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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一朵豌豆黃》王爺的阿飄愛爬床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17 21:55:45     標題: 《一朵豌豆黃》王爺的阿飄愛爬床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4-11-5 20:19 編輯

主角:阿挽,豐元溪

類型:一點不恐怖而且溫馨的人鬼相戀


文案:

簡單的說就是,不諳女色且久病纏身的藥罐子(大霧)王爺撿了一隻呆萌的小女鬼【真的是鬼!】,

然後養起來,吃掉她!(混蛋!連鬼都不放過的啊!)




第1章 阿挽追紙鳶

    「阿挽,元溪沒有生氣。」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無奈的看著手中的書再一次被「莫名」地合上,只能放下,微笑的對著正對面開口解釋,語氣有著淺淺的包容和……寵溺。

    「好,那阿挽以後可不准再去嚇項將軍家的小姐了。」明明是清冷的聲音卻很溫柔,自稱元溪的男子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書本卻自此沒有再被合上。

    這個有著清雋的臉龐、溫文爾雅而「自言自語」的男子名喚豐元溪,是戊遼國的睦宣王爺,也是當今皇上文朝帝——豐元昭同父同母的胞弟,是先帝最幼的皇子。

    豐元溪自幼體弱,常年藥不離身,久而久之,身上也染上一絲淡淡的草藥味。

    豐元溪誕生後,太醫院人人自危,深怕小皇子若病逝會牽扯到他們獲罪甚至滿門抄斬。他們日日研究醫書,配取新藥方,可小皇子依舊一副殘喘於世的病態。所幸,在豐元溪四歲之時,有臣子巡得出門遊方的堯山藥師,徵得當時戊遼國君主也就是豐元溪父皇的同意,將其帶回堯山上療養。

    這一去就是十二年。

    期間,在豐元溪八歲那年,先皇突染重病,便傳位於太子豐元昭,改國號「文朝」。文朝帝即位後,封年僅八歲的豐元溪為睦宣王,並在都城為其建得最繁華的府邸賜其居住。

    然消息未傳至堯山,先皇已康健。豐元溪也便未回都城。直到先皇駕崩前兩年,豐元溪才回到都城伴父皇左右,此後也未再回堯山。

    但眾人皆知,睦宣王依舊是離不得藥,俊美的臉龐臉色總是過於白皙,看著總覺得有股子仙風道骨的味道。而文朝帝也甚是疼愛這個較自己年幼十九歲、病體孱弱的皇弟,每月每月的將上貢得到最好的藥材、補品都送去王府,深怕哪日皇弟真的駕鶴西去。甚至於當初不顧眾臣子反對想將豐元溪直接留住宮中自己曾住過的太子所,虧得豐元溪堅持,才得以出宮入住睦宣王府。

    豐元溪遇到阿挽是在三年喪期服滿的第三日。

    正值春日,春風和煦。皇城去喪,換上了喜色。整個睦宣王府也在今日開始重新佈置,之前不得使用的樣式過於繁華,色彩過於靚麗的瓷器、陶器也得以從庫房裡重見天日;門房的匾額也換上了藍底鎏金的顏色。裝飾換過,衣物自然也得捨去素色。

    「王爺,您要不換個稍亮的顏色,這件寶藍的如何?」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太監裴安幫自家主子選了幾件亮色華麗的衣衫,又指著手頭的寶藍色絲製鑲金邊長衫滿心歡喜的詢問道。王爺的身體近幾年調養的大好,可臉色看起來總是讓人憂心的很,穿著亮色總也顯得有精神些。

    三年來因得先皇過世守喪,王爺總是只穿著素色衣衫,看起來更顯得沒精神。每回進宮,皇上都心疼的很,捨不得責罵王爺就拿著他們出氣,動不動就是「王爺若身子再不見壯實,小心你們的腦袋」……

    給這愁人的王爺做貼身太監也是糟心事兒,實則他們也心疼啊。王爺這只長個子不長肉的勢頭,身材日漸頎長,看著卻依舊消瘦。這藥也不停,即便飯量也可觀,可總覺得吃進去的飯還沒藥多。

    豐元溪面色不改只淡淡地瞟了一眼裴安手上的衣衫,逕直走向櫃子,修長的指尖搭上根據顏色、布料分疊好的衣衫。隨之,抽出一件青色的絲製長衫。

    轉眼間,豐元溪已穿好衣衫,繫好玉帶,拿起小案上攤開蓋在桌面的書籍,邁出寢宮,僅留下輕飄飄的一聲命令,「裴安,沏茶送到院子來。」

    溫潤卻略顯清冷的聲音入耳,裴安怔怔一愣,急急忙忙的應下,把手上的衣服小心的一件件疊好按顏色的深淺擺放到櫃子裡。

    去沏茶的路上,裴安還是不受控制怨念的撇了撇嘴角。

    王爺剛回都城那年穿著也是青色,為了給先皇守喪,穿了幾日的白衫。皇上那幾日看著身著白衫,臉色愈發蒼白的王爺,眼神裡可不是透露著深深的憂愁和擔心。太醫們整裝待發大包小包的守在宮殿門口,時刻看著王爺,深怕有個閃失。不過王爺也爭氣雖看著病態,卻也和硬朗的文朝帝一樣硬生生的守了七日。過了那幾日,王爺又是青衫,只不過有個繡花、紋理不同的區別罷了。

    裴安領著侍女到院落門口,接過她手上的茶盤子,便讓她下去了。

    步入院子便看見自家主子已經安逸的躺在院落樹下的軟塌看書了。裴安熟稔的把茶具擺好,退到院子門口。嘴裡忍不住嘖嘖兩聲,王爺的相貌實在是俊逸,隨意一個動作都優雅非常。若不是守喪,去年行了弱冠之禮,府裡也該有個王妃了,倒不知哪家的千金能配得上王爺。

    豐元溪左手執書,右手就像長了眼睛一般精準的握上茶壺,稍一傾斜,散發著淡香的茶水注進了杯盞中。

    豐元溪端起茶杯,微微晃蕩……

    「呀,小姐,掉到那邊去了……」

    「好像是睦宣王府……」

    「啪嗒」

    牆外女子的咋咋呼呼讓豐元溪輕蹙眉,隨著物體落地的聲音,抬眼望去,只見一隻竹架的紙鳶飄落在樹下,斷了的亞麻線也跟隨著飄落在地,離軟塌不過幾步的距離。

    正當豐元溪要收回視線的時候,一道淡黃色的身影進入眼簾。一個穿著鵝黃色繡衣的小姑娘跟著紙鳶的軌跡一道落下。說是姑娘,倒不如說是一個女鬼,去世的時候應該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而豐元溪,正好有雙能看見鬼魂的陰陽眼。

    小姑娘梳著簡單的髮髻,腦後有根碧玉的簪子固定著長長的黑髮。她似乎對這個紙鳶很感興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它。緊接著,小手拉著裙擺合攏,輕手輕腳地慢慢蹲下,生怕她的舉動會驚動紙鳶飛跑似得。

    豐元溪輕聲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抬頭,望向地上的紙鳶。簡單的細竹紮起的骨架,依著形狀,翅膀兩側有風兜,再加上叉狀的尾巴,紙糊的是一個燕子。這般看著顏色上的也極為細緻,只不過因為落下時撞到樹枝,尾巴那方倒是撕破了。

    小姑娘倒是一點都不嫌棄它的損壞,那灼熱的眼神連他都被感染了。

    豐元溪難得起了好奇心斜睨著看她,怕被發現,還只敢假裝是在看紙鳶。但是後來他發覺了,這姑娘似乎一點都沒想過會有人看得見她,膽子大的很,或者說毫無察人之心。

    「王爺,項將軍府的小姐讓丫鬟過來拿紙鳶。」守在院子門口的裴安指了下紙鳶,又微微側身讓豐元溪得已看見院落門口的將軍府丫鬟。

    豐元溪點點頭,示意裴安去將紙鳶還了。

    裴安拾起地上的紙鳶,又走回豐元溪跟前,微微低頭。豐元溪一副果然的神情好笑的看著小姑娘隨著裴安拾起紙鳶的動作飄到他身邊,眼睛依舊一眨不眨的盯著紙鳶。如此近看,這女鬼倒是有著精緻卻柔和的五官,不是讓人驚艷的美麗,有股子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放下戒心。

    這時,裴安猶豫著開口道,「王爺,項小姐讓丫鬟傳話說想當面感謝您。」

    豐元溪下意識地想拒絕,可是看了一眼只跟著紙鳶在轉悠的小姑娘,唇畔不經意的閃過一抹笑意。隨即放下手上的書,站起身,撫了撫身上衣服的褶皺,便答應一起出去。

    裴安傻愣愣的看著自家王爺接過他手上的紙鳶信步朝門口走去。

    豐元溪故意走的大步,但不用回頭也知道小姑娘一直跟在他身後,因為這熱烈的眼神幾乎要透過他的身體。小姑娘趕的很快,立馬就和他並肩前行。

    從來沒有女子和他這般親近過,他居住的主院裡,也只有太監而沒有侍女,連一道長大的小師妹都未曾近過他身,當然幼時記憶裡的母后是例外。因而雖然只是個女鬼,豐元溪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般新奇的體驗,在豐元溪心裡泛起漣漪,五味夾雜。他試著感受身邊多一個異性,似乎比那些侍女要舒坦自然一些,沒有濃濃的胭脂味兒,連愛慕的眼神也不是投給他的。

    豐元溪試著慢下步子。

    小姑娘一個沒防備衝過了頭,旋即轉過身子。頃刻間兩人便成了面對面的姿勢,小姑娘毫無阻礙的倒退飄著。

    豐元溪臉上起了一絲尷尬,一閃而過。畢竟他是看的見她的,這般行走,小姑娘姣好的容貌近在眼前,總感覺兩人的臉龐就要相撞似的。倒是她一點沒受影響,在她眼裡,想必豐元溪也不過是這個紙鳶的附屬物罷了。

    豐元溪心裡卻起了絲好奇心,這個女鬼為何那麼喜愛這只紙鳶。

    看著近在眼前的大門,豐元溪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臣女拜見王爺。」項姝盈盈福身,嫣然巧笑著望向他。

    豐元溪淡淡的點了下頭,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將手上的紙鳶遞給她。這項將軍府的千金……也用了他不喜歡的香味兒。

    豐元溪這般淡漠的姿態讓項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卻也堅持著謝過,接過紙鳶,帶著丫鬟離開。

    豐元溪佇立不動,等著這女鬼追上紙鳶。不料,這次卻是猜錯了。

    小姑娘就像個常人一般雙腳著地,視線望向項小姐離去的方向。豐元溪不禁沿著她的眼神一道望去。

    裴安等在豐元溪身後,不明白主子怎麼不回府。再看一眼遠處項小姐的纖纖背影,偷偷的一笑,瞭然的退到大門內。

    小姑娘已經難過的蹲在地上。豐元溪有些遲疑,他能聽到細細的啜泣聲……

    「你……喜歡紙鳶?」

    「你喜歡紙鳶?」豐元溪這話倒更像為一個肯定句。

    小姑娘看了一眼豐元溪,再環視左右確定沒有旁人,旋即睜大氤氳的雙眼,仰起腦袋定定地望向豐元溪,「你看得見我?」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1:56:27

第2章 王爺有惡習

    小姑娘的語氣分外驚訝,柔和的聲音莞爾動聽但和常人還是有些區別,就像是空氣將聲音包裹住一般。

    豐元溪俯視著跟前哭紅了眼睛的女鬼,他沒有看到她的眼淚,但是眼眶卻是實實在在的紅了,連方才因為喜愛的紙鳶而閃亮的黑眸也似乎蒙上了一層灰霧。

    豐元溪自顧自的打量著,沒有應她。

    小姑娘咬咬下唇,身子就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紋絲不動,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他剛才是在和她說話的是嗎?

    「你,能看的見我嗎?」她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出口的話有些生硬,她已經好久沒有講話了,好像……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豐元溪回過神,見女鬼仍傻愣愣的蹲在原地,皺皺眉頭。掀起一邊的衣擺,屈膝蹲在她身旁,凝視著她,緩緩說道,「本王的眼睛與常人不同。」

    小姑娘一字一字的重複著豐元溪的話,隨著櫻桃小嘴無聲的一張一合,大大的眼睛慢慢的又變的亮晶晶的,就好像面前放了一百隻紙鳶一樣。不,比有一百隻紙鳶都還要高興。

    豐元溪自然是發覺了她的歡喜,微微挑眉。這女鬼的心思倒是好猜,一眼就能看透。豐元溪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衣擺又順勢垂下未沾上一點泥沙。他滿意的瞄了一眼,轉身徑直邁進王府大門。

    小姑娘見豐元溪不理會她直接走人了,著急的順著他的蹤跡尋去,連自己可以穿牆而過都忘了,愣是一個勁兒的加快速度。只一心想著追上那個可以看的見她,可以和她說話的男子。

    臨拐角處,豐元溪淡淡的勾起唇畔,他就知道,她會跟上來的——就憑,她的眼神。

    「你、你等等我……」小姑娘追上豐元溪,張開手臂攔在他身前。

    豐元溪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俯看一眼臉頰紅潤的女鬼,倒不知是著急上火鬧的還是追他急的,看著頗像一隻熟透的蘋果煞是好看。

    豐元溪微微點頭,待會兒讓裴安送幾隻蘋果來吃吃。隨即步子一拐,越過擋路的女鬼。

    小姑娘眨眨眼,恍惚回神,毫不氣餒的跟上,這回聰明的直接擋在了豐元溪寢殿門口。

    豐元溪雖然可以當作沒有這隻鬼的存在,直接穿過她的身體,只是這樣似乎……不是很好。初次見面,就如此「親密無間」?!

    「你有事?」豐元溪看似頗為無奈地開口詢問。

    「你叫什麼名字呢?」小姑娘忽略他的問題,咧開嘴巴,開心的問道。

    豐元溪一愣,都城裡難道還有人不知道睦宣王的名諱?單他八歲封王那年,即便他人在堯山,皇兄也是唯恐委屈了他,張貼皇榜告知天下。

    豐元溪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小姑娘的發育曲線,嘸,他八歲那會兒,她應該還不記事。

    不過去年那場不顧服喪,空前盛大的弱冠禮也總該有所耳聞吧。而且這女鬼身上穿著的衣衫布料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應當是都城人士,怎會不知道睦宣王府。

    豐元溪再一次的無視,讓小姑娘發現自己的身高很容易被忽視,飄悠悠的升到和豐元溪一樣的高度,「你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嗎?」

    落寞的話語竄進豐元溪的耳朵,聽著似乎還有一絲同情。她忘了自己的名字?

    人死後未投胎前都是帶著自己的記憶遊蕩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的冤魂厲鬼帶著生前的仇恨去索命了。那這姑娘怎麼會不記得呢。

    「別傷心,名字也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你大可以給自己取個好聽的呢,我叫阿挽,你呢?」這個叫阿挽的女鬼毫不吝嗇的綻放著笑容試圖安慰和她一樣迷糊的豐元溪。

    「豐元溪。」豐元溪大發慈悲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心裡卻對她的善心感到好笑。傻姑娘,明明自己也因為忘記名字的事兒難過的要命,倒硬是裝著無所謂的模樣開導他。

    阿挽崇拜的望著豐元溪,好厲害,居然一眨眼就給自己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裴安遠遠的就看見主子在門口傻愣著,忙不迭跑過來,「王爺,您是要進屋嗎?」

    「嗯。」豐元溪朝阿挽示意了一下,阿挽急忙飄進寢殿給他讓道。

    裴安一道跟了進去,王爺今兒怎麼總覺得不對勁。本是不管世事的性子,卻親自給項小姐送去了紙鳶。方才又傻呆呆的站在門口好久不進來,現在人是進來了,卻捨棄了平日最喜歡的檀木椅,坐在了軟塌上看書。

    而此時的阿挽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檀木椅上,飄起身子弓起腳虛坐著,兩隻手也虛搭在把手上,她一進屋就相中了這把椅子。

    豐元溪微扯嘴角,這女鬼倒是有意思,居然都還留著人的習慣。小號的姑娘偏愛這大號的椅子,這般坐著裙擺縮起,兩隻著淡紫色繡鞋小巧的腳丫子跑出裙子的束縛,勾絆在一塊兒懸空晃蕩著。若不是時而她不注意著總會讓手和腳穿過椅子,在豐元溪眼裡那就和常人無異。

    裴安見王爺一直瞅著檀木椅,作為貼身太監,他自認還是瞭解豐元溪的。徑直走到椅子邊,彎過身子,想抬起椅子放置窗邊。

    「別動。」豐元溪慌忙出聲阻止了他的行為,聲音也不自覺的加大。

    裴安身子一震,維持著端椅子動作一動不敢動。而此時的阿挽也呆愣愣的盤起腿、縮起身子窩在椅子上,一人一鬼目不轉睛地盯著豐元溪和他玩起了木頭人的遊戲。

    豐元溪瞬間頭都大了,乾咳一聲,「裴安,去給本王洗幾隻紅蘋果來。」

    他可沒忘記要吃蘋果的事兒,而且得是甜甜的熟透的蘋果。

    裴安應聲退出,王爺今兒真的是怪極了,以前總嫌棄蘋果不甜不好吃,今天居然主動要吃蘋果,看來得和皇上說下,買片蘋果林挑些甜蘋果備著了。

    「元溪,你在做什麼呢?」裴安一走,阿挽就樂顛顛的飄到豐元溪跟前,自然熟的略去了豐元溪的姓氏。

    少女獨有的嬌柔嗓音糯糯的喚著他的名,豐元溪指尖一緊,手上抓握的書籍現出褶皺。

    他十六歲回都城住進睦宣王府,文朝帝理所當然地給疼愛的皇弟派遣了眾多服侍的太監和侍女,生怕他住不慣一個不順心又回了堯山。他居住的主院也甚為熱鬧,每日來來往往的人都是圍著他團團轉。豐元溪自知這是皇兄的好意,也只下令讓侍女們離得遠些,在堯山上聞多了清新空氣,這般污濁實在是屈辱了自己的鼻子。

    可豐元溪的王爺招牌和俊秀的臉龐總是讓一些人蠢蠢欲動,在其十七歲生辰那年,皇兄親自過府為他慶賀,淺酌幾杯小酒。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就發覺不對勁,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人工芳香。

    隨即,他甩門而出。第二日,大隊的侍女被打包送回皇宮,連帶他居住的主院也就僅留下了裴安一人伺候。

    文朝帝再怎麼著急皇弟不諳女色也只能順從他的心意,僅留了幾個姿色上乘又懂禮的侍女在主院外伺候著,期待皇弟哪日能開竅。

    因而在他記憶裡,這是第一次有人這般喚他,最重要的是……似乎聽起來還不賴。就像有人在他心湖裡扔了一塊甜膩的糕點,被稀釋後瞬間散開誘人的香甜。

    「元溪,把手拿開一點。」阿挽不知何時已經和豐元溪一道「坐」在軟塌上,歪著腦袋聚精會神的看著豐元溪手上的書,正看的入神,發現豐元溪的手指擋住了那一邊。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撥開煩人的手指,嬌嫩的小手卻驀地穿過了他修長的指尖。

    對哦,她是鬼呢,她老是忘記這事兒。她有些懊惱,只能求助於身邊的男子。

    聞言,豐元溪低下頭,看見兩隻手交握在一起,或者說是重合在一起,小手淺淺的輪廓就像是被他的掌心包裹住一般。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他有絲絲動心想切實的去握一下。

    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指尖微微一動撲了個空,最後淡然的把書拿到兩人中間。

    阿挽看書很快,開始的時候會說,「元溪,我看完了,你呢」,慢慢地就變成了「元溪,我看完咯」。

    現下只是直接叫了一聲他,豐元溪便瞭然的為她當起了小書僮,翻到下一頁。

    才認識不過一個時辰,他居然就已經接受了身邊多了一個異性。豐元溪機械的幫阿挽翻著書本,琢磨著自己的心思,最終他覺得這得歸結於阿挽是女鬼而不是女子。

    誰讓他從小見的最多的不是人而是鬼呢。

第3章 飼養只女鬼

    裴安一進屋就瞅見王爺斜視著書本,右手把在書縫上,這動作怎麼看怎麼彆扭,就好像身側還有個人和他一塊兒看書似的。裴安環視豐元溪左右,為自己不著調的想法打了個寒顫,大白天的自己想什麼鬼事兒呢。

    「王爺,您試試,若還不夠甜,奴才們再去找找。」裴安發動了廚房所有人去挑選蘋果,切塊試吃,找了最甜的切成小瓣小瓣裝在銀碟子裡送來給王爺。

    「元溪……」

    耳邊傳來嬌軟的聲音,豐元溪自動的翻過一頁,再抬頭看向几案上的蘋果塊兒。

    豐元溪蹙眉,瞅了一眼身側姑娘紅潤的臉頰說道,「本王要紅蘋果,要整只的紅蘋果。」

    誰管它甜不甜,看不見紅彤彤的表皮,他可是半點食慾都沒有。

    裴安霎時被自己的口水噎到,王爺這是要連皮一塊兒吃的意思?這要是讓皇上知道,還不剝了他們的皮唷。裴安為了自己的小命,又怯怯的問了一句,

    「王爺,這蘋果皮……」

    「洗乾淨就拿來。」

    豐元溪斬釘截鐵的語氣斷了裴安的念想,裴安失魂落魄的退出房間,他要不要自己去和皇上坦白從寬呢,真不是他們這幫奴才貪懶苛待王爺啊。

    「元溪……」

    豐元溪照例又翻過一頁。阿挽又吐出兩個字,「蘋果……」

    豐元溪側身一瞟,只見小姑娘的目光已經從書本移到了銀碟子上。豐元溪放下書本,伸手把几案拉近,示意她自己拿,「諾。」

    阿挽搖搖頭。她是鬼,是不用吃東西的。雖然……她沒有口水但仍覺得它正在不斷的分泌中。

    豐元溪淡笑,他都聽到了這姑娘嚥口水的聲音了。他拿起竹籤子叉起一塊蘋果,遞到阿挽手上,下一秒,蘋果骨碌掉到了地上,還順勢翻了兩下。

    阿挽著急的站起身,雙手合起貼在唇邊,歉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碰不到實物。」

    豐元溪看著她無措的模樣,眼眶似乎又有微微紅起的跡象,就好像是被他圈養的寵物做錯事怕被拋棄一般。

    阿挽蹲下身子看著孤零零落在地上的蘋果塊兒。

    從她醒來就是在項將軍府靜姝苑的大槐樹下,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很害怕,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誰,這裡是哪裡。看著進進出出的人都無視她的存在,她小心翼翼的邁出第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腳就像踩在棉花上面。她的腳下明明是地不是嗎?

    她又探手去碰老槐樹,愕然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粗壯的樹幹。她著急了,想抓住路過的一個侍女姐姐,又眼睜睜的看著侍女姐姐穿過自己的手。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她一直在靜姝苑裡遊蕩,她也不敢去別的地方。她雖然不記得自己是誰,生前是哪兒來的,但是她已經知道自己是鬼了,所有的行為習慣似乎也是本能的。今日是例外,項姝帶著侍女們在院子裡放紙鳶,她一眼就喜歡了那個紙鳶,她覺得她生前一定也有一隻一樣的。她一開心就跟著紙鳶一塊兒飛,然後她就遇上了第一個可以和她說話的人——豐元溪。

    她很開心,她叫他元溪,她還告訴他自己叫阿挽。阿挽是她腦海裡曾經一閃而過的名字,她認定這就是自己生前的名字。

    但是現在,她做錯事了。元溪給她好吃的蘋果,可她沒有接住,她讓蘋果掉在了地上。

    「起來,把書看完。晚上給你吃蘋果。」他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不過就是個蘋果而已,她想吃,他自然能讓她吃到。

    豐元溪可一點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看不慣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阿挽潛意識的執行豐元溪的命令,揉揉眼睛,飄蕩著輕盈的身子回到榻上,安穩端莊的坐到他身側。

    阿挽的眼神聚焦在豐元溪右手指甲底部的月半彎上,嘴角緩緩拉開。元溪是原諒她了嗎?元溪沒有因為她笨笨的就不再和她說話呢。

    「看完了?」豐元溪面色不快,這女鬼根本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啊,沒有沒有。等等……」阿挽忙回神,帶著傻兮兮的笑容快速的一目十行掃過。

    裴安小跑步回來,身後跟了一個端著水盆的侍女,自己手上捧著碟子,放了好些個紅蘋果,「王爺……」

    豐元溪滿意的點點頭。

    裴安把碟子放下,趕緊去臥房門口接過盆子。

    豐元溪將書本翻過一頁,拿鎮紙壓在桌子上。不需要他叫喚,阿挽盯著書自然的跟著過去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豐元溪淨手後挑了一個長得最勻稱,紅的最漂亮的咬了一口。

    裴安膽戰心驚的盯著豐元溪微微闔動的嘴唇。

    好像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味道,但清脆香甜也不是很難吃,重點是這個色澤和某鬼的很像。豐元溪交待裴安去將書房裡所有從堯山帶回來的書都搬過來。

    裴安應下,不到片刻,兩個壯碩的侍衛將一個紅木大箱放置到院落長廊下。

    裴安主動地將長廊擦拭乾淨後也一道退下。

    隨之,豐元溪單手毫不吃力地打開沉沉的箱蓋。箱子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摞摞書籍,豐元溪將最右一摞上頭的幾本拿開,抽出放在下側的一本由細麻繩裝訂的冊子。

    而後,他屈起一條長腿坐上長廊,另一條平平放著,背靠在身後的圓木柱子上。

    阿挽亦步亦趨的跟著豐元溪轉悠,就像把他當作紙鳶一樣看護著。阿挽好奇的從豐元溪身後探出腦袋,跟著他一塊兒看書。若文朝帝這會兒能看見兩人相處的情形一定會喜極而泣的,這還是那個不諳女色的皇弟嗎!

    阿挽就像是把下巴擱在豐元溪肩頭似得,兩人「親密」的看著書。

    「元溪好慢,快點。」

    豐元溪本是努力無視肩頭的女鬼,反正鬼也沒個溫度沒個氣息,純粹當空氣了。可是你不能違反遊戲規則呀,怎的還可以說話呢,而且一開口就是讓人想入非非的話語。豐元溪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好不鎮定的說道,「別搗亂,自己去玩會兒。」

    這就跟養了一隻小狗,然後主人要幹正事兒了,你就乖乖的去追尾巴玩吧。

    阿挽點點頭,乖乖地繞到豐元溪跟前,學著他的動作面對面靠在另一邊的長廊上,她的繡鞋正好抵上豐元溪的鞋子。

    只是這動作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甚為不雅。

    豐元溪突然覺得自己一時的好奇心好像惹了一個大麻煩,只能雙腿交叉換了個姿勢。果然,阿挽也立馬跟著換了動作。

    豐元溪不再管她,反正動作再不雅也就他看的到。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坐了一個下午,期間豐元溪也就簡單的用了幾口午膳便繼續看書。春日的夕陽映襯著豐元溪俊朗的臉孔,清冷的五官不禁染上一圈柔和的黃暈。

    阿挽屈起身子雙手抱腿,將下巴抵在自己的膝蓋上,歪著腦袋瞇起眼睛望著對面認真翻書的男子。箱子裡的書早就一本本抽出,被隨意擺放著。

    週遭的氣溫隨著夕陽落下迅速下降,裴安拿著一件披風走近,「王爺,天涼了。要不去屋裡再看,奴才們把書搬進去?」

    「不用了,本王整好後,再搬回去。你去拿根紅燭來,再切一盤之前那樣的蘋果送來臥房。」

    裴安完全不在狀況,看著豐元溪往書房方向走去。既然主子交待,那他就照做吧。

    阿挽看著豐元溪在黃紙上畫著亂七八糟的符號,然後折成方方的形狀,又折回臥房。裴安也將東西備好送來了。

    豐元溪讓他退下,關上房門。

    拿著火折子將紅燭點上,再拿紅燭將符紙點燃,燃燒的符紙慢慢變成灰燼落入底下裝著蘋果的銀盤子中。

    阿挽急了,趕忙拿手去擋,弄髒了元溪還怎麼吃呢。

    她,她……她碰到了什麼?

    黃紙燃盡。盤子裡卻像從沒出現過灰燼似的。阿挽詫異的再伸出手去碰,硬硬的。阿挽將食指納入口中,絲絲蘋果的味道。

    「吃吧。」豐元溪滿意的看著銀盤子四周包裹著一層薄膜,將紅燭吹滅。堯山上帶回來的書應對鬼魂真是最靠譜的。

    阿挽錯愕地捧起銀盤子,捏起竹籤把蘋果送入口中,咀嚼幾下,緊接著傳出輕輕的啜泣著。雖然她只認識他一個人,但是元溪一定是最好的。

    豐元溪蹙起眉頭,他就知道,不管是人還是鬼,只要是女的都是麻煩精!

    豐元溪輕撣過身上因焚符而沾上的點點灰燼,走向臥房屏風旁的小門。

    阿挽趕緊嚥下嘴裡的蘋果,飄了幾步,「元溪,你去哪裡?」

    「沐浴。」

    身後緊盯不放的視線讓他不由地轉過身,面無表情地說道,「要來嗎?」

    阿挽眨巴眨巴幾下,看看碟子裡美味的蘋果,又抬眼瞧瞧隱藏在通道中被絲絲光亮拉的碩長的身影,認真的詢問道,「可以嗎?」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1:57:35

第4章 登徒子阿飄

    坐姿端正、識字懂禮,生前也必是一個堂堂的大家閨秀,居然會問他——

    「可——以——嗎」?可不可以跟著他去沐浴?!

