精靈毫不示弱的伯爵小姐嗎?
  
  這是那個時而出俏皮笑容」而展現高雅氣度」而純真」而神秘的百變少女嗎?
  
  精靈怔怔看著,回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滋生,令他胸口好似多了一蓬火,灼得難受。
  
  「賽菲爾……」望著面前的俏麗淚顏,精靈心生憐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修長的手指劃過少女腮邊,立刻沾染了冰冷的濕意。
  
  誰料這個輕輕的動作嚇壞了對方,「賽菲爾」猛的往後一躍,目光中多出幾分警惕。精靈的手便這麼僵在半空,面上尷尬萬分。
  
  「賽菲爾!」比凌繞過拐角匆匆跑來,焦急的大喊一聲。精靈正兀自失神,被這一聲陡然驚醒,臉上出不快的神色。
  
  「嗚嗚嗚……」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扭過頭來,見是主人,「哇」的一聲便撲過去。比凌還來不及阻止,它已經一頭紮到主人懷裡,嗚咽著,似乎要把滿腹委屈傾訴一空。
  
  感受到靈寵混亂無比的思緒,比凌悄然歎息一聲。雖然葉子是輪迴靈獸,擁有人類般的靈智,卻未必擁有人類般複雜的情感。讓一頭未成年的靈獸涉足人類社會,還要扮演違反它本性的角色,的確有些強獸所難。仇恨是屬於他的,卻不是屬於它地。這一刻,比凌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愧疚與自責。
  
  接收到主人那方傳來的憐憫之意。「賽菲爾」更加收不住聲。「那個人,那個人……」它可憐巴巴地泣道,「他輕薄我,他故意欺負我……」
  
  「我會找他算賬!」一提起桃花眼,比凌頓時滿臉煞氣、面色鐵青。一扭頭,他發現了精靈的存在,不由得呆了呆。仔細看看。精靈的目光複雜,似乎包含了許多東西。盯著比凌和「賽菲爾」半晌。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反正被他看到了,索性大方一點,演場戲好了。比凌心思陡轉,已是拿定了主意,扶著賽菲爾到台階處坐下。軟語安慰著它。主人的情緒對靈寵影響極大,在他這難得的安撫態度下。「賽菲爾」漸漸停止了哭泣,心情也平復下來。
  
  比凌抬頭望了一眼。精靈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裡似乎有驚訝,有氣憤。還有些不知所措,有如迷茫的孩子般。
  
  「精靈閣下,你……」比凌實在不知該如何措辭,總不能直接說——你杵在這裡幹嘛?還不識相點,快些離開?
  
  精靈默默看了兩人一眼,一步步挪動腳步,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一走,比凌總算舒了口氣,扯過「賽菲爾」說道:「以後,誰欺負你,你就打誰!不許哭,知道嗎?」
  
  「如果我打不過怎麼辦?」靈寵膽怯的問,「那人地靈力好強大!」
  
  「哼,明著打不過,就要暗地裡想辦法出氣。」比凌咬牙切齒,「不要那麼害怕,小小不是在你身上嗎?」
  
  小蚯蚓彷彿聽到召喚般,從「賽菲爾」的衣袖中游了出來,很氣憤地扭動著身子,小嘴巴一張一張的,似乎想替它咬那傢伙一口。
  
  「喏,看到了吧?小小會保護你的嘛!」比凌耐心的給靈寵壯膽,見它漸漸恢復原樣,他低聲道,「晚會還沒結束,我們要回去了。」
  
  「賽菲爾」立即哭喪了臉:「我,我不想……」
  
  比凌沉吟片刻,決心給它一點補償:「這樣吧,接下來換你當比凌,去找個漂亮的女生跳舞,好不好?」
  
  靈寵馬上喜笑顏開,忙不迭的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向賽菲爾的房間,反正城堡裡此刻沒人,也不用擔心什麼。哪料,兩人剛進城堡,迎面就撞上了氣喘吁吁地戀影。
  
  「賽,賽菲爾,你去哪裡了?第一首舞曲已經結束啦,我到處找你找不到!」她一眼瞥到「賽菲爾」的臉,頓時大呼小叫起來,「你地眼睛?怎麼這麼紅腫?你,你哭了?!」
  
  戀影萬萬想不到被她當偶像般崇拜地賽菲爾竟然會有這樣凡人的一面,她總覺得賽菲爾該是不食人間煙火地神之子那般。這會兒驚見對方的柔弱一面,她心中又痛又怒,扭臉轉向比凌喝道:「你對賽菲爾做了什麼?」
  
  「戀影,別誤會。」「賽菲爾」急急解釋,「我沒事,比凌是送我回來換裝的。」
  
  「真的?」戀影狐疑的盯著比凌半晌,「你這小白臉最好老實點,別欺負賽菲爾,不然,我決不放過你!哼!」
  
  比凌不禁啞然失笑,他還真沒見過能徹底無視他溫柔笑顏的女子。這個戀影,對賽菲爾倒是忠誠維護得緊。
  
  「那我陪你去換衣服吧!」戀影毫不客氣的接替比凌的位置,「順便補個妝。」
  
  「呃……」「賽菲爾」這下為難了,不讓主人進屋,它怎麼交換身份?
  
  見「賽菲爾」遲遲不肯上樓,眼睛只是瞄著比凌,戀影終於恍然大悟:「喔,我明白了……」她突然開心的咧嘴一笑,眨眨眼道:「賽菲爾,賽菲爾,你好啊……嘻嘻,我不打擾你們。嗯,我就在樓下等你好啦!」
  
  這女子不會是想到什麼不該想的地方去了吧?比凌一邊跟在「賽菲爾」身後上樓,一邊胡亂猜著。對方唇邊那縷古怪的笑意,真叫他有點毛骨悚然。
  
  葉子的變形本事可謂世間最玄妙的,當它變幻成比凌模樣時,方纔還紅腫的雙眼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雙深邃的湛藍眼眸,忽閃著惑人的溫柔。倒是真正的賽菲爾得用水把眼睛稍稍弄紅,才能不顯出破綻來。
  
  「真希望回到舞會時桃花眼還在,這樣我們就能和他算算賬了!」賽菲爾冷然仰首,「他若還想來個小小報復,那倒是遂了我的心意。」
  
  「比凌」偷偷打量著主人,不得不承認,真正的賽菲爾身上那股驕傲與不屈的味道,是它怎麼也裝不出來的。
  
  「呀,你們這麼快就……」戀影詭異的笑笑,上前挽住賽菲爾的手,偷偷在她耳邊問道,「你們剛剛在房間裡做什麼呀?」
  
  「沒做什麼呀,我洗了個臉而已……」
  
  「是麼?」戀影偷瞄了眼銀髮男子,「那個小白臉,你是真心喜歡他嗎?」
  
  看來真得變成自己喜歡自己了,賽菲爾心中苦笑,嘴上支支吾吾不情不願,越發叫戀影篤定了自己的判斷,「嘿嘿」偷笑個不停。
  
  三人回到了主城堡,但令賽菲爾失望的是,找不到桃花眼的蹤跡了。「難道他又跑了?」她恨得牙癢癢,「好,好!這次算你逃得快!」——她打定了主意,再遇上桃花眼時,一定先砸他個滿臉開花!
  
  ……
  
  精靈的手指無意識的在花朵上滑動,冰冷的臉上忽而閃過煩躁,忽而閃過黯然。
  
  「我的孩子,你的心亂了。」一個柔柔的女聲輕輕迴盪在房中,「遇上什麼難題了嗎?」
  
  「我,我突然覺得很迷茫,似乎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卻始終糾纏著我的心。」
  
  「發生了什麼,讓你感到迷茫,我的孩子?」
  
  「就在剛才,我看到一個人類的淚水,心陡然變得空空落落,還有一些揪痛,很奇怪不是嗎?」
  
  「噢,那人是女孩子吧?」女子聲音輕笑起來,「聽上去像是你的愛情降臨了呢,我的孩子。」
  
  「那種感覺就是愛情嗎?」精靈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的孩子,這個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尋找。你只要記得,好好品味這種滋味,這是你成長中必然經歷的……」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精靈垂首良久,忽然起身出了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5:02

  第二十一節 糾結的各人
  
  不到桃花眼,賽菲爾便不再拘著靈寵,任憑它去舞池比凌那副出色的樣貌,它能底氣十足的挑選中意女子,滿足自己越來越膨脹的虛榮心。不多會兒,它就從淒惶的情緒中解脫出來,臉上帶上了快活的笑容。
  
  哎,剛剛還恨不得尋死覓活,委屈悲痛的像個小媳婦,轉眼間就換了心情,把注意力全集中到漂亮的舞伴以及舞伴身周金光燦燦的首飾上面。葉子啊,到底只是頭靈獸,沒心沒肺的傢伙。
  
  賽菲爾靜靜坐在舞池邊的靠背椅上,感受著靈寵的情緒變化,終於放下心來。身邊的戀影好奇的問:「你和比凌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不來請你跳舞啊?」她滿臉八卦的模樣,試探道:「賽菲爾,你們是不是約會了跳最後一曲?」
  
  最後一曲?由女方選擇舞伴、男方贈送親吻的那個晚會保留節目?賽菲爾搖搖頭,正要想個借口搪塞過去,約瑟恰好從舞池裡鑽出來,一眼看到她在邊上,他雙眼一亮,快步走來:「喂,臭丫頭,你怎麼在這裡枯坐?」他出不懷好意的笑,「不會是沒人請你跳舞,你只能……」
  
  「喂,你怎麼一點兒禮貌都沒有?什麼臭丫頭?你不會叫人名字的嗎?」戀影氣憤的跳出來,手指頭險些戳到約瑟的鼻子上,「不許對賽菲爾無禮!」
  
  「我就樂意叫她臭丫頭,關你什麼事?」約瑟輕蔑的撇了她一眼。對她地質問不理不睬,大搖大擺離去。
  
  「哼。早就聽說這個約瑟最蠻不講理,今天親見果然一點沒錯……」戀影身為賽菲爾的擁護者,最看不得有人欺負她。見對方囂張無比,戀影心裡暗恨,默念了幾句口訣,雙手結印,悄悄施了個異術出來。
  
  約瑟這會兒正在慇勤地邀請一位美貌女子共舞。他在美女面前通常都會收斂大咧咧的作風。擺出一國皇儲的派頭來。只見他笑容可掬,微微欠身間彬彬有禮。加上健壯英武的身段,很能引起對方好感。女子含羞一笑,正要伸出自己的手,卻陡然臉色一變,驚恐的退開了幾步。
  
  「唔?怎麼了?」約瑟迷惑的順著她地目光望去,只見自己的右手衣袖處。一道黑黑地細線正慢慢延伸開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些活生生的黑色小蟲!
  
  「呀!」他驚呼一聲。連連甩手,但那些小蟲子就像在他身上紮了根般。怎麼也甩不掉。眼見那女子出極厭惡的目光。扭頭就走,約瑟別提多鬱悶了!
  
  「哎呀!」身邊有人驚叫。「你身上好臭!」
  
  約瑟使勁一嗅,果然,他的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臊臭難聞的氣味,讓人不敢接近。周圍的人趕緊避得遠遠地,約瑟氣得七竅生煙,絕對是——有人在搗鬼!
  
  「喂,約瑟,你在搞什麼啊?」淼澗正牽著舞伴經過他身邊,掩鼻嚷道,「你不會是尿褲子了吧?真是臭死人了,快回去洗洗!別破壞大家的晚會!」
  
  「唰唰唰……」無數目光匯聚到約瑟地身上,竊笑聲四起。
  
  「……」約瑟滿頭黑線,只得悶頭往外跑。舞池邊,戀影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尿,尿褲子……哈哈,矮人真是直白得可愛呀!」
  
  賽菲爾也悶笑幾聲,心想約瑟為什麼總是這麼倒霉呢?哎,誰叫他總是喜歡招惹人的……
  
  「啊,身心舒暢……」戀影總算站直了身子,笑吟吟道,「難得有這樣地好心情,我去跳舞啦。」
  
  她側過頭,一吐香舌,嬌俏地笑道:「為了那最後一曲,我得提前做準備,找人預約一下喔。」
  
  她連蹦帶跳的跑向舞池另一方。賽菲爾仔細看著,她顯然是衝著傻站在那裡地黑瞳去的。原來是這樣啊……她淺淺一笑,悄悄起身走上暗處的旋梯,目光慢慢掠過全場。
  
  她看到陰沉的加德在舞池裡被武技班的色狼老太婆纏住不放;她看到呱噪的洛水正拽著風度翩翩的旭天去跳舞;她看到難得穿上裙裝的安在興高采烈的與雪莉聊天;她看到自家厚臉皮的靈寵成功邀到全場最美的娜娜公主……
  
  她輕笑著,目光繼續在人群裡搜尋。直到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才美眸一亮,輕盈的下階走向那處。
  
  慵懶的黝黑少年斜靠在包廂的長椅上,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他的目光低垂著,似乎默默想著心思,因而沒能發現賽菲爾的靠近,直到他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我能坐在這裡嗎,叉子?」
  
  「喔,賽菲爾.亞姆小姐。」叉子起身行禮,客氣的給她讓座。他的態度恭謹,帶著禮貌的疏遠。
  
  賽菲爾心裡一歎,只有身為比凌,才能得到他真心的對待吧。在叉子看來,安基島的伯爵小姐和其他貴族一樣,並不屬於他的世界。他能尊重她、感激她、維護她,卻不會喜歡她。尤其,在他眼裡的亞姆小姐,是個心眼多、會演戲、愛耍計謀的女孩子。
  
  隨口和叉子說了幾句,注意到對方的心不在焉,賽菲爾微有窘意——一旦換了身份,她竟不知道該同他談什麼好!武技嗎?賽菲爾不該有高深的武技見識;日常事嗎?賽菲爾怎麼可能對一個屬下小民的生活瞭若指掌?
  
