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伊莉.瓊森]摯愛的惡棍(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07:51     標題: [伊莉.瓊森]摯愛的惡棍(全文完)

摯愛的惡棍 作者:伊莉.瓊森

她是一個掙扎在激情與忠誠之間的人質
邵安娜瞭解她不能信任這個邪惡、野蠻而誘人的陌生男人。
她擁有一個足以傾覆整個帝國的秘密,而喀巴隆公爵崔喬登則決心挖出這個秘密。
在世人的眼中,這個狂妄的公爵是她的監護人,但是他倆都知道她是置身他邪惡陰謀中的囚犯---以及沉淪於他巧妙情慾中奴隸。
他是被尊稱為鑽石公爵的超級浪子
多年以來,聰明而危險的崔喬登一直計劃摧毀這個威脅他一切的君王。
現在他終於掌握最後致勝的關鍵---這個無禮而大膽的女人。
他感覺強烈的滿足......以及首次騷動的慾望。
她應該只是他棋盤中的一顆棋子,但是在他們獨處時,喬登卻瞭解她是一項他永遠無法放棄的獎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08:33

  第一章 

  西元1809.2.16. 巴爾幹半島 蒙特維亞 塔拉坎

  『天堂之窗』已然破碎。原本光燦美麗的圓窗只剩一個大洞,冷風與月光經由它灌進教堂裡。  安娜瞪著那殘破的景觀,按著門支撐自己的身體。她來得太晚,無法達成媽媽的交代了。玻璃被砸碎,『決帝令』蕩然無存。然後,極度強烈的失落感擊中她,使她忘記其他的一切。她知道『決帝令』應該是最重要的,但是,老天爺,所有的神奇與美妙都永遠消失了。

  她為什麼如此震驚?他們已經摧毀她人生中的一切,破壞這份最後的美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安娜,」亞力輕扯她的手臂。「我覺得我聽到他們了!」

  她變得僵硬並側耳傾聽,但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有呼嘯各哦這座廢棄城鎮的風聲。她轉開視線,搜尋著那座廢城,仍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是亞力的聽力一向比她靈敏。「你確定嗎?」

  「不確定,但是我以為......」他偏起頭,「確定!」

  她根本不該回來。她應該往南走,她的母親一定會原諒她。他們並未奪走她的一切,她還有亞力,而且她發誓她永遠不會讓他死掉。

  她用力關上沉重的大門,拉著亞力衝向通往聖檀的長走道,差點被一個鐵燭台絆倒,幾支短短的百蠟燭散置在大理石地板上。像往常一樣,那些士兵也在這裡極盡破壞之能事,偷走或摧毀所有有價值的東西。

  「馬匹。」亞力低語。

  現在她也聽到了。馬蹄聲從鵝卵石街道上傳來。

  「他們不會發現我們,」她低聲回答。「他們沒有看到我們進來,而且那些豬玀不可能來教堂祈禱。」她把小男孩拉到聖檀旁的一根援助後方,在他身邊蹲下。「但是我們得在這裡稍待片刻,直到他們遠離。」

  亞力顫抖地靠向她。「如果他們跑進來呢?」

  「他們不會進來。」她伸臂環住他的肩膀。他比上星期更瘦,她擔心地瞭解,而且他整天都在咳嗽。她設法找到的那一點點食物根本不夠維持他們的生命。

  「如果他們進來呢?」亞力重複。

  「我說他們---」她停下來。她並不知道公爵的士兵是否會近來。「如果他們進來,我們會躲在這裡,保持絕對的安靜,直到他們離開。你做得到嗎?」

  他點點頭。「我好冷,安娜。」

  「我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我們會盡快找個過夜的地方。」

  「我們可以生個火嗎?」

  她搖搖頭。「不過,我們或許可以為你找到一條毛毯。」

  「也為你找一條。」他朝她微微一笑。這是那晚之後,她首次見到他的笑容......

  媽媽......

  她很快屏除那個思緒。她絕對不能想那個夜晚,或者在那之後發生過的任何事情。她發現那會使她變得軟弱,她必須為亞力保持堅強。

  「也為我找條毛毯。」她要俯身親吻他,但是,亞力已經4歲,而且認為不應該表露這種感情。「在他們離開塔拉坎之後。」

  然而,他們沒有離開,反而越來越近。她聽得到馬匹在教堂外停住,男人的談話聲和笑聲傳來。

  她拉近亞力,她的心狂跳。

  讓他們離開,她狂亂地祈禱著,不要讓他們進來。

  腳步聲踏上石階。她的胃部肌肉痛楚地縮緊。

  「安娜。」

  「噓。」她伸手按住亞力的嘴巴。

  大門被推開。她的祈禱顯然毫無作用,現在她必須完全仰賴她自己了,就像她母親教過她的。

  媽媽。

  哀傷淹沒她。淚水刺痛她的眼眸,使她幾乎看不到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她眨眨眼睛。她不能哭,弱者才哭,她必須做個強者。

  她注視那個男人走向他們。他很高,非常高,他的步伐大而謹慎,黑斗篷在他身後揚起,彷彿兀鷹的翅膀。他不是公爵的部屬,但是,這並不表示他不是敵人。沒有人跟隨他,她感覺鬆了一口氣,其他豬玀都留在外面,給予她較大的勝算。

  他在黑暗中絆了一下,並低咒一聲。

  她聽到亞力的喘息。那個夜晚有許多咒罵聲、笑聲和尖叫聲。她曾經按住亞力的頭,防止他看見,但是,她無法不讓他聽到。她揉揉他瘦弱的肩膀,無言地安慰他。

  那個男人又絆了一下,然後停下腳步,彎下身子,從地板上撿起某樣東西。片刻之後,小小的火焰劃破黑暗,他點起一根小蠟燭。

  她往後縮進陰影中,凝視著那個敵人,尋覓著他的弱點。他拿高蠟燭,用那對閃亮的綠眸搜尋著黑暗,直到他找到那個曾經是『天堂之窗』的破洞。他的手握緊蠟燭,他的臉上浮現震怒的神情。「該死!」穿著靴子的腳踢開大理石地板上的玻璃碎片。「該下地獄!」

  他說的是英文。他一定是英國人,就像爸爸,但她從未見過爸爸發這種脾氣。

  亞力哀鳴一聲。

  那個男人變得僵硬。「誰在那裡?」

  他轉向他們!她常識迅速地思考,漠視凝聚在她胸膛的恐懼。如果他看到他們,他們就只能任他宰割了。他們的唯一希望是突襲他。

  「待在這裡,」她低語。「等一下!」她把瘌痢更推進圓柱後方,然後衝向前,撲向那個男人。

  「這是什麼---哎喲!」她一頭撞向他的胃,然後從地板上抓起那個鐵燭台擊向他的雙腿之間。他喘息一聲,痛苦地彎下身子。

  「亞力!趕快過來!」她叫道。

  亞力立刻來到她身後,她抓住他的小手,拚命往前跑,但是,在抵達門口之前,她被擊倒,用力摔向地板。他壓住她,跨坐在她身身上。她感覺無助到極點。

  「不要亂動,該死。」

  亞力跳上他的背,用瘦削的臂膀扼住他的脖子!

  「快跑,亞力,」安娜叫道。「快跑!」

  她感覺他身上的男人變得僵硬。「天哪!」他喃喃叫道。「小鬼!」他跳起身子,甩開亞力。安娜慌亂地跪起身子,伸手去撿先前丟在地上的燭台。

  「安娜!」

  她抬起頭,看到弟弟在那個男人的懷中掙扎。她撲向他,但是,亞力立刻成為擋住他們之間的盾牌。

  「噢,不行,不能再來一次,」他嚴肅地說道,這次使用蒙特維亞文。「我不打算被閹割。」

  「放他下來。」她大叫。

  「可以。」他一定非常強壯,亞力在他手中彷彿毫無重量。「但是,你必須先保證不再攻擊我。」

  「放下他。」

  「否則?」

  「我會想辦法再次傷害你。」她朝前走近一步。

  他變得僵硬,戒備地凝視著她手中的鐵燭台。「保持你的距離,我手中顯然握有你珍惜的事物。」他後退幾步。「他很小,對不對?小孩子最容易受到傷害了。」

  恐懼割過她全身。「如果你傷害他,我會---」

  「我不打算傷害他,」他打斷她的威脅。「除非你強迫我自衛。」

  她審視他。他有一頭濃密的黑髮和稜角分明的長臉,他的眉毛直而黑,綠眸閃閃發亮,挺直的鼻樑使她聯想起鷹鉤。這是一張強硬的臉孔,像石頭那般堅硬,可能屬於一個殘酷的男人。

  「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會放下這個年輕人,」他說道。「我向你保證,我通常不與小孩為敵。」

  她不信任他,但是,她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你想知道什麼?」

  「你來這裡幹什麼?」

  她設法尋找一個他會相信的答案。「天氣很冷,我們需要一個過夜的地方。」

  「這裡並不比外面暖和。」他凝視著她的臉孔。他不相信她,她絕望地瞭解,她從來不擅於說謊。「或許你是個小偷,或許你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偷。這---」

  「安娜不會偷東西,」亞力憤怒地說道。「她只是要看看那扇窗戶,但是,它已經不見了。她永遠不會---」

  「噓,亞力!」她厲聲名利。這不是亞力的錯,他只是在為她辯護,並不知道『決帝令』的重要性。

  「窗戶?」他轉頭瞥視。「不錯,他確實不見了。」震怒再次扭曲他的臉孔。「混帳!我要那扇窗戶。」

  他要『天堂之窗』。他一定是他們之一!「你........你.....是誰?」

  他瞇起眼睛盯著她的臉龐。「不是傳說中的魔鬼。你到底以為我是誰?」

  她舔舔嘴唇。「我以為你是納布夫公爵的手下。」

  「我不是任何人的手下,」他的唇抿緊。「尤其不可能屬於那個妓女生的狗雜種。我不---哎喲!」

  亞力的牙齒咬住他的手。安娜繃緊身體,準備在他傷害那個男孩時撲上去。

  但是他只甩開那個男孩的牙齒。「這個小鬼似乎也很凶悍。」

  「他很害怕,放開他。」

  「我跟你打個商量。只要你保證不逃走,我就放開他。」

  他似乎真的憎惡公爵,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是敵人。他要『天堂之窗』。「你放開他,讓他離開我們,我就不逃走。」

  「但是,如此一來,我就沒有防身的盾牌了。」

  她微微一笑。「對。」

  他撇撇嘴。「一言為定。我認為我還是應付得了一個小女孩。丟下你的武器。」

  她猶豫一下,然後丟下那個燭台。

  「很好,你保證?」

  「我保證。」她勉強說道。「在確定亞力安全之後。」他放下那個小男孩,她連忙轉向亞力。「去花園等我。」她必須確定亞力不會置身危險中。

  「我不要去。」

  她也不要亞力離開她,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褪下她的毛披肩裹住他。「你必須去。」她輕輕推他。「我會很快去找你。」

  他準備抗議,但在看到她的眼眸時,他轉身走向通往花園的小門。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如果他用他們傷害她母親的那種方式傷害她,她該怎麼辦呢?恐懼包圍她的心,奪走她的呼吸,凍結她的血液。她轉身面對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08:44

第二章

  「你遣走我的人質,」他嘲諷地說道,找到他先前丟開的蠟燭,再次點上。「這使我極度的不安全。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容忍---你為什麼抖曾那個樣子?」  

  「我沒有。」她的眼眸閃爍著憤怒。「我不怕。」

  他看得出她不只是害怕而已,她根本是嚇壞了。他或許應該高興,但為了某個無法解釋的原因,他感覺需要為她留點顏面。「我沒有說你在害怕。一定是因為天氣太冷了,你又把你的披肩給了那個小男孩。」他脫下他的斗篷。「過來這裡,讓我為你披上。」

  她望著那件斗篷,彷彿是一把指著她的利劍。她深吸一口氣。「我不會反抗,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千萬不能在事後殺死我;亞力需要我。」

  「在什麼事後?」他問道。瞇起眼睛凝視她的臉龐,然後恍然大悟。「你以為我打算強暴你嗎?」

  「那就是男人對女人做的事。」

  「你多大?」

  「16歲。」

  「你看起來比16歲還小。」她平板的身體毫無女性的曲線,而且瘦得教人心痛。她的頭髮紮成一根垂在腦後的長辮,使她更顯年幼。

  她鄙夷地凝視他。「我的年紀大小會有什麼區別呢?我是個女人,男人根本不在乎我幾歲,他們不在乎任何事情。」

  他感覺一股強烈的憐憫。「你以前碰過這種事嗎?」

  「不是發生在我身上。」她的語氣突然有所保留。他幾乎看得到她的退縮,知道她不想討論那椎心的痛苦。

  「也不會發生在現在,」他嚴肅地說道。「我不強暴小孩。」

  但是,她並非小孩;她的五官細緻而美麗,清澄的藍眸中帶著超越她年齡的世故,緊緊抿住的唇是為了制止顫抖。在肯日邊界的許多城鎮,他已經見到太多這種早熟的臉孔,也因此而感到憤怒。「你的爸媽在哪裡?」

  她沒有立刻回答。「都死了。」她的聲音輕柔。

  「怎麼死的?」

  「爸爸在兩年前去世。」

  「媽媽呢?」

  她搖搖頭。「我......不要告訴你。」

  「你媽媽怎麼死的?」他重複。

  「公爵。」

  他憶起她先前的控訴。「納布夫公爵嗎?」

  她點點頭。

  他並不驚訝。納布夫公爵在一年前公然出兵攻打他的哥哥約瑟國王,企圖篡位,在他終於被迫承認失敗時,兩方的軍隊都已受到大挫,百姓更是生靈塗炭,國王的軍隊已經把納布夫逼回他自己的領地,但是,野心勃勃的納布夫在休養生息之後必然會再重建武力,而約瑟國王目前也沒有完全擊潰他的實力。在撤退的時候,納布夫縱容他的屬下四處姦淫擄掠,從肯日到塔拉坎的途中,喬登已經見過太多被屠殺與焚燬的城鎮。「是公爵的某支軍隊殺死你母親嗎?」

  她搖搖頭。「是公爵本人,」她低語,凝視著正前方,彷彿再次見到她母親被殺的那一幕。「是他,就是他!」

  「公爵本人?」這是很不尋常的。納布夫公爵是個冷血的雜種,但是,他通常控制得了他的憤怒,很血染雙手。「你確定是他?」

  「他來到我們的小茅屋,他......我確定!」她顫抖了一下。「媽媽告訴我他是誰.........她以前見過他。他傷害........她,然後殺死她。」

  「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

  「你有沒有聽到我的問題?」

  「我聽到了,」她遲疑地說道。「如果你不想傷害我,我現在可以離開嗎?」

  老天爺,他感覺自己和納布夫一樣可惡。這個女孩無助而痛苦。他應該叫桂格進來,要他派他的某個手下帶這個女孩去投奔她的親戚,但他知道他必須發掘更多秘密。這不是巧合,她特別來看『天堂之窗』,而且她的母親顯然在臨死之前受到酷刑的折磨。納布夫這麼做一定有某種理由。「不行,你不能走。」他再次朝她遞出他的斗篷。「你先穿上這件斗篷。」他故意保持強硬的語氣,同時又坐下身子,以便減弱威脅的力量。「坐下吧!」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她顫抖地說道。「不論你如何逼問我。」

  那段痛楚的回憶或許是她最大要害,他發現他無法利用它攻擊她。「別走,」他疲憊地說道。

  她猶豫一下,用眼眸搜尋他的臉孔,然後,她接下那件斗篷,但沒有坐下。「你為什麼要我留下來?」

  「我不確定為什麼。」他或許只是在浪費時間,他已經竭盡所能。現在,他知道『天堂之窗』已被摧毀,他已經無法達成他的任務。即使這個小女孩知道某個不願意透露的秘密,『天堂之窗』仍然無法復原,該死!但他就是無法放棄,他必須確定納布夫並未發現任何他尚未發現的秘密。「我們倆在同一個時候來到同一個地方,似乎是件奇怪的事。你相信命運嗎?」

  「不相信。」

  「我相信。我母親有韃靼血統,她必然在孕育我時注入某種相信命運的信仰。」他凝視著空無一物的窗戶。「這座城鎮已經被摧毀與遺棄,你無法確定公爵的軍隊不會返回,但是,你卻選擇這個時機前來。為什麼?」

  「你又是為什麼?」她反問。

  「我希望得到『天堂之窗』。我聽說它很壯麗,我希望帶它返回我的家中。」

  「你想偷走它。」

  「你不懂。」

  「你想偷走它。」她重複,語氣毫不妥協。

  「好吧,隨你怎麼說。我想偷走它。」他迎接她的視線。「現在,你為什麼來這裡?」

  那對清澄的藍眸轉開。「我必須看看它是否還在。」

  「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

  「你最好明智地回答我。」

  她的視線轉回他臉上。「噢,我聽說它很壯麗,我希望帶它返回我的家中。」她嘲弄地重複他先前的話。

  這個女孩很與膽識;她仍然害怕,但拒絕屈服。他謹慎地隱藏住他的欽佩之情。「我應該去花園找你弟弟嗎?我相信他會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裡。」

  「不要去煩他。」

  「那就告訴我真相。」

  「因為它是我的!」她衝口而出。

  老天爺!他隱藏住竄遍他全身的興奮。「教宗不會同意的;教堂裡的一切都屬於上帝和他。」

  「它是我的,」她激動地說道。「我外祖母去年去世時把它交給我。」

  他謹慎地保持平靜的神情。「她真大方。她憑什麼給你這種大禮呢?」

  「那是她的作品。她說教堂沒有付錢給我們,所以它仍然是我們的。」

  「她恐怕是在騙你。『天堂之窗』是潘安唐的作品,他是一個偉大的工匠。」

  她搖搖頭。「他是我的外祖父,但製作者不是他,是我的外祖母。」

  他揚起眉毛。「一個女人?」女人不可能擁有這種才華和技巧來創作『天堂之窗』。

  「這即使她必須讓他冒名頂替的原因。他們不肯接受女人的作品,但是,做活兒的一向是我們這些女人。」

  「一向是?」

  她點點頭。「500多年來,我們家族的女性一直在創作玻璃,從離開搖籃之後就開始接受訓練。我媽和我擁有特殊的稟賦,我長大後,將會成為像我外祖母那樣了不起的藝匠。」

  希望的火花在他心中燃起。「你對『天堂之窗』到底有多熟稔呢?」

  他故意保持輕鬆的語氣,她仍立刻變得僵硬。他連忙撤退並改變話題。「在你們創作這些璀璨耀眼的玻璃時,你們家的男人都在做什麼呢?」

  她的緊張略微消失。「做他們想做的任何事情,他們一向被照顧得很好。」

  「女人工作負擔家計並照顧家中的男人嗎?」

  她皺起眉頭。「對,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總是---你為什麼那樣看我?」

  「如果我認為這是非常不尋常的情況,請原諒我的無知。」

  她不安地移動。「我得走了,亞力正在等候。」

  「你要去哪裡呢?你的家必然像塔拉坎的其他屋子一樣被夷為廢墟。」

  「我們不住在這裡。我們的小屋位於沙達鎮郊。」

  沙達距離這裡有70多英里。「你們怎麼來這裡?」

  「我們徒步。」

  這是一段崎嶇而危險的路程,連騎馬的男人都會有點受不了,而這個孩子卻驅策自己步行來到這座教堂。「你們在沙達有親戚嗎?」

  「我們沒有任何親戚。」她鄭重地回答。

  他意識到這是命運之神的安排,讓一切都組合在一起。他甚至不必去尋找潘安唐,『決帝令』就自動來到他的面前。「那麼,我會帶你們一起走。」

  她震驚地瞪著他。

  「跟我走吧,」他重複。「你顯然是上帝賜給我的一項禮物,而我從來不拒絕上帝的任何恩寵。」

  她開始後退,好像認為他發瘋了。不錯,他確實有一點發瘋的感覺;沮喪與憤怒突然轉變為希望,可能有一點令人措手不及。

  「在沒有人協助的情況下,你如何能夠照顧亞力呢?他需要食物及暖和的衣服。我可以給你這些。」

  她猶豫一下。「你.....你為什麼願意這麼做?」

  「或許我希望做個仁慈的基督徒,盡職地協助兩個孤兒。」他嘲諷地說道。

  那對清澄的藍眸搜尋他的神情。「但是,我覺得你並非是一個仁慈的男人。」

  「你真是聰明,竟然能夠辨認這個事實,但你並未完全說對。在某些便利的時候,我可以非常仁慈與慷慨。現在正是這種時。你和你的亞力不是很幸運嗎?」

  她搖搖頭,牢牢凝視著他的眼眸。

  他看得出她迫切地想相信他。他唯一必須做的就是說她想聽的話,然而為了某個奇怪的原因,他就是不願意欺騙這個大眼睛的小女孩。「你的看法相當正確,我從來不知道如何追隨基督徒的職責,我一向認為那是極度乏味的人生。」他繼續說道。「我確實是基於一個理由才想幫助你們,不過我不打算現在透露。如果你要跟我走,就必須完全遵照我的條件。你必須同意毫無疑問地服從我的命令,我則保證用食物與庇護所來回報你們。如果你選擇不跟我走,那麼你可以待在這些廢墟裡,並且讓你弟弟餓死。」

  他轉身準備走開。這是一項賭博;他根本不打算把她留在這裡,但是,如果由她自己作決定,會比較好辦。

  「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但沒有轉身。「你要跟我走嗎?」

  「對。」她匆匆走到他面前。「我會跟你走。」他很快補充:「但是,我只是要拿食物和毛毯給亞力。」

  「隨你便。不過,你最好趕快做好決定,我打算在天亮時離開這座城鎮。」

  「太快了!」她恐慌地說道。

  「天亮時。」他重複。「那個小男孩叫你什麼?安娜?」

  「邵安娜。」

  「這不是蒙特維亞的姓。」他為她打開厚重的門。

  「我父親是英國人。」她斜瞥他一眼。「跟你一樣。」

  他憶起他在見到那扇破窗時的咒罵。「你母親呢?」

  她轉開視線。「蒙特維亞人。」她很快問道:「英國人為什麼來緊密貪污眼呢?」

  「因為他想來。」他嘲弄地說道。「你沒有問過我的姓名,你對我這麼不感興趣,真叫人有點傷心。」

  「好吧,你叫什麼名字?」她不耐煩地問道。

  他鞠個大躬。「崔喬登,你忠心的僕人。」

  在他們走下石階時,一股寒風襲向他們,她皺起眉頭。「越來越冷了。我需要為亞力拿條毛毯,我不能讓他在花園裡---」

  「啊,喬登,你進去那麼久,我以為你在向上帝祈禱。」一個聲音宏亮地響起。

  看到那個走向他們的巨人時,安娜倏地停住腳步。她本來覺得崔喬登很高,但這個男人比他更高、更魁梧,差不多有7英尺高。

  那個巨人仰頭大笑。「我早該知道,即使在這種廢墟,你都會找到取悅你的女人。」他走近時,月光照亮一張凶悍的臉孔。他一定快40歲了,他的臉孔明顯地反應出那些在暴力中打轉的歲月。他的鼻樑斷過,夾雜著銀絲的黑髮凌亂地披散在高聳的顴骨上,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疤痕,劃過他的頰,一直延伸到嘴角。

  「放輕鬆,」喬登平靜地說道。「是桂格,他不會傷害你的。」

  她怎麼知道呢?她狂亂地猜想著,越過那個巨人,望向他身後那些跨騎在馬背上的男人。他們至少有15個人,看起來都像這個桂格這般凶悍,而且都佩戴著武器,穿著獸皮和長及膝蓋的長筒皮靴。她為什麼要跟隨崔喬登出來呢?答案很簡單,因為亞力生病了,亞力需要食物和庇護所。她必須冒任何危險來看看這個男人是否真的能夠提供這些給亞力。

  「待在原處不要過來,桂格。」那個巨人停下腳步時,喬登轉向她。「沒有人會傷害你,我向你保證。」

  他並沒有強迫她跟隨他,是她自己作的選擇,她不能在現在退縮。「要他給我一條毛毯。」

  一個無法辨認的神情閃過他的臉龐。「非常好。」他告訴桂格:「去為小姐拿條毛毯過來。」

  桂格點點頭,走向一匹龐大的馬,打開馬鞍袋,取出一條羊毛毯,轉回身子,快步爬上石階,來到安娜面前。「拿去吧!」他把毯子丟給她,綻開一個甜蜜得令人吃驚的微笑。「我叫狄桂格,我知道我醜得像個怪物,但是我不吃小孩,我向你保證。」

  淡褐色的眼眸顯現出溫柔,她感覺一絲溫暖爬過她的身體。「我......我叫邵安娜。」她遲疑地說道。

  「帶這條毯子去給你弟弟吧!」喬登告訴她。「我們會在北郊紮營,可以提供你們倆熱食和溫暖的火焰。」他轉身走下階梯。「只要你決定信任我。」

  他是為『天堂之窗』而來,她無法信任任何想要『天堂之窗』的人。但他是英國人,英國人為什麼要『天堂之窗』?或許她可以信任他.......一點點。

  「等一下。」她伸手準備脫下那件斗篷。「你的斗篷。」

  「待會兒再還我。」他優雅地騎上馬背,朝他的屬下抬去手,然後朝北郊而去,再次留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真是一隻飽受驚嚇的小鴿子。」桂格哀傷地轉頭注視消失在門裡的安娜。「這塊土地上有這麼多受傷的小孩,真是教我心痛到極點。」

  「那隻小鴿子差點閹割了我,」喬登說道。「我向你保證,她絕對是只獵鷹,不是鴿子。」

  桂格的眼眸閃閃發亮。「那是因為她害怕。她弟弟在教堂裡面嗎?」

  「在花園裡。」

  桂格皺起眉頭。「我去找他們。他們或許太過害怕,不敢接近我們。」

  「不,讓她主動來找我。」

  「可是我認為---」

  「『天堂之窗』已經被砸碎,」喬登打斷他的話。「毫無用途了。」

  桂格驚叫一聲。「那麼,我們必須去尋找創作那扇窗戶的潘安堂了。」

  「不必。大家都以為那是他的作品,但你的『小鴿子』卻告訴我那是她外祖母的傑作。」他簡單地重複安娜告訴他的那些細節。

  桂格吹聲口哨。「可憐的小女孩,難怪你對她如此仁慈。」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並不仁慈。你難道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雖然她不肯承認,但是她確實熟知『天堂之窗』,而且從小接受製作玻璃的訓練,有一天,或許會成為跟她外祖母一樣傑出的藝匠。這是一個機會,也是我們唯一擁有的機會。」

  「我聽清楚你的話了。」桂格的臉龐亮起。「你不應該因為仁慈而感到羞愧。我知道你喜歡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你是個惡魔,但是......我保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不---」他停下來,聳聳肩膀。「那個女孩不會同意你的說法,她已經告訴我她知道我並不仁慈。」

  桂格轉頭瞥視。「我還是認為我應該回去找她,如果她逃走呢?」

  喬登在轉角處勒住韁繩。「她不會逃走的,因為你必須回去監視她,派尼康看守通往花園的後門。如果她決定來找我,絕對不能讓她發現你們倆的蹤跡。」

  「如果她決定不來找你呢?」

  「那就帶她來見我。」

  桂格露出困惑的神情。「她以為她自己是自由的,你沒有告訴她真話。」

  「我並沒有欺騙她。只要她做對選擇,她就是自由之身,我們只是必須防止她飛向錯誤的方向。」他扯動韁繩,準備策馬離開。「趕快去吧,我們待會兒營區再見。」

  桂格目送他離開。「尼康!」他朝一個男人做個手勢。「趕快過來,有活兒要幹。」

  營火熊熊燃燒,在黑暗只能感誘惑她一步步接近。

  「安娜?」亞力握緊她的手。「這樣好嗎?」

  她不知道,她突然恐慌地想著。她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安全。她已經在教堂裡苦惱地思索好幾個小時,崔喬登的手下看起來野蠻而凶悍,但是他.......

  他怎麼樣?

  強硬、冷酷而聰明。在他們相處的短暫時刻中,他已經展現出所有這些,還有堅定的決心和唐突的誠實。但是,誠實的人怎麼能夠這樣面不改色地欺騙別人呢?她的每一個本能都告訴她他並未說實話。

  亞力咳嗽一聲,偎近她。「我聞到食物的香味。我的肚子好餓,安娜。」

  喬登保證給亞力食物與安全,她卻不曾給他任何保證。只要她覺得風險太大,隨時可以逃走,但是,亞力卻可以得到恢復健康的機會。「很快就會與食物了。」她深吸一口氣,牽著亞力走向那團營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09:25

第三章

  所有人都裹著羊皮毯蜷縮在營火四周,只有崔喬登還醒著,他坐在那裡凝視著火焰。

  她走近時,他抬起視線。「我等你很久了。」他平靜地說道,轉向亞力。「你已經凍紫了,孩子,趕快靠過來烤烤火吧!」

  亞力仰頭瞥視她,看她點頭後,他一步步靠向火焰,在感覺到熱度時,他歎息一聲。「真好!」

  「是啊,這是一個寒徹心扉的夜晚。」喬登指向火焰上的鍋子。「兔肉湯。拿鑰匙和碗,自己動手吧!」

  「我幫他弄。」安娜走上前,在喬登搖頭時停下腳步。「他不太舒服。」她激動地說道。

  「只要他站得住,就可以自己舀湯。」他站起身子,在他的鋪蓋旁鋪上另一條羊皮墊褥,再次坐下。「你才是那個搖搖欲墜的人。坐下吧。」

  亞力已經急切地把熱湯舀進碗裡,她勉強地坐下,但是,火焰是如此溫暖,她幾乎發出滿足的歎息。「我必須照顧亞力。」

  「在你自己吃飽之後吧!」

  「我來照顧他。」桂格大步走向營火,盛滿一碗湯,在他們對面坐下。「過來吧,孩子,坐在我旁邊,我們可以一起吃。我餓得像匹狼,你呢?」

  他看起來就像一匹餓狼,安娜知道亞力永遠不會走向他。亞力嚴肅地凝視他,然後猶豫地說道:「你穿的衣服好奇怪。」

  在看到安娜震驚的神情時,桂格綻開笑容。「啊,你以為他會怕我嗎?小孩比大人聰明多了;他們以來他們的本能,不依賴他們的眼睛。」他轉回去面對亞力。「你的本能是正確的。奇怪的是我的衣服,不是我的靈魂。在我的家鄉肯日,每個人都穿這種衣服。」

  「肯日!」她的視線飛向北方高聳的山嶽。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來自肯日的人。雖然肯日是蒙特維亞的鄰國,卻被崇山峻嶺包圍著,而且從不歡迎任何訪客,據說它的人民是凶悍而好戰的一群。「你來這裡幹什麼呢?」

  「現在我正在常識請求這個男孩跟我一起吃東西。」桂格裝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我討厭一個人吃。」

  亞力輕輕一笑,繞過火堆,在桂格身邊坐下。

  桂格滿意地點個頭。「至於我為什麼來到你的國家......」他喝下一口湯,朝喬登點個頭。「我必須照顧喬登,預防他在跟年輕女孩作戰時受傷。你真的差點閹割他嗎?我相信許多女人都---」

  「吃你的東西,」喬登打斷他的話。「否則就回去站崗。」

  「你要我返回寒冷中嗎?真殘忍!」桂格歎口氣,開始吃他的湯,但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

  「尼康呢?」

  「還在站崗。」桂格用一條羊皮毯裹住亞力瘦弱的肩膀。「趕快吃把,否則怎麼可能長得跟我一樣高呢?」

  亞力懷疑地搖搖頭。「即使我吃下全世界的湯,也不太可能會長得那麼高。」但他還是低下頭吃他的湯。

  喬登裝滿一碗湯,遞給安娜。「滿意嗎?」

  她一點也不滿意,她的心裡充滿憂慮和問題,但是,她點點頭,開始飢餓地大吃。兔肉雖然很硬,湯卻又熱又稠。依稀之間意識到另一個男人過來盛湯又離開,她聽得到桂格低沉的笑聲,卻無法辨認那些話。喬登一直看著她,但她不在乎。狂風呼嘯,多少天以來,她首次感覺溫暖,肚子裡裝滿真正的食物。

  「還要嗎?」喬登在她吃完之後問道。

  她搖搖頭,放下碗。她已經吃太多了。填飽的胃帶來滿足與安全的假象。她越過營火望向壓力,看到他已經躺在桂格身邊睡找了。桂格朝她眨個眼睛,然後躺下,拉起毯子蓋住亞力和他自己。

  「他不會有事的。」喬登說道。「躺下去睡覺吧,你已經快要昏迷了。」

  「我不累。」她挺直背脊。「我們必須交談.....必須問---」

  「那些我一定不會回答的問題。」

  「我必須詢問有關『天堂之窗』的事情。」她迎接他的凝視。「這就是你希望我跟隨你的原因,對不對?」

  他沉默片刻。「對。」

  「你認為我能夠把它交給你。」

  「我希望你能。」

  「為什麼?」

  「你對拿破侖有多少認知?」

  拿破侖。那位法國皇帝在她心目中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嘗試回憶父親告訴過她的那些事情,據說,他是一個非常聰明應用的皇帝,而且野心勃勃,想併吞整個歐洲。兩年前,在他來到蒙特維亞的邊界時,大家都緊張地議論著,一直到他離開之後,威脅才終於解除。之後,納布夫公爵公然造反,把蒙特維亞搞得天翻地覆,拿破侖就被淡忘了。「我知道他要權勢,就像其他每一個人。」

  「他對權勢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強烈。我必須阻止他。」

  「好讓你自己能夠取代他奪取一切嗎?」

  他漠視她的問題。「到目前為止,他尚未進入這個地區,但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到永遠。」他迎接她的凝視。「在他展開攻擊時,『決帝令』絕不能落入他手中。」他看到震驚撼動她的身軀。「你以為只有納布夫知道『天堂之窗』的價值嗎?」  

  她曾經懷疑這個英國人知道,她也一直希望她錯了。「『天堂之窗』的價值是在於它璀璨、美---」

  「知識。」他輕聲說道。「你只是一個必須保護弟弟的小女孩,不要讓你自己捲入一場你甚至無法理解的戰爭。給我我想要的,我會確保你們倆的安全。」

  「好讓你為所欲為地使用它。你或許跟這個拿破侖差不多,我為什麼應該在你們之間作選擇?」

  「因為不選擇會給你帶來危險。」

  「那麼,我選擇不相信你們之中的任何人,」她激動地說道。「我不想被人利用;不論是你,或者那個拿破侖,或是納布夫公爵。我要走我自己的路、做我想做的事情。」

  他瞇起眼睛凝視她的臉龐。「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個『決帝令』呢?」

  「按照我自己的心意使用它。」她怒目注視他。「你沒有權利管我如何處置我自己的東西。」

  他審視她的神情。「如果我們能達成某種協議呢?我們暫時不提『天堂之窗』。」

  「你不會得到它的,」她急切地說道。「我永遠不會把它交給你。」

  他微微一笑。「我們以後再討論這個。」

  她凝視著他,突然瞭解到他是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她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身形,那個微笑幾乎令人無法抗拒,好像把他轉變為一個極具魅力與說服力的人。

  他的笑容霎時消失,他轉回頭凝視著火焰。「你有沒有想過納布夫公爵可能正在搜尋你們?」

  那是她最近的噩夢之一。「我.........不認為他有看到我們,媽媽要我們躲在樹林裡。我確定他不知道我們在那裡。」她用比較堅決的語氣補充。

  「納布夫不會因為你母親的死就放棄,他會搜尋那棟屋子尋找任何可能有用的消息,派人去盤問你的鄰居。」

  「他沒有時間。約瑟國王的軍隊已經佔領沙達,而且懸賞納布夫的首級。媽媽以為我們很安全,但是我們的小屋距離城鎮有好幾英里。」她顫抖了一下。「我聽到他在離開是咆哮與咒罵,他非常憤怒。」

  「如果他肯冒那種危險,那麼,你應該知道他一定會回去,或者派他的手下去四處盤問。你的鄰居會告訴他有關你的事.......以及亞力。」他停頓片刻。「我利用你弟弟來獲得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事物,你認為納布夫會比我仁慈嗎?」

  「不會,」她低語。沒有人回比納布夫公爵更殘忍,他根本是個怪物。「噢,不!」

  「我向你保證,他的堅決足以跟他的邪惡媲美,納布夫是那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男人。」

  「你認識他嗎?」她問道。

  「認識。」他看到她本能的畏縮。「他的領地就在肯日的邊界。他一直評估我們的軍事力量,最後決定他哥哥的王國會比較容易奪取。」

  她驚恐地凝視著黑暗,為了滿足他對權勢的貪慾,納布夫幾乎摧毀蒙特維亞和它的人民。「邪惡.......」

  「那麼,你必然同意必須讓亞力遠離蒙特維亞。」她的視線飛向他的臉龐,他點點頭。「英格蘭。」

  英格蘭,那個遙遠的異地。「你要帶我們去英格蘭?」她的父親厭惡英格蘭。

  「我懷疑納布夫會想橫越半個世界去尋找你們。亞力在那裡會很安全。」

  他並不保證她的安全,她瞭解,因為他會威脅她的安全,他的談成令她更加惶惑。

  「睡吧!」他再次綻開笑容。「我相信你在休息之後會做出正確的決定。」他輕輕把她推倒在羊皮墊上,拉起毯子蓋住她。「你必須為亞力著想。」

  睡覺?她幾乎大笑。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呢。他剛剛才告訴她他要帶她前往一塊陌生的土地?

  他在不遠之處躺下,拉起他的毯子蓋住自己。在一片靜寂中,只聽得到木頭燃燒的聲音。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再發抖了。」喬登突然厲聲說道。

  她不知道她在發抖。她設法控制她肌肉,但就是無法停止顫抖。「我相信.....我很冷。」

  「我相信你在說謊。」他坐起身子。「我在教堂裡盡力容忍,但就看著你假裝自己跟桂格一樣強壯實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他突然來到她身邊,用手臂環住她。

  她因恐慌而僵硬,並嘗試推開他。

  「躺好,」他粗野命令,把她抱進他懷中。「我不會傷害你。」他溫柔地撥開她臉上的髮絲。「今晚不會有任何事物來傷害你,你不必害怕。」

  「我真的害怕。」她咬住下唇,仍無法制止身體的顫抖。「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從那晚之後.......」

  他低喊一聲,在她身邊躺下,把她拉進懷裡。她再次掙扎,但他釘住她,凝視著她的眼眸。「看著我,該死!我會傷害你嗎?」

  她絕望地凝視著他的綠眸,彷彿被催眠了。她真的相信他不會傷害她。她搖搖頭。

  他把她的臉按向他的肩窩,他身上帶著皮革、麝香和火焰的氣味。「放鬆,」他低語。「你已經筋疲力竭,又飽受驚嚇,但現在沒事了。放鬆,放開你自己。」

  溫暖、安全、力量。她好像被包裹在充滿力量的牢網中,任何壞東西都無法靠近她。她多麼希望她能放鬆片刻,接受他的安撫......

  「對。」他的聲音象陽光般沐浴她、溫暖她。她一向相信聲音有顏色,他的聲音是最深的酒紅色。「不要擔心任何事物,讓我照顧你。你只需要休息,讓我抱著你。」

  她應該移動,她恍惚地想著。躺在這裡太危險了,不是因為他或許會傷害他啊,而是因為她有一種最奇怪的感覺,好像她正融入他的體內。

  如果你變成敵人的一部分,就無法再反抗他了。

  她沒有移動。在她恢復體力之後,她會繼續作戰。現在,她是安全的。今晚發生過這麼多事情...........

  不!

  她突然翻身脫離他的懷抱,坐起身子,緊緊抓住她的毯子,她的胸膛急遽地起伏著。

  他變得僵硬,她以為他會拉她回去,但是他沒有。他只是以內感手托住他的臉頰。「你堅持讓自己受苦。」

  「我只是不能讓自己放鬆。」她舔舔嘴唇。「我非常疲倦。我能躺下嗎?」

  他綻開笑容,略微移向一惻。「這會是我的榮幸,我從來不拒絕一---」迎上她的視線時,他的笑容消失。「別那樣看著我。我忘了,該死!在某些情況下,有些話是習慣性地說出口,根本沒有經過思索。」

  他的笑容真的好性感,而且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些情況。他曾經跟多少過女人上過床呢?

  「片刻之前,你知道你是安全的。一切並未改變,」他平靜地說道,移回他自己的舖位坐下。「你只是愚蠢地拒絕你需要的某樣事物。」

  她躺下,拉起毯子裹住自己。「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事物。」

  「你需要慰藉,而我也樂意提供。」她轉開頭,但感覺到他的視線。「你會躺在那裡,很快開始胡思亂想並擔憂, 然後又開始發抖。」

  「那只是暫時的軟弱。我告訴過你我有一點疲倦,現在沒事了。」

  「鬼才相信。」

  她沒有回答。

  「告訴我如何製作玻璃。」他看到她的身體繃緊。「與『天堂之窗』無關,我們已經同意不提那個。」

  現在不提,然而問題遲早會來的。在他認為她能給他他想要的事物時,那個時機一定會來---

  「告訴我你工作的情形。」

  「我為什麼應該告訴你?你根本不感興趣。」

  「你喜歡你的工作嗎?」

  「當然喜歡。」

  「工作帶給你什麼樣的感覺呢?」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她瞭解。工作只是她的一部分,一直在那裡,無法與她分割。「好、壞,有時候會很生氣。」

  「為什麼?」

  「你不會瞭解的。」

  「這是事實,如果你不解釋,我當然無法瞭解。」

  為什麼不回答他?這是一個安全的話題。「有時候,你的腦海中有一個畫面,但是,你的手卻無法清晰地表達出來,不是顏色不對,就是太厚,感覺不到光。」

  「感覺不到光?」

  「在陽光透過時,玻璃才有生命。如果不是為了陽光,我們為什麼要創造玻璃呢?」

  「你好像是太陽神的崇拜者。」

  她皺起眉頭。「我不是異教徒。」

  「我不這麼有把握。在創造出正確的作品時,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她應該如何形容呢?「好像..........體內的某種東西在飛揚、迸裂。」

  「真的嗎?多麼痛苦啊!」

  「一點也不痛苦。好像在發燒,但是.......很棒,接著,是一股美妙的祥和。」她無助地搖搖頭。「我告訴過你你不會瞭解。」

  「正好相反,你形容的是一種我非常熟悉的狀態。」他停頓一下,然後輕輕笑著。「不錯,非常熟悉。」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你是藝術家或藝匠嗎?」

  「我希望我能提升我的技巧到達藝術的境界。你的第一件作品是什麼?」

  「花卉。」她閉上眼睛回想。「很小的一幅,非常簡單,有黃色的水仙花。外祖母喜愛花朵。」

  「你外祖母親自教你嗎?」

  「外祖母和媽媽。」痛苦突然湧回。媽媽。

  「告訴我那些水仙花,」他很快說道。「它們感覺得到陽光嗎?」

  光線流過鮮黃的花朵,在地板上留下圖案。外祖母朝她綻開驕傲的笑容。「噢,感覺得到,」她低語。「它們真美。那天的一切都很美。」

  「水仙花有葉子嗎?」

  「當然有,我才4歲,但我不會忘記葉子。淺綠色......不像黃色那麼真實,但是也還不錯......」她大個呵欠。「外祖母喜歡它們;她喜歡每一種花。我說過了,對不對?」

  「我不記得。」

  「第一年我為她做了一片有玫瑰花的玻璃。粉紅色的玫瑰花......在陽光照射下,花瓣的邊緣好像鑲著一層金邊。那完全是意外,但外祖母假裝那是我故意設計的。接下來的那年,我送她另一片沒有瑕疵的,但是,我認為她比較喜歡第一片。」

  粉紅色的玫瑰花,綴著金邊,水仙花和充滿愛的回憶,它們編織成一片多采多姿的鑲嵌玻璃,掛在遠遠的地方。「我相信她確實是。」

  她睜開沉重的眼瞼,看見他正在注視她,他的神情如謎,淡綠色的眼眸彷彿水仙花的葉子。

  「再告訴我那些玫瑰花。」他說道。

  她已經告訴他太多了,她瞭解。她曾經推開他,他卻用另一種方式返回,製造出更親暱的感覺。他贏了,不,贏的人是她。他喚回美麗的記憶,取代痛苦。不論他的動機威嚇,他確實已經療治並協助她。

  「不要!」她轉身惻躺,避開他的視線。「玫瑰花是我的。」她閉上眼睛。她要返回那段充滿笑聲與陽光的時光,再次聆聽媽媽與外祖母的教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09:33

第四章

  「醒醒,安娜,」亞力搖晃她。「我們必須快一點,我們要去英格蘭了!你知道,爸爸出生的地方!」

  她睜開眼睛,立刻看到他興奮的臉龐。

  「搭船,一艘大船。喬登說我會看到海鷗跟海豚---」

  「噓。」她掙扎地坐起身子,撥開額上的髮絲。「先讓我清醒一下,然後---」她停下來,看見喬登就站在亞力身後不遠的地方。

  「亞力說得對。」他的手落在小男孩的肩膀上。「我們快要出發了。」他朝不遠處的水塘點個頭。「去清洗一下,然後回來吃點麵包和乳酪。我們要到晚上才會停下來休息。」他轉身走向桂格。

   他一副已作好決定的樣子,甚至已經告訴亞力他們要前往英格蘭。她站起身子開始走向水塘。

  亞力跟隨在她身後。「我們必須前往達美荷港,有船在那裡等候。喬登說要一整天才會抵達那裡。」

  他的雙頰紅潤,整個人變得活潑起來,充滿興奮,期盼展開一段嶄新的人生,使她必須更加審慎地決定。什麼是最好的選擇呢?蒙特維亞是她唯一的家,她幾乎無法忍受離開這裡的念頭。

  她可以留下來,畢竟她有一技之長,或許她可以在大城市裡找到工作。

  她不可能找到工作,沒有藝匠會接受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女人,媽媽和外祖母都奮力爭取過。如果她沒有辦法靠她的技藝維生,那她和亞力要如何生存呢?蒙特維亞的財富已經被公爵搜刮一空。從沙達來到這裡的途中,她看到的都是殘敗的建築和為生活掙扎的人,到處都是小偷和妓女。她顫抖著,回想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她永遠無法忍受那樣的人生。

  她當然可以忍受---為了亞力。但那絕對是最後的選擇,在她試過每一種方式之後。

  所以,她必須為自己和亞力尋找暫時的安全,跟隨崔喬登前往英格蘭。

  崔喬登要的是她的技術和『決帝令』,不是她的身體。只要她跟隨他前往英格蘭,就不必成為妓女,亞力也可以逃過納布夫公爵的魔掌。

  她瞥視還在跟桂格交談的喬登。他是如此充滿自信,相信她一定會屈服在他的意志下。憤怒突然湧起。她永遠不會向他屈服,,她會從他身上取得她和亞力需要的所有東西,然後離開這個英國人,前往他們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轉過身子,開始用冷水洗臉。

  「快點,安娜。」亞力催促。「桂格說我今天可以跟他同騎一匹馬。你有沒有看到他的馬?他說那是肯日的馬,那裡的每一匹馬都那麼高大。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我覺得桂格是在逗你。」她擦拭臉龐,梳理頭髮。「你必須小心,不能相信這些人告訴你的任何話。」

  「非常好的忠告。」她抬起頭,看到喬登站在附近。「桂格喜歡加油添醋,他說這樣的人生比較有趣。」

  「但是,你總是實話實說。」她嘲諷地說道。

  「有可能的時候。我不贊同桂格的做法,我認為謊言只會使情況變得複雜,我比較喜歡簡單。」他轉向亞力。「桂格正在等候你。」

  亞力飛奔而去。

  「你跟我共騎,」喬登告訴她。「我們沒有多餘的馬。我們必須趕時間,沒有帶馱行李的馬匹。」

  「沒關係,反正,亞力和我都不會騎馬。」

  他揚起眉毛。「不會?在抵達英格蘭之後,我們必須立刻修正這個缺點。」

  「我沒有說過我們要跟你走。」

  「但你必須這麼做。你勇氣十足,不過勇氣無法填飽肚子。你很聰明,應該知道這是你的最佳選擇。」

  「我會確定它是,」她說道。「我打算取走你願意給我的一切,卻不付出任何回報。」

  「我早已習慣這種態度,」他的語氣帶著疲憊與嘲諷。「但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被欺騙過。設法獲得我想要的東西已經變成一種挑戰了。」

  「這次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你會放棄你的工作,不再增進你的技術嗎?我不以為然。在昨晚之後,我對你比較有點瞭解。你熱愛你的工作,你必須工作,這是一種狂熱。」他綻開笑容。「我瞭解狂熱。」

  「這並不表示我會在有能力之後創造出『天堂之窗』。」

  「對,但這就是挑戰的精髓所在。」他望向營區。「我相信,為了某些屬於你自己的原因,你和我同樣渴望做出那扇窗戶。在我們抵達喀巴隆時,我會提供你所有的工具和材料,然後我們再看看你是否能夠抗拒誘惑。」

  「喀巴隆?你的家?」

  他點點頭。「去吃點東西吧!我去套馬鞍。」

  喀巴隆。她目送他走開,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她對他和這個地方都一無所知,而且已經在昨晚洩漏太多。這令她感覺恐懼不安。

  她必須想辦法扭轉這個劣勢。

  他轉頭瞥視她。「要走嗎?」

  在她抵達馬隊前時,亞力已經高高坐在馬背上,桂格的手臂環住他。

  「早安,」桂格說道,朝她遞出一袋東西。「麵包和乳酪,我為你留下的。跟這群傢伙在一起時,你必須早早起床,才搶得到食物。」

  「我不餓。」

  「多少吃一點吧!你昨晚幾乎沒吃。」喬登躍上他的馬背。「我們會等你。」

  她已經感覺無法忍受的無助,不會讓他在這種小事上支使她。「我不餓。」她重複。

  令她失望的是,他並未爭辯。「隨你便。」他驅策他的馬匹走上前。「但是,如果你在夜晚之前餓扁,也不要抱怨。」

  「我不會抱怨。」

  「對,你會沉默地受苦。」他俯下身子,把她抱上他的馬匹,放在他前方的馬鞍上。「就像所有的殉難者。」

  他的手臂圈住她,他的體熱帶來一大震撼。「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這麼僵硬。」他在她耳邊說道。「等我們抵達達美荷時,你會全身青紫。」

  「我告訴過你我不習慣騎馬。」她也不習慣和男人這麼靠近。她意識得到他的每一根肌肉、每一股氣味,而且.....感到困擾。「我不太自在。」

  「我也是。」他喃喃說道。

  「或許......我應該跟亞力換個位置,」她很快說道。「桂格的馬比較大。」

  「他的人也是。你必須滿意目前的安排。」他冷笑一聲。「我保證我們會在抵達達美荷時變得較為適應彼此。」他把她的背按向他。「閉上眼睛。」

  「為什麼?」

  「你可以假裝你是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裡,我相信你會認為那比較可以忍受。」

  她閉上眼睛,立即發現情況不但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糟;她再次產生那股不安的感覺,好像正在融進他的身體裡。她睜開眼睛。「我寧可要真實,不要偽裝。」

  「太可惜了,」他喃喃低語。「偽裝可以提供許多更為迷人的風貌,你大概只能設法忍受我了。」

  鹹而濕的威風襲向她的臉孔。

  「接著她,桂格。她或許全身僵硬,無法站立了。」

  她緩緩睜開眼瞼,迎上一對綠色的眼眸和兩片美好的唇。她希望他會綻開笑容........