    鎮定淡漠如睦宣王也差點被自己一口口水嗆到,若不是阿挽語氣裡的正色嚴肅,他不得不產生一種被調戲的錯覺。

    豐元溪頭也未回,卻也不惱,溫和地反問道,「你說呢?」

    話畢,他便消失在通道後。

    通道另一端是文朝帝為其建府時特地打造的浴池,池裡的水也是臨近的溫泉引入,因的太醫言說天然的溫泉水對睦宣王身體有益處,文朝帝就理所當然地選擇了此處毗鄰溫泉的地界為皇弟建府。

    豐元溪解下玉帶,隨著一件件衣物被拋落在紅木架上,露出較一般男子更為白皙的皮膚。可讓人意外的是,本以為久病纏身、羸弱不堪的睦宣王爺,倒是有一副好體格。膚色偏白,卻並非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般的白斬雞。肩膀寬闊,胸膛結實,雖不如軍營裡那些漢子彪悍,行走時也隱隱的顯現著身體優美的肌肉線條。

    溫泉水漫過他的胸膛,豐元溪閒適的闔起雙眸靠在池子光滑的石壁上。

    他今日居然撿了一隻鬼,還是一隻女鬼,一隻叫阿挽喜歡紙鳶心思單純的女鬼。相處算得融洽,至少給她投食很有滿足感,真切是不可思議。他從小便和鬼打交道,說起來,他的病也有大半原因是因鬼而起。

    原本他母后便是早產誕下他,在母體中就造成了先天不足。後宮之中陰氣深重,冤魂更是不少。許是體弱容易欺負,便都纏著他上身,或是日日糾纏。唯有其父皇在身邊時他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未識人之前,他也不懂何為鬼,只是覺得那些厲鬼都是一副披頭散髮、獠牙利齒、不修邊幅的模樣和身邊漂亮的母后、宮女姐姐們也不同。喜愛乾淨這事兒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豐元溪對身邊團團轉的髒東西簡直無法忍受,只能嫌棄地痛哭出聲。能微微記事後,母后的過世,他才明白人死後會有魂體,那時候母后的靈魂一直不願離去,晚上哄他入睡,為他趕走髒亂的冤魂。

    因而母后過世後那一百天裡他反而是過的最幸福的,再後來自然是母后不得不離開人世去投胎。此後,他每日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髒」、「髒死了」,侍奉他的宮女們一日三餐帶夜宵的為其梳洗沐浴也不見得好。虧得後來他被師傅帶去了堯山,但這沐浴的習慣也早已養成了……

    豐元溪思緒跑得很遠,總之撿就撿了吧,也不過三個月,他只當養只寵物也是好的。

    豐元溪伸手挑下池邊左側架子上的乾淨帕子,浸透溫水有一下沒一下的溫潤著胳膊。突而手下一頓,有人?!

    細細感知,但……毫無危險性。

    「出來吧。」豐元溪淡然出聲,整個院落也僅有兩人一鬼,裴安未進屋子,他也不信誰的功底能高深到不出一絲氣息、一分聲響便近到他身,唯一能做到悄無聲息的就只有新「寵物」——阿挽。

    阿挽扭扭捏捏的從紅木架子後頭直接穿過,倒不是因為羞愧,只是覺得捉迷藏輸了而沮喪。小腦袋從他換下的衣服上冒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赤//裸的脊背。

    豐元溪轉過腦袋,就瞧見這麼一個大家閨秀躲在他衣衫後窺視他沐浴的奇景。

    真是好一個不知廉恥的登徒子!

    豐元溪不知該如何訓斥,有女子爬床想借他上位,他可以摔門走人,把人打入大牢。可有女鬼偷窺他沐浴,難道他要不著一縷落荒而逃?

    阿挽見豐元溪薄唇微啟,乖巧的飄到他身側,整個身子趴倒在池邊,和他的腦袋保持平行,好奇地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麼呢?」

    豐元溪一抬眼就望進小姑娘清澈的黑眸裡,乾淨的沒有一絲邪念,只能看見滿滿的一個自己。他抓握著帕子的手不禁放開,抬手撫摸上阿挽的髮髻。才碰上秀髮,長長的黑髮就因他的手指隔成了兩截,豐元溪有絲懊惱,怎的給自己的寵物順順毛都不成。

    「元溪好白,比項姝還漂亮。」阿挽已經習慣了豐元溪總是不回答她的話,自顧自的打量著他露在水上的皮膚,下了個結論。

    豐元溪微微蹙眉,「項姝是誰?」

    他的寵物居然還見多識廣,看過那麼多男子!缺乏家教!

    阿挽一副「元溪是笨蛋」的表情同情地凝視著豐元溪的眼睛,「項姝就是白日和你道謝的女子,將軍府的小姐呀。」

    白日裡他根本未仔細瞧過項小姐,就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到,哪兒還記得那是誰。

    一人一鬼、一男一女也不注重著場合就這般在浴室裡聊了起來,雖然大多都是話癆阿挽跟他嘮著將軍府的小秘密。例如項姝雖然長的美但是脾氣不好,她原來的貼身丫鬟翠環就因為給她梳妝時不小心扯掉了一根頭髮,就被掌臉三十。打的臉腫起半邊高,血淋淋的半個月吃不了飯,有人問起還得替主子遮掩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現在已經被打發到廚房劈柴去了。

    說到這個,阿挽憤憤不平的怒道,「如果是我,才不會這般不講禮。一根頭髮罷了,怎的有兒時一塊兒長大的小夥伴重要。」

    「我對她們都可好了。」阿挽眼睛瞪的圓溜溜的,紅唇不甘心的撅起,自然的說出口。

    豐元溪好笑地看著沒幾兩肉的小姑娘打抱不平的樣子,引導著她,「你怎知那丫鬟是和項小姐一同長大的。那你可記得自己又是哪家的姑娘?」

    「我就是知道啊。因為……」她理直氣壯的應道,話到嘴邊卻又想不起來要說什麼了。

    阿挽好生沮喪地輕輕搖頭,翻了個身子,乾脆直接仰躺在池邊,「從做鬼開始就一直在靜姝苑,我連自己怎麼去世的都不知。」

    豐元溪想了想,看來只能等百日的時候鬼差來尋她了,不然她倒是可以憑著戶籍早些去地府轉世投胎。

    「無礙,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有本王養著,餓不壞你。」豐元溪撩起水上的帕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阿挽就知道,元溪一定是最好的。」

    話音未落,靈動的眼睛突然出現在眼前,小巧的鼻子對著他的鼻尖,張合的紅唇離他的唇瓣不過半指的距離。

    阿挽興奮的已將半個身子埋進溫泉中,眼裡透露出的歡喜更是溢於言表。溫泉淡淡的霧氣上騰,豐元溪幾乎感知到唇瓣上少女噴吐的溫暖氣息。

    豐元溪摒棄突如其來的幻覺,一隻女鬼何來呼吸。

    「出去等我。」

    豐元溪聲音顯得有絲不同,阿挽忙著歡喜並未察覺,樂顛顛的飄出水面,穿牆而過。一眨眼的功夫,浴室內又只留了他一人。

    豐元溪屏住氣息,猛地沉入水中。他居然因一個女鬼的靠近產生了慾念,真是所謂飢不擇食了。即便那女鬼很合他心意,身上沒有熏人的味道,衣著簡單乾淨,又如此依賴他……

    這複雜的感覺對於豐元溪這一未接觸過異性的正常男子實在難解。

    豐元溪自幼隨心所欲慣了,也不會為這番小插曲放不開。

    待換上乾淨的衣衫出來後,就見臥房外間的小桌上已經擺上了晚膳,裴安還在進進出出的擺上菜色,他的椅子也被鳩佔鵲巢。

    阿挽聽到聲響回頭,立馬奉上一個甜甜的笑容,客氣地招呼道,「元溪,快來用晚膳了。」

    豐元溪暗暗腹誹,她倒是挺不見外的,「下去吧,本王用好了再叫你。記得把門帶上。」

    「這個?」

    「嗯。」

    「這個呢?」

    「好。」

    「……」

    豐元溪往碟子裡夾了各式各樣的菜色,如下午那般,燃了符紙。

    「元溪,這個咕嚕肉甜甜的好吃。」阿挽拿著筷子開心的把眼睛瞇成了小月牙兒。

    豐元溪扯了下嘴角,寵物的口味果然也和主人是一樣的。

    「元溪,這些碟子要怎麼辦呢?」阿挽髮愁的把下午盛了蘋果的盤子、晚上裝了飯菜的碗盤還有筷子一道推到豐元溪跟前。眉頭緊緊皺起,發愁的儼然可以夾死一隻蚊子的架勢。

    豐元溪不在意的瞄了一眼,「扔了。」

    阿挽抱起碗筷,拚命的搖頭,「不要。這是元溪給我的。」

    豐元溪心坎一顫,言語依舊鎮定自若,「那不然?」

    「我可以洗乾淨藏起來嗎?」

    「裴安,打一桶水進來。」

    小姑娘顯然沒有做過這等粗活,把盤子一股腦全擺進桶裡,然後就不知所措的盯著豐元溪。

    豐元溪微微挑眉,笑話,他也沒做過。阿挽不依不饒的跟著豐元溪,無奈之下,只好帶著阿挽去了廚房。

    「王爺是要傳晚上做膳食的廚子嗎?奴才去叫就好,廚房的油氣重……」裴安呆若木雞的領著豐元溪走到半路,才回神,開始勸解有潔癖的主子。

    豐元溪聽到「油氣」二字,腳步一頓。隨之又視死如歸的朝前邁去,他要是敢往回走,這姑娘一定就能哭死他。

    洗碗的嬤嬤膽戰心驚的對待著盆裡碗筷,簡簡單單的一隻碗愣是讓她洗了十幾遍才敢放進櫥櫃裡。難不成這個碗是皇上御賜下來的?那也不對啊,整個睦宣王府哪樣東西不是皇上御賜的啊。

    就在豐元溪的忍耐要到極限的時候,蹲在嬤嬤跟前的阿挽站起了身子,「元溪,快走快走,我會洗碗了。」

    於是,王爺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又風一般的離開了廚房重地。

    半個時辰後,阿挽抱著洗乾淨的碗筷在屋裡上上下下的飛舞。又換了一身衣衫的豐元溪低頭看著手裡的書,嘴角無聲的揚起。

第5章 黏人的寵物

    「進來。」聽到門口裴安的聲音,豐元溪就知道用完晚膳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裴安端著一個溫潤剔透的白玉碗推開房門,「王爺,藥熬好了。」

    聽到有人進來,阿挽從房頂飛落,緊跟在裴安身後,探著腦袋去看碗裡的東西。黃櫨色的藥汁清澈見底,熬藥的侍從把藥渣濾的很乾淨。

    阿挽努努鼻頭,飄到豐元溪身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一想起自己是碰不到他的,又訕訕的縮回手抱住懷裡的碗筷。

    「元溪生病了嗎?」阿挽有點擔心,又好生埋怨自己居然都沒有發現元溪身子不舒服,好不懂事。

    豐元溪現下自然不能回答她的話,只接過藥盞,輕輕的吹了幾口氣。稍稍仰首,喉結微動,碗裡的藥汁一乾二淨。

    裴安適時的接回小碗,將拭嘴的帕子遞過,「王爺早些休息,奴才先退下了。」

    裴安也不指望主子能回他一句,只嗖嗖嗖的小步迅速後退,眼睛還不忘掃視一圈。紅燭還在,蘋果沒了,盤子……沒了,水桶……也沒了。

    蘋果被吃了今天以前那是不正常的,可這盤子和水桶憑空消失,不管哪天應該都是不正常的吧?

    裴安想的出神,一屁股撞在門框上,一個後滾翻摔出了門口。隨後立馬摸著屁股,嘿嘿傻笑兩聲把門關好。

    阿挽樂的在空中漂浮不定,這個叫裴安的好呆啊!

    豐元溪挑眉看一眼捂著嘴樂不可支的小姑娘,躺回榻上繼續看書,嘴裡卻輕聲默語,「五十步笑百步。」

    飄悠悠的阿挽也突然想起什麼,笑容一收,面帶憂慮的飛到豐元溪跟前。找準一個角度,一道躺上軟塌,側過身子,「元溪,你哪裡不舒服呢?不要看書了,早些休息吧。」

    「無礙。」豐元溪不著痕跡的往另一側撇了撇頭,眼不見為淨。想來這迷糊的姑娘不但忘了自己的名字,連男女有別也早早的扔在了生前。

    「吃藥就是生病了怎還會無礙,元溪不可以這般不愛護自己。」阿挽坐起身子,說的振振有詞。她是真擔心,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世的,她怕元溪一個病重也死了可怎麼辦呢。

    豐元溪嘴角不禁抽搐,他看一眼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那本王去睡了,你……出去玩會兒?」豐元溪將書本攤在胸口,雙眼合上,輕聲詢問。

    夜半時分正是鬼魂活動的時間,往往白日光亮就會躲著不敢出來。不對,阿挽怎的白日也能在光照下活動,今兒雖然風大,可日頭也是照的人暖洋洋的。若是一般的鬼魂早該魂飛魄散了。

    「阿挽也想睡覺。在靜姝苑的時候,我都睡在老槐樹旁的空房間裡。」小姑娘左手的食指不自覺地繞著右手的食指打著圈圈。微微抬眼就見元溪正睜眼瞅著她,忙又心虛地低下頭,咕嚕直轉悠的眼睛從濃密的睫毛裡窺探他。

    阿挽心裡打著鼓,她撒謊了。她雖然不睏,但是總覺得晚上就該是睡覺的時辰。靜姝苑裡沒有空房間,她又沒法和侍女姐姐們說把床借我一半。她就只好躺在老槐樹下,盯著月亮一晚一晚的過。

    現在不一樣,現在她有元溪了。元溪一定會把床分她一半的。

    良久,豐元溪才開口,「你……可有覺得不適?」

    阿挽怯怯的搖搖頭,精緻的五官卻緊緊揪在一起,小手也慢慢的撫上鼻尖。難道說謊的人真的會長長鼻子?

    豐元溪點點頭,將下午找到的「飼養女鬼」可能用到的書籍都迅速的翻了一遍,書上皆沒有記載會有如此特例。

    豐元溪正打算細緻的翻第二遍,不安分的小姑娘已經將碗筷都放進桶裡,搬上了臥房的大床。

    「元溪,快來睡覺哦。」阿挽乖巧的將身子隱在被子下,露出一個腦袋。

    豐元溪一回頭,額上的青筋乍現。她居然把水桶放在他床上!他現在一看見水桶就能將油膩膩的廚房在腦海裡還原。

    氣急敗壞的王爺大人維持著王室的氣質優雅的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對著笑的嬌憨的阿挽咬牙切齒地說道,「把東西給本王拿下去。」

    小姑娘一哆嗦,第一個反映就是縮的只剩兩個大大的眼睛,「那我可以留下嗎?」

    居然還和他討價還價,豐元溪盡量扯出一抹親切的笑容,「阿挽乖,把髒……東西拿下去,我們就睡覺。好麼?」

    「嗯嗯。」

    「但它們不是髒東西哦,我都洗乾淨了。」

    「裴安,給本王把床單、被子都換一套!」阿挽和水桶一離開床塌,豐元溪趕緊開門朝外吼道。

    因的只有裴安是貼身服侍的,所以他在主院裡也有自己的房間。乍聽王爺一向溫和的聲音飽含隱忍的怒火,裴安差點從床上滾下來。外衫未套一件,緊趕慢趕跑到主臥。

    當裴安再次關好房門的時候,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王爺近來火氣真旺,該和皇上說道將選王妃的事兒提上議程了。不過王爺也真是的,早些年碰上這事也沒見得不好意思,今兒怎麼的就惱羞成怒了呢。

    豐元溪看著清爽的床榻舒了一口氣,轉身去尋方才惹禍的小寵物。

    阿挽主動的湊上前,手裡提著木桶有點吃力,總覺得是在拖著「走」,「元溪,我要放哪兒呢?」

    豐元溪瞟了一眼木桶,領著人走到外間,指了指桌子,「放那下面。」

    阿挽依依不捨的和木桶裡的小夥伴們告別後,滿臉幸福的隨著元溪的腳步飄入臥房。

    豐元溪自當說話算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挽霸佔了半張床榻。豐元溪默默歎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他只是養了一隻比較黏人的寵物。

    阿挽好久沒有躺床上睡覺了,一見元溪鑽入另一條被子裡,就犯困道,「元溪,好眠。」

    豐元溪面朝外側,透過幔帳望著昏黃的燭光隱約閃爍,心裡也似乎被這溫暖的光圈佔滿。清冷的聲音不覺帶上了淺淡的溫柔,「好夢。」

    春日的清晨總是熱鬧的,即便清靜的睦宣王府也飛來了眾多嘰嘰喳喳的小鳥們。

    豐元溪眉間染上一分煩躁,緩緩睜開眼睛。

    「元溪,早安。」許是鬼魂的緣故,在窗外第一縷陽光射入房間時,阿挽便醒來了。這會兒正側著身子盯著元溪的睡顏,昨兒她說錯了,元溪不僅比項姝漂亮,而且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漂亮。

    豐元溪難得的木愣,直勾勾的望著面前出現的少女好久,腦袋才清明過來。原來,他家寵物長的也很可口。舌尖本能地輕舔過乾澀的唇瓣,「早安。」

    晨起的聲音不若白日的拒人千里,暗啞的嗓音柔情許多。阿挽樂瞇著眼又在床上飛舞幾圈,元溪連聲音都好好聽。

    「王爺,您起來了嗎?」裴安望了下日頭,王爺這個會兒也該醒來了。

    「進來吧。」

    豐元溪照例獨自關在房間裡用早膳,而後要了一桶水。結果,阿挽又多了幾個盤子一隻水桶。

    豐元溪看著堆了兩個水桶的桌底,深知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到時候只進不出的,裴安會懷疑不說,他也不能忍受他的臥房變成阿挽的櫥櫃。總得想個別的法子啊。

    裴安瞄了眼自家主子在院子裡踱步,也沒敢去打擾。輕手輕腳的進屋收拾碗筷,誒,真是奇怪了。早上的桶又消失了……

    豐元溪這還沒琢磨出個主意,宮裡就送信來傳睦宣王爺今晚入宮赴宴。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1:58:04

第6章 合格的寵物

    宮裡的馬車不到酉時便在睦宣王府門口候著了。豐元溪依舊一身青衫便裝,唯有腰間那條御賜金絲繡蟒的玉帶彰顯著他尊貴的身份。

    「元溪,我們真的要去皇宮嗎?」

    「嗯。」豐元溪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嘴巴也未張開,只悶聲從喉嚨口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

    阿挽自早上知道要去宮裡赴宴就興奮的一天圍著他繞圈圈,深怕一個沒看住就丟下她走了。這熱鬧的勁兒比樹上那一群的鳥兒還聒噪。有句話怎麼說的,一個女子等同於五百隻鴨子,想來也並非毫無依據。

    豐元溪也未覺得煩躁,只是自己一天都未想出辦法讓他有些挫敗,就僅僅讓裴安在他臥室外間再加一個櫃子作為阿挽的儲物櫃。

    阿挽保持著和馬車一樣的速度前行,看起來就像隨著豐元溪一道「坐」在馬車裡。出門前豐元溪便叮囑過她,盡量等太陽完全下山了才可以出去玩。所以這一路來只有經過夜市的時候,聲音太熱鬧才勾的小姑娘探出馬車欣賞了一番。

    馬車行進到宮門口,夜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坐在馬車前的裴安下車拿著令牌暢通無阻的駛進宮門,而車裡的阿挽已經按捺不住了。

    「元溪,元溪,天黑了,我想出去看看。」阿挽雙手托著下巴,眨巴著眼睛跟元溪申請解除禁令。

    豐元溪看她一眼,說道,「裴安,停車。」

    「王爺,還未到慶元殿。」一旁跟著的裴安讓拉著馬的小太監停下馬車,掀開一邊簾子和主子匯報。

    尋常臣子入宮自然到宮門口便得下馬車,連已出宮建府的大皇子都需將馬車停在宮門步行進殿,除非御賜步攆。唯有睦宣王爺的馬車是特例,所以裴安自是奇怪主子為何要叫停車。

    「本王想自己走走。你們隨後跟著吧。」豐元溪徑直下車,一邊說著便將裴安幾人拋下。裴安揮手讓人跟上,又趕緊讓一個小太監先去和皇上回稟一聲,省的皇上擔心。

    阿挽雖然對宮裡的事物新奇卻是十分有分寸,不敢離開元溪太遠。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湊上去細細的看一會兒,豐元溪也隨之慢下腳步。

    「元溪,這個燈籠好漂亮。」阿挽做著雙手環抱住華辰宮門前掛起的紅紗燈籠的姿勢,小腦袋依偎在燈籠旁,興匆匆的朝著豐元溪報告自己的新發現。

    淡淡的燭光透過紅燈籠印著阿挽姣好的面容,憑白的讓小姑娘添了一抹嬌羞的魅色。

    豐元溪靜靜的佇立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寵物和她的「新歡」,怎樣的人家才能養出這般水靈的姑娘,開懷之於她似乎是一件最簡單的事。短短的倆天裡,不論什麼事,都能愉悅到她。

    裴安緊緊的跟在後頭,看著主子仰望著華辰宮的紅紗燈籠,心裡不免咯登一下。一入夜,妃殯們所住的宮門前統統掛起紅紗燈籠。這是宮妃待乘寵的規矩,只有皇上駕臨的宮院才能熄掉火燭。華辰宮是容尚書的嫡女,如今容嬪的住所。難不成主子情竇初開卻喜歡上了容嬪?

    裴安還在心裡回想著主子近來進宮和容嬪可能碰面的場景,前面就有太監抬著步攆過來了。

    「奴才給王爺請安,皇上擔心夜深露重的王爺受了風寒,讓奴才們過來接您。」領頭的是太監總管李福成,將帶來的裘皮披風遞給裴安。睦宣王爺不喜旁人近身可是宮裡眾人皆知的,除了皇上外,也僅有裴安了。

    阿挽見豐元溪坐上步攆,乖乖的飄回他身邊,眼睛還溜號去瞄一眼紅紗燈籠。

    豐元溪將小姑娘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抬手指向華辰宮大門吩咐道,「把那個燈籠送到本王府上去。」

    李福成和裴安面面相覷,裴安默默低下頭,他最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

    別人怎麼想的他不管,豐元溪只微微蹙眉盯著身邊呆若木雞的阿挽,她不是應該開心的圍著他轉麼,為何這麼一副五味雜糅的表情。

    他不開心了。

    步攆沒多久便到了設宴的慶元殿。因是家宴,也僅有皇上、皇后和幾個皇子、皇女。其餘的王爺在文朝帝即位後都去了各自的封地,唯有豐元溪是在都城建府。豐元溪給皇兄和皇嫂請安後,晚輩們都站起身給這個年輕的皇叔請安。

    「小九……咳,皇弟今兒怎麼有心情自己散步過來,白日朕也不說你,這都晚上了,自己也得多注意著身子。」

    文朝帝雖是在怪罪豐元溪,可話裡的關心大家都聽在耳裡。倒是叫了王爺一聲小九還被嫌棄了。

    「今晚夜色好。」豐元溪單手托腮瞅著一旁還未回神的阿挽,淡淡的回了幾個字。

    「皇叔此言差矣,夜色再好也不若華辰宮的燈籠迷人啊。若不是父皇特地派人接,想來兒臣晚上是怕見不到皇叔了。」開口說話的是豐元溪對面的華服男子,便是文朝帝的大兒子豐承奕,今年剛及弱冠,僅比豐元溪年幼一歲,此時語氣說不出的曖昧。

    豐元溪面上不起一絲波動,淡淡的掃了一眼豐承奕,「大皇子怎的知道本王拿了華辰宮的燈籠。本王也才讓人稟告皇兄。」

    豐元溪自己也不知道他拿的是哪宮的燈籠,豐承奕這個一直坐在大殿的人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能說明他在文朝帝的後宮安了釘子,而且還不只一個。

    平日裡以下犯上挑釁他,他也懶得理會,可今兒他心情不好。

    許是「燈籠」二字挑起了阿挽的神經,阿挽驚叫出聲,「慘了慘了,元溪,你怎麼可以拿宮裡的燈籠呢。宮裡的東西,應該不能隨便拿吧。皇上會不會一氣之下坎了你的腦袋?」

    「到時候,你就真要和我做伴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一塊兒投胎。」

    小姑娘著急的語無倫次,話未說完,眼眶就已經開始泛紅。若是她有眼淚的話,這會兒想來已經掬滿一個掌心了。

    豐元溪淡淡的揚起一抹笑容,原來是在擔心他嗎。合格的寵物,忠心護主。

    而這笑容落入豐承奕眼裡卻是萬般的諷刺,似乎是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拳頭死死的抵在大腿上。他真是不懂父皇,怎麼會對自己的弟弟比親兒子還要寵愛,居然還想讓豐元溪入住太子所。

    豐元溪知道皇兄疼寵他,也是有分寸的。宮裡即便一草一木都冠了皇姓,路上就讓人先去和文朝帝說了很喜歡那個燈籠。

    文朝帝雖然納悶但豐元溪開口,別說燈籠了,就算真的是華辰宮裡的容嬪,他也想辦法把人弄一出假死給送到睦宣王府去。

    倒是豐承奕實則引得文朝帝猜忌。

    豐承奕頂著文朝帝的厲眼硬著頭皮站起身,「父皇,兒臣只是方才進殿的時候正好聽到有奴才在竊竊私語罷了。畢竟皇叔此番作為實則有些……怪異,自然也有人看到相傳了。兒臣也是為了皇叔和容嬪娘娘的聲譽著想。」

    阿挽眼裡只有豐元溪,聽到旁人說話才發現他們現在所在何地。豐承奕的話讓她深深的認識到她好像又給元溪惹麻煩了,而且是會牽扯到別人的大麻煩。

    小姑娘也不哭鬧了,乖乖的團坐在豐元溪身邊,抱著膝蓋盯著他看。小姑娘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她就算錯過了投胎的機會也會陪著元溪先投胎的。

    文朝帝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朕倒是不知道宮裡倒是有奴才敢背後嚼舌根,說主子的不是了。既然睦宣王拿了華辰宮的燈籠,今晚就讓容嬪等著朕吧。」

    佇立在豐元溪身後的裴安輕輕的舒了一口長長的氣。還好,還好。這樣一來,不但主子沒事,容嬪娘娘今晚承恩反而要感謝主子了。大皇子還真是時刻盯著主子,巴望著主子犯錯啊。如今連這種大不敬淫//亂後宮的話也敢隱晦的和皇上提及,虧得皇上相信主子。

    晚宴的不愉快讓豐元溪有借口早早的就回府。而這筆帳自然又被文朝帝算在了大皇子身上。

    「怎麼了?」豐元溪看著坐在榻上的阿挽問道。他已經讓阿挽明白他不會獲罪,怎的小姑娘還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阿挽不要燈籠,阿挽有你就夠了。」阿挽嫌棄的看了一眼已經被掛在院子樹幹上的紅紗燈籠,那紅色一點都不漂亮了,晃的眼睛難受極了。她就是個麻煩精,才跟著元溪出門一趟就闖禍。

    豐元溪贊同的點了下頭,毫不在意地往浴池走去。可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有多震撼。

    「阿挽不希望元溪有事,我……我還是走吧,不給你惹事了。」

    豐元溪腳下微微一頓,卻未出口挽留。

    阿挽委屈的看著元溪走開,躊躇不定的在房間裡飄蕩,她要不要回靜姝苑找老槐樹呢,可是她喜歡和元溪說話,喜歡和元溪一起睡覺。元溪會給她吃東西,會給她銀盤子和水桶。對,她要走的話,可以把那兩桶東西帶走吧。

    她猶豫了好久,一直到聽到豐元溪的腳步聲,趕緊穿過屏風藏在後頭。

    豐元溪淡定的拿了本書靠在床頭,身後灼熱的目光讓他好心情的一直揚著嘴角。看了好一會兒,豐元溪將書本放到小桌上,熄滅屋裡的蠟燭僅留昏暗的一盞油燈回到床上,倒是屋外的紅燈籠依舊顯眼。

    阿挽琢磨著元溪已經睡下了,偷偷的從屏風冒出頭,看著幔帳。她好想和元溪一起睡覺。

    「還不上來睡覺。」

    突然的聲音嚇得阿挽身子定在半空中,本能地拍拍胸脯,人嚇鬼也是會嚇死鬼的。誒?元溪說……

    元溪知道她還在嗎?那她剛才還躲了那麼久。

    小姑娘完全忘記了初衷,屁顛屁顛的穿過幔帳飄進屬於她的被窩裡。

    「元溪,好眠。」

第7章 項姝的意

    可對於僅僅和睦宣王府一街相鄰的大皇子府上的眾人而言卻是難熬的一夜。

    文朝帝當著豐承奕的面嚴令查清多嘴的奴才並打入大牢,豐承奕即便心痛也只能噙著笑容大讚「父皇英明」。在宮裡安插一個眼線哪裡是容易的事,費錢費力不說最重要的是要夠忠心,如今要再想再安排又得花時間培養。