  於是,兩人陷入了有一搭沒一搭的無營養閒話……無聊中,賽
  
  起戀影方纔的話,忽然心中一動。
  
  「叉子。」她嘻嘻笑著,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我能預訂下你的最後一支舞嗎?」
  
  叉子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面對那張俏美純真的臉。燦若晨星的眸子,正充滿期待的對上他地眼,顯在等著他的回答。
  
  「跳舞啊……」叉子地目光迅速恢復了索然。懶懶望了她一眼,興致缺缺的搖頭:「對不起。賽菲爾小姐,我不喜歡跳舞。」
  
  如此直接的拒絕!她早該想到的。賽菲爾心中一黯,並不多說什麼,略點點頭便禮貌的離去。
  
  返座的途中,一個身影恰恰擋住她的去路。心中失落地賽菲爾抬頭看去,一雙碧玉般的綠眸正耐人尋味地盯著她。
  
  是蘇迪,賽菲爾衝他一歪頭。輕笑道:「你怎麼不去跳舞?」
  
  「我正在尋找合適的舞伴。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女子都願意同身高不足的男性共舞的。」蘇迪一本正經的說。
  
  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禮服。熟悉的身影讓賽菲爾恍惚憶起了曾經地那支舞。「大哥哥,能陪我跳舞嗎?」她抬起頭,帶著幾分俏皮的神氣,滿懷希翼地望著對方。
  
  你會願意嗎?就像當年……我只是個努力向上爬的小女孩,還未成為亞姆小姐時……
  
  大哥哥?這個稱呼……蘇迪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無奈道:「賽菲爾。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用這個詞。」
  
  賽菲爾捂嘴笑起來。笑聲裡有種難得地歡暢:「那好吧——蘇迪哥哥,你願意陪我跳舞嗎?」
  
  哎。這……換湯不換藥嘛!蘇迪歎了口氣。任憑她嘻嘻笑著,促狹的眨著眼。這樣類似地場景。讓他不自覺的想起幾年前的那次共舞,他似乎到此時才恍然驚醒——眼前的她,已經十四歲了,混合著青春少女的美麗動人,和蘿莉女童的天真純良,說不出的獨特滋味,就像一顆即將成熟的果子,雖稍帶青澀,卻散發著最誘人的香。
  
  蘇迪深深望了她一眼,禮貌的伸出右手,輕聲說:「不勝榮幸。」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蘇迪輕輕一攬賽菲爾的腰,兩人輕盈的劃入舞池,就像他們曾經在亞姆伯爵府那般。蘇迪的舞步和他的武技一樣輕快,飛一般的旋轉滑動中,賽菲爾翩然的身姿猶如夜蝶,彩色的裙邊揚起優雅的弧線,樣開一道一道的虹。
  
  「咯咯……」她脆生生的笑起來,「蘇迪哥哥,我們很適合做舞伴啊!」
  
  「是麼?也許因為你還不是真正的成年女子吧。」
  
  「喂喂,你是指我身量不足?」
  
  「不止身量不足,你的身形也太……太纖細,輕飄飄的。」
  
  「啊,你在笑話我?」賽菲爾低頭看看自己還未完全發育成熟的軀體,嗔道,「你的話很失禮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
  
  「但事實是,我已經長大了。」賽菲爾驕傲的揚起她優雅的頸脖,「蘇迪,你總是嘴上不饒人。」
  
  「你終於不用那種稱呼了,我很高興。」綠眸少年雙眼亮晶晶,「說實在的,每次聽到你那樣說話,我就忍不住的害怕……」
  
  「無所畏懼的矮人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賽菲爾俏皮的眨眨眼,嫣然一笑,「說得我像個惡魔似的。」
  
  蘇迪一本正經的點頭:「我害怕,怕自己落得和約瑟一個下場。我剛剛看到他哭喪著臉衝出城堡,估計那些臭蟲不花上幾天是清除不掉的,他的新年晚會已經結束了……」
  
  說到這個,賽菲爾的嘴角再度扯開古怪的笑容:「那可不是我幹的。」
  
  「這個嘛……怕是約瑟不會這麼想。」
  
  「那我真是冤枉啊……」
  
  「是嗎?」蘇迪拖長了聲音,「賽菲爾,為什麼你總能讓人心甘情願為你做事呢?看看我妹妹吧,在家裡是名副其實的霸王『匪,到了你面前就乖得像變了個人。」
  
  「那是你沒有發現洛洛的可愛之處。她是那麼單純活潑的女孩,平時的調皮怕是為了吸引你們注意呢!」賽菲爾彎了彎眼,顯如月牙般可愛,「我問你,你稱讚過她嗎?誇獎過她嗎?小孩子總是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我給予了她這些,所以她喜歡我、親近我。」
  
  蘇迪鬱悶的低聲道:「小孩子?似乎你和她同歲哩。」
  
  賽菲爾撅撅嘴,不答話。停了片刻,蘇迪忽然輕喚道:
  
  「賽菲爾。」
  
  「嗯?」
  
  「你信任我嗎?」
  
  賽菲爾聞言愣住了。曾經,作為比凌的時候,她用這句話問過叉子。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人來問她同樣的問題。
  
  「是的。」猶豫了不到一秒,她就做出了回答。
  
  「那麼,當心聖達加的小王子,別問我為什麼。」
  
  恰在此時,一曲終了,蘇迪欠身行禮,利落的轉身離去。賽菲爾怔怔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是格魯國發覺了加德的某些異常舉動嗎?可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明明這是你們格魯國坐收漁人之利的大好機會……她歎息著,為什麼你的心地如此善良呢,蘇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5:23

  第二十二節 廉價的或昂貴的心
  
  會在繼續,舞蹈在繼續,歡樂在繼續。漸漸的,夜的窗簾被徐徐捲起,出外間的墨色蒼穹來。
  
  「呀,要放焰火了!」人們停了舞蹈往外湧去。這是晚會的高潮,最後一支舞前的歡慶時刻。興奮的人群或是走出城堡,或是擠在巨大的落地窗下,抬頭看著天空,等待那璀璨的焰火盛宴。
  
  「蓬!蓬!」一簇簇燦爛的焰火在夜空綻放,繽紛絢麗。賽菲爾靜靜的站在一處無人小窗邊,慢慢揚起臉,子著五顏六色的焰火,一股壓抑不住的傷痛在體內蔓延開來。
  
  這是她來自這個世界以後第二次看焰火。在多次有意避開觀賞焰火後,這一次,她好像躲不掉了。
  
  碧!我的主人,我的朋友,我的妹妹,我的親人……若這大陸有天堂的存在,你是否正在那裡幸福的生活著呢?那裡也有如此漂亮的焰火嗎?你曾經那麼喜歡……
  
  陡然間,內心深處那一絲因被人拒舞而湧起的失落和不快,在這一刻都化為與她無關的空洞字眼。曾經的誓言還未實現,你有什麼資格往自己的心裡塞入其他?看哪,燦如流星的漫天焰火,就如那些難以把握的紛亂心思,燃燒過,便劃落了吧。
  
  她怔怔望著天空,內心深處,一時憤恨莫名,一時酸楚難當,各種情緒不停變幻著。
  
  「賽菲爾,你為什麼這麼傷感?」一個清冽空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微詫地側過臉。聲稱絕不參加晚會的精靈正站在她地身邊。夜幕下,他的雙眸若有星光閃動般。熠熠生輝。
  
  「美麗的事物不是會帶給人快樂嗎?為什麼你會難過?」他輕聲問著。賽菲爾從未聽過他如此溫柔的腔調,不禁呆了。等她回過神來,仔仔細細打量精靈時,發現他那總是一成不變的冷俊臉上,竟然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那雙墨眸中的關切是那麼真實,和平常高傲冷漠地他簡直判若兩人。
  
  精靈他……難道?賽菲爾突的心中一動,如果事實是她猜測地那樣……那麼。精靈族……這一瞬間,她的目光裡。驀然多出了些別樣的東西。
  
  「賽菲爾。」精靈沒有發覺她眸中流淌著的某種危險,仍在問,「你現在的難過是因為……剛剛有人欺負你嗎?是誰?」
  
  「精靈閣下,那是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她在小心地選擇措辭,該怎麼說才能讓精靈不起疑心呢?她可不想把比凌牽扯進來!
  
  「先前我的舞伴有點放肆。所以,我。我失態了。」她低下頭,「閣下。希望你能忘記那一幕……」
  
  她以為精靈會問到比凌身上。哪知精靈默然片刻,突然話題一轉:「賽菲爾。我想請你跳最後一支舞。」
  
  「嗯?」賽菲爾輕輕抬起頭。此時,窗外是絢爛璀璨地流星焰火,面前是俊美無雙的銀髮精靈。這一幕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必是令人沉其中,歎息著——這是多麼浪漫和美妙。但賽菲爾感受不到絲毫風花雪月、溫情旖旎,她滿腦子想地,是自己該怎麼好好利用這局面。
  
  「你不反對吧?」精靈輕輕一笑。即使在這一刻,他氣質裡那股似乎與生俱來地傲慢,依然無法被掩蓋。
  
  「閣下,我很榮幸得到您的邀請。但,請給我一個理由好嗎?對於女孩子來說,這是重要地一支舞,需要慎重對待喔!」
  
  「你還需要理由嗎?賽菲爾,你是那麼聰明,那麼敏銳,難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金髮的少女帶著一絲迷惑,將探詢的目光投入精靈墨色的眼眸。但精靈迅速避開了眼神的對視,只是清了清嗓子。
  
  「賽菲爾。」精靈有如清泉般動聽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我覺得,我似乎有點喜歡你。」
  
  賽菲爾雖有心理準備,但當真親耳聽到不加掩飾的表白,還是被嚇了一跳。她偷偷瞄了精靈一眼。對方雖然有點臉色不自然,但目光極其專注,坦率而純粹,反叫她自慚形穢起來。
  
  是呀,她差點忘記了,對方是個精靈呀!在感情問題上,精靈可不像人類那樣遮遮掩掩、混。在他們眼裡,愛情從來就不是什麼禁忌,而是上潔美好的禮物。是的,精靈們敢愛善愛,崇尚自由的追求,信奉忠誠與專一,唾棄不潔的愛情。雖然在精靈世界裡沒有婚姻的存在,但那是因為精靈們根本用不著這些制度的約束,他們天生就擁有最忠貞不渝的心。
  
  「是的,我必須承認,對於你,我的心裡存在一種異樣的情愫。」精靈根本不看對方,只是自顧自的說,「但坦率的說,我並不清楚這種喜歡是不是真正的愛情。因為一般來說,精靈是不會對一個人類產生好感的。」
  
  他停了停,帶著一絲不安繼續說道:「我很迷惑,同時也很擔心——賽菲爾,你是個莫測而多變的人類,彷彿隨時要脫離這個世界一般。而這種難以掌握的東西容易吸引我的注意,甚至有時導致某種奇妙的挫敗感。所以,有可能,我對你的喜歡根本不是愛情,只是因為新奇或好勝,甚至可能是報恩不成的失衡心理在作樂。」
  
  賽菲爾聽到這裡,不禁暗暗搖頭。精靈的坦率令她十分吃驚,清晰的剖析說明他極其認真的思考和對待這個問題。但他那份刻入骨子裡的清高自傲,卻叫她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她並不需要幫精靈弄清疑惑,她只需要精靈的一份好感即可!接下來就是投其所好,保持優雅含蓄的同時,向高傲的精靈展示與眾不同的自己,籠絡住他的心。對這點她很有信心,因為她本就是來自異世界的魂,隨便剽竊些東西就可吸引精靈吧!
  
  她自信滿滿的梳理了一遍思路,卻聽精靈還在說:「賽菲爾,我需要時間來理解對你的特殊感覺,或許你可以給予我這個機會。那麼你的答覆是什麼呢?願意同我跳最後一支舞嗎?」
  
  「永恆閣下,你的話令我驚異,也讓我深深感動。對於美好愛情,我也極度嚮往,同時又心懷迷茫。我理解你的困惑,但我想——我暫時幫不到你什麼,畢竟這太過突兀,我沒有任何準備。不過,若只是一支舞,我無法拒絕你的請求。」
  
  精靈輕吁了一口氣,緩緩伸出左臂。賽菲爾遲疑了一下,將自己的右手放入他的手中。這時她才發現,原來他的長篇大論建立在緊張之上,掌心都沁出了汗。想來,剛才說那些話,精靈心裡也很彆扭吧?就像她絞盡腦汁去想那些拗口的措辭一樣。
  
  一時間,她的心裡被某種嘲諷情緒所佔據。那些虛偽的令人作嘔的措辭!她真的要擺出一副貴族小姐的模樣,然後時不時展現一下她的與眾不同?她真的要以優雅可親的面孔去面對精靈,博得他的好感和幫助?——她明明最愛打架!
  
  為了復仇,要借助精靈的力量,所以決意欺騙。但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的所思所想卑劣可恥?利用精靈的感情,扮演虛假的自己,她如今也能心安理得的作這種事了嗎?
  
  啊,賽菲爾,你果然是個喜歡演戲、耍心機、玩弄陰謀的女人!她跟著精靈的步子慢慢走向舞池,心中卻在不停唾棄著自己。
  
  此時,焰火結束,返回城堡的人們正積極尋找舞伴,準備開始新年晚會的最後一曲。音樂響起,賽菲爾保持淡淡笑容,跟著精靈翩翩起舞。不經意間,她望入精靈的眼,那種純潔真摯的眼神,透著難得的暖意和溫情,竟叫她心頭微微一動。
  
  她忽然陷入某種掙扎之中,整整一支舞曲,她幾乎是機械的完成。直到曲子將盡,精靈的神情變得扭捏,輕聲詢問她,可否在她唇間印上一吻。
  
  不!她陡然驚醒!
  
  賽菲爾,你可以自私,可以狡猾,可以不高尚;但你不可以無恥,不可以放棄自己的心、出賣自己的靈魂!
  
  她拒絕了精靈的靠近,將自己白皙的右手伸了過去。這一刻,她揚起頭,毅然放棄了先前的決定。只是,心底悄然劃過一聲歎息——原來,有些底線,我還是無法跨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5:40

  第二十三節 餘波
  
  你……」精靈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那雙白玉小手,愕不是答應……」
  
  「永恆閣下,我只答應跳舞而已。」賽菲爾優雅的抬起手背,平靜的說,「閣下,拒絕女士的吻手禮在人類社會是極無禮的呀!」
  
  在梵固學院,誰都知道新年晚會最後一支舞的特殊含義,精靈不相信賽菲爾會例外。她剛才明明答應了他,現在又改變主意,還擺出那副理直氣壯的神氣。精靈有些羞惱——吻手禮?這分明是最直接的拒絕!
  