  兩隻大手把她抱下馬背。桂格的手,桂格朝她綻開笑容,不像喬登那麼吝嗇。「我們到了嗎?」她低聲問道。

  他點點頭。「這是一段辛苦的行程,你應付得非常好。」

  白帆在黑暗中拍動......

  桂格大步走向一艘大船。

  「亞力呢?」

  「他應付得甚至比你還好和,早已經跑遍碼頭了。」

  「他會掉進海裡!」她立刻驚醒,並在桂格的懷中掙扎。「放我下去。」

  「等我們到達你的船艙時,我自然會放你下去。喬登說得對,你需要時間來紆緩僵硬的身體。」他走向同望船隻的踏板。「不必擔心那個小男孩,有尼康看著他。」

  這樣被抱著,令她感覺象孩童般無助。「我有能力自己走。」她轉頭瞥視,看到亞力爬上一個大箱子,尼康站在一旁。

  「尼康自己有小孩,不會讓他發生任何事情。」

  「我還是要你放我下去,桂格。」

  桂格審視她的臉龐,然後放下她,但用一手穩住他啊。「感覺無助會令你不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大多數的女人都喜歡被呵護。」

  「我不習慣被呵護。」她感覺好多了,但是也很慶幸有桂格的支撐,她的雙腿麻木,背脊僵硬。「崔先生在哪裡呢?」

  「喬登嗎?」他朝碼頭上的一棟小建築點個頭。「他跟紐斯有話要談,很快就會上來。他要趁午夜漲潮時起航離開這裡。」

  「紐斯?」

  「魏紐斯,喬登的表哥。」他轉過身子,看到一個走向他們的男人。「白船長,真高興看到你含笑的臉龐。你以為我們不來了嗎?」

  那個矮小的男人在他們面前停住,臉上根本沒有笑容,反而皺著眉頭。「你們已經拖得夠久了。我一直坐在這裡等候,連屁股都長---」

  「允許我向你介紹你的乘客,」桂格很快打斷他的抱怨。「白約韓船長,這位是邵安娜小姐。」

  船長不悅地打量她襤褸的衣著。「我告訴過爵爺我的船不招待他的任何妓女。」

  桂格的笑容消失。「這是喬登的船,而且在聽到你侮辱時,他一定會非常憤怒,邵小姐是他的.......他的........」他遲疑片刻,然後綻開得意的笑容。「他的被監護人。」

「他的監護人?」白船長懷疑地重複。

  桂格點點頭。「她的父親叫邵傑斯,是喬登的好朋友,幾個星期之前在這裡被殺。可憐的孩子!為了逃避死亡和羞辱,她必須忍受什麼樣的折磨與苦難。在我們聽說傑斯的死訊時,便立刻不眠不休的搜尋,終於找到她和她的弟弟。」

  安娜震驚地瞪著他。

  桂格的眼中盈著淚光。「你知道我們在哪裡找到他們嗎?在一座教堂裡,他們正在祈禱援助。我無法告訴你,當我找到這個可憐的女孩時,喬登有多麼感動與痛心。」

  她回憶她和喬登初見面的那一幕,差點大笑。桂格斜瞥她一眼,但仍然保持哀戚的神情。「他應該怎麼做呢?」他繼續說道。「當然只能帶他啊返回英格蘭,讓她接受教育,然後安排她嫁人,好讓她忘掉這些悲劇。」

  「我完全不相信你的這篇鬼話,」船長無禮地說道。「我以前就聽過你的故事,桂格。」他轉向安娜。「你叫什麼名字,女孩?」  

  「我叫邵安娜。」她迎接他的視線。「我的父親確實已經去世,而且我不是妓女。」

  他審視她,緩緩點個頭。「我相信你。」他轉身走向踏板。「以後讓這個女孩說故事吧,她比較有說服力。」

  桂格憤怒地注視他的背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故事,是我最好的故事之一。」他扶著她走過甲板。

  「你有必要欺騙他嗎?」

  他聳聳肩。「我不能讓他侮辱你。他的心胸跟他的身體一樣狹窄,除此之外,他是一個好船長。我們需要他帶領我們躲過拿破侖的海軍。我認為欺騙他比砸碎他的腦袋要好。」

  她發現自己綻開笑容。「好多了。」

  「我應該增加對你的認識,下次才不會穿幫。你父親到底叫什麼名字?」

  「絕對不是傑斯,他叫倫斯。」

  「傑斯,倫斯,很像嘛!他的職業呢?」

  「他是詩人。」

  「喬登不喜歡文學。」他皺起眉頭。「我們可以說他們是在牛津唸書時認識彼此。」

  她困惑地搖搖頭。「為什麼必須這麼麻煩?」

  「英格蘭的情況跟這裡不太一樣,有許多象船長這樣的人。你會覺得......不太愉快。」他綻開笑容。「所以,我們必須先確定不會有任何招惹蜚短流長的事情。」

  她感覺一股暖意,但還是搖搖頭。「我不在乎這些英國人或者他們的想法。我打算工作;其他任何事物都與我毫不相干。」

  「那麼,我們必須確定你能夠自在而舒服地工作,不必擔心外頭的世界來騷擾你。」他嚴肅地說道。「但是,亞力會承受更多的壓力。你不會希望他因為被人辱罵而抬不起頭吧?你顯然想為他爭取最大的福祉。」

  「他是個無辜的小孩,」她抗議道。「他們可能用什麼言辭辱罵他呢?」

  「如果他們瞧不起你,他就會被拖累。你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吧!」

  「當然不希望。」他越來越不喜歡這些英國人了。「好吧,隨你編故事吧!」

  他綻開笑容。「我保證會編一些最有趣的故事。你喜歡成為一位王妃的女兒嗎?」

  「我只想過我自己的生活。」

  「不幸的是,喬登的地位使這成為不太可能的事情。喀巴隆總是有許多人來來往往。」

  喬登的地位。她突然憶起那個船長如何稱呼他。爵爺。「他到底是什麼地位?」她戒備地問道。

  「他沒有告訴你嗎?」他驚訝地問道。「喬登是喀巴隆公爵。」

  「對,他沒有告訴我。」

  權勢!崔喬登在他國內擁有的權勢或許跟納布夫公爵在蒙特維亞一樣多。這個想法令她恐懼,也更擔心此番英格蘭之旅。「你們都沒有稱呼他爵爺。」

  「那是因為肯日的人根本不重視頭銜。」

  「這位英國公爵來肯日幹什麼?」  

  他首次浮現猶豫的神情。「我不能告訴你。」

  「一定跟『天堂之窗』有關。」  

  「不全然有關。」他迴避地說道。「喬登經常來拜訪我們。」

  「肯日為什麼要---」

  他伸手輕輕按住她的嘴。「不要問我。我知道你感覺不安與恐懼,希望多瞭解一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有關肯日的事情,我沒有這個權利。」

  他露出同情的神情,同時她也看得出他絕對不會透露任何秘密。「那麼,就告訴我喀巴隆吧。」

  「啊,那是一個好地方,全英格蘭最富庶的地區之一。」他再次開始向前走。「你會喜歡那裡。」

  「富庶?」崔喬登顯然擁有不計其數的法寶。

  「非常富庶。」他的臉孔亮起。「喬登的父親在他12歲時就已經去世,留給他大筆的礦產和船運股份。」

  「他真是幸運。」她無力地說道。

  「富有但不是幸運。太多的錢驅使他過著淫逸浪蕩的生活,使我們非常擔心。」

  「你從小就認識他嗎?」

  「不能算是。」他在一扇門前停下。「這是你的倉房,亞力就住在隔壁。你餓了嗎?」

  她餓扁了,就像喬登的預言。「餓了。」

  「我會去廚房幫你跟亞力找點食物。」他掃視她的身軀。「你太瘦了.......」

  她綻開笑容。「你打算養肥我嗎?」

  他輕輕一笑。「不,在帶來食物之後,我打算上岸去買寫衣服遮掩你的瘦骨嶙峋。喬登說你跟亞力必須有幾件換洗的衣服,不能老是穿這身破爛。」

  「我不想冒犯爵爺。」她諷刺地說。

  「他只是想讓你們舒服一些。」他為她打開艙門。

  「那不是他唯一想要的。」

  他的笑容消失。「對,這是事實,他要『天堂之窗』,你能給他嗎?」

  「我永遠不會給他。」她激動地說道。

  他搖搖頭。「不能與不會是截然不同的用語。你好像在說你有這個能力,我卻一直希望你沒有。」

  「我不說謊。」

  「如果你說謊,會讓你自己比較安全。你知道,喬登是不達目的絕不會罷手的。」他聳聳肩膀,好像要甩開一個重擔。「但是,我們現在不需要這些了。我們會享受現有的一切,明天再去憂慮。」

  「我打算完全不去擔憂它。」她突然嫣然一笑。「但是,我感謝你的關懷,桂格。」

  「再多的警告也沒有用。」他歎口氣,轉開身子。「我會要尼康帶亞力來找你。」

  「尼康和其他人會跟我們前往英格蘭嗎?」

  「不,他們鬼祟紐斯返回肯日。」他展開笑容。「所以一隻有喬登和我兩個同伴了。這會不會讓你感覺比較快樂?」他沒有等待她的回答,反身大步走出艙門。

  她點亮小桌上的蠟燭,審視那個船艙。裡面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小床、一個箱子一個洗臉台,但是一塵不染。她是這個房間裡唯一骯髒的事物,她疲憊地想著,覺得自己好臭。並猜想她是否能夠洗個澡。

  待會兒她會設法詢問是否有可能為她送來浴缸和熱水,在得知那麼多惱人的消息之後,她需要找點事做,而清洗她自己似乎是第一要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0:00

第五章

  陽光在水面上閃亮,耀眼奪目,令安娜無法直視。

  「早安,我希望你睡得很好。」

  安娜轉過身子,注視崔喬登走向她。他一身黑、白的衣著,與藍色的海面形成強烈的對比。「夠好了。」她停下來,然後故意補充道:「爵爺。」

  他微微一笑。「我覺得你還是叫我喬登吧!」

  「我不以為然,爵爺。」

  他審視她,「你顯然比以前更不自在。」他把手肘擱在欄杆上。「為什麼?」

  「我不喜歡公爵。」

  「很合理的原因。站在你的立場,我也會有相同的感覺,但是,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像納布夫公爵。」

  「你不是我,根本不可能瞭解我的感覺。」她激動地補充道:「而且我如何知道你跟他是否一樣?你要的和他要的是相同的事物。」

  「那是什麼呢?」

  「權勢。你否認嗎?」

  「對,我已經擁有超越我需要的權勢。」他看到她的神情改變。「這正是你害怕的,對不對?你認為我會運用我的權勢強迫你交出『決帝令』。」

  「我不怕。」她迎接他嘲諷的眼眸。「你當然會使用你擁有的任何武器。媽媽告訴過我每一個人都會不擇手段地奪取它。她說除非我---」

  「怎麼樣?」他在她突然停下時問道。

  「算了,這不重要。」

  他瞇起眼睛審視她的臉龐。「我相信這或許是最重要的關鍵。」

  她設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她說得對,對不對?你會不擇手段地奪取它。」

  他疲憊地點個頭。「對,她說得對。」他改變話題。「亞力在哪裡?」  

  「桂格帶他去見船長。」

  「你們倆都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

  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你看得出我是多麼盡職的監護人吧?關懷純真幼童的完美監護人。」

  「我告訴桂格這是一個荒謬的主意。你根本沒有身為監護人的任何特質。」

  「我完全同意。但是桂格百分之百堅持,所以,我們似乎都必須屈服。」

  「為什麼?」她突然感到好奇。「你為什麼必須聽桂格的話?他是你的什麼人?」

  「我的朋友。」

  「他說他照顧你。」

  「有一陣子確實如此,不過,桂格總是在照顧每一個人,這是他的天性。」他望向海面,突然問道:「你會下棋嗎?」

  她困惑地望著他。「會,我經常跟我父親下棋。」

  「你的技術還可以吧?」

  「不,不是還可以,是非常好。」

  他大笑。「我向你致歉。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無法忍受跟個技術太差的人下棋。」

  「我的技術一點也不差;我總是擊敗我爸爸。」

  「讓我們希望我的技術會比令尊高明吧!」

  「你希望我陪你下棋?」

  「我們必須在海上度過好幾個星期,下棋可以協助我們打發無聊的時光。」

  「那就找桂格下棋吧!」

  「桂格拒絕學習下棋;他坐不住。」

  「我覺得你跟他差不多。」

  「差多了,我可以非常有耐心---只要獎品有足夠的價值。」他柔聲說道。「而且我認為你會是一個優秀的對手。你擁有一心一意求勝的特質,適合每一種比賽。」

  「我沒有時間玩遊戲,我必須照顧亞力。」

  「啊,對,你必須照顧你們家中的男人。我相信桂格會樂意接下照顧那個小孩的責任。」他轉移視線望向她恩德臉龐。「你不認為這是一個吸引人的主意嗎?想想看,你會有機會在棋盤上羞辱我並尋找出我的每一個弱點。」

  她必須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主意。「也給你機會對我做相同的事。」

  「對,但我不認為你會害怕迎接這個挑戰。」他綻開笑容。「而且這會防止你因為無聊而發瘋。我相信你不是那種可以忍受整天無所事事的人。你願意在一個小時內前來住倉房與我會合嗎?」

  他說得對。她一向習慣從黎明工作到天黑,如果她只能天天望著湛藍的海面,沒有其他任何事情可做,她一定會無法忍受這段旅程。

  「繼續這樣戒慎地防備我會使我們倆筋疲力竭,也會讓你自己更不自在。」喬登說道,意識到她的動搖。「朝夕相處會帶來相當程度的........接納。」

  「容忍。」她糾正他。

  「如果你希望無禮。」

  「我希望如此。」她皺起眉頭。「如果我去,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那麼,我們如何熟悉彼此呢?」

  「我會問你問題。」

  「非常單向的安排。」

  「否則,我們就完全不要交談。」

  「可是,我是個膚淺的傢伙,無法忍受長時間的沉默。」

  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這是非常不像淑女的作風。我相信我從未聽過任何女人發出這麼可怕的聲音。」

  她不安地瞪著他。他的眼中閃耀著惡作劇的光芒。「你在........戲弄我。」

  「你真是聰明,竟然辨認得出咯愛,只是還無法回應。你難道從來不笑嗎?」他抬起手。「算了,我會將這視為一項挑戰。」

  「我最近沒有碰過什麼值得一笑的事情,爵爺。」

  一個無法辨識的神情閃過他臉龐。「我瞭解這點,但是,或許是重新展開笑顏的時候了。你似乎堅持要這樣尊稱我。是因為你認為我的出生背景使得我比你優越?」

  「你並不比我優越。尊敬應該借由作為去贏得,而非靠出生背景。你做過什麼值得我尊敬的事情呢?你創造過美麗的玻璃嗎,畫過美妙的圖畫嗎?」

  「最近沒有。」他溫和地回答。「既然我在你眼中的地位如此之低,尊稱我『爵爺』不是顯得很荒謬嗎?」

  這顯然就是她迫切需要的平等地位。「喬登。」  

  「好多了。對了,你穿這件新衣相當迷人,安娜。」

  迷人?他又在戲弄她嗎?她低頭看著那件高腰的白袍。或許是,這件衣服太大,即使更加合身,她還是沒有足以撐起衣服的身材。「你曾經看到它。桂格在達美荷只找得到這件現成的袍子。」

  「我不會看膩的。我一向喜歡白色。」

  「我父親也喜歡白色。」她心不在焉地說道。

  「真的嗎?那麼,你一定會贊同我的品位了。」他轉身大步走開。「不過,我還是不想被拿來跟你父親作任何比較。身為監護人已經夠糟了。」

  她沉思地凝視著他的背影,雖然他的語氣輕鬆,卻隱含著不悅,她瞭解他和她一樣討厭桂格的謊言。她必須仔細地觀察他,牢記他的任何弱點,才能掌握更多武器。

  她移動她的騎士,「你為什麼去肯日?」

  喬登抬起頭,綻開笑容。「因為我要去那裡。」

  「你在蒙特維亞時也是這麼說。」

  「原諒我老是說相同的話,說實話即使會有缺乏變化的缺點。桂格會告訴你比較多采多姿的謊言。」

  「那裡是什麼樣子?」

  「肯日嗎?」

  「我們正在交談的就是那裡啊!」她不耐煩地說道。

  「據我所知,我們並未交談,是你在提出問題。」他移動他的皇后。「為什麼突然對肯日這麼感興趣?」

  「蒙特維亞的每一個人都對肯日懷與強烈的好奇,」她研究著棋盤。「因為每個人都對它一無所知。」

  「肯日的居民非常歡迎這種情況。他們寧可閉關自守,遠離外面的世界。」

  「如果他們都像桂格這樣,這就不可能是事實。」

  「但是,沒有人像桂格。他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坐在棋盤另一端面對她的男人也一樣,她想著。過去兩個星期以來,她一直在研究他,而且發現他極端複雜,幾乎足以跟『天堂之窗』的圖案媲美。前一刻,他還謹慎而略帶威脅,下一刻,卻又變得極度迷人與風趣,彷彿完全不知道她的不信任。如水銀般變化的天性既迷人,又令人感覺不安。雖然她認識的人並不多,但她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找不到另一個崔喬登。

  「你真的很喜歡桂格,對不對?」

  「當然對。我愛他,」他簡單地說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他總是會得到其他人全心全意的愛。老天知道,我嘗試跟他保持距離,但他就是不肯接受。」

  「你為什麼呀哦跟他保持距離?」

  「因為你跟我非常相像。」他抬起頭,迎接她的視線。「我們倆都不想付出太多,深怕會被奪走。」

  「我才不像你。」至少在失去一切之前,她並不是這樣,她突然感覺強烈的痛楚。在經歷那個恐怖的夜晚之前,她曾經和亞力一樣自由與開放。

  「你要移動棋子嗎,或者打算一直坐在那裡,直到我們抵達南維克?」

  「不要摧我。」她把視線轉回棋盤上。「南維克在哪裡?我以為我們要去倫敦。」

  「我說的上英格蘭,不是倫敦。南維克是距離喀巴隆最近的港口,騎馬只需要半天時間。」

  「騎馬?」她謹慎地問道,她不想再體驗那種與他共騎的親暱時刻。

  根據他的眼神判斷,她知道他完全瞭解她在想什麼。如果這些共處的時光真的能夠增進他們彼此的之間的瞭解,那麼,喬登絕對處與優勢。有時候,她感覺他彷彿意識得到她的每一個思緒。

  「我們會為你和亞力找兩匹非常溫馴的馬匹,緩慢地騎回喀巴隆。」

  「必須非常緩慢。」她強調地說道。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可以非常有耐心。」他的眼眸閃閃發亮。「舉個例子,過去十分鐘以來,我一直坐在這裡,等待你掙脫困境。」

  「我並未陷入絕境,」她低頭瞪著棋盤。「總是有辦法脫困的。」

  「那就找出辦法吧。」

  這就是她一直想做的事,但是恐怕會徒勞無益。「桂格說肯日的君王被稱為鷹王。」

  「這是事實。」他靠向椅背。「你為什麼對肯日這麼感性趣,對你未來的家卻毫無興趣?過去兩個星期以來,你從未問過喀巴隆的情形。」

  「我很快就會發現喀巴隆的一切。」

  「肯日遠在天邊,喀巴隆卻近在眼前,而且帶著些許的威脅。」  

  這是事實,她不知道她竟是如此透明的一個人。她嘗試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相信我會習慣那裡。」

  「我也相信你會,」他平靜地說道。「我告訴過你,我會保護你和亞力。你認為我會把你們丟進地牢裡嗎?」

  「那裡有地牢嗎?」

  他撇撇嘴唇。「非常小的一座,而且幾乎不曾使用過。」

  「地牢......這表示是一座城堡,對不對?」

  「顯然是。」

  「我從來沒有進過城堡。沙達的鎮郊有一座,但是我.......」她遲疑地疏導。「我只知道我們的小茅屋,從來沒有去過其他任何地方。」

  「城堡只是一棟擁有比較多房間的屋子。」

才「胡說八道,你不需要用假話安慰我。」她移動她的皇后。「我不熟悉你宏偉的城堡,並不表示---」

  「將軍。」

  她犯了一個錯誤,他立刻抓住。她皺起眉頭。「你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

  他輕輕一笑。「你早知道你一定會輸。」

  「我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除非你修改遊戲規則。」

  「這不是真的,我可以---」她想不出任何反敗為勝的方法,終於勉強地綻開笑容。「我討厭輸。」

  「我已經注意到這點。」

  「我們的實力相當,我贏的次數跟---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你正在朝我露出笑容。除了桂格和亞力之外,我從未見過你對其他人綻開笑容。」他注視她的笑容立刻消失,懊惱地搖搖頭。「啊,消失了,太可惜了!」

  她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必須去尋找亞力。」

  「趕快逃走吧!」他也站起身子,禮貌地鞠個躬。「已經開始有軟化的跡象。如果你留下來,或許會再次對我綻開笑容。」

  「不太可能。」她走向門口。「那顯然是導因於輸棋之後的震驚,而我不打算再輸一次。」

  安娜抬起盯著棋盤的視線。「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她問喬登。

  「我怎樣看著你?」

  她皺起眉頭。「很怪異的方式。你因為我今天擊敗你而生氣嗎?」

  「我不喜歡輸。」他回答。

  她伸手碰觸她的臉頰。「我臉上有污漬嗎?」

  他一直在尋找污漬,任何瑕疵,而且找到許多。她的五官端正,但並不典押,她的眼睛太大,她的唇形美好,答案鮮少朝他綻開笑容。

  而且,她只比小孩大一點點,該死!

  他不要對一個年輕女孩產生這種激情,她毫無閱歷,認為應該透過一扇鑲嵌玻璃來看人生。他不要跟一個在棋盤上擊敗他的女孩上床。

  他不會對一個小女孩產生肉慾或激情。

  他從來不跟小孩上床。

  「我們都有污漬。」他注視著她把玩著皇后的手。「你的手掌上那是什麼?」

  「什麼?噢,一道疤痕。你以前一定看過。」

  「沒見過這個。」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掌上有不少疤痕,他碰觸最長的那一道。「這一定割得很深。」

  「我做的是玻璃,有時候必須付點代價。我的動作笨拙,讓一片玻璃滑出桌面,我必須趕快抓住它,以免他啊摔破在地板上。」

  突如其來的憤怒淹沒他。這是一個陳年舊疤,所以,這件事必然是在她非常小的時候發生。他們為什麼不曾照顧她?「它很可能割斷你的手掌。」

  「我做的是玻璃,」她重複道。「我從來不曾再那麼笨拙。」

  他輕輕來回摩挲那道疤痕時,她的脈搏在他的手指下加快。

  她費力地吞嚥一下。「我希望你不要那麼做。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痛楚嗎?」

  「不算是。」

  他感覺痛楚,而且越來越不舒服。一貫小孩不會像她這樣回應他。她是個女人,他的經驗豐富,足以辨認這點。老天爺,他正在為自己尋找勾引她的借口。

  他丟開她的手,站起身子。「這裡太熱了。我們明天再繼續下。」

  她震驚地望著他。「我一點都不熱。」

  「我不只是熱而已,我是全身發燙。我需要到甲板上散個步。」他大步走向門口。「我們晚餐時再見。」

  只要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需要就會消失。他只是太久不曾跟女人在一起。,而且,他一向是個需要強烈的男人。

  他也一向是個縱容自我的混球,只要他跟安娜在一起,就會本能地尋找勾引她的借口。他想著桂格對他的期許,知道如果他跟安娜上床,一定會讓桂格感到失望。他以前從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但是,自從桂格馴服他之後,他一直竭盡全力博取他的讚許。他愛那個王八蛋,該死!他必須想個辦法控制自己。

  他正在注視她。

  在整頓晚餐中,喬登跟桂格閒聊,和亞力說笑,但一直望著她,令她產生極度強烈的不安。

  安娜早已習慣他的凝視。兩個多星期以來,在他們對奕的那些時光中,她相信,他已經牢記她的五官和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就像她記住他的。

  但是,今晚有點......不一樣。

  終於用完餐點之後,喬登推開椅子站起來。「今晚是滿月,而且萬里無雲。桂格,你何不帶亞力去艦橋上看星星?」他轉向亞力。「桂格熟知天上的每一顆星星,而且都有個故事。在我小時候,他常常帶我去樹林裡編織他的故事,但是在大海上更加適合編織。」

  「噢,我們可以去嗎,桂格?」亞力急切地問道。

  桂格凝視喬登片刻,然後點個頭。「可以待一會兒。」他轉向安娜。「你想跟我們一起去嗎?」

  「我相信安娜已經很累了。我會送她返回她的船艙,」喬登說道。「我們有事情必須討論。」

  安娜困惑地瞪著他。他在幾個小時前才離開她。如果他有任何重要事情要跟她討論,為什麼不在那時候提起呢?

  喬登轉向安娜。「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他幾乎是重複在塔拉坎的教堂裡說過的話。

  他必然又是看透她的心思,因為他綻開笑容,柔聲說道:「到目前為止並不太糟,對不對?」

  她無法抗拒他的笑容。他正在蠱惑她,說服她同意他的說法。

  「對不對?」他再次問道。

  她緩緩點個頭。

  「你們可以以後再討論,」桂格說道。「不會---」在看到喬登的神情時,他倏地停止,聳聳肩,站起身子。「她是你的了。我會帶亞力上去看星星。」

  「不必擔心,我自由安排。」喬登喃喃說道,知道桂格在擔心什麼。

  「去穿上你的斗篷吧,亞力。」

  「我不冷。」亞力說道。

  桂格拿起亞力的斗篷披在亞力肩上,幾乎像個慈祥的母親。「晚上很冷。你不希望再咳嗽吧?」

  安娜搖搖頭,注視著桂格帶領亞力離開船艙。「他能夠讓亞力聽他的任何話,真是神奇。」

  「他能夠讓任何人聽他的任何話,」喬登說道。「而且不知道在何時閉上他的大嘴巴。」他抓起安娜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走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問道,他帶領她離開船艙,走上甲板。南風輕輕吹拂她的臉龐,但是,喬登再也不溫柔了。現在,他已經達到他的目的,突然變得遙不可及。蠱惑她的魅力已然消失,由壓抑的暴力取而代之。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浮現,她立刻變得僵硬。「我說過我不會告訴你『天堂之窗』的秘密。」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不會愚蠢到這種地步。」

  「那麼,我不知道你為什麼---」

  「在你小時侯,你都做些什麼?」

  「什麼?」她困惑地問道。

  「你做些什麼事?除了那些寶貴的玻璃之外,你一定還做過其他的事情。」

  「我當然做過。」

  「那就告訴我吧!」

  「為什麼?」

  「因為我要視你為一個小孩,該死!」

  他的回答毫無道理可言。「我瞭解你到底在想知道什麼。」

  「所有小孩的遊戲。你玩過什麼遊戲?」

  「做玻璃就是我的遊戲之一。」

  「你不騎馬。你出去散步嗎?」

  「我們有時候會出去野餐,在山坡上散步。」

  「啊,終於出現童年的跡象了。我還以為你是從鑲嵌裡迸出來,一下子就長大成人。」

  他顯然為了某件事在大發脾氣,而她也已厭倦揣摩他的心意。「別說傻話了。」

  「你很少提起你父親,只說過他在幾年前去世。告訴我他的事情吧!」

  「爸爸嗎?他非常英俊,有美麗的金髮和端正的五官,而且他常笑。」她沉默片刻,回憶著。「他非常愛笑,總是笑聲盈盈。」

  「他跟我認識的那些詩人顯然不太一樣。他們似乎總是沉湎在淚水與悲傷之中。」

  她搖搖頭。「爸爸說人生本來就應該充滿歡笑。」

  「而且不需要工作嗎?」他諷刺地問道。

  「他有工作,」她抗議。「他寫美麗的詩。他常常坐在花園裡的樹陰下,一寫就是好幾個小時。」

  「你的母親出賣勞力賺取家中的三餐時。」

  「她不介意,他們倆都非常滿意這種生活。」

  「我相信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你自己的英俊詩人,一股腦地付出你的愛和關懷。」

  「如果他像爸爸一樣,我會同媽媽一樣快樂。」她氣憤地說道。

  這個回答似乎無法改善他的心情。「除了坐在樹下寫詩外,你爸爸還做些什麼事?」

  「他幫我上課,教我法文、英文和算術,甚至嘗試教我寫詩,但是,我從來寫不出好詩。我沒有那種天賦。」

  「那根本沒有關係,因為你有做玻璃的天賦,可以在他老年時奉養他。」

  「你拒絕瞭解,」他說道。「我不想再談爸爸了。」

  「我也不想,反正,一點用也沒有。」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她憤慨地問道。

  他不理會她的問題,在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說道:「我相信我們從今以後必須取消對奕的活動。」

  「為什麼?」

  「我已經厭倦我們的遊戲了。」他綻開嘲弄的笑容。「桂格會告訴你我很容易感到厭倦。」

  她感覺一股奇異的痛楚,卻拒絕承認那是傷心。他今天下午確實有點怪異,但她相信決不是因為厭倦他們的遊戲。不過,她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呢?她根本看不透他。或許他一直覺得他們共處的時光非常無聊。她昂起下巴。「我確實不希望再繼續下去,也越來越厭倦了。我很高興多花費時間陪伴亞力。」

  他們已經抵達她的船艙,他打開門並用力推開,站在那裡凝視著黑暗,他的姿勢僵硬,幾乎好像他在黑暗中看到某樣古怪的東西。

  「喬登?」

  他轉頭注視她。在看到他的神情時,她倒抽一口氣。

  她舔舔她的嘴。「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可能有。」他的綠眸閃閃發亮。「但是不對勁的地方總是最有趣的地方,對不對?」

  「我聽不懂你話中的涵義。」

  「我可以教你。這會是我的---」看到她本能地後退一步時,他倏地停下,並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子。「晚安。」

  她注視他大步離開。他的黑髮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他的步伐帶著野性的優雅。她曾經以為她已經開始瞭解他,但是,今晚,他的一切舉止都令人困惑與擔心。她應該感到憤怒,她卻反而感覺傷心和些許的害怕。

  她不願意向自己承認,但是,她真的好怕喀巴隆。她對古堡、公爵和她父親憎恨的英格蘭都一無所知。她的世界曾經狹小無比,而且充滿愛,但現在,它似乎不斷增漲並張開大口,彷彿一隻準備吞噬她的怪獸。

  她寧可面對一百個喀巴隆,也不願意面對今晚這個舉止怪異的男人。她曾經以為已經武裝好自己,她怎麼會讓他接近並傷害她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0:22

第六章

  安娜從遠遠的地方就看得到喀巴隆的四座塔,這座灰市的城堡比蒙特維亞的那一座要宏偉許多,看起來冰冷、雄偉而陌生。雖然陽光燦爛,安娜卻不由自主地拉緊她的斗篷。

  「你有沒有看到?」亞力在她面前拉住韁繩。「一座城堡,安娜!」

  她很快岩石住她的第一個反應。「我不可能沒看到。城堡總是顯眼而突出。」

  「我可以先騎過去嗎?桂格要帶我去看馬廄。」

  她點點頭。「但是小心一點,別讓那匹小馬跑太快。」

  「如果那匹小馬的速度再慢一點,我們就必須移動喀巴隆來遷就它了,」喬登說道。「等亞力上過騎馬的課程之後,我們必須為他找一匹更有活力的小馬。」

  「我喜歡這匹。」亞力輕拍小馬的頸項。「你覺得我應該幫它取什麼名字呢?」

  「取名字是件大事,你何不慢慢想呢?」

  「我會的。」亞力掉轉馬頭,騎回桂格身邊。「快點,安娜。」

  「跟他們一起去吧!」安娜說道,但沒有望著喬登。「我騎不快,你沒有必要讓我拖住你。」

  「我並不急著回家。我從來沒有特別喜歡過這裡。」他微微一笑。「何況,丟下你一個人也不是身為監護人應該有的行為。」

  「我們倆都知道這是無稽之談。」

  「或許我必須緊緊抓住這個無稽之談,才能防止自己做出更加愚蠢的行為。」

  她甚至不曾試圖去解開那個謎語,她只想遠離他。接近那座城堡已經讓她夠緊張了,何況,自從今天早上下船之後,他一直保持沉默,令她感覺不安與焦躁。「去吧,」她重複。「你已經相當明白地表示過你厭倦我的陪伴。」自從那晚之後,她幾乎難得見到他,只有在用餐時才會碰面。他慇勤有禮,與她保持遙遠的距離,總是與桂格或船長為伴,連亞力都得到他不少注意。

  「真的嗎?我相信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我只說過我厭倦我們的遊戲。」他驅策他的馬匹與她的並肩而行。「這項特定的遊戲越來越令人感覺不舒服。」

  他顯然是在諷刺她,她驚訝地發現她又傷心了。她的實現回到那座城堡上。「你為什麼不喜歡它?它是你的家。」

  他聳聳肩。「家和其他任何地方沒有兩樣。」

  她的想法跟他截然不同。她曾經熱愛她與家人生活的那棟小茅屋。「你不喜歡你在這裡度過的童年嗎?」

  他揚起眉頭。「你想找出我的秘密嗎?」

  「你不應該有這種反應。你已經問過一堆有關我和亞力的問題。」

  「沒錯。」他沉默片刻。「我並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秘密。我的母親在我兩歲時就離開這個人世,然後我就被徹底寵壞,每一個僕人都全心全意地縱容我。」

  「你父親呢?」

  「噢,他也縱容我,在他有時間的時候。不過,他決心成為全英格蘭最偉大的酒鬼和浪子,所以很難抽得出時間給我。」他微微一笑。「他很可能會成功,只不過,他在我12歲時就摔下馬背跌斷了頸子。真可惜。」

  「你不愛他嗎?」

  「我或許愛過他。為什麼不愛呢?他是一個相當好的榜樣。在他死後,我延續他的腳步,讓自己沉湎於淫逸之中。如果不是在中途被引開,我或許會達成他未了的心願。」

  「被什麼引開呢?」

  「桂格闖進我的人生。」他在一條小溪前拉住韁繩,跳下馬背。「你看得出我有多麼坦誠嗎?我正在降低我的所有警戒。」

  「為什麼?」

  「為了讓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麼安全的人。」他停下來。「也為了鼓勵你略微壓低你自己的防備。」

  「我不打算這麼做。」

  「這是有必要達到。」他嚴肅地說。「如果我們想文明地一起居住在這裡。」

  一起居住。這句話聽起來太過親密。

  「我知道我曾經在船上激怒你。」他輕拍馬匹的頸子。「我的行為不可原諒。」

  「我相信這相當符合你的本性。」

  「確實相當符合。」他綻開誘人的笑容。「原諒我,而且我保證會給予你非常慷慨的報酬。」

  這是他在那晚之後首次朝她綻開笑容。「我不要任何報酬。」

  「你當然要。每一個人都有他想要的東西。」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每一個都想從你身上獲得某些東西?」

  他的笑容變得嘲諷。「我從誕生之後就富有無比。直到離開育嬰室之前,我就已經瞭解大家期盼從我身上獲得什麼。」

  她對那個小男深感同情,但隨即屏除這分短暫的軟化。那個小孩或許值得同情,但是這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絕對不值得。「我應該尋找你能給我的好處嗎?」

  「為什麼不?對你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你正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我可以讓你的人生變得非常愉快。」

  「你要給我什麼呢?」她好奇的問。

  一個無法辨識的神情閃過他的臉龐。「你喜歡的任何東西。鑽石?女人通常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

  她喜歡的任何東西.........

  她的視線轉回那些高塔上。

  「告訴我,」他說道。「在提出她們的要求時,女士通常不會這麼害羞。」

   她相信一定有許多女人向他提出她們的要求。這個念頭帶來一股突兀而無法解釋的怒火。「那是因為男人很少允許我們自己去追求我們想要的東西。」

  他瞇起眼睛凝視他的臉龐。「你比較喜歡那樣嗎?我不反對這種積極的做法。我會很樂意付出。」

  「你的意思是你會很樂意付出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權利嗎?」

  他聳聳肩。「我很遺憾我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這不是我的世界。」她再次望向那些高塔。「我.......我.......不要去那裡。」

  他變得僵硬。「你要去哪裡呢?倫敦?」

  「倫敦?」她困惑地望著他。「我為什麼要去那裡?」

  「那裡有商店、劇院、化裝舞會.........也有女人想要和需要的所有漂亮東西。」

  「我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使用那些東西。」

  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搖個頭。「對,你或許是。我恐怕是在嘗試把你植入我要你扮演的一個角色裡。」

   她幾乎沒有聽到他的話。「我想擁有自己的小茅屋;一個屬於我和亞力的小地方。」

  他搖搖頭。「我不能讓你住在城堡外。」

  「你說過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任何事物。」

  「我說的是謊話,你應該不會驚訝,畢竟,你對我的個性已有定論。」

  「你提議給我鑽石,」她急切地說道。「一間小茅屋的價值絕對低於鑽石。」

  「住在城堡外會太危險。我希望納布夫不會發現你們在這裡,但是,他總是有可能發現的。」

  她的笑容苦澀。「你不能冒險讓他奪走我。」

  「就像你不能讓他奪走亞力。」

  「這是兩碼子事,我愛亞力,你卻根本不愛我們。」

  「真的嗎?那麼,你一定要教導我。這不是絕對不可能達成的任務,桂格已經達成。」

  「我不想教導你做任何違反你本性的事情。」她緊緊抓住她的韁繩。「好吧,我會住進那個.....那個地方,但是,我必須擁有一間工作室和工具,而且擁有不受干擾的工作自由。」她凝視著他。「我相信你不會反對這個提議,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

  「一點也不反對。」他平靜地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禮物。」

  「工作就是我想要的禮物;我需要工作。」

  「真的嗎?」他審視她嫣紅的臉頰和緊緊抿住的雙唇。「我相信你是。那麼,你當然可以擁有它。」

  「立刻擁有嗎?」

  「有何不可?」他躍上馬背。「我認為這會是一個絕佳的例子,讓你充分瞭解,你只要開口,我就會滿足你的每一個需要。」

  在她和喬登騎進大門之後,亞力立刻越過庭院跑向她。「那些馬好漂亮,安娜。每一匹都美!桂格說喬登每年春天都會要邀請英格蘭半數的馬匹來這裡比賽。」

  「去倫敦,」桂格糾正他。「喀巴隆恐怕容納不了這麼多人和馬匹。」

  「我們會在這裡參觀比賽,」亞力說道。「你應該看看喬登從阿拉伯酉長那裡買來的種馬。」亞力的眼眸燃燒著興奮。「趕快下來,我帶你去看!」

  「不必急著現在去看,」桂格說道,把安娜抱下馬鞍。「我相信你姐姐已經受夠馬匹的氣味了。讓她去她的房間休息吧!」

  「休息?」亞力困惑地瞪著他。「現在?她為什麼要休息?」

  「或許你可以帶亞力去看看我們的賽馬場,桂格。」喬登托住安娜的手肘。「我帶安娜進去認識僕人並送她前往她的房間。」

  他站在那裡,看起來輕鬆而自在,因為他屬於這座宏偉的城堡,擁有他的祖先為他創造出來的權勢。

  她突然感覺快窒息了,她必須逃離他身邊。「我相信桂格待會兒可以帶我進去,我要去看馬廄。」她甩開喬登的手,抓住亞力的小手。「帶我去看吧,亞力。」

  「這位是簡太太。」桂格朝那個矮胖的灰髮婦人綻開笑容。「她會照料你的每一項需求,你好嗎,珍妮?」

  「非常好,狄先生。」她也綻開笑容。「歡迎光臨喀巴隆,小姐。我們都很難過聽到你在貴國的悲劇。」

  「謝謝你。」安娜小聲說道。

  「那個可憐的男孩呢?」

  她指的一定是亞力。「在......在馬廄裡。」

  「我們無法強迫他離開那些馬匹。威廉會照顧他,待會兒再帶他過來。」桂格說道。

  「爵爺指示我直接帶你前往你的房間。你能跟隨我嗎?」她詢問安娜,但沒有等待安娜回答,逕自穿過大廳,走向寬敞的石階梯。

  安娜跟隨那位管家爬上樓梯,謹慎地制止自己東張西望。她到這裡才兩個小時,已經有目不暇接的感覺了。喀巴隆簡直是座小型王國;不但有雄偉的馬匹,更有壯觀的城堡和不計其數的男、女僕人。

  「我已經指派瑪莉為你的貼身女僕。她很年輕,但非常勤快。」

  貼身女僕?她礦亂地瞥視桂格一眼,他綻開安撫的笑容。「或許我們該暫時讓邵小姐照顧她自己。她不習慣陌生人的服侍。」

  「可是她必須---」簡太太的視線迎上安娜的。「當然可以。在經歷過這種慘劇之後,確實需要一些克服回憶的時間。」她繼續走上樓梯。「這段時間中,你只需要扯個鈴,就會有人過來服侍你。」

  現在,他們正穿過一條幽暗的長廊,兩邊牆上掛著各種尺寸的肖像,簡太太逐一解說時,安娜的視線卻被一幅肖像牢牢吸引住。「那是誰啊?」

  管家跟隨安娜的視線望向那幅畫。「噢,那是爵爺的母親。是在她抵達喀巴隆一年之後繪製的。」

  安娜走近那幅畫,搜尋著與喬登相像之處。即使光線幽暗,畫中的女人仍然栩栩如生,她的黑髮比喬登更加烏黑閃亮,梳向臉後,用兩個翡翠夾子夾住。她的眼眸是相同的綠色,眼角微微揚起。韃靼的血統,安娜記得,喬登說過他的母親具有韃靼的血統。她穿著綠色天鵝絨的禮服,蓬裙戰線出她高挑健美的身材,但是,這件衣服就是不太對盡。這個女人應該穿某種不一樣的衣服.........

  「她是外國人,和我們截然不同的外國人。」簡太太保留地說道。然後,抱歉地望向桂格。「對不起,先生,我知道她是你的族人,但是,她和你完全不一樣。她比較像爵爺較為年輕的時候。」

  「畫這幅畫她也才17歲而已。」桂格望著那幅肖像,露出淺淺的笑容。「你說得對,她確實和喬登一樣狂野,也一樣容易贏得別人的喜愛。」

  「有些人是這麼認為。」這位管家顯然不以為然。

  「她來自肯日嗎?」安娜問道。

  簡太太點點頭。「我們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地方。她在巴黎唸書時,認識爵爺的父親,並跟隨他返回英格蘭。當時許多人都反對公爵娶這個地位低於他的女人。」

  「在肯日的每一個人也都有相同的想法,」桂格說道。「她是肯日的貴族,地位遠遠超過任何英國人。我向你保證,如果她不是私奔,她的家人絕對不會允許她嫁給姓崔的。」

  簡太太露出震驚的神情。「不會允許她嫁給公爵大人?我無法相信這點,先生。」

  「她來這裡的時候,你也在這裡嗎?」安娜問道。「你記得她?」

  「噢,當然記得,她是那種令人忘不了的女人。」簡太太毫不遲疑的說道。「在她去世之前,她只在這裡住了三年,但是卻搞得雞犬不寧。」

  「妮娜喜歡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行事,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桂格笑著說道。

  「真是雞犬不寧,」簡太太喃喃說道。「但是,在她去世時,爵爺的父親卻哀慟欲絕。」她走向長廊的另一端,推開一扇門。「這是藍室。小男孩的房間就在走廊的對面。我希望這個房間會適合你?」

  那個房間大而幽暗,就像這座城堡的其他部分。所有傢俱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四柱大床垂掛著深藍色的天鵝絨,四周的牆壁也是。巨大的書桌對著窄窄的窗戶,只有一絲光芒透進室內。

  按時妮娜回憶她在家裡的小房間,突然產生強烈的鄉愁。她的房間充滿陽光,還有她的外祖母為她製作的彩虹玻璃。外祖母說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一道彩虹,才會讓他們記得人生的暴風雨並不持久。安娜每天早上醒來時,只要睜開眼睛,就會看到美麗的色彩和光線。

  這個房間會適合她嗎?她感覺她的胸膛緊縮,幾乎無法呼吸了。這個房間使她窒息。

  「安娜?」桂格柔聲催促。

  她費力地吞嚥一下。「相當適合。」她設法尋找它的優點。乾淨,這個房間一塵不染。「我猜想,我是否可以洗個澡,簡太太?」

  「當然可以。」簡太太的臉亮起。「我會吩咐他們立刻送浴缸上來。你確定你不要瑪莉過來---」

  「珍妮,你何不下樓去等待威廉帶那個男孩進來?」桂格很快打斷她的話。

  簡太太點個頭,屈膝行禮之後離開那個房間。

  「我不喜歡這裡。」安娜解開她的斗篷。

  「你會慢慢習慣這裡的一切。安娜。」

  「我知道......我只是......」她伸手扒過她的頭髮。「這裡好熱,對不對?」

  「你的臉頰確實很紅。」他走進那個房間,站到一旁,等待她進入。「我認為你會發現這個房間相當舒適。如果你需要其他的任何東西,只要告訴喬登一聲。他希望你快樂地住在這裡。」他朝龐大的衣櫥點個頭。「你或許會在那裡找到一些衣服,在裁縫從倫敦抵達這裡之前,你恐怕必須將就一下。」

  「裁縫?」她轉身注視他。「我們難道不能在村裡隨便找個人幫我做幾件簡單的衣服嗎?」

  「我告訴過你,喬登希望你快樂。根據他的謹嚴,漂亮的衣服會使女人更快樂。」

  「因為如果我快樂,就會更加努力地工作嗎?」她打開那個衣櫥,發現裡面掛滿各種顏色和質料的衣服。「這些衣服到底是誰的?」

  桂格聳聳肩。「我懷疑喬登會記得,喬登的女客人不太留意她們的東西,總是會在宴會過後留下一些東西。」

  安娜想像一下一些打扮時髦的淑女在城堡中輕移蓮步,她們的嬌軀柔軟而芳香,她們的秀髮閃亮而美麗,她們唯一的慾望是取悅喀巴隆公爵崔喬登。

  「如果你不介意,我現在得離開你了,」桂格說道,轉開身子。「我必須去找喬登。我會派僕人送浴缸和熱水上來。」

  房門在他身後關上之後,她立刻感覺一股恐慌。她不要獨自待在這個地窖般的房間裡。

  這是個愚蠢的想法。這裡不是地牢,而且桂格說過她會慢慢習慣這裡的一切。她脫下她的斗篷,把它掛進衣櫥裡。一股甜膩的香水味飄向她,令她突然產生強烈的反應。她很想換掉身上那件皺巴巴的衣服,卻又不希望渾身洋溢著這種香味,彷彿某個已經被喬登遺忘的女人。她翻尋著,抓住一件簡單的藍色絲緞,掛在窗前,然後打開窗戶,讓風吹散那件衣服的香味。

  她為什麼這樣坐立不安呢?她必須盡快恢復正常的生活步調。

  工作。

  等回到她熟悉而熱愛的世界之後,她就會恢復正常,擺脫這份焦躁與不安。對,工作是唯一的解答。

  洗過澡之後,她穿上那件藍色絲緞,出去尋找喬登。迷了路之後,她經由兩個僕人的協助,終於找到在書房裡跟桂格交談的他。她走進房間時,他們倆即終止他們的交談。

  「迷人之至,」喬登喃喃說道,凝視著她。「我從未看過你穿白色以外的其他衣物。藍色也相當適合你。」

  她嗤之以鼻,「我並不打算迷倒任何人。我挑選這件衣服,只是因為它沒有一百個蝴蝶結。我不想成為無所事事的花蝴蝶。」

  「我好像聽到一絲不悅?」喬登問道。

  「我的工作室,」她直接了當的說。「我想看看我的工作室。」

  「我是多麼粗心大意啊!」喬登彈彈他的手指。「你已經在我家中至少待了半個下午。我卻還沒有給你最想要的事物。」他走向門口。「請允許我立刻彌補這個錯誤。」他轉頭向桂格說道:「我們晚餐時再見,桂格。」

  桂格猶豫了一下。「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

  喬登斜瞥他一眼。「她的工作室相當安全,缺少某樣做那件事的必要傢俱。」

  「我記得你有許多次都不必使用那項傢俱。」

  安娜不耐煩地望著他們。「我不在乎這件.........這件............傢俱。我會告訴你我需要什麼。,我要看我的工作室。」

  「我怎麼可能抗拒這份急切呢?」喬登大步走出書房。。「確定亞力已經安頓好,桂格。我會照顧安娜。」

  「我真的希望你會。」桂格在他們身後叫道。

  喬登走得非常快,安娜發現她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他。他穿過大廳,爬上樓梯。「我們要去哪裡啊?」

  「我認為塔頂的房間或許會是最適合的地方。那裡很安靜,而且四面八方都有陽光。」他已經抵達二樓並打開一扇門,帶領她爬上另一道彎彎曲曲的樓梯。「我相信你會非常滿意?」

  「我必須親眼看到。我也需要工具。」

  「我已經派僕人去購買,應該晚上就會回來。」

  她睜大眼睛。「你已經那麼做了?」

  「你說過你需要工作。」他打開塔頂房間的門,走進去。「我希望你會滿意。」

  光線!