    豐承奕的母妃是文朝帝還在做太子時便納入府的側妃,同時也是容尚書嫡親的妹妹。能為皇上生下第一個皇子,母憑子貴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她卻無福享受,在文朝帝登基第三年便已薨逝。那一年豐承奕不過十歲,但他卻是知道自己只能靠著母家才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容尚書也一直打算扶持大皇子,甚至有心將自己的嫡女、豐承奕的表妹嫁入皇子府。但豐承奕貪心不足蛇吞象,僅僅一個尚書又怎能安穩讓他將來穩坐皇位,一直推脫著婚事。他的皇弟們雖然都還年幼,但母家的底子都是不弱的,更何況有一個被父皇寵愛年輕如他的皇叔威脅著。

    豐承奕的遲遲不表態令容尚書很是惱火,而文朝帝也不是傻子,大兒子和權臣之前的動作他哪裡不明白,乾脆直接將容尚書的嫡女收入後宮封了一個貴人,也就是如今的容嬪。

    自己的女兒成了皇上的枕邊人,容尚書也不著急了,妹妹的兒子再怎麼親也不如自己女兒肚子裡出來的親,和豐承奕也開始虛與委蛇。這下換豐承奕火急火燎的去討好容尚書,但已經生了間隙又哪裡容易彌補。

    今晚上的宴會,聽聞豐元溪難得惹事,豐承奕甚至想一箭雙鵰。即便不能讓父皇懲治豐元溪,至少也得讓容嬪落個私通的罪名,斷了容尚書的心思好一心扶持他。

    但這些事落在誰頭上都會順應了豐承奕的心思,可他卻是低估了他的父皇對他這個小皇叔的寵愛。最後紅燈籠賜給了睦宣王爺,容嬪險境獲生得了一夜皇恩,唯獨他憑白被拔了宮裡的幾個釘子。

    豐承奕坐著馬車一到大皇子府,就忍不住戾氣爆發,狠狠的把扶他下車的太監踢倒在地,逕直踩過。當看到大大的皇子府匾額又重重地踹了那個太監好幾下洩氣,只可憐這無辜的太監,燭光通明隱約還能看見嘴角的腥紅。

    僅著薄紗裸//露著大半肌膚的美姬們本是爭先恐後地來迎接大皇子回府,看到他這突來暴戾的一面,一個個都嚇得縮著身子僵在一邊,巴不得被無視才好。

    豐承奕瞇著眼睛抓過嚇抖著身子的那位女子,笑瞇瞇地擒住她的下巴抬起,「怎麼,美人兒可是害怕了?」

    「不,不。奴家愛您還來不及……」

    「既然這樣,晚上就好好伺候。」豐承奕放開她,邪肆的大笑離開。這女子隨之軟著身子倒在地上,剛才,她幾乎都覺得下一秒就會被掐死。

    翌日清晨,大皇子府後門通往後山的小道上,有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具血淋淋滿是鞭痕的女子屍身往後山走去,身上連簡單的一塊白布也未給遮掩就被埋入了挖好的土坑中。

    而睦宣王府也一大早的就迎來了一位嬌客。

    「項小姐先用些點心。王爺喜靜,住的院子離這兒有些距離。」王府的侯總管總管親自領著項姝到大廳坐下,奉上清茶、糕點,嘴角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

    豐元溪不管事,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兒幾乎都是侯總管在張羅。戊遼國民風開放,豐元溪初回都城那年宮宴一露面,侯總管單是接那些千金小姐們的拜帖都接到手軟。奈何主子不食人間煙火,久而久之也沒人再敢觸霉頭。

    今兒這是吹了什麼風,居然把項將軍府上的小姐也給引來了。先前聽裴安八卦他還不信,現下是不信都不行咯。春天到,桃花開,真好啊。

    「麻煩侯總管了。」項姝有禮的對侯總管微笑,嘴角歪起恰到好處,有禮大方又不見得過分生疏。

    侯總管滿意的朝小太監示意去尋王爺,自己則在廳堂等著王爺來了看一出鴛鴦配。

    早早被光亮照醒的阿挽此時正心不甘情不願地先小太監一步飄回院子。她不喜歡項姝,因為項姝是個壞人。

    豐元溪一睜眼就發現了阿挽今早沒有等他醒來,雖然一人一鬼同床共枕也不過兩晚,可他今日早上卻下意識的希望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一如昨日的笑顏。

    豐元溪叫了裴安進來伺候,一直到穿好衣衫端上了早膳,阿挽才從窗戶飄進來,悶聲不吭的看著他喝燕窩粥。

    「王爺,項將軍府的項小姐來了。」裴安反應和侯總管如出一轍,若不是他是個太監,旁人許是要以為是裴安的小情人尋來了,這熱情的勁兒巴不得現在就拖著豐元溪去廳堂。

    阿挽撇過腦袋,雙手環胸坐在椅子上,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豐元溪瞭然,原來是項姝讓她不開心了,想來是小姑娘的正義感又冒出來了,「再去端一晚粥來。」

    「好咧。」裴安興高采烈的轉身走到門口,臉上笑容悻悻的僵住,左腳也硬生生的收回來,機械地轉過腦袋,弱弱地問道,「王爺,您是說再要一碗粥?還是讓項小姐來院子坐坐?」

    豐元溪眼瞼稍稍抬起看他一眼,又專注地喝下一勺粥,彷彿再說,你在說什麼愚蠢的鬼問題!

    裴安瞬間猶如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默默的走向廚房。沒關係,他還是相信主子待項小姐是與眾不同的。只不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項小姐,請您務必不要放棄啊!

    「本王還以為你走了。」裴安一走遠,豐元溪就隨意的陳述了自己的想法。當然這也只是隨口說的,看到桌子下的水桶,他就知道她一定沒走。

    阿挽被他這麼一噎,剛才不喜項姝的氣勢就驀地煙消雲散,偷偷的瞟了一眼認真喝粥的豐元溪,「我只是覺得還是你的床比較舒服。」

    「既然決定不走,那以後就乖點。」有眼光,他也覺得他的床比較舒服。

    「阿挽以後一定都聽元溪的。」阿挽生怕豐元溪和她算老賬,趕緊把這事兒翻篇。

    臥房裡,豐元溪滿意的看著阿挽把燕窩粥喝完,才邁出房門,帶著阿挽經迴廊往廳堂走去。

    侯總管在迴廊口張望了許久總算是看到王爺那飄逸的身姿,他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俊朗非凡,可今日沐浴著陽光的身影總覺得有淡淡的金光在閃爍般的耀眼。

    侯總管忙不迭地迎上前,擠開裴安緊跟在豐元溪身後,滿臉諂媚之色,「王爺,項小姐都等了好長時間了。這都快到用午膳了,您看要不盡一番地主之誼?」

    阿挽看了眼初升的日頭,滿臉的驚愕。總管大人睜眼說瞎話,現下頂多也不過辰時吧,怎麼的就到用午膳了呢。

    豐元溪面無表情的瞅了一眼侯總管,說道,「不過一牆之隔,算哪門子的地主?」

    聞言,阿挽樂悠悠的捂嘴笑開,而侯總管只能遺憾地看著主子走進廳堂。

    「臣女給王爺請安。」項姝一見侯總管迎出去便站起身等候豐元溪的駕臨。

    裴安熟稔的把首位的椅子擦拭乾淨,領主子坐下。豐元溪也不多客套,開門見山道,「何事?」

    未說免禮也未多言,項姝只好欠著身子開口解釋,聲音宛轉娓娓道來,「那日的紙鳶是家父在臣女及笄時親自所制,對臣女而言意義非常。臣女回去後左思右想,又問過家父,還是覺得應該有所表示才得理。今日府裡備下薄酒,臣女代表家父邀您過府一聚。」

    項姝有把握若項罡也就是項將軍的名號一出馬,豐元溪就會給幾分面子。只要他有心惦記著那個戊遼國最頂端的位置,他就必須拉攏手握重兵的項罡。即便近幾年豐元溪總是以身體不適為由不曾參與朝政,但她堅信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對權利有著近乎癡狂的追求。

    豐元溪靜靜聽完,只凝視著身前的阿挽。他的小寵物看來是麻煩體質的,撿了她回家,就附贈要應付這個表裡不一的女子。

    阿挽看懂了豐元溪眼神裡的揶揄之色,不開心的撇撇嘴。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若不是項姝,她還真就碰不到元溪了,即便僅有一牆之隔。

    侯總管見主子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看,偷偷背過身笑開,死鴨子嘴硬不是。

    但項姝卻是看出豐元溪並未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只好再一次提醒他,「王爺意下如何?」

    豐元溪搖搖頭,淡漠地拒絕道,「本王不過舉手之勞,項小姐當日已謝過,這酒也就當本王已經喝過了。」

    這廂項姝還未反應過來,豐元溪又立馬吩咐道,「侯總管方才說快到午膳時辰了,本王就不耽擱項小姐回府用膳了。送客。」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1:58:34

第8章 欲擒故縱呀

    侯總管一臉尷尬的神色送項姝到王府門口,幾番斟酌總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王爺既然忙於公務,我就改日再來造訪。今日麻煩侯總管了。」項姝微笑著點頭對侯總管道謝。

    侯總管正愁著,項姝就給豐元溪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趕緊地奉上笑容順著台階下,「好好,王爺雖然面上冷,可私下待人是好的很。項小姐若得空,就多來王府坐坐。」

    項姝欠身,帶著丫鬟離開。

    「小姐,這睦宣王爺架子也太大了,連老爺的帳也不買。」為小姐忿忿抱不平的丫鬟名叫青芽,自翠環被掌嘴扔到廚房劈柴後就成了項姝的貼身丫鬟。青芽時時都謹記著前人的教訓,審時度勢討好主子才是王道。

    「我倒是覺得這才是王爺。」

    項姝心裡自有一番思量,當朝上下皆知大皇子視睦宣王為眼中釘,若大皇子登上皇位王爺一定落不著好。就憑著這點,王爺就算不爭都不行。當今皇上對王爺的寵愛眾所周知,戊遼國史上也不乏傳弟不傳子的先例。如今他愈不把父親放在眼裡,愈加說明了王爺已有的勝算更大。

    而她也更願意接受這個大挑戰。搶來的總歸更讓人喜歡,何況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能助她登上皇后的寶座。

    項姝一走最開心的莫過於阿挽,一本正經的學著豐元溪膈應項姝的話,然後又把自己逗的直樂。特別是「送客」二字,字正腔圓的傲嬌音。

    豐元溪坐在廊下無奈的笑笑,這簡直就還是個小孩子,一點喜怒哀樂都藏不住。

    「主子,櫃子做好了,裝外間嗎?」裴安指著院子門口抬著櫃子的幾人問道。

    「嘸,就安在桌子那塊。」豐元溪站起身一起朝臥房走去,阿挽也立馬跟上。

    幾個工匠給邊邊角角又固定了一下,朝豐元溪行禮便退下。豐元溪打開櫃子的各個小門看了一遍裡面的構造,不錯,就和他想得一樣。下面櫃子大,可以放水桶,上面的小格子可以給阿挽放小玩意,雖然他也不知道可以放什麼。

    裴安見豐元溪沒說話就知道主子是滿意的,臥房裡不缺衣櫃,底下那麼大的位置應該是放書的吧。自恃為主子貼心小棉襖的裴安頗有遠見地說道,「奴才們這就去把書房的書給搬過來。」

    豐元溪斜睨他一眼,直接扼殺他的念頭,「這櫃子本王有別的用處,你下去吧。」

    裴安失落的走出臥房,他和王爺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把你的東西放進去。」豐元溪抬了抬下巴示意阿挽把她的鍋碗瓢盆都扔進櫃子裡。

    阿挽詫異的伸出手指頭點著自己的鼻頭,好生茫然,「我?這個櫃子是給我的嗎?」

    「嗯。」

    話音落下,阿挽興奮的衝過去抱住豐元溪。兩隻胳膊驀地穿過豐元溪的身子,最後傻傻的環抱在自己胸前。那一瞬間,豐元溪似乎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陣清風帶過,撲面而來女子的芳香,是他喜歡的氣味。

    阿挽後知後覺的撓了撓腦袋,又羞赧的拽緊衣襟的下擺,「嘸,我老是要忘記。」

    豐元溪不以為然的吐出一個字,「傻」。

    緊接著轉身朝外走去。阿挽也不在意,嘻嘻的嬌笑,蹲下身子把桌子下的水桶拉出來,把盤子分出大小擺在適當的格子裡。兩隻水桶再放進底下的大格子。

    阿挽「摸摸」櫃子的門面,又「碰碰」櫃子的門把,嘴角無法抑制的上揚。要是自己能親手把櫃子的門關上就更好了。

    小姑娘飄悠悠的晃出臥房去尋找可以幫她把門關上的豐元溪。

    阿挽整好衣衫,像一個正兒八經上門拜訪的客人。挨個屋子的「敲過門」,然後把頭探進去查看,「元溪,你在嗎?」

    豐元溪這會兒正窩在書房研究怎樣可以讓鬼魂接觸人間的實物,那種怦然心動又突然落空的感覺就好像……被調戲了一樣,即便阿挽看起來不是故意的。

    豐元溪百感交雜,翻動書頁的指頭更靈活了。

    「元溪,你在這裡嗎?」

    聲音從附近傳來,隨即,愈加清晰。豐元溪不快的轉過身子,背對著書房的門。

    「元溪,你……」

    「終於找到你了。」阿挽半個身子探進屋子,看到豐元溪青色的衣衫後趕緊飄到豐元溪身前。

    「元溪,我把東西都藏好了,但是櫃子的門關不上。」阿挽湊進元溪的耳邊,用手遮掩著小嘴,小聲的說著悄悄話。大大的袖口因抬起的胳膊在豐元溪眼前微微晃動,淺淺的鵝黃色佔據了整個眼眶。

    他就知道這姑娘沒心沒肺的很,只有他一個人瞎想。可倒是他想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元溪,你去幫我把門關上好嗎?」

    「你幾天沒換衣服?」

    阿挽眨眨眼,看了下身上的衣服,陷入沉思。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豐元溪的臉色也愈發的難看。

    「大概有四十天吧。」阿挽又搖搖頭,「記不太清了。」

    豐元溪蹭的站起身子,臉色頗讓人擔憂,「本王帶你去買衣裳。」

    「不成,街上沒個遮擋的,也不知你經不經得起光照。」豐元溪蹙起眉頭自言自語著,總歸還是鬼魂,即便她說無事,他還是不放心她白日接受陽光的洗禮。

    豐元溪在書房裡轉了兩圈,最後叫了裴安進屋,「讓內務府的把近來上貢的布匹都送王府來,製衣局的管事一道來。」

    「王爺您要製衣裳嗎?製衣局那兒有您的尺寸。」裴安歡喜的不行,王爺總算是要換下青衫了。

    「本王說的你照做就是,要女子用的布匹。」

    裴安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崇拜地凝視了主子一眼,趕緊去辦事。王爺這是要追姑娘的步調啊,想來待會兒就要讓他們去請項小姐了吧。早上這樣清冷不給面兒,他還以為這事兒要黃了呢,不料王爺這是耍了一招欲擒故縱啊。

    阿挽羞澀的掂著腳尖磨蹭著,雖然元溪要送衣服給她很開心,可是……她這是被嫌棄了。鬼又不用洗澡,自然不需要換衣服了。而且她身上才沒有味道呢。

    睦宣王爺傳喚,內務府製衣局的宮人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就到了王府。

    花花綠綠的綾羅綢緞一匹匹的擺在大大的原木桌上。豐元溪指尖敲打著桌面,繞著桌子走了一圈,挑出幾匹布料。

    「這幾匹不要,其他的都留下,尺寸……」豐元溪看了一眼正在撫摸嫩黃色錦綸紗的阿挽,這尺寸要怎麼量。

    「奴才這就去項將軍府請項小姐過來。」裴安「了然」的替豐元溪接口。

    阿挽聽到「項小姐」立馬不幹了,像只炸毛的小貓咪,可憐兮兮的蹭到豐元溪跟前,拿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瞅著他,「是我的。」

    豐元溪難得用眼神安撫了一下她。

    「把尺子給本王。」豐元溪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下帶著尺子進了主院。阿挽自然也跟了回去。

    「抬手。」「別動。」「轉過身。」

    豐元溪照著以前被人量尺寸的模式給阿挽當了一回裁縫。

    裴安看著製衣局的宮人們手上捧的紙張,神色莫名的看向主子。何為真人不露相啊,王爺居然只見過兩面就能知道項小姐的尺寸,這是要給她一個驚喜嗎?!他得趕緊和侯總管去通通風。

    豐元溪自動無視了裴安敬佩的目光,瞅著小姑娘整個人都扒在漂亮的布料上。又不禁想起方才在臥房裡量尺寸的情形。

    他一關上房門,阿挽就心急地開始解著衣服上的扣子。待他愣愣回神,上衣已經敞開,露出裡頭月白色的裡衣。眼見著就要脫下,他急忙阻止,「咳,量尺寸不用脫衣服。」

    「誒?那量的會准嗎?」小姑娘歪了歪腦袋思慮了幾秒,「還是脫了好,省的太大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阿挽在他眼前寬衣解帶脫下外衫,裡衣的布料柔軟貼身,被挺立的小胸脯頂起,繞過胸部又微微往裡順勢垂下。小姑娘可一點不知情,兩隻手臂直直的敞開,撐起裡衣,硬是將姣好的胸型展示在他眼前。

    他從容淡定的表情也不知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控制住。

    「元溪,讓他們先做那個顏色的好嗎?」阿挽指了指她覬覦已久的嫩黃色錦綸紗,雙手做著拜託的手勢,巴巴的盯著他。

    豐元溪歎了口氣,明明是天上掉下來的小女鬼,相處還不過兩天時間,卻是過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偏偏兩人都不覺得奇怪,這難道還真是緣分不成。

    「裴安,讓他們把那匹料子先做好送來。」

第9章 王爺好煩惱

    內務府的宮人前腳才出王府大門,後腳就來了個穿著駝色粗布衫的小廝要求見王爺。

    豐元溪看著手上才由裴安轉呈的密信,從淺褐色的信封裡抽出信箋,署名是兵部侍郎魏能。魏能,名字在腦海裡過了一大圈,總算是找到對應的人了。

    文朝帝對他遷就寵愛,頂著個睦宣王爺的封號還兼了一個兵部的閒職。一個月裡想上朝就去上,不想上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找個借口,文朝帝就火急火燎的命太醫來王府了。

    次數多了,文朝帝也知道了,他的皇弟不過是懶得在朝堂上聽那些大臣們扯淡罷了。說實在的,他也不喜歡。十年如一日的盯著這些面孔吵得唾沫四濺的,實則沒什麼興趣。

    豐元溪納悶了,什麼事兒要找他這個吃白飯的王爺,還特地派遣了一個不顯眼的家丁過來。可就剛才裴安帶著人過來時,他就知道這送信的人身上功夫底子也著實不淺。

    阿挽見豐元溪有正事要幹的樣子,就乖乖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晃蕩著小腳,眼睛卻是一刻都不離他。

    豐元溪看完信箋,表情卻是一分變化都沒有,拿過一旁的火折子吹了口氣,淡藍色的火光飄起。可下一秒,卻又拿起一邊的蓋子把火熄滅了。幾下就把信箋疊好夾進桌上的書頁裡,放到抽屜中。

    豐元溪做好這些一抬頭,就見小姑娘對著他笑,他不禁也回了一抹微笑。這種不管做什麼都有人陪的感覺似乎挺舒服的,至少他現在覺得心坎有絲絲暖意。

    「有什麼想做的嗎?」豐元溪想起在堯山上養的那只雪豹,總是耐不住性子一天到晚的往山裡跑。小的時候還不敢走太遠,也乖乖的每晚都回來躺他床下睡覺,後來長大了就三天兩頭的見不著影子。待他回都城時,雪豹都已經在山裡駐窩了。豐元溪琢磨著,這個小寵物也該有點娛樂活動才好。

    阿挽搖搖頭,憨憨的說道,「元溪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豐元溪默然,他的生活其實無趣的很。在堯山上的時候,他也不會和其他師兄弟們一樣每日逗趣著小師妹。師傅喜歡遠遊,他就獨自看書、製藥、練功。即便回了都城,花花世界多的是消遣,他也依舊如同在堯山一般。想到這裡,他又看了一眼阿挽。唯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鬼,倒是讓他一塵不變的生活有了一些不同。

    「那給你做紙鳶吧。」豐元溪琢磨半晌,察覺自己也就知道她喜歡紙鳶。

    喜出望外的阿挽一開心,又在屋子裡飛舞起來。豐元溪凝視著她的舞姿,眼裡不說驚艷也滿是讚賞之色。回都城參加最多的就是宮宴,宴會上多的是嫵媚嬌艷的舞孃,能入教坊為文朝帝跳舞,自然都是戊遼國的翹楚之姿。但阿挽,與她們卻是不同的。她只是自己歡喜,便隨性的做了。

    阿挽見豐元溪鋪開書桌上的宣紙,壓上鎮紙。就飄落在桌前想幫忙,環顧一周嘴巴卻撅起來了,甚是不快,「阿挽想幫元溪磨墨都不行,真沒用。」

    豐元溪下意識的揚起嘴角安撫的要去摸她的秀髮。手抬至半空微微一頓,依著她髮髻的輪廓佯裝撫摸著,阿挽有些羞澀的紅了小臉,卻也呆呆的不敢動,任由元溪「摩挲」著。

    待豐元溪提起毛筆蘸墨準備在宣紙上落筆,小姑娘還傻愣愣的捧著小臉不知所措,她明明是鬼,怎麼還會覺得熱呢?

    「喜歡怎樣的呢?」豐元溪凝視著酡紅著臉蛋的阿挽,語氣難得溫柔的問道。

    「可以要一個和項姝的一樣的嗎?」阿挽回過神,好不期待的反問道。

    豐元溪未回答。阿挽也不再問,看著他在宣紙上緩緩地勾勒出一隻燕子的形狀。

    「這裡要有花紋,是紅色的。」

    「這邊黑色的眼睛,周邊一圈,頭上還有個小紅燈籠。」

    「……」

    豐元溪聽阿挽指揮著把紙鳶的雛形完成,在阿挽不解的目光下,又提起毛筆在尾巴處落下「贈阿挽」。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會發光一樣,唇畔揚起,笑道,「那還得寫上元溪。」

    「好」,豐元溪接著再下方寫上「元溪」二字,再將宣紙的四個角落壓住,方便風乾。

    豐元溪得空瞅了一眼窗外,昏黃一片,「明兒再把框架搭上,今日看來是放不成了。」

    兩人晚膳是在書房用的,因為阿挽捨不得才畫好的紙鳶。這又讓裴安吃了一驚,王爺最愛乾淨不過了,怎麼會想起要在書房用膳呢。

    用過晚膳,豐元溪將畫好的宣紙收好,便回房去。阿挽自然也跟著,只是手上多了一盒白色的棋子。

    豐元溪將棋盤拿到案几上,靠著墊子坐在榻上。阿挽學著他的樣子坐在對面。

    沒一會兒,豐元溪就後悔和她下棋了。

    「元溪,我……我不要走這個了。」小姑娘委屈的把已經下了好幾步的棋子又收回罐子裡,棋盤上那一片徒留黑子孤零零的佔山為王,四周東缺一個西缺一個。

    豐元溪默默歎了一口氣,把自己的黑子也收回。會跳舞,會識字……在書房那會兒,阿挽看到棋子眼睛又是透亮透亮的。他自然的以為她生前對下棋也是有一番研究的,可事實證明,是他高估了她。

    小姑娘最愛做的事兒就是悔棋,而且總是憋屈的扁著嘴巴和你祈求,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就跟被他欺負了似得。一開始他還抱著培養一個一代宗師的想法,訓誡她必須要「落子無悔」,她也勉強的受教。可再走幾步,發現她的白子大勢已去,她就打死也不幹了,動作迅速的把白子全都收回自己的罐子裡。

    所以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時辰了,他還只下了十個黑子。

    「元溪,快,該你了。」

    豐元溪抬眼瞅她,偏的,她還如此的興致昂揚。

    「王爺,藥熬好了。」豐元溪隨意落下一子,裴安就端著藥盞進屋了,瞄到棋盤上儘是黑子,摸摸腦袋問道,「王爺一個人下棋呢?」

    「咦,元溪,錯了錯了。」

    豐元溪瞟一眼小姑娘著急上火的樣子,又把才放下去的棋子收回,語帶無奈的對裴安說道,「本王只是閒著無聊。」

    「好了,該睡覺了。」豐元溪把棋盤上寥寥無幾的黑子收回罐子裡,朝浴室走去。

    才脫光衣服下水,小姑娘就大大咧咧的飄了進來。

    元溪將身子又往下沉了一些,頭疼的說道,「下次記得不准在本王沐浴的時候進來。」

    阿挽皺皺眉頭並不是很想答應,她就是想時時刻刻都和元溪待在一起啊。

    豐元溪瞅著她不開心,就轉移話題,「待會兒你也把衣服換過,先換本王的衣服。」

    阿挽的衣服至少也得幾天才能送來,豐元溪可不願意一個四十天沒換衣服的「髒女鬼」躺在他的床上。

    阿挽一聽可以穿元溪的衣服,哪裡還會記得剛才不開心的事兒,忙不迭的點頭。

    豐元溪沐浴過躺到床上,沒一會兒,換過衣服的小姑娘也慢悠悠飄出來了。明顯的元溪的衣服給她太大了,手腳的地方都長出好大一截,長長的拖著倒不覺得嚇人,憑白多了幾分滑稽。

    小姑娘到床上的時候還差點因為褲腿絆倒,臉上有幾分懊惱。

    豐元溪想替她把太長的部分捲起,驀地變得和阿挽一個表情了。別說阿挽老是忘記自己是鬼,連他也總是以為她就是和他一樣活生生的人了。會哭會笑,陪他看書陪他吃飯陪他……沐浴。

    「自己把袖子捲起來。」說完,豐元溪就鑽進被窩,背對著她。才不過三天時間,他就如此習慣她在身邊。若等到她百日離去,他勢必又得花時間去習慣一個人了吧。他十多年的習慣被一個小女鬼用三天時間就打敗,豐元溪不免賭的慌,有著莫名的頹敗。

    「啊,元溪真聰明。我怎麼連這個都沒想到呢。」阿挽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掌,語氣裡帶著由衷的崇拜。

    「元溪,好眠。」

    豐元溪一直沉思著,過了好久才轉過身,這次卻是朝著阿挽側著身子。阿挽已經睡著了,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未發出,自然,她也是沒有呼吸的。他慢慢的伸出手擱在阿挽的枕頭上,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頰。

    「阿挽,好眠。」

    若一定要愁思,那就待百日的時候再說吧。或許師傅會有辦法。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1:59:40

第10章 老鷹捉小雞

    掛念著紙鳶的小姑娘天還未亮便已經醒來,盤著腿坐在床上盯著豐元溪的睡顏。

    豐元溪正臉對著她這邊,側著身子。雙手都放在被子外面,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腰間,另一隻手搭在她的枕頭上。

    阿挽鑽出幔帳趴在窗邊瞧著天色仍是黑漆漆的,又飄回床上。學著元溪的樣子對著他側躺著,腦袋枕在他手上。阿挽伸著手指頭沿著他的輪廓一點點的劃過,高鼻樑,薄嘴唇。

    「咱們阿挽以後可不能找嘴唇薄的男人,花心又薄情……」

    阿挽怔怔地屈起手指,到底是誰和她說的這話呢。一晃而過的思緒,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說的,但是……估摸著是她母親吧。

    還好,她是真的叫阿挽。

    小姑娘晃晃腦袋不再多想,既然想不出就算了,她現在還有元溪就好。而且誰說嘴唇薄的人就薄情呢,元溪以後才不會這樣呢,他一定會對王妃很好的,就像現在對她也很好呢。

    嘸,元溪以後還會有王妃……

    想著想著,阿挽不自覺的把身子整個兒縮進被子裡。那時候她也一定去投胎了,她也一定已經把元溪忘了吧……不識愁滋味的小姑娘第一次為了一個男子而鬧心。

    今日天氣很好,一如兩人初遇那天一般,習習春風帶著日頭的溫暖不會讓人覺得涼,很適合放紙鳶。

    細長條的扁竹,被支在剪好的宣紙上。因擔心如同項姝的紙鳶一般一個不正常落地就破損了,豐元溪給宣紙後頭又加了一層黃絹布。

    裴安在一旁看著主子心血來潮做紙鳶,嘴角直抽抽,敢拿黃絹布做紙鳶的也只有他們的主子了,說不定還是書房裡的聖旨上直接裁下來的。

    一切準備就緒,豐元溪就將紙鳶和細麻繩遞給裴安。

    「去院子裡放上去。」豐元溪理所當然的躺到大樹下的軟塌上,喝著小茶看著裴安提溜著繩子跑起來。

    「元溪元溪,飛起來了。」阿挽開始還乖乖的待在豐元溪身邊,一見紙鳶飛到空中,就忍不住也要一塊兒去了。

    「不准。」豐元溪算著時間,這百日一半都要過去了,魂體會越來越弱,沒讓她回屋裡看,躲在樹蔭下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小姑娘一聽這毫無宛轉餘地的命令,小臉立馬耷拉下來了。