  既然要拒絕,為什麼不早告知?共舞一曲後才突然改變主意?賽菲爾,你是在耍我玩麼?精靈只覺傷了自尊,內心的傲氣湧了上來:「我為什麼要遵守人類的禮節?」他忿忿看了她一眼,面色迅速轉為冰冷,隨即轉身離去。
  
  賽菲爾輕輕歎息一聲,放下了那只懸在半空許久的手。
  
  這會兒正是親吻前奏時分,應該沒人注意到她和精靈的這一出吧?賽菲爾悄悄掃視四周,卻正好對上舞池邊蘇迪的目光,不由得尷尬的笑笑。趁著最後一曲還未完全結束,她快步退到蘇迪身邊。
  
  「賽菲爾,你真是特立獨行啊。」蘇迪那翡翠般的綠眸蘊著一絲無奈的笑意,「最後一曲由女生選舞伴,一般來說只有男方不願意獻吻的,你倒好,在最後時刻將高傲的精靈拒絕,他現在一定很生氣……」
  
  「我改變主意了不行嗎?」賽菲爾俏皮笑道,「我後悔啦!為了不犯錯。我才選擇這樣結束。」
  
  「是這樣嗎?總是束縛自己的心,賽菲爾。你不累嗎?」
  
  「天啊,蘇迪,你可不要當哲人。」少女呻吟一聲,摀住了耳朵,喃喃道,「今天我過得很開心,請你不要破壞它。」
  
  開心嗎?未必。但是。心裡有種輕鬆地釋然,彷彿放下重擔般。她的唇邊溢出一絲笑意——要相信。自己地決定是對的。
  
  「比凌很厲害嘛。」蘇迪目視前方,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不聲不響就得到娜娜公主的青睞……」
  
  嗯?賽菲爾心頭一驚,扭頭望去——
  
  距她不遠的舞池裡,清俊溫潤的男子,與絕美素雅的女子。正輕擁在一起,伴著最後地樂曲曼柔翩動。好一對璧人!透過那宛如月光的銀色長髮間隙,黑髮美人天鵝般優雅動人地曲線若隱若現。淡光下。眼眸如水,粉腮飛紅。男子好看的唇微微翹起。溫柔的印上黑髮美人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賽菲爾頓時面色鐵青。「啪嗒!」蘇迪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被捏碎的聲音。他奇怪的看看賽菲爾,順著她地目光尋到那個銀髮身影,碧綠眸子裡頓時多出一絲瞭然。難得見到賽菲爾如此生氣的模樣!蘇迪玩味地想,比凌果真是魅力無窮嗎?
  
  察覺到自己失態,賽菲爾迅速恢復了冷靜表情。這該死的葉子!她見它被強吻後實在可憐,才讓它放鬆放鬆,結果它就忘乎所以地整出桃色事件來!
  
  賽菲爾心中怒火熊熊,直接傳遞到靈寵腦中,正飄飄然地某花花公子陡然驚醒,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小命要緊!「比凌」以一個利落的撫胸躬身告辭了羞態十足地娜娜公主,撒腿就往城堡外面跑。一邊跑,這好色傢伙還在一邊回味——那滑嫩嫩的精緻臉蛋,真真觸感一流……
  
  「啊!」一聲慘叫,藏在它衣袖裡的小蚯蚓狠狠咬住了它的胳膊!可憐的葉子痛得眼前陣陣發黑,踉踉蹌蹌的衝出房去。
  
  「哎喲,哎喲,鬆口啊!」到了僻靜所在,它揪出了衣服下面的小小,哪知那傢伙死也不鬆開小嘴巴,只是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憤怒的盯著它,直叫它不由自主的心驚肉跳。
  
  「我,我再也不敢了……」帶著哭腔說完這句話,小小終於放過了它。葉子定睛望去,胳膊上深深兩個血洞!這哪是什麼蚯蚓啊?牙齒這麼尖利!
  
  「哼……」冰雪般清冷的聲音掠過它的耳邊,葉子的腿肚子直發顫,完了,主人很生氣!想想,它剛剛的確太得意忘形了……
  
  「換回來吧,你還是做賽菲爾能讓人安心些!」腦中響起主人的淡漠話語,葉子大氣都不敢喘,就這麼告別了它短暫的虛榮時光。
  
  ……
  
  「喀嚓。」回到住處,比凌輕輕推開門,卻見精靈愣愣站在台上,雕塑一般動也不動。
  
  高傲的精靈怕是很難容忍一個人類的拒絕吧?對他來說,自尊受挫是不是比感情迷茫更不可接受?這麼想著,比凌的心裡忽然莫名升起一絲愧疚。
  
  「這麼晚了,閣下還不睡?」他輕輕喚道,「夜間的氣重,你這樣容易著涼的。」
  
  「哼,不要將我和你相提並論,人類。我可不像你那樣氣虛體弱,動輒生病!」出乎比凌意料,精靈迅速作出反應,只是這反應……明顯是在找出氣筒嘛!
  
  乾笑兩聲後,比凌訕訕退卻,他這會兒可不想和精靈鬥嘴!
  
  但精靈顯然不願放過他:「人類都是風流成性的傢伙嗎?一次晚會竟能換無數的舞伴!更可笑的是,像你這樣的花花公子反而大受歡迎。」
  
  他在開人性批鬥大會麼?還是故意要找茬?比凌望天翻了個白眼,歎氣。平時冷冰冰的精靈,現在能說這麼多話,顯見是受了刺激。可,明明是賽菲爾惹了你,幹嘛要找我發洩?——呃,雖然,其實你沒找錯人。
  
  比凌一邊胡亂想著,一邊應付著精靈的言語攻擊。漫漫長夜,月色正好,可他只能在口水戰爭中無聊的度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6:01

  第二十四節 緋聞、流言、陰謀
  
  喂,聽說了嗎?」
  
  「啊?什麼?」
  
  「賽菲爾和娜娜公主的事!你不知道?」壓低的聲音神神秘秘道,「那我告訴你,她們兩個,正在搶同一個男人喔……」
  
  「怎麼會?她們兩人的關係很好啊!」
  
  「咦,關係好和搶男人沒衝突吧?再說那位被她們同時看上的男人,可是武技班的比凌啊!」
  
  「比凌?哇!那怪不得哩……」
  
  這樣的流言似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梵固學院,正值青春萌動期的學生們對桃色八卦最感興趣,加上流言的主角們都是學院裡出名的人物,一時間這段三角關係成為大家討論最多的話題。
  
  過了一日,又一條重磅消息在八卦圈裡流傳出來:「真的?賽菲爾最後一曲選擇的是那個冷冰冰的精靈?啊,那豈不是說……」
  
  「聽說比凌和永恆都在追求賽菲爾喔!賽菲爾拒絕了比凌,他才去和娜娜公主跳舞。」
  
  「原來如此!我說呢,賽菲爾如果真喜歡比凌,怎麼會接受精靈的邀舞?」
  
  「但賽菲爾好像拒絕了精靈的獻吻喔!」
  
  「這下熱鬧了,嘿嘿。」
  
  ……
  
  又過了一日,關於賽菲爾的緋聞愈演越烈:「知道嗎,約瑟和加導喜歡賽菲爾呀!他們曾去安基島參加武者大會,就是為了博取她的歡心呢!」
  
  「這個我親眼目睹!加德在比賽前公開向賽菲爾表達好感,結果……哈哈。他在比賽中出了醜……」
  
  「約瑟和賽菲爾不是勢不兩立嗎?」
  
  「可我聽說,亞姆伯爵夫人很希望賽菲爾嫁到格魯國呢!她的家族可是格魯國地世襲貴族……」
  
  「這不是政治聯姻嗎?賽菲爾小姐應該配上自己喜歡的男子。」
  
  「那她到底喜歡誰?比凌還是永恆?」
  
  「我說。你們都錯了!蘇迪才是賽菲爾喜歡地人!沒看到他們跳舞時的神態嗎?那麼親密自然……」
  
  「呀,我也看到了,他們兩個跳舞時真的好默契啊!」
  
  「賽菲爾還真是……眾星捧月啊……這麼多人圍著她轉,你們說,這是不是有點……」
  
  「人家可是安基島的伯爵小姐,沒點心機手段怎麼行?你當她是怎麼在自由聯盟呼風喚雨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話題逐漸往酸溜溜的方向發展。各類惡意地猜測也漸漸冒了出來。心懷嫉妒的貴族小姐們更是將她歸為美色惑人、玩弄男性地禍水。平日裡關係不錯的女伴,看向賽菲爾的目光也帶上了一點別樣的意味。
  
  「啪!」戀影氣得右手一抖。梳妝台上一顆粉色珍珠簾化為碎末。「賽菲爾」心疼得險些吐血,又不敢言聲,只能以無比哀怨的眼神盯著那位寶貝破壞大王。
  
  戀影卻是會錯了意,連忙安慰道:「賽菲爾,你別理會那些人的胡說八道,你願意喜歡誰就去喜歡誰。管別人說什麼!」
  
  「其實,我不喜歡比凌。」「賽菲爾」老老實實地說。「也不喜歡精靈和蘇迪。」——我不喜歡男人啦!我喜歡的是……娜娜公主那樣絕美溫柔地女子啊!
  
  戀影盯了她片刻,突然「撲哧」笑出聲來:「賽菲爾。不用害羞的。你和比凌地關係親密。我看得出來。」
  
  「他救過我地母親,也保護過我。我們關係很好,卻不是別人想像的那種。」
  
  「好好,就算現在是這樣,可將來呢……」戀影嘴角溢出怪笑,接著是滿臉憧憬,「我多麼希望……」——像賽菲爾這樣完美地女子,應該有完美的男人陪伴在她身邊!
  
  「賽菲爾小姐,外間有客人。」聽到通傳,「賽菲爾」迎下樓,卻見一抹嬌柔的熟悉身影出現在城堡大廳,它頓時吃驚萬分:「母,母親大人,你怎麼來了?」
  
  米麗夫人柔柔一笑,風情萬種:「來看看你呀。賽菲爾,這幾個月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好,母親大人是特意來探望我嗎?」「賽菲爾」齒一笑,「得到學院的許可一定很麻煩吧?您想參觀一下城堡嗎?」
  
  帶著少女稚氣的美貌婦人搖搖頭,突然湊近她低聲說:「賽菲爾,能讓我見見那些男子嗎?」
  
  「……」
  
  ——緋聞已經傳到米麗夫人耳中了?敢情她是為這個來的!
  
  ……
  
  緋聞男主角之一靜坐在草地上,接收到靈寵傳來的消息,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些流言明顯是有人刻意散佈,暗中操控輿論走向,真是動作好快!加德,是你出手了嗎?
  
  流言的目的,是要中傷賽菲爾,還是要引來米麗夫人?如果加德是幕後主使,怕是後者居多吧!加德,若真是你……比凌眼前浮現那雙細長陰沉的眼——連自己同胞姐姐的名聲都不顧,算你狠!
  
  比凌丟下手中的草根,站起身來冷冷一笑。加德,你怎麼也想不到,我早知道當日的刺殺主謀是你了吧?
  
  他沉思著回到灰色城堡,一眼望見叉子正倚在欄杆上動也不動,走廊上空蕩蕩的,只有他在發呆。
  
  「叉子,你在做什麼?我想……」比凌忽然住了嘴,同伴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他詫異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眸中閃過迷茫無措,黝黑少年慌忙搖頭,「我在考慮如何提高鬥氣速度……」
  
  為什麼呢?看到對方含笑的眼,他就編不下去了,索性一攤手:「好吧,我聽到了一些,嗯,關於你的傳聞……」
  
  「賽菲爾小姐和娜娜公主都喜歡我的那個傳聞?」比凌粲然一笑,「還是我和永恆都喜歡賽菲爾小姐的那個傳聞?」
  
  「.
  
  己——他怎麼也變得多嘴多事起來?明明他最怕麻煩地啊!
  
  「奇怪什麼?」比凌倒是很好奇同伴的反應。對那些流言。他會怎麼想?
  
  叉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足勇氣,輕聲問道:「你……該不會……想借助她們地力量吧?」
  
  比凌微微一愣,眸中若有所思,叉子他,怕是想到當日離姬的事了吧?他是知道自己有仇家在東大陸的,所以他擔心。自己接近兩位身份高貴的小姐,是想利用她們的力量進行復仇嗎?
  
  「喂喂。你太小看我了吧?」他故作不滿的嚷道,「我是那樣的人嗎?或許對於敵人,我會不擇手段。但對那些與我無怨無仇地,我怎麼會利用她們的感情去……」
  
  他地聲音忽然低了下去。終於明白,他為何會掙扎;終於明白,在舞會的最後一刻。他為何選擇了放棄……
  
  叉子,若不是有你在。我如今又會變成怎樣呢?
  
  唇邊溢出一聲輕輕的歎息,隨又化為淡薄的淺笑。摻著一絲明悟、一絲悵然。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
  
  叉子等待半晌,見他默然出神。以為自己的話傷了他地心,不禁垂下頭來,歉疚道:「我……我在胡說八道,你別當真。」
  
  比凌溫柔的笑笑,直直望過去:「叉子,謝謝你。」
  
  「呃?」這下該黝黑少年傻眼了,「謝什麼?」
  
  「你要知道,真正地朋友才會勇於指出對方的錯誤和缺點,才會擔心對方誤入歧途嘛!」比凌笑得越發燦爛,「我要感謝你,將我當作真正地朋友。」
  
  叉子恢復了常態,咧嘴笑道:「這種肉麻地話,也虧你這傢伙說得出口。」
  
  「喔?那我說正事吧!」比凌扯著同伴往外走,悄聲問道,「加德最近有什麼異樣表現嗎?」
  
  「嗯?」叉子面色一凝,「他沒有異常舉動。怎麼,他有什麼問題?」
  
  「我懷疑那些流言是他搞出來的。真是令人頭痛,我現在都成花花公子了!」比凌唏噓不已,似乎想起了慘被精靈口水淹沒地那夜……
  
  「更重要的是,」他補充道,「我剛剛看到米麗夫人來學院了……」
  
  叉子不需他再說便反應過來:「你擔心他再暗殺米麗夫人?」他想了想:「加德平時沉默寡言,我住進城堡幾個月了,他講話不超過十句。作息很規律,早上起床就出門,到晚間才回住處,看看書就睡覺。他沒有朋友,幾乎不和人說話,除了娜娜公主外從未有人來城堡找他。按這種生活狀態,他真不像十幾歲的小孩子,倒像個上了年紀的老者。」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上他嗎?在紅燈區的加德可不是這樣的。」比凌皺起眉,「他雖然一向陰沉,但那種帶著囂張的習氣是很明顯的,畢竟他是堂堂聖達加王子,驕狂些很自然。但入了梵固學院後,他自律、深沉,低調極了,簡直沉默到令人忽視。為什麼呢?」
  
  叉子茫然搖頭,停了停,忽然一拍腦袋:「對了,有天半夜裡,我瞥到他在寫什麼東西,好像用的是便箋。」
  
  「便箋?」比凌恍然,「我明白了,他是召喚師啊!他不需要用人來傳遞消息。」——他召喚的靈獸會把指令帶給他的屬下,比如,一張寫滿字的便箋。
  
  「那,我會留意他最近有沒有寫什麼東西……」
  
  「不用。」比凌眨眨眼,「帶我去你房間好嗎?說不定,我能發現點什麼……」
  
  靠窗的書桌上東西很多很亂,看起來小王子並不善於整理文件。桌邊零散堆著幾本書,一大摞整整齊齊的便箋紙就壓在書下。比凌抽出便箋看看,全是空白一片。
  
  「叉子,幫我放風。」他像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可別讓加德看到我在偷他的東西。」
  
  「你要偷什麼?」叉子忍不住問道。
  
  「偷便箋!」比凌笑得像個愛惡作劇的孩子,「呃,偷便箋上的字……」
  
  在叉子驚訝的目光中,他將墨粉灑滿第一張便箋,用力搓擦過後,紙面上顯現出字跡來。(親們別太追究此處,本文不是偵探小說)
  
  「看!」比凌略帶得意的揚了揚便箋,「偷到了!」
  
  叉子側過臉,看了看那張便箋,滿臉難以置信:「真的有字……」
  
  比凌已經匆匆看完便箋,輕聲道:「加德似乎在命令什麼人來梵固……」他歪著頭想想,加德寫便箋的對象,莫不是羽?
  