  圓形的小房間裡沒有任何傢俱,但並不重要。燦爛的陽光從六扇長窗潑灑進房間裡,老天爺,這麼耀眼的陽光.......

  安娜緩緩走向房間中央,閉上眼睛,抬起臉孔,讓她的臉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自從抵達喀巴隆之後,就一直在她體內凝聚的冰冷開始融化、消失。她感覺暈眩而恍惚。「對。」她喃喃說道,想像著耀眼的色彩如何盈滿整個房間。「太美了!」

  「美極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奇怪,她轉過頭,看到他凝視著她。

  「你看起來好像我剛剛給了你一串鑽石。」他沙啞地說道。

  她搖搖頭。「陽光是天底下最美的事物,」她輕聲說。「而且是人力無法給予的。」

  「但是,我剛剛次把它送給你,不是嗎?」他走向她,沒有等她的回答。「從南維克騎回這裡的途中,陽光一路都很燦爛,你卻不像現在這樣。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區別呢?」

  「因為這些窗戶。我可以賦予它們生命。」

  他瞇起眼睛,專注地凝視著她的臉龐。「就像它們已經賦予你生命。」

  她確實充滿生命力,她感覺得到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奔騰,她這一生中從未感覺如此充滿活力。他距離她只有幾英尺,耀眼的陽光包圍住他,卻奪不走他的光彩。她看得到他眼角的皺紋、他的唇和下顎的弧線。他的綠眸閃閃發亮,隱藏著某種感覺.......她著迷地仰視他,無法移開視線。她突然產生一股衝動,渴望伸手碰觸他。

  他即將碰觸她。

  她屏住呼吸。她好像無法移動,也無法移開盯著他臉龐的視線。她感覺一股刺痛竄向她的手掌、竄向她的腳心和她的乳峰。

  他往後退開。「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呢?」他沙啞地問道。

  他已經懸崖勒馬。她費力地吞嚥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能說話。「蠟燭。許許多多的蠟燭,一張牢固的長桌和幾張大張的紙。」

  「我會要他們明天早上準備好。」

  她搖搖頭。「今天就要。你說過工具就會送達,我可以在今晚開始工作。」

  他審視她的臉龐,然後綻開笑容。「今天就今天吧!」他走向門口。「我希望你不會反對晚餐之後再開始工作?」

  她不想跟他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她迫切地想著,她不認為她能忍受跟他置身同一個房間裡。「我不餓。」

  「可是我相信亞力一定餓了,如果你在餐桌上,他會更自在,畢竟,這是他在喀巴隆度過的第一個夜晚。你千萬不能讓亞力失望。」

  一見他恢復往昔的冷嘲熱諷,她感覺送了一口氣。她比較能夠應付這個喬登。「我會詳加考慮。」

  他離開之後,房間似乎變得比較黯淡,彷彿太陽突然躲進雲層後方。

  完全是她的想像。房間仍然像先前那般明亮。

  她注意到房間裡有一股甜膩的香味,是她穿的這件衣服。她發誓,原先她離開房間時,那股香味已經不再瀰漫,此刻它突然返回。

  還是她的想像力在作祟?因為在她接近喬登的那一刻,她曾經產生過那些女人或許有過的感覺,她好像變成一個軟弱的女人,而且.........充滿渴望。

  一陣戰慄竄遍她全身,她閉上眼睛。

  不是渴望,她不可能渴望崔喬登。

  那完全是無稽的想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1:05

第七章

  一支僕人大軍在豪華的餐廳裡走來走去,送上足夠讓安娜的家人吃一整年的食物。

  喬登坐在長桌之首,穿著優雅的灰與白,完全融入四周古老、富有而人豪華的環境中。

  他輕鬆地與桂格閒聊。

  他耐心地聆聽亞力興奮的描述。

  他彬彬有禮地對待安娜。

  每一次他瞥視她時,她都會想起塔頂房間裡的那一刻,無法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告退並逃走,送亞力上床,親吻他、道過晚安,然後,飛奔向塔頂的房間,好像有人在後面追她。

  她用力關上沉重的木門。

  安全了。

  而且好冷。寒風在圓塔四周呼嘯,經由敞開的窗戶灌進房間裡。

  沒有關係,寒冷的空氣正好可以冷卻她滾燙的雙頰,或許她是發燒了。胡說八道!她從來不生病的。

  她環顧那個放著各種工具的房間,點亮3只蠟燭,抽出一張大紙,坐在凳子上,很快開始素描。

  這個圖案千萬不能太美,不能讓她捨不得留下.........

  塔頂的房間亮起。

  她在那裡。

  興奮竄向喬登的全身。除了第一個女人之外,他從未對其他女人有過這種感覺。

  「你沒有去造訪康夫人。」桂格在他身後說道。

  「對,我沒去。」他轉身離開書房的窗戶。「我也不打算去。」他等待桂格的回答。

  桂格沒有說任何話。

  「沒有任何爭辯嗎?」

  「我已經盡了我的全力。你要安娜嗎?佔有她吧!她只是一個女人......恩,還不算是。但你會在乎這個嗎?」

  喬登轉回身子,再次望向塔頂。「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只比安娜大一歲。」

  「噢,你希望她懷孕嗎?」

  「不,我不希望她懷孕,」他咬牙說道。「我只是---」

  「替你自己辯護。為什麼?在你打算為所欲為的時候。在晚餐桌上,你全身射出電波,彷彿一匹在追求發情母馬的種馬,唯一的問題是這匹母馬並未發情。」

  「鬼才相信她沒有。」他倏地轉向桂格,他的,綠眸在燭光下閃閃發亮。「你錯了,桂格,她已經準備好。」

  「因為她開始有女人的感覺嗎?有任何必須摧殘她的理由嗎?」

  「我不會---」他低咒一聲,轉身走出書房。桂格的說法太荒謬,帶那個女孩上床不會是摧殘她。她既沒有錢,又沒有地位。除了接受他的照顧之外,她還能期盼過更好的生活嗎?他可以給她她需要的任何事物。在說服她給他『決帝令』之後,他會安排她成為他的情婦,買一棟房子送給她、給予她貴重的禮物和無數的眷顧,在每一方面都妥善地照顧她。她或許年輕,然而他已經有足夠的經驗,能夠得知女人是否要他。

  今天在塔頂時,她確實要他。

  敲門聲響起之後,喬登隨即推開房間。「我可以進來嗎?」

  安娜變得僵硬。「不可以,我要獨處,爵爺。」

  「喬登。」他關上房門。「別說傻話了,你不可能要時光按照你的心意倒轉。」他緩緩走向她,凝視著放在桌上的大紙。「你在幹什麼?」

  「你不會瞭解的,爵爺。」

  「你以前也說過這句話。」

  她回想起他們共處的第一個夜晚,他曾經為她喚回她最需要的童年回憶。她很快屏除那個回憶,今晚,她不能再有相同的期盼。

  「我有相當的智慧。」他的笑容賦予他的五官無限魅力。「只要你清楚地解說,我或許能夠聽懂,安娜。」

  她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時總是顯得特別奇怪,彷彿被陽光曬暖的玻璃。她放下她的筆。「我必須先設計圖案,然後才能把它移到玻璃上。」

  「我看得出來,這一定是一片非常小的玻璃。」

  「這只是第一張草圖,」她回答,猶豫一下後,又說道:「你說過我有工作的自由,你在這裡問東問西時,我根本無法工作。」

  「我只問了一個問題。」他轉身走向距離他最近的一扇窗戶。「這裡真冷,我來關上這些窗戶。」

  「不要。」

  他轉過身,質疑地瞥視她。

  「我喜歡冷,可以讓我保持敏銳。」

  「你指的是保持清醒,」他注意到她眼睛下方的黑圈。「你已經度過漫長的一天,為什麼不去睡覺呢?」

  「我不累,」她說道。「能不能請你離開?」

  他環顧那個房間。「這裡缺乏舒適。我會要他們明天搬一張大椅子和坐墊上來。」

  「我不需要它們,我來這裡是為了工作。我在沙達的工作室比這裡更簡陋,我不會使用你提供的『舒適』。」

  「但是我會。」他在房間裡繞了一圈,然後,停下來瞥視窗外。「我不習慣這種斯巴達式的環境。你不能期盼我同時忍受寒冷與不舒適,我受不了。我告訴過你我已經被徹底寵壞,而且非常縱容自己。」

  她感覺她的胃部肌肉縮緊。「我並不期盼你忍受任何額事物,我只要你不要來煩我。」

  他轉頭瞥視她。「但是,我做不到啊!」他柔聲說道。「我突然發現自己對製作鑲嵌玻璃非常感興趣。既然你不願意解說製作過程,我只能在一旁觀看並學習。」

  她深吸一口氣,轉回去面對長桌。「跟你政變不會有任何用處,因為你已經太狂妄自大,除了你自己的需要外,根本不會注意到別人的。如果你能離開,或者保持沉默,我都會非常感激。」

  她拿起筆,感覺到他正凝視著她。老天爺,請讓他離開。

  他沒有離開。她聽到他在房間裡走動的聲音,但是,他並未走向門口。

  她漠視他,牢牢盯著紙張。

  「你的秀髮在燭光下閃閃發亮。」

  她開始在圖案的上方角落繪一朵玫瑰蓓蕾。

  「但是不像今天下午時那麼閃亮。你說你不是異教徒時,我不確定你說的是實話。因為當你站在陽光下時,看起來就像一個膜拜太陽神的埃及公主,置身在近乎恍惚的狀態中。你非常適合陽光,安娜。」

  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低沉而溫暖地襲向她。「我想碰觸你,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嗎?」

  她的手發抖。她穩住它,畫完那朵蓓蕾。

  「因為我不要在你恍惚時碰觸你。」他的笑聲冷厲。「不,這是個謊言,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恍惚,但是,我要成為那個灑下魔咒的人,我要做那個太陽;我要溫暖你,讓你為我敞開你自己。」

  暖意在她全身遊走,她無助地瞭解。

  「我們永遠不應該因為些許差異就放棄梢縱即逝的良機。我應該接受你願意付出的,事後再取得更多。在離開你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現在還在後悔。」

  她倏地抬起頭。「我不想給你任何事物。」

  「真的嗎?」他盤著腿坐在窗下的地板上,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她只看得到他閃閃發亮的綠眸。「仔細回想一下。」

  她不要回想今天下午在這裡的那一幕。她一直想以往那一刻的困惑與軟弱。「你在干擾我。」

  「那正是我的企圖。」

  她再次嘗試。「我不要你再來這裡,我要在門上裝個鎖。」

  「我會每天都來。」他停頓一下。「而且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鎖,永遠不會有。」

  「我會不理你,」她急切地說道。「坐在那裡自言自語會讓你變得非常無聊。」

  「我不會無聊的,我喜歡看你,我保證不會打擾你,我會坐在這裡想我自己的心事。」他綻開笑容。「我相信你不會介意偶爾與我分享幾個想法?」

  「我當然介意。」她激動地說道。

  「多麼不幸。不過,我真的認為你必須容忍我這些小小的需索,因為我是如此努力而體貼地控制住那些較大的需求。我從來不想要它,但是,它就在這裡,我們倆都必須承認它的存在。」

  「我不會承認我感覺不到的事物。」

  「你會的...........但時機降臨時。」

  她轉回去面對長桌,繼續作畫,不理會他。他不在這裡,工作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他不在這裡。

  但是,他就在那裡;沉默、緊張、令人無法漠視。

  她無法忍受,她的實現變得模糊。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哭。」他厲聲說道。「我不准你哭!」

  淚水滑落她的雙頰。「是蠟燭的煙。」她用手背擦拭眼睛。「你沒有權利管我。」她再次放下她的筆。「如果你不喜歡,就離開這裡。」

  「我確實不喜歡。」他突然跪在她前方的地板上。「我不會離開,而且我不准你----」他把她拉下椅子,讓她跪在他面前並搖晃她。「不要哭了!」

  但是,淚水不肯停止,反而流得更快。「你以為我想---」她哽咽地停下。「我討厭這個地方!這裡又大又黑,而且有太多人。」

  「噢,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猛地把她拉進他懷裡,把她的頭按向他的肩膀。

  「放開我。」

  「不要吵。」

  「我要離開這裡。他們......他們向我行禮。」

  「一項可怕的罪行。我會命令他們立刻停止。」

  「你在取笑我。」

  他的聲音沙啞。「相信我,我看不出這有任何好笑之處。」

  她發現自己緊緊偎著他,就像亞力在作噩夢之後那樣偎著她。她嘗試推開他,但是他的手臂環得更緊。「不要再反抗我,我不會傷害你。」

  「不,你會,你會傷害我,就像那些男人傷害我媽媽。」

  「不會像那個樣子。你會喜歡它,我保證你會喜歡。」他輕撫她的秀髮。

  「我不會喜歡。你讓我感覺......奇怪與熾熱 ......而且....」

  「噓,我們現在最好不要討論我帶給你什麼樣的感覺。」他取出一條綴著蕾絲的手帕,輕拭她的頰。「而且絕對不能討論我的感覺。」

  她顫抖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退出他的懷抱。「我不要做...你要的......那件事。」

  「好,你不必做。」他把手帕遞給她。「擤擤鼻子。」

  她望著那條精緻的手帕,搖搖頭。

  「照我的話做。」他命令。「至少聽我一次話。」

  她擤擤鼻子,立刻感覺好多了。

  他站起來,他她抱回她的椅中。「再工作一個小時就好了。」他轉向門口。「明天睡晚一點。」

  他要走了,她震驚地瞭解。「我一向早起。」

  「明天睡晚一點。」他轉頭瞥視她。「否則,我會把你抱回你的床上。」

  「我不會讓你---」她停下來,迎接他的視線。

  「不要再說了,」他柔聲說道。「桂格說我必須謹慎行事,如果你不同樣謹慎,我不確定是否可能再控制住我自己。」他打開房間。「我一向缺乏控制自己的能力。」

  她看得出他正努力地壓抑他自己。他的肌肉緊繃而僵硬。「你.....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拜訪一位熟識的女士。你要我告訴你我們會做什麼事情嗎?」

  她知道他會做什麼,她幾乎可以想像他躺在床上,他的眼神專注。「不要!」

  「反正我也不會那麼做,這不是監護人應有的行為。」他關上房門。「晚安,安娜。」

「爵爺要見你,小姐。」簡太太站在門口發抖著,塔頂的這個房間實在太通風了。「他要求你去庭院裡。」

  安娜感覺她的肌肉繃緊。「告訴爵爺我現在很忙。」

  「他說立刻要見你,小姐。」簡太太堅持。「他希望在離開之前跟你說聲再見。」

  她倏地抬起頭。「他要離開?他要去哪裡?」

  「據我所知,是去倫敦。」她再次發抖,並拉緊她的披肩,「你應該關上那些窗戶。你會凍死在這裡。」

  「我喜歡寒冷,」她心不在焉地說道。他要走了。過去這個星期來,她一直躲避著喬登,現在她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她應該感覺鬆了一口氣,而不是感覺這份奇異的空虛。「桂格要跟他一起走嗎?」

  「我不知道。」簡太太焦急地補充道:「你正在讓爵爺等候。」

  安娜知道簡太太不敢違背喬登的任何命令,也不願意為難她。她放下筆,站起身子。「我們千萬不能讓他久等。」她嘲弄地說。

  喬登站在一輛輕便的馬車邊等候。「你的動作真慢。」他朝在馬廄工作的男孩做個手勢,要他拉住兩匹拉車的馬,然後挽住她的手臂。「陪我散個步。」

  她立刻變得緊張,他綻開諷刺的笑容。「不必害怕,我不打算當著這麼多僕人的面在這裡攻擊你。」他拉著她走向庭園中央的噴泉。

  「我不害怕,我只是不喜歡人家碰我。」

  「年輕處女的美德之一,」他說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監護人,或許會跟你爭辯,我注意過一些跡象,足以證明你或許會非常喜歡男人的碰觸。」她嘗試甩開他的手時,他反而抓得更緊。「但既然我已經決定我目前必須做你的監護人,我當然不會說這種話。」

  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他綻開笑容。「你知道我真的會想念這個一點也不優雅的聲音嗎?倫敦的淑女會昏倒,而不---」

  「我才不管倫敦的淑女怎麼做。根據桂格的說法,她們整天無所事事,只擔心應該穿哪件衣服。」

  「噢,她們有時候會做一點稍微令人振奮的事情。」

  「像康夫人嗎?」她不是有意說出這句話。

  他的笑容消失。「桂格顯然是口無遮攔。」

  「他只提過她是你的老朋友。」她嘗試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在那裡待了兩天。」

  「羅拉是一個寂寞的女人。她才結婚三年就守寡,非常喜歡有人去陪伴她。」

  「你不必向我解釋。爸爸告訴過我英格蘭有個慣例,有錢的紳士都有情婦。」

  他的唇抿緊。「令尊顯然跟桂格一樣口無遮攔。」他停頓一下。「羅拉不是我的情婦,我們只是互相取悅。我會在以後向你解釋情婦的定義。」

  空氣突然變得沉重,她幾乎無法呼吸。「我對你的情婦不感興趣,也不---」

  「很好,因為我拒絕再跟你討論下去。」他靠向噴泉的圍欄。「年輕的處女不該---」

  「不要那麼稱呼我!」

  「我必須不斷提醒自己。桂格會告訴你,有必要的時候,我餓記憶力會變得非常差。」他低頭凝視著水池。「其實,在這個案例中,並沒有多大的用處。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處女。事實上,在想像教導你體驗所有的喜悅時,反而使我更加心癢難耐。」

  紅暈染滿她的臉孔。「簡太太說你要跟我說再見。再見,爵爺。」

  「我還有幾件事要跟你討論。」他抬起視線,「我要你。」

  震驚撼動她全身。她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麼露骨的話。「你只是要一個女人來滿足你的肉慾。回去找康夫人吧!」

  「我向你保證我會,也會去找其他的許多女人。我並不希望對一個頑固的小女孩產生這種激情,她或許會在某一天變成我的敵人。我由衷希望這或許只是暫時性的瘋狂。」他望進她的眼眸。「我正嘗試向你坦誠一切,希望你會相信我現在所說的話。」他停頓一下。「我也......喜歡你......敬佩你。我相信,我們或許有可能成為朋友,在假以時日之後。」

  她震驚地凝視著他。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以為你在船上時為什麼沒有躺上我的床?」他衝口問道。「你約束我,你在塔頂時也對我做相同的事。」

  「我沒有對你做任何事情。」

  「你約束我,」他咬牙重複。「我不喜歡被縛住手腳。」他深吸一口氣,露出嘲弄的神情。「但是,我已經接受它,而且必須設法改善目前的情況。」

  「如何改善?」

  「我們會變成朋友。」

   她懷疑地搖搖頭。

  「我重複,我們會變成朋友。」

   他的語氣是如此嚴肅,她忍不住綻開笑容。「否則,你就會砍掉我的頭嗎?」

  「這不是我心裡想做的事。」他轉過身子,大步走回那輛馬車。「這就是我必須告訴你的所有話。我認為在我從倫敦返回之前,應該給你些時間去習慣。」

  她跟隨在他身後。困惑地瞪著他僵直的背部。「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兩個星期之後。」

  「你真仁慈,給我這麼長的時間,」她諷刺地說。「你的耐心真的很驚人。」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有耐心的人。我寧可昨天就解決這些事情。」他跨上馬車,抓住韁繩。「我相信我離開時你會有足夠的事情供你打發時間,桂格會留下來照顧你們。」

  「照顧我們,或者監視我們?」

  「我不擔心你們會逃走。現在逃走,對你們只有百害而無一利。你身無分文,而且你不會希望把亞力丟回在蒙特維亞時的相同困境。我向你保證,英格蘭的窮人也是處境維艱。」

  他正在道出她心中的每一項恐懼。「我會視我的需要決定在這裡停留的時間。」

  「那麼,我們必須確定你會希望停留到完成我們雙方的目標時。」

  「決帝令」。

  他迎接她的視線並點頭。「你可以答應把它交給我,」他柔聲說道。「我們可以並肩工作。這會讓你輕鬆許多。」

  「不,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的目標並不相同。」她轉身爬上階梯。「旅途順利。」

  「你的保護人會在今天下午抵達。」他在她身後大聲叫道。

  她轉身注視他。「保護人?」

  「桂格建議我們僱傭一位年長的女士陪伴你,所以,我決定在我們之間擺上一道最具威脅力的障礙。」他扮個苦臉。「我發現沒有人比得上桃樂表姐,所以,我已經派人去請她過來。」

  「我不需要任何保護人。看在老天的分上,喀巴隆的人難道還不夠多嗎?」

  「等桃樂表姐抵達時,你再考慮你自己的問題吧。」他扯動韁繩,催促馬匹前進。「祝好運。」

  「桃樂表姐?」桂格在此時走向她。「怎麼會扯到桃樂表姐呢?」

   她注視喬登馳出大門。「她要來這裡做我的保護人。他已經派人去請她。她到底是誰啊?」

  「她叫馬桃樂,住在道撤斯特,是喬登的遠房親戚。」笑容突然點亮他的臉龐。「這個安排很好。喬登一向認為她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女人。」

  「一點也不好。我不需要保護人。為什麼沒有人願意聽我的話?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工作。」

  「沒有人比你更需要一個保護人,而桃樂表姐絕對是最佳人選。」他輕拍她的肩膀。「不必擔心。我認為你一定會喜歡她。她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一個非常博學的女人。他們稱呼她是.........」他皺起眉頭,搜尋著那個用語。「藍襪子。」

  「我不在乎他們如何稱呼她。在她抵達這裡時,打發她回家。」

  他搖搖頭。「如果你要那麼做,讓你自己告訴她。」他綻開笑容。「不過,記得讓我在一旁觀看。這應該會是非常有趣的一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1:12

第八章

  「她在哪裡?」那個洪亮如鐘的女人聲音迴盪在屋宇之間。「我要看看她。」

  「桃樂表姐,」桂格低聲說,催促安娜領先走出書房。「我們趕快去打發她回家吧。」

  站在大廳上的女人一定快接近30歲了,她的身高超過6英尺,充滿逼人的力量。她穿著時髦的紫色絲緞,跟白皙的肌膚、紅棕色的頭髮非常相配。她的頭髮往後倌成一個簡單的髮髻,戴著一頂綴著紫色花朵的小帽。她並不漂亮,棕色的眼眸閃亮著活力,而且她的背脊非常挺直,她的儀態莊嚴。她轉過身面對走進大廳的桂格和安娜。「日安,桂格。」她的視線轉向安娜。「就是這個女孩嗎?」

  「我叫邵安娜,馬女士。」

  「長得真標緻,難怪喬登要冒險找我來。」她從頭到腳打量安娜一番。「漂亮!她多大?」

  「16歲。」桂格回答。

  「她在他的屋簷待多久了?」

  「在喀巴隆有一個星期了。」

  「在那之前呢?」

  「我們從蒙特維亞帶她回來。」

  馬桃樂呻吟一聲。「他期盼我扭轉這種乾坤嗎?這種情況注定會招來蜚短流長。」

  「他對你與超強的信心。」

  安娜已經厭倦聆聽他們倆在她頭上交談。「我不需要保護人,謝謝你專程趕來,但是,我認為你必須返---」

  「閉嘴,小女孩。」桃樂輕咬她的下唇。「有可能,但必須運用我所有的智慧。」

  「我不會閉嘴,」安娜說道。已經受夠這一切。她挺直身軀,然而在這個女巨人面前,還是顯得微不足道。「而且我認為你很沒有禮貌。我不需要你,我也不要你留下來,這是最終的結論。」她轉過身子,很快爬上樓梯,聽到桂格的輕笑聲,也注意到那個女人震驚的視線。

  片刻之後,她用力甩上工作室的房門,匆匆走向那張長桌。祥和的感覺立刻淹沒她,平息她的憤怒。這是她的世界,她在這裡很安全,她不會讓他們奪走她的世界。首先,是桂格為她安排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課程,現在,這個女巨人又視她如一粒微塵。

  「你知道,你確實需要我。」

  她變得僵硬,她的視線轉向門口。馬桃樂走進房裡,關上房門。她環顧簡陋的四周。「相當不錯。」

  安娜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我當然是,」她說道。「但是,其他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舒適的地方。」

  「在你需要靈感時,根本不需要舒適。我在道撤斯特的家裡有一個類似這樣的房間,是我寫稿的地方。」她綻開笑容。「不過,我必須承認,我比較嬌寵自己,我總是生上一爐火。」

  她的笑容甜蜜得令人驚訝,為她嚴峻的五官抹上暖意。安娜忍不住也綻開回應的笑容。「我總是穿得很暖和。你寫作嗎?」

  「我寫過幾本書,探討女人在我們的社會中多麼缺乏自由,而且,獲得不少好評。」

  「真了不起。」

  她環顧那間工作室。「你的成果並不豐碩。」

  「干擾太多,這也是我現在正在嘗試逃避的。」

  那個女人漠視她明顯的暗示。「你很擅於製作這種玻璃嗎?」

  「我的技術非常好,而且會更好。」

  她的笑容擴大,露出整齊的牙齒。「至少你不會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話。女人應該有自信。如果她有話要說,就應該說出來。桂格說令尊也是作家嗎?」

  「我父親是個詩人。」

  「噢,那就對了。我很少看詩。」她走向長桌。「我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

  「他只在5年前出版過一首詩。『秋日頌』是很美的一首詩。」

  她搜尋地望著她。「真的很美嗎?」

  安娜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在說實話。「假的。他不是一個好詩人,但他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

  「所以你騙他、讚美他、讓他高興。」桃樂的嘴角揚起。

  「我看不出這有任何不對之處,我們總是要讓我們心愛的人感到高興。」她不想為她甜蜜的父親多作辯護。「你應該離開了,馬女士。」

  「叫我桃樂。」她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冒犯你了。你會發現這是我的習慣,我說話一向直來直往,不擅於委婉。」她再次環顧那個工作室。「我相信我們會相處得比我想像中融洽許多。你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姑娘。我一直很害怕我必須在你昏倒時抓住你。」她扮個鬼臉。「我對這種無聊的事情非常沒有耐心。」

  「你不必有耐心.......你可以返回道撤斯特。」安娜停頓片刻。「我這裡不需要你。」

  「桂格認為你需要,如果沒有很好的理由,喬登也永遠不會邀請我來這裡。」她瞇起眼睛凝視著安娜的臉孔。「告訴我,他有沒有試圖勾引你?」

  紅暈染滿安娜的雙頰。

  「你不需要回答了。這是最不尋常的情況;喬登一向決心躲避年輕女孩。」桃樂綻開嘲諷的笑容。「更不尋常的是,他竟然選擇保護你逃避他自己的攻擊。」她走向窗戶,凝視著遠方的山丘。「我或許可以說服社交界接受你,但是我必須---」

  「我不要任何人接受我,我只要不受干擾地工作。」

  「你弟弟怎麼辦呢?小孩可能殘酷地遵從他們父母的榜樣。你要村裡的小孩朝他丟石頭、用髒話污染他,說他姐姐是個妓女嗎?」

  「不要!」

  「那麼,你千萬不能成為任何人眼中的妓女。」

  桂格也是用這個理由跟她爭辯,因為這是她永遠無法駁倒的一點。「我假設,只要有你的存在,就可以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不可能,我們必須花費更多的工夫。不過,我的存在確實可以嚇倒一些人。」

  但是,還有一些不容易被嚇倒的人,安娜想著。

  「我的父親是個愛嚼舌根的男人,所以我幾乎知道每一個家族的醜聞和秘密。」

  「這會有什麼用處呢?」

  桃樂驚訝地揚起眉毛。「這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第一絲天真,我幾乎忘記你有多麼年輕。這是一項武器,親愛的。」她挺直她高大的身軀。「現在,我們必須談好條件;我不打算同時對抗社交界和你。你願意跟我充分合作嗎?」

  如果她要保護亞力,還能有其他選擇嗎?她認命地想著。喀巴隆的生活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在合理的情況下。」她很快補充道。「而且不能干擾我的工作。」

  「一言為定,我們一定會成功。」她皺起眉頭。「我們必須擬定一個計劃。」

  「你指的是要說謊吧!你的語氣好像桂格。」

  「其實,桂格做得相當好,不過我們必須做得更好。你是15歲,不是16歲。雖然只差一歲,但每個人都知道喬登討厭年輕女孩,所以,或許會有一點幫助。我們會說你是書獃子型的年輕小姐,只對書本和你的嗜好感興趣。」

  「製作玻璃不只是我的嗜好而已。」

  「現在是。社交界不會接受一個工匠。」

  「這更加證明我不應該嘗試進入他們的階級中。」

  「你弟弟。」桃樂提醒她。

  安娜的手握緊她的筆。「我不願意花費任何不必要的時間來做這件無聊的事。」

  「別擔心,我也不敢讓你露面的時間持續太久,你會毀掉我辛苦建立的成果。」她皺起眉頭。「現在,在喬登回來這裡時,我們必須邀請客人來訪,絕對不能讓你跟他獨處。」

  「我們根本不可能獨處,這裡有好幾百個僕人,還有桂格,還有---」

  「這是不一樣的。」她不耐煩地說道。「而且我必須告訴他,在公開場合,他必須裝出長輩的樣子。」她憎惡的搖搖頭。「我一定是發瘋了。我到底想做什麼呢?他們或許會相信其他男人,但絕對不會相信鑽石公爵。」

  「鑽石公爵?」

  「這是喬登為他自己贏得的頭銜。」她看到安娜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他在16歲時離開大學,成為宮廷中的寵兒,就如同他是喀巴隆的寵兒。在21歲之前,他不能動用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產,但是,他從另一房的親戚那裡繼承一筆財富,而且可以立即使用。他就變成一個惡名昭彰的賭徒兼花花公子,沉湎在每一種想像得到的邪惡中。」

  喬登在介紹自己時也是這麼說。「鑽石怎麼---」

「喬登繼承的財產之一是一座在非洲的鑽石礦。他常常帶著一袋袋的鑽石,準備送給他啊看中的任何女人。」

  安娜突然覺得好傷心。「他送鑽石給她們?」

  桃樂首次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不太清楚。在提起鑽石時,總是會引起哄堂的笑聲。」她決定拋開這個話題。「總而言之,他在那幾年之中是個徹徹底底的惡棍兼淫棍。」

  「直到桂格出現嗎?」

  「噢,直到他出現後好幾年,喬登不是那麼容易馴服的,在拿破侖做出某件令他勃然大怒的事情時,他才決定完全改邪歸正。」她抬起一手。「我不知道那個矮小的科西嘉人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不過,我們必須慶幸喬登有這麼多事情要做,所以難得有時間待在喀巴隆,對不對?」

  「非常慶幸。」

  「那麼,就綻開一點笑容吧,小女孩。你真的太嚴肅了。我們應該只需要嚴肅地面對人生中重要的事情。老天知道,我們已經有足夠的重擔了。」她準備走向門口。「現在,我要去解開我的行李,並打發我的車伕返回道撤斯特。你的房間在哪裡?」

  「藍室。」

  「天啊,根本不適合你。那裡很適合喬登的女人,她們根本不需要知道是白天或夜晚,但是你在那裡根本無法呼吸,難怪你要時時刻刻待在這個塔上。我會設法改善。某一間比較亮、比較開闊的房間?」她看到安娜困惑的神情。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那個房間,為什麼不搬走呢?」

  「我以為所有的房間都是那個樣子。亞力的房間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介意嗎?」

  「他甚至不曾注意到。那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和下下雨天時遊戲的場所。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馬廄裡。」

  「我認為你已經注意到一切。」桃樂審視她的表情,平靜地說:「聽我說,安娜,對你而言,這是一個嶄新的世界,而且令人害怕。桂格告訴我你是一個勇敢的女孩,但光有勇氣是不夠的。我認為,如果你把喀巴隆視為你的玻璃窗之一,可以按照你自己的需求去改變並重新安排,你就會變得比較跨你了。」

  「改變?」安娜震驚地重複。

  「你以為喀巴隆在過去600年之中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嗎?只要你不拆掉城牆,我懷疑喬登會有反對的意見。他或許還會感激你那麼做。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這個地方。」她綻開笑容。「何況,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不在這裡,你更可以為所欲為。」

  安娜突然感覺整個人變得好輕快。她在喀巴隆這麼不快樂,不是因為這個地方,而是因為她缺乏控制它與改變它的力量。它曾經是一座監獄,現在桃樂卻為她打開大門。「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確定他會允許我嗎?」

  「喬登傳話給我,要我讓你事事順心如意。他應該不會反對。」

  喀巴隆可以變成一片最大的鑲嵌玻璃,在懷疑消失之後,喜悅逐漸增長。

  「我們還可以痛痛快快地花費喬登的銀兩,讓我們使用,絕對比那些淫婦好得多。」桃樂打開門。

  「等一下!在他派人找你時,你為什麼會來?」安娜好奇地問道。「你顯然並不贊同他的行徑。」

  「我喜歡那個流氓。喜歡跟贊同是兩碼子事。我們的年紀相同,童年時經常見面。雖然一見面就吵架,我還是很想念他。」她扮個鬼臉。「何況,道撤斯特的生活無聊得可怕,喬登四周的人生卻從來不會乏味。」

  「這是所有的理由嗎?」

  她猶豫一下,然後聳聳肩。「不是,我欠他一個人情,他曾經幫我一個大忙。」她改變話題。「你或許可以在這裡再工作4小時,然後,就必須跟我去檢視並挑選房間,趁天還沒有全黑之前。」她堅決地拉上房門。

  自從來到喀巴隆之後,這是安娜首次對未來充滿希望。從進入塔拉坎的教堂之後,她就一直行走在流沙之上,不確定應該如何踏出腳步,應該如何面對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的危險與感覺。

  現在,地面再次變得堅固,她可以開始看到遠放的小徑。

  他來了!

  安娜看得到那兩匹馬正快速地衝向她,喬登充滿技巧地控制住韁繩。老天爺,她沒有想到他會用這種跌斷脖子的速度在路上橫衝直撞。如果她不制止他,他一定會呼嘯而過,留給她一臉的灰塵。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跨出草叢,站在馬路的正中央。

  那些馬匹高高抬起前腳!

  喬登直立身子,設法控制住驚慌的馬匹。

  安娜震驚地瞪著那一幕。

  喬登終於安撫住那些馬匹,同時低聲咒罵。「老太爺,你到底在幹什麼?你要害死我們大家嗎?」

  她變得僵硬。「我怎麼知道它們會有如此愚蠢的反應?我的馬匹從來不會這樣。」

  「這些馬匹的訓練著重在速度,而不是溫馴。」他怒視她。「你不能突然跳到它們面前,並期盼它們象耕馬般溫馴。」

  「或許你可以把它們訓練得比較---」她停下來,朝他沉下臉。「好吧,是我錯了。我不應該這麼做。」

  「對,你確實不應該。」他懷疑地瞪著她。「但是,你通常不會這麼快就承認錯誤。你到底做過什麼壞事?」

  「我才沒有。你好像覺得我跟亞力一樣大。」

  「過去幾天中,我確實把你想像得這麼小。不過我懷疑,連亞力都不會如此愚蠢地跳到馬匹前方。」

  她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有話要告訴你。我要提出一項請求。」

  「你不能等到我抵達喀巴隆之後嗎?」

  「桃樂在那裡,她會......她非常頑固,一切都要照她的意思做,而且她的意見好多。她說你不會介意,但我必須確定。」

  「這項請求顯然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完的,而且我們最好不要讓這些馬匹靜站著。」他伸出一手。「上來吧!」

  她介慎地瞥視那些馬匹一眼,謹慎地越過它們身邊。他拉她上去,讓她坐在他身邊的座位上,她的胃開始翻騰。「我認為我寧可下去,在你們旁邊步行。」

  「胡說。」他抖動韁繩,馬匹再次奔行。「你要提出什麼請求?」

  「桃樂說你不會介意,」她匆匆說道。「如果我用鑲嵌玻璃裝飾城堡的窗戶,或者某些牆壁。」

  「我為什麼應該介意?如果你的作品很好,可以改善這個地方。」他突然瞇起眼睛盯著她的臉孔。「就只有這個嗎?」

  「呃,還有。」她舔舐她的唇。「我猜想你是否會允許我在屋頂上挖個洞。」

  他眨眨眼睛。「請再說一次?那是不是會有一點太過分了?」

  「不是要掀掉整個屋頂,只是在跳舞廳所在的南廂房。」

  「我明白了,」他嚴肅地說道。「真是令人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討厭喀巴隆,但你難道不認為這種破壞有一點點過頭了?」

  他並未認真地考慮她的請求。「這只是短時間的破壞。我們不需要現在就挖那個洞,即使在洞挖好之後,我們也會盡快蓋住它。」

  「用什麼蓋住它呢?」

  「一個圓形屋頂,」她急切地說道。「我一直夢想能夠完成一座。一座綴滿花朵、葡萄籐和鳥的美麗鑲嵌玻璃圓頂。那不是很棒嗎?」

  他冥想地凝視著她。「聽起來非常壯觀.......而且複雜。你確定你有能力完成這座圓頂嗎?」

  她點點頭。「這會是一個最大的挑戰。我現在的技術已經非常好,越是複雜的工作,越能展現出我的實力。而且,你要我不斷進步。這不正是我來這裡的理由嗎?」

  他沒有回應她挑戰的語氣。「這種工程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我不知道,很長的一段時間吧!」

  「我相信一定要很久。在這段時間裡,我必須一直住在屋頂有個破洞的屋子裡。」

  她的臉上浮現失望。「對。」她咬住下唇。「你說得對,這個要求確實過分了。」

  他沉默片刻。「多大的一個洞?」

  希望在她體內燃起。「不必罩滿整個跳舞廳,只需要正中央的部分。」

  「真令人安慰。」

  她屏住呼吸。

  「噢,管他去死!」他露出不顧一切的笑容。「即使你剷平這個地方,我又會在乎什麼呢?放手去做你的圓頂吧!」

  「真的?」

  「真的。」在看到她神采煥發的臉孔時,他搖搖頭。「只要付出一點點,就可以讓你高興。」

  「這不是一點點。」她是如此興奮,幾乎無法靜靜坐著。「對一個工匠而言,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我的外祖母一輩子只做過兩座圓頂。」

  「如果你不停止扭動,可能就無法活著完成這座。」他說道。「你正在影響這些馬匹,使它們焦躁不安。」

  她不在乎;她是如此興奮與快樂,連這些龐大的馬匹都無法威脅她。「你似乎有能力控制它們。」

  「你想試試看嗎?」

  她震驚地望著他。「我?」

  「一項嶄新的體驗。」他 用左臂環住她,把韁繩移到她手中,然後用他自己的手覆住她的小手。「握緊,但是不要拉。」

  感覺到從韁繩傳過來的力量時,興奮竄遍她的身軀。這些馬匹是如此強壯有力,她卻能夠控制它們、引導它們!

  他輕輕一笑。「你喜歡。」

  「對,」她喘息地說道。「這.......真是美妙。放開你的手,讓我自己來。」

  「這次還不行。」他放開環住她的手臂,接回將身。「下依次返回喀巴隆時,我會教你如何控制韁繩。」

  「你保證嗎?」

  「我保證。」他綻開寵愛的笑容。「如果我佔用你足夠的時間,或許就可以延緩你在我的屋頂上我個大洞的計劃,直到冬雪結束。」

  她或許不應該在現在告訴他,這項工程很可能會持續好幾年才完成。「你又要出遠門了嗎?」

  「明天早上。」

  「為什麼?」

  「我在海外有一些必須處理的事情。」

  「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或許在春天吧!」

  春天。他要到春天才會回來。她可以心無旁鷺地工作,不必再忍受內在的騷動。她應該感覺欣喜若狂,而不是這份奇異的空虛。

  喀巴隆的大門就在正前方,她驚訝地體驗到一股強烈的失望。這段短暫的行程是如此愉快,她甚至不曾感覺到些許壓力,喬登的態度是如此輕鬆,好像在嬌寵一個小妹妹,不具絲毫挑逗性。

  她鼓起勇氣,從眼角瞥視他。他的神情溫和、平靜,略帶幽默,但是,顯得太.......太假了,好像戴著面具。

  他確實戴著面具,她突然瞭解。除非他告訴她,否則,她永遠不會真正地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現在又在策劃什麼陰謀呢?」他問,裝出驚惶的神情。「跳舞廳還可以忍受。但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在馬廄的屋頂上挖個洞。我的馬匹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也都要貴重。」

  她怎麼會在乎面具下隱藏著什麼呢?他已經答應她,給予了她創作那個圓頂的機會!「我想都不敢想。」她綻開愉快的笑容。「除了你以外,還有另一個人也是喜歡馬匹勝過人類,亞力永遠不會允許我那麼做。」

  「威廉說明年我就可以換一匹更大的馬,」亞力告訴安娜,她拉起被子包住他,「但是桂格說不可能像他的那麼大。」

  「千萬不要那麼大。」安娜朝他嫣然而笑。「否則,你必須站在欄杆上方才爬得上去。」她撥開他臉上的髮絲。「如果你必須繼續騎你的小馬,千萬不要失望。馬匹非常昂貴,我們又沒有權利要求這些人為我們做任何事情。」

  「我們不必要求,他們自然會給我們。」亞力打個呵欠。「而且喬登不會介意。他告訴我他在5歲時得到他的第一匹大馬,但是,他仍然繼續騎他的小馬,直到小馬無法承擔他的重量。」

  「他為什麼那麼做?」

  「他說一個人不能喜新厭舊。」亞力綻開笑容。「所以我不必放棄『凱妮』,我只是再結交另一個新朋友。」

  「你在這裡交了許多朋友,對不對?」

  亞力點點頭。「他們喜歡我們。」他皺起眉頭。「但是我有一點擔心,媽媽總是說,除非你能給予,否則不要接受。我一直在接受,安娜。」

  她也一直在接受,她突然瞭解。喬登曾經向她保證會保護亞力,但他也仁慈地對待他們。他帶領他們來到這個安全的地方,像對待小弟弟般嬌寵亞力。

  然而,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他要『決帝令』。

  不,他可以只供應她一個工作的地方。他知道她無法抗拒創作和追求完美的機會。他不必仁慈或慷慨地對待他們。

  或許他的仁慈只是因為他要她。

  但他並未狂暴地佔有她,也沒有處心積慮地逼迫她投入他的懷抱。

  「安娜,我能給他什麼呢?」亞力問道。「他已經擁有這麼多........」

  「慢慢想吧!他會到春天時才回來。你一定可以想到某樣東西,」她柔聲說道,俯身親吻他的頰。「意外的驚喜一向是最好的禮物。晚安,亞力。」

  亞力比她聰明太多了,她認命地想著。她曾經告訴喬登她會接受一切,卻不會付出任何回報.......她早該知道她沒有辦法那麼做。那會摧毀她體內的某樣事物。不論是基於什麼理由而付出的禮物,都必須獲得回報。她多麼希望喬登仍是那個想竊取『天堂之窗』的敵人,但他卻開始進入他們的人生並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對喬登而言何嘗不是如此?他不也希望他們的關係能夠變得更加和諧嗎?