    聽著沒聲響,豐元溪目光從書裡收回,抬眼瞅她。小姑娘也正偷摸著看他,一見被抓包慌忙轉了個身子,還不忘神氣地哼唧了一聲,已示不滿。

    豐元溪失笑,眉梢一挑,狀似不經意的嘀咕起來,「晚上還想去夜市逛逛,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要跟的。」

    阿挽小耳朵尖尖的豎起來,夜市……

    小姑娘毫無原則的飄到豐元溪身前,小臉好不諂媚的笑著,「帶我帶我。」

    豐元溪輕笑出聲,小傢伙……

    藉著風勁,紙鳶飛的很高,仰頭望去,只能看見燕子的雛形。裴安一手捲著細麻繩,一手時不時的扯一下,眼睛卻一直往主子那兒瞟。

    王爺這是幹嗎呢,讓他放紙鳶,自己卻盯著書看。難不成是嫌他每天太空閒了,給他找點事兒做不成。

    當然裴安看不見他其實有一個忠實的觀眾,一臉滿足的捧著小腦袋看著紙鳶高飛。

    夜色緩緩的暗下來,豐元溪帶著裴安,身後跟著幾個便裝的侍衛便出門了。

    裴安見主子總是買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當然並不是集市上賣的東西奇怪,只是王爺買了就是件怪事兒。

    小面人兒,糖葫蘆,棉花糖,七七八八的糕點。

    現在又走進了一家賣紙鳶的小店舖。牆上掛著各種形狀的紙鳶,老鷹、蝴蝶、蜻蜓,大多都是一些昆蟲和動物的形狀,也有一些寓意著吉祥的畫作,像「福壽雙全」、「龍鳳呈祥」、「連年有魚」這些,最多的還是燕子的模樣。

    阿挽很有興致的一圈逛過來,豐元溪的目光就跟隨她的身影環視著店舖。掌櫃見著氣質尊貴的公子哥兒,笑容可掬的上前招呼,「公子喜歡哪個?要沒有中意的,小店裡還可以給您訂做。」

    正好阿挽也飄回了豐元溪身邊,俏生生的嗲著音道,「還是元溪畫的好看。」

    豐元溪微笑著斜睨她一眼,轉而對裴安說道,「店裡的都要。」

    掌櫃的本是沒指望豐元溪會買,一看便知是富足人家的公子哥,端著是風花雪月的內涵。即便是一隻紙鳶,一個玩物,上頭沒幾句詩詞,沒有梅蘭竹菊,想來也是看不上眼的。他這「歡迎公子下次再來」的話都到嘴邊了又生生的卡在喉嚨口。

    裴安掏出銀兩放在櫃檯上,「送睦宣王府去,跟門房說找侯總管,王爺買的東西。」

    「誒誒,好好。」掌櫃的忙不迭的點頭,目光隨豐元溪而去。原來那就是睦宣王爺,果然如街頭茶館說的相貌俊美,有仙人之姿啊,就是可惜了是個不好女色的。

    掌櫃的站在門口遲遲不走,嘴裡自言自語,嘖嘖不斷。誒?王爺身邊那位女子是誰,看起來還是同路而行的。這人云亦云的事兒看來也實在是不靠譜,只怕那紙鳶還是王爺買來許給人姑娘的吧。

    而街頭,豐元溪的確碰著一個真切只是同路的姑娘,王府隔壁的項姝。

    「好巧遇到王爺。」項姝嫣然一笑,眼裡滿是驚喜的望著他,深怕他看不出她的心意。

    豐元溪微微點頭,不著痕跡的掃過她和她身後的丫鬟。即便戊遼國民風開放,但姑娘們也都是白日出門居多。今兒也不是什麼節日,莫不是有要緊的東西非要買才是,可兩人手上空蕩蕩的也甚是讓人奇怪。

    阿挽一看見項姝就瞬間沒了心情,再瞧見她那愛慕的眼神,小姑娘總覺得項姝頭上就飄了兩個刺目的紅字——「王妃」。

    阿挽把心裡莫名的不舒爽狠狠的壓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擋在豐元溪眼前,小嘴微微嘟起和他撒著嬌,「元溪,我們回家吧。」

    回家嗎?好,回家吧。

    項姝眼睜睜的看著豐元溪離開,連她邀約的話都沒機會出口,忍不住狠狠的跺了下腳。

    「小姐,我們還有下一步呢。」青芽趕緊安撫主子。

    項姝盯著遠去的青衫背影揪著帕子,「還不快走。」

    阿挽依偎在豐元溪身側慢慢的「走著」,小臉微微仰起,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裡開心極了。她以前最討厭晚上,一到了晚上就只剩下老槐樹和她孤零零的在靜姝苑的院子裡待著。白天的時候她雖然不能和其他人說話,但看著她們人來人往,她會覺得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可自從遇到元溪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甚至覺得就這樣一直和元溪一起,不投胎,也很幸福吧。

    豐元溪只默默的將小姑娘滿足的笑顏納入心坎,靜靜的感受阿挽的存在。

    裴安和隨從們也一路靜悄悄的跟隨。

    走出鬧市,路上一片安寧,唯有一些已經關門的商舖門口還掛著燈籠給路人照亮。

    「救命啊……啊……」女子尖利破碎的嗓音在寂靜的街道上衝擊著他們的耳朵。

    侍衛們第一時間團團包圍住豐元溪,深怕突然衝出一個暴徒,傷了他們王爺。阿挽一個哆嗦,下意識的縮到豐元溪胸前。小姑娘的反應讓他很欣慰,只可惜他無法擁抱她。

    豐元溪輕聲道,「不怕。」

    兩個侍衛尋著聲音找去,只見兩家酒樓間的巷口跑出兩個失魂落魄的女子,身後緊跟著幾個粗壯的漢子。藉著光亮細細一瞧,那可不是剛才才見過面的項小姐和她的丫鬟嗎。

    項姝嬌弱的小跑出巷口,瞄準豐元溪就要往上蹭,想著撲倒在他懷中。侍衛們本能地去攔她,她走哪邊攔哪邊。

    躲在裡頭的阿挽愣愣的眨眨眼,這是在玩老鷹捉小雞?!

    項姝見這辦法不行,立馬身子一軟癱在地上,「王爺,救我。」

    阿挽被這繞了九曲十八彎的短短的四個字麻的直起雞皮疙瘩。

    豐元溪看了一眼已經被兩個侍衛收拾完,躺在地上嗷嗷大叫的壯漢子們,又俯視著地上的項姝,吩咐道,「送項小姐回去,記得再把那幾個人交給項將軍。」

    看著眼前的將軍府大門,項姝端足小姐姿態,鎮定自若的說道,「你們就不用進去了,把他們交給府裡的奴才就好。回去交差吧。」

    這幾個人都是項府的下人,要是親手交給父親,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侍衛們抓著人後退一步,「項小姐先請。不把人交給項將軍,王爺那兒我們也是交不了差的。」

    項姝氣的想把這幾個人的腦袋撬開看看,都什麼木魚腦袋啊,替他們省事兒還不幹。幾番蹉跎,人還是送進了項府。項罡看著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家丁,聽了侍衛們的解說,一邊道謝一邊送侍衛出了廳堂,並交待改日一定去王府道謝。

    項罡看著一身灰的項姝,氣不打一處來。可女兒家,打不得罵不得。

    「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出去惹是生非。睦宣王爺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設計的!」項罡連喝了好幾杯茶才順下心。

    「爹,可女兒就是喜歡他啊。」項姝也不願意了。大皇子見天的約她出去,她就越看不起他。王爺越不理她,她這心就跟長了翅膀似得往王府飛。何況,父親自己也說,王爺雖不管事,但皇上卻是實打實的給他安排著路子往皇位走,那她哪裡還肯放手。

    「姑娘家的,你……」項罡自認不若那些文官酸腐,可女兒這般話,他還是覺得臊得慌。

    「姝兒,這是怎麼了?可有哪裡摔著了……」

    項罡正說著,屋裡就迎出一個富態的婦人,著急上火的把項姝全身上下摸了個遍。

    「你也好好管管她。這些天給我老實的待在府裡反省反省。」項罡扔下話便不再理會,甩袖離開。

第11章 牽牽牽牽手

    項姝的母親齊芳琴是齊老侯爺的大女兒,當時項將軍還不若現在手握兵權,但已經打了好幾場勝仗,鋒芒正盛。齊老侯爺慧眼識英才,在項將軍班師回朝之際,便求先皇賜婚將女兒嫁與項罡。

    項罡倒也沒有花花腸子,即便侯爺府在齊老侯爺過世後就敵不過將軍府半邊,他也沒想過再納妾。而齊芳琴也就成了將軍府唯一的女主人,羨煞了戊遼國的貴婦圈。

    經過這麼一番鬧騰,如今夜已深。齊芳琴心疼女兒,大半個院落的下人們又都起身給項姝準備沐浴的熱水、吃食。一身的髒亂深怕哪裡磕著碰著,齊芳琴又讓人去請大夫,足足的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看著清爽嬌艷的女兒,齊芳琴欣慰的為她擦拭著**的長髮。姑娘家得時刻美艷動人才好。

    「晚上可是又去找睦宣王爺了?」看著女兒趴在她腿上無精打采的模樣,齊芳琴瞭然的問道。

    項姝哼聲,「我就喜歡他。女兒一定要桌上睦宣王妃的位子。」

    齊芳琴不惱反而認同的點頭,這般才像她的女兒。既然知道自己要什麼,那就不折手段地去奪,而且必須是勢在必得才行。現下還小,倒是缺了些火候。

    「王爺如今已經二十有一,喪期已滿。保不準皇上哪日就下令賜婚了,你既喜歡,為何還要捨近求遠。你大可以和你爹去服個軟,讓你爹去御前透透風,皇上心裡也有數。」

    項姝聽到爹這字眼,就不開心的撇開頭,「娘,你就不相信女兒。就算爹不幫忙,我也能讓王爺娶我。何況……爹根本就不喜歡我嫁給王爺。」

    「我就不知道爹怎麼想的。即不讓大皇子娶我,也不喜歡我和王爺接觸。」項姝惱氣項罡,一邊抱怨還狠狠的蹂躪著手中的枕頭髮洩。

    齊芳琴聽女兒這麼一說,也察覺了,老爺莫不是還沒想好助誰上位。

    「你就乖乖的待府裡,別再去惱王爺,最後得不償失讓別人白白佔了便宜可真悔的你。」

    項姝瞪了她娘一眼,煩悶的拉起被子。娘本是支持她的,現在也被爹糊弄住了。她就不信了,她能迷得住大皇子還征服不了王爺。

    項姝徹夜未眠都在琢磨著如何讓豐元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一牆之隔的王府裡眾人皆好眠,唯有侯總管還指揮著幾個下人把紙鳶一個個掛在牆上。這房間本來是給未來王妃留的,是府裡第二大的房間了,現如今倒成了個紙鳶展覽室。他真切是對不起未來王妃啊。

    豐元溪這會兒也沒睡,正被阿挽纏著講「英雄救美」的故事。

    「項小姐不是在我們後頭嗎?怎麼就去巷子裡了呢?」小姑娘可不傻,細細想想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喜歡。」

    「誰會喜歡黑漆漆的巷子啊,看著就嚇人。」小姑娘顯然不信。

    「她就喜歡。」

    「元溪怎麼知道她喜歡,那她還喜歡什麼?」

    「本王。」

    「……」

    豐元溪本以為隔壁若再有人來拜訪,一定只會是項將軍。不料,依舊是項姝。

    項姝提著一個食盒在廳堂候著,看到豐元溪,雙頰立時染上紅暈,「臣女謝王爺昨日的救命之恩,這是臣女今日清晨便爬起來做的糕點。只第一次做糕點,許是不若王府廚子做的美味,但卻飽含著姝兒的一片心意,望王爺不要嫌棄。」

    項姝一說完,阿挽就不樂意了。姝兒,誰准你這麼玷污元溪的耳朵的!阿挽氣憤的衝上前,裝著不經意的經過她身邊,「踩」了她一腳,又若無其事的飄回元溪身邊窩著。

    豐元溪看著作亂的小姑娘,說不上來的泛起了自豪感。

    「裴安,把糕點送去給昨晚幾個侍衛。告訴他們,這是項小姐的謝禮。」

    不多時,昨晚幾個頑固不靈的勇士就提著空食盒出來了,齊刷刷的抱拳,「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項姝嘴角直抽抽,誰能告訴她,她的劇本為何變成了這樣。難道不是他們搶了王爺的台詞嗎?她都已經想好要「以身相許」入駐王府了。

    一日的敗北並不能讓她氣餒,項姝隔日隔日的就拜訪王府。每回都是帶著不同的糕點,每回的糕點都有一個蕩氣迴腸的傳說,中心思想卻只有一個:「英雄救美,美人和英雄都會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豐元溪琢磨了一下項姝恨嫁的心理,就讓人把幾個侍衛的生辰八字、家庭情況、收入情況、有沒有處過對像等方方面面列了七大張八大張的報告送去給項將軍。

    這招似乎相當有效,項姝已經大約有半個月未出現過。

    這日天氣不錯。

    阿挽拉過小板凳,搬到樹下,又去臥房裡拿出一盤子的水果,湊到豐元溪身邊一塊兒看書。她知道元溪一直都在看關於鬼魂的書,但是她總覺得很多東西和她對不上號。例如書上說若不是厲鬼,心無雜念、不想害人,接觸人氣多了,便會接觸到世間的物體。

    她無時無刻不和元溪一塊兒。算著日子也快一個月了,她的櫃子隨著她日益增長的生活需求都已經快被裝滿了。大到水桶、板凳、衣物,小到耳環首飾,除了櫃子裡畫過符的,其他的她都還不能碰到呢。看來書也不能全信呢。難不成就因為她曾經想過要嚇項姝?

    阿挽呸呸幾口,她什麼也沒想過!她是最善良的小女鬼!

    豐元溪拿手指敲了敲書頁,喚她回神。小姑娘每回偷偷的想去抓實物,他知道。他私心裡也找來更多的這些書給她看。

    這些日子項姝成日來叨擾,小姑娘就跟炸毛、護主的小貓咪一樣。若她真是個活生生的人,想來非得每日都打上一架不可,還得是把對方打的落花流水才行。不然回頭,又得他哄著才行了。

    阿挽沒心沒肺只對他上心,但他卻只想著得過且過就好。人鬼殊途,他並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只趁著她百日前能寵則寵罷了。

    想到這兒,豐元溪還是無奈的笑開,若真有這般灑脫,他也不會寫信回堯山了。

    「元溪,擋住了。」阿挽下意識的拿手去撥開,豐元溪驀地回神,指尖「穿過」她的手指。

    只一瞬間,兩人都被電擊一般,猛然一顫。

    「元、元溪……」阿挽想知道剛才是不是她的錯覺,就和那日的蘋果粒一樣,硬硬的,涼涼的。

    豐元溪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未動分毫,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洩露了他激動的情緒。

    豐元溪慢慢的移動手指去接近那本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先是輪廓,再靠近,兩人的手指交錯而過。怎麼會?他明明感覺到了,豐元溪猛地縮回去抓阿挽的小手,照例……撲了個空。

    阿挽著急,卻不敢動彈。她知道,元溪也感覺到了。

    豐元溪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急,許是我們都……」

    阿挽用力搖頭,打斷元溪的話,「不是不是,明明就碰到了。」

    小姑娘紅了眼眶伸手去抓豐元溪的手掌。這次——

    是真真切切的握住了。

    兩人驚愕的呆住了。

    豐元溪小心翼翼地反手把軟綿的小手抓握在手心,隨之緊緊的握住,不留一絲空隙。

    阿挽破涕為笑,嘿嘿的傻笑出聲。

    這晚,明月皎潔。裴安遠遠跟著主子逛了整整三圈王府,從用過晚膳一直到就寢。

第12章 元溪的阿挽

    豐元溪見小姑娘拽著他的手不放,嬌憨的傻樂要跟去浴室,無奈又好生溫柔的說道,「好了,快去睡。嗯?」

    話語間,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裡嫩滑的小手。女子軟綿綿的小手和男子脛骨分明的手的確太不一樣了。

    阿挽巴巴地看著他,腦袋左右搖了下。萬一放開了,等下就碰不到了怎麼辦呢。

    豐元溪欲言又止,微微一笑,轉身朝床榻走去,阿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到了床邊,豐元溪拉著她坐上床,「乖乖的躺進去。」

    阿挽聽話的「鑽」進被窩裡,但手依舊拽著元溪不放。豐元溪俯下身子,拉著她的手湊到唇邊,輕柔的印下一吻。

    「我馬上就回來,好麼?」

    阿挽愣愣的點點頭,豐元溪唇畔淺淺勾起,將被子掀開一角,把她的手放進去,隨之朝浴室走去。

    待豐元溪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頭,阿挽抬起手,眼睛盯著手背,小心的探出手指沿著被親吻的地方劃過一圈。

    剛才,元溪的嘴唇碰到了她這裡,柔軟、溫暖的……這是親親嗎?

    小姑娘似乎突然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了什麼,臉頰酡紅,咻的一下整個身子都掩進被子裡。豐元溪帶著濕氣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床上連個「人影」也沒有。

    「阿挽?」豐元溪下意識的掀起阿挽的被子。

    而被窩裡的小姑娘早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想躲著人,忽的飄到了床底下。

    豐元溪細細一琢磨,這算的上好跡象吧,已經知道害羞了。緊接著,躲貓貓的阿挽就聽到溫潤的嗓音不疾不徐道,「我的阿挽怎的不見了?」

    阿挽嘻嘻的笑出聲,元溪的阿挽嗎?

    阿挽也不記得羞了,驀地飄回元溪身前,小腦袋討好的蹭過去,嬌嗲嗲的搶答道,「在這裡。」

    豐元溪見著小姑娘喜氣的小表情,失笑。伸出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平攤著。

    阿挽笑瞇著眼睛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手指一個個地插//進指縫間。看,還是能碰到呢。小姑娘顯然很開心,隨著元溪一塊兒躺進了各自的被窩裡。

    十指相扣的手掌安放在被子中間。這一晚,兩人都不自覺的勾起唇畔入夢。

    「試試這個。」

    「還有這個。」

    豐元溪一起床就窩在臥房裡,陪著阿挽做實驗。裴安莫名其妙的聽著吩咐一直往主院裡送東西,什麼切好的水果,去街上現買的鷯哥……也不知道王爺在做什麼,拿了東西就「砰」的一聲把人關在門外,一點不給面兒。

    一早上下來,他已經摸透了,只要是阿挽想去觸碰的東西就能碰到。即便是她想沐浴,只要是她想,那便可以做到。但相反,人卻是碰不到她的。除非就像昨晚一般,元溪已經碰到了阿挽的手,那這個部位對於他來說就是可以直接觸摸的。

    兩人一直折騰到用午膳,阿挽小心的夾了一塊咕嚕肉放進元溪的碗裡。豐元溪回以一笑,心裡的念想愈發的渴望。

    這似乎給了他希望。何況,師傅也該收到信了。

    用過午膳沒多久,裴安就來通報,說是項小姐又來了。阿挽撇撇嘴看向豐元溪,雲溪看她一眼,繼續翻書,「和她說本王不在。」

    「呃,侯總管說您剛用好午膳呢。」裴安揉揉鼻子回道。

    「本王說不在就不在。」

    裴安默默的離開,王爺真是越來越任性,越來越傲嬌了。人姑娘家都追上門了,好歹也得給人個面子呀。

    阿挽開心的繼續膩著看書,明明已經能自己看書了,可人就偏偏不幹,小手藏起來,腦袋歪在豐元溪懷裡窩著。

    豐元溪看一眼懷裡的小腦袋,無聲的歎了口氣。還以為小姑娘開竅了,知道男女有別了,如此看來,還是傻妞一個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豐元溪私心的疼寵著阿挽,他甚至希望小姑娘能滿身覆滿人的氣息,逃過百日,永遠的留在他身邊。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變得和他一樣,即便不行,他也喜歡這樣和她生活下去。

    可是這樣,阿挽就再也不能轉世為人了。而且她投胎後再等她長大,那會兒自己都是個糟老頭了。

    豐元溪煞是覺得無助,師傅連個音訊都沒,阿輓近幾日也老是不見人影。

    這日,豐元溪正在書房裡翻著文朝帝送來的幾本奏折,小姑娘偷偷摸摸的飄到門邊,準備出去。

    「又準備去哪兒?」豐元溪放下手裡的折子,抬眼望去。

    阿挽頓在原地,好一會兒,悻悻地轉過身子。低垂下腦袋,絞著衣襟輕聲道,「去靜姝苑。」

    豐元溪挑了下眉毛,怎麼的這幾日項姝不來王府,小傻妞還要自己湊上去。元溪好奇了,「去做什麼?」

    阿挽趕緊搖頭,「不做什麼。就去看看老槐樹。」

    豐元溪哪裡是好糊弄的人,瞅著小姑娘不敢瞧他就知道一定有問題。他就這麼盯著她看,一聲不響。

    不過幾秒鐘,阿挽就頹敗的飄回豐元溪跟前,「只是想去嚇嚇項姝而已。誰讓她老是要來纏你呢,阿挽不開心。」

    「那阿挽是如何嚇人的呢?」豐元溪面無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

    「阿挽其實也不喜歡嚇人,好醜……」小姑娘忽視他的問題,逕直的自說自話解釋著。

    而此時,阿挽做賊心虛的低著頭卻未看見元溪眼裡閃著促狹揶揄的光芒。

    阿挽沉默了片刻,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深呼吸一口氣。吐出粉嫩的舌頭,睜大眼睛扮了一個鬼臉。兩隻手五指張開,指尖勾起,做出一個抓人的爪子狀。

    豐元溪一愣,這……是嚇人?好——

    可愛。

    一種好想去捏一捏她的小臉蛋的想法瞬間佔據了整個心坎。

    阿挽見元溪半晌不說話,著急的就要哭出來,元溪可不是被她嚇傻了吧!

    阿挽靠近他,腦袋湊進元溪的胸膛,小心的蹭了蹭,委屈又擔心的小聲呢喃著,「元溪不怕,阿挽不再嚇你了。」

    話音剛落下,豐元溪的指尖便襲上了阿挽急的粉嫩泛光的臉龐,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屈起,輕輕掐了一記。雖然沒有溫度,冰涼涼的,但是軟軟的,甚是好摸。

    阿挽怔怔的抬起頭,落入眼眸的就是元溪寵溺的笑顏。小姑娘也跟著綻放笑顏,元溪開心,她就開心。

    「以後不准再去嚇項小姐了,嗯?」豐元溪對手裡的軟綿綿的觸感有些愛不釋手,隨意扯了個話題引開小姑娘的注意力,手指繼續揉捏著。

    阿挽嘟嘟嘴,她不喜歡元溪幫著項姝說話呢,他們才是自己人,「那元溪生氣了嗎?」

    豐元溪似笑非笑的問道,「你覺得呢?」

    他怎麼會生這小傻妞的氣,她項姝是何許人也,不過一個路人甲罷了,哪裡比的過阿挽。這個問題還需要回答?豐元溪指尖微微施力,在她臉上捏出了一個小紅印子,如此不著調的不相信他,該受點小懲罰。

    阿挽只顧忌著元溪會生氣這個可能,扒著他的手捧在手中,迫切的求證,「元溪真生氣了?」

    手指被迫離開紅潤的臉頰,豐元溪莫不遺憾的凝眸注視著小紅印子,柔聲應道,「不生氣。」

    轉而抽出手看起書來。阿挽覷視他片刻,賭氣地把他手中的書本合上。豐元溪也不惱,氣定神閒的找到剛才的那頁再翻開,阿挽氣鼓鼓地撐著腮幫子又將書合上。

    這回,豐元溪失笑的看她一眼,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在笑她的小孩子氣。接著依舊自顧自的看起書來。剛才看到哪兒了?

    阿挽也不氣餒。

    終於,在不知幾個輪迴後,豐元溪正視了眼前扁著小嘴鬧彆扭的小姑娘。

    「阿挽乖,元溪沒有生氣。嗯?」豐元溪這回直接放下手裡的書,微笑的對著煩悶的小姑娘解釋,語氣有著不容忽視的溫柔和寵溺。

    阿挽凝望了他眼睛好久,終於放下心來,懶懶的靠向他的胸膛。小聲的保證著,「項姝是膽小鬼,一點也不好玩。以後不去了。」

    「好,那阿挽以後可不准再去嚇項將軍家的小姐了。」明明是清冷的聲音卻很溫柔。豐元溪低下頭看著烏黑的發頂,毫不在意的應著。嚇就嚇了,有什麼事他擔著。

    何況項姝又看不見阿挽,小傻妞不過是出口氣罷了,哪兒會真嚇到。就那樣可人的小臉蛋,他還捨不得她去「嚇人」呢。

    而,豐元溪不知道的是,項姝之所以幾日未來擾人清閒,是真的被嚇病了。此時,齊芳琴正忙著給女兒餵藥壓驚,晚上的宮宴可千萬不能錯過啊。

    宮宴自然少不得豐元溪,文朝帝還特地讓太監帶話讓他穿上之前御賜的滿身繡金線的王爺禮服。豐元溪瞟了一眼裴安屁顛屁顛的讓人抬著過來的衣服,逕直換上便裝。他為何要穿的金燦燦的,又不是金元寶,俗氣。

    阿挽坐在一旁,百般無賴的看著他換衣服。除了第一回對皇宮興致勃勃的都等不到天黑,之後幾次都是因為想和元溪一起才去的。誰讓宮裡不但有惡言相向,和元溪針鋒相對的大皇子,還有和藹可親卻整日想把元溪留在宮裡的皇帝大叔。

    只要和她搶元溪的都是壞人。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0:51

第13章 宮宴相親會

    馬車悠悠的駛向皇宮,阿挽懶得自己飄,就挽上元溪的胳膊藉著力。到了宮裡,豐元溪就下車自己走,似乎阿挽來了之後,這就成了習慣。

    小姑娘拉著豐元溪的袖子倒退「走」著,小腦袋仰起,瞅著天上的剛升起的月亮,「今日是十五嗎?月亮好圓啊。」

    豐元溪也抬頭望去,圓盤似得大月亮還帶著點紅暈,似乎染上了一點太陽的的顏色,煞是好看。

    豐元溪踏入慶元殿,鼻尖就飄入濃重的脂粉味,腳步也隨之一頓。緊接著嬌柔的女聲一道編製出抑揚頓挫的請安聲,「臣女給睦宣王爺請安。」

    「起吧。」豐元溪未看誰一眼,只瞪著中央空蕩蕩的皇位。今晚只有皇后在,滿殿唯有他一個男子,皇兄這是要讓這些滿眼綠光的女子把自己拆骨入腹不成?