  加德可真大膽,明知在梵固私會客人是禁止的。他就不怕被學院裡的人發現?比如那個愛管閒事的旭天……比凌一邊打著壞主意,一邊手腳利落的將書桌恢復原樣。
  
  收拾停當,兩人走出房間,叉子忽然開口:「比凌,米麗夫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比凌停住腳,垂下了眼簾。沉默片刻後,他低低應道:「是的。」
  
  回過頭,他幽幽歎了一聲,「她對我非常重要。」
  
  叉子並不追問,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比凌衝他感激的笑笑。他明白,在這個問題上,叉子懷疑很久了。自從他為米麗夫人負傷後,叉子就很奇怪,為什麼從不會捨己為人的比凌,忽然轉了性子去以身擋刀?不過,即使到了現在,叉子也沒有多問。
  
  他是個神神秘秘的傢伙,又無法直言相告,但即使這樣,叉子還是信任著他。比凌慢慢走下樓,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暖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6:39

  第二十五節 暗殺的過渡
  
  上梢頭,銀亮的清輝灑滿人間。寂靜的密林中,只鳴著。
  
  這一刻,夜的純黑剛剛籠罩大地,與密林相隔甚遠的中央城堡區域,漸漸變得熱鬧起來。結束了一天的學習與操練,梵固學院的新生們陸續返回住處,高談與歡笑充斥著城堡間的道路,也填滿了灰色城堡。
  
  「打賭,我和你打賭!」淼澗的聲音在鼎沸的人聲中格外突出。相貌英俊卻輕佻成性的矮人驕傲的翹起一隻小指,衝著對面的傢伙嚷道:「我賭他今晚也不會說半個字,賭注就是十枚金幣外加這個月的值休!」
  
  「好,這次我跟你賭!我賭他一定會說話!」清美少年也伸出小指,和淼澗勾了勾,「那我們就這麼定了!」
  
  「我也賭!我賭他說話!」
  
  「不說話!那傢伙傲得很,冷的像塊冰,肯定不會說話!」
  
  「打賭,算我一個!」
  
  嘈鬧聲中,賭約便這麼擴散了。數個各懷鬼胎的傢伙躲入大廳角落,等著他們打賭的那位出現。
  
  不多會兒,大門處走來銀髮飄飄的精靈。他目不斜視的走過大廳,臉上帶著慣有的自傲與矜持。忽然一聲巨響,屋頂的水晶吊燈猛的墜落於地,激起一片驚叫聲。但精靈連眼皮都不袒下,腳步不停,逕自朝旋梯走去。
  
  「啊!當,當心……」一個男生踉蹌著衝下樓梯,眼看就要撞上精靈。後者微一閃身。那男生就在他腳邊摔了個狗吃屎。
  
  「對,對不住啊。你沒事吧?」男生掙扎著爬起,嘴裡歉意道,「我剛剛沒剎住腳……」
  
  精靈根本不理會他的道歉,只是輕蔑地笑笑,繼續朝前走去。
  
  「看,我說他不會說半個字吧?」暗處的淼澗得意洋洋地低聲道,「這次打賭。我贏定了!」
  
  「那可未必!」他身邊的少年陡然站起,扯住淼澗躍入大廳。嘴裡輕笑道:「你知道用花瓣泡澡有什麼好處嗎?我見到有人這樣做,似乎效果很好,那皮膚,嘖嘖,白皙嫩滑,就像精靈那樣……」
  
  精靈敏銳的耳朵穿透大廳閒聊的眾人。牢牢抓住了「花瓣泡澡」和「精靈」這幾個詞。他猛然扭頭,看著那正背對他大放厥詞的眼熟背影。不禁氣急敗壞:「人類,閉嘴!」
  
  「咦?精靈閣下。你在對我說話嗎?」轉過身來的銀髮少年笑得和煦。嘴角卻掛著難掩的竊喜,「你有何見教?」
  
  「你。你剛剛……」精靈羞怒交加,俊臉都快滴出血來,「你在胡說什麼?!」
  
  「喔,我剛剛在說,有位可愛地小姐前幾日告訴我,用牛奶和花瓣洗澡對皮膚很有好處,能讓人的皮膚嫩白如新,就像精靈地皮膚那般細嫩白晢。閣下,我可是在稱讚你們精靈擁有天生的好皮膚,沒有其他意思,請別誤會!」
  
  「……」這傢伙是故意的嗎?他到底要做什麼?精靈雖然很想教訓一顯方,但那番話卻讓他失去了翻的理由。面對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他恨恨瞪了對方一眼,忿然抬腳離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四樓走廊處,淼澗聳拉著腦袋開口了:「冰雕臉竟然說話了……唉,這次算你贏了……」
  
  「廢話少說,金幣拿來!」銀髮少年美滋滋地伸手,「十個金幣喔!還有其他人呢?願賭服輸,快來交金幣!」
  
  「比凌,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矮人遞過賭資,嘴裡嘟囓著,「你以前從不打賭地……」
  
  銀髮少年但笑不語。一轉臉,目光卻死死盯牢了金幣,這可都是寶貝啊!——呃,主人叫我用這個身份鬧出動靜,方便他做不在場證明。我順便賭些金幣,該算完成任務吧?
  
  ……
  
  「出來吧。」密林中,淡淡的話語不高不低,對著無人地黑暗輕送出去。
  
  一道詭異地黑影在月光下慢慢成形:「好久不見,大人。」
  
  「你的任務是,今晚去賽菲爾地房間暗殺米麗夫人。」冰冷的聲音輕輕的,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不需要你一定成
  
  你必須引起主城堡裡那些人的注意。」
  
  「大人,這是何意?」
  
  「多問什麼?照做就是!」
  
  「是,大人!」
  
  看著黑影慢慢散去,林間恢復到空無一人,轉身離去的少年緊抿嘴唇,暗自冷笑:這是何意?我要投石問路,小角色也要有點作用,就讓我看看,米麗夫人身邊會有什麼高手吧!
  
  林中沉寂許久,一處高大的墨色樹冠上探出一個頭來。比凌的目光掃過樹林,沉思著方才聽到的話。
  
  發號施令的人是加德無疑,而黑衣人卻不是羽。恐怕,那是加德的其他屬下吧!看上去應是善於藏身黑暗的殺手。但比凌在乎的問題並不是那黑衣暗殺者,而是——今天的私會,旭天並沒有前來!他這次沒能發現密林裡潛入了外人嗎?可上次……
  
  比凌飛快的思考著,這麼說來,他上次發現的其實是羽?為什麼呢?羽和他並沒有太多不同啊,除了……
  
  比凌心中一動,他和羽雖然同是降靈異術者,但他至今還未有死靈做靈寵,而羽在惡靈谷生活多年,身上帶著濃重的死靈氣息。那麼,旭天能察覺到的,可能是那股死亡氣息?
  
  似乎只能用這個解釋了,比凌做了個判斷。趁著葉子在為他打掩護,他在林中脫下夜行衣,換上了賽菲爾的裙裝,然後搖身一變,成為俏麗端莊的伯爵小姐,大搖大擺的回到女生們居住的城堡。
  
  米麗夫人今天晚上就住在她的房裡,貼心的戀影特意為她們母女騰出房間,自己跑去其他屋打地鋪。賽菲爾很慶幸她的好意,這樣她的行事將會方便許多。因為不知道對手底細,她可不願讓葉子那半截功夫的傢伙陪在母親大人身邊,她要親眼看著那位殺手到來,順便檢驗一顯手的實力。
  
  夜已深,賽菲爾和米麗夫人閒話許久,勸著睏倦的母親大人先上了床。她自己走到台內側,悄然子著靜謐之極的城堡群,默默等待著。
  
  「噌!」一聲極細微的划動傳入她的耳內,接著便是短暫的壓抑慘呼,隨即嘎然而止。一道黑影扭曲著出現在台上,冰冷的聲音響起:「殺手,解決了。」
  
  唉!賽菲爾無奈的笑笑。眼見黑影詭秘的憑空消失,她嘀咕道:「小氣的破破,我連來人是什麼模樣都沒看到,他就殺完了……說實在的,他和那個暗殺者行事還真像,怪不得都是殺手……」
  
  遠處的主城堡塔樓裡,正在品茶下棋的校長微一瞇眼,向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說道:「嗯,不速之客離開了,我們繼續……」
  
  「老師,您既然感知到有人潛入中央區域,為什麼不去阻止?反而任由他來來去去?」
  
  「我知道那是誰,不用擔心,他是來解決麻煩的。」校長舉手投下一子,笑道,「這種五子棋還真有趣,亞姆伯爵小姐真是位妙人啊!」
  
  「……」無奈的對弈者放棄了追問,將目光重新投回棋盤。
  
  「旭天,再過半月,等學生們基礎練習完成後,開始換組選拔吧。」
  
  金髮男子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好的,老師。」
  
  ……
  
  「轟!」比凌的房間裡,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大蓬花朵鋪天蓋地般射了進來,瞬間覆滿了浴池水面。
  
  「喂!」正愜意泡澡的「比凌」被急促的花雨埋沒,惱怒叫道,「精靈閣下,你做什麼?」
  
  冷冰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花瓣洗澡有益皮膚,你就慢慢享受吧!」
  
  濃郁的花香充斥著洗室,大開著的木門外吹進一股涼意的風,「比凌」氣得連連撥開花束,又把身軀沉入水面以下,只出頭在外邊大喊:「趁我洗澡時撞門窺視,精靈閣下,你怎麼能做出這樣下流的事!」
  
  外間的精靈根本不理會他。他並沒有報復成功的快感,而是緊緊皺起眉頭——為什麼,這銀髮人類又不打噴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7:19

  第二十七節 彆扭的搭檔
  
  這次我們是對手呀」叉子懶懶的躺在草地上,「力,我總覺得有點勝之不武。」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敢小看我?」比凌翹了翹下巴,傲然道,「我的耐力可不差!你還是想想怎麼讓自己搭檔過關吧!」
  
  「彼此彼此。」叉子咧嘴一笑,出整齊潔白的牙,「依我看,精靈的耐力未必強得過賽菲爾小姐。」
  
  「……」想想精靈並不強健的身形和目中無人的姿態,比凌垂下頭,無言以對。這一刻,好勝的他忽然冒出個齷齪主意——叫靈寵盡量扯叉子的後腿吧!但這念頭只是在心頭一閃而過,便被他否決了,用那種手段即便勝了又有什麼意思?若能堂堂正正的贏了叉子,那才叫暢快麼!
  
  這顆戰意蓬勃的心一直保持到下午。因著耐力賽需要很長時間,旭天將他們列為第一組,必須早早到場。因此,在其他學生仍在準備時,四人已經到了主城堡門口。
  
  比凌換了身淺灰色的緊身武士服,束腰綁腿、銀髮緊紮,顯得十分清爽精練,和平日飄逸俊美的打扮大為不同,一路上引得多人側目。「賽菲爾」穿著改良過的簡約騎馬裝,衣上飾物紋章盡除,波浪金誹成牢固的髮髻,看上去難得的乾淨利落、英姿颯爽。叉子仍是平日的黑色武士服,只不過腰間多繫了雙鞋,看得比凌眼皮子直跳——莫非他打算一路狂奔,擔心用力過猛磨穿鞋底。所以事先帶上備用的?他是很認真要和他比!
  
  比凌想到這裡,更卯足勁頭一爭高下。可轉頭看到搭檔地裝扮。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精靈竟然還穿著日常地寬逸白袍,精緻高雅的鑲金腰帶、繁瑣華美的繡紋披甲≒工精巧的花飾和穗帶、漂亮卻沉重的長靴……
  
  比凌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湊過去咬牙道:「永恆閣下,耐力賽跑必須盡力減輕負重!你穿長袍,又戴著這麼多累贅,怎麼跑啊?」
  
  精靈臉色一沉,語氣不快:「你敢小看我的速度。人類?」
  
  「閣下,我們並不是比試短途奔跑。耐力才是這比試的重點!」比凌按捺性子,耐心勸道,「閣下地身形纖細,步伐輕靈快疾,即使戰鬥也保持翩翩風度,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閣下,耐力賽需要地不是優雅和速度。而是體力和毅力,是持之以恆的堅持。是在倒下前盡量多跑出路程。浪費氣力在不適宜的衣飾累贅上。這是很傻的做法。」
  
  精靈出人意外的沒有反駁,他雖然自傲。卻不是毫無頭腦之人。看了對手的打扮,他也意識到自己思慮不周。儘管此刻來不及換衣,他還是盡量去除了身上地裝飾物。
  
  精靈這次竟聽取了他的意見!比凌心下一喜,對精靈地印象立刻多了幾分改觀。
  
  「這是你們的比試項目。」旭天走出城堡,含笑遞過卷軸,「好好讀一下。」
  
  「這是哪個傢伙設定地比賽內容?」叉子看得瞠目結舌,「五小時內跑到學院南邊地瑪麗草原,取了那裡的信物後再跑回來?從這裡到草原至少也有兩百公里吧?而且中間還要經過山地!」
  
  比凌一聽,心中頓時拔涼拔涼地,這比試也太變態了吧?安基島的上等馬車,最快時速也就四十公里吧?何況他們單靠雙腳長途跋涉,十個小時都不夠!
  