  和諧?這個用語很難使用在跟崔喬登有關的事物上。自從遇見他那一刻開始,她的人生一直充滿不安、困惑與衝突。

  在船上時,他們曾經有過和諧與快樂的時刻,而且在今天下午,他一直表現得像個次強的大哥。

  或許,還是有可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1:35

第九章   

  西元1809.6.30. 英格蘭  喀巴隆

  「她在哪裡呢?」喬登詢問桃樂,他昨天下午才剛從法國返回英格蘭,在倫敦停留一個晚上後突然歸心似箭,現在,在趕回喀巴隆之後,他又迫不及待地詢問她的所在。這麼長時間的分離似乎並未沖淡他對她的渴望。

  「跟亞力在馬廄了。那個小男孩教他的小馬玩一個把戲,要表演給她看。」桃樂越過他的肩頭向前看。「噢,她出來了。」

  他故意慢慢轉過身子,裝出從容不迫的樣子。「我相信她會像你一樣愉快地歡迎我---老太爺,你對她做了什麼?」

  桃樂讚許地望著安娜,她剛走出馬廄,正轉過頭跟裡面的某個人交談。「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她綻開滿意的笑容。「她看起來非常小,對不對?裁縫居功厥偉。」

  安娜穿著一件寬鬆的高領白袍,隱藏任何曲線,裙擺下方是小巧的白色繡花拖鞋。她的頭髮紮成兩條鬆鬆的辮子,尾梢繫著藍色緞帶,連她的肌膚都閃亮著小孩特有的光澤。

  「老太爺,她看起來好像應該待在嬰兒房裡。」

  「不要這麼誇張。她看起來正是她應該有的模樣。她會在客人面前偶爾露幾次面,引起他們的好奇,然後消失。如果她長得醜一點更好,但這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對,這是我們無法控制的。」他感覺震怒,好像被剝奪了,似乎他們已經從他身邊偷走她。她不再是半女人、半小孩的混合體,而是一個.....一個嬰兒。他無法想像去碰觸這個嬰兒,但他又百分之百確知那個女人還在那裡。正躲在某處嘲笑他。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桂格跑到哪裡去了?」

  「我整個上午都沒有看到他。」她提高聲音。「安娜!」

  安娜轉過頭,看到喬登時,她的身體立刻繃緊。「來了。」她跑過庭院,看起來更像個小孩。她在喬登面前停住,屈膝行個禮。「爵爺。」

  他震驚地怒視她。「這是怎麼回事?」

  她抬起頭,綻開無辜的笑容。「桃樂說直呼你的名字是不合乎規矩的行為,而且在面對你這種年紀和社會地位的男人時,應該用屈膝行禮的方式來表示尊敬之意。你難道不贊同嗎?」

  她非常清楚他絕不會贊同,她自己也很討厭這些繁文縟節。這個小女孩正在挪揄他,而且,以他目前的情緒,一點也不覺得有任何幽默可言。「我不贊同。停止這種行為吧!」

  「隨你便。」她凝視著。「你看起來真可怕。」

  桃樂在一旁竊笑。

  「顯然這是公認的看法。我這種年紀和身份地位的男人必然是這種模樣。你何不去玩你的玩具呢?」他準備爬上階梯。「我得去找桂格。」

  令他驚訝的是,安娜竟然跟隨他。「我跟你一起去。」

  桃樂立刻搖搖頭。「你不應該---」

  安娜不耐煩的說:「好心一點,桃樂,沒有其他人在這裡,不會有蜚短流長的危險。」她匆匆跟隨喬登走進大廳裡。「反正,這一切都很無聊。」

  「我很高興你這麼熱愛我的陪伴。」

  她漠視他的嘲諷。「如果你要找桂格,他就在你的寢室裡。」

  「你怎麼知道?」

  「他正在為我做某件事。」

  「把蛇藏在我的床上嗎?」

  「不是。」她直視正前方。「是一個驚喜。」

  「我很好奇。桂格上一次在我的寢室裡安排的驚喜非常有意思。」

  「這次是我安排的驚喜。」她皺起眉頭。「我希望你不會說出讓我覺得不舒服的話。你一直非常仁慈的對待我,我也設法想你的好處。」

  「我相信這一定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當你遠在倫敦的時候,一點也不困難。」

  他爆出大笑。該死,他希望他能繼續保持惱怒。「我接受這個事實。」他的笑容流連不去。「我對你做過什麼仁慈的事情呢?」

  「你明知道的。」她的態度突然變得笨拙。「亞力;那些窗戶;你允許工人裝上新的窗戶、在跳舞廳的屋頂上挖個洞做玻璃圓頂。這會花掉你一大筆錢。」

  「我有的是錢。」

  她昂起下巴。「這是事實,而且桃樂說我們可以把它使用在比較好的用途上,不像你的那些淫婦。」

  「這聽起來很像桃樂的話。你已經原諒我聘請她來管教你嗎?」

  「當然,我非常喜歡她。」

  「在她不嘗試告訴你應該如何做的時候。」

  「有時候,連那些囉嗦都很討人喜歡。我知道她完全是一片好意。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真正關懷過我的一切。」

  她看起來好像一個悲傷的小女孩。他想伸手拉扯她的辮子,然後捏捏她的臉頰,讓她綻開笑容。老太爺,按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他很快會輕拍她的臉,在她床邊念故事。不行,他會盡可能跟她的床保持距離。「我很高興與你發現她是一個好同伴。」

  她瞥視他一眼。「但是你不認為她上嗎?」

  「桃樂總是想改變這個世界,而且認為應該從我開始。從我們小時候,她就一直想改造我。」

  「她喜歡你。」

  「我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傢伙,在我想要的時候。你會驚訝地發現有許多人都非常喜歡我。」

  她垂下視線。「我相信。」她低聲說道。

  「你不該同意我的話,應該禮貌地抗議。」他在他的寢室前方停下。「我必須在進去之前大叫一聲嗎?我不想破壞你的驚喜。」

  「別說傻話了。桂格只是在監督兩個僕人做事,他或許已經不在這裡。何況,這是你的房間。」她顫抖一下。「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夠忍受它.......它甚至比我以前的那個房間還要大,還要暗。」

  「我已經習慣了。」他打開房門。「這是主臥室,而我必須服膺某些傳統。桃樂會告訴你我不是經常這樣,但是我---我的天!」他站在門口,震驚地瞪著面對著他的那扇窗戶。

  精心製作的鑲嵌玻璃在黑暗的房間裡閃閃發亮,上面畫著一個騎著黑色駿馬的黑髮女人。她穿著紫色的袍子和銀色的盔甲,手中拿著一面旗子。遠方的背景是迷霧裊繞的灰紫色山脈,那個女人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她的黑髮在身後飄動,她的綠眸閃著活力。

  「我母親。」他低聲說道。

  「我希望你不會介意,」她很快說道。「我參考走廊上的那幅肖像,嘗試詳實的描繪出她的容貌,但是在玻璃上非常困難,幸好她的五官非常鮮明,可我覺得結果還算不錯,並未走樣。你覺得看起來像她嗎?」

  「對,很像她。」

  「那件禮服不適合她。」安娜說道。「她看起來.......就是不太對勁。」

  「盔甲才對嗎?」

  「對。」她舔舐她的唇。「在我研究那幅肖像時,我一直想著---」

  他轉頭注視她,「你衛生嗎這麼做?」

  「我告訴過你。你對亞力很好,又讓桃樂和桂格來照顧我。」她聳聳肩。「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只取不給,卻發現我做不到。」

  他朝那扇窗戶點個頭。「你衛生嗎選擇她?」

  「我以為......你從來沒有真正認識你母親,那是很遺憾的事情---」她停下來。「我想念我的母親。在回憶她時,我不會只滿足於一幅陰暗而冷冰的畫。我希望陽光會為你喚回栩栩如生的她。」

  他轉回去望著那扇窗戶。「我認為這不會有任何問題。」

  她沉默片刻,然後衝口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討厭它嗎?我是不是褻瀆她了?如果你不喜歡,我會請桂格取下來,但是我不會毀掉它,這件作品太好,我不能讓---」

  「我會殺死任何想摧毀這扇窗戶的人。」

  「你真的喜歡它嗎?」她急切的問道。

  他的聲音顫抖,嘗試輕快地說:「我是如此感動,想不出任何適當的話來表達我的情感。」他再次轉頭注視她。「我感謝你。」

  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能迎接他的視線。「我很高興你喜歡它。」她轉過身子,很快走出那個房間。

  他在那裡整整站了10分鐘,冥想著窗戶上的那個女人,然後,他轉身離開那個房間。

  那位貴婦有閃亮的淺棕色秀髮和美麗的紫色眼眸。安娜從未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

  喬登抱那個女人下車,低聲跟她說話,引發她的嬌笑聲,她從睫毛下方風情萬種地瞥視他。

  「她是誰?」安娜低聲詢問桃樂。

  「麥黛絲,倫泊伯爵夫人。」

  「她非常美麗。」

  「也非常有野心。」桃樂冷冷地說道。「她一直想牢牢抓住喬登。」

  「她想嫁給他嗎?」安娜震驚的問道,從來不曾把婚姻跟喬登聯想在一起。

  「當然不是。」桃樂扮個鬼臉。「如果她不是已經有丈夫,或許會這麼希望。喬登根本不可能會娶她,他一向避婚姻如蛇蠍。」

  「為什麼?」

  她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吧!在這麼多女人爭相跟他上床的情況下,他幹麼還要結婚呢?」

  「她的丈夫難道不反對嗎?」

  「她的丈夫極度樂意分享她。他沒有多少財富,而喬登一向以慷慨聞名。」

  安娜搖搖頭,無法瞭解這些人和他們的雙重標準。根據桃樂的說法,安娜只要有一絲絲逾越規矩的行為,就會被送上十字架,但是,這個已婚婦人卻可以在丈夫的允許下公然跟其他男人上床。

  「這個週末記得隨時鎖住你的房間,」桃樂壓低聲音補充道。「這群人在這裡的時候,總是會在走廊上和寢室裡做一些不規矩的事情。某個人可能會誤闖你的房間。」她握住安娜的手肘,輕輕推她一下。「現在跑過去,要喬登介紹你認識她。她已經被他迷得團團轉,根本不會注意到你,這正符合我們的需要。」

  安娜沒有移動,她不要去見他們,她不喜歡喬登凝視那個女人時露出的性感笑容,更不喜歡看到他把她迷得團團轉。他們倆正在玩一種安娜完全不瞭解的遊戲。她要回到今天早上,她要喬登變回早上的那個男人,要聽他告訴她會殺死任何想要摧毀她的窗戶的人。

  「安娜!」桃樂催促她。

  她深吸一口氣,走下階梯。她不應該生氣,她和喬登已經開始建立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關係。這一切都跟她毫不相干。他告訴過她他會去找這些女人。她決心要自在地生活在喀巴隆,而崔喬登就是喀巴隆。她必須習慣他---習慣出現在他的人生中的所有女人。

  她永遠不會習慣。

  她抵達那部馬車,他們甚至不知道她在那裡。無法解釋的怒火倏地燃起。去他的和諧!她瘋狂地想激怒他,但是,又不願意違抗桃樂。

  她伸出手拉扯他外套的袖子,好像一個不耐煩的小孩。在他驚訝地看著她時,她綻開燦爛的笑容,朝他行個大禮。「噢,爵爺,我能認識這位美麗的夫人嗎?」

  安娜的房門被推開,把她從睡眠中驚醒。

  「走吧,」喬登大步走進她的臥室。「快點!」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沒穿外套,他的眼中燃燒著曠野不馴的火焰,他的黑髮凌亂。

  安娜坐在床上,憂慮地睜大眼睛。「你要---」

  他掀開她的棉被,把她拉下床。「噓!你想吵醒全屋子嗎?」他從椅上抓起她的睡袍塞給她,拉著她走向門口。「看在老天的分上,現在是三更半夜。」

  「我知道是三更半夜。這到底---放開我!」她設法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腕。「你發瘋了嗎?」

  「我認為沒有。」他思考片刻。「只是非常、非常醉。」

  白蘭地和香水的氣味襲向她,證實他的話。「那就回房去睡覺吧!」

  他沒有回答,開始下樓梯。

  「或者去找倫泊伯爵夫人,她一定很樂意容忍---」

  「無聊.........都一樣。無聊...........」

  「你今天下午並不覺得她無聊,」她厲聲說道。「晚餐時也一樣。」

  「知道你會生氣。」

  她真的非常生氣,而且也竭盡全力激怒他。她從來不知道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讓我回我的房間。」

  「不能那麼做。旅行。必須出去旅行。」

  「旅行?」她差點摔倒。「我們唯一到得了的地方是墳場。你會害死我們倆。」

  「胡說!我非常確定我在做什麼。」他的話有一點含糊。「去問桂格就知道了。」

  「對,我們去問桂格。我相信---」

  他正在搖頭。「桂格愛管閒事。」他打開大門。「所以,我把他鎖在他的房間裡,不過,沒有辦法關他多久。」

  「那麼,我們去找桃樂商量。」

  「我已經跟桃樂商量過。她很不高興,但是,她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必須告訴她,不適合做個監護人---你因為發燒必須待在你的房間裡。」他拉她走下前方的階梯,邁向一輛等待的馬車。「我不需要任何借口。每個人都知道我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主人。」

  「如果我要去旅行,就需要換件衣服,」她說道,或許只要他允許她回房,她就可以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讓我回我的房間,只需要花費---」

  他搖搖頭。「沒有時間。」他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必須趁著黑夜離開,才不會讓任何人發現,不適合......」他打開馬車門,半推半抱地把她弄上座位,然後在她對面坐下。「出發,喬治。」他大叫。

  馬車立刻疾行向前,下一刻,他們已在路上狂奔。「要他放慢速度。」

  他搖搖頭。「答應桃樂會在兩天之內帶你回來,必須快一點。」

  「兩天!」

  「喬治做得到。」喬登窩向角落。把頭靠向馬車壁。「架權馬匹的好手......」

  「帶我回城堡。我不要---」

  他已經睡著了。她無法相信;這個白癡已經睡著了!

  她伸手搖晃他。

  沒有反應。

  「喬治!」她使盡力氣大吼。

  他輕輕歎口氣。

  她把頭伸出窗外。他如何稱呼那個車伕來著?「喬治,帶我回城堡。」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她不該感到驚訝,她憤怒地想著,他一定早已習慣喬登帶著女人四處亂跑,這或許是一個星期發生一次的事情。

  她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等待喬登醒來並恢復立志,然後才能跟他講道理。在馬車顛簸得這麼厲害時,他怎可能睡得著呢?

  一股冷風從車窗灌進來,透過薄薄的棉布睡衣刺向她,使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她連忙穿上她的藍呢睡袍。老太爺,她還赤著腳,她憤怒地瞭解,這個笨蛋甚至沒有讓她穿上鞋子。這個小小的不便突然成為最致命的一擊。

  她無法等待他醒來。

  直到第二天下午,喬登還不曾醒來,她已經準備勒死他了。

  他終於醒來時,他看她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噢,我的天啊!」

  「帶我回喀巴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

  「盡快。」他喃喃說道。

  「盡快!」她重複。「你三更半夜把我拖下我的床,拉著我坐上這輛極度不舒服的馬車,不肯讓我穿上鞋子或換件衣服,然後,你就醉死過去。我現在已經全身瘀青,因為你命令那個車伕必須---」

  「不要說話。」他再次睜開眼睛,怒視著她。「我已經頭痛欲裂,你的聲音簡直象匕首一樣。」

  「太好了!」她綻開惡毒的笑容。「我會繼續尖叫,直到你告訴車伕掉轉馬頭回去。」

  他搖搖頭。

  「你不能這麼做。我不會成為你酒醉之後的受害者。」

  他閉上眼睛,把頭往後靠向椅墊。

  他根本沒有在注意她,她瞭解。她要把他推出這輛馬車。「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沒有直接回答。「很快就到了。」

  「為什麼?」

  「當時似乎是個好主意。」他睜開一眼瞪著她。「老天,那件睡衣甚至比桃樂為你準備的其他衣服還糟。」

  「那麼,你更應該讓我換件衣服。」

  「我在趕時間。」那雙眼睛再次閉上。「我以為。」

  「不准閉上你的眼睛。」

  「不要告訴我我應該做什麼。」他睜開眼睛,眼中突然毫無醉意。「我頭痛欲裂,嘴巴裡好像塞著一隻臭靴子,而且我的脾氣絕對暴躁無比。我們有一個目的地,在抵達之前,我們絕不會掉轉馬頭。」他閉上眼睛。「現在,我要再睡一覺。我建議你也做相同的事情。」

   她震怒地瞪著他。

  在短得令人無法相信的片刻之後,她瞭解到他又睡著了。

  他們中途停頓兩次,更換馬匹及進食,但都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又返回路上。

  白天變成夜晚。

  夜晚變為深夜。

  安娜打著盹,但無法熟睡。因為馬車實在顛簸得太厲害。喬登顯然沒有這種問題,他一下字就入睡,而且熟睡如嬰兒。她一定會宰掉他,她決定,或者,至少找個辦法重重地懲罰他。

  快黎明時,她注意到馬車已經行駛在鵝卵石路上,瞥視窗外,看到黑暗中一棟棟的房子。當光線轉強時,她看得出這是一座相當大的城市。「我們在哪裡?倫敦?」

  喬登醒來並瞥視窗外。「不是,但我們準時抵達了。」他伸個懶腰。「喬治真的很厲害。」

  「我們到底在哪裡?」

  「你很快就會知道。」

  安娜真想殺死他。

  馬車停下,喬治跳下,為他們打開車門。

  喬登下車,把安娜抱下街道,腳下的鵝卵石潮濕而冰冷。「現在你能---」她的視線往上望向那座宏偉的教堂。她知道她在哪裡,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座相同的教堂。

「大教堂,」她低語。「聖母瑪利亞,我們在約克。」

  他點點頭。「正是約克的大教堂。」他望想初升的旭日。「走吧,天已經亮了。」

  她急切地朝前走近一步,又低頭望著她的睡袍和赤腳。「我衣衫不整,他們一定不會讓我進去。」

  「放心,我會要他們讓你進去。」他抿緊雙唇。

  她眩惑地跟隨他走進幽暗的教堂。知道她將看到什麼,爸爸曾經看過一次,她母親和外祖母則經常討論應該如何完成這趟朝聖之行。

  她在『大東窗』前停下。

  美極了!奪目的藍、紅和綠,在陽光下閃亮,令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400多年前,柯洛勃花費3年的時間創造出這扇窗,」喬登說道。「他獲得的報酬是56英鎊。你認為它有這個價值嗎?」她沒有回答他瞥視她的神情,緩緩點個頭。「我看得出你認為有,我也這麼認為。」

  「太壯麗了,」她低語,「太值得了.......」

  「我認為你或許會喜歡它,」他綻開笑容。「如果要履行我對桃樂的承諾,你應該可以膜拜到中午。」

  「中午?」她搖搖頭。「我需要更長的時間。大教堂裡喲130扇窗戶,這只是其中之一。」

  「我答應桃樂---」他停下來。「噢,管他去死,你可以看到太陽下山。」

  她急切地點點頭。「這樣我才能仔細地看。」她轉回去面對『大東窗』,露出夢幻般的神情。

  「我會在附近找家旅舍休息,順道看看是否能找到鞋子和衣服,讓你返回喀巴隆時穿著。」

  藍色美得令人敬畏,還有那些紅,她在依稀之間注意到喬登似乎在說話,然後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最後一抹光線消失在黑暗中,喬登返回大教堂裡,瞥見她灼熱的眼眸和眩惑的神情後,悄悄帶領她離開教堂,前往附近一家小旅舍。她幾乎不曾注意到他把一包衣服塞進她的手中。

  藍與紅。

  透明而清澈。

  光線。

  不久之後,他抱著她坐進馬車裡,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我相信你已經度過愉快的一天?」

  「你知道,這些窗戶會持續到永遠。」她輕聲說道。

  「它們已經存在許久了。」

  「你可以燒掉一幅畫、推倒一座雕像,但是,這些窗戶卻注定要延續到永遠。」

  「只要沒有類似納布夫的笨蛋來摧毀它們。」他蹙起眉頭。「你的雙頰火紅。你沒事吧?」

  「光線.........」

  「我要喬治買來一籃水果,你想吃嗎?」

  她感覺她好像永遠不會再想吃任何東西。她的全身脹得飽飽的,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事物。「我感覺好像是一片玻璃,似乎你能夠看透我,但是.........」她搖搖頭。「我覺得........奇怪透了。我有什麼毛病嗎?」

  他輕輕一笑。「我相信你是醉倒了。」

  她搖搖頭。「不可能。我根本沒喝酒。」

  「有些東西比酒更能醉人。」他把她拉回他的肩膀。「休息吧!設法睡一下。」

  她變得僵硬,依稀中記得她必須抗拒這份親暱,然而她記不起是什麼原因。何況,他曾經給她一項豐盛的禮物,給她膜拜大教堂的機會。她放鬆下來。

  「我本來很氣你。」

  「我知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傻瓜與醉漢的行為都是無理可解的。」

  「你對我........真的很好。」

  「你必須說服桂格相信,否則我就麻煩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這並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他曾經給她膜拜大教堂的機會。

  「你有沒有看到那些藍色?」

  「看到了。」他輕撫她的秀髮。「不過,我承認我並未觀察到每一個細微之處。」

  「很少人能夠。」

  「這會比你外祖母的『天堂之窗』更好嗎?」

  「不會,外祖母的作品更好,但是,她從來沒有機會做這麼大規模的創作。74英尺......」

  「我認為你最好不要再想那些窗戶,否則,你會永遠睡不著。」

  她打個呵欠,知道她真的疲憊至極,並偎向他舒適而溫暖的懷抱。

  桂格在距離喀巴隆四英里的地方等待他們,並揮動手臂攔住他們的馬車。他掃視安娜的臉龐。「你沒事吧?」

  她點點頭,嫣然而笑。「我去過大教堂了。」

  他的神情變得暖和。「桃樂已經告訴我。她非常生氣。但至少喬登還記得通知某個人一聲。」

  「你有沒有砸爛那扇門?」喬登問道。

  「當然有。」他綻開笑容。「還盡可能不發出聲音。」他把安娜抱到地面上。「我們必須無聲息的把安娜送回城堡裡。我們先走,你在這裡等候半個小時,然後再露面。」

  「你一定已經為我編好故事了吧?」

  「當然。我告訴你的賓客你突然想航海,沒有人懷疑,因為你一向如此為所欲為。」桂格邊說邊把安娜推向另一輛馬車。「你必須確定喬治不會告訴其他僕人。」他轉頭想喬登說道。

  「他一定會保持沉默。」

  「等一下。」安娜停住腳步。轉身面對喬登。「謝謝你。」

  他聳聳肩。「沒有什麼好謝的。」他爬回馬車裡。「送她回她的房間,桂格,我會在這裡等候,而且會非常無聊。」

  安娜爬上桂格的馬車,沒再說話。她不瞭解喬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仍然必須反抗他。

  她必須使她的技巧臻於完美,並且計劃如何完成母親交給她的任務。住在喀巴隆的每一天,她都必須花費一個小時在『決帝令』上。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她才能牢牢立足在由崔喬登統治的這個世界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2:43

第十章  

  西元1812.1.12.   喀巴隆

  「跟隨我上樓,桂格,」喬登把帽子和手套丟給一個僕人,大步走向樓梯。「我必須趕快換衣服,如果我在今晚的舞會中遲到,桃樂一定會把我丟進風雪中。」

  「對,她一定會。」桂格跟隨他。「而且我會協助她。賓客已經抵達,你應該早點回來,這麼---」

  「納布夫正在波蘭秘密會見拿破侖。」

  桂格停下腳步。「真的嗎?」

  「紐斯送消息到斯德哥爾摩給我。」

  「他知道會面的內容嗎?」

  「我們猜得出來,不是嗎?他要拿破侖在進攻蘇俄時把蒙特維亞和肯日丟給他。唯一的問題是,她會拿什麼東西去跟拿破侖交易?」

  桂格再次舉步。「你認為他已經由其他方式取得『決帝令』嗎?」

  「我不知道,」他疲憊地說道。「據說只有創造『天堂之窗』的工匠知道『決帝令』的秘密。我甚至不知道納布夫從何得知它的存在,或許他知道某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或許他只是想說服拿破侖相信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盟友。」

  「我吩咐紐斯密切監視納布夫,只要一有任何發現,就立刻通知我。未來幾個月中,我要你片刻不離地守著亞力,不要讓他離開你的視線之外。」

  桂格點點頭。「我們一直很留意,過去三年中,每一個進出喀巴隆的陌生人都逃不出我們的注意。納布夫不可能知道他們在這裡。」

  「我希望他不知道。」喬登聳聳肩。「或許沒有危險,我只是要確定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我會當心。」桂格打開房門走進去。「瑞典的情況如何?」

  「寒冷至極,」他脫下外套丟在床上。「也成功至極。拿破侖會發現瑞典不再是他的盟友。」

  「拿破侖一定會攻打蘇俄,對不對?」

  「對。」喬登搖鈴召喚他的隨從。「而且很快就會出兵。」他在鏡中迎接桂格的視線。「我們的時間已經用完。我不知道她必須花費多少時間創造『決帝令』。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桂格變得僵硬。「聯軍可以打敗拿破侖,不需要『決帝令』的協助。你說過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拿破侖已經集結大軍準備攻打蘇俄,如果蘇俄陷落,肯日也會淪陷。我不能冒這種危險。」他拉開襯衫。「我必須運用所有的手段來組織這種事情的發生。我會再給她一次機會,但是,我不能再耐心等候了。」

  桂格沉默片刻。「你認為我會跟你爭辯嗎?肯日絕對不能淪陷。」他站起身子走向門口。「但是,不要在今晚傷害她。漫長的三年中,她一直致力於圓頂的創作,現在終於完成;我已經說服桃樂讓她參加今晚的舞會並目睹她自己的成功。讓她快樂地度過今晚。」

  房門在他身後悄悄關上,他的話在喬登的腦海中迴盪。

  不要在今晚傷害她。

  他想起四個月前見到的安娜:天真、純潔而無邪的孩子。他的拳頭重重敲擊在桌上。

  該死!

  「坐好,」桃樂厲聲命令。「我必須綁好你頭髮上的這條緞帶。」

  「幹麼要浪費這個精神?在可以注視我的圓頂時,誰會注意到我。」安娜興奮地大笑。感覺全身脹滿喜悅,彷彿漂浮在雲端上。「沒有人會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他們只會一邊跳舞一邊瞪著我美麗的玻璃。」

  「然後,他們的脖子都會酸痛不堪!」桃樂後退一步,欣賞安娜光滑如緞的金色秀髮。「現在要挑禮服了。」她走向衣櫥。「白色最適合純潔的少女。」

  「又是白色?」安娜扮個鬼臉。「過去三年來,我沒有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這一次是不同的白。」她取出一件高腰低胸的禮服,綴著珠珠的絲緞在燭光下閃耀著銀光。

  「好美!」安娜喘息道。伸手碰觸那光滑的布料。「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它。」

  「因為這是昨天才做好的。」

  安娜轉向桃樂。「你早就計劃要讓我參加這次舞會嗎?」

  「對,」桃樂說道。「桂格和我都決定應該讓你親眼目睹你的成功,何況,你也不能永遠都是15歲。已經有些人在懷疑並議論,現在是你正式露面的時候了。」她解開安娜寬鬆的袍子,讓它落在地板上。「不過我擔心,在今晚之後,我們就必須把你送往倫敦或道撤斯特。」

  「不!」安娜本能地反對,喀巴隆已經成為她的家,就像她出生的那棟小屋。

  「我們明天再討論這件事。」桃樂為她穿上那件禮服,扣上背後的扣子。

  安娜瞥視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睜大眼睛。「我.......」

  「對,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桃樂歎口氣。「我必須堅持明天帶你前往道撤斯特,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相信喬登跟你住在同一屋簷下而不誘惑你。」

  成熟的女人。

  她已經習慣那個穿著寬袍、紮著辮子的小孩,無法相信她的身體已經在這些年裡產生如此巨大的改變。她的胸脯顯得相當豐滿,臀部曲線也變得圓潤。

  「這個領口會不會太低?」

  「這已經相當保守。」桃樂皺起眉頭,遞給她一雙長手套。

  安娜戴上手套,轉身擁抱桃樂。「謝謝你,」她低語。「你和桂格都對我這麼好。」

  桃樂親吻她的前額,清清喉嚨,然後指示她一些在舞會中必須留意的事情。

  「現在,綻開笑容,下去目睹你的成功吧!」

  安娜嫣然而笑,轉向房門。「我必須先向亞力展示我這身模樣。」她轉過頭。「他一定不會相信這是我!」

  衣著優雅的紳士和淑女聚集在大廳裡,柔和的音樂瀰漫在空氣中。

  「放慢腳步,」桃樂說道,陪她走下樓梯。「讓他們看清楚你。」

  「我不要他們看我,我要他們看我的玻璃。」

  「我要他們看你。你是我的作品,應該獲得適當的讚美和欣賞。」

  安娜瞥視到書房裡的喬登。他正朝美艷的黎凱琳綻開笑容,安娜感覺一股熟悉的慍怒,黎凱琳是喬登最近交往的對象。在她之前,喬登曾經和不計其數的女人上床,她能夠清楚地記得每一個。

  喬登關上書房的門。

  「不要皺著眉頭。」桃樂命令。

  「社交界也禁止女人皺眉頭嗎?」桃樂當然是對的。她為什麼要在乎喬登挑選哪一個女人滿足他的貪慾呢?這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破壞它。「我沒看到桂格。」

  「他在監督火光的照射。」

  「應該由我來監督。」

  「穿著這身禮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安娜不安地皺起眉頭。「他們都在看我。」

  「確實是,或許有一點太過火了。」桃樂在樓梯底端停住,挽住安娜的手肘,催促她走向舞廳。「走吧,我會幫你留意的。」

  安娜幾乎沒有聽到她的話,她的視線凝聚在天花板中央的玻璃圓頂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美麗的花朵展現出璀璨的光芒。「我做得很好。對不對?」她低語。

  「你做得非常好。美極了!」桃樂柔聲說。「現在跟我來,讓我為你介紹謝爵士吧!」

  安娜再次瞥向書房禁閉的房門。他至少應該出來一下,告訴她她的圓頂有多美。

  「走吧,喬登!」桃樂推開房門,走進書房裡,瞪著慌忙離開公爵懷抱的黎凱琳。「我知道你會允許他告退片刻。他今晚有許多必須履行的義務。」

  黎凱琳朝喬登綻開甜蜜的笑容。「我當然不會介意。你會很快回來吧,爵爺?」

  桃樂在喬登尚未回答之前拉著他離開。

  「你必須去告訴安娜你喜歡她的圓頂,」她對喬登說道。「然後,你就可以回來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我不必告訴她,每個人都在讚美與感歎。」

  「她有權利聽到你的讚美。你為什麼躲避她?」

  「今晚並不安全,桃樂。」他平靜地說道。

  「我要安娜擁有一個完美的夜晚。」

  「所以,我必須去歌功頌德一番。好吧,她在哪裡?」喬登不耐煩地問道。

  她朝房間的另一端點個頭。「跟謝爵士在一起,他相當受到她的吸引。」

  他瞥向她所指的角落,但是,太多人擋住他的視線。「他對嬰兒有狂熱嗎?」

  「嬰兒?」她驚訝地看著他。「你今晚還沒見過她,對不對?」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尋找安娜。他不要看她,或者跟她說話,他要忘記她的存在,但桃樂卻要破壞他的計劃。

  不要在今晚傷害她。

  他已經盡力而為了,命運之神顯然與他作對。「你要我向她表達我的敬意嗎?」他粗聲問道。「那麼,我們就速戰速決吧!不過,我看不出你為什麼認為---」他倏地停下,因為他已經瞥視到安娜。

  「嬰兒嗎?」桃樂喃喃問道。

  老天,過去三年彷彿從來不曾存在。他再次返回塔頂的房間,注視著她、渴望著她。他感覺慾望脹滿他的身軀,瞭解這正上他需要的反應,他必須做他應該做的任何事情,必須屏除任何溫柔之情。

  「喬登。」桃樂警告地喚道。

  「不要吵,桃樂,我只是在做你要我做的事情。」

  「我不認為---你一直表現得---」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一直表現得非常溫馴,所以你以為我已經準備洗心革面。或許我已經厭倦玩遊戲了。」他的視線轉向年輕的謝爵士。「我不喜歡他凝視安娜的方式。找個借口,把他帶離她身邊。」

  「我絕對不做這種事情。」

  「你最好照我的話做,否則,我或許會找他決鬥。」

  「你不是真心的,」桃樂驚恐地說道。「他在你手下絕無倖存的機會。」

  「那就趕快帶他離開吧!」那個狗雜種正瞪著她的胸脯,好像即使伸手碰觸它們,喬登無法再辨認這是自己的慾望,或是謝爵士的。「越快越好。」他咬牙說道。

  「我不會讓你跟她獨處。你要摧毀我所有的成果嗎?」

  「我們並未獨處。我相信這裡至少有兩百個賓客。」

  安娜已經看到他,並停下談話,朝他綻開羞怯的笑。

  老太爺,她真美!

  「喬登,是你要我來這裡保護她。」桃樂焦急地說道。

  「你一直做得非常好,現在,你的任務已經結束。」

  「發生什麼事了?」

  「不要干預你不瞭解的事情,只要接受情況已經改變的事實。」

  「只要你肯解釋,我一定會瞭解。我真的喜歡這個孩子,而且---」

  「她顯然不再是個孩子了。」

  「喬登,你一直對她非常好。我甚至以為---該死!你為什麼突然改變?」

  他沒有回答,逕自走向安娜,握住她戴著手套的手舉到唇邊。「一大勝利,安娜。」

  紅暈竄上她雙頰。「你喜歡嗎?」

  「一大勝利。」他誠摯地重複。「英格蘭的每一個人都會嫉妒我擁有如此美麗的跳舞廳。你的技巧帶給我最大的喜悅和最深刻的印象。」他草率地朝謝爵士點個頭。「你好嗎,莫西?我相信我的表姐要請你幫個忙,跟安排賓客返家的交通工具有關.....」他停下來,轉向桃樂。「我相信謝爵士一定樂於為你服務的。」

  謝莫西不安地望著桃樂。「我當然樂意為你服務,女士。」

  桃樂抿緊雙唇。「你是一位真正的紳士,爵爺。」她轉過身子穿過人群,謝莫西鬼祟在她身後。

  「她在生你的氣,為什麼?」安娜問道。

  「我的表現不符她的期盼。」他伸出手。「我有榮幸與你共舞嗎?」

  她急切的前進一步,然後搖搖頭。「這是華爾茲,桃樂說我絕對不能跳華爾茲。」

  「這是禁令嗎?你難道不厭倦總是服從桃樂和桂格的命令嗎?」

  她困惑地瞪著他。「你一向要我照他們的話做,你把我搞糊塗了。」

  「我只是在請你跳舞。」他再次伸出手。「你難道不想在你璀璨的圓頂下跳華爾茲嗎?」

  「想啊!」她的眼眸明亮,笑容突然變得和他一樣狂放。「噢,當然想。」她把手放在他手上,他摟著她的腰,帶領她進入舞池。

  她感覺她好像在飛翔,幸好有喬登摟住她的腰,才能把她留在地球上。對,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讓喬登帶領她完成這趟神奇之旅,飛翔、旋轉並分享。一切變得如此完美。她往後仰起頭,凝視著上方的玻璃。

  燃燒的火炬。

  黑暗中的光明。

  閃亮的顏色快速地旋轉,令人目眩神迷。

  「停止。」喬登說道。

  「你說什麼?」

  「我說,停止。看著我。」

  她照他的話做,震驚地墜回現實世界中。他的綠眸閃閃發亮地凝視著她的臉龐,帶著狂野、挑逗和挪揄。

  在看到他看向她時,她是如此快樂,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態度已經改變。

  他綻開笑容。「我無法忍受被漠視。我有沒有告訴你,除了被徹底寵壞之外,我也是非常善嫉?」

  她搖搖頭。「不可能。」

  他揚起眉毛。「不可能?」

  「你不可能嫉妒我。我一直看著你跟---」她停下來,不想讓他知道她有多麼留意他跟那些女人的交往,然後,她瞭解她根本不必承認,因為他早已知道。

  「我也一直看著你。」他平靜地說道。

  她體驗一股奇異的感覺,彷彿他們之間的所有障礙都被撤除。她匆匆把視線轉回天花板上。「你對任何人和事物的喜愛都沒有強烈到足以令你感到嫉妒的程度。」

  「那麼,我為何要桃樂帶走年輕的謝莫西,以防我在他英俊的頭上穿個洞?」

  她的視線震驚地落回他臉上。「你在開玩笑。」

  「桃樂並不覺得有趣,我也感覺相同的驚訝。」他帶領她轉個大圈,「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從來不依常理進行,對不對?只要我們習慣一種模式,遊戲規則就會立刻改變。」

  她似乎無法轉開視線。「已經改變了嗎?」

  「對。」他的視線移向她裸露出來的胸部肌膚。「謝天謝地。我開始感覺好像被閹割了。」

  她突然產生刺痛與腫脹的感覺,好似他已經伸手愛撫她。她費力地吞嚥一下。「桃樂會認為你的話極度不適當。」她說道。「我也認為被閹割的男人不應該會擁有像你那麼多的床伴。」

  他嘲諷的神情改變片刻,彷彿即將綻開笑容,旋即,軟化的跡象消失。「我告訴過你我必須尋找其他的宣洩管道。如果你在三年前接納我,我就不必擁有那些床伴。」他微微一笑。「今晚來找我,我保證我會擺脫其他的任何牽絆。」

  她倒抽一口氣,感覺胃部的肌肉緊縮。「我憎恨這一切。你為什麼表現得這麼---是因為這件愚蠢的禮服,對不對?我希望我從來不曾穿上它。」

  「我卻希望你早一點穿上它。我們倆都知道它只是個導火線,並非主因。我們遲早會走上這條路。」

  「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情。我在這裡過得很快樂,我以為---」她不再確定她的想法,但是,她絕不想貿然約進這個紊亂的情況。「我感覺安全。」

  一個無法辨認的神情閃過他的臉龐。「我從來不曾保證給你安全,除非你給我我需要的事物。」

  她變得僵硬,瞭解他的話中只有無情的決心,並感覺彷彿再次回到蒙特維亞的營火旁。

  聖母瑪利亞,她真是一個大傻瓜!她一直如此滿足,甚至漠視始終存在的事實。「『決帝令』。這就是你想要的,對不對?你以為我現在可以把它交給你。」

  他瞥視他們頭上的圓頂。「你已經成為一個非常接觸的藝匠。」

  她感覺心痛如絞。「我告訴過你我不會把它叫給你,永遠不會。」

  「我必須擁有它,安娜。我已經盡可能拖延。我知道你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經擁有創造『決帝令』的技巧。我曾經希望我不必向你開口。」

  熱淚刺痛她的眼眸,她壓回它們。「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在這段時日中照顧我和亞力而軟化並主動把它交給你嗎?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我已經用光線和色彩改變這個陰暗的地方,賦予它嶄新的生命。」

  「對,你確實是。」他望進她的眼眸。「而且我不要你軟化,我要你堅強,我要你反抗我,並逼我反抗你。你必須跟我奮戰到底。」

  「我會的。」她的聲音顫抖。「請放開我,我不想再待在這裡。」

  「等音樂結束。我們必須把話說清楚。」

  「現在!」她無法再忍受,掙脫他的懷抱,匆匆穿過人群,聽到其他人的竊竊私語。她或許已經當著他們的面毀掉自己。她幹麼要在乎他們?唯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尾隨她。

  在奔過走廊時,她差點一頭撞上桂格。

  「安娜。」

  他看起來如此苦惱。她嘗試綻開笑容。「火炬很完美,一切都很美,桂格。」

  「給他『決帝令』吧。」他低聲說道。「他不想傷害你,但是他一定會。他會盡他的最大能力摧毀你的意志,現在我已經無法協助你。給他吧!」

  她的笑容消失,全然的孤寂淹沒她。她孑然一身,原本以為桂格是她的朋友,如今他也遺棄她了。

  她推開他,奔上樓梯。

  安娜關上房門,用發抖的手扯下長手套,並脫下絲緞禮服丟進衣櫥裡,永遠不想再看到那件美麗的衣服。她很快穿上先前的寬鬆袍子,抓起一條大披肩,跑出房間,一路奔上塔頂的房間。

  走進房間之後,她立刻停下。

  喬登坐在她的工作桌上,他的雙腿伸直在身前。「我們的交談尚未結束。」搖曳的燭光在他臉上灑下陰影。「我知道你會來這裡。我把你嚇壞了,而你只有在這裡時才會感覺安全,對不對?」

  她轉過身子,準備離開那個房間。

  「我明天要帶你離開這裡。」

  她倏地轉回身面對他。「不!」

  「我們要去的地方並不遠,距離這裡只有10英里,是我位於德爾威的狩獵行館。」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在這裡贏得許多人的好感。我希望把你弄到一個比較孤立無援的地方,以便我說服你。」他環顧那個房間。「某個讓你缺乏安全感的地方。」

  「我不會跟你走,我已經決定帶著亞力跟隨桃樂前往道撤斯特。」

  他搖搖頭。「亞力已經展開他自己的旅程了。」

  她不相信地瞪著他。「亞力在他的床上熟睡。」

  「桂格已經喚醒他,告訴他他要帶他去冒險。」

  亞力!恐慌撕裂她的全身。她拉開房門,衝向亞力的房間。

  走了!

  她瞪著凌亂的床鋪,她的胃翻騰著。

  「只要你照我的話做,就不必擔心他的安全。」喬登在她身後說道。

  她把雙臂抱在胸前,制止它們的顫抖。「桂格永遠不會傷害亞力。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但是他知道,除非我們找到保護他們的方法,否則,肯日的許多孩子都會死於戰火中。在作最後的抉擇時,他一定會選擇保護肯日。」

  桂格的話回到她的腦海只能感。我已經無法協助你,給他『決帝令』吧。

  「他不會傷害亞力。」她固執地說道。

  「或許不會,但他也不會把你的弟弟還給你。」他迎接她的視線。「我向你保證,除非我得到『決帝令』,否則,你永遠不會再見到亞力。你將永遠不知道他是否安全。」

  她凝視著他,他的神情冷酷。「你是一個可怕的男人。」她低聲說道。

  他的嘴角揚起。「這是一個全然的事實。」他轉身。「準備在天亮時離開。我知道你不會希望跟桃樂道別並帶給她更多的苦惱。」

  這只是一場噩夢。似乎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先前,她是如此快樂,下一刻她的人生卻變得一團紊亂。

  「不一定要落到這種局面。」她轉過身子,看到他站在門口凝視著她。「我一定有點瘋了,但是,我真的想再給你一次機會。答應給我『決帝令』,安娜,亞力就會在明天晚上返回你身邊。一切都會恢復原先的模樣。」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恢復原先的模樣,一切已經改變。她對媽媽的承諾會比亞力重要嗎?只要亞力安全無恙,她幹麼在乎有多少個國家會陷入戰火中?但亞力真的會有危險嗎?她無法相信桂格或喬登會傷害他,所以,真正有危險的只是她自己而已。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亞力真正屬於她。如果喬登履行他的承諾,拆散她和亞力,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活下去。這個威脅足以嚇壞她。

  她不能在沒有奮戰的情況下違背她對媽媽的承諾,畢竟,她只需要找到桂格和亞力色所在,就可以把他弄回她身邊。

  她冷冷地說:「我很遺憾必須讓你失望,但是,我不會答應給你這種承諾。」

  「噢,你並沒有讓我失望。事實上,我很高興能夠有這個機會釋放我的邪惡天性。」他綻開笑容。「我真的無法告訴你我有多麼高興。」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2:56

第十一章

  第二天中午,他們抵達德爾威的狩獵行館,那棟茅草蓋頂的石砌建築坐落在小湖旁邊,四周環繞著松林。

  喬登滑下馬背,抱安娜下馬之後立刻放開她,大步走向前門。「小心階梯上的結冰。」

  自從黎明離開喀巴隆之後,他就顯得漫不經心,反覆無視於她的存在。安娜緩緩跟隨他爬上階梯,進入一個寬敞的四方形房間,光亮的橡木樓梯通向樓上的房間。

  「我認為你會住得很舒服。」喬登摘下帽子和手套,丟在門邊的桌子上。「這裡有點冷,我去生火。」

  他禮貌地招待她,彷彿她是一位貴客,她苦惱地瞭解。

  他走過房間,在巨大的石砌壁爐前跪下。「這裡沒有僕人,你必須仰賴我的照料。住在這裡的時候,我過的是非常簡單的生活。不過,你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你一向抱怨喀巴隆太大。」    安娜環顧那個客廳,這裡的陳設雖然簡單,但還是比她誕生的小屋豪華許多。

  「你應該知道,我安排兩個人照顧馬廄裡的馬匹和準備柴木。」他停頓一下,摩擦火石,點亮爐火。「他們已經得到指示,不准讓你離開這裡。」

  「我很驚訝你沒有乾脆把我丟進喀巴隆的地牢裡。」她苦澀地說道。

  「我從來不會做這麼不人道的事情,你顯然早已注意到這點,何況,地牢已經不再流行,現在流行使用狩獵行館。」他站起身子走向她。「很快會暖和起來,脫下你的斗篷吧。」

  她沒有移動。

  「脫下你的斗篷。」他柔聲重複,伸手解開她喉嚨上的扣子,在他的拇指拂過她敏感的頸項時,她顫抖一下。「這不是一道無法克服的障礙。」他從她的肩上褪下那件斗篷,把它丟在壁爐旁的椅子上。他的視線滑過她身上寬鬆而樣式可愛的騎裝。「這套衣服也一樣。」

  「我打算反抗到底,直到你把亞力還給我,」她憤怒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想得到什麼。」

  「我希望說服你跟我合作。」

  「這是不可能的事,在過去三年中,你一直無法達成目的。」

  「那是因為桂格同情你,而我發現他的同情是一項致命的傳染病。」他走上前,解開縛住她辮子的緞帶。「但是,現在我已經康復了。耐心和仁慈顯然毫無用處,我不可能做得比---站好,我一向憎恨這些辮子。」他解開另一條辮子。「好多了,我們在這裡時,我不要再看到這些辮子。」他的手指梳過她的秀髮。

  這是一個極度親暱的動作,她的長髮沉重而性感地披瀉在她的背。他只碰觸她的髮絲,她卻感覺得到他身體的熱度,聞得到他熟悉的氣味。隨著每一個呼吸,她產生一股奇異的感覺,彷彿他正逐漸侵入她的體內。她連忙後退一步。「我睡哪裡?」

  他綻開笑容。「你希望在哪裡睡都可以。」

  「我希望睡在道撤斯特桃樂的家中。」

  他搖搖頭,「不可能。」他指向樓梯。「上面有四間臥室,隨便選一間吧!我通常佔用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她不安的凝視他。

  「你認為我會強迫你嗎?我很抱歉你沒有反抗的機會,但是,我一向憎惡強暴的行為。我只是把我們安頓在一個非常親密的環境裡,其他就看命運之神的安排了。」他朝一扇門點個頭。「你的工作室,我已經準備好工具和原料。」

  「好讓我為你製作『天堂之窗』嗎?」她綻開嘲諷的笑容。「你打算怎麼做呢?拿這皮鞭監督我嗎?」

  「這裡也沒有皮鞭。我要你有一些娛樂。我知道你習慣工作,我想這麼做或許可以取悅你。」

  她走過客廳,打開那扇門,走進那個房間。在看到長桌上的工具和原料時,她感覺鬆了一口氣,不再像離開喀巴隆時那麼緊張。工作是她的救星。

  「而且你就是我的娛樂。」他指著角落裡的那張高背椅。「我打算坐在這裡觀看你工作。」

  她走向窗戶,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室內,然後走到長桌前檢查那些工具。「我會漠視你的存在,就像三年前那樣。」

  「你不可能漠視我,」他柔聲說道。「如果我不是一個心軟的傻瓜,你會在一個星期之內上我的床。」

  她倏地轉身面對他。「不對!」

  「對。」

  「你會強迫我嗎?」

  「不需要任何強迫。」

  紅暈染上她的雙頰。「我不是黎凱琳或者那個---我不像她們。」

  「對,你不像她們。你比她們更有活力,也更誘人。從一開始,你就和我一樣清楚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情。」他望進她的眼眸。「你要我的程度並不遜於我要你。」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懷疑,令她產生強烈的不安。「這不是真的。」她低語。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的語氣粗暴。「每一次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時,我都希望她是你。有時候,我會假裝她就是你。你難道沒有相同的感覺嗎?你難道從來不曾猜想---」

  「沒有!」

  「我認為你猜想過。你或許不敢對你自己承認,但是,你在夜間醒來時,難道不曾發現你自己---」

  「我告訴過你,從來沒有。」她舔舔她的唇。「我覺得你好像認為,只要你勾引我,我就會變得像其他那些女人那麼軟弱,並且自動奉上『決帝令』。」

  「希望會有這麼簡單。我或許認為勾引你是說服你的工具之一,但是我常常有自欺欺人的傾向。」他微微一笑。「但是,不論我能不能說服你交出『決帝令』,你都會上我的床。我無法再等待下去,我已經等待太久了。」

  他轉身走出那個房間。

  她走向窗前,凝視著馬廄前的庭院,注視喬登卸下馱馬背上的馬鞍袋。他的黑髮在冰冷的冬陽下閃閃發亮,他的臉上帶著熟悉的微笑。她熟悉他的臉龐,也熟悉他的身體,但是,這並不表示她要他。

  她不要像其他那些女人,她急切地想著。但有時候,夜裡醒來時,她為什麼會有那些可怕的想像?他怎麼猜得到她那個羞慚的弱點呢?她感覺她好像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她必須比以前更堅強,更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只要她不在他面前顯示她的弱點,他就會瞭解帶她來到這裡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你整個下午都待在那間臥室裡,」喬登在門外叫道。「出來吃晚餐吧!」

  「我不餓。我要上床了。」

  「你必須吃東西,」他愉悅地說道。「如果你比較喜歡在床上用餐,我會非常樂意地服侍你。」

  她打開門。

  她難得見到他這麼隨便的打扮。他沒有穿外套,只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襯衫、緊身的黑色鹿皮褲和靴子。

  「真是令人失望,我還以為我可以得到一項意外的禮物。」他做個手勢,請她先走。「好吧,我們還是可以在爐火前用餐並交談。」

  「我們已經交談過,我看不出有繼續討論的必要。」

  「交談只是用來擊破堅冰的工具之一。」他跟隨她走下樓梯。「我發現勾引女人一定要仰賴語言。我知道我有多麼英俊,但是,我的口才才是使我無往不利的東西。」他請她就座,然後在她對面坐下。「我親手烹煮這頓佳餚。我知道你會想品嚐我辛勞的成果。吃吧!」

  她拿起湯匙,喝了一口,非常好喝。

  他正期盼地望著她。

  「擺太多鹽了。」

  「該死!」他用手緊緊按住胸膛,好像挨了一記重擊。「正中心臟的一箭。」他聳聳肩。

  她不由自主的綻開一個微笑。

  「啊,你瞧。」他朝她露出笑容。「你的情況並非那麼可怕。我還是相同的男人,你只是看到我的另一面。」

  「我並不害怕。」

  他漠視她的抗議。「剛到喀巴隆時,你很害怕,但現在你已經相當喜歡它。要征服恐懼,只需要逐漸熟悉帶來恐懼的野獸。」

  「多麼巧妙的比喻。」她冷冰冰的說道。

  他發出愉快的笑聲。「確實是,桂格宣稱我的靈魂是野獸與天使的混合體,而且一直在尋找平衡點。」他的笑容消失。「天使顯然並不存在,我相信你會發現這是相當有趣的一頭野獸。你只要輕撫他,他就會走過來,把頭放在你的膝上。」

  她的實現本能地轉向他濃密的黑髮,她從未碰觸過它。她連忙低頭望向她的湯。「這使我聯想起我父親告訴過我的一個故事,有關處女和獨角獸。在那隻野獸把頭放在處女膝上時---」她喝下一口湯。「它的角被斬斷。」

  他震驚地瞪著她,然後仰頭大笑。「老太爺,你真是一個開心果。我顯然必須極度謹慎地照顧我的『角』。」

  她的雙頰緋紅。「我沒有---」

  「不要記得桃樂的那些規定和限制。現在,你可以恢復為我原先認識的那個女孩。」

  「桃樂的規定是要保護我的安全,防止那些橫行這個世界的野獸傷害我。」

  「真是感人。」他拿起湯匙。「我想我最好補充一些養分,然後才有精力繼續應戰。」

  在他變得沉默時,她放鬆下來,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在縮短,過去與現在混合為一體。她一向覺得與他唇槍舌戰是非常愉快的事情,而今晚的舌戰似乎更加刺激。

  沉默持續著,直到她打破它。她放下湯匙。「我已經吃飽了。現在我可以返回我的房間嗎?」

  「不可以,」他綻開笑容。「白天是你的工作時間,但天黑到睡覺之前的時間卻屬於我。你可以說話或保持沉默,但是,不能離開我。」他指向壁爐旁的安樂椅。「你會發現那張椅子不只是舒服而已。」

  也可以跟他保持一個房間的距離。她很快站起身子,走向壁爐前,坐在他指定的椅子上,她的背脊僵硬,她的雙手緊緊交握在膝上。

  他的笑容令她氣惱。「這好愚蠢,我無法坐在這裡看著你。」她憤慨地說道。

  「我瞭解這是一個可怕的重擔。但是,我發現注視你是一件極度愉快的事。」他皺起眉頭。「即使你穿著那件醜陋的衣服。」他站起身走向她。

  她戒備地繃緊身子,但是,他在壁爐前坐下,把手放在膝蓋上,鹿皮褲繃得更緊,展現出他大腿的肌肉。

  她連忙把注意力轉向爐火。「我要你告訴我你把亞力帶到哪裡去了。」

  「某個安全的地方。」

  「你沒有權利做這---」

  「我不想談亞力的事。」他的聲音慵懶。「我要告訴你你能預期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我能預期狂妄自大和缺乏人性。」

  「噢,我非常有人性。我不習慣處女,但我會在第一次時設法溫柔地對待你。這並不容易,我已經渴望你太久了。」

  她的視線飛回他的臉上時,紅暈竄上她的雙頰。他的語氣輕鬆,神采平常,彷彿只是在閒話家常。

  「等呢習慣我之後,我可以教你許多事情,用各種方式來增加我們雙方的愉悅。」他綻開笑容。「我有過放蕩不羈的少年時代,或許會帶給你一些好處。舉個例子,你知道女人的胸脯能夠有多敏感嗎?冷和熱如何帶來更多的喜悅?一種不尋常的體位可以帶來多麼強烈的喜悅,甚至會令你大叫出來?」

  她費力地咽口氣。「你明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因為你從來不曾體驗過,」他柔聲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這種感覺甚至比你在工作時的體驗更加美妙,它可以呈現出你想像得到的每一種色彩和質感。」

  「我不相信。」

  「那麼,我必須說服你相信,對不對?」他靠向石砌壁爐,他的眼瞼半閉。「我喜歡向你示範,但你還沒準備好。所以,我只能用說的。」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現在,靠向椅背。如果我必須碰觸你,就無法再控制我自己。」

  他的身體繃緊,彷彿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她突然注意到他外在的慵懶只是在掩飾內在的緊張與暴力,並緩緩往後靠向椅背。

  緊張逐漸退出他的身體,他再次靠向壁爐。「我曾經千百次想像我們在一起,以千百個不同的方式。我甚至夢見它們。和椅子有關的一種方式幾乎逼瘋我。」

  她凝視著他,無法轉開視線。

  「你記得我曾經打算搬一張椅子前往塔頂的房間嗎?」他朝工作室的房門點個頭。「就像這裡工作室裡的那一張,龐大、堅固又有寬闊扶手的高背椅。我看到自己坐在那張椅子上,注視你工作,注視你的雙手愛撫著玻璃。你的秀髮像現在這樣披散下來,我要拉下你,把雙手埋進你的秀髮中。」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我好痛,我狂熱地想碰觸你。我要你抱住我,用你的手愛撫我。」他閉上眼睛。「但是我不能移動,我必須坐在那張椅子上,等待你走向我。」

  她的胸脯起伏著。她似乎看到他所形容的情景。

  「冰冷的風竄進窗戶裡。但是我感覺不到。我正在用意志力催促你望向我,你終於看我了。你轉過頭,看到我臉上的神情,知道我在想什麼。

  「起初,你感到害怕,然後,你離開那張工作桌,緩緩走過來,站在我的面前。你伸出手,用手指碰觸我的唇。」他睜開眼睛,她知道他沒有看到她,他看到的是塔裡的那個女人。「我無法等待你褪下你的袍子。我的手伸進你的秀髮中,把你拉向我。我進入你的體內,你的雙腿跨在椅子的扶手上,我聽到你的喘息。」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你好小,但是你接受整個的我,而且你的手按住我的肩膀,你的指甲---」

  「住口!」她的聲音喘息。「我不要再聽下去。」

  他顫抖地深吸一口氣。「明天我會坐在那張椅子上,注視你工作。」他低聲說道。

  一股熱浪燒灼她的身軀。她感覺好像連她的指尖都在燃燒。「我不會注意你。我甚至不會留意到你的存在。」

  「那麼,完全符合我的夢境,對不對?」他綻開笑容。「或許你會抬起頭,看到我知道我正在等待你。」

  她搖搖頭。跳起身子。「我不想再待在這裡,我要回我的房間。」

  他點點頭。「那或許最好;我發現我的自制力甚至比我認為的還少。或許明天晚上我們會有較長的相處時間。」

  她迅速地走向樓梯。

  「你記得天方夜譚的傳說嗎?」他在她身後叫道。「她說了1001夜的故事。我們是否應該實驗我可以告訴你多少個夢境?」

  她沒有回答。她感覺全身有如火焚。她必須盡快離開他。

  「明天晚上,我相信我會告訴你種馬和牝馬的故事。我們在草原上注視它們,然後你轉向我........」他輕輕一笑。「可是這應該是明天的故事。」

  「我不要聽。」

  「連一點點都不要嗎?承認你的好奇吧!」

  她確實好奇,她恐慌地瞭解。他的話擁有一種赤裸裸的力量和魅力,他形容的畫面催眠她,使她感覺騷動---老天,或許他是地的;或許她和他一樣迷失在肉慾中。

  她從樓梯上方俯視他。他沒有移動,依舊坐在爐火旁。火光照亮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展現出力量與美。

  「祝你美夢連連,安娜。」他輕說道。

  椅子!