    正想著,身後傳來了文朝帝的聲音,「皇弟今晚倒是來的比朕早啊。」

    帶著豐元溪入座時,文朝帝還環視了一圈週遭的妙齡女子們,曖昧的示意了他一眼。

    豐元溪斜睨他一眼,逕直帶著阿挽坐下。又見阿挽一直在打量著宮殿裡的其他女子,捏了捏手裡抓握住的小手。待阿挽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滿意的回以一笑,把桌子上的糕點挪到一邊。

    正好,這糕點恰是阿挽喜歡的。

    阿挽搖搖頭,碟子裡的糕點要是總是莫名其妙的飄起來再消失掉,那真切是要嚇到人了。

    這時,文朝帝開口了,「皇弟,朕聽說項將軍家的千金還是你出手相救的,而且王府和將軍府正好相鄰。這就不用朕來介紹了吧。」

    文朝帝話一出口,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齊刷刷的掃向項姝。

    項姝盈盈起身給文朝帝和豐元溪施禮,羞怯的望向後者,「那晚自當謝過王爺的,只是王爺總是不得空閒。臣女借皇上的宴會給王爺敬杯酒吧。」

    項姝端起身前的酒杯,就要邁開腳步。

    誰知,豐元溪端起白玉酒杯一乾二淨,重重的放在桌上。玉質和紅木碰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頓時,宮殿裡一片寂靜。

    不過幾秒,細碎的嘲笑聲不留顏面的擊向項姝。項姝難堪地舉著杯子,臉上一道青一道紅,甚是好看。

    阿挽幸災樂禍的看著項姝站在桌前進退不得,一進殿就如臨大敵,肅穆的小臉也破功,噗哧的笑出聲。看她以後還敢來纏著元溪,將軍的女兒了不起唷。其實阿挽自己也說不清為何這麼討厭項姝,其實不單單是為了元溪。在靜姝苑的時候,第一眼看見項姝的時候,她就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喜歡這個人。

    豐元溪把小姑娘拉入自己懷裡,小小的身子就像是嵌在他懷中一般,而後撐起右手,藉著角度和她的手,餵她吃下糕點。

    文朝帝見豐元溪如此排斥,也懷疑起侯總管和裴安的話了。這看起來就是姑娘家單方面的喜歡小九啊,小九似乎一點都沒這個意思啊。但今晚既然宣了那麼多適齡的大臣女兒進宮,小九怎麼說也得選一個才行。想他弱冠那年,皇子都出世了。

    最後尷尬的局面還是皇后出面緩解了。

    各家的千金們和皇后一唱一和的讓豐元溪看了一晚的歌舞晚會,在他看來這舞還沒之前的舞女們跳的入眼。倒是文朝帝忍著皇弟的怒視硬是在宮宴散場的時候以兩人同路為由,讓豐元溪送項姝回家。

    其餘眾人莫不恨得牙癢癢,巴不得現在就回去讓父親大人把府邸移到王府隔壁去。

    豐元溪自然不能在那麼多人面前駁了皇兄的面子,可那冷淡的眼神也是讓文朝帝想當場反悔收回成命。

    看著豐元溪頭也未回的走出大殿,文朝帝趕緊抱緊皇后求安慰。所謂長兄如父,他這個皇兄為他的婚事操心的頭髮都白了,到頭來還落得被嫌棄的份兒,實在是心酸啊。

    豐元溪一馬當先邁出了慶元殿的門檻,項姝小碎步緊跟其後。那些個大臣女兒們由太監帶領著走在一旁的側道兒上,眼睛不住的瞟向豐元溪,眼裡無不是魅情流動。待看到俊逸身子後頭的項姝,禁不住跺腳怒視。

    都是妙齡女子,花一般的容顏。嫁入宮中為妃雖然也好,然文朝帝已四十的年紀,哪兒比得上睦宣王爺年輕俊美。最重要的是,當今聖上極為寵愛皇后,即便皇后只誕下大公主仍穩坐後位就可一探一二。

    這些姑娘的父親都是當朝為官者,多少都有些門路。後宮中皇后當道,旁的總是不受寵,女兒即便入宮也是貪不得好,那倒不如把眼睛放到睦宣王爺和大皇子身上。

    如今皇上掠過大皇子的婚事先操心起王爺的婚事來,也讓很多人在心裡默默的開始站位了。這些個花花蝴蝶們本是擔心幾年未得見的王爺依舊一副孱弱病態,卻不想今日一見,王爺身子骨看起來並未傳言那般不堪,出眾白皙的皮膚倒顯得更俊美,引得她們春心蕩漾。

    項姝抬起下巴傲視的掃過左側的人,彷彿自己已經是內定的睦宣王妃一般。轉而又一副小女人姿態靠近豐元溪,顯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把剛才慶元殿裡丟人的事兒給拋之腦後了,「花好月圓,想來連月亮也識趣。王爺瞧今晚這月亮可喻示了什麼呢?」

    項姝嬌羞的望著豐元溪,手緩緩的抬起,想攀上青色衣袖。

    豐元溪見她靠近自己,大步一邁,保持著距離。順帶冷漠的譏諷道,「項小姐若是對星相感興趣就多去看幾本書,別整日盯著本王府裡的人。想來將軍已經把本王最好的侍衛的生辰八字都看過了,既然不合適,麻煩項小姐到別處尋去。」

    宮內一片寂靜,只有低低的腳步聲。清冷的聲音雖然不重,週遭的人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左側的姑娘們更是豎起了耳朵,正好把豐元溪的話一字不落的藏進了耳朵裡。堂堂一個將軍府的千金原來喜歡王爺的侍衛,這可真是喜聞樂見啊。看來王爺還是她們的,茶餘飯後也多了一條閒聊的八卦了。

    項姝著急的想解釋,可她又怎麼去反駁一個王爺。

    豐元溪戲玩著手裡的柔荑,指尖來回的在小指頭的關節處打轉。心裡暗暗為阿挽的沉默感到歡喜,看來小姑娘是吃醋了,待回家可得好好順順毛才行。

    文朝帝給豐元溪和項姝只準備了一輛馬車。豐元溪臉色極差的坐進馬車,項姝只敢奄奄的坐在簾子處受冷風吹。不是她不想把握這個和豐元溪獨處的時機,只是她稍微往裡面挪一絲,豐元溪就能用毫無溫度的眼神盯著你,如同對象就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一樣。

    阿挽悶聲不吭的躲在馬車的一角,手指無意識的從豐元溪手中脫開,方纔那一張張風情萬種、各有特色的俏顏在她腦海裡一一閃過。突然間所有的才藝又一塊兒噴湧而出,優美的樂曲聲交織在一起變得雜亂無章刺激著她的耳朵。

    她慌張的想大叫,讓她們都不准說話,但沒有人看得見她。連她的元溪也被圍在人群中,只剩她一個人。就在一瞬間,這些人全部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迴盪不斷地只有皇帝大叔的聲音,「將軍之女項姝賢良淑德,特賜婚於睦宣王,則日完婚。」

    阿挽使勁的晃著腦袋,把自己從臆想裡拉出來。元溪還在呢,雙眸閉緊坐著閉目養神。小姑娘湊上前,嘴唇輕輕的在他臉上貼了一下。

    豐元溪心坎一顫,淺淺的笑了一下,卻沒有睜眼。他知道他要是現在睜眼,一定會忍不住回吻她,小姑娘也會害羞炸毛的。更何況,車裡有個扎眼的。豐元溪好不遺憾的在心裡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阿挽認真的凝視著眼前這俊彥的臉龐,似乎想把一分一毫都刻在心裡,身子卻不再隨著馬車的速度漂行。

    馬車繼續前行著,身子穿過馬車一直停在原處。眨眼間,馬車便消失在轉角處。

    阿挽蹲下身子,小巧的貝齒狠狠的咬著塞在嘴裡的手指,硬生生的在白嫩的手指上咬出兩排深深的牙齒印。只是,她沒有知覺。

    阿挽跟著元溪看過書,她知道再過一個月她就要被鬼差帶走轉世投胎了。元溪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她卻也知道元溪希望她能留下。他每天都翻好多的書,畫好多的符紙,身上沾上了灰燼也不在意,明明是最愛乾淨的元溪了。她還看到他給師傅寫了好幾封信催他快來都城……

    元溪做了好多事,都是為了她。

    她也想。很想很想。她覺得做不做的成人有什麼關係呢,有元溪就比什麼都好。

    她的世界裡一直只有他,她覺得這樣就夠了。

    只是今晚,那麼多比她漂亮的面孔卻生生的刺痛了她,不為她們比她美艷動人。只為,她們都是人。

    她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嫁給元溪做王妃,連討厭的項姝也可以。唯有對於她,這是癡人說夢,即便她比她們都要喜歡元溪,只是元溪,不是王爺。

    皇帝大叔說的對,元溪總得是要娶妻生子的。那她,偷偷的再看他一個月好了。

    阿挽站起身子,好生倔強的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猛咽兩口,把喉嚨口泛起的酸楚直直的壓下。她現在還不能回王府,會被元溪發現的,她只能等元溪就寢後才能回去,也不知道……元溪會不會找她呢?

    如果找她,她要不要出來見他呢?如果不找她,她會難過吧,但是這樣對元溪也好。

    小姑娘認真想了一會兒,煩躁的晃了晃腦袋。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要忍不住回去了。下定了決心,阿挽飄悠悠的朝著王府的反方向飄去。

    她得離王府遠點,這樣趕回來的時候元溪應該就睡著了。

第14章 想念進行時

    阿挽一路橫衝直撞,並沒有特意尋著大路「走」。只一心記著要離王府遠些,越遠越好。於是,確定了方向就穿牆而過,直愣愣的在民房之間穿梭。

    未經過主人同意的小女鬼客人一間間的闖過,或是大戶人家的庭院,又或是商戶家的臥房。唯一不變的就是屋裡總是漆黑一片,這個時辰,大伙幾乎都已陷入睡眠。

    天上的圓月灑下銀白的月光,偶爾處在兩間屋子中間的小巷裡,阿挽就抬頭看一看,心思又忍不住往元溪身上跑。才兩個時辰前,她還和元溪一起賞月了。

    阿挽低垂著腦袋繼續往前飄著,告訴自己數到一百就開始往回「走」。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因為想他才迫不得已想回去,小嘴撅著自言自語,「元溪這會兒一定喝過藥睡了吧。不會被發現的!」

    小姑娘慢悠悠的飄著,嘴裡專心的數著數。保持著直線飄行,目不斜視。

    「你個死相……餓死鬼投胎了,你倒是……倒是輕點……」

    「老娘是人不是牛,這骨頭都要被你折斷了……」

    「爽了沒,老子可是把明天殺牛的勁都用你身上了。」

    「快點啊,別說話……啊……」

    阿挽半個身子才穿出厚實的牆,尖細的嗓音和粗礦的聲音就交織著闖入她的耳朵。阿挽被嚇得身子嵌在牆裡,卻動都不敢動。

    下一秒,阿挽哭喪著臉,好生懊惱,「慘了。」

    原本一路安靜,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她忘記剛才數到哪兒。阿挽握起小粉拳捶了下自己的腦袋,這下子又得重頭開始數了。離王府可越來越遠了……

    屋子裡的吟哦聲還在此起彼伏,男低音女高音不斷提醒著阿挽誰是害她忘記的罪魁禍首。怨念的小姑娘循聲望去,床鋪上兩條赤//裸裸的身子交疊著。

    阿挽下意識的轉回腦袋,她才不要看別的男人脫光光呢。

    突然一聲「痛苦」又激昂的呻//吟竄進阿挽耳中,小姑娘全身一個哆嗦。難道是謀殺案?

    正義的阿挽趕緊飄到床邊,只見上頭的大漢並沒有用手掐住身下女子的脖頸,兩手空蕩蕩的撐在床上。倒是兩人的下身一直撞擊著。

    阿挽又仔細研究了一下女子的聲音,似乎也沒那麼痛苦,反倒是……舒服。

    這個詞兒一冒出頭,阿挽就覺得自己莫名的熱騰。這時,床上的二位已經結束了戰鬥,親熱的依偎在一起,嘴裡淫言穢語不斷。

    阿挽忙不迭的捂著小臉轉身逃出了屋子。

    阿挽撫著小心臟站在屋子外頭的大街上,順了好長一口氣。而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烏漆漆的門板,不害臊,哼!

    小姑娘也沒發現自己的直線策略早就已經換了方向,繼續堅持著數著數,穿入一家豆腐鋪子裡。

    「婆婆,那裡有人呢?」稚嫩的嗓音帶著絲新奇的意味。

    「呸呸呸,瞎說。婆婆還要去做豆腐,快睡覺。」屋裡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豆腐阿婆看了一眼滿屋子的豆子催著小孫子入睡。

    「真的有呢。」小男孩很堅持。

    「婆婆給你講個故事,你就睡,成不。」阿婆無奈的歎口氣,以為小孫子又在撒嬌了。

    阿挽自然聽到了聲音卻不敢回頭,快速的飄回了路上。深怕讓小男孩留下了陰影,雖然她覺得自己長得挺親切的。

    她記得,之前元溪說他兒時便看的見鬼,而且大多數人幼時都能看見。

    元溪元溪!怎麼哪哪兒都是元溪呢。阿挽頹敗地扁扁嘴,決定現在就回王府去。

    可是……往哪邊走呢?阿挽環視了一圈,黑漆漆一片,怎麼突然還覺得有點嚇人了呢。

    害怕這心理一冒尖兒,就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阿挽雙手環胸,警惕地打量著空蕩蕩的街道,雖然她已經是鬼了,可也不妨礙人家還是個小姑娘。

    阿挽下意識的朝著有光亮的地方走,沒多久就看見前面不遠的那條街上紅光亮蹭蹭的,似乎還有人影走動,甚是熱鬧。

    阿挽目不暇接的看著花花綠綠的姑娘們衣著單薄的在門口招呼著,有男子過來,往往沒一會兒就被簇擁著走進其中一家。

    「麗春院」、「百花閣」、「溫柔鄉」……

    阿挽琢磨著這些酒家的名字,倒像都是女子取的,難道這些又像酒家又像客棧的商舖都是女子所開。阿挽肯定的點點頭,心裡好生崇拜這些掌櫃的。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阿挽震驚的抬起頭,她……撞到「人」了!

    阿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異或說另一個女鬼。暗色的粗布衣裳,頭髮也未用簪子綰起,長長的披在肩頭。瓜子臉、柳葉眉、杏核眼,五官美艷動人,只是脖頸處卻有一條長長的傷疤,紅色一條,刺目的很。

    「嚇到了?」那女鬼見阿挽一直傻看著她不說話,以為她是被自己淒慘的「死相」所嚇到。

    「啊?」阿挽回過神意識到她在說什麼,慌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沒有見過鬼。」

    女鬼噗哧笑出聲,「沒見過鬼,那你是什麼?」

    阿挽也跟著笑,「我是說沒有見過別的鬼。」阿挽是真的挺開心的,有個同類的感覺還不賴。

    「人跑了。」女鬼一跺腳,越過阿挽往前飄去。阿挽潛意識的跟了上去,一直到溫柔鄉的天字包廂裡才停下。

    女鬼的速度比阿挽快很多,一停下她就呼呼喘氣,打量著四周。這時,屏風前和一嫵媚的女子喝酒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大皇子?」

    女鬼秀眉蹙起,反問道,「你認識他?」

    「嗯!他是壞人。」阿挽忿忿的怒視著豐承奕。

    女鬼凝視著阿挽眼裡的憤怒,好久別開頭。她們的恨,不一樣。

    阿挽後知後覺的反問道,「你是來找他的嗎?」小姑娘敏感的察覺到大皇子笑的越開心,同伴身上的戾氣就越重。她試著撫摸著她的後背,學著元溪安撫她的樣子。

    身後的小手一觸及後背,女鬼就顫了下身子。似乎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過,活著的時候沒有,死後倒像是偷來的福分了。

    阿挽還在忙著組織語言去安慰女鬼姐姐,廂房裡又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吟哦聲。阿挽尷尬的低垂腦袋,熟悉的是——同一個調調,陌生的是——聲音不同。

    女鬼拂開她的胳膊,席地坐下,聲音有些低沉,「我叫陳雪娥,想知道我的事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和阿挽說自己的故事,可能只是因為她很寂寞,還是因為……眼前乾淨的小姑娘讓她覺得很安心。

    阿挽點點頭,又躊躇不定的看著她。講故事確定要這麼曖昧的背景音樂嗎?!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陳雪娥淡笑出聲,「小丫頭,這裡都這樣。」

    阿挽深呼吸了一口氣,盤腿坐在她身邊,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

    陳雪娥手癢的捏了一下阿挽努起的鼻頭,隨即斂起笑容。她七歲的時候被家裡賣給牙婆子,拿來的錢是給弟妹吃飯的。牙婆轉手把她賣到了這十三街給那些姑娘們當丫鬟,長到十四歲就被逼著接客,第一次接客遇上禮部侍郎左清被贖了出去學舞唱曲,前年被送給了豐承奕。豐承奕陰晴不定,在床榻之上也總是怪癖眾多。

    但她就是靠著豐承奕吃飯的,唯有不斷的迎合她。往日宮宴回來,豐承奕總還是好心情的,卻不知那晚發生了什麼,她是活活被鞭撻而死。

    死後她因滿身的怨氣而不能投胎,身上也無蔽體的衣物,正巧後山上隔日葬了一個婦人問她拿來的才有了身上這件粗布衫。

    陳雪娥淒涼的笑著,「我就算不投胎也要把他一起拉下地獄。」

    阿挽聽的一愣一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環抱住她,「讓元溪幫你打他這個壞人!」

    女鬼姐姐的身世那麼淒慘,既然是大皇子的美姬,然後做了「嗯嗯啊啊」的事後還被死於非命。這個大皇子草菅人命還逍遙法外!阿挽做鬼以來,生活裡只有豐元溪,每日享受到的都是元溪的寵愛、關懷,即便元溪總是很少說話。讓她一瞬間接受這個世界的惡意,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豐元溪。

    陳雪娥凝眉看她,「你說豐元溪?睦宣王爺?」

    「啊?嗯。」阿挽鄭重的點頭。

    「你認識他?」陳雪娥打量著阿挽身上穿的衣服,的確是宮裡才用的上的上好綢緞,「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的阿挽啊。」

    明顯底氣不足的聲音讓陳雪娥好生不解,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一直聊到床上的人停止運動,陳雪娥才把豐元溪和阿挽的關係鬧清楚。也明白了王爺圈養的小姑娘現在是「離家出走」了。


第15章 一個小女娃

    陳雪娥掐了下阿挽紅潤的臉頰,揶揄道,「養的倒是很好,不過生前也該是個小姐的命。」

    阿挽不在意的嘟嘟嘴,「不知道,反正也不記得。我只知道元溪好。」

    陳雪娥笑笑,剛才阿挽也和她解釋了自己沒有生前的記憶。她倒是琢磨著或許老天爺待這丫頭不薄,遇上豐元溪,再修成正果。

    想著,陳雪娥又為自己不靠邊的想法搖搖頭,丫頭雖然人好,但若真有福氣就該生前遇上睦宣王爺了。如今只留了一縷魂魄還談何相守。

    「雪娥姐想怎麼辦呢?」阿挽小心的偷瞄了一眼床上又開始第二輪奮戰的兩人,趕緊轉過頭。

    「殺了他。」陳雪娥決斷的說出口。

    阿挽沉思片刻,宛轉應道,「可是,有害人之心的話,你就永遠觸摸不及實物,那……」

    陳雪娥神情嚴肅的看向她,「怎麼回事?」

    阿挽就一五一十的和陳雪娥闡述了一遍從書裡學來的東西,而且有她這個人證在不信都不行了。

    陳雪娥沉默許久,無奈的發笑。想來也是對的,不然那麼多厲鬼早就把那些壞人殺完了,就豐承奕這個人渣怎麼還會在這世上存活。

    「你可以去找元溪,元溪一定會幫你的。」阿挽大方的替豐元溪接下了這個差事。

    陳雪娥好笑的敲了下阿挽的頭頂,也就這丫頭會覺得冷漠的睦宣王爺是好人了。

    「真的,而且元溪可以看得見你的。」阿挽奮力向陳雪娥舉薦她的元溪。

    陳雪娥暗暗腹誹,真是傻丫頭一個,人王爺對你好可不見得會買她的帳啊。阿挽仍在喋喋不休的誇她家王爺多麼善解人意,陳雪娥看著雙眸泛光的小丫頭,突然覺得或許也可以試一試。

    報仇,自然是要讓仇人失去他最想要的東西,生不如死才解恨。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斃命難以解她心頭之恨。

    「你和我一起去王府嗎?」陳雪娥問著離家的小丫頭。

    阿挽話茬一頓,貝齒咬了咬唇瓣,「雪娥姐,我跟著你好嗎,就一個月。」

    陳雪娥點點頭,「那待會兒我把你送到街口破廟。我去王府看看,如果他睡了,我再回來接你。」

    「嗯。」阿挽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們再做一件事。」陳雪娥神秘兮兮的帶著阿挽來到床邊。

    再三向陳雪娥確定後,阿挽飄到桌前右手五指都沾上墨水目不斜視的飄到床的上空,在床頂上一筆一劃的寫下「殺人償命」。

    「大……大皇子,有……有鬼……」被豐承奕壓在身下的女子驚恐的指著床頂,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可隨著字一個個顯現,姑娘嚇得猛然縮起身子,夾得豐承奕差點失守。

    豐承奕正在僅要關頭,不耐的抬起頭。瞳孔驀地放大,額頭冷汗直逼,

    特別是「命」字最後一筆,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一豎劃下,承受能力在那一瞬間被壓垮,下身萎焉,癱軟在床上。喉嚨因恐懼而嘶啞,「來……來人啊,快來人。」

    在房門湧入眾多侍衛的同時,阿挽和陳雪娥已經飄到了空蕩蕩的街上。

    陳雪娥確定破廟裡沒有其他「鬼」後,就交待她在這裡等著,自己朝著王府飄去。

    而此時的睦宣王府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從宮裡一回來,王爺就火急火燎的奔向主院,府裡的人還從來沒見過優雅的王爺這般的不顧形象。但想了下王爺再像仙人也是個凡人,所謂人有三急,他們也是能理解的。

    誰知裴安跟著回到主院後,就見王爺先是把臥房裡裡外外走了個遍,又把整個院落都尋了一遍,問他找什麼也不說。然後牽了馬廄的馬,奔出王府,侍衛們施了輕功才趕上。回來後,就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地盯著院子大樹上掛著的紅燈籠站了整整一個時辰有餘。

    而現在,王爺剛下了命令讓他們把上回買回來的紙鳶和府裡所有的燈籠掛滿通往王府的大路上。

    府裡的人全部出動,手上各自拿著燈籠和紙鳶,綁上麻繩掛在沿路屋子的門沿上。遇上沒地方掛的,就找木棍支起來。頓時,王府這一片人潮湧動,光亮的如同白日一般。

    而陳雪娥來到睦宣王府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紛紛擾擾、來回走動的人群。

    她詫異的飄到半空中,從王府往遠處看去,原本漆黑的街道如今燈火通明,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紅光浮蕩於空氣中,和十三街遙遙相望卻不會給人一種紙醉金迷的曖昧感。點點紅光,夾雜在燈籠之間形形色//色的紙鳶,似乎是在等待、引導著誰從街尾走向街頭,跨進頂端的王府大院。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美好。

    陳雪娥飄過牆頭,按著阿挽說的主院的位置,沒一會兒就找到了。而她要找的人就坐在長廊上,一條腿屈起,手隨意的擱在膝蓋上,眼睛望向院子門口。

    似乎感覺到有「人」來,豐元溪側頭看了一眼漂在空中的陳雪娥,又神色不改的轉過頭。

    呵,怎麼,走了一個又送來一個。

    他不要,他要阿挽就夠了。或許,她這次若未突然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這般執念了。

    「你等阿挽?」陳雪娥覺得她要是不提阿挽,豐元溪應該永遠會無視她的存在。

    「在哪裡?」豐元溪沒有和她廢話,厲眼掃去,開門見山。

    陳雪娥白白眼,她就知道,什麼最和藹可親、溫柔和善的王爺,完全是在扯淡,只有對阿挽那個傻丫頭才會是十佳好男人。

    陳雪娥看著站起身用眼神逼著她帶路的豐元溪,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那你得先答應我的事啊。」

    豐元溪哼了一聲,「帶路。」

    陳雪娥跟在身後無聲的歎了口氣,她說話完全沒地位,還不如賣了阿挽那丫頭來的實在。

    陳雪娥不知道的是,豐元溪現在心裡一片安寧。是的,安寧。

    阿挽不見了,他最擔心的是迷糊的小姑娘是不是記錯了時間,今日實則已經是百日。可是若有鬼差來,他又怎麼會一點感知都沒有,畢竟鬼差身上帶著的陰氣重,他很敏感。這也是為什麼陳雪娥一來,他就知道。

    而他也一直很好奇,為何阿挽身上沒有一點陰氣。

    至少現在,他知道阿挽是安全的,她還在。天知道他剛才一臉平靜,淡漠的表情,心裡早就掀開了鍋。但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沒法派侍衛去尋。他就自己騎馬沿路去找,路上漆黑一片,他擔心小姑娘會不會怕黑。找了許久,他又怕小姑娘已經回王府了,就趕回去。

    之後他只擔心阿挽會迷路,他掛了她最喜歡的燈籠和紙鳶,所以他相信她一定會找到回來的路的。即便她不想回來,看見紙鳶……她也會開心的過完剩下的一個月。

    現在,他要去接她回來了。

    陳雪娥看著步步生風的青色背影極速跨上駿馬,心裡不免疑惑,不是說睦宣王爺是個病入膏肓的病秧子嗎?這矯健的身姿,怎麼也不像啊,難道是愛情的力量?

    陳雪娥一見豐元溪不善的覷向自己,趕緊前頭帶路。

    王府的大門敞開,外頭掛燈籠和紙鳶的奴才們正好回來,一見王爺騎馬過來,主動的分開佇立於大門兩側給主子讓道。

    侯總管看著馬匹一出大門,慌忙讓侍衛跟上。一著急,牙齒咬舌頭,疼的眼淚直逼,手還不住的把身邊的侍衛一個勁都往外推。

    「吁——」

    侯總管眼睛還盯著自家主子,就見主子的白馬在大門不遠處停了下來。

    陳雪娥納悶的看著豐元溪拉起韁繩,迫使馬兒停下,正想催促。就見他徑直翻下馬背,眼神凝望著前方。

    陳雪娥隨著他的目光望去。

    燈火闌珊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慢慢的朝他們走來。越走越近,矮矮的個子,應該只有五六歲的年紀,是個小女娃。燈光照著她的小臉蛋打著陰影,看不清五官,唯有身前捧著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紙鳶。

    豐元溪朝前走了倆步,停在馬兒前。身子蹲下,緩緩地朝著遠處的小女娃張開雙臂。

    小女娃加快了腳步朝盡頭那方朝她張開懷抱的男子奔去,那單薄的身子,似乎總覺得她就要踉蹌跌倒。

    幾步之遙,小女娃拋開身前的紙鳶,撲身投入豐元溪的懷抱。

    豐元溪接住飛來的小女娃,緊緊的環抱住她,嘴角揚起滿足的笑意。即便懷裡的小人兒,現在正在啜泣,會弄髒他的衣衫,可……那又怎樣。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2:31

第16章 王爺有韻事

    「乖,不哭……」大掌溫柔地撫著小女娃的後背,豐元溪自是沒有安慰過小女娃娃這種生物。猶豫半晌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憋出來這般拙劣的言辭。

    小女娃腦袋一個勁兒的往他胸膛蹭去。聽到豐元溪的話,依舊嚶嚶啜泣著,偶爾滋遛一聲吸一下鼻涕。

    他的阿挽受驚嚇了吧,怎麼會變成一個小丫頭呢。豐元溪有好多話想問懷裡的小人,但現在他只能把她抱的更緊些。

    陳雪娥繞著兩人轉了好幾圈,隱隱想到一個不現實的可能性,阿挽借屍還魂了?!

    陳雪娥好不容易把這個事實消化掉,又不免為阿挽憂心了。以前是人鬼殊途,如今……這年齡會是嚴峻的考驗啊。

    而此時的王府大門裡外佇立了一堆的石像。

    侯總管左手搭在一侍衛身上,嘴巴微微張開,瞠目結舌的看著不遠處那溫馨的畫面。裴安和一群侍衛們維持著奔跑的動作,身子前傾,一隻腳還未落地。其餘的奴僕們皆是保持著從大門裡伸長脖子眺望的姿勢。

    「唷……嘶……」侯總管驚愕的回神,牙關一鬆,舌尖又被狠狠的擊中,瞬間眼淚迸出。可還沒忘記用手摀住嘴巴,深怕驚擾了主子。

    隨即,裴安一夥左搖右擺的跟疊好的骨牌似得一個接一個的全都摔倒在地上。

    深夜的寂靜就此瞬間被擊破。

    廚房洗碗的嬤嬤目不轉睛的盯著外頭,手指戳了下身邊肌膚嬌嫩的侍女,「你說,那會不會是小郡主啊?」

    侍女也一反常態沒有嫌棄這粗使嬤嬤的油膩膩,神叨叨的回道,「我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輕飄飄的談話聲就跟炸彈似的投下,所有人都看見了努力懷抱住王爺的那雙小手的主人頭上冒出兩個金燦燦的大字「郡主」!