  「賽菲爾」也苦了臉,不情不願的望了主人一眼,卻被一個冰冷凌厲的回視目光嚇得不敢抬頭。
  
  「體質班有個女孩能用異術將自己的身軀化為靈豹的肢體,最擅長就是持續的長途奔跑,恐怕這卷軸是她寫的吧!」旭天好心的告知,但那嘴角掛著的溫和微笑卻讓比凌感覺幸災樂禍。
  
  化身豹肢!比凌和叉子對視一眼,均覺自己小看了別班學生。比凌更是感歎:早該知道這世間的異術稀奇古怪、五花八門,既然存在獸身變人身的變形獸,未必沒有人身變獸身的異術者。
  
  「你們不用限定於五小時,只要比對手先返回就是贏。」旭天輕咳兩聲,「我會一直等著你們,希望你們能夠在明天日出前回到這裡……」
  
  看著目瞪口呆的四人,金髮男子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顏:「那麼,四位,拿好地圖和指南針,開始奔跑吧!學院會派老師暗中監督你們的比試進程,別想著繞路作弊呀!」
  
  在旭天笑嘻嘻的揮手中,四人接過物件轉身向南,一路疾奔而去。在他們的身後,各種稀奇古怪的比試次第開始……
  
  一出梵固學院的城堡區,兩組人就分了開來。「賽菲爾」的速度不快,叉子便不緊不慢的遷就她的步調,毫不理會另兩個像打了雞血般瘋狂向前、絕塵而去的傢伙。
  
  比凌其實很不願一開始就埋頭猛跑,像這樣沒水、沒食物、不停歇的長途疾奔,最怕就是後繼無力,合理分配體力才是最該做的。但精靈那輕盈的身姿和他執拗的高傲同樣顯著,比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拋出老遠,不得不咬緊牙關追了上去。
  
  「閣下!」比凌喘息著跟上他的步伐,「請別跑這麼快,這是長跑不是短跑!」
  
  「怎麼,人類,你已經不行了?」精靈輕蔑的回答一如以往,恨得比凌牙癢癢——先前他怎麼還會覺得這傢伙順眼的?根本就是死性不改嘛!
  
  「閣下,我們馬上就要越過
  
  圍的那片山區,你這樣猛跑會浪費體力,當心爬不了
  
  「人類,別小看我。」精靈冷冰冰的說,「你還是管好自己吧,不要拖累我!」
  
  「……」早該想到他是這副嘴臉!比凌憤憤扭過臉,不再理會他。對這位頑固的搭檔。只能由事實來告知——他是錯地!
  
  果然,在接近盆地出口時。精靈的速度慢了下來。接著便是一大段崎嶇地山路,精靈早早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加上本身體質所限,腳上又是一雙沉重的長靴,爬山時便格外艱難。比凌冷眼看看,精靈已越來越跟不上他的腳步,面色漸漸出現不正常的慘白。心知他撐不住了。
  
  「閣下,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他好心提出建議。卻被精靈大喘著氣狠狠瞪回來。真是個倔強好勝的傢伙,不講道理、死要面子!比凌腹誹著,腳下卻放慢了許多。
  
  兩人花費了數個小時才穿越了山區,開始進入草原地帶。比凌也跑不動了,精靈更是不堪,單薄纖細的身子早就直不起來。雙腿晃悠著、顫抖著,比凌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來。
  
  更糟糕地是,離開了梵固學院的範圍後。週遭環境不再是溫暖濕潤、四季如春。而是寒風刺骨地冬季!現在西大陸正是冬末時節,嚴寒的氣溫和乾燥的冷風一同肆虐。比凌和精靈眨眼間就被凍得臉色青白,說不出話。
  
  該死的!比凌心中暗咒,誰能知道這次耐力賽跑要離開梵固那麼遠!那設計比試內容的女孩可真夠狠的!
  
  「跑,跑動……」他一邊提速小跑,一邊含糊叫道,「不然身體會凍僵地!」
  
  精靈冷冷看了他一眼,努力挺直身軀,一步一步的挪動雙腳,艱難地向前挺進。比起曾經寒夜渡海的比凌,這位長年生活在溫熱森林中地精靈,顯然更不適應突然而至地寒冷。
  
  「啪嗒!」突然的,他那快凍僵地左腿因為動作不靈活而踩入一處被枯草掩蓋的小洞,頓時響起一聲悶哼。
  
  「閣下,你沒事吧?」比凌轉身返回,皺眉看著精靈的左腿,因為扭傷腳踝而陷入麻痛,暫時很難再行走了。
  
  他看著精靈冷著臉處理傷口,表情難看得無以復加,不禁歎了口氣:「閣下,請放心,我們是搭檔,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誰要你管,可惡的人類!」精靈自覺受了侮辱,忿忿道,「我能行!」
  
  「我扶著你走!」比凌不理會這彆扭的傢伙,逕自走近他,一把拉起他的胳膊,「來,你搭著我的肩,我們一起走。」
  
  「啪!」一聲絕然的脆響,精靈惱怒的擊了比凌一巴掌,用力推開了他的手:「別離我這麼近,該死的人類!我可沒有你們人類那種同性間的不良嗜好!」
  
  他拚力掙扎站起,身子搖搖晃晃:「我自己能走,不用你多事!」
  
  「你……你這個自大愚蠢的傢伙!」比凌終於忍不住了,高叫起來,「現在是你逞英雄的時候嗎?你難道不明白什麼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說你這種傢伙!」
  
  「你竟敢罵我愚蠢?」精靈又驚又怒,「人類,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閣下,為什麼你就不能正視自己的錯誤呢?我不信你沒意識到自己的體力劣勢和傷情拖累,可你拒絕認錯,拒絕幫助,就為了那麼一點無關緊要的臉面!」比凌湛藍的雙眸閃動著久違的怒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大聲痛斥起來。
  
  「承認自己做錯一次有什麼關係?承認自己需要援助又有什麼大不了?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就行!永恆閣下,你高貴優雅,靈力出眾,的確擁有驕傲的資格。但現在不是比箭技和靈力,是比試耐力和體力!你一味自傲而看不清形勢,或者明明瞭解形勢卻為面子不肯認錯,寧願迎接失敗也不願改正自己,這難道不是愚蠢?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你早就因此死過十次八次了!」
  
  精靈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從小到大,他只聽過稱讚溢美之詞,見到的多是或仰視或癡迷的目光,從未有人這般橫眉冷對,指著鼻子對他痛罵。一時間,他竟然不知所措了。
  
  比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身子驀的傾近他,雙臂一用力,便將精靈架上了自己的後肩,半背半拖的帶著他朝前走去。
  
  精靈掙扎了一下,想要掙脫對方的胳膊。但他的目光掃過近在咫尺的對方脖頸,原想教訓對方的動作便不自覺的停止了。他看得分明,比凌已是在竭盡全力的架背著他,脖頸處青筋畢現。明明是寒冬,他的後背已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那模樣,那架勢,一掃往日柔和俊逸的作風,竟是拼了命一般。
  
  他不禁呆住了,想想剛才的那番話,他突然心中一動。
  
  為什麼?這種被人劈頭蓋臉教訓的經歷,對方那種理直氣壯、急風掃落葉般的痛斥氣勢,竟然帶給他一絲熟悉的感覺。是什麼呢?精靈隱約感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似乎抓到一處關鍵頭緒,可倏忽間,那念頭卻又消失不見了。
  
  罷了,想不出,別為這個人類多費心思了!精靈不以為意的轉回心念,將這一瞬間的感覺拋諸腦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7:40

  第二十八節 大眾情人
  
  然滿心不甘,感覺怪異,但精靈最終還是順從的接受手,高傲的他也極不願接受失敗!
  
  寒風中,兩人的身影貼得很近,精靈修長的右手死死抓著比凌的肩頭,左手杵著一根枯木,借助支撐拖動那條傷腿,咬著牙艱難前進。
  
  比凌架著搭檔一路力行,累得直喘粗氣。嚴寒的天氣中,他的武士服背部全部濕透,冷風一吹,竟有凝結成冰的趨勢。
  
  精靈看了一眼,忽然抬起右手輕輕一劃,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雜亂枯草驟然飛起,慢慢聚集起來,在比凌背處組成一件奇特的草根坎肩,幫他抵禦冰寒。
  
  比凌感受到一股充沛的靈力,詫異的回望時,卻見精靈冷漠的垂著眼,壓根不抬頭。
  
  比凌心中一動——原來,這位精靈的御物能力比他以前表現得還要出色,怪不得在在精靈族裡受盡讚譽珍視,想來他定擁有強大的靈基。比凌此刻幾乎能篤定,所謂花之箭技,其實就是一種御使花枝的異術。眼前這永恆閣下,不止能操控花草,恐怕能使用更多的植物。
  
  這精靈族的機密異術,本不該展示在他人眼前,比凌很明白。正因瞭解這點,他才覺得永恆並非一無是處,起碼他還懂得感恩報恩。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他繼續架著精靈向前走去。
  
  夜幕降臨,兩人繼續緩慢而堅定的向前。借助精靈地敏銳感覺,兩人沿途尋了處水源補充水分。又艱難的向草原腹地而去。等拿到信物再返回,機械地重複雙腿的動作。一步一步的挪動已然麻木的身軀。向前,向前,一直向前,漫長的一夜就這麼在兩人沉默的執著中過去了。
  
  到了山地,精靈的傷腿根本無法跨爬,比凌咬牙背負起精靈,花了比來時多數倍地時間翻過盆地屏障。跌跌撞撞中。兩人終於返回溫暖如春的學院。這時已是第二天中午,明媚地陽光帶給兩人希望。遙遙在望的城堡群則是他們堅持的最後動力。
  
  一步,一步……終於,兩個半殘的傢伙踏上中央區域的硬石板地面。遠遠的,幾個人影跑了過來。叉子焦急地臉率先映入眼簾:「怎麼樣?你還好吧?」
  
  比凌心中一涼,原來叉子他們已經到達學院了!看了眼後邊神色慌張的靈寵,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我盡全力了,拚命前行。結果還是輸了……他懊喪地低下頭,失望之色溢於言表——我痛恨失敗!尤其是輸給叉子……
  
  精靈意識到失敗。臉色更加難看。慘白如紙的臉加搖搖欲墜地身子,簡直就像個無望地鬼魂。叉子將他接過來。一把架住便往醫療處走。精靈回頭看看比凌,目光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哎,你們怎麼搞成這種狼狽模樣了?受傷了?怪不得。」旭天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關切過後,臉上綻開一個燦爛地笑容,「在這種情況下能完成全程,你們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
  
  比凌有氣無力的盯著他,突然問道:「旭天老師,您真的在這裡等了一夜嗎?」
  
  「呃……」金髮男子溫柔笑著,嘴上卻是避而不答,「你很累了吧?先回去休息!」
  
  比凌不知道被什麼人架回了住處,整個人癱倒在床上,立刻沉入夢鄉。恍惚間,他似乎聽到靈寵在交代什麼,好似在說它將自己變得輕盈,讓叉子沒費多大勁就將它帶回梵固。靈寵懺悔自己沒拖叉子後腿反而幫了他的忙。比凌很想回話,但眼皮和嘴唇像被粘住了般,沒力氣去追究。
  
  這一覺比凌足足睡了一天兩夜,直到第三日中午才醒來。睜眼時,只見滿目燦爛陽光,房內空無一人,外頭卻在吵吵鬧鬧。
  
  「為什麼不用我的?」清脆的女聲格外清晰,「配藥治病,本就是我最拿手的!」
  
  「比凌現在身體虛弱,用了你那些藥物試驗品還好得了?」同樣是女子,比先前那個更大聲,「我這個藥湯是家族秘方,一定有效!」
  
  「比凌同學好些了嗎?我想向他道歉……」另一個嗚咽的聲音響起,「我,我真蠢,竟然想出這種惡毒的比試……」
  
  「你還好意思來這裡?」嘰嘰喳喳的聲音調轉炮口,一起譴責那設計者,「永恆閣下被你害傷了,比凌大人被你累壞了!」
  
  一派吵鬧聲中,突然響起一個冰冷淡漠的呵斥:「閉嘴!給我離開!若你們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是精靈。比凌隨後聽到一陣箭枝破空之聲,還有驚訝、嬌呼和急速下樓的腳步聲,他不禁啞然失笑——精靈真動手了?
  
  門被推開了,一道冷淡的聲線毫不客氣的刺入耳中:「你還沒睡夠?想放棄今天的比試嗎?」
  
  「啊?第二場比試要開始了?」比凌猛然坐起,「原來我睡了這麼久……」
  
  他挽起床邊的布幔,精靈正站在細碎的午間陽光裡,挺拔的身姿被金輝映出淡淡的光廓,臉上彷彿盈動著一層流光,俊美非常。
  
  小白臉!竟然恢復得這麼快!比凌用往日加諸自己身上的形容詞狠狠暗罵了幾句。
  
  「永恆閣下,你的傷全好了?」他看看對方的左腿,不料肚子裡突然響起不雅的咕嚕聲,不由得俊臉一紅。
  
  精靈眉頭一挑,正要說話,卻聽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賽菲爾」連門都不敲,直接闖了進來,它的身後還跟
  
  人。精靈最不喜人多,見房裡擁堵,索性走到台,著眾人。
  
  「啊,比凌,你終於醒了!」靈寵神情扭捏,似乎還在為贏了耐力賽而追悔。因為擔心主人秋後算賬。它滿臉諂媚的笑著,又是打水又是擰布。親自伺候起身。只是,這些表現落在其他人眼裡,便是另外一番意味。如約瑟、澗之輩,便擠眉弄眼,神色曖昧。
  
  約瑟那大嘴巴本想趁機取笑幾句,卻被蘇迪手疾眼快,連把狠掐。痛得他眼前發黑,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
  
  叉子走近幫比凌紮好床幔。順手遞過外衣,看他地臉色已恢復常態,便默默的退到一邊。其他人倒是噓寒問暖,說個不停。面對熱情地眾人,比凌苦笑著:「能不能先讓我吃點東西?我餓壞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嚶嚀一聲。門邊有個極輕的女聲嬌怯怯道:「比凌同學,我正好帶了些奶粥……」
  
  「娜娜公主。請進。」比凌愣了一下,趕緊招呼門口女子進來。嬌柔的身影慢慢挪進。娜娜公主頭都不敢抬。小手死死抱著精美食桶,輕聲呢喃道:「比凌同學。你餓了幾日不能吃太多,喝點奶粥正好……」
  
  約瑟嫉妒得雙眼泛紅。不過在黑髮美人面前,他要保持風度,便上前接過食桶,又搬過座椅,慇勤無比。
  
  比凌連聲道謝,接過分盛的小碗奶粥嘗了一口。呃,這味道……他眉頭微微一皺,硬著頭皮吞下後,展顏笑道:「這是公主親手做的吧?」
  
  他歪著頭,含著笑,那副略帶慵懶的溫柔姿態十分迷人。娜娜公主心中一慌,點點頭,粉腮飛紅,更添幾分嬌媚羞怯。
  
  怪不得是這味道。比凌心裡叫苦,臉上卻保持微笑,平靜的吃光了一碗奶粥。娜娜公主見他吃得香甜,一顆心都要化了,柔柔一笑,真真笑靨如花,滿室皆亮。
  
  「賽菲爾」此時得了心靈指令,趕緊從洗室出來,尋個借口拖著娜娜公主一起離去。兩女剛出門,約瑟一個猛撲,抓過一小碗奶粥便往嘴裡倒:「哎,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嘛!讓我也嘗嘗娜娜公主親手……」
  