  她喘息地醒來,她的心狂跳著。

  她的胸脯腫脹,乳峰緊繃而敏感。

  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的雙腿之間有一股奇異的痛楚。

  喬登坐在那裡注視她,他的雙手放在寬闊的扶手上。

  飢渴。熾熱。空虛。

  她不曾真正走向他。這種事並未發生,這只是一個夢,一個旖旎的反應。

  那張椅子........

  「你的手在發抖,」喬登觀察道,在椅中挪動身軀,把一條腿掛在扶手上。「小心,不要割傷你自己。」

  「我不會割傷我自己。」她轉開視線,小心翼翼地割下一塊花瓣形的玻璃。「只要你不再講話騷擾我。」

  「你的眼下有黑圈。你睡得不安穩嗎?」

  「安穩極了。」

  「我根本沒睡。我想著躺在幾碼外的你,發現那是最惱人的畫面。」她從眼角看到他開始晃動他的腳。「為了娛樂自己,我開始想彩繪玻璃和許多有趣的事情。」

  「我不想知道是哪些事情。」

  「呃,對你而言,或許是太先進了。那麼,以後再說吧!今晚討論種馬和牝馬就夠有趣了。你期盼聆聽嗎?」

  「不期盼。」

  「我認為你非常期盼。畢竟,滿足你的好奇心並不危險。我甚至會向你做一些告白。每一個女人都喜歡知道她讓男人經過什麼樣的煉獄。」

  「我不喜歡知道。」

  他的嘲諷消失。「那麼,我向你道歉。你在這方面不像其他的女人,你沒有邪惡之心。」他繼續用比較輕快的語氣說道:「但是你確實擁有好奇心,我會熱切地尋找並滿足它。」

  她沒有回答,他也不再說話。

  空氣似乎變得太過沉重,甚至無法呼吸。

  他正注視著她。

  他正想著她。

  他正等待著她。

  那張椅子。

  「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夢見那匹種馬?」

  「沒有。」

  「他有沒有從後方佔有你?」

  她沒有回答。

  「那匹種馬是我嗎?」他柔聲問道。

  她轉身背對他,假裝把玻璃舉高,遮掩住她緋紅的臉頰。

  「你的背影真漂亮。難怪我會有這麼邪氣的念頭。」

  「你不應該告訴我這些可怕的故事,」她說道。「你不會對桃樂說這種事情。」

  「除了你以外,我不會對任何人說這種事情。桃樂是一個好女人,但是,她被她憎惡的那些禮教束縛住,永遠不會採取激進的行動,告訴她討厭的那些人他們的存在對她毫無意義。」他停頓一下。「但是,你擁有她缺少的誠實和膽識,我從來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相同的誠實。」

  她或許誠實,但是並不覺得她有膽識。只要跟他處在同一個房間裡,她就會開始顫抖,感覺奇異的虛弱正逐漸進攻她。昨天晚上,她坐在壁爐旁,無助的凝視著他,聆聽他編織著肉慾與狂歡的畫面。

  待他允許她回房時,她就開始做夢。

  她的雙手再次發抖。她很快把那片玻璃放回桌上,以免摔破它。

  「你的雙頰嫣紅。奇怪,我認為今年的這個時候特別暖和,座晚甚至還在下雪。你是不是發燒了?」

  「不是。」

  「我們必須防範於未然。」他的視線轉向積雪的窗戶。「今天晚上,我必須告訴你,在熱度再次降臨時,我們至少可以用一種有趣的方式治療它。」

  「你展現出驚人的反抗能力。」喬登伸直雙腿。「已經快一個星期了,我們倆都沒有好好睡過。」他的食指懶洋洋地畫著扶手上的花卉圖案。「如果下個星期繼續這樣,或許會危害我們的健康。結束它吧,安娜。」

  他的手很美,形狀美好,手指修長而優雅。最後,她發現自己常常著迷地望著他的雙手,不論它們是在做手勢,或者只是放在椅子的扶手上。

  那張椅子。

  她希望她能忘記那張椅子帶來的想像,但它們總是纏著她,即使她能忘記,現在她還有更多同樣旖旎的想像,他苦澀的向著。他已經讓她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中,用他編織的畫面牢牢困住她。

  「你為什麼猶豫不決?」他柔聲問道。「你曾經告訴我你相信一個人應該擁有自由的意志,你為什麼讓你自己受到束縛?你明明知道你要什麼。」

  她的胸脯腫脹,她的身軀疼痛。他只要跟她置身在同一個房間裡,就可以引發這種反應。老天救她,她就像他形容的牝馬,瘋狂而狂熱,一心一意的只想被佔有。

  但她不是動物。

  「你為什麼跟我到這裡?」

  她倏地轉身面對他。「你明知道為什麼;為了亞力。你強迫我來到這裡。」

  「我給你一個來這裡的理由。」

  「不!」

  「你很清楚亞力不會有危險。」他搖搖頭。「向你自己坦白吧!你要的是和我相同的事物。對你而言,這道火焰也已經燃燒得太久。」他的聲音變得濃濁。「除非你取得你想要的事物,否則,這到烈焰永遠不會平息。」

  「你才是希望取得你想要事物的人。」

  「我是嗎?我甚至不曾碰觸你。我只是試著打開門戶,讓你看清楚是什麼在裡面等候你。」

  一個充滿情慾色彩的房間。

  「進來吧。」他柔聲催促。「你會喜歡你找到的一切。」

  她搖搖頭。

  他歎口氣。「我大概是抱太高期望了,連你都無法如此誠實。我應該給你一個借口嗎?今晚來找我,我會在兩天之內帶你去見亞力。」

  她轉頭注視他。「你會把他還歸我嗎?」

  「不會,但是我會讓你確信他沒事。」他站起身走向門口。「你瞧見沒有?你會為可憐的弟弟犧牲你自己,獻身給邪惡的喀巴隆公爵。連桃樂都會瞭解這是多麼值得佩服的美德。」

  她瞭解他要離開了。自從他們來到狩獵行館之後,這是他首次讓她獨自待在工作室裡。「你要去哪裡?」

  他轉頭瞥視。「我要出去騎個馬。我感覺非常需要宣洩我過剩的精力。而你又不肯合作。我會在天黑時返回。」他停頓片刻。「除非你希望我留下來。」

  她沒有回答。

  下一刻,他已經走了。

  沒有他惱人的存在,她應該會很愉快,她告訴自己。現在,她可以把全神貫注在最重要的工作上。她伸出手,拿起她的切割刀,然後停下。

  太安靜了。

  但是,他好像還在房間裡。

  她緩緩轉過身子,望向那張椅子。

  我大概是抱太高期望了,連你都無法如此成熟。

  除非你取得你想要的事物,否則,這道烈焰永遠不會平息。

  我只是給你一個來這裡的理由。

  這是真的嗎?

  她感覺她的心往下沉,在他要求她來這裡時,她確實屈服得太快。

  他建立的需要已經累積在她體內,即使在最惱怒他的時候,她都無法把他推出腦海。自從在塔拉坎的教堂相遇之後,他就已盤踞在她的心中,不曾須臾離開。

  她沉重地走向那張椅子,伸出手碰觸光滑的椅背。

  感覺到他殘存的體溫時,一陣戰慄竄遍過她的身軀。

  她一直在欺騙自己。

  她真的要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3:37

第十二章

  天黑之後,他仍然沒有回來。一直快到午夜時,她才聽到他返回的馬蹄聲。

  她不理會它,繼續工作,設法不去思考。

  「上床吧,安娜。」

  她知道他站在門口,但是沒有轉過身。她必須遠離他。「走開,我不要見你。」

  「很晚了,上床吧!」

  好讓她再次徹夜難眠嗎?「走開。」

  「好讓你因為過度疲憊而傷痕纍纍嗎?」他粗聲問道。

  「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這當然是我的事,」他站在她身後。「與我息息相關的似。」他伸手取走她手中的切割刀。「上床吧!」

  他的體熱包圍她,她聞得到皮革、馬匹和寒風。她緊張地站在那裡,不肯屈服。

  她要他。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歎口氣,往後靠向他。

  他變得僵硬,她感覺得到他緊繃的肌肉。「安娜?」

  結束了,她無法再作戰。

  「我不喜歡這樣,」她低語,「我.......好痛。」

  他伸臂擁住她,帶著一分奇異的溫柔。「只有在渴望時才會痛。」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語。「所以必須停止,我們才能休息。」

  「你保證嗎?」

  他發出沙啞的笑聲。「對,我保證。」他再擁抱她片刻,然後後退一步,開始解她的長袍。「只要你要,我保證會給你整個世界。」

  「我不要整個世界。」她說。可憐的喬登,她哀傷地想,他總是相信他必須付出代價才能取得他想要的事物。這種可怕的生活他上怎麼過的呢?

  她感覺極度疲憊,她的身體疼痛、脹滿需要。長袍滑至地板上,她踏出去。「我不要你給我任何東西。」

  「轉過來。」

  她不要轉過去。她只穿著單薄的襯衣,突然感覺害羞不安。

  「轉過來,我要看你。」

  她緩緩轉身面對他。

  她看到他的神情。

  她不再疲憊。

  「你確實要我給你某樣東西。」他的手伸向她的髮絲,輕輕撫摩。「過來這裡。」他把襯衣推向她的腰間,然後要她靠向他。

  她開始顫抖。她的胸脯腫脹,乳頭緊繃而堅硬。他的手按住她裸露的背,性感地移動。

  「老太爺,你真軟。」

  他的手往下滑,覆住她的臀部,把她按向他,讓她感覺他勃起的慾望。她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噓,沒關係,這就是你想要的。」他小心翼翼地移動,讓她感覺他的力量。

  他以為她是害怕。如果她能開口說話,她會告訴他她根本不害怕,她的顫抖是因為她的需要太過狂猛。她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把身體壓向他。

  在飽受一個星期的情慾折磨之後,她無法慢慢來。「快點,」她的聲音含糊。「現在就要。」

  「我完全同意。」他的手探進他們之間,用掌心覆住她的乳房,他的拇指拂過緊繃的乳頭。

  她弓向他,發出低沉的吶喊。

  他拉下她的襯衣。「張開腿,安娜。」

  她毫不質疑地服從。他已經形容過她身體每一個隱秘的部位,以及他能夠帶給它們的喜悅。這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的手愛撫她,她緊緊偎向他,否則一定會摔倒在地上,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搜尋。

  他的拇指輕拂並壓擠。

  她震驚的睜大眼睛。火焰與狂喜;需要與慾望。

  他的拇指繼續移動與壓擠時,她的呼吸變成急促的喘息,她的胃部肌肉隨著每個動作繃緊,她移近一些,獻出更多。

  「你喜歡嗎?」他加重力道,用另一手擁在她的背腰。「這只是開端而已。」他的手指離開。「我認為我們最好加快速度。走吧!我們去樓上。」

  「這裡。」她的視線落向那張椅子。

  他立刻瞭解她的心意。「不行。」他堅決地說道,開始把她拉向門口。

  她拒絕移動。「這裡。」

  「你還沒準備好---我會弄痛你。」

  「這裡。」

  「該死!」他倏地轉動他啊,他的鼻孔噴出怒氣。「你為什麼要搞得這麼困難?你以為我習慣跟處女在一起嗎?我快死了。我正在嘗試---」他看到她的神情時,並停下來。「頑固的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這裡。」

  「噢,管他去死!」他把她拉向地板。「我告訴過你我會溫柔地對待你。我不想變成一個騙子。」

  「那張椅子.........」她低語。

  「待會兒。」他推開她的雙腿,調整他的位置。「你會很痛。我要柔軟的床和乾淨的床單來紆緩你的痛楚---」他俯視著她,他的胸脯急促地起伏。「我不要這樣。」

  「我不在乎,沒關係。」她咬住下唇。他為什麼移動並填補她的空虛?她本能地往上弓向他。

  「不要!」他小心翼翼地移向她。「不要動。」

  悸動、緊繃與空虛。

  她再次弓向他。更多,她要更多,還不夠。

  他的五官扭曲,彷彿置身痛苦中。「不要。」他咬牙說道。

  她突然感到憤怒。「這個星期以來,你一直在說要和,現在卻看始說不要,這太不公平了!」

  「老太爺不會允許我犯下這種罪行。」他往後退開,在那一顆,她恐慌地以為他即將離開她。

  他猛力向前衝刺。

  痛楚!

  她大叫,他停下來,他的重量完全填滿她。

  他閉上眼睛。「要我停止嗎?」

  痛楚消退,她逐漸習慣他堅挺的慾望,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他每天晚上都在向她形容這一切,她不要被剝奪體驗的機會。「不要。」

  「很好。」他睜開眼睛,輕聲一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夠停止。」他退出,然後,深深衝刺,重複,再重複,再重複。

  旋律、飢渴、速度。

  他的手按住她的臀部,舉高她迎接他的衝刺。他的喉嚨發出原始而野性的低嗚,使她更覺興奮與刺激。她左右擺動她的頭,感覺越來越狂野的需要。

  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喬登,」她喘息道。「喬登.......」

  他開始在她體內轉動,他的手指尋覓著,安撫著。

  「抬高。」他沙啞地說道。「迎向我。」

  她啜泣地移動著臀部,配合著他的旋律,無助地服從他的每一個命令。

  「還要!」

  她的背弓起,在他進入她的核心時,她大叫出聲。

  他擁住她,停留在那裡,帶來無法形容的美妙,她張嘴吶喊。「現在。」

  她呻吟,無法移動,開始抽搐。

  「不再有保留。」

  她無法忍受,她的手指戳進他的肩膀,她的吶喊聲響徹整個房間,她的身體痙攣地抽動。

  美妙無比,就像他的形容。

  她在依稀之間注意到他變換位置,移動著,還有更多嗎?她暈眩地猜想。

  然後,他變得景致,片刻之後發出低沉的叫聲。他往前落下,他的手臂環住她,擁抱她。在她的懷中,他感覺虛弱。喬登從來不虛弱,從來不需要任何人,但是在這一顆,他確實需要她。

  她的手臂狂熱地抱緊他。

  「我們現在可以上樓了嗎?」喬登在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之後立刻問道,並抬起頭。「你或許已經渾身青紫。這個死板硬得要命。」

  她眩惑地仰視他。他還在他體內,她感覺他好像一直在那裡,是她的一部分。「我......我不以為然。」她或許已經渾身青紫,但是,這並不重要。「我覺得......」她沒有說完。不知道應該使用什麼言語。

  「我很高興你的第一次不曾令你失望。」他輕吻她的前額,然後離開她,調整他的長褲。「但是,現在應該是上床的時候了。」他站起身子,拉她站自來。「可以嗎?」

  她的膝蓋發軟,她的身軀搖晃。他扶住她,抱起她。

  她的視線落向那張椅子,再次感覺輕微的騷動。

  「噢,不行。」他立刻搖頭。「我開始後悔告訴你那一幕了。我們必須慢慢來。」他離開工作室,大步走上樓梯。「每一件事都有最適當的時機。」

  她突然注意到她的赤裸,並感覺不安與脆弱。「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打開一扇門,「你的臥室,女士。我認為你會比較喜歡這個房間。」他把她放在床上並轉開身子。壁爐裡只剩餘燼,喬登在黑暗中移動。「置身在熟悉的環境裡,會比較容易接受嶄新的體驗。」

  真聰明,她睏倦地想著,喬登一向聰明。「我相信你有點嫌晚了。我已經接受這項嶄新的體驗。」

  「還不完整。」他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床上,把她拉進他的懷裡。

  堅硬而溫暖的肌膚,赤裸的肌膚。

  她本能地退縮。

  「放鬆。」他輕撫她的秀髮。「你會逐漸習慣我在你的床上。這只是下一個步驟。」

  「你有你自己的臥室,」她說道。「你不需要跟我在這裡。桃樂說,即使是夫妻,通常都不共用房間,做丈夫的只偶爾而去探訪他們的妻子,宣洩慾望或孕育孩子。」

  「我承認我也不習慣這麼做,但是,我發現我想要。縱容我的需要吧!」

  「我不想縱容你,我覺得.......不舒服。」

  「你父親只偶爾上你母親的床嗎?」

  「不。」她沉默片刻。「但是那是不一樣的。他們之間不是只有肉慾,還有真正的感覺。」

  他親吻她的太陽穴。「我們之間沒有感覺嗎?」

  「不是愛。」她低語。「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有某種感覺.......但跟他們不一樣。」

  「或許是某種更有趣的感覺吧!我注意到,一般人所謂的愛通常是不會持久的。」他的手臂充滿佔有慾的環緊她。「不論如何,我都打算待在你這裡,你最好趕快習慣吧!」

  她已經太過疲憊,沒有力氣與他爭辯。他說過他並不習慣這麼做,或許這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很快會厭倦並離開。她設法放鬆她僵硬的肌肉。

  房間裡寂靜無聲,黑暗帶來舒適的感覺。她再次開始昏昏欲睡時,他低聲問道:「我會不會太粗暴?」

  「什麼?」

  「我.......我要溫柔地對待你。」他猶豫地說道。「我害怕我會使你聯想起你母親的遭遇。」

  他指的是那個恐怖的夜晚,那些禽獸曾經強暴並折磨她的母親。奇怪的是,她甚至不曾聯想到。她的需要是如此強烈,即使他有任何粗暴的動作,也是應她的要求。「你跟他們完全不同。」

  「你親眼看到他們的罪行嗎?」

  「沒有,士兵來到時,她逼我帶著亞力從後門逃入森林裡。她說我必須照顧他,在士兵離開之前絕對不可以回去。」她費力地嚥下喉嚨了的硬塊。她為什麼告訴他這些?她不要回憶那個夜晚。但那些話卻源源不斷的流瀉在黑暗中。「我沒有看到他們,但是我聽得到。我盡可能靠近,因為我要想辦法救她,任何辦法。我不能離開亞力,她逼我發誓,我必須聆聽........我不能離開亞力。」

  「老太爺!」

  他拉近她,她的淚水沾濕他溫暖的肩膀。「我履行我的承諾,一直等到他們離開之後才回去。他們傷害她.......嚴重的傷害。他們以為她死了,但是,她沒死,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才離開人世。」她閉上眼睛。「我不能留下來,我答應過她。我去找神父,在他的門上留下一張紙條,告訴他他們對媽媽做了什麼。我甚至不知道她埋葬在哪裡。我請他們把她葬在爸爸旁邊。你認為他們會那麼做嗎?」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

  「我猜這並不重要,反正,她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待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但是,她已經不在了。她已經前往其他的某個地方。」

  「她非常勇敢。」

  「對。」她沉默片刻。「我從來不曾提起那個夜晚。即使只是想到,都......都令人心痛。我不知道我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現在已上擺脫它的時刻了。」

  「擺脫它?」

  「擺脫你心中的罪惡感。你必須在亞力和你母親之間作選擇。你愛她,你要救她,但是你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目睹她走向死亡。」他的聲音變得粗暴。「任何人都不應該被迫作這種選擇,該死,任何人都不應該承受這樣的重擔。」

  她從來不曾允許自己這麼想,但是現在,她看得出這是事實。「我應該可以採取某些行動。」

  「對抗一整支軍隊嗎?你會被殺死,亞力也會死,而你的母親仍然難逃一死。你做的是唯一可能的選擇。」

  「她不應該死,我應該可以救她。」

  「噓。」他把她的臉按向他的肩窩。「這是無法避免的結果,沒有人會責怪你。相信我。」

  她顫抖地吸口氣。「我為什麼應該相信你?你是能夠赦免我的神父嗎?」

  「神父?經過這個星期之後,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可能是。」他突然輕輕一笑。「在經年累月聆聽桂格的說教之後,我已經是面對罪惡感的專家了。」他的唇輕拂她的鼻子。「你的例子根本不夠看。」

她不太相信他,但她的傷口似乎已減輕了些須的痛楚。或許喬登的話有部分是事實。她一向知道他很聰明,而且他已經在這個邪惡的世界中打滾許久。

  「現在請好心地入睡吧!我也會做相同的事。」他親吻她的太陽穴。「你已經使我身心具憊。我從來不曾想像我會在今晚終於獲得你的垂青。你總是不斷帶給我驚喜,安娜。」

  他也總是不斷帶給她驚喜,她想著,閉上眼睛。他是一個惡棍、色狼,無情地摧毀她的意志並佔有她的身體,但是,他也給予她許多.......

  她睡得好熟,彷彿一個筋疲力竭的小孩。

  他到底在她的床上幹什麼?喬登猜想著。決定在她的床上完全是一時的衝動,但他卻感覺如此舒適,甚至不顧她的反對,堅持留下來。

  喬登移動身軀離開她,凝視著黑暗。

  歷經三年,戰役終於結束,他已經獲得勝利。他從不曾懷疑會有其他的結果,畢竟,他是經驗豐富的情場老將,勾引安娜這種天真純潔的女孩絕對綽綽有餘。她一直在反抗自己和他,遲早必須力竭而屈服。

  他贏了。他為什麼沒有心滿意足的感覺呢?

  肉慾?在離開她之後,他幾乎立刻再次想要她,但是,那不只是肉慾而已。

  他移向床緣,坐起身子,把腳移向地板。雖然不願意,他仍必須離開她,返回他自己的房間。明天,他會恢復他的客觀,並瞭解這份不安與騷動只是短暫的瘋狂。現在他的身體已經獲得滿足,他的頭腦會變得清澄,可以全神貫注地嘗試說服她把『決帝令』交給他。

  他走向房門時,注意到壁爐裡即將熄滅的火燼。他可以幫她加點木材,好讓她不必在寒冷中醒來。他跪下身子,開始生火,直到火焰再次熊熊燃起。

  以前都是這樣,在成功地征服一個女人之後,他總是感覺片刻的勝利,然後,幾乎是立刻產生厭倦與不滿,現在,這些情緒卻不曾出現,他無法辨認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轉頭瞥視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

  不,不只是一個女人而已。是安娜。

  他緩緩站起身子,走過去俯視她。她的金髮象絲緞般披散在枕上,她的唇柔軟而脆弱。老天,他不要這些。他唯一想要的是釋放長久以來的激情。他要視她為一個女人,在佔有後就可以拋棄,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被困在他最害怕的陷阱中。

  佔有慾的陷阱。

  她醒來時,看到他赤裸地站在窗前,凝視著破曉的天空。

  震驚撼動她的身軀,立刻喚醒她。她看過許多大師的繪畫,但是,從來沒有真正目睹一個赤裸的男人,她發現他甚至比米開朗基羅創造的男人還要美,喬登是如此強壯、結實、黝黑,充滿力量與優雅,使得其他男人都相形失色,也使她無法轉開視線。

  她必然發出某個聲音,因為他轉過身注視她。「早安。」

  他完全安於他的赤裸,她希望她能和他一樣鎮定。「早安。」她低語。

  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好像在生她的氣,令她深感不安。但他隨即展露笑顏,再次施展他的魅力。「你注視我的樣子好像害怕我要吞噬你。我看起來這麼可怕嗎?」

  「不會啊!」她發現自己告訴他真話。「其實,我認為你相當美,比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還要雄壯許多。」

  「謝謝你。」他鞠個躬,仍然顯得十分優雅。「以前從來沒有人拿我跟雕像比。」他開始走向她的床。「你覺得怎麼樣,會酸痛嗎?」

  「不會。」她注意到她的雙腿之間有一點點酸痛,但是不願意向他承認。他已經發現她太多弱點。她坐起身,把被子拉到喉嚨上。「我覺得相當好。」

  「很好。」他在她身邊坐下。「那麼,我們可以展開下一步了。」

  驚慌竄遍她的全身。「我沒有說我要---我不確定---這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我想過你會在今天早上反悔,桃樂的工作成果斐然。」

  他緩緩拉下被子至她的腰間,凝視著她赤裸的胸脯。「在上完第一課之後,必須繼續上課,否則,很有可能會忘記剛剛學到的一切。」

  她回想起昨晚的種種,感覺胃部的肌肉興奮地縮緊。

  他注意到她的反應,抬起頭注視她的臉龐。「我需要你。」他沙啞地說道。「我已經在窗前停立好幾個小時,等你甦醒。你願意接納我嗎,安娜?」

  熾熱與無助的波浪再次淹沒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她曾經希望只要體驗過一次肉慾,那份狂野的需要就會消失,但此刻,她對他的需要卻像昨晚一樣強烈。

  他俯下身子,他的唇在她的胸脯上方徘徊。「只要你接納我,我保證會回報你。」

  他的舌輕舔她的乳頭,她發出喘息。「我告訴過一我不要任何回報。」

  他張開她的腿,緩緩進入,從容不迫地折磨她。「你要這個。首先,我們必須確定你沒有說謊,確定你真的沒事。」他開始輕撫、衝刺,逐漸加強力量。「然後,我們再上第二課.....以及回報。」

  她緊緊環住他,再次感覺強猛的慾望。她開始喘息,緊緊抓住床單。「你---」他停下來,弓起身子,迎接他尋覓的手指,完全忘記她想問什麼。

  但是喬登沒有忘記。他的手往下移動,輕輕揉捏她的臀部。他俯下身子,把唇埋進她的秀髮中,開始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第十三章

  「你已經工作得夠久了,我開始感覺被冷落了。」喬登往後靠向椅背。「我相信你需要一些新鮮空氣。我們出去散個步吧!」

  他只想把她弄出工作室,她憤慨地想著。「過去4天以來,我只工作幾個小時而已。我要完成這個作品。」

  「你真是一個頑固的女人。」他焦躁地移動身軀。「你又不需要使用這個該死的作品。桂格說你在馬廄的倉庫裡擺滿不用的玻璃。」

  她低頭注視那朵鬱金香。「誰曉得它們什麼時候可以派上用場。美麗的事物永遠不算浪費時間。」

  「這是真的。」他輕輕一笑。「但是,我比較喜歡動態的美。」他停頓片刻。「尤其喜歡動態的你。」他的語氣變得像蜜糖般甜蜜。「過來這裡。」

  「不要。」她漠視那股熟悉的熱度。「我要趕快完成這幅作品,然後,明天跟你一起去看亞力。」

  他變得靜止。「亞力?」

  她轉頭注視他。「你答應過我。」

  「看在老天的分上,」他厲聲說道。「你明明知道他沒有危險。你不能假裝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我上床。」

  「對,這不是我讓你---」她停下來,疲憊地說道:「我無法自拔,就像生病了。」

  他的怒火再次燃起。「即使這是一種病,也是你願意聃溺其中的一種。」

  她無法否認。在過去4天裡,她一直聃溺在飢渴的慾望只能感。他們曾經無數次做愛,採用各種她無法想像的方式。他只要看她一眼,或者隨意地碰觸她一下,就可以引發她狂野的反應。

  而且他總是在碰觸她,她逐漸瞭解他的碰觸同時意味著挑逗與佔有。聊天時,他會突然親吻她的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下去,好像從來不曾愛撫她,她坐在他腳邊時,他會揉捏她的頸後,他們就寢之前,他會幫她梳頭髮,把玩著她的秀髮。

  每一個碰觸、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動作都在拉進她,令她更加陷入親密的牢網中。

  他展露迷人的笑容。「愉快不是疾病,是喜悅。」他誘哄道。「你愛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承認吧,安娜。」

  她不必承認,他早已知道她完全沉溺在他的魔力下。起初,她毫無防備,接受一切,但是,她逐漸注意到喬登並未受到相同的影響。他當然要她,這是無庸置疑的。她偶爾會捕捉到他的某個眼神、某個戒備的申請,並強迫自己停下來思考。他好像想按照他的需要來塑造她,令她同時感覺憤怒與恐懼。她知道喬登的意志有多麼堅強,但她也不是沒有頭腦的弱者。「我的感覺並不重要。」她猶豫片刻。「我要你讓我走。我已經決定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

  他的笑容消失。「必須持續下去。」

  她轉頭注視他。「持續多久?直到你厭倦我嗎?」

  「我無法想像那種情況。」

  「自從來到喀巴隆之後,我至少目睹6位女士遭遇非常類似的情況。」

  他皺起眉頭。「你的情況和她們不同。」

  「明明是相同的。你為什麼需要我?你不是一個持久的男人。下個月,你會帶另一個女人來到這裡---」

  「住口!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已經告訴你情況並不相同。」

  「對。」她伸手扒過頭髮。「我知道.......確實有某種不同。但我無法忍受這種不同。」

  「你的話毫無道理。你無法忍受喜悅嗎?」

  「我感覺快窒息了。」

  「胡說八道。」

  「你想從我這裡獲得某樣東西。」她猶豫地說下去。「或許你已經厭倦我,你只是假裝要我,好讓我信任你並將『決帝令』交給你,對不對?」

  「你明知道我並未厭倦你。你能停止懷疑嗎?」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氣。「我必須說出我心中的想法,即使,我最近已經有一點失去理智。」

  憤怒突然離開他的臉龐。「我不要你思考,只要你去感覺;思考只會壞事。」他平靜地補充道:「你希望獲得我的告白嗎?好吧反正我已經厭倦欺騙。『決帝令』與這一切毫不相干。」他停頓一下。「我要你屬於我。」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屬於你?我不是奴隸,不屬於任何人。」

  「我希望你屬於我。我想為你建造一個卡愛的牢籠,而且只有我擁有鑰匙。我不喜歡一般男人擁有女人的方式,那種聯繫不夠牢靠。」

  她搖搖頭。「這太過分了。我不瞭解你。」

  「我也是。我在許久之前就已經瞭解嘗試擁有任何人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每個人終究都會離開,最好自己先走開,而且不要回頭看。我原本打算這樣對待你,但是某種事情發生。你碰觸我......而且困住我。」他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證,我已經全力反抗過。」

  「讓我離開吧!」

  「我做不到。」他的語氣突然盈滿沉重的沮喪。「我做不到,該死!」他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決定我必須想辦法逼你留下來。如果你肯象普通女人般接受賄賂,情況戶容易許多,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不過,我確實擁有另一項武器。我設法引誘你臣服在我的需要下,點燃你的需要,而這將成為一種習慣,形成一條最強而有力的鎖鏈。」

  鎖鏈。她顫抖著,瞭解她差點讓這種情況發生。她差點允許他統治她的人生,就像他已經統治她的身體。她會開始倚賴他並信任他嗎?她會為了取悅他而將『決帝令』交給他嗎?這個想法令她害怕。「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低聲問道。

  他聳聳肩。「我對你的感覺一向令我困惑。或許我要你在我摧毀你之前反抗我。我發現你無法忍受被奴役。」他的笑容嘲諷。「我也病了;只要看著你,我就要你。」

  赤裸而強烈的慾望。她到底期盼什麼?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其他的情感呢?這項認知卻帶來強烈而令她無法忍受的痛苦。她必須盡快結束這場紊亂的情感風暴。她必須想辦法離開喬登和喀巴隆。「我要見亞力。」

  他聳聳肩。「沒問題。我們不必去找他。我會派人送訊給桂格,要他明天帶亞力來。」

  「他離我們那麼近嗎?」

  「很近。」他停頓一下。「放下你的切割刀。」

  她搖搖頭。「我告訴過你我不要出去散步。」

  「我也不要,過來這裡。」

  她轉頭注視他。

  他不再斜躺在椅中,反而坐得直直的,朝她綻開笑容。「即使你決心離開我,還是可以讓我擁有幾個小時的愉悅。你仍然有許多必須學習的事情。」

  她無法置信的瞪著他。「你剛剛才告訴我你希望用牢籠關住我,現在卻期盼我---」

  「有何不可呢?」優雅而修長的手指緩緩移動,畫著扶手上的圖案。

  那張椅子。

  「過來這裡,安娜。記得嗎?我不能走向你。」

  他正在提起那個夢,他的夢,那個在半夜驚醒她的旖旎夢境。

  他瞇起綠眸凝視著她的臉龐,他的唇性感無比。「你要逃回他襖了身邊,像她那樣度過你的餘生嗎?你難道不想品嚐並感覺一切嗎?」他的手握緊椅子的扶手。「我要你,安娜。」  

  她感覺得到他的需要,他們之間的空氣充斥著電流。她已經習慣滿足他的每一個慾望,因為那樣做也能滿足她自己的。現在,她的身體已經準備接納他,她無助地瞭解到。即使明知他想做什麼,她仍然無法抗拒他。她的心狂跳著,她感覺熟悉的疼痛與空虛來到她的雙腿之間。

  「你要我,」他說道。「要留下另一個回憶,要再次享受愉悅。我們已經擁有這麼多回憶,何妨再多一次?」

  他是如此美麗、優雅與誘人,可能比撒旦更具魅力與說服力。

  「你害怕嗎,為什麼?你懷疑你的決心嗎?」

  「我不怕。」

  「那就過來吧!」

  她緩緩走向他。

  他凝視著她的眼眸。「這樣才對,」他低語。「讓我擁有你,讓我帶給你喜悅。」

  她在他面前停住,看得到他太陽穴下方的動脈狂跳著。她迫切渴望伸出手碰觸他。

  何妨再多一次?

  她很快必須離開他,帶著亞力逃出這個如此誘人的陷阱。現在她已經知道她要發抗的是什麼,也相信她夠堅強,能夠在取得她想要的事物之後離開他。

  「你不可能擁有我,」她清晰地說道。「我不會屬於你。」

  他變得靜止,牢牢凝視著她的眼眸。

  「我現在接納你,不是因為你要我,而是因為我要你。」

  他綻開笑容。「一項挑戰嗎?你在這方面缺乏擊敗我的經驗,但還是請努力嘗試吧。」

  那個夢要求她伸出手碰觸他的唇。

她沒有這麼做。她伸出手,解開綁住他黑髮的緞帶。「只要我不喜歡你的夢境,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它。」

  他沒有說話,只是戒備著。

  她的手指梳古他濃密的黑髮,享受著它的光滑。她在發抖,她知道他看得到。。她的膝蓋抖得好厲害,幾乎無法站立,她不知道她還能保持這個姿勢多久。她知道他要她,他為什麼只是坐在那裡?「怎麼樣?」她不耐煩地問道。

  他揚起眉毛。「你期盼我做什麼嗎?但你說過我不能擁有你,我當然不想違抗並冒犯你。」他轉頭,用他的唇貼住她上臂內側柔軟的肌膚。「除非你允許我。」

  熱度竄向她的手臂。她費力地吞嚥一下。「喬登,我.......」

  「這項允許已然足夠。」他把她拉向他的大腿,在她的喉部遍灑熱吻,伸手解開她長袍後方的扣子。他抬起頭,他的眼中燃燒著火焰。「站起來。」他沒有等待她服從,逕自強迫她站在地上。「你覺得這樣的改變足夠嗎?」他扯下她的袍子和襯裙,讓它們落在她的腳邊,然後把她拉回他的大腿上,調整她的雙腿掛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伸手解脫他自己,並用另一手探入她的下方,再次輕撫、旋轉與挑逗。

  她發出喘息,她的手指埋進他的黑髮中。

  他低下頭,佔有她的右乳,用力地吸吮著,伸舌舔舐她的乳頭,配合著他手指的節奏。

  她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吶喊,這種感覺美妙得令人無法形容。她的大腿掛在光滑的扶手上,喬登的手指則在她的體內探索著......

  他抬起頭。「你屬於我嗎?」

  她幾乎聽不到他的話,只能暈眩地望著他。

  他的手指離開她,他調整一下身體,深深衝刺,迅速地脹滿她。「你屬於我嗎?」他重複。

  她的手指戳向他的肩膀。「喬登,我無法---」

  「你要我移動嗎?」

  「要。」她低語。

  他的手壓擠她的臀部,把她按向他,他的胸部急速起伏著。「那就告訴我你屬於我。」

  鎖鏈。憤怒突然竄過她全身。「我不。」

  他沒有移動,她感覺慾望和沮喪像有形的事物般撼動他。「你該死。」他開始移動,狂猛地衝刺與轉動。

  她只能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直到最終的爆炸來臨。這似乎持續許久,她聽得到她自己發出彷彿野獸般的喊叫,一次又一次地接納他.........

  他把頭埋在她的胸脯上,仍然在她體內收縮著。一波又一波的戰慄竄過她身體,使她無法移動。

  「告訴我你屬於我。」他低聲說道。

  「放開我。」

  「總有一天,你會告訴我。」

  她狂亂的感覺需要逃走。「我不舒服,讓我站起來。」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但是,我們還沒做完。」

  她困惑地凝視著他,在經歷那麼瘋狂的高潮之後,他不可能還要她。

  他移動她的身軀,低頭親吻她的乳頭。「這樣不是很舒服嗎?」

  「你在幹什麼?」

  「等待。我不是傻瓜。當然必須盡可能利用目前的情況,因為你是如此殘酷,一心想離開我。誰曉得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獲得這項殊榮?」

  她感覺他在她體內變得僵硬。

  「合上你的雙腿,讓我感覺你的緊繃。」他的唇輕拂她的耳。「我只告訴過你夢境的一小部分,還有更多尚未告訴你的。」

  這是個錯誤,她絕望地想著。她曾經相信她夠堅強,可以取走她想要的事物,卻不需要再付出她自己。她早該知道。他已經攫住控制權,這一刻,她感覺她已經被牢牢控制住。

  「環住我。」他低語。再次伸手尋覓並探索。

  在愉悅展開時,她本能地環住他,給他他想要的一切。

  一個嚴重的錯誤。

  在愉快的造訪之後,亞力有桂格在黃昏時離開,安娜注視他們離去的背影,感覺熱淚刺痛她的眼眸。

  「他們會在幾天之後返回。」喬登平靜地說道。

  「亞力需要我。」她激動地說道。

  「我需要你。」

  他轉身走回屋中。

  她跟隨他。「你沒有告訴我亞力就在喀巴隆。我以為你把他藏在別的地方。」

  「他在喀巴隆時最快樂,沒有必要讓他在其他地方受苦。」他轉身注視她。「我沒有告訴你他在喀巴隆,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立刻決定試圖去尋找他。這裡距離喀巴隆太近。」他微微一笑。「對一個曾經徒步70英里前往塔拉坎的女人而言,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你知道他會告訴我。」

  「我答應你可以跟他見面,我不想言而無信。這只是表示我必須更加謹慎而已。」

  「這種情況不能持續下去。」她轉身走向窗戶,視而不見地凝視著結冰的湖面。「如果我給你『決帝令』,你會怎麼做呢?」她突然問道。

  她意識到他突然變得緊張,即使他們相隔一個房間的距離。

  「什麼?」

  「那是你想要的事物。如果我把它交給你,你會怎麼做呢?你會讓我和亞力離開嗎?」

  「會,」他緩緩說道。「我會讓你們離開。我會讓你帶著足夠的錢離開喀巴隆,足夠讓你們舒服地度過後半生的財富。我會待在喀巴隆,而且答應在一個月之內不出去尋找你們。我會給你一個逃走的機會。」她聽到他走動的聲音,接著他來到她身後,但不曾碰觸她。「然後,我會找到並帶你們回來。」他的手臂摟住她的腰。「我們倆都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屈服。你或許只是想要我,拿著『決帝令』在我面前晃一晃。而我還不必跟你討價還價。」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耳畔。「可憐的安娜,你既哀傷又疲憊,人生並不公平,對不對?過來坐在火旁吧!我去幫你做晚餐。」

   一個巨大的響聲從前門傳來!

  喬登跳下床並低咒一聲,安娜也立刻醒來。

  另一聲巨響。

  「這是---」她正在跟空氣講話,喬登已經離開房間。她跳下床,披上睡袍,跑出房間,奔上樓梯。

  喬登蹲在門口,俯向一個巨大的形體。

  「是什麼?發生什麼事情?」她的瘦子抖得好厲害,幾乎無法點亮桌上的蠟燭。「是誰......」

  「桂格。」喬登的聲音沙啞。「桂格,該死!」

  恐懼撕扯她。她走近一步,拿高蠟燭。

  鮮血滴在白雪上,鮮血灑滿桂格的上衣。她跪倒在他身邊。他死了嗎?老太爺,這麼多血......他的臉象張白紙。「他......」

  「他沒死,他不會死。」喬登的聲音激動。「去拿布來包紮。」他站直身軀,費力地抱起桂格龐大的身體。「我無法爬上樓梯,我會把他安置在壁爐前方。」

  她跑上去拿布。桂格受傷了,桂格可能會死掉,甜蜜又充滿智慧的桂格.........

  亞力!

  桂格跟亞力在一起。相同的命運必然也發生在亞力身上。亞力或許是受傷地躺在某處,沒有能力保護他自己。

  她顫抖地抱著一堆床單跑回客廳裡。桂格躺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喬登已經解開他的上衣,並抓走她懷中的一條床單。

  「喬登,」她設法穩住她的聲音。「亞力?」

  「我知道。」他正在嘗試止住傷口的血。

  「亞力獨自在外面的某處,我們必須去尋找他。」

  「我們會的。」他坐在他的腳後跟上。「傷口不太深,但是,他失血過多。」

  「他會死嗎?」

  「我看他受過更嚴重的傷。」

  「是野獸嗎?」她顫抖得好厲害,幾乎無法站立。「發生什麼事情?是狼嗎?」

  他搖搖頭。「是刀傷。」

  「刀傷?有人攻擊他嗎?強盜?」

  「我們必須問他。」

  「但是他昏迷不醒。你待在這裡陪他,我出去找亞力。」

  「不行。」喬登厲聲說道。「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被攻擊。桂格會告訴我們。」

  「我無法等待。如果---」

  「我.......對不起,」桂格睜開眼睛,仰望著喬登。「我.........太愚蠢。我已經變得太軟弱了,應該回家.........」

  安娜感覺鬆了一口氣,如果他能說話,就不會有生命的危險。

  「你的愚蠢還不算致命。幸好你的體型龐大,否則在失去這麼多鮮血之後,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喬登的語氣輕快,他的手無比溫柔地撥開桂格臉上的亂髮。「在哪裡發生這件事?」

  「他們一直在等待我們.........」桂格停下來。「7個人。他們知道我們的行蹤。」

  「你認得他們嗎?」

  「我只認得一個---石坦恩。」

  喬登低聲咒罵。「在哪裡?」

  「在路上.....橋的另一端.........大約........6英里.......」

  「桂格,」安娜輕喚。「亞力呢?」

  「被他們抓走了。」他閉上眼睛。「這就是他們攻擊我的原因......他們要他。南維克。他們前往南維克。」

  他再次昏迷。

  「他們為什麼抓走亞力?」她低聲問道。

  「我必須立刻離開。」喬登站起身子,走向樓梯。「待在這裡照顧桂格。我去穿衣服,立刻馳往南維克。」

  她俯視桂格靜止的身軀,感覺一股寒慄。他說過,有7個人。如果連桂格都無法抵擋他們,喬登會更危險。「獨自前往嗎?」

  「沒有時間返回喀巴隆求援了。」

  「你可以帶這裡的那兩個警衛前往。」

  「不行,我要他們留在這裡照顧你。」

  「老太爺,為什麼?你認為我會在亞力身陷險鏡時逃走嗎?」

  「不是。」他俯視她。「你必須待在這裡,不能離開這棟屋子,那些警衛也是。你瞭解嗎?」

  「我唯一瞭解的是要亞力回來。」她憶起桂格說過的話。「石坦恩是誰?」

  「我們待會兒再談。」他打開門,走進他的房間裡。「我必須立刻前往南維克。」

  桂格在4個小時後再次甦醒。「喬登?」他輕喚。

  「他前往南維克了。」她用濕布按住他的太陽穴。「他已經去好久了。」

  「亞力。」他搖搖頭。「他一定找不到他。太遠了.........我花費太多時間,我.........失敗了。」他閉上眼睛。「船...........」

  一陣寒慄竄遍她全身。「船?」

  「否則......為什麼去南維克?船.........」

  「不要說話,」她把一杯水湊向他的唇邊。「喝下去。」

  他吞下水。「對不起,安娜,我失敗了........」

  「你不可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很可能被殺死,你是以一敵7。」

  「我們是如此謹慎,應該很安全才對。叛徒........我不曾懷疑。」他閉上眼睛。「但是他們在等待.......」他再次失去意識。

  南維克。

  船。

  誰在等待?