    裴安才爬回侯總管身邊,就被一把抓起,「快……快去,給王爺和……小主子拿件披風來,千萬別凍壞了。」

    侯總管的話提醒了豐元溪,他把小丫頭的小手抓握住,冷的跟冰塊似的,簡直比之前的她還滲人。

    「我們先回府可好?」他摸著懷裡的小丫頭衣著也單薄的很,戊遼國的都城不管什麼季節,白日和夜晚溫差都大。現下已是深夜,單他說出口的話都能看見白煙,也不知道這小丫頭的身子能不能熬得住。

    阿挽微不可見的點了下小腦袋,輕聲的打個哭嗝,喉嚨還噎著說不出話來。

    裴安拿著黑色狐裘披風過來時,就看見王爺好不溫柔的幫小主子順著氣。

    「給本王吧。」

    豐元溪接過披風嚴嚴實實的把小丫頭包裹好,連一張小臉都被罩在披風的大帽子底下。豐元溪滿意的站起身退後一步審視,小丫頭著急的跟了一步,又重又長的披風大半都拖在地上,險些就摔了一跤。

    豐元溪有些懊惱,大手穿過小丫頭的腋下,一把將人抱起來。

    裴安看著主子抱起小主子後,只將人懸在半空中,好久都不知道手該放那兒。試探著問道,「王爺,要不讓奴才抱吧。」

    阿挽一聽,慌張的把手從披風裡探出,緊緊的圈住豐元溪的脖頸。

    豐元溪順勢換了個姿勢,一手托著小丫頭的臀部,一手圈著她的身子,穩穩當當的朝著王府走去。

    「去把太醫叫來。」

    豐元溪撂下一句話就抱著人朝著主院走去。

    回到臥房,豐元溪將懷裡的小東西放到榻上,拉下她的帽子。方纔他只惦記著他的阿挽回來了,也沒仔細看。現下藉著燭光一看,小丫頭的臉上一道黑一道黃的,頭髮乾枯發黃,鼻頭也哭的紅通通的,身子干煸羸弱,實在是……沒有一絲可取之處。

    「咕嚕……」

    阿挽弱弱的揪著披風上的絨毛望向豐元溪,「餓了。」

    豐元溪微微一笑,揉了下她的小腦袋,讓跟過來的裴安去準備吃食。

    看著小丫頭狼吞虎嚥的把桌上的東西掃進肚子裡,豐元溪只能在一旁勸著她慢點,深怕一下子吃多了積食,鬧肚子。所幸,人小只也吃不了多少。沒一會兒,阿挽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盤子裡喜歡的美食,舔舔嘴唇,干流口水。

    豐元溪好笑的緊,餓死鬼投胎不成,之前可沒短著過她。

    才填飽了肚子,阿挽就覺得渾身上下哪兒都不對勁。感覺全身都在發癢,伸著手去撓,又怎麼也撓不到地方。

    豐元溪看著她耍猴似的七上八下的折騰,瞭然的讓裴安去備浴桶。浴室裡的溫泉池子對於這個小不點實在是太深了些。

    裴安現在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為小主子服務,沒幾分鐘就把浴桶備好了,還能看見熱騰的白氣從桶裡蒸發。走前還依依不捨的不斷回頭,想一睹小主子的容顏。只可惜,小郡主太害羞,總是垂著腦袋。

    擔心阿挽怕冷,屋子裡用了炭火,暖暖的卻又不會覺得悶。豐元溪把披風解下擱到一邊,有點心疼的看著小傢伙身上穿著的粗布衫,手腳處都少了大大的一截,看上去應當是穿了有些年頭了。

    阿挽毫無忌諱的把衣服剝了個乾淨爬進浴桶裡。暖暖的水溫熨燙著小丫頭舒服的歎了口氣,像個小老頭似的瞇了眼。

    阿挽的衣服都在原來的大櫃子裡,豐元溪就拿了件自己的裡衣放一邊,撐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爺,鍾太醫來了。」裴安輕叩房門。

    「知道了,候著吧。」

    豐元溪又等了好一會兒,沒聽見水聲也沒聽見阿挽喚他。思慮幾秒,便拿著衣服過去,才繞過屏風,就見小丫頭已經累的靠著浴桶打起了小呼嚕。

    豐元溪搖頭,拿過一邊的干布把人撈出來擦乾,衣服一裹抱入懷裡。

    把人塞進被子裡,豐元溪就叫了太醫進來。太醫從王府大門一路到主院,早就知道了王府多了小主子。甚至連王爺的纏綿情//事、風流韻事都聽了好幾個版本。

    有說小主子是王爺回都城路上一夜風流的果實,有說王爺和小主子的母妃都是仙人,更有說小主子的母妃是妖孽,所謂人妖殊途……

    比較靠譜的版本是這樣的。相傳在王爺在堯山有一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師妹,師妹貞潔高尚,只想和王爺在堯山不問世事過一輩子。王爺一直對其隱瞞身份,師妹在王爺要回都城之際痛苦萬分,但願意守著堯山等他回來,而且還為王爺生下了小郡主。但不得不說,第一句的確真相了,只不過並非青梅竹馬罷了。

    總之,小主子是王爺的孩子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你問為什麼?因為兩人那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啊。

    太醫帶著一顆八卦又激動的心來到床邊,渴望一睹小郡主的芳容。

    一群騙子啊!謠言!都是謠言!俊美的王爺要是能生下那麼……不美麗的女兒,那一定是像她母妃!那……小郡主的母妃……

    太醫猛地擊破自己的幻想畫面,顫著手給阿挽把脈。

    豐元溪見太醫痛心疾首的表情,眉頭也擰起,難道身體有什麼惡疾不成。

    在豐元溪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太醫終於開口了,「小主子雖無大病,但是體質虛弱,得長時間的調養才行。」

    豐元溪點點頭,讓太醫去開滋補的方子。

    豐元溪捏了捏小丫頭的臉頰,這瘦的一點肉都沒了,哪兒有以前摸得舒服。隨即心裡開始活絡的制定養肉方案,突然又淡淡的開口道,「出來。」

    陳雪娥僵持了幾秒,從牆面冒出。

    豐元溪把阿挽的被子掖好,走到外間,「把你知道的都說一遍。」

    陳雪娥事無鉅細的把從十三街開始的「阿挽漂流記」講了一遍,省略了嚇人的事兒,當然也沒有忘記把大皇子「嗯嗯啊啊」褻瀆阿挽美好心靈的事兒重點闡述。

    說著說著,陳雪娥有點沒底氣了。睦宣王爺這人太難琢磨了,她都要講的羞澀了,他居然一點火氣都沒有。

    豐元溪聽完故事便嫌棄的把她趕出臥房,看來具體的只能等明日阿挽醒來才能知道了。或許真是上天憐憫,讓阿挽回了人世間來陪他。倒是小丫頭膽子不小,還敢去十三街鬼混。

    豐元溪沐浴後帶著怨氣回到床上,作惡地捏了下她的臉蛋。許是長久營養不良,洗掉黑灰後露出的皮膚暗黃,心裡又不免嫌棄一把。

    當務之急,就是養肉啊。

第17章 賠一個王妃

    日上三竿,阿挽迷糊的伸了個懶腰,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噙著水霧的眼睛對上一雙含笑的黑眸,深邃地彷彿要將她陷進去。

    阿挽本能的咧開嘴,笑彎了眼,「元溪……」

    豐元溪衣著整齊的靠在床頭,看著阿挽甜甜的笑容,心裡泛著暖意,長什麼樣都還是他的阿挽。這般想著,即便枯黃乾燥的頭髮也看起來順眼了很多,便伸手用力的揉了揉。

    阿挽瞇著眼睛配合的蹭了蹭掌心。好像哪裡不對勁呢?

    「還累嗎?」豐元溪張開五指探進小丫頭的發間,替她捋開睡的打結的一股股頭髮。

    阿挽搖搖頭,今天的元溪好溫柔。而且昨晚的被子也好舒服,暖暖的,總有一種睡不夠的感覺。

    阿挽驀地一愣。對,她怎的忘了,她已經變成人了。阿挽拍了拍臉蛋,手沿著自己的五官一點點的摸過去。是不一樣了……

    豐元溪看著她一副怔呆的表情,把她連人帶被子裹著抱起來。走到外間,打開大櫃子的門。裡頭有一面大大的銅鏡,但是給以前的阿挽用的。

    「看看。」

    阿挽抬起頭,鏡子裡果然沒有顯現出她的模樣。微微低頭,眼前熟悉的衣服,小飾品讓阿挽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才一晚上沒見,卻覺得已經好些日子了。小手意料之中的無法觸摸到它們,就像以前的豐元溪一樣,依著輪廓去摩挲。

    「餓了嗎?要不要先用早膳?」豐元溪坐上一邊的椅子,團著被子的小丫頭就只能活動著腦袋看他動作著。

    「啊?好。」阿挽側著腦袋應道。

    豐元溪叫了裴安把熱水和早膳送來臥房,又把人塞回床上。阿挽見著他不急不緩的模樣,咬咬嘴唇,有些沮喪,「元溪都不問我為什麼變成這樣嗎?」

    豐元溪淺笑,把一早送來的女娃娃的衣服遞來給她,「問,但不是現在。」

    見阿挽仍是不解,又接著說道,「不是餓了嗎?等用過早膳,想好給我個理由昨晚為什麼走。還記得你答應過什麼?」

    阿挽心肝兒一顫,這回是活生生的感受到小心臟一瞬間七上八下的小鹿亂撞。眼神心虛的四處遊蕩,就是不敢看豐元溪。

    豐元溪也不在意,躺倒窗邊的榻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小丫頭臉上豐富的表情,嘴裡還唸唸有詞。他基本上已經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但是他還是想確定一下,有沒有什麼突發狀況。以及她離開的理由,當然,還有十三街的事兒。

    裴安領著兩個侍女走到門口,把她們手上的熱水、牙粉等分趟端進屋子。見著小主子還在床上窩著,理所當然地為她的不規矩找好了借口,一定是千里迢迢的來找父王累到了吧。

    一想到這麼一個小不點跋山涉水,一路斬妖除魔,裴安只覺得心疼的慌。見著王爺又一副面無表情的面癱樣,就想為小主子再爭取一點賴床的時間,「王爺,早膳可要遲點再上?」

    豐元溪未說話只看向阿挽,小丫頭無奈地從床上磨磨蹭蹭地爬下來。給她選了一件粉嫩的衣服,只是臉色太黃了,看著倒是頗像個偷穿了小姐衣服的小丫鬟。阿挽彆扭的垂著腦袋,挪著步子走到豐元溪跟前。小手搭上他的膝蓋,小腿挺有勁兒的,一下子就爬到了豐元溪身上。

    「元溪,我先交待了再用膳好嗎?」阿挽心裡不踏實的緊,噗通噗通的直打鼓,話憋在心裡不說出來哪兒有心情吃飯呢。

    豐元溪挑眉看了她一眼,逕直吩咐道,「把早膳端進來。」

    裴安早就被阿挽直呼王爺大名給嚇到了,不是父王,也不是王爺,而是軟乎乎的「元溪」……這,這是什麼情況?而且,方才驚鴻一瞥,小主子長的和王爺實在是不同。怎麼說,那叫各有各的風采?

    裴安一臉傻子樣兒,機械的領命離去。

    「先洗漱。」

    阿挽快速的搞定一切,又爬回榻上。沒一會兒,裴安也送早膳來了。這回,是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小主子那就像哪兒的山疙瘩出來的小乞丐啊,面黃肌瘦……

    裴安同情的看了一眼豐元溪,也不知道那師妹是怎樣的容貌,王爺受苦了!

    臥房裡片刻間又僅剩兩個人,阿挽迫不及待的捂上豐元溪的嘴巴,「元溪,先聽我說。我先到了東街上……他們都……」

    豐元溪舀起一勺紅豆薏米粥,「張嘴。」

    小丫頭下意識的張開嘴,咀嚼幾下,「好呲(吃)……男(然)後女(遇)到……」「一個殺牛的大伯和一個嬸嬸在『嗯嗯啊啊』……我就生氣了啊!」

    豐元溪手下一頓,哼,他也生氣,「張嘴。」

    「……之後碰到雪娥姐了,咦,我怎麼沒看見雪娥姐呢?」阿挽眨巴眨巴問道。昨晚太累了正事兒沒說就睡著了,瞌睡蟲真討厭。

    躲在牆面裡的陳雪娥閃著淚花,小丫頭可真懂事,還記掛著她。哪兒像那個無良的王爺啊。

    「繼續。」豐元溪自然知道陳雪娥就在旁邊,只不過這個鬼身上的戾氣並不是針對阿挽的,他也不想多管閒事。好歹昨晚人家還是幫忙了,不過最後還是阿挽自己懂事回家了。

    「元溪,你不知道那個大皇子可壞了!但是他也會『嗯嗯啊啊』,你會嗎?」阿挽撲閃著好奇的目光,話茬一轉到了豐元溪身上。

    「你說呢!」豐元溪哼了一聲,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怎會有本王不會的事,笑話!阿挽沒敢再問,因為她到現在也沒搞懂元溪的「你說呢」是包含幾個意思。

    「……破廟裡好黑,我有些害怕,就打算偷偷跟在雪娥姐後面回王府。」

    豐元溪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

    「半路的時候,我看到有個矮個子的男子扛著什麼東西鬼鬼祟祟的扔在路邊。然後我一時間好奇,就過去看。就看見她,嘸,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那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阿挽說著有些傷感,聲音越來越低沉。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人、還是個孩子,就這樣死在她的面前。豐元溪輕輕地把人抱進懷裡。

    「當時我就想回王府,讓你去救她。結果,我才想走,就動都動不了,整個人被吸了進去。」

    「有哪裡不舒服嗎?」雖然昨晚他查探過她的脈搏,太醫也檢查過無礙,可這並不妨礙他再關心一遍。

    阿挽微微搖頭,「元溪,你說,她會不會來找我把身子要回去呢?」

    她滿心滿肺的都是對那個女孩的內疚,她就像個小偷,偷了她陽間的日子。

    「你之所以會進去,是因為她已經是最後一口氣了,而且正巧昨晚是滿月。」這是他今早特地翻的答案。一知道這個原因,他就命令侍衛去把通往王府附近區域所有有五六歲小女娃的住戶都調查個遍。現在還未有結果,如今阿挽這麼一說,倒是個被丟棄的女娃,更方便了些。

    豐元溪實則也有些忐忑,他不知道阿挽可以在這具身子裡待多久。

    阿挽聽到元溪這麼一說,心裡好受了很多。

    「那你再說說,昨日為何那麼晚回家?」豐元溪琢磨了一晚,覺得還是這般說比較委婉一些。總不能赤//裸裸的問,你怎麼不要本王了吧!

    阿挽侷促的從睫毛底下瞄了一眼豐元溪的表情,嘟囔道,「不是那麼晚,是不想回。」

    小丫頭實在的說了真話,豐元溪反倒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眉梢一挑,示意她繼續說。

    「阿挽不喜歡元溪有王妃。元溪如果有王妃了,阿挽怎麼辦呢?阿挽會難受。」

    「阿挽不喜歡元溪有王妃。元溪如果有王妃了,阿挽怎麼辦呢?阿挽會難受。」

    似乎是排練許久的話,阿挽順溜的說出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元溪的雙眸。

    豐元溪有些措手不及,這具宛如難民的身子裡藏著的是他的阿挽,眼睛清澈的要把他看穿似的。阿挽或許不知道這樣就是喜歡,但是他懂就好了。

    豐元溪撇過眼睛把碗遞到阿挽手中,「好了,把粥先喝完。這副樣子,倒是本王虧待了你個丫頭片子。」

    阿挽有些失望,嘴巴一張一合慢慢的吞嚥著甜甜的粥,心裡卻是酸酸的。

    「那就不要王妃了,好麼?」豐元溪狀似隨意的脫出口,眉眼溫和,帶著淺淡卻又溫暖的笑意望著阿挽。

    阿挽瞪大眼睛,弱弱的把嘴裡的半口粥嚥下。

    「只是,本王既為了你沒了王妃,阿挽是不是要賠本王一個王妃呢?」豐元溪難得的浮出一抹促狹的笑容,眼睛卻只是盯著她的眼睛。讓他對著一個五歲的女娃間接告白,真真是覺得匪夷所思。

    本想著小丫頭傻乎乎的會問一句,「怎麼賠?」

    倒是不料阿挽難得聰明了一回,歡心地扯起嘴角,無聲的望著他喜色溢於言表一點不見姑娘家的羞澀。豐元溪輕咳一記,臉頰浮起淡淡的紅暈。

    突然,小丫頭審視了一番自己的泛黃的皮膚,歎了口氣,擰起眉頭。抬起眼瞼注視著豐元溪滿臉沮喪,「可是……阿挽現在好像不漂亮呢?」

    豐元溪把粗糙的小手抓進手裡,溫柔的正色道,「漂亮是我的阿挽,再醜也還是我的阿挽,有何區別?只要阿挽還在就好。」

    偷聽兩人談情說愛的陳雪娥無奈地撫額,這兩人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年齡問題啊!

第18章 大皇子魔症

    阿挽掩著嘴嘻嘻的樂著,元溪連說了倆遍「我的阿挽」,她現在樂的想飄起來。雖然聽著有點像繞口令,但是聲音好好聽,這樣一聽就知道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阿挽好不容易把滿心的崇拜和歡喜抑制住,跟個大人似的,反手把豐元溪的手握住,拍了拍。

    「元溪,你別擔心。女大十八變,說不定再過十年,我就變得好看了!」

    豐元溪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糕點,塞進她嘴裡。還是多吃點東西吧,既然智商已經跟不上了,那就指望身子抱起來舒服點。

    阿挽兩手撐在榻上,仰著腦袋吃著元溪喂的東西,心裡又瞬間開出了一百朵菊花。要是還是鬼就好了,她還可以把東西藏到櫃子裡。投胎的時候,帶著長毛的糕點,路上看看慰藉一番思念之情也是極好的。

    也不知豐元溪是否是猜測到了她的想法,反正櫃子裡之前留著小粒乾癟了的蘋果他是知道的,那個從宮裡帶回來吃了一半的棗糕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今天的糕點連沫都沒剩,全都進了阿挽的肚子裡。

    「王爺,皇上的聖旨到了。」裴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看來跑的急了。不過院門離房間這點路也能大喘氣,只能說明身體素質不行。豐元溪計較著晚膳前要讓裴安繞著院子跑個十圈,鍛煉鍛煉身體。

    阿挽拉著豐元溪的手跟著走出門外。小丫頭站在院子裡遲遲不走,抬頭仰望著天上的太陽。直到眼睛被刺得泛白光眼前一片漆黑,才瞎子摸像似的抓到柔順的下擺,等著被豐元溪拖著走。

    豐元溪乾脆一把抱起小丫頭,伸手在她額頭彈了個腦崩,嘴角卻是翹著。倒是前些日子把她拘了的緊了些,難得可以曬太陽了,就貪婪的緊。那股子狠勁兒,想把日頭給吸進眼睛裡似的。

    阿挽雙手捂著眼睛,等著雙眼重新適應光亮。腦袋尋著豐元溪的方向湊進,懶懶的擱在他肩頭。

    一路上耳朵裡不斷的傳來,「王爺安,小主子安。」

    好不容易眼睛舒服了,已經到前廳了。過來宣旨的是之前在宮裡見過的李總管。

    李福成望見王爺的身影,忙伸長了腦袋。這架勢,能讓不親近人的睦宣王爺抱著過來的想必就是小郡主了。王爺盡有這般舐犢情深的一面,實在是讓人欣慰,皇上若知道,想必又要抱著皇后娘娘潸然淚下了。

    青色衣衫越來越近,懷裡抱著的粉色小點也越來越靠近……

    這個……呃,小郡主的長相未免太別具一格了。其實,現在的阿挽也並不是特別丑,可人人都當會看見一個小元溪。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王爺,這是皇上昨兒晚上就擬好的聖旨。」李福成低下腦袋把聖旨呈給豐元溪,腦海裡已經在拼湊王爺的小師妹不同凡響的容貌。

    豐元溪抱著人坐下,接過聖旨。聖旨說要封睦宣王昨晚帶回來的女孩某某為某某郡主。

    文朝帝沒地方打探阿挽的名字就把名字和封號的地方都體貼地空了出來,特別善解人意地留著給豐元溪填寫。

    阿挽把簡短的聖旨讀完,眨巴眨巴,「元溪,皇上大叔沒把字寫錯嗎?」

    豐元溪默不作聲地將聖旨扔給偷偷打量阿挽的侯總管,「燒掉。」

    接著邊走邊說,「回去和皇兄說,待下月初一本王會帶阿挽入宮。還有日後,每逢十五的宮宴本王就不去了。」

    邁出前廳的門檻,阿挽拍了拍豐元溪的肩頭安慰了一番。怪不得元溪要生氣了,皇上大叔也真是的,「王妃」和「郡主」都分不清,真讓人擔憂戊遼國的未來。

    而屋子裡的一眾就和一個時辰前的裴安一樣,沉浸在「小郡主喊王爺名諱」的震撼中久久無法自拔。只是,燒掉聖旨?這檔子事兒真的好嗎,王爺這是偷吃了不想承認?眾人回神,一致用眼神斥責、埋怨著主子的背影。

    此時的皇宮大內,皇后的寢殿裡。文朝帝正盤著腿靠著皇后,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各執黑白子博弈,玩的不亦樂乎。

    皇后奪過文朝帝手裡的黑子,輕撫他的下巴,「皇上,別著急。有事可以和王爺一塊兒商量,這會兒一定在來的路上了。」

    在路上了?文朝帝心理咯登一下,搶回皇后手裡的棋子,按到棋盤上。

    皇后看著棋盤上用黑白子擺出的小人兒無奈的翻翻眼,皇上只要煩心就拿棋子玩,圖案越複雜,說明麻煩最小。得了,這回煩心的可以算是頂級的了,倒不知朝堂上出了什麼事兒,讓皇上一下早朝就鬧心成這樣。

    「皇后,你說小女孩到底會喜歡什麼呢?」

    看著文朝帝真摯的眼神,皇后甚是不雅的張著嘴巴愣在原地。敢情這就是頭等大事?

    最後文朝帝讓御膳房準備了十八道點心,讓御獸園挑了八隻毛茸茸的小寵候著,又讓內務府把漂亮的綢緞、飾品送皇后宮裡來……總之能做的都做了,文朝帝還不放心的背了一個睡前故事用來吸引小郡主。

    小九的女兒,聽說和小九長得一模一樣。

    文朝帝滿心期待的等來了李福成,趕緊揮手,滿臉的喜色,「快傳人進來啊。」

    李福成瞄了一眼文朝帝的臉色,噗通跪下,把王爺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文朝帝摸不透他的九皇弟了,按李福成說的,兩人看著父慈子孝。小九除了他和裴安,誰人都不會親近,居然會抱那孩子,顯然是極其喜歡。這……不是女兒會是誰?還膽敢直呼小九名諱?

    文朝帝摸摸下巴,招呼李福成走近些,「這樣,朕給你講個故事吧。」

    想不通就不想了,倒是一早上的準備一點都用不上,多憋屈。

    適而,在太監帶著太醫來通報大皇子病重的時候,李福成已經將「牛郎織女」的故事倒背如流了。

    「怎麼回事?」皇后見文朝帝一直蹙著眉頭,便替他開口發問。

    「回稟皇上皇后,微臣無能,無法得知皇子殿下患了何種隱疾。臣等只敢給殿下服下安神湯。臣覺得,這似乎是心病,倒像是臆症。」

    太醫沒敢交待,大皇子嘴裡一直唸唸有詞,說自己沒有殺人,讓對方不要殺他。街上也是流言四起,據說是大皇子謀財害命,厲鬼昨晚來索命來了。還有自恃正義人士鬧到衙門去要求「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因手上無證據,反而被衙門以誣告的罪名各打了二十大板扔了出去。

    文朝帝瞇起眼睛沉思片刻,決定親自去皇子府走一趟。太醫既說臆症,顯然是那不孝子說了些什麼話。

    正好到時候還可以去一趟王府,看一下小侄女。

    豐元溪比文朝帝更早些就收到了消息,他還沒說什麼,小丫頭就雙手舉過頭頂認錯了,「元溪,我錯了。以後我真的真的再不嚇人了,我也不知道他膽子那麼小,他都敢殺人,怎麼……」

    「我沒有說怪你不是。」豐元溪依著太醫的方子給小丫頭臉上抹上一層的珍珠粉,現在時辰還未到,還不能亂動。

    「來,把腳放進去。小心點碰一下,燙不?」豐元溪把一旁綠油油的一桶水移到阿挽腳下,看著她慢慢的把瘦小的小腿泡進藥水裡。

    據說這都是美白的,等晚上了全身還得泡一次。再加上藥膳調養,豐元溪相信他一定可以抱到一個白白嫩嫩又軟乎乎的阿挽。

    陳雪娥看著一條龍服務的睦宣王爺,無趣的蹲在牆角拿著小木棍畫圈圈。一開始看還覺得新鮮,現在,呵呵……

    「你,過來。」等待藥效期間,豐元溪準確無誤的指向牆角。

    陳雪娥馬上扔下小木棍,滿臉諂媚的飄過來。

    「咦,雪娥姐,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呢?」阿挽訝異的看向陳雪娥,嘴角開心的扯起。

    陳雪娥看了一眼豐元溪淡淡的目光,揉揉鼻子,笑道,「才來,才來。」

    阿挽點點頭,「那你要在王府住嗎?而且元溪一定會答應幫你的。」

    豐元溪敲了下小丫頭的腦袋,「好了。她還有事要忙呢,怎麼能一直住王府呢?是吧?」

    陳雪娥很想說,那我就不客氣的住下了。最後還是把這個想法扼殺在了豐元溪壓迫的延伸下,只能哀怨的繼續回皇子府監視大皇子的一舉一動。

    豐元溪則小心的揭下阿挽臉上的珍珠粉。

    讓陳雪娥待在她最討厭的大皇子身邊不過是懲罰罷了,誰讓她利用阿挽嚇人了呢,皇子府四周多的是他的人,有沒有陳雪娥實在是毫無差別。

    當然,他也絕對不是因為阿挽對那個女鬼太熱情才鬧彆扭,絕對不是。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3:12

第19章 皇帝哥哥啊

    文朝帝和皇后微服私訪來到大皇子府上,奴才們忐忑的領著人往豐承奕住的院子走去。這腳還未踏進院子,文朝帝就聽到了大皇子大呼小叫的瘋言瘋語。

    「是誰?是誰要殺我!」

    「我沒有殺人!不要來找我……」

    「……」

    文朝帝駐足在院外,眉頭緊緊蹙起,發問一道隨行而來的太醫,「你來的時候也這樣?」

    太醫屈身回道,「是的,從昨日夜間到今日早上,皇子殿下一直是這般囈語。」

    「皇上,先去瞧瞧皇兒吧。」豐承奕雖不是皇后所出,但皇后待一眾皇子皇女都是極為寬懷的。這霎時聽到豐承奕淒厲恐怖的嘶吼聲,心裡好生不忍。

    文朝帝握了握皇后的手,一道走進豐承奕的臥房。伺候的奴才們見到文朝帝忙不迭跪下請安。

    臥房的窗戶緊閉,屋內點滿了蠟燭,窗沿、桌台、地上……都是星星點點的火光。

    連床沿也擺上了燭台,僅著裡衣的男子髮絲有些凌亂,懷抱著身子,眼睛直直的盯著床板,連文朝帝的到來也未發現,彷彿床板上隨時會有怪物出現將他吞噬。

    文朝帝冷著臉,讓皇后留在原地,自己小心地避開一地如同八卦陣般的燭台,走到床邊。

    「皇兒……皇兒……」

    走近一看,文朝帝凜然揪心,不過一日的時間,怎的人憔悴成了這樣,眼瞼下方濃重的黑影,雙目無神空洞,身子不住的發抖。

    文朝帝壓著聲音喝道,「都怎麼照顧的主子?」

    「皇上恕罪,奴才們要給殿下加衣服,殿下不讓人碰他啊。」

    聞言,文朝帝試探著伸手拍了拍豐承奕的臉頰。只見他猛然一哆嗦,縮著身子警惕的望向文朝帝。

    「皇兒,是父皇啊。」文朝帝柔著嗓音,輕聲喚著,手又往他的方向探進。

    這次,豐承奕的反應更激烈,直接甩開文朝帝的手,把自己縮到床的角落處。

    走出院落,皇后拽著文朝帝停下,「皇上別擔心,有太醫們守著會好的。」

    文朝帝將人帶入懷中,悠長的歎了一口氣,「即便是往後就這樣了,倒也是罪有應得。自己不得上進,盯著小九,想著皇位,到不想流連煙花之地鬧出這事。若真有因果循環,倒是還了府裡死去的那些個奴才、姬妾的罪孽。」

    文朝帝瞭解了事情的起因經過真切是恨鐵不成鋼,豐承奕是他的長子,他自然對他期許了厚望。小九自始至終都表示了他不願做皇帝,他即便知道他身子大好,也由得他借病不上朝。如此一來,文朝帝就將所有的期望都落在了大皇子身上,嚴厲苛責幾分,倒是給他養成了乖張暴戾的性子。

    在文朝帝面前,順應奉承,私下結黨私營,甚至連他的後宮都想安插人手。一有不如意之處,便回府打罵下人,手段陰狠。

    這般的性子若做了皇帝,豈不成了一代暴君。

    文朝帝深謀遠慮,想了下年幼的幾個兒子,不覺的又將心思活絡到豐元溪身上。

    囑咐了太醫和奴才們照顧好豐承奕,文朝帝前腳才離開皇子府大門,後門就閃進一個紫袍男子。接應他的是豐承奕府裡的門客,也是豐承奕最為倚重的軍師——鍾偉。

    「魏大人,這殿下如今這副樣子,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我們可還要扶持他?」

    來人便是兵部侍郎魏能,熟門熟路的朝豐承奕的院落走去,「先去探望一下殿下,待我回去再請示父親。」

    鍾偉順承的應下,嘴角卻起了一抹譏笑。父親,叫的倒是親熱,不過是個上門女婿罷了。為了攀上右相這根高枝,身為男子連自己傳宗接代的姓氏都可拋棄,跟著右相改姓魏,如今在這廂裝什麼大頭。

    ********

    豐元溪兩手捧著阿挽擦拭乾淨的臉頰,掰左掰右,提上按下的仔細端詳了半天。屈指彈了一下沒什麼肉的臉蛋,再拿過一邊的藥方子和磨好的珍珠粉瞧了一會兒,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

    阿挽一被放開就懶懶地低垂著腦袋,搭在膝蓋上,眼睛從下往上凝視著豐元溪優美的下顎線。瞇瞇的眼睛裡毫不掩飾的射出傾慕的光芒。

    豐元溪俯下身子,抬起泡在藥水中的小腳。兩人的腦袋幾乎碰到一塊兒,頸後的髮束隨著他的動作繞到身前,蕩漾在阿挽眼前。小丫頭順勢把頭髮禁錮在手中,免得沾到藥水,小手還一下一下的摩挲著。

    「皇弟,快把小侄女帶出來給朕瞧瞧。」

    隨著話音落下,文朝帝雙手背在身後,已經跨過門檻,走進了臥房。

    文朝帝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小九和姑娘……不對,小九和一個小女娃在……在親熱?