  「撲……」他剩下地話連同半口奶粥一起噴出老遠,「這,這是什麼玩意……」約瑟伸出舌頭不停吸氣,「這是奶粥?怎麼又苦又澀?我半條舌頭都麻了!比凌,你怎麼沒反應?」
  
  「約瑟閣下,你太辜負公主的好意了。」比凌慢條斯理地回答,「公主出身高貴,哪裡會廚藝,能煮出食物來已經難能可貴,你就不要計較味道了!」
  
  「可,可……這,怎麼嚥得下去?」
  
  「味道的確不好,不過我想是公主加入了什麼補藥,又不懂如何去掉澀味,才弄出這種怪味。約瑟閣下,我剛才若是不吃掉這粥,公主心裡多難過啊?」
  
  約瑟瞪圓了眼,突然一伸大拇指:「高!比凌,以你這種態度,怪不得女人都喜歡你!」
  
  比凌搖搖頭:「我只是習慣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罷了。約瑟閣下,你若想追求女子,我倒要建議你,凡樞為對方想想,別只顧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你若哄得她們開心了,自然手到擒來。」
  
  「比凌,你這口氣,真像個花花公子啊!」約瑟突然邪邪一笑,「說句老實話,你到底喜歡哪個?」
  
  「嗯?」比凌出於省心目的鼓勵約瑟追求娜娜公主,沒料到對方卻繞到他身上來。
  
  「臭丫頭和娜娜公主,你喜歡哪個?」約瑟傾近身體,重重道,「是男人就坦白點!」
  
  比凌苦笑起來。眼見其他人的八卦目光溜過來,就連身在台地精靈都側臉投來一道灼灼視線,令他失措。
  
  「我……」他抵不住眾人的目光,歎道,「兩人都很可愛,但我……沒有特殊感覺。」
  
  話音剛落,房中好幾人都鬆了口氣。約瑟又開始詢問如何追求女子,怎樣博取公主地歡心,比凌隨口教了他幾招,便被屋內外一眾男生驚為天人,「花叢熟客」、「情場高手」、「女性殺手」一通亂叫。
  
  比凌直被追問得渾身燥熱,心裡不停叫屈——又不是我想當花花公子的!要怪只能怪你們這些男人骨子裡不尊重女子,對女人不是只看美色就是視為玩物,害得我輕易就成了大眾情人!
  
  就在他苦不堪言地當口,黑瞳跑進來為他解了圍:「咦,你們還不開始準備?今天下午地比試可要開始了!」
  
  眼見眾人散去,比凌鬆了口氣,卻聽黑瞳笑道:「比凌,你們可要手下留情啊!」
  
  「咦?難道今天下午你是我們的對手?」
  
  黑瞳點點頭,臉上忽然現出一絲羞澀:「對了,戀影她……很厲害地,你們多當心。」
  
  「我們今天比什麼?旭天老師已經抽出比試卷軸了嗎?」
  
  「很直接的比試,二對二的混合戰鬥。」黑瞳眼中有一種叫作躍躍欲試的東西,正瀰漫向全身。他雖然知道自己武技不如對方,但能和比凌、永恆戰鬥,他只覺興奮無比。
  
  「啊,對了,今天我妹會去看我比賽,你們可別讓我輸得太難看啊!」樂天男孩笑得清爽,比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雪莉要來觀戰?這樣說來,「賽菲爾」很可能會暴身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7:56

  第二十九節 我是受虐狂?
  
  凌望了望靜坐在角落的叉子。他斜了一眼台處,們的比試項目很好啊!我今天可要挨打……」
  
  「呀,原來你抽到那個變態項目了?」黑瞳用極同情的口氣說,「據說是體質班一個能生成石膚的傢伙設計的項目,對一般異術者來說太不公平了!」
  
  「什麼意思?」比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麼設計的?」
  
  「比試抗打能力!就是挨打,看誰撐的時間長!」
  
  比凌抬起眼,一字一句的問:「能使用防禦鬥氣嗎?」
  
  「能。但是沒有鬥氣護身或者異術防禦的人可慘了!上次比試,蘇迪和澗抽到那個項目,你知道矮人一般不修煉鬥氣,結果……」黑瞳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淼澗生生被打暈過去,輸掉了比試。」
  
  呃,怪不得剛才看到淼澗和蘇迪,臂上都是青紫一片,原來是這樣。
  
  那石膚傢伙明明可以採用測驗防禦強度的方法凸顯他的異術,卻偏要搞出這種令人挨打的變態項目,和那豹肢女孩一樣心黑啊!比凌現在終於明白,這幫新生個個滿肚子壞水,全弄些害人損人的比試項目,心靈邪惡得緊!
  
  轉念想到雪莉會到場觀賽,比凌只覺眼皮子亂跳,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為了安全起見,他得換回賽菲爾的身份。但作為異術者的賽菲爾,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護體鬥氣!這不是說,他得巴巴的跑去找打?天吶。這不是自己找虐麼?霎那間,他地心猶如浸入冰寒的黃蓮水。苦不堪言。
  
  哀歎著自己地衰運,比凌以還食桶為借口去了女生們的城堡,偷偷同靈寵交換了身份。得知主人要替自己挨打,葉子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賭咒紡般宣稱自己——「絕對不會輸!」
  
  趁著城堡裡各人都在亂哄哄的準備比試,兩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比凌」小心的繞開大門。沿著牆根溜出城堡。卻沒發覺在它離開賽菲爾的房間後,走廊的盡頭閃過一葉白色裙角。黑髮少女凝望著那道背影,眸中漸漸泛起水色。
  
  賽菲爾趕到主城堡時,叉子耷拉著頭已經等了許久。聽聞洛水有幸抽中耐力賽跑,賽菲爾不禁嘴角抽搐——可憐地小丫頭,你今天可要吃苦了!
  
  旭天抱著一大堆卷軸,笑吟吟的給學生們分配項目。安排比試地點。大多數比試都在競技場舉行,賽菲爾跟著人流一起湧向那處。第一場便是「比凌」他們地二對二戰鬥。對此賽菲爾並不擔心。葉子雖然戰力一般,好歹也是位雙鬥氣靈獸。又有精靈做搭檔。黑瞳和戀影是無法打敗他們的。
  
  果然,戰鬥如她預料那般毫無懸念的結束。賽菲爾正輕聲安慰著被精靈花箭射死所有蟲子的戀影。恰聽到自己的聲音被叫到。
  
  「賽菲爾!」戀影不安的拉住她,柳眉憂心忡忡地蹙起,「若是撐不住就棄權,你別傷了自己!」
  
  「我知道。」賽菲爾淡然笑著,「你放寬心,只是挨打而已,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的確不算什麼,我來到這個世界地第一印象,便是反覆無休止的鞭打啊!
  
  她迎向搭檔,叉子也皺著眉:「賽菲爾小姐,你沒有鬥氣護身,怕是難以堅持下去。不如,我們棄權吧?」
  
  「叉子,怎麼還沒開始比你就要放棄呢?」賽菲爾歪著頭,看著這神情殊陌地同伴,心裡微微一痛。
  
  「我們地對手都有護體,唯獨賽菲爾小姐你沒有,這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試。我想即便我們棄權,其他人也會理解地。」
  
  賽菲爾微微抬眼,看清了己方的對手,竟然是加德!另外一人是個藍樊子,賽菲爾記得她叫秦臻,是個來歷不詳的異術者。
  
  「叉子,請不要小看我。」見對手是加德,賽菲爾心底那股好勝的勁頭又沸騰開了,她直接拒絕了搭檔的提議,執拗的態度令叉子只能放棄勸說。
  
  一處隱蔽在角落的小台上,四人互相行禮致意。得知賽菲爾要參加比試,加德面擔憂,用關切的口氣很誠懇的勸了幾句。
  
  真是假惺惺啊!賽菲爾看著這細眼少年,想到他的陰險作為,心中厭惡不已,臉上卻是笑意盈盈,言辭有禮。在旁人眼裡,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微透感激之意,顯得格外俏美動人,有如一朵帶著清的百合,純潔而美麗。
  
  叉子斜眼瞄了她一眼,不聲不響的低下頭去。賽菲爾小姐的清美容顏,有時候看起來真像天使呵!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她。真可惜啊……他很清楚,身為心思深沉的一島之主,她哪會真的那麼天真浪漫呢?
  
  「哎,我真的不想來這裡,可誰叫我輸了棋局呢?」旭天苦惱的俊臉出現在四人面前,「各位,作為今天的行刑者,我是被迫的,身不由己,相信你們不會記恨我吧?」
  
  又是旭天這陰魂不散的傢伙!賽菲爾一邊屈膝行禮,一邊暗罵——這傢伙的靈力鞭真的很痛!
  
  四人披上一種保護臟器的特製短衣,有鬥氣的兩人都施放了護體鬥氣,秦臻則是使用了一種水膜般的東西,保護著全身。賽菲爾側臉看著那層憑空產生的水膜,心中微微一動——她是能御水的異術者嗎?
  
  見各人都做好了準備,旭天右手輕抖。歉意的笑容下,出手卻是毫不留情。「啪!」一聲過後,金色鬥氣凝結成的鞭
  
  矯龍般精準的擊到四人的肩胛處,四人同時悶哼,加氣竟然應聲而碎!
  
  叉子駭然回首,他的黃金鬥氣也已經裂開了,只是靠貼身的透明鬥氣抵抗住旭天地攻擊。秦臻的水膜被擊打得水花四濺。瞧她地模樣,雖然水膜護體。那股金鞭劈打的痛感卻是沒能完全卸除,痛得差點失聲叫起來。四人中,反而是毫無防禦護體的賽菲爾神色最為自然。
  
  旭天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有人想要退出嗎?」見四人都咬牙不語,他也不再客氣,手中金鞭疾揮,鬥氣凝成的金龍雨點般落於四人肩頭、腰臀、大腿、雙臂。十來下後,加德和賽菲爾的後背都開始沁出血來。
  
  可憐聖達加小王子從來沒遭過這種罪。直痛得連聲慘叫,若不是面前有柱子抱著,他早就萎到地上翻滾開了。不過加德雖然怕疼,但為人冷酷心狠,對自己也是如此。所以他嘴裡雖慘嚎著,心中卻發了狠勁。必不能認輸!
  
  賽菲爾也早就丟了平靜的神色,每一下鞭打都像是當日黑暗世界裡的情景重現。她地身體劇烈顫抖著,卻總不肯發出呼痛之聲。挨了十來下。她痛得眼前發黑。雙手死死摳住面前的石柱,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出青白。她後背早已鮮血淋漓。臉色慘白,怎麼看怎麼狼狽。
  
  「還要繼續嗎?」旭天停下手,柔聲道,「一項比試地成績不會決定結果,你們在這項上棄權對最後的分數並沒有太大影響。」
  
  「棄權吧!」戀影站在台下,眼淚婆娑的大叫,「賽菲爾,別硬撐了!就一場比試而已,不值得拚命!」
  
  身邊的搭檔也滿臉不忍,輕聲道:「賽菲爾小姐,我們認輸吧。」
  
  叫她認輸?就這麼中途放棄?這怎麼可以!加德那傢伙不也在咬牙死頂嗎?我難道還不如他?!
  
  「不!」賽菲爾面色雪白如紙,咬字卻是格外清晰堅定,「你放心,我沒那麼嬌弱。這是比試,而我不想輸!」
  
  「唉,真是麻煩!」叉子無奈的搖頭,索性閉了眼不再看搭檔的慘狀。
  
  賽菲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哀之意。叉子能理解比凌,卻完全不懂她。這樣地認知讓她腦中混沌起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是賽菲爾,還是比凌呢?
  
  「啪!」這一下恰好打在上臂最柔軟地地方,當真痛入骨髓。賽菲爾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旭天盯了她一眼,手下卻是毫不凝滯。只見台上金龍舞動,光影翩翩,一下一下擊打著,耳聽著又是幾十下。
  
  秦臻的水膜已經快要消散,痛得花容失色、嬌呼連連。加德實在打熬不住,縮著身子翻滾起來,卻還是逃不過金鞭地追打。叉子情況最好,看起來透明鬥氣還能堅持一會兒。賽菲爾地情況則是最糟,她以純粹肉身抗擊鬥氣,臂間與後背留下數條深深的血痕,皮肉翻飛,鮮血四濺,看起來殊為可怖。
  
  「哎呀,不要逞強了!」戀影急得像熱鍋上地螞蟻,看著台上咬著牙悶聲不響的女子,大喊道,「賽菲爾……你,你叫一聲也好啊!叫出來就不會那麼痛了!」
  
  賽菲爾抬頭看向她,有氣無力的笑笑,卻始終不肯叫出聲來。因為忍痛太過用力,她粉色的櫻唇被多處咬破,殷紅的鮮血滴落的地板上,凝成一朵一朵艷麗的血花。
  
  台下,「比凌」驚怕無比的躲在一角,面無血色的緊緊盯著主人,只覺自己身上同樣痛不可擋。蘇迪冷著臉看著台上,心中暗暗痛罵那個設計比試的傢伙,面色難看,默然無語。就連特地趕來嘲笑臭丫頭的約瑟,也難得的消停了嘴巴,只是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加德,似乎想詛咒他快點認輸。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黑瞳找來塊白布塞到台上,想讓賽菲爾棄權。
  
  「你們,不要破壞她的驕傲。」一道清冽的聲音自人群劃過,精靈輕盈的走到台前,一把奪走了那塊能讓她隨時棄權的白色布巾。
  
  「賽菲爾,堅持住,到了這時更不應該認輸。」他難得的開口鼓勵。目光掃過賽菲爾血跡斑斑的衣襟,看著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和那雙蘊著絕不屈服的眼,精靈一貫冰冷的墨眸中忽然漾起幾絲暖意。
  
  賽菲爾,你是那樣倔強、那樣驕傲、那樣執著的女子,嬌小纖細的外表和俏皮狡黠的笑臉,都掩蓋不住你內心的堅強和不服輸。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會喜歡你了,賽菲爾!——原來,我們是那麼的相像。
  
  「啊!」一聲慘叫嘎然而止,加德終於雙眼泛白暈了過去,步上矮人澗的後塵。旭天立刻住手,揚聲道:「叉子和賽菲爾勝。」台下眾人一擁而上,架著四人就要往醫療處去。
  
  「哎呀,當心點!」戀影含著淚,急的想罵人,「別,別碰到傷口!我說你們當心點,怎麼架人都不會?」
  
  「讓開!」突然而至的斷喝響起,冷漠決然的聲音震得人頭一悸。「放手!」精靈毫不客氣的撥開眾人,輕輕彎腰,一把抱起鮮血淋漓、動彈不得的賽菲爾,轉身就往外走去。只留下驚愕的各人,在台上面面相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8:17

  第三十節 春天到了
  
  菲爾萬沒料到精靈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起自己,不禁慘白的臉上陡然多出一抹紅暈。放開我……」她掙扎著想要脫出精靈的懷抱,但對方不管不顧,只埋頭急行。痛急之中,賽菲爾仰頭望去,只看到精靈那弧優雅完美的下巴。她正尋思著一拳打到那下巴上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就聽精靈冷冽的聲音響起:「別動!我們馬上就到了。」他的話裡帶著一股不容反對的意味,雙臂牢牢擁緊了賽菲爾的身子。
  
  ……誰允許你抱我的?這自說自話的傢伙!趁她行動不方便就能對她指手畫腳了嗎?賽菲爾沉下臉,使兢動身子意圖滑溜下地。誰知動作大了,她身上疼痛難忍,不禁呲牙咧嘴,心中暗恨——葉子死哪裡去了?
  