  她開始害怕她已經知道答案。

  那天晚上,桂格又醒來兩次,而且顯然正在逐漸恢復體力。安娜坐在火邊照顧他,等待著。

  喬登天亮之後才回來。

  「他怎麼樣?」他走進來問道。

  「好多了。」她穩住自己。「亞力在哪裡?」

  「在一艘船上,已經在我抵達南維克之前兩個小時起航。」他停頓一下。「前往蒙特維亞的船隻。」

  「納布夫。」她木然地說道。

  「不是納布夫,是他的一個手下石坦恩。納布夫正在波蘭跟拿破侖會面。石坦恩訂了兩個船位。」

  「你確定跟他同行的人是亞力?」

  「我質問過船公司的職員。石坦恩為一個男孩訂了一間船艙,謊稱他有病,必須一直待在他的船艙裡。」

  亞力被囚禁了。亞力必須在漫長的航程中被監禁在狹窄的船艙中,她感覺心痛到極點,活潑而好動的亞力。她突然憶起喬登說過的一句話。「你則麼知道納布夫正跟拿破侖在一起?」

  他猶豫一下,「我在瑞典時得知這個消息。」

  她無法置信地瞪著他。「你懷疑他或許將採取某種行動來取得『決帝令』。這就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原因,這一切就是因此而發生。」

「我只是略感懷疑。」他厲聲說道。「自從你們抵達喀巴隆之後,我們一直非常謹慎的戒備著。沒有任何跡象顯示納布夫已經發現你們的行蹤。」

  「你沒有告訴我,」她木然地說道。「我可以帶著亞力逃走。」

  「我們並不知道。」

  「我不會拿亞力的安全冒險。」她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眸。「但是,你卻選擇掉以輕心。」

  「我嘗試---」他迎接她的眼眸,然後疲憊地說道:「不錯,是我的選擇。」

  她站起身子,走向樓梯。「我要去收拾我的衣服,然後我們前往南維克。我們立刻上船,跟隨亞力前往蒙特維亞。」

  「我們不能那麼做,」他說道。「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時候!」她轉向他,眼睛噴出怒火。「亞力孤獨而害怕。在抵達蒙特維亞時,那個怪物或許會殺死他,就像他曾經殺死我的母親。」

  「不,他不會那麼做。你沒有仔細思考。納布夫不要亞力,他要的是你。他抓走亞力只是要引你前去。」他補充道:「我告訴過你這才是危險之處。」

  「但是你仍然讓他們抓走他。」

  「我們會把他救回來。」

  「現在!」

  「我們必須先返回喀巴隆。」他抬起手,制止她的抗議。「抓走人質的人一定會留下他的條件。納布夫不會跟我談條件,因為他害怕我會漠視那個男孩的安危,一心只顧著『決帝令』。他會要他的信差親自把談判的條件送到你手中,然後,我們會逮到那個信差。」

  「那會有什麼用呢?」

  「我要他,」他冷冷地說道。「石坦恩設下埋伏等候亞力和桂格。喀巴隆的某個人必然曾經告訴他們桂格在何時離開城堡。我不喜歡叛徒。」

  「我們沒有時間縱容你的復仇慾望。」

  「這不只是復仇的慾望,他或許知道一些事情。納布夫佔盡上風,但是,我們或許能夠得知一些有用的情報。」他補充道:「我向你保證,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中得知他知道的一切。」

  酷刑。

  他的語氣是如此野蠻,她應該會感到噁心,但是她沒有。她不在乎喬登如何處置那些禽獸,只要他們能救回亞力。「然後,我們會去尋找亞力,嗎?」

  「我向你保證,在我們得知足夠的消息之後,我們就會立刻航向蒙特維亞。」

  她知道喬登的做法是最合理的,但是她不想等待。她太清楚納布夫的殘酷。她不斷想起她母親---

  「好吧。」她說道。「我會等待兩天,我一定會想辦法前往蒙特維亞。」

  她很快爬上樓梯,關上她的房門。

  亞力。她往後靠向房門。恐懼與哀傷淹沒她。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昨天下午,她才大笑地注視他在河岸上奔跑,現在........

  她不會哭。淚水沒有任何用處,救不回亞力。她走向她的衣櫥,開始取出她的衣服。她必須保持忙碌,不讓自己去四卡襖他或許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必須牢牢控制住自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4:13

第十四章

  返回喀巴隆之後,安娜一直待在她的房間裡等候。幾個小時之後,一個信封塞進她的門縫裡。

  她聽到一個蟋蟀的聲響,轉過頭,看到那個白色的信封。她跳下椅子,衝向門口,但不曾試圖打開房門去看那個信差。喬登向她保證過會有人在附近監視。安娜撕開信封,很快掃視裡面的紙條,然後奔下樓梯衝進書房裡。

  她把那張紙丟在喬登面前的辦公桌上。「就是它,從我的門下塞進來的。現在,趕快採取行動吧!」

  他拿起那張紙看著。「完全符合我們的預期。」

  納布夫要她在這個月底之前自動前往他位於北卡巴的領地。「我們必須立刻動身。」

  「我已經命令他們準備好船隻,」喬登說道。「我們會在明天一早前往南維克。」他站起身子。「在你的房間裡等候,辦完事情後,我需要盡快與你交談。」

  「你要去哪裡?」

  他轉頭瞥視她,看到他的神情時,她倒抽一口氣。「那個信差。」

  喬登在午夜之後來到她的房間,並瞥視床邊的行李箱。「我看得出你已經準備離開。」

  在等候他時,她必須保持忙碌。「我也為亞力收拾好行李。在納布夫釋放他時,他會需要一些換洗的衣物。」她必須相信他們會解救他,不能有絲毫懷疑。「那個信差是誰?」

  「賀威廉。」

  起初,她沒有聯想起那個名字。亞力一向只叫威廉,整天嘴上都掛著那個名字。在她領悟時,震驚撼動她的身軀。亞力最喜歡與信賴的馬伕威廉?「不可能是他,他愛亞力。」

  「他更愛石坦恩給他的錢。他告訴石坦恩桂格和亞力昨天要前往何處,而且沒有警衛跟隨他們。」

  她搖搖頭澄清她的思緒。她自以為認識這些人,卻不曾真正瞭解他們。喀巴隆不再是她眼中的安全的家,反而危機處處。

  「在送訊給你之後,他必須通知石坦恩留在南維克的手下。」他綻開猙獰的笑容。「不幸的是,他無法親自傳送這個消息,只能由其他人代為傳遞他寫好的紙條。」

  「你要他在紙條上寫些什麼呢?」

  「我必須前往倫敦,並計劃在稍後前往蒙特維亞,所以,只有桂格護送你前往蒙特維亞。」

  「威廉知道其他的事情嗎?」

  「不知道。」他停頓片刻。「安娜,我們不能讓納布夫掌控一切。」

  她變得僵硬。「你在說什麼?我不會激怒納布夫,給他傷害亞力的機會。」

  「坐下,安娜。」

  「我不在乎你跟拿破侖在玩什麼遊戲,亞力與這一切毫不相干。」

  「我說,坐下。」他輕輕推她坐在椅子。「聽我把話說完。你認為在你獻上自己之後,納布夫真的會釋放亞力嗎?」

  她必須相信他會,她絕望地想著。

  「我應該告訴你會發生什麼事情嗎?他會抓住你,並且繼續囚禁亞力,利用他來逼你交出『決帝令』。你要目睹他們在你面前拷打亞力嗎?」

  「不!」她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這種事情不會發生。我會給他『決帝令』。」

  「我不能讓你那麼做。」

  「你不能---」她驚恐地瞪著他。「你要讓他死嗎?」

  「他不會死,」他厲聲說道。「你以為我會犧牲亞力嗎?如果我認為交出『決帝令』能夠解救亞力,我一定會讓你交給納布夫,然後,再想辦法從他手中奪回來。」他在她椅前跪下。「納布夫不會釋放亞力。在取得『決帝令』之後,他會立刻摧毀其他知道這件事的每一個人,他會殺死你跟亞力。仔細想想,安娜,你很清楚他的為人。」

  她知道喬登說的是事實。她漠視這個明顯的事實只是因為她害怕。

  喬登沉默許久,讓她思考他的話。「我們唯一的機會是設法讓她疏於防備並乘機救回亞力。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我將需要你的協助。」他停頓一下。「你必須把『決帝令』交給我。」

  「我知道一定會有這樣的結果,」她苦澀地說道。「你一向希望得到它,不是嗎?多麼美好的機會。」

  他畏縮一下。「不錯。我確實想要它,也必須得到它,可是,我不會讓你因此而受到傷害。相信我,安娜。」

  「我不信任你。我為什麼應該相信你?」她迎接他的視線。「你把我關在一個牢籠裡,又允許那個怪物抓走亞力。」

  「那麼,不要相信我,只要為亞力著想。」

  「我正打算這麼做。」她疲憊地往後靠向椅背。她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說得對,『決帝令』是解救亞力的關鍵,她必須冒這個危險。

  原諒我,媽媽。

  母親永遠不會希望亞力置身危險中。她必須竭盡所能去解救她的弟弟,然後再設法彌補一切。

  「好吧。」她坐直身軀。「我們會想辦法讓納布夫疏於防範,假裝要給他他想要的一切。但是,事情或許不像你想像中那麼簡單。你對『決帝令』到底知道多少?」

  他略微放鬆一點點。「我知道在許多年之前,蘇俄的保羅沙皇認為應該在莫斯科建築一些防禦侵略的設施。謠傳他下令從莫斯科的中心挖掘一條隧道通往數英里以外的某處,以便他的軍隊可以在莫斯科被包圍時悄悄進入,讓敵人措手不及。隧道的建築在極機密的情況下展開與進行,工人在進入與離開工地時都被蒙住眼睛。隧道完成之後,沙皇瘋狂地想保住他的秘密,瞭解不但他的軍隊可以利用隧道來營救他,他的敵人也可以利用隧道不費力地進入莫斯科。他害怕某個人會發現這個計劃並得知隧道的地圖與入口處,所以他想把地圖隱藏在某個沒有人會想到去尋找的地方,計劃為他的一座宮殿裝設一扇宏偉的鑲嵌玻璃窗戶。他聽說有一個傑出的藝匠潘安唐曾經為蒙特維亞的教堂工作過,便派人去尋找他。」

  「『天堂之窗』。」安娜說道。

  喬登點點頭。「潘安唐和他的妻子答應前往莫斯科為沙皇工作。抵達之後,發現他們必須使用各種方法把地圖隱藏在鑲嵌玻璃了,這是一項極度困難的任務,但是,潘安唐還是完成任務。」

  「是外祖母完成的。」她糾正他。

  「但是,每一個人都以為是她丈夫完成的。沙荒非常高興。他燒掉地圖,立刻安排裝上窗戶。」他停頓一下。「並下令處決潘安唐和他的妻子,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不能再活下去。一定有人警告過他們,因為他們在當晚逃離莫斯科,並帶走『天堂之窗』。」

  「沒有人警告過他們,」安娜說道。「抵達莫斯科之後不久,他們就知道沙皇永遠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蘇俄。」

  「他們怎麼會知道?」

  「建築那條隧道的工人,」她低聲說,仍然感覺恐怖。「在沙皇不再需要他們時,就下令處決他們,總共殺死767人。」

  「我不知道這個。」

  「外祖母無法允許他在殺死這麼多人之後仍然獨獲其利。」她激動的說道。「所以她帶走他最珍貴的隧道,知道只要她擁有『決帝令』,就可以威脅他,讓他永遠無法安心地喘口氣。」

  喬登點點頭。「但是他們沒有直接返回蒙特維亞。安唐在逃亡時受傷,必須在恢復之前找到一個庇護所。肯日就在蘇俄邊界,所以他們前往那裡,請求鷹王的保護。肯日不願與蘇俄發生衝突,但是,鷹王同意在安唐康復之前藏匿他們。」

  「而且偷走『天堂之窗』。」她諷刺地說道。

  「你期盼他怎麼做呢?」喬登聳聳肩。「肯日坐落在蘇俄這個超級大國的門口,當然想得知它的最大弱點。」他繼續說道:「你的外祖父母再次逃走,這次前往塔拉坎,把『天堂之窗』賣給教堂。從教堂中偷走『天堂之窗』會惹來很大的麻煩,肯日的鷹王便決定罷手,除非有人想利用它危害他的國家。」他再次停頓。「沙皇被刺殺之後,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我相信你的外祖母也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我們永遠不會安全,需要一個保護自己的武器,所以她逼媽媽記得『決帝令』的圖案,我媽媽則又逼我做相同的事情。」

  「這不是一項武器,」他厲聲說道。「而是一個陷阱。她沒有權利強迫你守護一個這麼危險的秘密,她應該親手砸毀那扇窗戶。」

  「但如此一來,你和拿破侖、納布夫就沒有作戰的籌碼了。」她的笑容苦澀。「在『天堂之窗』被毀之後,他們仍然繼續尋找我們。即使我們一無所知,媽媽還是會被殺死。他們不斷逼問她把圖案藏在哪裡。」她輕點她的太陽穴。「圖案就在這裡,也只在這裡。不錯,這是一個陷阱,但是,除了它以外,我們別物作戰的武器。何況,她有必須冒險的絕佳理由。」

  「隧道中的寶藏室嗎?」

  她已有面對這個問題的心理準備,母親已經說過他們一定都知道這件事。「什麼寶藏室?」

  「謠傳沙皇把他的寶藏儲放在隧道中的一個房間裡。你的外祖母希望親自回去尋找那些寶藏嗎?」

  「我為什麼應該回答你?你不需要知道這個。我只會告訴你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即使為了營救亞力也不例外嗎?」

  「我們會救回亞力,但是我只能給你必要的事物。」

  他瞇起眼睛凝視她的臉龐。「你指控我拿亞力的生命冒險,不要做相同的事,安娜。」

  「你怎麼敢說這種話?」她的眼淚噴出怒火。「我永遠不會拿他去冒險。我必須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媽媽為保護亞力和我而死。你認為我會讓她死得毫無代價嗎?我愛亞力,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我懷疑你甚至不知道愛代表什麼。」

  「或許吧!」他擠出一個微笑。「我承認我在這方面缺乏豐富的經驗。」他站起身。「你能告訴我你必須花費多少時間才能製作出另一扇『天堂之窗』嗎?納布夫不可能預期你一個晚上就製作出與塔拉坎相同品質的作品,但是---」

  「已經做好了。」

  他變得靜止。「你說什麼?」

  「在感覺我有足夠的技巧之後,我便立刻製作『決帝令』。你以為我在過去三年之中一直在虛擲光陰嗎?」

  「你也花費不少工夫製作跳舞廳的圓頂。」他的笑容中帶著驕傲。「我早該知道你永遠不會放棄。」

  「你和納布夫也都一樣。我必須確定,在亞力或我面臨危險時,我會擁有某件可以討債還債的事物。」  

  「而且,你當然不能信任我。」

  「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尤其是你。」

  「你如何在我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製作出那種尺寸與規模的作品呢?」

  「外祖母讓每個人以為『決帝令』是整扇窗戶,這不是真的。地圖的秘密只存在於一片三英尺長、兩英尺寬的玻璃裡。一片可以輕易藏匿的玻璃。」

  「在哪裡?」

  她猶豫一下。「在馬廄的儲藏室裡。」

  他吹聲口哨。「非常聰明。根據桂格的說法,你把許多不要的作品放在儲藏室裡,而且為數相當龐大。到底與多少片玻璃在那裡呢?」

  「超過30片,」她回答。「而且我們會全數運往蒙特維亞。」

  「我能請問為什麼必須這麼做嗎?」

  「如此一來,你和納布夫就不會知道哪一片才是『決帝令』,」她說道。「直到我決定告訴你們。」

  「如果你能夠不把我跟他擺在一起,我會非常感激,即使你顯然已經認定我和他是一丘之貉。」

  她必須這麼做,沒有選擇的餘地。喬登是敵人,即使他將協助她營救亞力,他仍然想從她手中奪走『決帝令』。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成功,但是,她必須設法同時保住『決帝令』和亞力。

  目前,這似乎是一項不可能達成的任務。維繫她運作功能的憤怒突然以驚人的速度消失,使她倏地斤疲力竭,甚至無法坐直身軀。

  「上床吧,」他粗聲說道。「你不能這樣下去。」

  她搖搖頭。「我睡不著。」

  他走到她身後,伸手覆住她的頸後。

  她變得僵硬。

  「放鬆。」他開始按摩她頸後緊繃的肌肉。「在你工作一整天之後,我常常為你這麼做。」

  她突然想像自己坐在他的腳邊,他的雙手靈巧而充滿佔有慾地在她身上移動,帶給她全然的滿足。在德爾威的那些日子裡,他曾經帶給她令人無法置信的喜悅與滿足,使她感覺暈眩和困惑。

  他的拇指輕輕按摩。「放鬆---」

  「不要碰我。」

  他繼續按摩他的頸後。「這會協助你放鬆,該死。」

  「不要碰我!」

  他的手離開,同時退開身子。「你以為我想勾引你嗎?」他平靜地問,走到她面前站住。「我不是傻瓜,安娜。你需要幫助,我只是想幫助你。」

  「我不要你的幫助。」

  「但是,在這一切結束之前,你或許需要接受它。跟我作戰只會削弱我們倆的力量,或許會阻礙營救亞力的重要任務。」他凝視著她的眼眸。「不論你現在有多麼討厭我,我相信你知道我一向言而有信。在亞力回到你身邊之前,我保證不會試圖得到任何你不想付出的事物。」他綻開邪惡的笑容。「不過,在我的罪惡感消失之後,我就不再作任何保證了。你知道我的道德觀一向薄弱。」他轉身走向門口,「我們會在天亮之前出發前往南維克。希望你能設法休息一下,以免你在路上因為斤疲力竭而昏倒,必須花費我們許多力氣和時間來抱你。」

  「我們為什麼要前往肯日?」安娜第二天早上詢問喬登。「桂格說你希望取得協助,但是,我不要納布夫認為我們將反抗他。」

  「納布夫不會輕易摧毀他的武器,即使在面對威脅的時候也不例外。何況,在救出那個男孩之後,我們或許會需要一些協助。根據紐斯的情報,納布夫在蒙特維亞的勢力不斷擴張,帶亞力到肯日會比較安全。」

  在他們救出亞力之後。

  喬登似乎很有把握,使她感覺充滿希望。她可以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順利進行,亞力會安全無恙,她卻很難說服她自己相信。

  喬登揚起眉毛。「滿意了嗎?」

  「不滿意,在亞力恢復自由之前,我不可能滿意。但是,我們會前往肯日。」

  「我很高興能夠獲得你的同意,」他嘲諷地說道。「最後一片玻璃應該已經發好,準備出發吧!」

  她點點頭。「我會在幾分鐘之內準備好。」

  在兩輛馬車駛出喀巴隆的大門時,安娜轉頭瞥視那座城堡。老天,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堡時,她有多麼害怕!她曾經在那些石牆裡度過三年的人生,很難想像她將永遠不會再見到它們。不論這次的旅程有什麼樣的結果,她和亞力都不會再返回喀巴隆。她感覺強烈的苦惱,立刻強迫自己擺脫它。喀巴隆從來不是她真正的家,她必須記得外祖母說過的話。

  「你在想什麼?」

  她轉過頭,看到喬登正在審視她。

  她不會告訴他她打算永遠離開這座城堡,但是,喬登是喀巴隆的一部分,她突然渴望與他分享這份離情。「外祖母常常必須到外地去工作。」她猶豫地說道。「起初,她非常不快樂。當她開始愛一個地方並感覺自在時,她就必須放棄它並再次離開。然後,她突然瞭解她並未真正放棄任何事物,因為在她製作每一片玻璃和一扇窗戶之後,她已經留下她自己的一部分。她常常說:『留下你的記號,安娜,永遠沒有人能夠奪走真正屬於你的任何事物』。」

  「她好像是一個有非常有智慧的女人。」

  「她確實是。」

  她再次轉頭注視那座城堡。「我已經在你身上留下我地記號,喀巴隆。」她低聲說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6 02:14:50

第十五章  

  西元1812.2.25.   肯日   瑞歌

  安娜與喬登進入宮殿時,比他們提早抵達的桂格正不耐煩地踱著方步。「我已經派人通知鷹王我們抵達的消息,應該不必等待太久。」

  「誰曉得,她或許會決定讓我們久侯。」喬登說道。

  安娜感覺一股震驚。她?他們要見的人是肯日的鷹王,不是嗎?

  「你的話不公平,」桂格告訴他。「你明知道她不會那麼做。」

  「喬登難得有必要公平地對待我。你早應該清楚這額點,桂格。」

  安娜轉向門口,注視那個女人。

  震驚再次撼動她,這次比先前更顯強烈。她認得這個女人;她曾經花費許多時間研究那張強悍而美麗的臉龐。現在,它顯得比較老,綠眸的眼角也出現細微的皺紋,但是仍然美麗,而且甚至更加強悍。

  「我一向公平地對待你,只是覺得有必要謹慎一些。」喬登走向前,抬起你個女人的手湊向唇邊。「你看起來依舊美麗非凡,甚至更顯年輕。」

  喬登的母親。安娜繼續震驚地瞪著她。喬登的母親已經在他幼年時去世,但是,看著他們兩人,安娜確信他們必然是母親與兒子。

  「我當然看起來比較年輕,」那個女人說道。「我已經決定我永遠不再變老。明年,我打算命令看日的所有時鐘停止轉動。」

  「而且要燒掉所有日曆,」桂格補充道。「我會親自監督這項任務的完成。」

  她轉向桂格,展露燦爛的笑容。「桂格,你好嗎?」

  他點點頭。「還可以。」

  「只是胸膛上挨過一刀。」喬登說道。

  她的笑容消失。「誰?」

  「納布夫的手下,石坦恩。」

  她的神情變得冷硬。「你有沒有殺死他,喬登?」

  「還沒有。」

  「為什麼沒有?如果你不動手,我會自己想辦法。」

  「我相信這件事並不重要,妮娜。」桂格溫和地說道。

  「閉嘴,桂格。我對你也不太高興,你一定是昏了頭,才會讓自己受傷。」

  安娜感覺勃然大怒,這個女人真是不講理。「他沒有昏頭,他是以一敵7,」她插口道。「而且受傷之後,他還在雪地上徒步6英里。」

  那個女人轉過頭,「啊,你一定就是邵安娜。」她銳利的視線掃過安娜全身。「桂格寫信給我,告訴我許多有關你的事情。我很想看到你為我製作的窗戶。」她皺起眉頭。「但是,我永遠不想再看到喀巴隆的其他部分。」

  「我以為你已經去世。」

  「如果我待在那裡,一定早死了。」她轉回頭,挑戰地瞪著喬登。「那個地方令我窒息。」

  喬登漠視她的挑戰。「安娜,我很榮幸地向你介紹肯日的現任鷹王,戴妮娜陛下。」他綻開笑容。「你或許會很高興知道你不需要屈膝行禮。肯日沒有這種習慣,只需要點個頭,就足以表達你的敬意。」

  「我猜想桂格的傷與紐斯三天前送給我的消息有關?」妮娜問道。

  「你已經收到消息嗎?」

  她點點頭。「跟我來,我們好好討論一下。」她轉向桂格。「幫她找間合適的房間。我們晚餐時再見。」

  他們離開之後,安娜立刻轉向桂格。「喀巴隆的每一個人為什麼都認為她死了?」

  「因為她希望他們這麼認為。我們非常周詳地計劃,讓每個人都相信她已經在一次船難中溺死。如此一來,就不需要屍體了。」

  「我們?」

  「她需要我,我協助她。」

  這句簡單的話顯示他願意為戴妮娜做任何事。

  桂格帶領她走出那個房間,朝一個年輕人揮揮手。「啊,山達,為這個小姐找個房間吧。最好靠近花園。」

  「沒問題。」山達朝桂格點個頭。「請隨我來。」

  安娜跟隨他們兩人,再次轉回先前的話題。「她為什麼希望他們認為她死了?」她追問道。

   「她告訴過你,她無法忍受那裡的生活。」他搖搖頭。「她根本不應該前往喀巴隆,但那時她年輕又任性,不願意聆聽任何人的規勸。她是一個熱情的女人,認識喬登的父親時,她只想得到---」他停下來,朝前方的山達點個頭。「我不應該再說下去。我們必須尊敬鷹王。」

  喬登的母親死而復生,而且成為肯日的統治者。安娜感覺她的思緒紊亂到極點。「喬登說他的母親在他兩歲時離開這個人世。」

  他輕輕一笑。「他真的這麼說嗎?喬登一向不喜歡說謊。」

  「她離開他,離開她的孩子。」她搖搖頭。「她怎麼能夠做這種事?如果她不快樂,為什麼不帶著他一起離開喀巴隆?」

  他的笑容消失。「他是未來的喀巴隆公爵。他們永遠不會允許她帶他離開,連帶他出去散個步,都必須有女僕相陪。他們也不允許她離開,所以,必須採用欺騙的方式。她知道他們會好好照顧喬登,給他他想要的一切。」

  但是,他們不能給他一個母親。

  每一個人終究都會離開。

  在喬登嘲諷地說那句話時,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那也包括他的母親。

  「不要評判她,」桂格凝視著她的臉龐。「她已經承受許多痛苦,對她而言,這是唯一的抉擇。」

  她回憶喬登和他母親見面時的緊張氣氛。「我不認為喬登也有相同的看法。」

  「他們之間的情感並不同意分辨。他們太相像了。」

  「他在什麼時候知道她還活著?」

  「他19歲時,我們一直密切地注意他的成長,妮娜決定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他皺起眉頭。「他迅速地消化他父親的所有缺點,而且精力充沛地把它們發揮到極致。妮娜派我去英格蘭教導他返回正途。」

  「這個房間合適嗎?」山達打開一扇門,退到一旁。「如果不合適,還有其他房間。」

  安娜幾乎不曾瞥視那個豪華的房間,只依稀注意到既光亮又寬敞。「合適,很合適。」

  桂格綻開笑容。「非常好,山達,謝謝你。」

  山達點個頭,很快離開。

  「我會要他們把你的行李送過來。」桂格輕柔地補充:「我知道你有一點不知所措。這裡是個好地方,你一定會喜歡它。我期盼帶你參觀我的家鄉。」

  「我們不會停留那麼久。我們必須立刻前往蒙特維亞。」

  「愛上肯日不需要太多時間。」他轉過身子。「現在休息一下吧!我們通常在黃昏時用餐。我會過來陪伴你前往餐廳。不必擔心其他事情,妮娜會照料一切。」

  桂格離開之後,她走到床邊。

  休息?她不但擔心亞力的安危,更被先前發生的那一幕搞得心亂如麻。她是來這裡解救亞力,她告訴自己,不應該扯入其他人糾纏不清的人生中。

  每一個人終究都會離開。

  她不曾為那個被遺棄的小孩感到難過。喬登沒有權利囚住她,以確保她不會離開他。他甚至大言不慚地表示,在救回亞力之後,他會繼續做相同的嘗試。

  每一個人終究會離開。

  桂格和安娜走進客廳時,喬登和他母親正站在窗前說話。安娜再次注意到他們有多麼相像;同樣高大而強壯,同時擁有閃亮的黑髮和綠眸,同樣氣勢凌人。

  喬登看到她,走向他們。「你的房間舒服嗎?」他問道。

  她點點頭。「紐斯送什麼消息過來?」

  「石坦恩在三天前把一個俘虜送到北卡巴。」

  「亞力?」

  「那是在夜間,紐斯無法看清楚是不是他。」

  「一定是亞力。」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們現在先好好吃頓晚餐。」他握住安娜的手臂。「今晚好好睡一覺,準備明天出發前往蒙特維亞。」  

  「我們必須擬訂計劃。」安娜不耐煩地說道。

  「我需要仔細思考一番,我們明天早上再討論。鷹王已經答應提供一支軍隊陪同我們前往。」

  他稱呼她為鷹王,而不是母親,顯然有意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安娜想著,瞥視那個站在窗前的女人。戴妮娜滿不在乎地凝視著他們,但是,安娜感覺她並不是真的滿不在乎。而且,這真的不關她的事。

  「請安娜就座吧,喬登。」桂格說道,走向妮娜。「我跟妮娜坐,我們有許多事情要討論。」

  安娜注視桂格朝喬登的母親鞠個躬並向她說了一些話,她仰頭大笑,立刻充滿活力。他挽著她的手臂,護送她前往桌首,禮貌而慇勤地扶她就座。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顯示出非凡的交情。

  「他們彼此瞭解。」安娜喃喃道。

  「他們從小認識,」喬登說道。「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他們也是遠親,桂格的父親是戴家的警衛隊隊長。」

  她注視桂格滿是疤痕的臉龐。「桂格也是軍人嗎?」

  「他曾經征戰多年,在戴妮娜成為統治者之後,立刻指定他為首席軍師。」

  「我不瞭解你的母親怎能夠成為統治者。桂格說過她在嫁給你父親時只是一個貴族。」

  「肯日的妄為並非直接由父親傳給兒子。」喬登協助安娜在長桌的另一頭就座,遠離他的母親和桂格。又在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安娜心不在焉地想著。

  喬登繼續說道:「肯日的四周都是潛在的敵人,不能容許一個軟弱或愚蠢的統治者。長老委員會從貴族中挑選他們認為最能幹的人成為統治者。上一任鷹王去世時,曾經有兩年沒有統治者,直到他們終於選擇戴妮娜。」

  「一個女人嗎?」

  「桃樂會對你的驚訝感到氣憤。」他說道。「我相信她會很高興知道肯日提供機會讓女人證實她們的價值。」

  「我也同樣高興。」她說道。「但是,這真的很不尋常,即使在蒙特維亞都不可能發生。」

  「委員會決定她已經證實有能力。她的父親去世之後,她曾經統治她自己的領土達10年之久,使它變得非常富饒。她親自率領軍隊出征,把強盜和土匪趕出邊界,又造橋修路,照顧老弱,甚至建築一座醫院。她確實是一個毫無瑕疵的統治者。」他綻開諷刺的笑容。「當然羅,她在英格蘭的婚姻是一個小小的錯誤,但那並不重要。婚禮不是在肯日舉行,顯然沒有約束的力量。」

  「她不曾再婚嗎?」

  「對。」她的諷刺愈顯濃厚。「在嫁過我父親之後,我相信她已經受夠所謂的婚姻。婚姻只會絆住她。」

  「你怨恨她。」

  「是嗎?很有可能。我也欣佩她,她是一位傑出的女性,常常讓我聯想到你。」

  「我?」她搖搖頭。「我跟她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你們擁有相同的活力和決心。」他停頓一下。「也同樣樂於享受愉悅。」

  這句充滿暗示意味的話突然冒出來,使她有點措手不及,並倏地產生強烈的肉體反應,她的乳頭腫脹,雙腿之間刺痛。他突然摘下面具,再次成為德爾威那個性感至極的男人。

  看見她的神情,他綻開笑容。「不必驚慌,我打算履行我的承諾。只是我認為必須提醒你它還在那裡,正在等待。」他瞥視端著銀盤出現在他身邊的僕人。「試試雞肉吧!鷹王的廚師創造出一種相當可口的檸檬醬。」

  「要多少天才能抵達蒙特維亞?」安娜詢問喬登。他們已經旅行一整天並紮好營,準備休息了。

  「再過兩天就可以抵達北方的邊界,」他心不在焉的說道,皺著眉頭。「納布夫的領土位於蒙特維亞的最北方,通常居住在北卡巴,距離邊界只有兩天的行程。」

  「那麼,我們可以在兩天之內展開與納布夫的磋商。」她說道,鬆了一口氣。

  「不。」

  她變得僵硬。「你是什麼意思?」

  「磋商必須延後一天,越過邊界之後,你和桂格必須先安頓下來,再派人送消息到北卡巴,要納布夫來找你們。納布夫並不知道你已經創造出新的『決帝令』,桂格會告訴他你將用『決帝令』與他交換亞力,而不是用你自己。」

  「如果他不同意呢?」

  「我相信他一定同意。時間越來越急迫,已經完成的『決帝令』當然比一個工匠更好。北卡巴被群山環繞。在他接受交易之後,你們會告訴他窗戶太大也太脆弱,不容易攜帶,所以他必須前來你們的營區。你必須特別指定要他帶亞力去交換。」

  「你明明知道他不會帶亞力去。」

  「對,但是他自己一定會去。他不會冒險讓『決帝令』再次砸碎,而且他知道桂格不是笨蛋,一定會帶著軍隊同行,所以,他自己也必須帶領一支龐大的軍隊前往。」

  「你認為他會偷走『決帝令』,而且仍然扣住亞力?」

  「我認為他想同時獲得『決帝令』和你。」他停頓一下。「他不只要『決帝令』,也要知道一切秘密的女人。」

  她自己也有相同的結論。「所以我會成為一個引誘他離開北卡巴的誘餌,好讓你潛入北卡巴解救亞力。」

  他點點頭。「桂格會帶領半數的軍隊保護你。我則帶領另一半前往北卡巴營救那個男孩。」

  「如何做呢?」

  「有許多選擇。」

  「你們會攻擊那座城堡嗎?」她搖搖頭。「那麼做會危及亞力的安全。」

  「你的處境會和亞力一樣危險。我們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才能把亞力送回安全的肯日邊界,或許需要更多時間。你和桂格必須纏住納布夫,不能讓他懷疑我們在做什麼嘗試,我們才會有比較大的勝算。」

  她點點頭。「非常好。」

  「你顯然太過鎮定。」他的語氣略顯不安。「或許不是那麼簡單。我們仍然不知道納布夫到底知道多少,他甚至或許知道哪一片玻璃上藏有地圖的秘密。」他停頓片刻。「我不必告訴年,在他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時,他會變得多麼邪惡。」

  對,他不必告訴她,而且,她並不像外表那麼鎮定,瞭解到她即將面對納布夫時,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抖。「我不擔心,我有桂格和這些勇猛的士兵保護我,比上一次面對他時好多了。」她轉開視線。「這好像是非常冒險的行動。如果發生任何差錯呢?」

  「我無法向你保證不會有任何差錯。」喬登平靜地說道。「但這是我想得到的最佳計劃。如果你能想到更好的,請讓我知道,我不會拿亞力的生命冒險。」

  他讓她參與營救亞力的行動,相信她的能力,她感覺溫馨驅走些須恐懼。「我知道。」

  「你同意這個計劃嗎?」

  「如果你想不出更好的計劃,我當然必須同意。」

  「我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計劃,」他說道。「你以為我要你置身險鏡嗎?我真正想做的是把你送回瑞歌,讓桂格去對付納布夫,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答應。」

  「你說過納布夫要『決帝令』跟我。我們必須準備足夠誘餌愛引誘他。」她顫抖一下。「我一定得露面。」

  「那麼,我們4天之後再回到這裡會合。」

  「4天........」不論結果如何,4天之後,這一切就會結束。

  她的視線移向南方的山脈,亞力就在那些山脈之後。亞力和納布夫。

  喬登目送那些士兵走下彎曲的山徑時,他的手緊緊握住韁繩。安娜轉頭跟桂格說話,她的金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但看得到她的臉上毫無笑容。自從亞力被抓走之後,他沒再看過她的笑容。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呢?他苦澀的想著。她害怕她的弟弟隨時可能被殺死,而且又必須充當誘餌去面對她最畏懼的那個男人。老太爺,他真的不要她去冒險,納布夫一向是最可怕的威脅。

  「你在擔心她,」妮娜說道。「你不應該擔心,桂格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喬登轉向她。「桂格照顧我們每一個人,對不對?我常常猜想他為什麼要浪費這個力氣,我們真的不值得讓他費心費力。」

  「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那麼做。」

  「我沒有那麼說。」

  「但你是那個意思。」她聳聳肩。「你或許是對的。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但我是一個堅強的女人,而且有能力照顧自己。」她綻開笑容。「你認為我為什麼堅持與你同行?我瞭解,雖然有一點太晚。但是,我必須證明我不再逃避我的責任。」

  「你不需要向我證明任何事情。」

  「我沒有說我要向你證明任何事情,我知道你已經對我關閉心扉,我需要向我自己證實。」她掉轉馬頭。「我們已經聊夠了,趕快去北卡巴救那個男孩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5:46

第十六章

  兩天之後,桂格和安娜紮好他們的帳篷,桂格立刻派人去同志納布夫,並在第二天早上得知他的答覆。

  「他要來嗎?」安娜詢問桂格。

  「要。」桂格回答。「應該會在今晚抵達。」

  「他為什麼沒有立刻前來?可能有詭計。如果信差可以這麼快抵達,納布夫或許就跟在他身後。」

  他搖搖頭。「我猜想他希望天黑之後抵達,才會比較容易隱藏他的詭計。」

  「他會攻擊我們嗎?」

  「當然會,只要他認為有成功的可能。」他朝她微微一笑。「不要皺眉頭,我的職責就是要確定他不敢輕舉妄動。」他轉向站在一旁的尼康。「時候到了,我的朋友,可以出發了。」

  尼康點點頭,匆匆離開。

  「你要他去哪裡?」

  「去山腳埋伏,以便擊退納布夫的軍隊。」

  「你似乎非常有把握。」

  「肯日的士兵一向驍勇善戰,而且熟悉這些山區。我們懂得如何以寡擊眾,利用地形來獲得勝利。」

  「納布夫也居住在這些山區裡。」

  「但是他缺乏想像力,只知道利用人海戰術去擊敗敵人。」

  她顫抖一下。「我希望你是對的。」

  「他的拖延對我們其實極為有利,」桂格說道。「可以給喬登更多時間去營救亞力。他真的需要這些時間,獨自潛入那座防衛嚴密的城堡並非易事。:」

  「獨自!」她的視線飛向他的臉龐。「他要獨自進入那座城堡嗎?他告訴我他們將會展開攻擊。」他其實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她瞭解,他只是沒有否認她的假設。

  「沒有時間展開攻擊。而且,有時候一個人會比較安全。他會跟紐斯會合,得知他們把亞力關在哪裡,然後翻越城牆,設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那個男孩。」

  「他沒有告訴我這些,他說我跟納布夫的會面更加危險。」她緊緊握住雙手。「他發瘋了嗎?他又不是小鳥,怎麼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出那座城堡。」

  「那是唯一的方式。」

  「你怎麼能夠這麼說?如果紐斯的情報錯誤呢?」

  「亞力還是安全無恙,喬登會確定不讓他暴露在任何危險之中。納布夫的手下不敢傷害他的人質。」

  「喬登呢?」她激動地問道。「在殺死他時,他們會喲些須的猶豫嗎?你明明知道他們不會。如果他們抓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他不會那麼輕易被抓住。他受過精確的訓練,在多次戰役中證明他的優秀。」

  「你根本不應該讓他做這種事情。」

  「他必須這麼做,」桂格簡單地說道。「我不可能制止他,他因為亞力的被抓而感到自責。」

  而且她還加重那份罪惡感,甚至不肯在分手時跟他道別。「去找他,去救他。」

  桂格搖搖頭。「我們必須執行我們的計劃。何況,已經太晚了,我不可能及時抵達那裡。」

  恐懼撕裂她的身軀。她轉過身,走進帳篷,不想讓桂格看到她的恐懼與脆弱。。她的手腳發抖,她的胃翻騰。

  喬登可能會死掉。

  她不會允許自己去考慮其他的任何危險,只是一心想著亞力。憤怒與罪惡感充斥她的全身,使她無法---

  罪惡感?

  她閉上眼睛,在此刻恍然大悟。她責備喬登完全是因為她負擔不了自己的罪惡感。她已經向她自己承認她不是被迫前往德爾威。她去那裡是因為她無力反抗她和喬登之間那股強烈至極的吸引力。她原本可以反抗他,或者試圖尋找亞力。但是,她沒有那麼做。如果她不曾向誘惑屈服,就可以保護亞力,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如果喬登有罪,那麼,她和他一樣有罪。

  她知道她對他的感覺不只是單純的肉慾,她只是從來不曾允許自己去深入思考。

  而且她甚至不曾跟他再見,一言不發地讓他離開。

  老太爺,求求您,不要讓他死。

  「穩住。」桂格在她身邊低語。「他不可能傷害你,我會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

  安娜深吸一口氣,注視執著火把的士兵逐漸接近。納布夫來了。

  「你不需要說任何話,」桂格告訴她。「我會代你發言。」

  納布夫已經來到他們面前並勒住韁繩,優雅地滑下馬鞍。「晚安,桂格。」他是一個矮小的男人,只比安娜高一點點。他的視線轉向安娜。「就是這個女孩嗎?」

  「我相信你已經確知是她。」桂格指向帳篷。「我們可以進去嗎?外面很冷,我不想讓你受寒。除非你擔心你的安全?」

  納布夫脫下鹿皮手套塞進腰間。「我為什麼應該擔心,我已經有那個男孩作為我的後盾?」他率先走向帳篷,然後再次凝視著安娜。「她比我聽說的還要美艷。崔喬登一定很喜歡她。」

  「你是為『決帝令』而。」桂格提醒他。「那個男孩在哪裡?」

  「你認為我會帶他來這裡嗎?我把他留在山腳下某個安全的地點,而且留下指示,除非我們的協議有結果,否則絕不能帶他來你們的帳篷。」他朝安娜綻開笑容。「我很高興聽說崔喬登已經說服你製作一個新的『決帝令』。這會節省我許多時間。它在哪裡呢?」

  「亞力在哪裡?」

  「我告訴過你---」他停下來,走向帳篷的入口處。「坦恩,」他大叫,「去帶那個男孩。」

  桂格悄悄搖個頭,表示納布夫準備使出他的詭計了。

  「石坦恩嗎?」桂格問道。「你應該邀請他近來,我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他。」

  「坦恩告訴過我你受傷的事,」納布夫說道。「你一定非常強壯,他以為他已經殺死你了。」

  「他非常賣力地嘗試過。」

  納布夫決定不再談這個無足輕重的話題。「怎麼樣?我已經派人去帶那個男孩過來,你會交出『決帝令』嗎?」

  「我去拿。」安娜走向另一側的桌子,從下方抽出一片玻璃,上面是爬滿灰石牆的紅色玫瑰。

  「給我!」納布夫一把搶走那片玻璃,就著油燈審視那些花朵、石牆和複雜的蔓籐。「有可能是............」

  在看到這麼小的『決帝令』時,他並未感到驚訝,安娜突然感覺一股寒慄。納布夫已經知道『決帝令』只是一片玻璃,不是整扇『天堂之窗』。他還知道什麼呢?

  「也有可能不是。」納布夫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你有可能欺騙我嗎?」

  「拿我弟弟的生命來冒險嗎?」她設法保持平穩的聲音。

  「我收到的報告上指明你是一個盡職的姐姐。但是崔喬登有可能正在利用你。他不會願意交出『決帝令』。」

  「我們人已經在這裡,」桂格平靜地說道。「他感覺必須對那個男孩負責,不過,我們並不保證,在你釋放亞力之後不設法奪回『決帝令』。」

  「這會是非常複雜的情況,」納布夫說道。「我的猜測是,崔喬登認為我會接受『決帝令』並釋放那個男孩。這會使得這個女孩心存感激並願意跟他合作,把『決帝令』和『洛剋夫』一起交給他。」

  「『洛剋夫』?」桂格問道。

  納布夫揚起沒,眉毛。「崔喬登沒有告訴你嗎?」他的視線轉向安娜。「但是,我相信你已經告訴崔喬登一切,對不對?」她瞇起眼睛凝視她蒼白的臉龐。「啊,你害怕了。這表示你確實想愚弄我。」

  「你怎麼知道『洛剋夫』?」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去過莫斯科,然後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一個當初曾經參與隧道建築工程的人。和你的外祖父母一樣,他也差點難逃一死。他賄賂劊子手,逃出那個國家並藏匿起來。即使在金國這麼多年之後,他仍然不願意提起當年的事,但是我終於說服他。」他停頓片刻。「他告訴我『決帝令』只是半個答案。」

  桂格沉思地瞥向安娜。「原來如此。」

  「所以你看得出,即使這片玻璃真的是『決帝令』,我仍然需要某個能夠解開這個謎團的人。」他朝安娜綻開笑容。「而你顯然是唯一合理的人選。」

  她舔舔她的唇。「如果我做不到呢?」

  「這將會成為你的不幸。」他繼續凝視著安娜。「如果這片玻璃不是正確的那片,你最好立刻把正確的交給我。」

  「你為什麼敢這樣命令我們?」桂格問道。「是因為石坦恩不是去帶那個男孩過來,而是命令你在山腳下的手下發動攻擊嗎?」

  納布夫露出戒備的神情。「你在指控我破壞和平嗎?」

  桂格大笑。「我們當然知道你會怎麼做,所以,我們也採取一些事先的防範。」

  「你的事先防範不會帶給你們任何好處。」納布夫鄙夷地說道。「我們的人數遠遠超過你們。我確實希望帶給你們一個驚喜,但是,沒有也無妨。如果你現在投降,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多麼仁慈啊!」桂格說道。「但我們還是先等候謎底揭曉吧!」他朝安娜做個手勢。「你要跟我出去外面等候嗎?」

  安娜立刻來到他身邊。「走吧,我可不願意跟這個壞蛋獨自待在這裡。」

  他轉身注視怒沖沖的納布夫。「你或許最好跟我麼一起出去並保護她,她對你頗有價值,你當然不會希望她在意外中被殺死吧?她可是你的最後希望噢!」

  納布夫大步走向門口,「我會用最大的喜悅慢慢折磨你,直到你痛苦地死去。」他得意地望向營區邊緣,幾個士兵擋住他的視線。「你會瞭解---」他倏地停下,然後低聲咒罵。

  安娜跟隨納布夫的視線,她的身體繃緊。一個騎士牽著一匹馬排眾而來。她聽到桂格放心地吁口氣。

  「尼康,」他走向前。「我相信一切都很順利?」

  尼康點點頭。「逃走4個,俘虜8個,沒有酸死掉多少個人。」

  「太好了。你的表現非常---」他的視線落在另一匹馬的馬鞍上。「這是怎麼回事?」

  尼康綻開笑容。「這是個禮物。」

  桂格走向前,抬起那個死人的頭。「石坦恩。」

  尼康的笑容擴大。「這是獻給鷹王的禮物。她懸賞一袋黃金給殺死石坦恩的人。」他皺起眉頭。「但是我認為等我們見到鷹王時,他的氣味就會變得很可怕。我們必須把他留在這裡。你願意向鷹王證明是我殺死他的嗎?」

  「哦,好吧,」桂格嚴肅的說道。「我保證我會向她報告。」

  納布夫無法置信地瞪著石坦恩的屍體。「笨蛋,」他厲聲說道。「都是笨蛋!」

  「我建議你趕快離開,」桂格說道。「我目前的心情很壞,或許會忘記你仍然抓住那個男孩並殺死你。」

  納布夫低頭注視他手中的玻璃。「這不是『決帝令』,對不對?」

  「對。」安娜回答。

  「我很驚訝你會承認。」

  「因為我要你知道你是空著手離開這裡。你仍然必須跟我們商量如何釋放亞力。」

  「你願意為崔喬登冒那個孩子的生命危險。」他抿緊雙唇。「他已經迷倒你,使你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我相信你真的愛那個混蛋。」

  她沒有回答。

  「這是真的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的感覺?這根本是不相關的事情。」

  他懷疑地瞇起眼睛。「當然相關。你為什麼如此不願意承認?」

  他正在尋找她如此冒險的動機,如果她不給他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理由,他一定會開始作其他的揣測。她必須說服他,必須盡可能歸喬登時間。

  她迎接他的視線,說出她不想說出的那些話。「我愛他。」

  他審視她片刻。「傻瓜。我希望他值得你犧牲那個男孩的生命。」

  桂格搖搖頭。「你會殺雞取卵嗎?只要那個孩子還活著,你就有機會強迫安娜照你的話做。」

  「我還有其他方法。」他鄙夷地說道。

  「殺死亞力,你就永遠別想取得『決帝令』。」安娜堅決地說。

  不安閃過他臉龐。「我們走著瞧!我會考慮你的話,或許會決定再跟你討債還債。」他躍上馬背。「也或許會把那個男孩的頭送給你,你等著瞧,殺死一個小孩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他把那片玻璃丟在她面前,然後策馬踩過,玻璃立刻碎為片片。「就像這樣。」

  他掉轉馬頭,迅速離開營區。

  「不要那個樣子,」桂格柔聲說道。「他不會殺死那個男孩。他只是要折磨你。」

  她低頭注視腳邊破碎的玻璃,鮮紅的玫瑰好像潑灑在地上的鮮血。「他已經讓我受盡折磨。」她凝視著趴伏在馬背上的石坦恩,希望那是納布夫的屍體。恐懼已經轉變為憤怒,可他曾經殺死她的母親,或許還會殺死喬登和亞力,某個人必須結束這個邪惡。

  「我們必須立刻拔營,」桂格說道。「我們要在納布夫抵達北卡巴時離開蒙特維亞。在發現亞力不見時,他會暴跳如雷,並派出重兵追殺我們。」

  「如果亞力已經逃走。」她木然地說道,如果喬登還活著.........