    兩人面對面坐著,上身前傾,腦袋親密的靠在一起,小女娃還抓著小九的髮束。

    豐元溪抬頭望了一眼來人,側過身子擋住文朝帝的視線,慢條斯理地把阿挽的腿擦乾淨,捋下褲腿,又拿起一邊自己的長衫把人包好,抱進懷裡。呆愣中的文朝帝只有幸覷見小丫頭一隻好奇的眼睛和泛黃的發頂。

    「裴安……」

    「王爺。」裴安剛搬了條凳子給在院子裡站著的皇后娘娘,聽到王爺傳喚,趕緊回來。見到室內大大小小的美白容器,瞭然的把桶往外搬。

    阿挽偷瞧了一眼原來是皇帝大叔,就百無聊賴的窩在豐元溪懷裡蹭著,繼續玩著他的頭髮。

    文朝帝見皇弟一言不發,就知道自己不請自來被人不待見了,而且他方才似乎是撞破了他家小九的好事。

    這般一想,文朝帝又興奮的繞過兩人坐到豐元溪右側榻上,誰讓小丫頭的臉是朝著這邊的呢。

    文朝帝撐著腦袋和阿挽大眼瞪小眼。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了,這哪兒是小九的女兒啊。也怪不得小九火大燒了聖旨,原來是當童養媳養著呢。

    這身子看起來瘦弱些,相貌也不過一般……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只要小九喜歡就好。原本還擔心著小九不喜歡女子,料不到是喜歡這般的「女子」……

    文朝帝琢磨著要不要去多尋幾個女娃娃養著。

    「皇兄今日來可有事?」豐元溪瞧著文朝帝一臉猥瑣的瞅著阿挽,一把將人換了個方向。

    「啊,無事無事,就是看看小侄女……不對,是小弟妹?」文朝帝嘿嘿乾笑兩聲,揶揄道。

    豐元溪冷眼瞅著惡趣味的皇兄一臉曖昧之色,實在是懶得理會。

    文朝帝也不氣餒,「小九啊,你總得介紹一下吧。」

    阿挽估摸著這是在說她呢,回過頭,「皇帝大叔,我叫阿挽。」

    「那今年幾歲了?」文朝帝笑的分外和藹,和藹到讓人覺得有不軌之心。

    阿挽低下頭瞄一眼自己的小身板,斬釘截鐵的回道,「五歲。」

    「七歲。」豐元溪冷淡的開口道。

    文朝帝在阿挽和豐元溪臉上來回巡視,這……要聽誰的?

    「好,那就七歲。」阿挽安撫的拍拍豐元溪的手,元溪說幾歲就幾歲,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身子的主人幾歲。

    文朝帝差點被自己一口口水嗆到。

    這丫頭倒是有趣,可不被小九吃的死死的。這要被小九賣了,肯定還幫忙數錢說再見呢。不過小九也有意思,想來是等不及了。現在還那麼小就忍不住親個嘴了,七歲也好,少忍兩年不是。

    豐元溪也沒解釋什麼,阿挽的確是七歲。他習醫術,自會摸骨。身子不過是營養不良才看起來年幼,骨頭實則已有七年之齡。

    文朝帝還想問一番阿挽父母是何人,就見小姑娘掰著手指在算著什麼,隨後又重重的歎了口氣。

    本著阿挽已經是自家人的屬性,文朝帝分外護短,「有什麼事,皇帝大叔罩著你。」

    說完,文朝帝又暈乎了一下。小九叫他皇兄,阿挽叫他大叔,可不是差輩兒了。不然讓阿挽叫他「皇帝哥哥」,這稱呼不錯,文朝帝順時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他弱冠那年的青春年少。

    豐元溪也摸摸阿挽的髮絲,表示好奇。

    阿挽悲傷的抱住豐元溪的腰身,悶聲道,「還要九年。」

    「還要九年,才能嫁你。」

    聞言,兩人均詫異。豐元溪笑的溫柔,這一抹虛無縹緲的淺笑令文朝帝久久震撼。

    文朝帝凝視著豐元溪滿足的笑容,不得不承認,即便他成了「皇帝哥哥」,他也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當今的年輕人真是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啊。

    文朝帝被皇后安撫著哄回宮後,阿挽還抓著豐元溪的衣襟,「早知道,就去尋個和我一般大的姑娘了。」

    豐元溪驀地一頓,摸了摸小丫頭的發頂。

    如今還是個孩子,倒可以放任自己摟摟抱抱。若真還魂到別的姑娘身上,他只擔心自己還跨不過那道坎了。畢竟是她人的軀殼,多生彆扭不說,總覺得是對不起他的阿挽。

    還好,是個孩子。

第20章 有一隻大黃

    睦宣王府多了一個小郡主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大街小巷,這個風頭不亞於大皇子草菅人命的消息。王府隨意走出一個人都會被格外關注,彷彿盯著看就能瞭解到第一手消息。

    百姓們也加入了編故事的隊伍,為阿挽找了一個又一個「後媽」。此時,將軍府裡的項姝也急的團團轉,明明昨晚才一起回的府,怎麼今天就多了個女兒了。

    但外面的世界一點都影響不到王府。

    用過晚膳,豐元溪陪著貪食吃撐著的阿挽在院落裡散步,裴安被下令繞著王府跑兩圈鍛煉身體。小丫頭揉著小肚子還不安分的蹦跳,豐元溪也只含笑看著。兩人逛了大半圈,門口進來兩個侍衛。

    「王爺。」

    豐元溪點點頭,讓他們去書房等他,自己則帶著阿挽先回房間。

    「我馬上就回來,想睡了就讓裴安給你送熱水過來。」豐元溪摸了摸阿挽粗糙的頭髮,一日下來這動作甚是習慣。

    阿挽想著他有正事就乖巧的坐在床沿點點頭,目送豐元溪離去。小丫頭無聊的晃蕩了一會兒腳丫子,跳下床雙手用力拖著一條圓凳子。挪到門口瞧著亮著燭光的書房,隱約有著被燭光拉的頎長的身影印在窗戶上。

    阿挽閉上一隻眼睛,伸出手指在空中描繪著影子的輪廓。

    前幾日的時候,她都還和元溪形影不離。變成人了,反倒被落下了。小丫頭雙手托著下巴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哎……」

    「哎。哎。哎。」短促卻連聲的歎氣聲有些滑稽的傳入阿挽耳中。

    阿挽一個激靈,跳下凳子。眼睛努力瞪到最大,警惕的環視四周。門外就是長廊,長廊間隔著掛著燈籠。空蕩蕩的長廊一目瞭然,主院除了書房和主臥都一片黑暗,裴安似乎才回來,躺在院子門口和守門的侍衛說著什麼。

    阿挽小手搭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坐上去。難道是聽錯了嗎?

    「哎。哎。哎。哎。哎。哎。」

    阿挽一個沒防備被嚇得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揉了揉屁股循聲望去,只見一隻黑色的鳥兒在鳥籠子裡歡快的蹦躂,嘴裡還發出嗤笑聲,「哈,哈,哈哈。」

    因的身子瘦弱,臀部也沒幾兩肉的,摔得生疼。可阿挽顧不上尾椎處還疼著,顛著腳跑到隔壁房間對出來的那處廊下。

    原來是日前剛能碰到實物時買來試驗用的的鷯哥,因為豐元溪也沒給發落它的下場,裴安就把這小東西留在了主院裡。白日裡就掛在樹底下,晚上就掛迴廊下。

    阿挽仰著腦袋看著竹條鳥籠裡的鷯哥,全身的羽毛黝黑光亮,頭側有鮮艷的桔黃色肉垂,嘴峰桔紅色,跗蹠則顏色更淡一些。這般看著,這幾處恰好點綴了通身的黑色羽毛。

    小東西似乎和阿挽做對,知道她在看它,撲了下羽翼轉了個身,尾巴對著阿挽驕傲的哼起了小曲。

    阿挽一愣,使壞的踮起腳尖,伸長手晃了下籠子的底部。

    鳥籠只靠著頂端的鉤子掛著,一碰,裡頭就跟鬧了地震似得,直晃蕩,給鷯哥供水的杯子也撒了好些水出來。

    鷯哥撲閃著翅膀在籠子裡的小天地飛起來,嘴裡不停的叫喚,「錯了錯了,錯了錯了。」

    阿挽樂了,敢情這鳥兒也通人性呢。

    阿挽一時間來了性質,興沖沖的拖來圓凳,兩手充當著軟墊墊在臀部和凳子中間,緩衝一下尾椎處的疼痛。

    「小鳥兒,你可有名字?」小丫頭仰著頭開始和鷯哥說話,「嘸,我叫阿挽。」

    「阿挽阿挽、阿挽阿挽。」鷯哥本就是好說話的鳥兒,自從來了王府,他就被丟棄在一邊。除了有專門的太監每日進來給洗澡,餵食時說幾句,其他時候都孤零零一個。

    現在倒好,兩個愛說話的小東西,正好湊成了一對。

    豐元溪遠遠的就聽見阿挽和誰說話,卻跟才會說話又對這項技能十分喜愛的小嬰孩一般,只會學舌。

    「大——黃——」

    「大黃大黃。」

    「我——叫——大——黃」

    「我叫、大黃。」

    拐過彎兒了,豐元溪才瞧見阿挽是在和鷯哥說話。

    瞅見豐元溪,阿挽趕緊跑過去抱住豐元溪的胳膊晃蕩,「元溪,大黃可厲害了。學的又快又好。」

    豐元溪輕佻眉,大黃?這似乎比較適合一條狗。經過鳥籠邊,豐元溪覷視了一眼,挺愛乾淨的小東西,沒什麼怪味。既然阿挽喜歡,那就留著吧。

    大黃似乎知道豐元溪忽閃的惡意,討好的在籠子裡蹦躂,聲音格外清脆,「王爺好,王爺吉祥。」

    阿挽一聽,笑瞇了眼,「我就說大黃棒棒的。」

    豐元溪微微瞇起眼睛,危險的眼神轉瞬即逝。這黑不隆通的醜傢伙是阿挽口中第二個被讚賞的,當然,第一個是他。

    豐元溪不著痕跡的看了大黃一眼,默默地帶著還不住獻寶的阿挽離去。

    身後不停的傳來大黃激動的聲音,「王爺是好人,王爺是好人……」

    若細聽,許是還能窺探出一抹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覺悟,它只恨在鳥市的時候沒有多學幾句吉祥話,詞到用時方恨少啊。

    豐元溪擔心著侍衛已經查出了阿挽這身子主人的身世的,怕阿挽想起那晚小女孩淒涼的死在路邊而傷感,就特意把她留下。

    事情出乎他意料,小女孩的身世仍是是個謎。侍衛們卻查到在十三街和東街之間小巷口裡的二進院有好些不同尋常之處。侍衛偷摸到院子裡時,看見院子裡進進出出的都是女娃娃,同時也看見了主子所說的一個矮個男子,孩子們都喚他趙叔。

    侍衛們粗略的數了下,女娃娃少說也有三十餘個,每個都灰頭土臉的,衣服也髒兮兮的,唯有一個個頭上的麻花辮能窺知一二。他們留了人在院子外盯梢,不知王爺的意圖就不敢輕舉妄動忙回來報告。

    豐元溪估摸著小女孩也是這個院子裡出來的,而且應當是生了重病就被丟棄了。可這個趙叔聚集了那麼多的女娃娃又是要做什麼。

    豐元溪蹙著眉頭思考著,阿挽已經從元溪的櫃子裡拿出來一套乾淨的中衣褲。

    小丫頭伸出手掌在豐元溪眼前晃了晃,「元溪,該沐浴了。」

    豐元溪捏了下阿挽的鼻尖,接過衣褲往浴室走去,阿挽小跟班也立馬跟上。看著身後亦步亦趨的小丫頭,豐元溪蹲下身子。

    還未說什麼,阿挽就抱緊了他的腰部,可憐兮兮的說道,「阿挽想和元溪待在一起。」

    豐元溪沉默,歎了口氣。

    片刻後,豐元溪也不知道兩人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情景。他自然是光裸著身子泡在水中,重點是在阿挽。

    小丫頭雙膝跪在豐元溪背靠著的池邊上,雙手抓著濕潤的帕子,使著吃奶的勁兒在給他擦背。豐元溪微闔雙眸,腦海中不停的閃過「阿挽在為他擦背,阿挽的手在撫摸著他的脊背,軟綿嫩滑的小手……」

    「元溪,這樣會疼嗎?」阿挽擦的仔細,眼睛直勾勾的隨著帕子移動。

    豐元溪微微勃發的某處因小丫頭稚嫩的嗓音瞬間偃旗息鼓。阿挽如今——

    還是個孩子。

    阿挽被豐元溪抱回浴桶裡沐浴過後,穿著過長過大的裡衣躺倒在床上。

    「哎喲……」

    豐元溪趕緊把人抱到腿上,撫上阿挽的後腦勺,「可是碰著了?」

    阿挽扁著嘴巴,自己掙扎著臥倒在豐元溪的大腿上,小手拉過他的手掌按到自己臀部,「嘶……這裡疼……」

    豐元溪小心的按了一下,小丫頭很給面子的配合著叫一聲。

    豐元溪毫不猶豫的把褲子往下扒。只見尾椎處散出一片淤青,看起來甚是嚴重。

    「疼嗎?」

    「不疼。」

    「這裡呢?」

    「哎喲……」

    豐元溪小心的把淤青揉開,又拿了藥膏輕柔的敷上。

    阿挽苦著臉趴在床上,嘟囔道,「你把人家看完了,阿挽也把你看完了。所以元溪必須得娶我了。」

    豐元溪沒好氣的捏了下小丫頭嘟起的唇瓣,摔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去琢磨這些。

    「說說,倒是怎麼弄的?」不就中間走開那麼一會會兒功夫,就能把自己身上添些傷,真是能耐了。

    阿挽實誠的把大黃給供了出來。

    豐元溪哼了一聲,消失了幾分鐘。也不知道可憐的大黃受到了怎樣的「鳥身威脅」,整整一個晚上都在念叨著「王爺是好人……」

    待養鳥的小太監第二日補水時才發現往日活蹦亂跳精力充沛的像個瘋子似的的鷯哥已經癱在籠子裡了,水槽裡半滴水都沒了,而它還在堅持不懈的討好王爺。

第21章 是夫妻相

    一大早起來用完早膳,豐元溪就忙著先給阿挽抹上黑乎乎的自製美白粉,結合著太醫研磨的珍珠粉白日晚上配合使用。

    阿挽望著認真地在她臉上塗塗抹抹的豐元溪,動作輕柔,眼神專注,彷彿是在做一項他最感興趣的事情,腦海裡突然就冒出「秀色可餐」四個字。阿挽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過唇瓣,接著不顧他手上的動作,嘟著嘴就湊上去在他臉上重重的吧唧了一口。

    小嘴和臉頰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不可避免的,豐元溪白淨的臉上也一同沾上了黑泥。映襯著豐元溪的皮膚,黑白分明,阿挽嘻嘻笑著。

    豐元溪睨她一眼,滑稽的黑泥沾上俊容卻絲毫不減他的優雅。

    小丫頭似有不甘,伸出手指揩過一點,再抹在豐元溪的下巴上。慢慢地,臉上的小黑塊兒,都轉移到了下巴上。黑泥被平鋪開,泛著灰青色,倒像是下巴上長了一片鬍渣,平添了幾分成熟。

    「老公公……嘻嘻……」

    豐元溪稍稍撇開頭,眼睛滿是不贊同的神色,手上卻依舊兀自的抹著。

    「元溪……」

    「好了,從現在開始不准說話,直到臉上的藥可以擦掉為止。」

    「元溪……」

    「不然會變醜的。」

    阿挽委屈的看著豐元溪不再理會她,逕直拾起紅木架上的帕子,對著銅鏡把臉頰收拾乾淨坐在一旁看起書來。

    好半晌,阿挽滿目哀怨的瞪著悠閒吃著點心看書的男人。她只是想說即使元溪是老公公,也是最俊美的老公公,「雲(元)溪……」

    「嗯?」

    豐元溪不為所動,屈著胳膊慵懶的斜靠在軟塌上,嘴巴都未張開一下。

    小丫頭能屈能伸,快步走過去,爬上軟塌把自己塞進他懷裡。小小的身軀勾著背嵌在豐元溪胸前,他微微笑起,本就是故意和她鬧,自然捨不得冷著她,手也順勢環上她的身子。

    裴安叩門進來的時候,豐元溪正在給阿挽擦掉臉上半干的黑泥。

    「進來。」

    「王爺,皇上讓人送了信過來。」裴安將手上的信封遞過。阿挽見元溪手上還髒兮兮的,就幫忙接過。

    裴安見主子沒反對,就接著往下說,「信是永信侯的公子親自送來的,現在人在前廳候著。」

    豐元溪示意阿挽打開信封,阿挽將信紙攤開舉在他眼前。

    看完信,豐元溪也把阿挽收拾了個乾淨,開口道,「就說本王即刻就來。」

    兩人皆換過乾淨的衣服朝前廳走去,阿挽晃晃豐元溪的手,待他低頭,為難的問道,「做了永信侯的女兒後,是不是就要去侯府住了?」

    豐元溪把人抱起,和阿挽嚴肅的小臉蛋面對面對視著,「你覺得我會把你一個人扔尚縣去?」

    阿挽甜甜一笑,摟住元溪的脖頸,好生嬌憨,「不會。」

    豐元溪恍惚間又看見了那個白嫩嫩甜絲絲的小姑娘,大手溫柔的順著她的發尾。

    「小妹多勞王爺照顧。」

    阿挽被豐元溪抱在懷中,永信候的公子許蕭逸倒是給豐元溪深深的鞠了一躬,這般倒是俯視著這位名義上的兄長。

    永信候是先帝還在時封下的爵位,如今侯爺已是遲暮的老人。異性侯本不受世襲,倘若永信候不慎歸去,侯府也就名存實亡了,許氏一族也就沒了主心骨。然文朝帝昨夜一道聖旨並一封書信,送至都城鄰縣的尚縣永信侯府。

    皇上緊急下的聖旨,封永信候幼女為郡主,賜國姓豐。

    永信候和府裡的人都一頭霧水,侯爺僅有一子,雖曾有一女也早早幼殤。但看了書信後一切都明瞭,雖不知這豐挽姑娘是何許人也,但能蒙皇上關照,且入住睦宣王府,之於他們永信候府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於是,許蕭逸連夜回都城謝恩,同時也見一見這位神通廣大的妹妹。

    「這是你兄長。」

    「兄長。」阿挽乖乖的下地,規矩地給許蕭逸福了下身子。

    許蕭逸有絲詫異,本以為豐挽會是個絕色美人兒,到不想還是個黃毛丫頭,相貌也只一般般,看著還有些消瘦。但信裡說,睦宣王爺是從惡人手中救回被拐騙的郡主,想來這姑娘之前倒是吃了很多苦。

    如今,這般看來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畢竟睦宣王爺一向冷清,倒是對小丫頭萬分親近。

    許蕭逸伸手想去扶阿挽,豐元溪先一步把人拉起,帶著人朝椅子走去。許蕭逸直起身子,頗具興味的瞅著豐元溪牽著阿挽的手。「見多識廣」的人精——世子大人腦子裡咯登一跳,心裡已有大半分明,想來是皇家內院多少都有點怪癖。不諳女色的睦宣王爺,口味有些獨特啊。

    若真是他猜測的,如此更好。天上掉下的妹妹假使能得侯府和睦宣王府結親,那些亂七八糟的宗親、還有母親也省的整日煩著讓他入仕,他也能早早放下包袱浪跡江湖。

    阿挽好奇的看著所謂的兄長,一身琉璃藍的長衫,腰帶上墜著一個竹青菱形香囊,還有一塊碧色玉石。可比元溪花哨許多,但沒的元溪好看,阿挽暗暗在心裡給兄長打了個及格分。

    許蕭逸任由小丫頭打量著他,狀似未發覺般自在端起茶盞,輕扣杯蓋,微微吹氣。杯子已到嘴邊,眼瞼卻驀地瞟向阿挽,還放肆的拋了個媚眼。見著小丫頭睜大眼睛呆愣住,才淺酌了一口,感歎道,「睦宣王府果真是連茶葉也是戊遼國最上乘的。」

    許蕭逸的小動作哪兒能瞞得過坐在正上方的豐元溪,或者本來也無意隱瞞。

    「世子既已看過郡主了,就早些回吧,省的府裡擔心。」豐元溪冷厲的看向許蕭逸,開口趕人。

    阿挽也使勁著點點頭,這兄長可勁兒的輕佻。

    許蕭逸餘光瞄到小丫頭毫無兄妹愛的站在豐元溪那邊,卻笑的更歡了。他現在的興趣都在這二人的關係上,他關心小妹的終身大事耽擱些時日想來父親也不會責怪吧。

    許蕭逸的心思在肚子裡的花花腸子轉了一圈,清清喉嚨禮貌的和豐元溪致謝,卻也委婉的拒絕的他的提議,「王爺,父親甚是擔心小妹。不若小妹隨我回府休養也好,畢竟是自己家中,不便麻煩王爺了。」

    話音剛落,阿挽猛地跳下椅子跑到豐元溪跟前,將自己的身子擠進兩腿間,腦袋枕在他大腿上,兩手緊緊的環抱住他腰身。眼睛還不忘防備的瞪著許蕭逸。

    豐元溪半瞇著眼睛斜睨向許蕭逸,大掌輕輕拍著阿挽的後背,「世子要知道,阿挽只會是睦宣王府的。」

    幾人心知肚明,阿挽不過是藉著侯府有個身份罷了。那許蕭逸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可不介意替阿挽換一個身份,何況就沒身份又怎樣,只不過皇兄太心急了。

    許蕭逸不由的抽了抽嘴角,這兩人都真經不起逗。

    許蕭逸抬手藉著袖子擋住豐元溪冷厲的眼神,偷偷的探出一隻眼睛,看似受怕神色卻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坦白的讓豐元溪看穿自己的意圖,「不然,還有第二個法子。王爺若不嫌棄,一道收留了我?也好讓我這個做兄長的盡一下職責。」

    豐元溪沉默未語,探究的凝視著許蕭逸。都說永信候世子不過皮囊好,然紈褲一個,今日相會實則莫測。

    「王爺,項小姐來了。」裴安遠遠的看到侯總管領著人,一時未察室內的氣氛頗為怪異,就和主子通報。

    許蕭逸直覺看向阿挽。果然,小丫頭傲嬌的哼了一聲,好不待見。

    「臣女給王爺請安,給小郡主請安,給……」項姝領著侍女跟在裴安身後款款而來,眼神晶亮的看見豐元溪懷裡抱著的小人兒。看見許蕭逸的時候,略一頓,畢竟永信候未住都城,項姝也不識人。

    「在下許蕭逸。」許蕭逸謙謙起身,琢磨著都城項姓應當是項將軍府上,項罡的女兒吧。

    侯總管適時介紹道,「世子是永信候的大公子。」

    「世子安。」項姝筆直的佇立著,僅微笑點頭。原以為是哪家的親王,料不過只是個世子,多半是來求王爺辦事的吧。

    懷裡的小人兒自項姝一來就變得懨懨的,豐元溪一邊還琢磨著許蕭逸的意圖何在,難得的語氣波動,頗為厲色,「項小姐倒是好門道,皇兄的聖旨昨夜才下,你這大包小包就來賀禮了。」

    皇上的聖旨雖是下了,可卻是下到了永信候府,項姝從何而知?只能是項將軍手伸的太長,耳目眾多透了風聲。

    項姝眼裡只有豐元溪,彷彿沒有感覺到他話語的歧義,掩嘴笑的滿足,「臣女關心王爺,自然王府的大小事情也格外的關注。」

    許蕭逸噗哧笑出聲,「咳咳,不好意思,嗆到了。」

    這是要說這項小姐單純呢,還是蠢呢?別一句話,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拖累成喪家之犬才好。

    豐元溪垂下眉眼,腦子不靈光的蠢女人,懶得搭話。

    項姝不明白許蕭逸是在笑什麼,瞪了他一眼一回頭又是笑靨如花,小小的踏前一步,「王爺,這就是小郡主吧。聽說長的頗像王爺,不知臣女是否有幸一睹郡主花容?」

    許蕭逸這回記得了,咬著牙暗笑。敢情以為阿挽是王爺的女兒啊。

    阿挽乍一聽,伸出小手捧住豐元溪的腦袋,低聲呢喃道,「像嗎?難道是夫妻相?」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3:48

第22章 成精的大黃

    「嗯?」小丫頭自言自語著,聲音幾不可聞,豐元溪配合的俯下腦袋貼近她的唇邊。

    阿挽看著元溪湊進的臉龐,恍然大悟。現在的臉蛋兒又不是自己的,即便夫妻相也不是她和元溪,不開心!阿挽回過頭嘟著小嘴嫌棄的瞥了一眼項姝,就知道這個壞人嘴裡沒好話!

    豐元溪聽著她嘟嘟囔囔小聲的話,探手摸上她單薄的耳垂想提醒她說話要小心著些,觸碰到微涼的耳朵,指尖不覺輕輕的揉捏了兩下。他記得阿挽也總是冰涼的,但是有肉肉的小耳垂,圓潤許多。

    許蕭逸津津有味地看著阿挽一溜的小動作,饒有興致的喝著茶觀摩這出王爺的桃花債。睦宣王爺這大招牌,得有多少官家待字閨房的姑娘家盯著,看來他這兄長也得給小妹振振威風才行,總不能讓人把永信候府給看扁了。

    項姝此時正在心裡暗自得意,小郡主如此平凡,其母親可想而知也不過無鹽之姿。若這般都可得到王爺的青睞,她可不是滿滿的勝算。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王爺即便清高孤高也敵不過死纏爛打吧,不然小郡主可是從何而來。

    王爺即便真是對女子不甚興趣。可如今她確是親眼目睹了王爺對小郡主的寵愛非常,若他日能為王爺孕育下一兒半女,還擔心坐不穩王妃職位嗎。

    項姝幾乎已經預見未來的美好生活,紅唇笑的甚為張揚,「小郡主如今還小卻已經有這番姿色,眉眼處倒真是和王爺有幾分想像,等長大了可不是讓戊遼國的這些個公子們趨之若鶩趕著上門,想來到時候王府的門檻都要被踏平了。」

    項姝自說自話,面上神采飛揚。豐元溪臉色已忽的暗沉起來,怎的,他倒是想看看誰敢來他睦宣王府要人。

    「臣女聽聞小郡主才回來,身邊也沒個女伴兒。臣女府裡離王府這般近,小郡主若不嫌棄臣女叨擾,不如……」

    「嫌棄。」

    項姝突然被稚嫩又堅定的聲音打斷,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笑容還妥妥的掛在臉上,心裡卻恨不得朝著阿挽的腦袋拍兩下。果然是鄉野長大不懂規矩的黃毛丫頭,基本的禮儀都不懂,連她在說話都敢直接打斷。

    但怨念歸怨念,項姝的眼睛、眉毛、嘴巴無不在展示著自己最親切最和藹的一面,「小郡主方才說什麼呢?」

    阿挽乖巧的又回答了一遍,「嫌、棄。」

    項姝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懵懂的看向豐元溪求助,端的那是楚楚可憐,好像阿挽說了什麼欺負人的話似的。

    豐元溪輕輕佻過阿挽的下巴,「乖,少和她說話了,若再笨點本王就不要你了。」

    阿挽可把豐元溪的話當第一聖旨,慌忙點頭保證,手也趕緊捂上嘴巴表示自己再也不和她講話。

    許蕭逸卻是忍不住了,一手扶著額頭身子因憋笑一直顫抖著,哪兒還有剛才翩翩公子的優雅,手上的茶杯還未放下一直晃蕩。

    項姝再愚鈍這會兒把小郡主的回答和自己的話聯繫在一塊兒,加上豐元溪這般戳心窩子的話,她也明白了此時自己已是許蕭逸的笑料。

    那臉上青一道紅一道,羞惱的只想直奔將軍府躲起來。

    而此時許蕭逸放肆的笑聲彷彿讓她找到了一個出氣筒,幾步上前,不顧自己所在是王府,惱怒的抬腳就朝著他的腳踩下。

    許蕭逸哪兒容的一介只會繡花撲蝶的女流之輩中傷他,一個漂亮的旋身,已經安穩坐上旁的椅子,唯有衣擺處還隱隱蕩漾。

    項姝沒料到他就躲了,抬手指著許蕭逸,怒色盡顯,「你……」

    「我?本世子的名諱方纔已經介紹過一遍,難不成項小姐一會兒功夫就忘了?哦……也對,王爺說您……這裡不太好使?」說著還點了下自己的腦袋,用一種「你知我知」的默契表情調侃她。

    許蕭逸可是一隻會咬人的狐狸,既然項姝不把他放在眼裡,那他又何必給她面子,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兒他可不會去做。更何況,王爺的態度明擺著呢,既已將是侯府的人,他也不准自家小妹心裡不舒坦。