  「等等。」後面腳步漸漸逼近,「比凌」終於慘白著臉追上來,「閣下,你這樣不合乎禮節。而且你有潔癬,就別……」
  
  精靈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往前走。「比凌」連聲叫喚:「賽菲爾小姐可是有爵位的貴族,你的失禮會影響……」
  
  「為什麼我要在乎人類的禮節?」精靈傲然回答,快步走入醫療處。「比凌」氣得跳腳,忙忙跟了上去。
  
  精靈逕自尋了間空房將賽菲爾放下。見她身上血跡斑斑,連金髮都染上血色,精靈不禁心痛起來。「別擔心。」他放緩聲音,臉上難得的帶上幾分溫柔,「我族有治療外傷的秘藥,等你清洗了傷口,我幫你上藥。」
  
  什麼?你還要給我上藥?好膽!賽菲爾氣喋喋扭過頭,咬牙道:「多謝閣下幫忙,現在請你出去好嗎?」
  
  精靈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面前女子正處於一種名為「羞惱」的情緒中。賽菲爾臉上竟會出現這種神情,精靈感到十分新鮮,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出去!」賽菲爾面頰緋紅,低聲喝道。恰好醫生到來,精靈被請出了房間。他低頭看看,潔白的長袍處處是殷紅之色。這是第一次,他的手上和衣間沾染上他人的鮮血,素有潔癬的精靈卻覺柔暖。
  
  剛出房門,「比凌」便跳過來,一副橫眉冷對的模樣。精靈一挑眉:「你要做什麼?」
  
  「剛才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你知道那樣冒失舉動對賽菲爾的名譽會有多大影響嗎?」
  
  「哼,人類就是虛偽!」精靈根本不在乎,扭頭就走。剛走幾步,他突然停腳,回頭說道:「這麼緊張可不像你平時的作風啊,人類!」
  
  「比凌」身為心靈相通的靈寵,受主人情緒影響極大。剛才一頓鞭打它也很不好受,正沒好氣間,聽到精靈反諷帶刺的試探,不由得怒意上湧,高喝道:「永恆閣下,你未免管太多了,我願意怎樣與你何干?我緊張賽菲爾的傷勢,這也不行嗎?」
  
  精靈目光一凝,忽然單刀直入:「你不是說對賽菲爾沒特殊感覺嗎?現在這樣算什麼?」
  
  「你還真夠直接呀,閣下。我對誰有感覺,這完全和你無關吧?」「比凌」言語尖酸,「倒是你,不經賽菲爾同意就任意施為,明明被人拒絕了卻死纏不放,還真夠厚臉皮的!」
  
  精靈的眼眸因為驚訝和憤怒而睜得大大的。他沒想到一向溫柔和氣的銀髮人類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口不擇言、尖刻不留情!他深深吸了口氣,強忍拔箭的衝動,冷冷道:「人類,本來我對你少了幾分惡感。現在看來,你的確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彼此彼此。」對方不甘示弱,冷笑一聲,「你這自高自大、目中無人的傢伙,我對你沒有一絲好感!」
  
  兩人鬥雞似的互相瞪眼許久才離去。那股劍拔弩張的對峙之狀落在他人眼裡,便是另一番意味。「他們是為賽菲爾小姐……」竊竊私語從各處傳來。兩個人的聲音著實響了點兒,以「拈酸吃醋」的激烈表現徹底坐實了流傳在學院中的緋聞流言。
  
  趕來看好戲的約瑟走到醫療處門口時,恰見一襲白裙的黑髮美人從牆邊閃過。約瑟眼睛一亮,急急叫道:「娜娜公主!」
  
  正垂著頭的黑髮公主轉身淺淺一笑,行了個優雅的屈膝禮。
  
  這才是真正的皇室女子風範!約瑟看著清美絕倫的少女,心怦怦亂跳。平日裡大咧咧的習氣全收起來,許久不用的皇瓷頭也自然使了出來,看得一旁的蘇迪直翻白眼。人一旦動了情,當真就會變成另外一副模樣啊!
  
  三人邊寒暄邊走到賽菲爾房前,卻被告知傷者在清理傷口,男性不得入內。娜娜公主掩口笑道:「看來只有我能入內,我會幫你們問候賽菲爾。」
  
  約瑟看著她娉婷走遠,眼睛眨都不眨緊緊盯牢那纖細美妙的背影,那副癡迷的神情,就差滴口水了。蘇迪冷眼看著,小聲嘀咕道:「不知道公豬發情時是不是就這般模樣。」
  
  「你說什麼?」約瑟猛然回頭,「你再說一遍試試?」
  
  「你的公主美人還沒走遠,你想幹嘛?」蘇迪凜然不懼,「風度,注意風度!」
  
  約瑟惡狠狠的瞪了他半晌,忽然冷笑道:「戀童癬,你再敢笑話我和娜娜公主,我就命令你去北疆放羊!」
  
  蘇迪訝異張嘴。約瑟喜歡開玩笑,鬧起來從不記得自己身份,現在竟會一本正經的拿皇儲架子壓人,真是少見。蘇迪愣了片刻,幽幽歎息一聲:「看起來,真是春天快到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8:40

  第三十一節 感情是麻煩的根源
  
  房裡,賽菲爾已處理完傷口,抹好藥膏。戀影細緻污長髮,卻發現新大陸似的叫起來:「呀,賽菲爾,原來你染髮的啊!你原先髮色不是金的麼?」
  
  在木盆裡,淡紅色的水面上浮著一層閃著金光的油暈,戀影來自異術大家族,一眼便能認出這是染髮劑的效果。只是賽菲爾的頭髮洗後並不顯得暗淡,依然是燦爛的金黃,戀影不禁嘖嘖道:「這染髮劑質量真好,一定很貴吧?」
  
  賽菲爾側臉笑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打開門,黑髮公主婷婷走進,明媚的笑臉上掛滿關切,手裡還拿著一疊乾淨衣裙。
  
  「呀,還是娜娜公主想得周到!」戀影拍手笑道,「賽菲爾若總穿帶血衣服,怕會難受壞了!」
  
  娜娜公主抿嘴笑笑,將衣服放到床邊,輕聲詢問傷勢。眼見戀影端著沉重的水盆進進出出,她也想幫幫手。
  
  「不用,這些體力活我來就行,怎麼能勞動公主?」戀影連忙搶過水盆快步走開。娜娜公主看看盆中,殷紅的血色一漾一漾,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賽菲爾知道她平時所觀所用都是華美精緻之物,看到這種帶血物件會有不適,連忙叫戀影停了清洗,陪她說話談天。
  
  得知娜娜探望過弟弟,賽菲爾關心的問了問加德的情況。聽說他已甦醒,賽菲爾的臉上特特擠出歡意。
  
  還沒說幾句,門口一陣喧擾。原來是精靈拿著密制傷藥返回被攔。賽菲爾又氣又惱,暗道精靈怎麼這般旁若無人?
  
  門外精靈絲毫沒有避諱覺悟。冷冷盯著阻攔他的醫生:「讓開!」蘇迪和約瑟一左一右拉著他。正拉拉扯扯間,房門打開了,娜娜公主那張純美無暇地臉了出來:「這裡是醫療處,大聲喧嘩會影響病人的。賽菲爾已經上藥完畢,各位請進吧。」
  
  陽光從她背後投射過來,黑髮美人那牛奶般白皙地皮膚在溫暖的陽光中顯出夢幻光華,甜美無雙的精緻面容加上清澈透亮的眼眸。軟糯的話語和溫柔的笑意更增添她的柔媚氣質,真是讓人油然而生憐惜呵護之心啊!約瑟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蘇迪也不自覺的呆了一瞬。
  
  只有精靈對面前這絕美地人兒熟視無睹,冷著臉便進了屋。約瑟看著黑髮美人的背影,悄聲問蘇迪:「你說永恆怎麼不對娜娜公主動心呢?明明她比賽菲爾美上千倍百倍啊!」
  
  蘇迪譏諷的看看他:「永恆若真對娜娜公主動心,恐怕最頭痛的那人就是你吧!」
  
  「嘿嘿,這倒沒錯,我可不想有這種情敵!」約瑟笑了幾聲。話音一轉,「我知道了!永恆自己生得太漂亮。又見慣了精靈美人,所以對娜娜公主的美貌有了抵抗力。反而會對賽菲爾那古怪丫頭感到好奇。唔。一定是這樣!」
  
  他搖頭晃腦的說道:「精靈地審美觀果然異於常人,就像東大陸那個玩水的變態一樣……」
  
  「禁聲!」蘇迪臉色一變。死掐了他一把,「你答應過不再談這個地!」
  
  「你這麼緊張幹嘛?喔,我差點忘了,你這個戀童癬對賽菲爾一向維護。」約瑟懶洋洋的甩手,「別擔心,我們隔那麼遠,精靈聽不到!」
  
  雖然知道沒人聽到他們談話,蘇迪還是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這大嘴巴真是讓人無法安心啊!
  
  兩人進了屋,賽菲爾已合身坐起,她臉色雖未恢復,雙目卻炯炯有神,一點兒不像剛受了皮肉之苦地人。約瑟不由得驚訝地叫起來:「呀,臭……賽菲爾,看來你很能挨打嘛!才一會兒功夫,你就恢復氣色了?」
  
  「托閣下的福……」賽菲爾似笑非笑道,「我一向膽氣很壯,恢復力也不錯。」
  
  蘇迪上前問候幾句,又響起敲門聲,黑瞳、雪莉兄妹也來探望。精靈最不喜人多,臉上漸漸不耐,放下藥囑咐幾句便離去了,娜娜公主也隨之告辭。這兩人一走,屋裡地氣氛便活躍起來。
  
  「賽菲爾,你太厲害了!」黑瞳滿臉敬佩,「好多人都說,你比武士還有武者氣概喔!」
  
  於吧?」賽菲爾失笑道,「我被打得這麼慘……」
  
  「大家都很佩服你,換作其他人早就棄權了吧?你看看淼澗……」黑瞳見矮人不在便大著膽子調侃,「他上次連十霞沒撐到就暈了,比起那傢伙來,賽菲爾你真是好有韌勁啊!」
  
  「我看是狠勁吧?」約瑟終於能暢所欲言,出口就是譏諷,「臭丫頭對別人夠狠,對自己也一樣啊!」
  
  「瞎說!」戀影應聲跳了出來,「賽菲爾溫柔體貼,哪像你說得那樣?哼,我看是有些人自找苦吃,還胡亂怪罪別人。」
  
  約瑟瞪著她,卻不敢有所動作,這玩蟲的丫頭可惹不起!上次他被害苦了,若再惹惱她,被她在飯菜裡放幾條蟲子,想想就噁心……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突然一指黑瞳陰笑道:「黑瞳,你好好管教自己的女人!讓她到處亂叫,大家都會非常困擾的……」
  
  黑瞳還沒答話,戀影先跳了起來:「誰是他的女人?你怎麼亂講話?!」
  
  「咦,有些人真不害羞啊……」約瑟大笑出聲,「我有說是你嗎?你這麼著急跳出來,哎,不打自招啊……」
  
  戀影頓時從臉到脖子紅了個通透,黑瞳也好不到哪裡去,平時話最多的一個人,竟支支吾吾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約瑟得意洋洋,大感出氣,正準備趁勝追擊——
  
  「約瑟閣下。」一道清冷的女聲柔柔亮起,「開玩笑要有個限度,若是一味以言語欺負人,打擾了賽菲爾的休養心情,怕是很多人都不會善罷甘休吧?」
  
  一對上雪莉那雙剔透淡然的藍眸,約瑟心裡便情不自禁的發怵。他乾笑兩聲,放棄了痛打落水狗的企圖。
  
  賽菲爾一揚眉,為雪莉拿自己當擋箭牌的作為很是欽佩。她直接用自己名號去砸約瑟,順帶還拖上精靈。眼見雪莉轉過臉,對著她歉意笑笑,那份溫暖小意讓她怎麼也興不起追究心思。賽菲爾不禁感歎——這學院裡的黑髮美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
  
  就她接觸來看,娜娜公主外表柔弱,多愁善感,內心卻是十分堅韌,加上出身高貴、見識不凡,是學院一等一的出色女子。而另一個黑髮少女雪莉,知識淵深,心思細膩,懂得進退之道,是難得的知性美人。
  
  可惜雪莉的戰力太差,嗅覺異術只能用作輔助,若沒有強力戰士護持,她在戰鬥中很難保全自己。娜娜公主和加德一樣屬於召喚師,但她從未顯自己的召喚之術。賽菲爾忽然好奇起來,若真對戰時,娜娜公主的戰力會如何呢?
  