  她突然對他自己感覺不耐煩。喬登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他一個人就可以救出亞力,她拒絕再讓自己擔心下去,堅決地點個頭。「你說得對,桂格,我們必須立刻返回肯日。」

  她轉身走進她的帳篷。

  「我不喜歡這個主意,」妮娜說道。「你沒有告訴我你要採取這種瘋狂的行動,否則我一定會把你囚禁在瑞歌。」她瞥視山下的那座城堡,「我跟你一起去。」

  「你必須待在這裡,」喬登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想因為你的介入而失去我的生命。」

  「獨自行動?這算哪門子的計劃。」她轉向紐斯。「納布夫在這裡的武力有多強?如果開戰,會花費我們多少時間?」

  紐斯聳聳肩。「兩個星期。」

  「我們沒有兩個星期的時間。」喬登說道。「我們也不知道納布夫是否下過命令,要他的手下在遭遇攻擊時處決那個男孩。」他瞥視紐斯。「亞力被關在最靠近南方城牆的那座塔裡嗎?」

  紐斯點個頭。「警衛已經接受我的賄賂,答應在午夜時打開門鎖15分鐘。」

  「如果警衛收了你的錢,又決定抓住喬登呢?」妮娜問道。「賄賂一向不太可靠。」

  「這是事實,」紐斯說道。「而且他們畏懼納布夫。」

  「你聽到沒有?」妮娜詢問喬登。

  「如此一來,你就有出面營救我的機會了。」喬登轉過身子,開始走下陡峭的山坡。「我們皆大歡喜。」

  「我不會---」

  他根本沒在聽她說話,妮娜瞭解。她注視他像影子般移動,緊緊握住雙拳。他為什麼不肯聽她的話?她很想命令她的隊長抓住他並制止他,以免他送掉自己的小命。

  如果她那麼做,他將永遠不會原諒她。

  如果她不那麼做,他或許會死掉。

  桂格會告訴她不要管他。他把喬登訓練得很好,如果有任何人能夠從那座高塔中救出那個男孩,那個人必然是她的兒子。桂格貴告訴她必須視喬登有如她的其他任何士兵。

  但他不是她的士兵,他是她的兒子。

  她仰頭注視也空。烏雲已經遮住月亮,但是,或許不會持續太久。老太爺,她憎恨感覺無助!

  喬登小心翼翼地推開鐵門,很快轉頭瞥視一下,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進那間囚室,一股惡臭襲向他。

  亞力到底在哪裡呢?他不敢出聲叫他。他走近一步,在黑暗只能感尋找,看到遠方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小人影。

  他走過房間,感覺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這個地方連蟑螂都住不了,怎麼能夠用來關一個小孩呢?可憐的孩子,他一定嚇壞了。他想叫他,讓他安心,但是那麼做太危險了。只要再靠近幾步,他就可以低聲叫喚。

  痛楚襲向他的膝蓋。

  他咕噥一聲,用一條腿撐住身體的重量。

  亞力準確地攻擊他的另一個膝蓋。

  喬登跪倒在地上,看到亞力越過他衝過門口,連忙伸手抓住那個男孩的腳裸。把他拉倒在地上。

  亞力瘋狂地掙扎。

「亞力!」喬登輕斥。「住手!是喬登。」

  亞力倏地凍結。「喬登?」

「你到底用什麼打我?」

  「我拆了凳子的一條腿。我以為你是他們。」

  喬登放開亞力的腳裸,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呢?「我們必須逃出這裡。警衛很快就會回來。」

  亞力已經走向門口。

  「等一下,」他站起嬸子,一跛一跛地趕到他前方。「待在我身後。」

  「我們如何逃出這裡?」

  「我們必須翻越南方的城牆。」

  他們已經抵達庭院,40英尺高的城牆似乎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喬登預期亞力會跟他爭辯,但他只是一言不發的跟隨他來到喬登先前留下的繩索旁。

  「我要爬上去。」他低聲說道。「在我到達頂端之後,我要你用繩索的末端牢牢綁住你的腰。綁好之後,輕扯一下繩索,我就會把你拉上去。你做得到嗎?」

  亞力點點頭。

  喬登開始往上爬。他已經花費多少時間呢?絕對不只15分鐘了。他登是城牆頂端,低頭瞥視。

  亞力用繩索綁住他的腰,然後立刻扯動繩索。

  喬登開始把亞力拉上去,相信警衛一定聽得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現在是最困難的一部分。」他低聲說,解開亞力腰間的繩索。「我們必須非常快速地滑下去。我會在你之前下去,但是在我抵達4分之一的地方時,你就必須跟隨我。緊緊抓住繩索,用腳抵著城牆。」

  亞力睜大眼睛。「可是我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氣。「你會在我的正下方嗎?」

  喬登綻開笑容。「如果你放開繩索,一定會把我壓扁。」他開始滑下另一邊的城牆。

  4英尺。

  6英尺。

  12英尺。

  他停下來,朝亞力揮揮手。

  亞力猶豫一下,凝視著地面。

  誰能責怪他呢?這個小孩才7歲。喬登決定爬回去接他時,那個南海開始滑下繩索。

  喬登鬆了一口氣,等待亞力快抵達他頭上時,才開始再次往下移動。

  25英尺。

  30英尺。

一個叫喊聲從囚室的方向傳來。

  「快點!」他朝亞力叫道,現在不需要壓低聲音了。他抵達地面。「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亞力放開繩索,墜進他的懷抱裡。

  「喬登,他們要開槍了!」亞力大叫。

  喬登放下他,抓住他的手腕。「跑向那座山坡!」

  他們爬上陡峭的山坡時,他轉頭瞥視,看到蜂擁而出的士兵。

  一顆子彈呼嘯過他的耳朵。

  至少他們沒有時間騎著馬匹來追趕他們。再過一分鐘,他和亞力應該就會超越射程之外。在抵達山丘騎上馬背之後,他們就會安全無恙。他必須確定他能擋住那些子彈,不讓亞力受到傷害---

  鷹王!

  「該死,不要!趕快回去!」喬登大吼。

  她根本不聽他的話,反而牽著兩匹馬狂奔而下。「他們看到你們了!我告訴過你這是愚蠢---」

  「閉嘴,」他咬牙切齒地說,把亞力丟上馬背,輕拍馬臀,要它衝上山丘。「趕快滾出這裡!」

  妮娜的綠眸噴出火焰。「你才應該滾出這裡!」

  另一顆子彈呼嘯過他身邊。他設法躍上馬鞍。「我正是這麼打算,只要你---」

  他沒有聽到子彈的呼嘯聲,但看到鷹王的眼眸驚恐地睜大。

  「喬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5:55

第十七章

  紅色帳篷矗立在荒野中,彷彿一朵朵特大的花朵。安娜看到許多人在那裡走動。但是,距離仍然太過遙遠,無法辨認臉孔。喬登可能在他們之間。

  也可能不在。

  「如果他們不在這裡,我們該怎麼辦?」

  「他們一定在這裡。」桂格凝視著山坡下。「走吧,我們一定會找到你的亞力。」

  她驅策她的馬匹快跑。她的心狂跳著,她的掌心濕而粘。她絕對不能緊張,老天一定會保佑亞力和喬登。

  但是,老太爺並沒有保佑媽媽。

  在她和桂格更加靠近時,她很快打量那群靠攏過來歡迎他們的人。沒有喬登,沒有亞力,也沒有鷹王。

  那些帳篷,他們一定在帳篷裡面。因為她沒有立刻看到他們,並不表示他們不在這裡。鷹王的部隊不可能把他們遺棄在北卡巴---

  「安娜。」

  亞力!

  他站在幾碼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手中端著一個木盆,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

  她滑下馬背,穿越人群,奔向那個小小的人影。他看起來好像吉普塞小孩,她淚眼模糊地想著。

  「亞力!」她跪下身子,把他拉進她的懷裡。「亞力,你---」

  「放開我,我不能呼吸了,」亞力粗聲說道,也緊緊抱住她。「不要哭,安娜,我相當好。」

  她貼住他的臉頰,已經忘記他的身軀有多麼脆弱。

  「你把我弄濕了。」他不耐煩地說。顯然無法再忍受這種婆婆媽媽的行為。

  她退開身子,但仍然抓著他的肩膀。她必須繼續碰觸他,向自己保證他真的在這裡。「對不起。」

  笑容點亮了他的臉龐,他伸手碰觸她沾滿淚水的雙頰。「你也濕了,你會淹死我們,安娜。」

  「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一層陰霾籠罩他的臉頰,他轉開視線。「有一點。」他很快把注意力轉向她身後的桂格。「hi,桂格,你遲到一天。我們昨天下午就抵達這裡,完全準時。」

  他輕輕一笑,「我們故意繞遠路,以防碰上敵人。很高興見到你,孩子。」

  「很高興見到你,桂格。」亞力跪下來,撿起先前被安娜撞落的木盆。「我必須送這個去給喬登。傷口---」

  「傷口!」安娜深吸一口氣。「什麼傷口!你受傷了嗎?」

  「沒有,我告訴你,喬登---」

  「喬登受傷了嗎?」她跳起身子。「多嚴重?怎麼---」

  「噓,安娜,」亞力說道。「只要你肯聽我說,現在早知道了。」

  她震驚地瞪著他,這種成熟而權威的語氣並不屬於她認識的亞力。她突然瞭解,他的聲音不是他身上唯一的改變,他的臉龐變得瘦削,眼下也有明顯的黑眼圈。

  「喬登沒有受傷。」他轉身穿過營區。做個手勢要她跟隨他。「受傷的人是妮娜。」

  「妮娜!」桂格跳下馬背。「她在哪裡?」

  亞力指著營區邊緣的一座大帳篷。「一顆子彈---」

  桂格低聲說了一些話,奔向那座帳篷。

  「他也不聽我說,」亞力憎惡地說道。「她的傷勢並不嚴重,喬登說她肩膀上的傷口很乾淨,唯一麻煩的是必須繼續保持它的乾淨。」

  她嘗試保持漫不經心的語氣。「喬登沒事吧?」

  他點點頭,神情突然變得熱切。「太精彩了。我們沿著繩索爬上城牆---呃,是喬登爬上去,然後再拉我上去。下一次我會自己爬上去。」

  「不會有下一次了。」她堅決地說道。

  陰霾返回,掃除稚氣的熱切。「我希望不會有。」

  但是他不再有把握,安全的喀巴隆已然消失,他再次變成一個在冰冷世界裡流浪的小男孩。憤怒在她體內沸騰。「我保證你不會再遭遇危險,我曾經騙過你嗎?」

  「沒有,但是,有時候,沒有人能夠制止壞事的發生。」他挺直瘦弱的肩膀。「如果你努力嘗試,有時候可以改善一點情況。」

  他到底遭遇過什麼可怕的事情。「亞力,你---」

  「喬登好擔心,」他打斷她的詢問。「他說你沒有危險。但昨天晚餐之後,他騎下那些山丘,我認為他是想去尋找你。」

  「真的嗎?我看不出他為什麼要擔心。他告訴你的是事實,我相當安全,桂格和我沒有經歷像你那樣刺激的大冒險。」

  「即使你們有,你也不會告訴我,」他精明地說道。「你害怕我會擔心。」

  另一份早熟。「我迫不及待地想聽你的整個故事。」

  「等我有時間再說吧!」他皺起眉頭。「現在妮娜需要我。」

  她震驚地望著他。「鷹王?」

  「妮娜。」他糾正她。「你知道,她協助喬登營救我,現在我必須協助她。」

  「我相信這裡有許多人能夠協助她。」

  他繃緊下顎。「我必須這麼做。」他望向那座帳篷。「喬登來了。臉盆在這裡,喬登。」他大叫。「我應該裝滿熱水嗎?」

  喬登。

  他站在帳篷的入口望著她。

  「喬登?」亞力不耐煩地問道。

  「噢,」他強迫他的視線離開安娜。「對,請裝。」

  「走吧,安娜。」亞力跑向掛在營火上的水壺。「你為什麼呆站在那裡?」

  安娜不瞭解她是那個樣子。在那一刻,即使降下天火,她都不會注意到。他毫髮無傷地活著,而且凝視著她,好像.......

  好像什麼?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活著。

  「一切都很順利嗎?」她喘息地問道。

  「不太順利,但是我們救回亞力。這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對。」她不能再這樣凝視著他,她的所有感覺一定都寫在臉上。「謝謝你。」

  「你不需要謝我,我只是在彌補我的錯誤。」他停頓片刻。「你怎麼樣?」

  「桂格沒有告訴你嗎?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進行。」

  「我問的不是計劃,」他粗聲說道。「是你。」

  她凝視著他,彷彿第一次見到他。

  他變得僵硬,並瞇起眼睛。「桂格沒有說實話,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

  一件對她極其重要的事情,對他卻無足輕重。她搖搖頭。 「再次見到納布夫並不愉快,但也不可怕。」

  「安娜,過來幫我。」亞力的聲音傳來。「端著臉盆。」

  她匆匆走過去協助他,喬登來到她身後,但是不曾碰觸她,她沒有聽到他走動的聲音,但本能地感覺到他的存在。

  「你的手在發抖,」他低聲說道。「你會傷害你自己。」他用雙臂環住她,握住她的手。「我來幫你。」

  他的碰觸溫暖而強壯,熟悉的氣味竄入她的鼻孔。她先前並沒有發抖,但現在開始了。德爾威的回憶象潮水般湧回。「我不需要你幫忙。」

  「我知道,」他的聲音幾不可聞。「但是我需要。」

  亞力把水壺放回原位,接下她手中的臉盆。「這樣夠嗎,喬登?」

  「夠了。」他放開手臂。後退一步。「拿進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安娜說道,無法跟喬登待在這裡。「鷹王怎麼會受傷呢?」

  「我們爬上城牆時,警鈴響起,我要她待在山頂,但和往常一樣,她不肯聽,她牽著我們的馬匹衝下來。」

  「她解救你們的生命嗎?」

  「她相當確定是這樣。事實上,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爬上山頂,亞力和我都被迫擔心她。」他綻開笑容。

  「鷹王會康復嗎?」

  「妮娜。」亞力再次糾正她。

  喬登揚起眉毛。「為了某個不知名的原因,他憎恨使用那個頭銜。」

  「為什麼?」

  「我毫無概念。」她開始跟隨亞力,喬登則跟隨桿塔。他距離她如此之近,他的大腿輕輕拂過她的。「你必須詢問他。」

  「他或許不會告訴我。」她苦惱地說道。「他變了。」

  「對。」

  「他發生過什麼事情呢?」

  「我毫無概念,他不肯提起。」他瞥視她,「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問他。在他準備說時,他就會告訴你。」

  「但是,或許只是........只是暫時性的。」

  喬登沒有表示意見。

  「你不以為然嗎?」

  「對。」

  「你顯然並不關心,他們曾經傷害他。」

  「我當然關心,但是,他現在比以前強壯,也更能保護他自己。」他突然輕輕一笑。「而且會展開攻擊。」

  「攻擊?」

  「你很快會知道。」他走進帳篷,做個手勢要她跟隨。「或許馬上就會見到。」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走進帳篷裡。

  桂格抬起頭,朝安娜綻開笑容。「她的傷勢並不嚴重。」

  「我的傷勢非常嚴重,」妮娜尖酸地說道。「我非常痛苦,而且必須面對最可怕的羞辱。」

  「生病的時候,她的脾氣總是特別暴躁。」桂格輕輕撥開她額上的一綹髮絲。「說的話也特別惡毒。」

  「胡說八道!」她怒視安娜。「你為什麼瞪著我?你很高興看到我虛弱無助嗎?」

  「我覺得你既不虛弱,也不無助。」安娜回答。「只是脾氣暴躁無比,而且---」

  「夠了!我的四周包圍著敵人。」她怒視亞力。他在她身邊跪下。「不要!滾開。」

  他漠視她,把一塊布放進熱水裡。

  「喬登,我為什麼必須營救你們並換來這種折磨?」

  「因為缺乏良好的判斷能力?」喬登加以。

  亞力解開妮娜肩膀上的繃帶,露出一片腫脹的傷口。

  「不要碰我。」她激動地說道。

  亞力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的邊緣。

  妮娜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的牙齒咬住下唇。

  「輕一點。」桂格很快說道。

  「他不懂那三個字的意義。」妮娜說道。「每個小時他都進來折磨我。」

  亞力繃緊下顎。「喬登說必須保持乾淨。」

  「我已經受夠了。」她怒視他。「滾出我的帳篷!」

  他繼續擦拭傷口。

  「桂格,抓住他,帶他離開這裡。」

  安娜走近一步,準備保護她弟弟。

  「不必。」喬登按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他顯然不會傷害你,」桂格說道。「你的傷口需要照顧,而且我相信你不會攻擊一個小孩子。」

  「他不是小孩子,他是惡魔。」在熱水碰觸紅腫的肌膚時,她倒抽一口氣。「而且他不肯住手。」

  亞力停下來,轉向喬登。「我認為你們都應該離開。她正設法忍住淚水,如果被你們看到她的軟弱,她一定會無地自容。」

  安娜震驚地瞪著他。

  「你才是那個該離開的人。」妮娜說道。

  亞力轉回去面對她,怒視著她的眼眸。「我留下來,他們走。傷口必須清理。」

  妮娜震驚的睜大眼睛。

  「妮娜?」桂格問道。

  「噢,好吧。」她勉強地說道。「你們或許都應該離開,他顯然不會慈悲地對待我。」她瞥視桂格。「你留下來,我需要某個保護我的人。」她的視線戒備地移向亞力。「你應該小心一點,小鬼。如果你弄痛我,我或許會斬下你的腦袋瓜。」

  「不,你不會。」亞力說道,把布浸回熱水裡。

  喬登推著安娜走向門口。她轉過頭,無法置信地瞥視那個小男孩和鷹王。他們之間彷彿有某種無形的聯繫。

  「我不確定我們應該離開他們。」她走出帳篷之後立刻說道。

  「她不會傷害他。這場戰役從我們昨天抵達這裡時就已經展開。亞力堅持照顧她,甚至整晚沒睡,以便隨時清理她傷口。」

  「真的嗎?你不應該讓他那麼做,他需要休息。」

  「我無法阻止他,」他冷冷地說道。「何況,那使他保持忙碌。我不要他擔心你,我一個人擔心就夠了。」

  這些話甜蜜而充滿涵義,她設法不沉溺其間。「他現在應該可以陪伴她,我待會兒再去接他。」

  「他或許不會跟你走。」看到她悲傷的神情時,他粗聲補充道:「不要這個樣子,這不是因為他不再愛你,你並未失去他。」

  「他或許責怪我。」

  「怎麼可能?這又不是你的錯。」

  「或許是我的錯,你說過我想去德爾威。」

  「這不是事實。」他停下來,抓住她的肩膀。「聽我說,他沒有責怪你,如果必須追究,也都四我的錯。」

  她搖搖頭。「他變了。」

  「是人生改變他,不是你。」他輕輕搖晃她。「而且這是好的改變。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不是每一個小孩都可以那樣面對充滿權勢的鷹王。他使我聯想起我們初次相見上的你。」

  「那時我又髒又餓,而且象野獸般兇猛。」

  「這些都不重要。」他張開手,按住她的肩膀。「即使在黑暗中,你仍綻放出光芒。」

  她想掙脫,但是她無法移動。他曾經這樣注視她,讓她看到隱藏在面具後方的他。

  「我也被趕出來了!」桂格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他們轉過頭,注視他大步走向他們。「亞力好像認為我會使他們分心;妮娜必須保護她自己了。」

  安娜歡迎桂格的出現,並轉開視線。「我需要去找我的帳篷清洗這些塵土,然後再回來找亞力。」

  「也休息一下吧,」喬登說道。「不急。你已經奔馳一整天。」

  「我不需要休息。告訴亞力我待會兒就會去找他。」

  喬登說過她並未失去他,但是,在這一刻,她卻有著非常強烈的失落感。她不應該如此愚蠢,她告訴自己,一個小時之前,她只期盼喬登和亞力安全無恙,現在,她卻想要她能得到的每一樣事物。

  抵達她的帳篷之後,她立刻脫下外套,用冷水清洗臉龐和頸項,忍不住再次回憶起與納布夫會面的時刻。他提起『洛剋夫』,這表示安娜必須採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不能夠再只是保持沉默。她必須履行從小對母親的承諾,不再有任何借口。

  這項最終行動將會導致她和喬登最後的決裂,但或許這樣最好。現在她已經瞭解她有多麼愛他,她會像一個飢餓的小孩般,貪心地想抓住每一刻,每一個體驗。看到喬登的那一刻,她已經飽受折磨,她凝視著他,渴望碰觸他以確定他真的安全。她要走上前擁抱,但是那麼做只會帶來危險。他們只會有一種結果,而她終究會受到傷害。不,她絕對不能再受到誘惑,不能再渴望重溫德爾威的那些回憶。

  她故意屏除這些想法所帶來的痛苦。她顯然必須休息一下,等恢復體力之後,她才能夠面對這些問題。

  片刻之後,她蜷縮在她的鋪蓋上閉上眼睛,歡迎黑暗的降臨。她會休息一個小時,然後去接亞力。

  只休息一個小時........

  安娜一直到快午夜才恍恍惚惚地醒來。

  亞力........她不應該睡著。亞力需要她。

  亞力不在這裡!納布夫抓住他而且---

  恐慌震醒她,但她隨即放鬆下來,因為她瞭解恐怖已然結束。亞力一定還待在鷹王的帳篷裡,她只需要到那裡去接他回來。

  營區裡一片沉靜,除了站崗的警衛外,每個人顯然都在睡覺。喬登就在某一座帳篷裡面。回憶湧回,他赤裸地俯臥在她身邊的床上,他的手臂充滿佔有慾的圍著她。

  她屏除那個影像。她不要想起喬登,尤其不要想起在德爾威的那些時光,她的身體太有反應=----

  鷹王的帳篷仍然點著一盞燈。她掀開帳篷的門,在入口處停下腳步。亞力蜷縮在鷹王旁邊的墊褥上,已然睡著。她震驚地望著他們,感覺他們彷彿一對母子。

  她必然發出某種聲音,因為鷹王睜開眼睛,她的視線立刻飛向安娜站立的地方。

  安娜朝裡面走進一步。「他一定讓你感到不舒服,我馬上帶他走。」

  「不!」妮娜環住亞力。「他剛剛才睡著,不要吵他。」

  「他一定很不舒服,他需要回到他自己的床上。」

  「他看起來像不舒服的樣子嗎?」妮娜挑戰地問。「你才是因為他在這裡而感覺不舒服的人。」她朝旁邊的短凳點個頭。「坐下,我們需要談一談。」

  「我不想談,我們會吵醒亞力。」

  「任何聲音都吵不醒他。他昨晚整夜沒睡,一直在照料我的傷口。喬登沒有辦法逼他去睡覺。如果不是已經筋疲力竭,他現在根本不會睡著。」她望向亞力,伸手輕撫他的卷髮。「他看起來不像你,他很黑,你則很白。」

  安娜勉強地走向凳子並坐下。「他比較像我媽。」

  「他是個英俊的男孩。她一定很美。」

  「對。」

  她的注意力轉向安娜。「你在嫉妒,你不喜歡他跟我在這裡。」

  「我沒有在嫉妒。我知道你受傷了,但他只是個孩子。他不必負責照顧---」她停下來,疲憊地點個頭。「他是我唯一擁有的人,我不要失去他。」

  「你不會失去他。你一直愛他、照顧他,他會因此而離不開你。」她微微一笑。「相信我,我很清楚。」

  「但是你卻選擇切掉你跟喬登之間的血緣關係。」

  「因為我那時候年輕而自私。我嫁給一個軟弱的男人,他以為他能夠竊取我的力量,一旦他發現我不會那麼做時,他讓我置身在痛苦的生活中。我是一個外地人,獨自待在那個冷漠的國度裡。我必須逃走。」

  「並且留下你的孩子。」

  「你以為我希望那麼做嗎?我愛他,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卻無法在那裡生存。」她聳聳肩。「如果我留在那裡,他遲早還是會失去我。」

  「我看不出來。」

  「真的嗎?」她的眼眸閃閃發亮。「我的丈夫開始打我,我的脾氣非常暴躁,不會再忍受多久,我一定會殺死他。」她露出自嘲的笑容。「我寧可逃難英格蘭,而不願因為殺人被絞死。我相信,你一定會留在那裡,柔順地接受任何虐待,以便履行母親的職責。」

  「不,我不是柔順的女人,我或許會像你一樣離開喀巴隆。」她停頓片刻。「但是我會想辦法帶著我的孩子一起離開。」

  「我確實應該那麼做,」妮娜低語。「我不否認我充滿罪惡感。你以為我不後悔嗎?當初的情況似乎不可能,但是,我應該想個辦法。」她俯視亞力。「我已經得到足夠的懲罰。起初,我因為回到肯日而感覺全然的喜悅,但隨即開始思念喬登。每一次看到小孩時,我都會瞭解我失去了什麼。」她溫柔地輕撫亞力的眉。「我不是一個妖怪,我不曾從你身邊偷走他。」

  安娜感覺熱淚刺痛她的眼眸。她不要為這個壞女人感到難過,她不要涉入喬登和妮娜的人生。

  「但是,你或許會允許我借用片刻?」妮娜繼續低聲說道。「我從來不曾分享過喬登的童年,現在,他甚至不肯讓我瞭解他。」

  「睡著的小孩很可愛,但是,在他們清醒時,卻會帶來無數的挑戰。」

  「我可以面對那些挑戰,只要你允許我。」

  安娜凝視著她,內心交戰著。這個女人正在要求她不想付出的事物。現在,她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需要亞力。

  但是,或許亞力並不需要她,她突然想到。在這段療傷期間,他需要協助治療另一個人的傷口,或許她是太自私了。她必須承認她應該怎麼做。「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你以為他在乎嗎?他比你記得的他還要堅強。我們彼此瞭解。」

  安娜體驗到另一股椎心的痛。她希望她也能瞭解這個嶄新的亞力。

  「你們必須重新瞭解對方,」妮娜說道,彷彿看得到她心中的想法。「但是我不建議你去挨顆子彈。這真的非常痛。」

  安娜微微一笑,但仍堅決地說:「我不准你朝他大吼大叫。」

  妮娜扮個鬼臉。「噢,好吧!我會嘗試控制住我的舌頭。即使這與我的天性不合。」

  「我同意。」安娜站起身。「我會讓你們繼續休息。你的傷口需要任何協助嗎?」

  妮娜搖搖頭。「你不會喚醒這個孩子吧?」

  「不會,他顯然睡得很舒服。」她走向門口。「告訴他我明天早上再來找他。」

  「等一下。」

  安娜轉頭瞥視。

  「謝謝你。」妮娜遲疑地說道。「我知道你並不高興看到這一切。」

  「對,我感覺憤怒與傷心,還有嫉妒。」她的微笑毫無喜意。「像你一樣,我要一切按照我的方式進行。」

  「那麼,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亞力。現在他或許比較需要你。」她停頓一下。「在你必須對一個小孩負責時,總是必須關懷他的最大福址,而不是你自己的。」

  妮娜畏縮一下。「這句話很殘酷。」

  「對,我要傷害你。」她聳聳肩。「我認為這樣會使我感覺好過一些。」

  「有用嗎?」

  「沒有。」

  她走出帳篷,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她要回去抱起亞力,帶著他一起逃走,但是,她不能回去,她已經作好選擇。至少她可以暫時不必擔心亞力,專心去履行對媽媽的承諾。

  她越快履行那個承諾越好。這裡已沒有任何事物能夠留住她,她必須計劃離開了。

  她瞥向置放玻璃的篷車,沒有看到任何警衛,但喬登一定會派人看守著『決帝令』。他非常瞭解她,知道她遲早會採取行動。

  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她疲憊地想。

  但是,不論有多麼困難,她都必須達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6:17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喬登大步走進她的帳篷。「它在哪裡?」他問道。

  她倏地轉身面對他,在看到他的神情時畏縮一下。「什麼在哪裡?」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裝了。我知道它一定在你的帳篷裡。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

  「你的意思是你派人監視我嗎?」她沾濕她的唇。「那麼,你的奸細應該告訴過你我前往鷹王的帳篷探視亞力。」

  「然後立刻前往篷車取走某樣東西。」

  「真的嗎?」

  「你很清楚你做過什麼。『決帝令』在哪裡,安娜?」

  她怒視他。「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他抓住她的肩膀。「告訴我。」

  「我為什麼應該告訴你?好讓你可以偷走它,就像你母親偷走亞力?」

  「我不必對鷹王的言行負責,沒有人偷走你的亞力。昨天晚上在那個帳篷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那就是引發這一切的導因嗎?」

  她繃緊下顎,不肯回答他。

  他深吸一口氣,設法控制住自己。「該死,你為什麼不能等一下?我即將跟你討論『決帝令』的事。你為什麼必須現在動手?」

  「我們以前已經討論過,我們的看法不同。」

  「如果拿破侖取得那張地圖,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死亡。」看她的神情不曾改變,他繼續說道:「我看過你跟尼康說話,你喜歡他嗎?」

  「我當然喜歡他。」

  「你知道他的家人就住在靠近蘇俄的邊界上嗎?他們會是第一群被屠殺的人。你見過納布夫的軍隊如何摧毀蒙特維亞的城鎮。你要看到相同的事情在這裡發生嗎?」

  「拿破侖不會找到那條隧道,你們所有人都不會找到。」

  「桂格說納布夫知道某個叫『洛剋夫』的東西。如果你不協助我們,他或許會找到那條隧道。」

  「沒有那片玻璃,他不可能找得到它。」

  「我絕對不會讓他得手。」喬登的神情變得強硬。「你必須把它交給我。」

  「我不會那麼做。玻璃是我的,我不會。放開我!」

  他拖著她離開帳篷,「我不想這麼做。」他緊緊抓住她的雙臂在桂格面前停住。「去搜那個帳篷。」

  桂格哀傷地搖搖頭,消失在帳篷裡。

  「不!」她開始掙扎。「放開我。」

  「停止反抗。你以為我喜歡這麼做嗎?該死!是你逼我的。」

  「我沒有逼你,我只是拿走我的東西。」她拚命推他。「我不會讓你得手。」

  他按住她的手臂,使她無法動彈,。「安娜,不要.......」他的聲音充滿痛苦。「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必須得到它。」

  她突然停止反抗。「求求你........」她仰視他,眼中閃耀著淚光,她必須使他瞭解。「我的承諾。我必須履行我的承諾。」

  「我找到了。」桂格在她身後說道。「她切開她的羊皮墊褥,把玻璃塞進裡面。」

  他們已經找到那片玻璃;一切都結束了。

  透過模糊的熱淚,她注視喬登審視那片玻璃。上面有三條彎曲的河流和一大片黃色的花朵。「水仙花,」他說道。「我早該知道......」

  他記得她告訴過他的故事,有關她製作的第一片玻璃,這麼多的回憶,這麼多的聯繫,現在都被粉碎了。

  「對不起,安娜。」然後他狂猛地說:「不,我不道歉,我很高興這場戰爭終於結束,現在,忘記一切吧!讓我來擔心那條隧道和納布夫。」

  「我不可能忘記。」她說道。「我永遠不可能忘記。我答應過我的母親,你卻逼我毀棄我的承諾。」她眨眨眼睛,很快垂下視線望向地面。「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事物了,我可以回我的帳篷了嗎?」她的聲音顫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說話。」

  他簡單地點個頭。「去吧!」

  她沉重地走進帳篷,關上帳門。

  結束了。

  「你必須問她『洛剋夫』。」桂格說道。

  「我會在晚餐之後與她交談,她已經在一天中體驗足夠的挫敗。」

  「對,她的情況非常糟糕。」桂格注視那片玻璃。「你認為這三條河流是隧道的分支嗎?」

  「我不知道,」此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看得到安娜哀傷的臉龐。他把那片玻璃塞給桂格。「研究一下,看看你是否能夠找到任何線索。我現在沒有心情看它。」

  「這只是一半的答案。如果她不告訴我們『洛剋夫』,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希望她不告訴我們。然後,我就可以有借口現在去找納布夫。」他露出殘酷的笑容。「我會極度喜悅地拷問那個混蛋,從他身上搾出情報。」

  喬登走進鷹王的帳篷時,夕陽已經西下。他瞥視亞力,「去找你姐姐。她需要你。」

  「安娜?」亞力皺起眉頭。「為什麼?」

  「去找她就好了。」

  亞力不安地望向妮娜。「我可以離開一下嗎?」

  妮娜點點頭,凝視著喬登的臉龐。「我不會有事的,我的兒子會在這裡照顧我。」她諷刺地說道。

  亞力跑出帳篷。

  「你在生我的氣。」妮娜說道。「我承認我很困惑,我想不出我曾經做過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

  「我沒有生氣。」他停頓一下。「安娜需要那個孩子的陪伴。我知道你受傷了,但從現在開始,我要你不再依賴他的協助。」

  「安娜要你來插手嗎?」妮娜緩緩說道。「她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

  「她沒有要我來。她只是說........」喬登停下來。「昨天晚上離開你之後,她取走『決帝令』藏在她的帳篷裡。今天早上,我從她手中奪走它。」

  「現在你心裡充滿罪惡感,希望給她你做得到的一切以消除她的痛苦。」她微微一笑。「我們多麼相像啊!我最近也有過類似的反應。」

  「我們並不相像,」他說道。「我不會逃走並離開屬於我的人。」

  她變得僵硬。「啊,終於開誠佈公了。對,你在他們倆屬於你之前逃走。如果這樣,你就永遠不必擔心他們會離開你。」她搖搖頭台。「但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對不對?總是有些人會溜過你的防禦,我相信這個安娜就是。」

  「遠離那個男孩,你不需要他。」

  「你自己想辦法吧,你以為我用鐵鏈鏈著他嗎?」

  「對,這就是你對我們所有人所做的事情。」

  她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你用鐵鏈鏈住我們所有人。去問桂格,從你們小時候開始,他就服從你的每一個命令,達成你的每一個需要。」

  「我們談的不是桂格。你說我們。你?」

  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從我小時侯,他們就告訴我我像你,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常常想著你。我跟我親愛的父親幾乎沒有任何共通之處。」他綻開嘲諷的笑容。「你知道,有一陣子我真的恨他,因為我責怪他逼你走上絕路?」

  「不,我不知道。」

  「發現我對他的責備有失公允時,我相當震驚。我感覺受到欺騙和愚弄。而且我以為我恨你,就像我以前恨我的父親。我反抗桂格,不肯來這裡,但是他終究逼我來到。」

  「是我要他逼你來。」

  「然後我見到你,你跟我想像中一模一樣,充滿力量和火焰。我相信你在得知我終於愛上肯日時一定非常得意,因為這都是你的功勞。」

  她準備抬起手,好似要碰觸他,但是,在看到他冷硬的神情時放下手。「你不想告訴我這些。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因為我知道你一向想從我口中聽到這些。現在我已經告訴你了。你不需要再去俘虜另一個囚犯。釋放那個男孩,把他還給安娜。」

  「老天,你以為---」她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安娜知道只要她想要,就可以帶走那個男孩,她選擇不那麼做。」

  「我不相信你,她說你偷走他。」

  「那麼,她必然有說謊的理由。我希望你去找她查明真相,我已經非常疲倦。」

  她顯得蒼白與憔悴,他首次注意到她不再年輕。他滿懷沮喪,故意要傷害她,卻沒料到他會成功到這種地步。「如果我弄錯了,我向你道歉。」他說道。「安娜非常苦惱,或許她說的---」

  「我找不到安娜。」亞力站在門口說道。「她出去騎馬了嗎?」

  喬登變得僵硬。「她不在營區裡嗎?」

  亞力搖搖頭。

  喬登轉過身子,很快走向他。「去找桂格,告訴他前往安娜的帳篷跟我會合。」

  「可憐的喬登,平日無故地作了一番痛苦的告白,」妮娜說道。「你把她置放在一個牢籠裡,她拒絕待在那裡。我敢打賭,你的安娜一定已經逃出我們的魔掌。」

  「置亞力於不顧嗎?只有一件事能夠逼她那麼做。」

  「啊,那條隧道。可是,你說你已經得到『決帝令』。」

  「是她要我那麼認為。老天,她把我當傻瓜般戲弄。」他大步走出帳篷。

  抵達安娜的帳篷時,桂格已經在那裡等候他。「她不在這裡。帳篷後方被割開一道縫,她一定是從那裡逃走。」

  「她的馬匹也不見了嗎?」

  「我沒有時間去詢問警衛,但我假設一定是。」他停頓片刻。「我倒是去數過那些玻璃,少了3片。」

  「納布夫毀掉一片,一片用來欺騙我們,剩下的那一片就是真正的『決帝令』。她一定在昨晚取走兩片玻璃,把其中的遺篇藏在帳篷外的某處。」

  「現在她帶著真正的『決帝令』去尋找這個『洛剋夫了。」桂格吹聲口哨。「你必須佩服那隻小鴿子;她成功地騙倒我們。」

  「我不必佩服她,」喬登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勒死她。」他轉身走出那個帳篷。「去找尼康,至少帶20個人跟隨我。」

  「不必擔心。我們會在明早之前抓住她。」

  「我不要抓住她,我要跟蹤她。」

  「然後一舉撈獲所有東西。」桂格點點頭。「有些時候,你一點也不愚蠢,喬登。而這當然必須歸功於我卓越的訓練。」看喬登不曾綻開笑容,他平靜地補充道。「不要太生氣,她必須運用她擁有的武器。」

  「她利用我的同情和憐憫來愚弄我,她欺騙我,我當然生氣。」他轉身走向馬匹。「我們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出發。」

  尼康回到他們身前。「她朝北而行,越過山區。」

喬登的視線移向那些山脈,蘇俄。

  「莫斯科嗎?」規格低聲問道。

  「不一定是。『洛剋夫』或許隱藏在邊界的某處。」

  「如果她的目的地是莫斯科呢?對一個獨行的女人而言,那是一條漫漫長路。」

  「她不是傻瓜。我相信她一定攜帶著食物。」

  桂格嘲諷地揚起眉毛。「足夠支撐那麼漫長旅程的食物嗎?」

  「她照顧得了她自己。」喬登催促他的馬匹快跑,拋下桂格和他的憂慮。

  她曾經利用憐憫來愚弄他並瓦解他的防備,他不會允許自己再重蹈覆轍。

  她沒有前往莫斯科。在距離莫斯科只剩兩天行程時,她轉向南方,然後往西馳去。

  尼康在午後回到他們面前。「她停下來了。」

  「她紮營嗎?」

  尼康搖搖頭。「我認為她已經抵達她的目的地。」

  喬登的手握緊韁繩。「哪裡?」

  「距離這裡三英里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小村落,山上有一座宏偉的宮殿。她把馬匹綁在宮殿外面,走進去。」

  「有沒有任何人出來迎接她?」

  尼康搖搖頭。「那是一座廢棄的宮殿,好像已經多年沒有人煙。」

  「那麼,我相信我們可以假設她已經到達她的目的地。」桂格瞥視喬登。「我們要立刻去找她嗎?」

  喬登催促他的馬匹前進。「我們當然要。」

  他走進宮殿大門時,她擊中他的頸後。

  安娜站在門後,如果他沒有看到地板上的陰影並倏地轉過身子,一定會被她擊中頭部。即使如此,這一擊還是令他痛得眼冒金星。

  她再次嘗試揮動那根棒子之前,他一把抓住它並搶過來。她的武器原來是一根樹枝。「該死,你想殺死我嗎?」

  她轉過身想逃走。

  他抓住她的頭髮,用力拉住她。

  她沒有發出痛楚的叫聲,反而轉過頭咬向他的手臂,強迫他放開她的頭髮。重獲自由之後,她衝向樓梯。

  他在第六階趕上她,並拉她跪倒在地上。下一刻,她仰躺著,他跨騎在她身上,把她的雙臂釘在頭部上方。

  「放開我!」

  「當然不放。」

  「笨蛋,」她喃喃自語。「我是個笨蛋。我引導你來到這裡。我早該瞭解........」她再次開始掙扎。「但是,你別想得到它!」

  「停止反抗,你會傷害你自己。」

  她仰首怒視他。「或者傷害你!」

  「不會是我,」他沙啞地說。「你應該已經注意到,我開始相當喜歡這種情況。」

  她倏地凍結,瞭解他話中的真相。她不可能沒注意到他已經堅挺的慾望。「你不會強暴我,」她低語。「你不會那麼做。」

  在那一刻,他似乎無法像她那麼有把握。肉體的掙扎釋放出累積數月的所有憤怒與沮喪。他幾乎無法思考,瘋狂的飢渴正在啃蝕他。他移動臀部,摩擦她的身體。「你怎麼能夠這麼有把握呢?」

  一陣戰慄竄過她全身,她咬住下唇。「我瞭解你。」

  「我也以為我瞭解你。」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喉嚨。「但是這並未制止你欺騙我以及常識殺死我。」

  「我不會殺死你,我只是想敲昏你,我必須制止你。」

  他的臀再次移動。「制止我這麼做嗎?為什麼?你明明喜歡,現在,你最想做的就是用你的雙腿環住我。對不對?」

  她顫抖地吸口氣。「對,這正是我想要的,但是,我不會那麼做。我不會讓你利用我來宣洩你的憤怒。你不會強暴我,我也不會被誘惑。」

  「我們在德爾威進行過這種戰役。」

  「我現在更堅強了。」

  他審視她的臉龐。「對,你確實是。」他綻開笑容。「你有沒有想過那只會使我們之間的戰役更有意思?」

  「放開我。我感覺我的背好像要斷了。」

  「你不喜歡嗎?我很喜歡。我感覺得到你身上每一根肌肉和每一個柔軟的部位。我認為如果我用這種姿勢佔有你,你一定會感覺非常刺激。你記得你躺在扶手上時所得到的喜悅嗎?我可以---」

  「放開我。」她突然爆發了。「如果你要強暴我,就動手吧!」

  他不必強暴她,她已經因為需要他而顫抖。

  她的眼眸噴出怒火。「動手啊!否則就放開我。」

  他不要放開她,他永遠不想放開她,他瞭解。不論是這輩字或下輩子。這項認知震撼他的全身。

  她變得僵硬。「哪裡不對勁?」

  他不能放開她,但是,如果他牢握不放,她永遠不會留下來。「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嚴肅地說道。「我希望我不曾在此刻注意到。」他放開她的手臂,然後移開身軀。「起來吧!」

  她躺在那裡,因為突如其來的勝利而愕然。

  「我說起來吧,」他厲聲重複。「還有,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那麼看我,那會使我想---」他停下來,移到比較遠的地方。

  她緩緩坐起身,撥開眼上的頭髮。「年為什麼---」

  「這裡冷得要命。」他站起身子,走下樓梯。「我去弄些木頭來生火。你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個小時,有沒有某個比較容易暖和起來的小房間?」

  她指著門廳左邊的一扇門。「那個房間有壁爐。」

  他點點頭。「不要想逃走,桂格和其他人在村子裡。如果你逃走,我們會很快追蹤到你。」

  「你不需要擔心,我不可能逃走,」她平靜地說道。「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

  喬登把木頭疊在壁爐裡,點燃火苗,「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座宮殿屬於保羅沙皇。」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裡。」

  「對。沙皇在1801年被刺,皇族的其他成員並不知道這座宮殿的存在。他命令建造隧道的同一群工人建築這做宮殿。」

  「然後殺死他們嗎?」

  「對。」

  他坐在他的腳後跟上,凝視著火焰。「開鎖的鑰匙就在這裡。」

  她沒有回答。

  他繼續望著火焰,平靜的問:「『決帝令』在哪裡,安娜?」

  她或許應該告訴他,反正他遲早會找到它。「在走廊盡頭的小教堂裡。你要去看嗎?」

  「現在不要。」他站起身,波動爐火。「我希望你會在梢後把它交給我。我不要被迫奪走它。」他轉身走向門口。「看著或,你一定餓了,我的馬鞍袋裡有食物。」

  如果他早一個小時抵達........她猜想她是否有時間逃進教堂裡並完成她的工作。不可能,她決定,她必須做的事情要花費許多時間,而且絕不能在完成之前被發現。

  不,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她要這段與他共處的時間。當他發現她做了什麼事情之後,他會永遠不想再見到她。她為自己保留這點時間並不過分。

  他返回時,爐火已經熊熊燃燒,室內幾乎不再寒冷。他把馬鞍袋丟在壁爐前,脫下他的斗篷。「我解下你的馬匹的馬鞍,把它牽進馬廄了,你不應該讓它在戶外站立那麼久。」

  「我要去照顧它時,正好看到你和桂格下山坡。」

  「所以你決定先砍掉我的頭。」

  「我告訴過你我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他揉揉他的頸後。「那麼,你並沒有成功。」

  「我真的傷害到你嗎?」

  「百分之百肯定。」他審視她的神情。「我相信你正流露出關懷。多麼奇怪啊!你一定有什麼陰謀。」

  「沒有。」她走向那個馬鞍袋。「至少目前沒有。我太餓了。」

  「坐下來休息吧!我來準備晚餐。」他望著那些沾滿灰塵的椅子。「你最好把你的斗篷鋪在地板上,然後坐在上面,不要去坐那些椅子。」

  「我已經幾個星期沒洗過澡,根本不擔心臟不髒了。」她還是聽從他的建議,坐在爐火前,注視他開始準備晚餐。「你派桂格去哪裡呢?」

  「去村子裡。他會在明早回來,看看我是否還活著。」他苦笑一下。「我會告訴他在你手中逃生並非易事。」他的視線離開她的臉龐。移向房間另一端的大型圓窗。火紅的太陽射出金色的光芒,正落向紫色的山脈。「非常美。是你外祖母的作品嗎?」

  她點點頭,流露出熱切的神情。「這座宮殿所有的影色玻璃都由外祖母一手包辦。她是不是很棒?」

  「是啊。」他再次瞥向那扇窗戶。「但是,我認為你在喀巴隆的作品更棒。」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你真的這麼認為?」然後她立刻搖搖頭。「不,不可能。她是一個傑出的藝匠,沒有人能夠做出比外祖母更好的作品。」

  「在安娜之前沒有。」

  「真的嗎?」她低語。

  「真的。」

  喜悅淹沒她。他是真心誠意的,她好高興聽到他的讚美,即使這或許不是真的。「你應該去看她在教堂裡的那些窗戶,她最好的作品都在那裡。」

  「你就是把『決帝令』放在那裡。」

  她的笑容消失。每一件事終究都會回到『決帝令』上,並在他們之間蒙上一層陰影。「對。」

  「為什麼?」

  她轉開視線。「你要我剝那隻兔子的皮嗎?在過去幾個星期中,我已經練出相當不錯的剝皮技術。」

  在那一刻,她以為他不會允許她規避那個話題,但他隨即綻開笑容。「我知道。」他在壁爐前跪下。「我早已經親眼目睹這種殘酷的行徑,並感覺發指。」

  在聽到那熟悉的嘲諷語氣時,她感覺心情變得輕鬆。他們之間終究會發生衝突,但不是現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6:32

第十九章

  「吃吧。」他皺起眉頭。「你只吃幾口而已。」

  「我已經吃飽了。」她確實只吃了幾口,但是,她已經飽了,她的胃口顯然已經縮小。「剩下的都給你吃。」

  「你一定很餓,你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過東西。」

  「你怎麼額知道?」然後她搖搖頭,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你們距離我那麼近嗎?」

  他搖搖頭。「只有尼康。」

  「我感覺非常愚蠢,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在跟蹤我。」

  「你並不愚蠢。尼康是跟蹤的專家,而且我們總是待在幾英里外的地方。你做得比絕大多數的男人都要好。」他轉開視線,望著火焰。「我以你的表現為榮。」

  她睜大眼睛。「真的嗎?」

  「真的。」

  「為什麼?」

  「因為我注意到你擁有一些不重要的特質。你從不放棄, 擁有聰明的頭腦,而且勇敢得像頭獅子。噢,還有一個理由,」他仍然沒望著她。「因為你屬於我。」

  她變得僵硬,「我不屬於你。」

  「現在還不,但是,我必須使它成為事實。」他抬起頭迎接她的視線。「你願意嫁給我嗎,安娜?」

  她震驚地瞪著他。「嫁給你?」

  「我已經決定只有用這種方式才能留住你。你永遠不會毀棄你的誓言。」

  她的震驚使她不假思索地說出她想得到的第一句話。「你的母親曾經毀棄她的。」

  「她有她的理由。我的父親是最可惡的混帳,我不會愚蠢地追隨他的榜樣。」

  「你不是真心誠意的。」

  「為什麼不是?」

  「你是喀巴隆公爵。你知道沒有人會接受這種婚姻。」

  「你已經聽信桃樂灌輸給你的那些錯誤思想,」他粗暴地說道。「我接受這項婚姻,這是唯一重要的。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可以滾到旁邊去。」

  她搖搖頭。

  「你覺得你配不上我嗎?」

  她昂起下巴。「我為什麼應該那麼認為?或許是你配不上我。」

  他輕輕一笑。「那麼,我們一言為定。」

  「但那不是我的想法。他們會---」

  「我已經厭倦聆聽『他們』會如何認為。」他的神情變得嚴肅。「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我必須擁有你。」

  「因為你不願意成為你的情婦。」

  「即使你願意,我也會覺得不夠。我要更多。」

  「為什麼?」

  他變得沉默,好像在搜尋適當的用語。「我愛你。」他終於遲疑地說道。

  她感覺無法置信的狂喜,這是一個奇跡,一項令人無法相信的禮物。她要---

  這是不可能的。

  強烈的痛苦撕裂她,她瞭解她不應該產生那種反應。她費力地嚥下喉嚨的硬塊。「多麼順理成章啊!」

  他低咒一聲。「順理成章?我以前從來不曾對任何女人說過『我愛你』,你卻說這是順理成章?這絕對不是順理成章。你以為我峽谷要這樣嗎?這好像置身地獄中那麼痛苦。」

  痛苦繼續增長。「你說過我並不愚蠢,你卻期盼我相信你,」她衝口說道。「我不會再次受騙,喬登。」她抿金雙唇。「我一向以為你是個誠實的男人。我不認為你會說謊來說服我交出『決帝令』。」

  他的眼中閃爍著憤怒。「老天,我可以自己去拿那個該死的『決帝令』。它就在這座宮殿裡。」

  「但是你不知道如何揭開這個謎團,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他說道。「但不是為了那件事。只要有必要,我會自己思索,這不---」他看到她的神情並停下來。「我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你根本不相信我。」

  「你能怪我嗎?」

  他微微一笑。「不能。我認為這或許是太過分的要求。顯然我必須證明自己。」

  她疲憊地搖搖頭。「沒有時間了。」

  「胡說,我們有全世界的時間。」他花費一些時間平息他的憤怒與苦惱,「在完成這個任務之後,我會開始追求你。」

  在他們完成這個任務之後,他會希望永遠不要再看到她。這個想法帶來竄過她全身的恐慌。她要伸手碰觸他,要逐走恐怖的未來。「不!」

  他嚴肅地抿緊雙唇。「你必須認命。我一定會找到擁有你的方法。我甚至願意採取文明而正確的方式。連桃樂都不可能挑剔。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

  「我要我們在德爾威享有的那些,」她顫聲說道。「現在。」

  他變得靜止。「即使你根本不信任我?」

  她點點頭。「我不必信任你,我知道你會帶給我喜悅。」

  「噢,我是你享樂的玩物嗎?」

  「你在德爾威時不就是要我成為你的玩物嗎?」

  「並不完全是。其實,我在那段時間中的動機經常混淆不清,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他聳聳肩。「但是我並不反對扮演這個角色,甚至很樂意。脫掉你的衣服吧!」

  她不知所措地瞪著他。

  「既然你是如此急切,應該不會期盼我浪費時間挑逗你吧?」他開始解開他的襯衫。「你顯然不需要甜言蜜語。」

  「我不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甜言蜜語。」他都是用露骨而大膽的形容來挑逗她。

  「但你總是全神貫注地聆聽。」他褪下襯衫。「我從未見過如此急於被說服的女人。」  

  「你想傷害我。」

  「我為什麼想---對。」他撇撇嘴。「這會有什麼差異嗎?」他坐下,開始拉下他的靴子。「一點點衝突可以增添床上遊戲的刺激與樂趣。」

  當然有差異。在這最後的纏綿中,她不要苦澀與痛苦的破壞。

  「但是,或許我錯了。或許你想從我身上得到更多。」

  她已經傷害他。不,她千萬不能相信她有這種力量。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刻,他是個敵人。她脫下她的斗篷丟在地板上。「不,這是我唯一想要的。」

  「該死!」他的綠眸噴出火焰。他深吸一口氣,她幾乎看得到他拋開那玩世不恭的面具。「那麼,你必須褪下更多的衣服。我已經開始不耐煩了。要我協助你嗎?」

  「不要。」她用顫抖的手指解開她的長袍。「我要自己動手。」

  「啊,你真的非常獨立,毫不依賴他人。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非常佩服這項特質?」

  「即使在你想摧毀它時嗎?」

  「我從來不想摧毀你的鬥志,我只是要把它導入正途,以便確定只有我自己能夠享用它。」他站起身子,脫掉剩餘的衣服,然後再次坐下,並不因為他的赤裸而感覺不自在。「你願意走到房間的中央嗎?」他掃視她也已經赤裸的嬌軀。

  「為什麼?」

  「為了取悅我。我保證我會回報你。」

  她緩緩走向房間的中央。注意到他灼熱的目光燃燒她的背部。「這太患難荒謬了!」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子面對他。「我感覺好像是拍賣場裡的奴隸。」

  「多麼可怕。我沒有這種企圖。只要再走幾步。」

  她猶豫片刻,突然瞭解他要的是什麼。她再前進4步,置身在陽光透過彩色玻璃投注的閃亮色彩中,感覺陽光溫暖她赤裸的身軀。

  「美極了!」他柔聲說道。

  她低頭瞥視自己,感覺一股奇異的戰慄,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她伸出手碰觸她的頭髮,並擺動她的頭,感覺她的髮絲性感地拂過她的肩膀。

  他站起身子,走進彩色的光圈中,成為它的一部分。

  赤裸,雄壯,勃起。他的雙頰瘦削,雙目炯炯有神地凝視著她。「這不是很有趣嗎?告訴我,你想把我們此刻的影像留在彩色玻璃上嗎?」

  「不想。」她費力的咽口氣。「彩色窗戶必須公開展示與陳列。」

  「我們確實不太適合公開陳列,我的愛。」他的視線移向她的胸脯。

  她望著他,感覺全身悸動痛,漲滿無法形容的強烈渴望。他是如此強壯與雄偉,她從未見過比他更美的人。

  「你喜歡這一切,對不對?」他低語。「你為什麼會不喜歡呢?在你製造美麗的玻璃時,你有時候一定會感覺融入其中,成為它的一部分。」他停頓片刻。「或者想成為它的一部分。」他走近一步。「現在你可以達成心願了。」

  她渾身顫抖。他像鐵塔般矗立在她面前,令她感覺嬌小、無助與柔弱。

  他握住她的手。「我一向嫉妒你的作品。你知道嗎?」他用她的手握住他,一股戰慄竄遍他的身軀。「你從來不願意與我分享它,而我卻想要整個的你。」他的另一手覆住她的胸脯。「你是如此嬌小,你的手幾乎握不住我。想像我們現在的模樣,想像我們成為你玻璃上的任務。」

  她正在想像,她看得到他..........

  老天,她看得到他們倆人。她的胸脯變得沉重而腫脹,他用大拇指挑逗她的乳頭。

  「我是它的一部分嗎?」他低聲問道。

  「是.......」

  他綻開笑容。「那還不夠。」他突然舉高她,用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臀部,並深入地衝刺。「我要成為整個的它。」

  她大聲吶喊,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佔有我!」他咆哮,狂野地移動臀部。「整個的我!」

  她呻吟著,瘋狂地壓擠,想更加靠近他。她在依稀之間注意到他跪倒在地上並推她躺在地板上。木版冷冰而堅硬,但是陽光溫暖她的身體,而且喬登是如此熾熱.........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陽光則照亮他的身軀。

  「想---想著---我。」他深入地戳刺。「我需要---」

  「不要動!」她喘息道,「我完全無法思考,我甚至知道你---」

  她弓向前,感覺一股爆裂的解放在她體內炸開,也注意到喬登沙啞的叫聲。

  他們躺在那裡,在燦爛的色彩中,一波又一波的戰慄撼動他們。

  「你認為你能放棄這些嗎?」他低聲問道。

  他才是那個會放棄她的人,她哀傷地想著。「我不要談這件事。」

  她以為他會抗議,但是,在片刻之後,他說道:「好吧,我大概必須慢慢來,滿足於今天的進度。我希望你對我的服務感到滿意?」

  她舔舔她的唇。「讓我起來,我要回到火旁。」

  「稍等片刻。」他翻下身子,然後抱起她,讓她跪在燦爛的光圈中。「我要你記得另一扇窗戶。」他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凝視著她的眼睛。「你知道,這是真的;我真的愛你。我很遺憾我沒有太多能夠回報你的優點,我既自私又狂妄,而且我的靈魂總是隱含著邪惡。」

  他有許多優點他機智、勇敢、聰明、誠實。她迫切地渴望伸手擁抱他的一切,但她不能那麼做。太危險了!

  她沒有說話。

  他聳聳肩。「我看得出你同意我的說法。」他把她拉進他的懷抱裡。「但是,沒有用。命運之神絕對是站在我這邊的。」他輕撫她的背,緩緩搖晃她。「如果不能永遠相屬,為什麼還要把我們湊在一起呢?這根本沒有道理嘛。」

  她不應該讓他這樣擁抱她,她並不期盼柔情,這比激情更令人無法抗拒,而且只會使分離變得更加困難。

  她沒有移動。她無法離開他,還不到時候。

  她伸手緊緊環住他,他們跪在那裡,直到最後一絲陽光消失,絢爛的光圈緩緩隱沒。

  「啊,非常好。」

  安娜睜開眼睛,看到桂格站在門口。

  「看在老天的分上,桂格。」喬登抓起地板上的斗篷蓋住安娜。「你難道沒有想過應該敲門嗎?」

  「我有非常緊急的消息。」他綻開滿臉的笑容。「而且沒有任何需要不好意思的地方。你們倆在一起時非常美。」他的笑容消失。「被我看到總比被納布夫看到要好。」

  「納布夫。」一陣寒慄竄過安娜的身軀。她坐起身子,撥開臉上的髮絲。「他在這裡嗎?」

  「還沒到。尼康說他會在兩個小時之內抵達這裡。」

  「多少人?」喬登問道。

  「100人,或許更多。全副武裝。」

  「對抗20個人。」喬登低咒一聲。「他們知道尼康看到他們嗎?」

  桂格搖搖頭。

  「那麼,我們仍然可以出其不意。」喬登開始匆忙地穿上衣服。「他們必須和我們一樣穿越山區而來,一定有某個我們可以埋伏的---」

  「不!」安娜說道。「帶他來這裡。」

  喬登不耐煩地瞥視她一眼。「什麼?」

  「帶他來見我。」

  「我絕對不做這種事。」

  「你沒有足夠的人力跟他對抗。」

  「或許沒有,」桂格說道。「我們的人一個就可以抵得過納布夫的3個手下。」

  「那還不夠。」安娜說道。「把你的手下藏在這座宮殿裡,然後去見納布夫,告訴他你要跟他談筆交易。。告訴他只要他饒過你和你的手下,你就交出我跟『決帝令』。」她抬起一手,制止喬登的抗議。「然後帶他來這裡見我。他不能把所有的軍隊帶進這座宮殿裡,你就會有擊敗他們的機會。」

  「我們把話說清楚。你要我帶他來這裡見你?」喬登謹慎的問道。「你知道在看到你時,他會有多憤怒嗎?」

  「我當然知道,我也知道他不會殺死我,除非他確定他知道隧道在哪裡。」她神情嚴肅地說道。「這會給我們一個永遠擺脫他的機會。」

  「該死!我不會讓你再次充當誘餌!」

  「你從來沒有強迫我做過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現在,我選擇這麼做。」她轉向桂格。「告訴他。如果我們斬掉蛇頭,那條蛇就會死掉;只要我們殺死納布夫,他的手下就不會發動攻擊。」

  「這是事實,」桂格說道。「但是要斬掉蛇頭或許是很艱巨的任務。」

  「在這裡決戰的勝算會比較大。」

  「她說得對,」桂格告訴喬登。「如果我們被打敗了,他還是會來這裡找她。」

  「她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我不會跟你們一起走,」她迎接他的視線。「你必須把我綁在我的馬背上。帶他來這裡。」

  「你為什麼必須如此冥頑不靈?」

  「因為我是對的。」她疲憊地補充道。「也因為我必須結束它。你曾經告訴我他永遠不會放棄。一切都沒有改變,」她的神情變得冷硬。「除了他又傷害亞力,我不能讓他繼續傷害我心愛的人。他應該死。」

  「他一定會死,但不在這裡,不能跟你---」

  「帶他來這裡,否則我會騎馬去見他,親自帶他過來。」

  「你該死,」他輕聲說道,語氣充滿沮喪。他再次凝視她片刻,然後倏地轉過身,「走吧,桂格。我們已經得到我們的命令,去幫她找那個混球過來吧!」

  「我會在教堂裡等候。」安娜說道。

  喬登轉頭瞥視她。

  她搖搖頭。「我不會祈禱神的解救。我告訴過你『決帝令』在那裡。納布夫不會再次被愚弄,我必須向他展示他要看到的東西。」

  「你曾經發誓你永遠不會那麼做。」

  「情況已經改變,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知道我也會在那裡。納布夫看得到的東西,我也會看到。」他停頓一下。「即使我們擺脫納布夫之後,你仍然會失去一切。」

  「我知道我會失去一切。」但和他認為的並不一樣。「我必須面對現實。」

  「安娜........」他走近半步,然後停住。「該死,沒有時間了。」他轉身走出那個房間。

  桂格猶豫一下,然後跟隨他離開。

  她等待著,直至她聽到他們疾馳而去的馬蹄聲。她飛快地穿上衣服,離開那個房間,走向教堂。

  她有兩個小時,或許更少。她已經做好相當的準備,這些時間應該已經足夠。

  她推開教堂的門,停頓片刻,仰首凝視著聖檀上方的鑲嵌玻璃窗戶。她曾經告訴喬登她不會祈禱。但她還是低聲祈禱。

  有時候,命運之神真的可以幫點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6:53

第二十章

  他們來了。

  聽到擾嚷的腳步聲時,安娜的身體繃緊,恐懼撕裂她,她知道納布夫即將進入那扇門。

  她仰頭注視那扇彩色玻璃窗。「協助我,外祖母。」她低聲說道。

  她千萬不能害怕,一切已經就緒。

  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呢?或許意味著---

  「如果你以為在教堂中相會能夠使你逃過懲罰,那麼,你注定要大失所望了。」納布夫說道。「我答應饒過崔喬登和他的手下,但那項交易並未包括你。」

  她武裝起自己,站起身子,轉身面對他。

  納布夫穿過走道走向她,眼中閃耀著興奮與勝利,喬登緊緊跟隨在他身後,然後是納布夫的4個手下。「午安,公爵。」她歡迎他。

  「『決帝令』。」他不耐煩地說道。「如果你想再次愚弄我,我一定會被迫切開你的喉嚨。」

  「不需要提出威脅,」喬登說道。「她已經答應給你你想要的事物。」

  「我會把『決帝令』交給你。」安娜望向那些士兵。「但你真的要他們目睹一切嗎?保羅沙皇認為目擊者既危險又麻煩。」

  他猶豫一下,然後揮揮手要他們離開。「在大廳外等候。」

  安娜等待房門關上,然後走向聖檀。

  「你要去哪裡?」納布夫厲聲問道。

  「『決帝令』就放在聖檀下方。」她取出那片玻璃。「我必須爬上左邊的桌子,用『決帝令』更換窗戶左下方的那片玻璃。我需要某個人把玻璃遞給我。」

  「我來。」喬登大步走過來,接下那片玻璃,低頭注視它。「一道彩虹............」

  「外祖母總是說人生充滿彩虹,我們必須跟隨它們,」她低聲說道。「她說偉大的寶藏總是追隨在後。」

  「什麼寶藏?」納布夫來到他們身邊,瞥視那片玻璃。「那個故事是真的嗎?隧道中真的有一間寶藏室?」

  「她說沙皇的計劃中有這樣的房間。我猜你一定想親眼目睹。」安娜撩起裙子。爬上高高的大理石桌子,輕輕取下她先前已經弄松的那片玻璃,把它叫給喬登,接下他遞給她的彩虹玻璃,一下子就固定好。

  她轉頭瞥視,滿意地點點頭。「它的位置完全正確。現在太陽躲在雲後,但我們應該會在幾分鐘之內看到某樣東西。」

  「看到什麼?」納布夫問道。

  「我想像我們即將追求已久的事物。」喬登抱下安娜。「那張地圖嗎?」

  「對。」她從聖檀後方走出來。「隧道的全圖,陽光透過玻璃,就---」

  一道陽光射進教堂裡,不再需要任何解釋。耀眼的色彩和陰影投射在教堂的地板上。納布夫大叫一聲,走向教堂的左側,注視彩虹玻璃的陰影落在一塊有著白色紋路的巨大大理石石塊上。

  喬登跟隨她,安娜則待在原處。她知道他們在看什麼。「洛剋夫大理石。這座宮殿的所有大理石都來自一座位於洛剋夫的礦山。我的外祖母花費好幾個星期在那裡尋找最適當的紋路,以便配合『決帝令』。」

  「聰明之至。」喬登低聲說道,抬起頭注視她。

  「這裡有一個小方塊,或許就是寶藏室的所在。」納布夫俯向那塊大理石。「顯然是在這一端,靠近隧道的起點。」納布夫倏地轉身面對她。「但是,這張地圖並未顯示出入口。沒有入口的地圖有什麼用處呢?」

  「沙皇知道入口在何處,」安娜說道。「通道非常複雜,需要一張地圖,但是,他很清楚如何進入隧道。」

  「你也知道。」納布夫瞇起眼睛凝視她的臉龐。「在哪裡?」

  「我會告訴你。」她停頓片刻。「在你答應不殺我的時候。」

  「我不必答應你任何事情,我可以從你身上搾出我想要的情報。」

  「對,但是那要花費一些時間,我看得出你迫不及待地想進入那條隧道。那不是比報復我更有價值嗎?」

  「或許吧!」他聳聳肩。「好,我答應你。」

  她很清楚他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她必須假裝勉強與他合作,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她指著聖檀後方的地板。「第三塊石頭。可以輕鬆地拉起來,下面就是通往隧道的階梯。」

  納布夫急切地走上前。

  「等一下,」她走向桌子,點亮她準備好的油燈。「你會需要這個。」

  納布夫已經抬起那塊石頭,正窺伺著黑暗的下方。他接下她手中的油燈,開始走下階梯。他在第三階停住,謹慎地試試那道石門,確定可以從下方輕鬆地抬起它,然後仰頭註釋他們,露出狡猾的笑容。「噢,我不打算單獨進入,好讓你們包我封閉在那條隧道了。」

  「要我去叫喚你的手下嗎?」喬登問道。

  「我必須先看到寶藏室的所在。你們兩都得陪我下去。」納布夫轉向喬登。「我不能剝奪你的喜悅,這是你多年全力尋找的東西。」他爬回地板上方,掏出他的手槍,指向等待的黑暗。「請先行?」

  喬登開始走下階梯。

  納布夫轉向安娜。「現在輪到你了。」

  她嘗試保持平靜的神情。「如果我們都要下去,那麼,我們需要再拿一盞油燈。」

  他簡單地點點頭,她點上另一盞油燈,轉過身資,開始走下階梯。

  喬登在階梯下方等候她。「下面這裡有一個非常奇怪的氣味。」他低聲說道。

  他知道!

  或者不知道,因為他後退一步,望向納布夫。

  納布夫用手槍指向前。「走吧!沿著主隧道直直前進,不要轉彎。」他急切地前後瞥視,跟隨他們走進黑暗的甬道裡。「寶藏室在左邊,」他低聲說道。「到底在哪裡啊?」

  「我們才剛進來。」安娜說道。喬登在她面前遲疑。他千萬不能在現在停下!

  她故意踩中他的腳後跟,催促他再往前走幾步。「或許並不在---」

  「在這裡!」納布夫的視線凝聚在他左方的一個四方形的開口。「你們這些笨蛋,差點就走過頭了!」

  「這裡太暗了。」安娜溫馴地說道。「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納布夫已經走進那個房間中央,並拿噶襖他的油燈。「木箱。」他興奮地叫道。環顧那個大房間。「木箱和........」火藥桶!他恐懼地睜大眼睛,倏地瞭解他站在哪裡。他開始準備退出那個房間。

  「快跑!」安娜朝喬登大叫,把那盞油燈丟到地上。「跑回教堂裡!」

  她散佈在門口的火藥立刻點燃,形成一道囚住納布夫的火牆!

  喬登抓住她的手肘,他們火速奔向通往教堂的階梯。「老天,根本沒有寶藏室,是一座火藥庫。」

  「快跑!」她喘息道。「那些火藥很快會爆炸。我把火藥散佈在每一條隧道的分支上。支撐隧道的木材會引燃......」

  一個令她血液解凍的淒厲叫喊傳來,她轉過頭。

  納布夫已經衝出那個房間,他的全身燃燒著烈焰,像一場噩夢般追趕著他們。

  「不要看他!」喬登把她推向他們正前方的階梯。「趕快爬上去。」

  她知道燃燒的納布夫會引燃主隧道的火藥,在發出另一個淒厲的叫聲之後,納布夫消失在火海中。

  「老太爺!」喬登正在常識拍熄她裙擺的火舌。

  「住手!你會燒傷你的手。」

  喬登繼續拍著火焰,用另一手推她走上剩餘的幾階。「你必須點燃整條隧道嗎?那座火藥庫還不夠嗎?」

  她爬上教堂的地面。「我必須百分之百確定。」

  喬登用力關上那道石門。「差點燒死你自己。」

  她急促的喘息著。「必須---」

  「百分之百確定,」喬登為她說完。:「那間火藥庫距離這座宮殿有多近?我們會被炸為碎片嗎?」

  她搖搖頭。「它在山腰裡。你的手......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不理會她,「好像比那還近。」

  「我不認為---」

  爆炸聲撼動整座宮殿。

  喬登抓住她,和她一起滾向牆壁。她躺在那裡,注視大理石裂開一條長縫,爆炸聲不斷傳來。

  她聽到恐慌的叫聲從大廳裡傳來,但是,沒有人衝進教堂裡。

  爆炸終於停止時,教堂裡已經瀰漫著從地板裂縫泌出來的黑煙。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她低語。「宮殿下方的所有隧道現在一定都起火了。」

  「有其他出路嗎?」

  她搖搖頭。「我們必須穿過宮殿。」

  他站起身,也拉她站起來。「我懷疑是否會有任何人嘗試阻止我們。根據那些尖叫聲判斷,我猜納布夫的手下一定只顧著自己逃命。」他拉她走向門口。在越過大理石的裂縫時,她看得到下方的火焰,彷彿瞥視到煉獄的一角。納布夫就在那座煉獄裡,她已經判處他最可怕的死刑。

  「完成了,媽媽。」她低聲說道。

  「走吧!」喬登推開門。走廊空蕩蕩的,瀰漫著黑煙。抵達門廳時,她的眼睛已經被煙熏得好痛。

  然後,他們走出戶外,乾淨而冰冷的空氣進入她的肺。這裡也有煙,半座山好像都在燃燒。庭院裡一片紊亂,驚慌的馬匹和士兵尖叫地逃竄著。

  「你們終於出來了,」桂格說道,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我正要跳進去營救你們。謝謝你們省掉我一場麻煩。納布夫呢?」

  「死了。」喬登的手臂環緊安娜的腰枝,他們匆匆穿過庭院。「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烈焰臨時會從宮殿的地板下方竄出。所有人都安全嗎?」

  桂格點點頭。「怎麼會不安全呢?根本不必作戰。爆炸聲響起時,所有人都忙著逃出那座宮殿,他們以為世界末日已經降臨。我要我們的人牽著馬匹前往安全的地方。」他憎恨地瞥視那些在庭院裡尖叫的男人。「這些人根本沒有資格被稱為士兵。」

  他們走到半山腰時,整座宮殿已經淹沒在火海中。安娜轉過頭,哀傷淹沒她。

  「他活該一死,」喬登平靜地說。「即使你沒有那麼做,我也會殺死他。」

  她驚訝地瞪著他。「我想的不是納布夫。」

  「不是嗎?」

  「是外祖母的作品。所有那些美麗的窗戶.........」

  桂格輕輕一笑,和喬登對看一眼。「你想的當然是那些窗戶。這是最自然的事,對不對,喬登?」

  但是喬登已經不再回顧那座燃燒的宮殿,反而望著因爆炸而引發的裂縫。他不要讓她因納布夫的死而責怪自己,但她知道他會責怪她,因為她已經摧毀他想為肯日取得的隧道。「我必須這麼做。」

  「不,你選擇這麼做。」他嚴肅地說。「這其中有很大的差別。你一定是在尼康瞥視到納布夫和他的手下之前就已經把火藥散佈在隧道的其他分支上。」

  「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問道,迫切地想讓他瞭解。「外祖母創造出『決帝令』。她置身在那條隧道的恐怖悲劇中,必須設法糾正這個錯誤。她逼媽媽和我保證永遠不會再讓這條隧道害死任何人。她甚至擬訂如何完成這項任務的計劃。她散佈謠言,讓大家以為有一座寶藏室。她知道沙皇計劃用那個房間脂肪武器和火藥---」看到面無表情的喬登時,她猛地停住。她沒有想過他會原諒她。「對,我選擇這麼做,」她疲憊地說道。「即使我不曾發誓,我還是會摧毀這條隧道。」

  「為什麼?」桂格問道。

  「因為我的外祖母是對的;戰爭是邪惡的,那條隧道就是戰爭的一項武器。」她毫不畏縮地凝視著喬登。「我很高興我這麼做了。」

  「我不高興,我對你感到憤怒。」他握住她的手肘,推她走下山坡,走向等待他們的士兵。「但是,我可以等待,在確定你沒有任何灼傷之後,再表達我的不滿。」

  老太爺,她曾經片刻以往那差點吞噬他們的烈焰。「我沒有被燒傷,你才是那個---」她的視線落在托住她手肘的那隻手上,她立刻倒抽一口氣。他的手背一片紅腫,掌心一定更糟。「你受傷了!」

  「痛楚並未降低我的憤怒。」他抿緊雙唇。

「對不起,」她低語。「我從來不是有意讓你受苦。」

    他的神情並未軟化。「那麼,你就不應該炸掉那條隧道;你或許會在一舉之間傷害許多人。」

   她搖搖頭,和他爭辯是沒有用的,他們倆永遠無法消弭他們之間的歧見。

  「我的馬鞍袋裡有藥膏。」桂格說道。

  她再次磚頭瞥視那座燃燒的宮殿。她希望有一種藥膏能夠除去她心中的痛苦,因為她已經在他們之間築下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高牆。

  她為什麼必須如此哀鳴?她不耐煩地想。她早知道她的行為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現在,她必須接受事實。

  老天,她希望這股痛楚會消失。

  他們抵達村裡的小旅舍時,桂格便接管一切,大聲地命令旅舍老闆和僕人安排房間,準備洗澡水和食物,以及包紮喬登灼傷的乾淨繃帶。

  不到一個小時,安娜已經躺在一缸熱水中。她洗了3次頭髮,但還是感覺殘存著一點煙味。

  她靠向浴缸,疲憊地閉上眼睛,或許必須花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除去她身上的煙味,但是,她的心靈卻永遠不會康復。她永遠不可能忘記隧道中的那場災難,因為她已經付出太大的代價。

  「我們必須在明天早上離開這個地方。」

  她睜開眼睛,看到喬登站在門口。她的視線飛向他剛剛包紮好的雙手。「有多糟?」

  「只是一些輕微的灼傷。」他大步走向浴缸,拿起僕人放在一旁的大浴巾。「我知道你需要休息的時間,但是那條隧道裡的火災會一路蔓延到莫斯科。亞力山大沙皇一定會派人來追查原因。」他拿高毛巾。「站起來。」

  她站起身子,他用浴巾包住她,把她抱出浴缸。

  「你的手!」

  「不要吵。」他用浴巾笨拙的輕拍她。「沙皇現在必然已經坐立不安,時刻擔心著拿破侖的威脅。在發現他的防守有這麼大的漏洞時,他的反應一定不會太開心。」

  「那麼,他應該感謝我,拿破侖不再能夠經由那條隧道攻打他。」

  「他或許也能夠利用那條隧道擊敗拿破侖,而你卻摧毀它。我要你在他發現真相之前越過邊界。」

  「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我確實是。」他的語氣嚴峻,表情冷應,從他身上輻射出來的沮喪和憤怒幾乎是有形的。

  「那麼,你為什麼想保護我?」

  「這兩件事毫不相干。」

  他還在用那雙受傷的手輕拍她,她氣憤地瞭解。「能不能請你住手?」她取走他手中的浴巾,用它裹住自己。「你會弄痛你自己。而且這兩件事為什麼毫不相干?」

  「我不打算因為你做了某件無法原諒的事情而讓我自己失去畏罪想要的事物。」他怒視她。「任何人都別想從我身邊奪走你,包括沙皇、拿破侖、威靈頓和你。」

  希望在她體內燃起,但是她不敢相信它。「你仍然希望我成為你的情婦嗎?」

  「你難道沒聽清楚我說過的任何話嗎?我們會在抵達肯日之後盡快結婚。」他不悅地補充道:「如果我能制止鷹王處決你。」

  結婚。她感覺無法呼吸,在她做過這種事之後,她根本不敢允許自己相信他。「為什麼?」

  「現在不是詢問這個問題的適當實際,因為我不會給你溫柔的承諾。」

  「我不會請求你原諒我。我做的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的神情緩和一些些。「我不會把責任完全歸咎於你,我自己也有錯,我應該想辦法從你身邊奪走『決帝令』。你做了一件令我無法接受的事情,但並不表示我也無法接受你。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改變我們之間的一切。」

  「不會嗎?」她低語。

  「只會使我非常憤怒並希望把你丟進雪地裡,」他厲聲說道。「看在老天的分上,你難道看不出我們之間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不論你做過什麼,都不可能使我不想要你。」他走向門口,打開房門。「上床吧!準備在明天黎明時出發。」

  房門在他身後用裡甩上。

  他的行為和言語都不溫柔體貼,但是,他已經給她一份永恆的承諾。

  她凝視著那扇門,感覺困惑與不知所措.........而且開始感覺喜悅生起。

  她轉動喬登的門把時,已經天黑了。

  喬登躺在床上瞪著窗戶,仍然穿著整齊。聽到開門聲時,他轉頭望向她。「我要你上床休息。」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的語氣令人氣餒。「我必須來見你,否則,不可能睡得著。」她關上房門,走向他。「你很痛嗎?」

  「對,而且我不喜歡疼痛,所以,你最好返回你的房間,不要煩我。」

  「我不能那麼做。」

  「你會後悔的。在我受傷時,我有盲目出手打人的傾向。」

  「那麼,我會發現你的行為令人無法接受。」她在他身邊躺下,轉身背對他,然後偎向他頎長的身軀。「我不會因此而無法接受你,永遠不會。」

  她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這些話聽起來有一點耳熟。」

  「它們是最美的話,你的口才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老天,你真是易於取悅。」

  「不,我是最難取悅的人。我要求百分之百的付出。」她停頓一下。「但是我也會付出百分之百來回報。」

  他沒有用手臂環住她的意思。「舉例說明?」他說道,他的聲音因為她頭髮的阻隔而顯得模糊。

  「我會協助你作戰。你要擊敗這個拿破侖嗎?我一定會協助你。」

  「你應該在今天下午想到這個。」

  「我會給你小孩,我認為我會是一個好母親。」她遲疑地說道。「我也會給你我的作品,這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很難與人分享,不過,我會設法。」她猶豫一下,又低聲說道:「而且我會終生愛你。」

  他沉默片刻,然後禮貌地說:「這就是全部嗎?」

  她準備憤怒地轉向他,他的手臂卻突然環住她,使她無法動彈。

  「放開我,」她說道,開始掙扎。「我知道你置身痛楚中,但是你太壞了,我---」

  「噓,」他沙啞的說道。「我知識開玩笑。」

  「我不認為有任何好笑之處。」

  「我並不覺得好笑。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所以我---」他停下來,拉近她。「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喬登深受感動時,他總是躲藏到她已經如此熟悉的面具後方,憤怒迅速消失,她停止掙扎。「你可以說,:『謝謝你,安娜,我瞭解我配不上你,我是個遲鈍而粗魯的大壞蛋,但是我回竭盡全力改善我自己。』」

  她期盼聽到他的大笑,但是他沒笑。「這並不容易。我一點也不遲鈍,我喜歡一切按照我的方式,一定會有鹵莽傷害你的時候。」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與不穩。「但永遠不會有不愛你的一刻。」

  淚水刺痛她的眼眸。「我也會永遠愛你。」她補充道。「不行,有些時候,我會把自己關在我的工作室裡,忘記我還要一個丈夫。」

  「你確實會。」

  她親吻他的手腕。「我確實會。」

  他們沉默地凝視遠處的火焰。

「你在想什麼?」她在許久之後問道。

  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耳畔。「我在想,如果我跟你做愛,你會不會再次罵我是遲鈍的大壞蛋。」

  「你不會跟我做愛;我不會允許你傷害那雙手。」

  「不允許我嗎?」她以為他會爭辯,但是他拉近她。「好吧,這樣也很舒服。」他再次望向窗戶。「幸好積雪能制止這場火災的蔓延,如果火勢蔓延到田里,今年就會有一個飢餓的春天---」他停下來,她聽到他突然倒抽一口氣。

  她磚頭望向他。「喬登?」

  「沒事。」他心不在焉地親吻她。「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必須考慮各種可能。當然羅,這必須看拿破侖會在什麼時候真正抵達蘇俄的這個地區.......」

  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他的視線仍然凝視著會一路燒向莫斯科的大火。

  他已經在擬訂計劃,設法彌補因為失去隧道而帶來的損害。她靜靜躺著。讓他去思考。雖然他幾乎不曾注意到她的存在,但這並不重要。他遲早會回到她身邊,她滿足地想著。

  從今以後,他永遠會回到她的身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16 02:17:05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他們出發前往肯日,準備兼程趕路,盡快越過邊界。

  他們在黎明前出發,一直到最後一線陽光小時之後才停下來,那天結束時,安娜已經筋疲力竭,只能躺在喬登懷中沉沉昏睡。

  等他們終於看到瑞歌的宮殿時,她已經疲憊到近乎麻木的地步。

  「這不會是愉快的一幕,」喬登平靜地告訴她。「鷹王有職責保護肯日,她一直在算計那條隧道。我會設法保護你,但是她會---」

  「不必保護我。」安娜說道。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增加他們母子之間的衝突。「我願意接受一切後果。不要管這件事,喬登。」

  喬登搖搖頭。「我發現這會令我不安到極點。上一次我放手讓你按照你的方式行事時,你嘗試燒掉整個蘇俄。」他抬起手,制止她的抗議。「好吧,我保證我會先搞清楚狀況,然後才衝上去解救你。

  鷹王在大門前迎接他們,看起來已經完全康復。她搜尋喬登的臉龐。「成功了嗎?」

  他搖搖頭。

  鷹王低叫一聲。「我應該親自出馬。」

  桂格大笑。「你親自出馬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

  「納布夫佔據那條隧道了嗎?」

  「你或許可以這麼說,」喬登說道。「他此刻必然還在那條隧道裡。」

  喬登故意在吊鷹王的胃口。他們才相遇片刻,空氣中已經瀰漫著緊張。「他死了。」安娜驅策她的馬匹走上前面對妮娜。「我燒掉那條隧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再佔據它了。」

  「你燒掉---」鷹王憤怒地皺起眉頭。「你沒有權利做這種事情。你知道你已經造成什麼樣的損失嗎?」

  「我當然有權利。」她怒視她。「除了納布夫以外,沒有任何人會蒙受任何損失。我已經為你除掉他帶來的威脅。」

  「拿破侖呢?」

  「他也不會擁有那條隧道。」

  「你知道他計劃率領多麼龐大的軍隊攻打蘇俄嗎?如果他決定肯日是另一個唾手可得的果實呢?」

  「那麼就石油你們的其他武器吧!」她滑下馬背。「我不在乎你打算怎麼做。亞力在哪裡?」

  「我並未允許你離開。」

  她把雙手反插在臀上。「我弟弟在哪裡?」

  她們怒視著對方,然後,鷹王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在聽說喬登已經返回時區時,我要他去南花園玩耍。他們並未提起你,我不要他承受任何打擊。」

  「南花園在哪裡?」

  鷹王朝一個僕人做手勢。「帶她去。」

  安娜磚頭瞥視喬登,他正凝視著鷹王,顯然準備投入戰役只能感。安娜大發脾氣,沒有處理好與鷹王的會面,他或許必須為她收拾殘局。好,讓他們去大吵一頓吧!她以後再來操心這個,現在她只想看到亞力。

  她跟隨僕人走進宮殿。

  「我的天,多麼狂妄的女孩!」鷹王說道。轉回身面對喬登和桂格。「我應該把她丟進監獄裡,我或許還是會那麼做。」

  「那會帶來極大的不便。」喬登說,跳下馬背。「我打算明天跟她結婚。」

  「結婚?」鷹王睜大眼睛。「這是哪門子的胡言亂語?」

  「等我們返回喀巴隆時,還會按照英國的法律再舉行一次婚禮。」

  「舉行兩次儀式?」

  「我有兩個國家,我要確定她在兩個地方都屬於我。」他綻開笑容。「誠如你所言,我一向牢牢掌握屬於我的事物,而肯日並不承認你跟我父親的婚姻。」

  「你不能娶她。你們完全不適合。而且她還摧毀我們的計劃!」

  「那麼,我們必須擬訂新的計劃。在檢查過我們的防禦工事之後,我會立刻再次前往莫斯科。」

  「為什麼?」

  「去見沙皇,跟他討論我突然想到的一個構想。」他轉向桂格。「你願意在明天擔任我的新娘的監護人嗎?」

  桂格點點頭。「這會是我的光榮。」

  「他不會去,」鷹王說道。「這場婚禮不會舉行。」

  喬登凝視著她的眼眸。「為什麼?你討厭她嗎?」

  「這是不相干的。」

  「我認為你尊敬她,很快就會喜歡她。」

  「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愛她。」他簡單地說道,停頓片刻,然後遲疑地說:「我希望你來參加婚禮。」

  他走進宮殿,留下鷹王不知所措的瞪著他的背影。

  安娜在通往花園的拱門前停住,飢渴地望向那個在水池旁邊玩耍的小男孩。

  亞力不再是她幾個星期前看到的那個吉普賽小孩,他已經長胖。頭髮也梳得非常整齊。他穿著一般肯日小孩穿的上衣和靴子。一定是鷹王的影響,她想著,猜想那個女人還會與哪些其他的影響。

  她很快就會看到餓。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叫道:「亞力!」

  他磚頭並看到他。沉默片刻之後,他發出歡喜的叫聲,跑向她。

  她緊緊抱住他,並閉上眼睛。

  不過,他幾乎立刻正拖她,「你不應該離開,」他激動地說道。「我非常生氣。」

  「我必須離開,我並不想離開你。」

  「妮娜也是這麼說。她說,如果不是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不會離開我。」

  「她這麼說?」安娜震驚地問道。

  亞力點點頭。「你還是應該帶我一起走。」

  「我可能必須面對曾經欺負你的人。」

  一層陰霾籠罩他的臉龐。「你碰到了嗎?」

  她點點頭。「他們永遠不會再來騷擾你了,亞力。」

  他的神情並未變得輕鬆。「你應該帶我一起去,」他重複。「這不公平。你是我的姐姐,卻不讓我照顧你。」

  「你正在照顧鷹王。」

「我還是會跟你走。」

  「我以為你非常喜歡她。」

  「我確實喜歡她,但這是不一樣的。我們並不屬於對方。」他皺起眉頭。「你必須保證永遠不會再不告而別。」

  溫暖與喜悅的浪潮淹沒她。「我保證。」她很快擁抱他一下。「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喬登和我明天要結婚。」

  燦爛的笑容點亮他的臉龐。「這表示你戶永遠跟他在一起,對不對?」

  「完全正確,」喬登在門口說道。走過來站在他們身邊。你是安娜最年長的男性親戚,我現在請求你允許我娶她。」

  亞力嚴肅的點點頭。「但是你必須對她非常好。」

  「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喬登同樣嚴肅的說道。「如果你看到我做錯時,一定要提醒我》」

  「我會的。」亞力轉向安娜。「你必須請求妮娜允許你嫁給他嗎?」

  「老太爺,我希望不必。」她扮個鬼臉。「我認為鷹王並不喜歡我,不像她對你。」

  「妮娜,」亞力糾正她。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們稱呼她鷹王?那時她的頭銜,亞力,就像喀巴隆的僕人尊稱喬登為爵爺。」

  「這不遺言。」他皺起眉頭。「大家稱呼她為鷹王時,我會聯想起在塔頂看到的那些大黑鳥,它們總是凶悍地殺死其他鳥類。妮娜不像它們那眼。」

  「她的敵人不會同意。」喬登淡淡說道。

  「但是,她的敵人不在這,所以我們不應該那樣稱呼她。」亞力轉向安娜。「我認為,如果你請求她允許你跟喬登結婚,她一定會很高興。」

  「我不相信現在是請求她做任何事情的適當時機。」喬登說道。「不過,我確實已經請求她來參加婚禮。」

  「真的嗎?」安娜問道。「為什麼?」

  「因為她是他的母親啊!」亞力不耐煩的說道。「不要這麼愚蠢,安娜。」

  他永遠不會承認她是他的母親,但是卻邀請她來分享這重要的日子。「為什麼?」她 再次問道。

  喬登聳聳肩。「一時心血來潮。吧!」

  「她說她會來參加嗎?」

  「她當然會來。」亞力說道。。

   喬登綻開笑容。「如果她今晚願意賞光與我們共進晚餐,你或許可以說服她。」

  鷹王那晚不曾與他們共進晚餐,桂格也沒有露面。吃飽之後,他們先送亞力上床,然後,喬登陪安娜走回她的房間。

  「肯日的婚禮如何舉行?」安娜問道。

  「跟奇特任何地方都差不多,也是在教堂舉行儀式。我已經挑選桂格擔任我的新娘的監護人。」

  「桂格絕對是最適當的人選。」安娜綻開笑容。  

  「他會在教堂門口跟你會合,帶領你走向我。我們面對面地跪著,神父主持儀式,然後,我們在眾人面前交換誓言。我已經請桂格為你尋找適當的禮服。」

  「什麼樣的禮服才算適當?」

  「肯日的新娘穿天藍的禮服,象徵幸福。」

  「新郎穿什麼呢?」

  「噢,當然是把色,象徵純潔的童貞。肯日的所有新郎都必須是處男。」

  「真的嗎?這是---」聽到他的笑聲時,她倏地停下,扮個鬼臉。「幸好你只是在開玩笑,否則,他們永遠不會允許我們結婚。新郎到底穿什麼顏色?」

  「黑色,表示哀悼。」在她轉向他時,他連忙後退一步。「開個小玩笑而已,我的愛。男人不指定顏色,可以穿我們喜歡的任何顏色。」

  「這似乎不太公平。」

  「即使在肯日,男女有時候仍然不平等。不過,鷹王正竭盡所能地改變這種情況。。。。。」他在她的門前停下,朝她微微鞠個躬。「晚安,我的愛。明天再見。」

  她不安地望著他。在返回這裡的旅途中,他們沒有機會熱情的做愛,但她知道他要她。她一直以為他今晚會跟她在一起。

  看到她的神情時,他綻開笑容並搖搖頭。「你難道沒注意到嗎?我正在規矩地追求你。我決定再禁慾一個晚上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懂。」

   他的笑容消失。「我們會在肯日這裡度過許多時間。我要讓鷹王的人看到我多麼尊重你。在喀巴隆已經來不及,但是在這裡還不晚。」

  喜悅竄過她全身。「沒有關係。」

  「絕對有關係。」他平靜地說。綻開一個淘氣的笑容。「我將會在今晚懺悔我所有的罪惡,並思考如何給你一個最完美的新娘夜。」

  她望向他,感覺熱浪襲上她。「我想你一定會找到最完美的答案,我對你深具信心。」

  「我也是。」

  他要離開她了,但她還不想讓他走,明天似乎非常遙遠。「你認為鷹王會來嗎?」

  「我很懷疑。」他聳聳肩。「這不會有任何差異。」

  「當然會有差異,」她不耐煩地說。「你為什麼要假裝沒有?你明明在乎她。」

  他的神情變得強硬。「沒有必要討論這件事。」

  「我們不能再愚蠢地漠視它。我知道你在乎她,在我給你那扇繪著她形影的窗戶時,我看到你的神情。」

  「那是一個傑出的作品。」

  「那是你的母親。看在老天的分上,承認她,原諒她。」

  「你自己也必須原諒她。我有沒有提過她打算把你丟進地牢裡?」

  「我並不驚訝,她是一個強悍的女人。」

  「我們拋開這個話題吧!」

  「我們不能拋開,因為你們倆都不可能遺忘對方,而我不願意讓她的陰影橫亙在我們的未來中。我比較喜歡在陽光中面對她。」

  他的神情變得柔和。「你比鷹王更適合站在陽光下,我的愛。」

  「因為我年輕又強壯,而且我將嫁給一個強壯的男人,不像她必須面對一個軟弱的丈夫。即使你不能原諒她,也必須諒解她。」她抬起一手,制止他的抗議。「我的話到此為止,但是,我一定得說出來。」

  「為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但是,她不曾告訴他一切。她沒有告訴他,即使在渴望得到亞力的感情時,鷹王並沒有讓她弟弟減少對安娜的愛。「我寧可她成為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敵人。」

  「但還有其他理由,對不對?」

  她早該知道喬登會意識到並追根究底。「對,」一個微笑點亮她的臉龐。「因為她不會趕盡殺絕。」

  桂格送往她房間的天藍絲緞禮服美極了,簡單的圓形領口綴滿珍珠,長裙一路流瀉至地板。

  「你看起來非常美。」桂格說道,在教堂門口迎接她,並捏捏她的小手,「走吧,我會把你交給你的丈夫。」

  丈夫。他指的是喬登,站在聖檀前方的男人就是喬登。她體驗到一股狂喜的暈眩。

  然後桂格帶領她通過走道,喬登穿著金白相間的上衣、黑長褲和閃閃發亮的高筒靴。他好美,而且,他是她的。

  她依稀之間注意到一大堆陌生的臉孔,然後上坐在最前排的亞力,他朝她綻開笑容。

  鷹王就坐在他身邊。

  安娜的步伐錯了一拍。她並未真正期盼喬登的母親會來這裡。

  喬登朝她伸出手,她的眼中便只剩下他一個人。她欣喜地握住他的手。這是他們的時刻,只屬於他們的時刻。

  她準備轉向神父。

  不,不對,這個時刻並非只屬於他們,總是有過去與未來陪伴著現在。

  而且她必須做一件事情。

  她朝神父低聲說道:「等一下。」

  她轉過身,感覺喬登驚訝的視線瞪著她的背,她直直走向鷹王,直視著她的眼眸。

  「亞力說我應該請求你允許我嫁給喬登。」她清晰地說。

  鷹王驚訝地眨眨眼睛,但迅速恢復。「這項行為不但不符常規,也有點嫌太晚了。」

  「亞力不這樣認為,我也一樣。我能嫁給你的兒子嗎?」

  「他根本不在乎我願不願意。」

  「正好相反,我發現我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贊同。」喬登輕快地說,來到安娜身邊。再次握住她的手。「婚姻是人生中最莊嚴的一步,雖然我曾經懷疑我永遠不會跨出這一步。」

  鷹王不安的凝視他。「你希望得到我的允許嗎?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安娜屏住呼吸。她知道喬登非常可能會躲進那個熟悉的面具下,再次用玩世不恭隱藏一切。

  喬登的笑容消失。他沉默片刻,然後平靜地說:「我不是在開玩笑,妮娜。」

  妮娜,不是嗎。安娜非開的歎口氣。好吧,至少不是陛下或鷹王。她到底期盼什麼呢?他們倆都倔強而頑固。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消弭他們之間的罅隙,這知識一個開端。

  妮娜綻開燦爛的笑容,粗聲說道:「我認為我並不是完全無法接受這個婚姻。」她轉向安娜。「這座教堂的窗戶既沒有色彩,也沒有風格。或許在喬登前往蘇俄會見沙皇時,你會留在這裡讓我相信你的技巧?」

  這是一項接納。「這會是我的榮幸。喬登說我們必須繼續待在這裡,直到我們確定拿破侖不會危害到肯日,如果沒有工作可做,我一定會發瘋。或許你以後會來喀巴隆參觀我在那裡的作品。喬登說我的圓頂非常美,你或許會看到某些你喜歡的事物。」

  「喀巴隆?」妮娜驚恐的睜大眼睛。「我永遠不會返回那個地方。那是---」她停下來,迎接喬登的視線。「有可能的。」她抬起下巴。「但是你迷千萬不要期盼我會在短期內成行,我是個忙碌的女人,不可能隨時應召而去。或許在你們的第一個小孩誕生時,我會過去。」她朝安娜揮揮手。「你們還在等什麼呢?讓神父等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安娜綻開笑容,轉向喬登,「你的母親是對的。我們千萬不能讓神父繼續等候。」

  他引導她走向聖檀。「我很高興你終於決定回到我身邊,」他低聲說道。「我差點以為你是要嫁給應完。」

  「我是啊!」她低語,嘗試讓他瞭解。「就像你也在娶亞力。我們都不是孑然一身的,不過,這是一件好事。我們倆都已經孤獨太久,現在,我希望我們能夠在每一方面都結合為一體。」

  「聽起來好像非常擁擠。我希望我們不必邀請他們倆來到我們的新婚床。」

  「喬登,我的意思是---」她停下來,注視他含笑的臉龐。

  「在其他方面,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計劃。」他在聖檀前方跪下。「我最親愛的愛,我感激你用委婉的方式嘗試告訴我我必須跟其他人分享你,這其實並沒有必要。我相信我們之間會有持續不斷的戰役,卻絕對與亞力無關。我早已認定他是你的一部分。」他揚起眉毛。「現在,我們可以舉行婚禮了嗎?」

  不錯,在他們未來的人生中,一定會有無數的戰役與挑戰,他們倆都會改變並努力,但因為他們的天性,他們一定會不斷發生衝突。

  不過,他們之間也會有愛、忠誠和累積的默契。他們會在人生中留下屬於他們的記號,就像她已經在喀巴隆留下她的記號。

  她迫不及待的想展開這段人生。

  她綻開急切的笑容,握住他的手。「可以,我已經準備好了。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