  雪莉拿起精靈留下的藥瓶,輕輕一聞,開口讚道:「這裡面有精靈族特產的玉盞花汁,難得的治傷物!賽菲爾,從這瓶藥足見精靈對你的一片心意啊。」
  
  「真不懂你有什麼好……」約瑟很是替精靈不值。他晃悠幾下腦袋,突然神神秘秘問道:「喂,臭丫頭,你莫不是故意摸了精靈的耳朵吧?要不他怎麼會對你感興趣?」
  
  精靈的耳朵有什麼講究?賽菲爾睜大眼望向雪莉。她輕笑道:「精靈觸摸耳朵是示愛之意。當精靈熄決心表達愛意,才會去觸摸對方的尖耳,那比人類的山盟海誓還要珍貴,畢竟精靈是極忠誠的種族。而只有被觸碰耳朵的一方也心有好感,才會讓對方摸到自己的耳朵,以表明接受對方的愛;否則就是表示謝絕對方的愛意。」
  
  賽菲爾皺起眉來,想起當年和精靈被卡在地道時,她不小心碰到他的尖耳。這麼說來,那不是表示——我對他示愛?!而他被我摸到,那就是說,他接受我的愛意?!這就是他對我抱有好感的原因麼?怪不得在那之後他看我的目光總帶著一絲異樣。
  
  賽菲爾輕歎一聲,若是向精靈解釋清楚,說明那只是誤會,他會不會就此放手?但攤開講明的後果會怎樣呢?若她徹底傷害精靈的自尊,那豈不是無謂給自己樹敵?——感情這東西,真的很麻煩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18:19:05

  第三十二節 美人之戰
  
  息兩天後,混合比試的第三場開始了。
  
  精靈族的外用特些果然不同凡響,短短兩天裡,賽菲爾雖未全好,但也恢復到行動自如。她暗暗嘀咕——怪不得精靈的腳踝扭傷那麼快就好了!
  
  到了主城堡,叉子已經等在那裡。這次兩人的對手是蘇迪和淼澗,抽中的比試項目依然很詭異——無論採用什麼手段,能讓對手主動奉上一個金幣,便是贏家。
  
  這定是精神班的學生所設計的,賽菲爾險些笑出聲來,這可是她的強項!她看看蘇迪,果然見到對方滿臉無奈,顯然是想到了當日她在海盜島的手段。
  
  來給四人當裁判的老師是一個娃娃臉的秀美少女,賽菲爾好奇的打量著她,對這黑髮黑眸的少女莫名生出好感來。
  
  「你很喜歡我?」她笑嘻嘻的望了過來,「我叫狄蘭,你是賽菲爾?」
  
  賽菲爾吃了一驚,這少女怎麼能讀懂人心似的!她趕緊收斂心思,朝對方點點頭,輕柔一笑。
  
  「好吧,開始比試,有什麼招數儘管使用,威脅、利誘、欺騙、賄賂、美人計、美男計,統統用上吧!就是打得頭破血流也不要緊!」狄蘭唯恐天下不亂般一通亂慫恿,搞得比試的四人面面相覷,這人真是學院的老師麼?
  
  ).幣,我可要脫褲子了!到時候你的名聲受損。可不能怪我!」
  
  「……」其他三人均一頭黑線,傻望著他——這招數。高,果然是高!
  
  厚臉皮地矮人說到做到,見賽菲爾沒有動靜,伸手就去脫自己褲子。
  
  賽菲爾心想,我都見過你那白花花的屁股了,還怕你現在脫褲子?——只是這話她可不敢明說。
  
  蘇迪臉黑得勝過鍋底,叉子則是望向裁判。企圖得到支援。可狄蘭津津有味地盯著淼澗,滿臉興味盎然。於是叉子的臉也黑得有如鍋底。
  
  賽菲爾毫不在乎,輕笑一聲:「你願意脫就脫吧,反正到時候丟臉的是你不是我,對我來說只需說自己閉眼了就沒損失。」
  
  ).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害怕自家爸爸哥哥之類殺來梵固。將他亂刀分屍了!
  
  「我們打賭吧!」淼澗拿出自己另外一項重大愛好,「就賭一分鐘內我的心臟能跳多少下!若是奇數。就是你們贏,若是偶數。就是我們贏。這可是全憑運氣。你們敢賭麼?」
  
  「不賭。」
  
  「那……我們划拳?」
  
  「不劃。」
  
  「那……」
  
  蘇迪此時終於舒了口氣,硬著頭皮說道:「不如我們來比體技。誰輸了就拿出金幣……」
  
  「蘇迪,淼澗!」賽菲爾忽然開口,「你們還是認輸吧,我不想令你們出醜。」
  
  此言一出,矮人和叉子都詫異的望著她,蘇迪歎了口氣:「我可不願還未試過就放棄,你儘管出招,不用顧忌什麼。」
  
  「那就得罪了。」賽菲爾嫣然一笑,柔柔喚道,「淼澗……」
  
  「別看她!」蘇迪一聲斷喝,但淼窖經滿不在乎的望了過去,嘴裡還說著:「怕什麼!她又不是精神學班地!」
  
  側過臉,淼澗對上一雙乾淨單純的碧藍眼眸。賽菲爾水汪汪地大眼睛,清澈透亮,眼珠四周盈著一暈妖異的金色光華,一閃即逝。淼澗只覺眼前似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冥黑,直直將他目光全然吸入。他的腦中轟鳴一聲,涼意席捲全身,周邊彷彿立刻安靜下來,只有一道溫柔的近乎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哥哥,給我一枚金幣好嗎?
  
  )|去,想要打醒搭檔,卻被叉子半道攔住,隨即用鬥氣將淼澗保護起來。
  
  「金幣,交給你……」淼澗直著眼走近,乖乖遞過一枚金幣。賽菲爾嘻嘻笑著接過,心中卻是大呼僥倖——攝魂術地成功率並不高,當日對蘇迪就未奏效。可沒料到澗這麼好控制!一次施術就成功了!
  
  「我們贏了。」她舉起金幣,微笑著示意,「狄蘭老師,是不是?」
  
  「嗯,比試結束,叉子和賽菲爾勝!」狄蘭嘟起嘴,嘀咕道,「真沒意思,我還以為會看到一場狗咬狗——呃,一場精彩的打鬥呢!」
  
  她看看賽菲爾,忽然湊近說道:「你地精神力並不強,使用這類影響神志的異術效果會大打折扣。要不要來跟我學習幾天?我也許可以幫你提高一些精神力喔!」
  
  賽菲爾訝然,才第一次見面,這雙黑少女為何對她這麼好?
  
  「喏,我是預言異術者。」狄蘭指指自己,「不管你信不信,這樣地局面是我預見到地。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當這無聊的裁判?我看到了自己出現在這裡地畫面,也看到了——你必將從我這裡受益。」她忽然又氣惱的跺腳:「可惜我沒能看到比試過程!原來這般無趣!」
  
  有意思!這裡面似乎有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呃,似乎想多了……
  
  賽菲爾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頭,饒有興致的凝視著狄蘭,點點頭,欠身行禮道:「那就——麻煩您了。」
  
  不遠處,旭天俊美的臉上若有所思。現在看來,將她分到御物學班,是不是一種錯誤呢?
  
  在狄蘭那充滿煙霧的幽黑房間裡學習了三天,第四場比試到了。這次叉子和賽菲爾的對手是約瑟和娜娜公主,比試內容終於變得正常——二對二的打鬥,一人落敗就算輸。
  
  可以親自體會到娜娜公主地身手了!賽菲爾十分興奮。扭臉對叉子說道:「約瑟交給你,我來對付娜娜公主。可以麼?」
  
  「賽菲爾小姐,你不會武技,還是由我來負責進攻比較好。」叉子甕聲甕氣的建議,「你地異術雖能影響心志,但在正面打鬥中恐怕作用不大,不如我來攻擊,你從旁輔助。找到對方空檔再施異術。」
  
  啊!我怎麼又忘記了,我現在不是比凌……賽菲爾目中黯然。叉子他是不會信任一個不懂武技的貴族小姐的!
  
  「那麼,如你所願。」她低低回答,柔順的語氣令叉子錯愕不已。
  
  當比試正式開始時,台下已經聚了不少觀眾,「比凌」和精靈也在其中。這兩人雖然關係惡劣,不過憑借高人一等的武力和不錯的抽籤運氣。他們即使單幹也連續贏了兩場比試,這會兒正好輕鬆觀戰。
  
  狼眼老太婆是本場的裁判。在
  
  洪鐘地「開始」後,叉子右手一舉。一道金燦燦的半圓。先護住了賽菲爾。
  
  「叉子,來戰鬥吧!」約瑟存心在娜娜公主面前顯能。六級鬥氣一口氣施放出來,土黃色地光暈厚重穩固,挾著無盡壓力破空而來!
  
  「噹!」一聲悶響,兩股鬥氣對撞一處,竟然猛然爆開,變成散亂的金色光線飛了開去,嚇得台下人群叫聲連連。叉子驚異的望望約瑟,這傢伙的鬥氣雖是六階,但攻擊上的毀壞度卻隱隱接近七級,而且似乎有引爆其他鬥氣的作用,是種古怪而強大地鬥氣啊!
  
  「哈哈,再來!」約瑟威風凜凜的大笑,彷彿要展現那所謂地高手風範。可惜娜娜公主根本沒在看他,她正軟軟笑著,同賽菲爾互相致意:「那麼,我們的戰鬥,也開始吧!」
  
  叉子目光一凝,這才發現賽菲爾和娜娜公主遠離了鬥氣較量之處,心有靈犀般,開闢了自己地戰場。他不禁苦笑起來,賽菲爾小姐還真是……
  
  「轟!」約瑟地鬥氣再度襲來,叉子顧不得感概,同對手戰到一處。
  
  「賽菲爾,小心囉!」娜娜公主此時黑誹起,說不出的嬌美動人。但她神情中透出地堅毅之態,卻是讓人清晰感受到她的戰意和決心。她似乎正在展現一個從未出現過的自己,這種與柔弱美人迥乎不同的姿態,同樣擁有致命的誘惑力,深深吸引了觀戰的眾人,只可惜她最想打動的那個人卻無法欣賞。
  
  一頭巨大的飛牛出現在空中,進可攻退可守;緊接著是來自深淵沼澤的紫蜥蜴,能火能水,還有抗毒能力;隨後還有一頭美麗的鳳鳥,這飛行美妙的鳥兒速度極快,且精神力強,是特意為防備賽菲爾的精神異術而召喚出來的。
  
  「一次召喚三個不同空間的靈獸,不狼娜娜公主!」賽菲爾讚歎一聲。原來,比起加德來,這做姐姐的靈力更加強大呢!
  
  「賽菲爾,我不想令你受傷,不如你投降吧?」
  
  「多謝娜娜公主的好意,可我也能召喚哩!」賽菲爾淺淺一笑,口中默念口徑,雙手快速結印,「降!」隨著她一聲嬌叱,三個透明人形出現在半空,殺氣騰騰朝著對手撲去!
  
  「咦……」台下驚呼剛剛響起,召喚物們的戰鬥便激烈的展開了。賽菲爾氣定神閒的站在後方,子著半空的戰鬥。娜娜公主卻得不停的指揮,還要計算召喚時間,以免出現漏洞。
  
  賽菲爾趁機再度使用「攝魂術」。她並不期待能簾奏效,不過只要能騷擾對方操控召喚獸,那就是她的戰術。召喚師雖選擇眾多,但控制力有限,被旁人打擾時更是容易出錯。而賽菲爾只需心念發動攻擊命令,那純由靈體構成的巨大人形就能被戰鬥本能支配,無需她親自操控,這是身為降靈異術者的好處!
  
  娜娜公主顯然沒料到這種局面,精神被擾亂後險些丟了控制,但她心志堅定,轉念間便想好後續動作,嬌喝一聲,第四頭召喚獸陡然出現在賽菲爾的身後!
  
  「是魔猴!」有識貨的驚叫起來,「天吶,這樣的靈獸都能召喚出來?」
  
  精靈的臉色沉了下來,這是來自南大陸的特產靈獸,十分稀有,娜娜公主還真是博聞廣集啊!那魔猴靈智較高,不需召喚師事事指揮,而且它擅長隱身幻術和近身攻擊,用來偷襲讓人防不勝防,很難對付的傢伙!
  
  賽菲爾閃身躲過魔猴的第一次攻擊,眼睜睜看著那紫色的猴子在自己眼前失了影蹤,不由得柳眉微蹙。她無法使用鬥氣,也就沒有防禦護體的東西,最怕就是偷襲!何況這還是一隻能隱身的靈動魔獸!娜娜公主一邊應付騷擾一邊還能快速決斷,真是不可小覷!
  
  不過……賽菲爾唇邊溢出一絲輕笑,恐怕娜娜公主不知道,我並不怕近身戰鬥吧?只要那魔猴不會鬥氣和遠程攻擊,那我就不用怕它!娜娜公主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應付之術,因為約瑟肯定不會將自己出醜的往事將給她聽呀!
  
  她索性站穩身子,閉上雙眼,一動不動的立於台上。觀戰的人們議論紛紛,都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娜娜公主心急起來,她召喚時間有限,若不能盡快解決戰鬥,等先前三頭召喚獸的召喚時間一到,她就會出破綻,被那三個透明大傢伙趁機攻擊!這樣的情形下,她只能催促魔猴及早攻擊!
  
  叉子和約瑟一邊比拚鬥氣,一邊順帶著看看這邊。兩個傢伙都沒拿出全副本事,看戲倒是勁頭十足。
  
  賽菲爾閉眼不動,感受著身周的氣流變化。陡然間,後方一股空氣劇烈紊亂,帶著攻擊力向她襲來。賽菲爾猛一低頭,輕盈的一貓腰,以常人難及的敏捷堪堪躲過魔猴的利爪。隨後,她纖細的身子微微一擰,在空中劃過半個漂亮的圓圈,而她手裡的某物件已經高高揮起,緊接著狠狠砸在剛剛顯身形的魔猴頭上!
  
  「啪!」的一聲脆響,在娜娜公主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半人高的魔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頭上迅速湧出鮮血來。
  
  「呀,對不住,勁兒使大了……」賽菲爾不安的吐吐舌頭,扔掉了手裡染血的——半塊磚頭。
  
  台下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為什麼身為異術者,堂堂伯爵小姐,賽菲爾她會有這樣迅捷的身手?而且使用的是這樣的……拍板磚招數?
  
  天吶,臭丫頭她,她什麼時候摸了塊板磚在手裡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剎那間湧上心頭,約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不料叉子的拳頭已經揮到眼前,將有些失神的他直接打下了檯子。
  
  「比試結束,叉子和賽菲爾勝。」老太婆洪亮的聲音迴盪在競技館。娜娜公主不甘的收回了三頭靈獸,賽菲爾也揮揮手,驅散了召喚來的三具靈體。兩人相視一笑,優雅的欠身行禮。
  
  「臭丫頭,你什麼時候弄到的板磚?!」摔了個七葷八素的約瑟終於克制不住大叫起來,「天吶,我真蠢,竟然忘記提醒,提醒……你最拿手的就是拍人板磚!」
  
  「我上台前在地上隨手撿的。」賽菲爾無辜的聳聳肩,「沒想到真能用上,比試內容又沒說異術者只能使用異術,對吧?」
  
  「你,你,怎麼能……」約瑟臉上紅白一片,竟然又栽在這招手下,令他在娜娜公主面前輸掉……他真的很想仰天大叫一場,憋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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