    這回倒是換了豐元溪和阿挽看戲。

    項姝還想再說什麼,許蕭逸繼而開口,「倒是不知道本世子的小妹怎會和王爺相像,項小姐可是在說笑?」

    項姝把許蕭逸的話消化個透徹,不禁啞口無言。看看阿挽又瞧瞧許蕭逸,再瞅瞅豐元溪,目光在三人間不停的打轉。

    所以她方才毫無懸念的鬧了一出大笑話。可不是親生女兒,為何王爺會待郡主如此親切。

    項姝想不明白。阿挽也想不明白,因為豐元溪居然允許許蕭逸在王府住下了,住在離主院偏遠的屹然軒。

    雖是留了下來,豐元溪也沒打算招呼許蕭逸,午後照常留在主院裡,連飯菜也不說和客人一起吃一頓,只交待讓侯總管好好照顧他。自己倒是頗有雅興的讓裴安在院子裡支起了小案,兩人露天用膳。

    許蕭逸留下自然是還惦記著那兩人的關係,這待在屹然軒可不能看戲,也沒法和小妹培養感情,這人摸著道兒就到了院子門口。

    「王爺和挽妹妹正用膳呢,我還琢磨著怎麼沒人來叫我,乾脆就自己來了。王爺你也別客氣,繼續吃。」許蕭逸滿臉都在表達著「我是一個很隨意的客人」,隨即挨著阿挽稍稍蹲下身子。

    「挽妹妹,為兄久未與你相見,不如讓為兄餵你可好?」

    阿挽抬眼看著兄長大人滿目精光,手已經躍躍欲試想接過她手上的筷子,忙要避開。

    豐元溪眼疾手快的抱過阿挽坐到自己腿上,「裴安,再去搬一條椅子給世子。」

    許蕭逸見達成目的,拍拍衣襟坐在阿挽的位置上。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湊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也是想讓王爺知道他沒有惡意。許蕭逸放心地大大方方坐下,也就小丫頭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防備著。

    裴安不但給搬來了凳子,也聰明的拿來了碗筷,免得世子再做出什麼破格的事兒出來。

    沒有許蕭逸的刻意搗亂,這頓飯吃的頗為安逸。他也頂多在兩人互相夾個菜的時候吟上情詩幾句以應景,有時候阿挽還會往下接著來幾句。

    「大黃,他是我兄長。」阿挽沒心沒肺的很,和許蕭逸玩了一會兒,就建立了革命友誼,這會兒已經忙著給大黃介紹了。

    許蕭逸也正兒八經的立在鳥籠前,「大黃,你好。」

    大黃在今早精疲力盡之際已經下定決心至少三天不再開口講話,即便有新朋友,大黃也是懨懨的抬抬眼表示「大爺我知道了,你們跪安吧」,便不再動彈。

    阿挽擔心的捏了下它桔色的小爪子,「大黃,難道是吃壞肚子了嗎?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阿挽緊張的喚著豐元溪過來。元溪一定知道大黃怎麼了。

    豐元溪懶得過去,臭丫頭有了兄長就把他扔一邊,只示意裴安去解決。裴安就叫了養鷯哥的小太監給阿挽解釋了一遍,大黃成為了第一個因為話說太多而脫水的鳥兒的光榮史。

    許蕭逸失笑,敢情什麼人養什麼鳥。的確,小丫頭也是個話癆,不知道好清靜的睦宣王爺都是怎麼熬過去的,居然沒煩的一把將人甩隔壁將軍府去和項姝做伴。

    阿挽有些心疼,讓小太監把大黃放出來,大黃勉強動了下小小的腦袋,輕輕的在小丫頭手上啄了一下,似在安慰她。

    「休息幾天就好了,別傷心。」許蕭逸順手就去撫摸阿挽的頭髮,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何王爺能容忍這丫頭了,真性情,才是最難得。

    豐元溪不知何時扔下了書本把人從長廊裡抱過,大黃就像受到了神聖的旨意,撲閃的翅膀從阿挽手中飛起,撲入小太監懷中,腦袋還一個勁兒往人衣服裡鑽,硬是留了一個黑乎乎的後背在外頭。

    阿挽眨眨眼,驚喜萬分,被抱離長廊走入臥房時還惦記著,「大黃沒事了?」

    許蕭逸挑眉看著大黃飛回籠子裡依舊一副要死不活的鳥樣,搖搖頭,在睦宣王爺的壓迫下,都要活成精了吧。都是出來討生活的,實則不易啊。

    不過,想到王爺還要等著挽妹妹長大什麼的,他就莫名的湧起一股「世界很美好」的感覺。

第23章 成天要偶遇

    回到屋裡,阿挽仍惦記著奄奄一息的大黃,想出去看它,直到豐元溪拿出她之前遙想許久的棋盤,才歇了聲。

    自陪她玩過第一回,豐元溪就將棋盤束之高閣。

    看著小丫頭滿眼閃亮的光芒,豐元溪愈發覺得好東西就該藏著掖著,偶爾拿出來用一次誘拐小丫頭效果就更好了。

    許蕭逸是個閒不住的人,既然那兩個令他感興趣的大人物拒絕了觀眾,那他也只好出門逛幾圈,找找樂子了。於是那晚,豐元溪滿意的享受晚膳,瞧著餐桌上只有他和阿挽,沒有第三人來搗亂。

    可至於他,得不償失的是,用完晚膳,阿挽仍舊纏著他下棋一直到就寢的時候才算結束。

    陳雪娥依舊是夜半三更才出現在王府,她可不比阿挽,若被大太陽這麼來照個幾次,別說報仇雪恨了,自己也要魂飛魄散了。

    豐元溪才接過阿挽親自端過來的藥,就感覺到了陳雪娥的到來,但他顯然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苦嗎?」小丫頭好像自己在喝藥一般,感同身受的齜牙問道。

    豐元溪將空碗交給裴安後,柔聲道,「習慣了。」

    阿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書上說,元溪這般體質更是不能多與鬼魂接觸的,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算人還是鬼,會不會讓他的病更嚴重呢?

    「咳,阿挽。」陳雪娥瞧著屋裡只剩了他們兩人,才開口提醒阿挽自己的存在。她可不信豐元溪不知道她來了,多半是懶得打理她。

    「雪娥姐。」聞聲,阿挽興匆匆的跑過去,「你什麼時候來的呢?來找我嗎?」

    「嗯,看看你。再……和王爺說點事兒。」陳雪娥看了一眼視她如空氣的豐元溪。

    阿挽明瞭的退後一步讓陳雪娥過去,看來是關於大皇子的正事兒。

    陳雪娥「拍了拍」阿挽的腦袋,朝豐元溪飄去。

    「等下!」阿挽突然大叫一聲,快速的衝過去,拉著豐元溪就想往後退,遠離陳雪娥。

    陳雪娥不明所以,又朝前飄,「怎麼了?」

    「停!雪娥姐你先別過來!」阿挽這還沒搞懂自己是什麼屬性的,就來了一隻真正的鬼,那必須和豐元溪隔離開才行,「還是……遠點說話吧。」

    陳雪娥迷茫的看著阿挽,攤攤手,表示不理解。

    方纔還不解,豐元溪心思一動便明瞭,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將人摟進懷裡,他知道阿挽為什麼如此「排斥」陳雪娥。就是這怪異、浮誇還略略不經大腦的舉動卻將他的心溫暖的堪比春日,在阿挽的心中,他總是最重要的。

    豐元溪帶著人繞過陳雪娥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阿挽就拉著他走最邊緣的地方,盡可能的離的遠些。

    陳雪娥沒得到答案,只好配合的退後幾步。

    見阿挽飽含歉意的目光。陳雪娥也不做她想,能讓小丫頭那麼緊張的應該只有王爺了,就不知和她有什麼關係了,如此防備。

    「我沒事,放心。」豐元溪理順她的頭髮,自然的在她額頭印下輕柔的一吻。吻過,豐元溪不知怎的又作亂把才理平整的頭髮又揉亂了。

    趁著小丫頭還在凌亂,豐元溪回歸正題,「豐承奕怎麼了?」

    「啊?被嚇傻了吧。」陳雪娥還在琢磨兩人是在鬧什麼名堂,回過神趕緊匯報有用的消息,「有個叫魏能的來過,我之前也在府裡見過他,聽姐妹們說是右相的女婿。」

    豐元溪點點頭,這事情侍衛已經派人回稟過了。

    「嘸,還有……魏能似乎打算找道士給他驅魔。」說到這個,陳雪娥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是借了阿挽的手鬧事的。

    「驅魔?」豐元溪蹙起眉頭,侍衛到沒有提到這點,看來有些話的確只有鬼才能做到神不知人不覺的偷聽了。

    雖然阿挽是無心之過,卻的確有她的過錯。若真被魏能他人尋到有些道行的道士,只怕阿挽會有危險。如今離阿挽去世百日一月不到,沒到時間,他終究還是擔心的。若躲不過百日,只怕有這在人間作惡這一遭罪,多少會影響到阿挽的來世。

    不知不覺的就對這小女鬼上了心,豐元溪也只能鞠躬盡瘁事事為她考慮周全了。

    不過師傅已經來信說已經在來都城的路上,希望能早些到,他也能安心。

    看著被窩裡睜大著眼睛不睡覺,望著他的阿挽,豐元溪只好也側過身,「怎麼不睡?」

    「元溪……」阿挽眨眨眼,叫了一聲。良久,沒有下文。

    「有什麼話就說。」豐元溪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效果顯著,總覺得皮膚沒有前日那麼黃了。

    阿挽猶豫半晌,「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的緣故,你的病才不好呢?」

    豐元溪失笑,轉過身,平躺著,「傻丫頭。」

    「或許我讓你的身體更差了怎麼辦?每天都要喝那麼苦的藥……」看著豐元溪一點不在意的模樣,阿挽有些著急,乾脆坐起身子嚴肅的俯視著他。

    豐元溪直接伸手把人重新塞回被子裡,防止她又鑽出來,又趕緊說道,「我這體質說病也不算病,左不過是容易吸入陰寒,可偏的我又是能覷見鬼魂的,更容易招惹它們。我師傅給我配的藥,是調養體質的,能讓我慢慢的摒棄體內陰寒之氣,現下已經是第三階段了。」

    「之前一直未找到寒虛花,據說是在世間最陰寒之地,所以僅能慢慢調理著。這次師傅雲遊便是奔著寒虛花而去的,現下他已經帶著花在來都城的路上了。所以,傻丫頭,你也可以放心了,等將寒虛花製藥服下,就會沒事的。」

    「我對鬼氣很敏感,但你身上並沒有。而且你身上太多不一樣的地方,得師傅來了才能知道,但總之一定不會讓我生病。」

    豐元溪難得說了一大串的話,阿挽一度聽著磁性的聲音聽的沉醉,這大篇下來,她真正聽進耳朵裡的倒沒幾句。第一是自己不會害了元溪,然後……第二是師傅很厲害!嗯!

    豐元溪說了那麼多也不過希望她明白第一點,其他的都不重要。

    翌日。

    許蕭逸大早就在院子門口和裴安還有幾個侍衛聊天,等著院子的主人起床。

    許蕭逸從裴安口中知道他的小妹竟然每日都是和王爺同睡,不由驚呆了。挽妹妹,可安好?!呸呸呸,王爺一定捨不得殘害那麼小的幼苗吧。

    「兄長起的真早。」阿挽看見許蕭逸甜甜的打了個招呼。

    許蕭逸笑瞇瞇的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阿挽,「挽妹妹早,這是為兄昨日買來的小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

    豐元溪餘光一瞄,倒是個會討好姑娘的,一隻碧翠的鐲子,看顏色質地的確是上好的。可再上好,比的過宮裡進貢的麼。

    許蕭逸邪邪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而且這鐲子可是為兄昨日從一個熟人手裡搶來的。你猜猜是誰?」

    阿挽想了想,她和兄長都認識的人只有元溪和……

    「項姝?」

    「聰明!不愧是我許蕭逸的妹妹,就是個聰明伶俐的。昨兒下午去街上想著去百玉坊給你買件禮物,誰知冤家路窄,上午才見過的人下午又碰到了。還好我下手快,身上帶著的銀兩多。瞅瞅,我讓掌櫃的在鐲子裡頭刻了你的名字。」許蕭逸一臉得意,這可是打敗項姝的戰利品。

    別說,許蕭逸這真是太合阿挽的心意了,摸了摸圓潤的裡側刻的「挽」字,就樂顛顛的帶在了手腕上。

    豐元溪頓時後悔了,只顧著給小丫頭準備生活用品,倒是沒注意著她之前也喜歡的小飾品,居然被這個半路出家的兄長捷足先登了。

    那日後,許蕭逸也不知道怎的倒整日和項姝在街上「偶遇」,相較於他,項姝更是鬱結難抒。她只要出門就會遇到那個小心眼的世子,不就是踩了他一腳嗎,何況還沒踩到。就跟他在她身上安了眼睛似的,只要她出門就會和他遇見,只要她看上的東西,下一刻就會被他買走。

    但青芽的一番話為這一切瘋狂的舉動給出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那就是許蕭逸,永信候的世子喜歡上了她這個將軍府的小姐。

    項姝對著銅鏡欣賞了一番自己的秀色,決定今日出門可要好好的打擊一下這個裙下之臣。

第24章 寵壞小阿挽

    戊遼國邊境受擾,豐元溪難得的在天還未亮就去上朝了。阿挽醒來就撲了個空,揉揉眼睛,張口糯糯地喚了兩聲,屋子裡空蕩蕩的,也沒人應她。小丫頭不知怎的心裡直突突,元溪不會不要她了吧。想著,就慌慌張張的就往外跑,連鞋子也未拖上。

    「元溪,元溪……」小丫頭叫喚的急。院子門口的侍衛聽到聲響,循聲望去,只見小主子穿著單薄,月白色的裡衣鬆垮著罩著瘦弱的身子,扒著門框孤零零的站在門口。雖然被豐元溪養了有十來天了,可畢竟沒法一頓飯吃成個胖子,身子骨得慢慢調養著。這般看著,還真怕一陣風就把她給吹走了。

    侍衛們趕緊的兵分兩路,一個去找裴安,一個上陣去安撫照顧小主子。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誰去照顧小主子呢?兩個侍衛看著也不過弱冠上下的年紀,整日只在看護著王府,沒追過姑娘家,有需要了就趁著休息去十三街走一趟完事,自然是沒有經驗去安慰小女娃這種生物。

    兩人面面相覷,他們突然覺得小主子比王爺可更難伺候,當下推脫開來。

    「元溪,嗚嗚……你去哪兒了……」

    這邊兩個為難的侍衛還沒分出個雌雄,阿挽光著腳丫子在長廊裡跑起來,一手狠狠的擦拭著眼淚,一手一間間屋子的推開門。

    「小主子,您別急,王爺馬上就回來了。」

    「就是就是,您先別哭,先回房去吧。」

    這些日子來,他們倆輪值少說有個五天,每日在院子門口都能聽到小主子咯咯的歡笑聲,時而王爺也會陪著一塊兒笑鬧。突然間,這整日笑臉迎人的小丫頭就掉了金豆豆,這兩人可不急壞了,哪兒還記得剛才誰都不敢來勸人。

    侍衛甲推推侍衛乙,眼神比了比阿挽,示意他倒是說話啊。平時說黃段子那麼厲害,在十三街哄的人姑娘不要錢也要跟他,這會兒子倒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了。

    侍衛乙撓撓腦袋,眼裡儘是委屈。這十三街的姑娘和小主子能相提並論麼,絞盡了腦汁也沒想出什麼純潔的樂子來。

    兩人這一耽擱,阿挽已經跑到了院子門口,迎面就撞上了捧著大銀盤子的裴安。

    「小主子,怎麼了這是?」裴安眼瞧著有個小火炮似的直愣愣往前衝,眼疾手快地托高了盤子,閃到一邊。一見到哭的眼淚鼻涕好不狼狽的阿挽,懵了。再一看小丫頭赤著腳呢,當下就覺得一陣標記著睦宣王爺的冷風強烈刮過。

    「裴安,元、元溪呢?」小丫頭哭的好不傷心,上氣不接下氣的。看到裴安,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裴安總是和元溪形影不離的,裴安在,元溪一定也在。

    裴安要是這會兒子能聽到阿挽腦子裡不著調的想法,一定要抹幾把眼淚。阿挽沒來前,他敢拍著胸口打下包票,戊遼國上下連皇上也沒他和王爺在一起的時間多。可自從阿挽冒出來之後,他也算是長見識了,知道了何為「如影隨形」。

    阿挽兩手死死抓著裴安的衣服,侍衛甲頗有眼力見的接過裴安手裡的盤子。裴安趕緊把人抱起,「王爺昨兒半夜收到急件,今兒一大早去上朝了。小主子你那會兒睡的正熟,王爺就沒捨得吵你。奴才這剛是給您拿早膳去了,您昨晚說想喝薏米粥,這不,您瞧。」

    阿挽像是把話聽進去了,卻也沒精力關注薏米粥。只輕聲的打著哭嗝,結結巴巴的問道,「沒、沒有,扔下、我……」

    話未完,裴安忙不迭的點頭,跟阿挽許下保證。王府都在這兒呢,王爺倒是能去哪兒呢,小主子真是急糊塗了。

    阿挽緊緊的抓著裴安,她不怕。哼,有裴安在,元溪一定不敢不回來。

    裴安瞄一眼被抓出褶子的袖口,無奈撫額。您才是王爺捨不得的人喂,他又算是哪根蔥啊。

    聽裴安說,元溪一大早的把許蕭逸也從床上挖起來帶上朝了。現下倒是無聊了阿挽,一個人在屋子裡拖著腮幫子盯著裴安發呆。

    往日裡有元溪在,元溪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元溪多在看書,那她就自己找樂子。拿著晶瑩剔透的方正玉石在几案上堆積木玩,或者自己跟自己下下棋,挺符合她現在的年齡,也沒覺得哪天過得無聊了。

    可偏的元溪頭一回不在,她就覺得滿身的不自在,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小主子,可是這些個玉石都不喜歡了。王爺說了庫房裡的東西,您隨意拿。要不,咱們再去拿批更好的來。」裴安瞅著衣服都不願意換的阿挽,心裡一陣發愁。雖說現在已經六月末了,天氣也不涼,但這只穿著件裡衣也不像話啊。

    阿挽兀自打開大櫃子,一頓搗鼓。翻出一盒胭脂,這是許蕭逸前日得來的戰利品。白底青花瓷的圓罐子,有一截指頭這般高度,盒蓋上繪著一朵春蘭色的牡丹花,和青花瓷一個色調。

    阿挽一手把在底部,一手擰開盒蓋,鼻尖湊進,隱隱帶著花香的脂粉味兒。藉著大拇指按上嫣紅色的脂粉,又左顧右盼著想尋張紙試下顏色。

    臥房裡唯有書本沒有紙,想了想,阿挽就像按拇指印似的在自己手背上按下一個大紅印,是淡淡的玫瑰紅色,比胭脂盒裡的顏色淡上許多,很漂亮。

    阿挽眼珠子提溜的轉悠,想到個懲罰元溪「不告而別」的好法子。

    在阿挽把自己折騰好沒一會兒,侍衛登登的跑到臥房門口通報,「小主子,王爺和世子回來了,王爺正往院子來呢。」

    豐元溪才踏入院落,就看見好生清涼的小丫頭在門口等他,步子不由的急促。

    什麼味兒?又熟悉又陌生。

    還不待他細想,阿挽已經藉著他手臂的力道圈上了他的脖頸,紅艷艷的小嘴嘟起在他的臉蛋上吧唧了好多下。頓時,冷清的睦宣王爺就成了個好色的紈褲子弟。臉上所及之地,都被印上了曖昧的唇印,只不過這個紅唇也是袖珍版的。

    淡淡的脂粉味兒散發在兩人四周。對於豐元溪來說,這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撲面而來」。

    裴安方纔還不知阿挽意圖何在,而現在他已經嚇傻在原地了。他們家王爺可是最討厭胭脂味兒了……

    小主子還笑的前俯後仰的,他不忍心的轉過身摀住眼睛,耳朵卻豎的尖尖的。等著聽到砰的聲響,趕緊衝出去救人。

    裴安只盼著王爺能念在小主子年幼無知的份兒上,扔的近一些……

    「給本王擦乾淨。」

    裴安沒聽到預計的聲響,卻聽見豐元溪隱忍的聲音。微微側身,就見滿臉唇印的王爺已經坐在了室內的檀木椅上,小主子被放在一邊的木凳上。

    聞言,裴安直接去打來隔壁的溫泉水。

    小丫頭賭氣了,想好的親親熱熱和元溪撒嬌說,她想他了,她一個人好害怕一句都說不出口。反倒元溪現在看起來好生氣,小丫頭委屈極了。

    一早上不見人影,現在還朝她發脾氣了。

    阿挽跳下地上,跑到桌子前,抓起桌上的胭脂猛地扔出門,接著氣哄哄的跑到裡間爬回床上。讓你最乾淨,就把你被子踩髒。

    裴安一言未發站在一旁,斟酌許久,「王爺,小主子不是故意的。她這一早上就等著您,早膳也沒用幾口。起來沒見您一直哭,生怕您不要她了。」

    豐元溪一個嗯字也沒有,只擰了帕子把臉收拾乾淨,轉身進了裡屋。

    被窩裡鑽著的小丫頭已經後悔的巴不得錘自己幾下,明知道元溪最愛乾淨了,她還去撥人家逆鱗。阿挽沮喪的弓起背,勾起身子,把自己團成球似的,腦袋埋在腿上。她是壞孩子,不知悔改就算了,居然還學會發脾氣、扔東西了。

    她現在有點懵,就像一個從小到大一直就是被表揚的「別人家的孩子」,突然就變成了挨打受批評的自家孩子,打擊甚大。

    豐元溪站在床前,似笑非笑的盯著床上的大糰子。

    小丫頭總算是讓他寵出點脾氣來了。只是……這丫頭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他方才是有些生氣的,若是旁人早就在近身那片刻就被甩開了,哪兒有機會把胭脂沾到他臉上。他讓她擦乾淨,不料,小丫頭發脾氣直接把東西摔了。

    這一摔,倒是把他摔悶了一下。

    裴安又適時的添油加醋,早把他心疼的不行了,心裡卻冒出不合時宜的竊喜。挺好的,寵壞了就沒人敢和他搶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5:14

第25章 你在我心上

    豐元溪無聲的在床沿坐下,抬手想把鬧脾氣的小丫頭抱過來。

    指尖觸及隆起的被子遲遲沒有後續,轉而脫下鞋子,把身子全都挪上床。豐元溪知道裡頭的小丫頭已經知道他在,卻沒個動靜,想來還在拗氣。

    豐元溪輕歎了一口氣,也沒說話,大掌一下下的溫柔撫摸著被子下鼓起的大糰子。指尖卻又使壞的輕輕沿著隆起那一塊大包包戳戳、按按,虛搭著還能感受到底下那小東西僵硬的身子。 豐元溪嘴角微微翹起,轉瞬即逝,身子隨意的靠在一邊疊起的被褥上。雙眸闔起,沉思著,想想自己該說點什麼。

    自遇見,就知她打心底的沒安全感,自己不好好解釋還訓她。所謂物極必反,一直心思竭慮,這要一下子爆發出來不磨死旁人,就是虐了自己。倒不如現在這樣心裡不舒坦就發洩一下。

    正琢磨著,豐元溪就發覺被子下那個團團緩緩的、磨磨蹭蹭的朝著他爬過來。動一動,停一停。不知是她的小腦袋還是小屁股撞到他大腿後再也無法前進,從被子裡伸出兩隻瘦小的手,攀上他的大腿。緊接著,小小的身子滾進他懷裡,卻是從頭到尾未看他一眼。

    豐元溪順勢把手搭上埋在他小腹上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頭髮半長,平日裡都是豐元溪親自給綰的小啾啾,兩個小糰子左右一個紮在頭上。今兒早上起來落單的小丫頭只顧著淚眼婆娑的找人,頭髮亂糟糟的一片,方才又惱火的在被子裡一通亂鑽,就跟在哪兒做小賊鑽了茅草堆似的。

    修長的手指順著偏黃的髮絲往下,遇到打結的地方就兩隻手緩緩的順開。

    微涼的指腹輕緩的摩挲著腦袋,阿挽屈起雙腿,又往裡蹭了蹭,舒服的閉上眼睛,完全忘記了方才兩人還鬧了彆扭。

    「元溪……」感覺到那人只是摟著她的背不再動作,阿挽還是覺得要和他道歉。

    「嗯?餓了嗎?」豐元溪就著她的姿勢給翻了個身,讓她仰躺在他大腿上。裴安說她早膳也未好好吃,又哭了許久,耗神耗力。

    阿挽點點頭,又搖搖頭。豐元溪淡笑,這是餓還是不餓,或者是半餓不餓?

    阿挽示意元溪俯下身子,小手仔細的在他臉頰上巡視檢查,確定都已經被擦的乾乾淨淨,才愧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和你鬧著玩……」

    「你別生氣……」小丫頭認真的凝視著他清澈溫和的雙眼,轉而接著說道,「餓了。」

    豐元溪眼裡透著幾分笑意,小丫頭心大。過了這遭,說開了也算翻篇了,「不生氣。想我嗎?」

    說完,未等回答,探手取過一旁寶石青色刺繡繁花的上衣,配著一條同色稍亮些的鑲邊袖裙。

    阿挽眨巴眨巴眼睛,他們兩個講話怎麼有點牛頭不對馬尾呢?但是這也不能阻礙她的好心情,甜絲絲的應道,「想,很想。」

    豐元溪幫著她一塊兒把衣衫整好,阿挽就忙著下床穿繡鞋,身子一個騰空又被抱回了豐元溪懷裡。正奇怪呢,突然覺得手腕上涼颼颼的。

    阿挽好奇的低下頭,「新鐲子?」手鐲淡雅清爽,潔白如凝脂,映照著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光澤極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丫頭手腕細,手掌也沒點肉,似乎微微大了些,只能堪堪不掉下來。

    只不過豐元溪看起來心情很好,很是滿意的樣子。今日朝堂之上為了是否出戰西隋國,鬧得不可開交,已經耽擱了一些時候,他還特意隨皇兄一道去了趟寢宮拿了母后留下的羊脂暖玉手鐲。倒是又被皇兄好好的調侃了一番。

    「兄長送的那個呢?」阿挽歡心的把玩著手上的鐲子,調皮的瞇起一隻眼睛揚起手,透過白玉鐲子欣賞陽光。嘴裡還不忘掛念一下舊物。

    「我替你藏好。」豐元溪顯然不願多說。阿挽不疑有他,滿心沉浸在元溪給她送鐲子的歡喜中。這次可不是她自己看中的,而是元溪送的禮物。

    難得的,打扮妥當的小郡主被王爺抱著去前廳用膳。

    路上,阿挽趴在豐元溪肩頭坦白著自己哀怨、淒涼的心理活動,撒撒嬌,等著元溪多疼疼她,「早上起來就叫你了,可是你不在……我還以為我惹你生氣,你一怒連王府都不想要了。」

    「然後呢?」豐元溪愕然,這得多大的愁,多沒腦子才能把王府扔了。他難道不可以選擇半夜把這個小東西裝麻袋裡一匹快馬送到三千里外去?反正小丫頭睡著後,雷打不醒。豐元溪不禁惡意的想著。

    「然後,看見裴安了呀。」說到裴安,阿挽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心情愉悅。

    豐元溪略略皺眉,「裴安怎麼了嗎?」

    跟在豐元溪身後不遠的裴安咯登一下,心裡大呼不好。王爺,您可千萬別聽小主子瞎說,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您對小主子個頂個的最好,童言無忌啊!

    阿挽嘿嘿傻笑兩聲,蹭了下他的脖頸,「有裴安在,你一定也在。你不會丟下裴安的。」

    豐元溪身子一頓,摟著的手臂隨之縮緊,心臟就像被一支銳箭猛然擦過,不是刺骨的痛,卻是火辣辣的疼,疼的揪心。

    「我不會丟下你。」話一出口,豐元溪喉間有絲哽咽。原來日日相伴甚至同塌而眠,她也仍擔著這份憂心,視自己如草芥嗎?就認定自己在他心裡比不過裴安……

    阿挽嘴角拉的老高,「嗯嗯!」重重的點頭,尖尖的下巴磕到豐元溪的肩頭。

    「哎喲。」

    「怎麼了?痛嗎?」聽到痛呼,豐元溪立馬收起情緒。蹙起眉頭,扣著她的後頸,把小腦袋掰到面前。

    「不痛不痛。」阿挽一手捂著自己的下巴,一手還不忘揉著元溪的肩膀。

    豐元溪帶著幾分氣惱,愣是把人的臉蛋也掐出了個紅印子。只是自己卻不知道在氣她看輕自己,還是氣她只顧著一心對他好,異或是氣她不相信他心裡有她……

    粗線條的阿挽卻換著法,沒顧上自己隱隱泛疼的下巴,討好的用臉頰揉著豐元溪的肩頭。

    豐元溪悠長的歎了一口氣,輕揉小丫頭的痛處,扔下一句話給後面正想著避風頭的裴安,「去把本王的化瘀霜拿來。」

    「是。」裴安就像是被是皇恩浩蕩大赦天下撿了條命的死刑犯,重獲新生那步子飛快,身姿矯健的朝主院跑去。

    到了前廳,許蕭逸早早的已經等著他們了。

    「王爺安。挽妹妹,來,兄長旁邊坐。」許蕭逸不知從哪兒得的一把扇子,扇面未有一字一畫,卻說是哪個大家的珍品。如今吃飯也不離手。

    許蕭逸這人看著雖是紈褲貪玩的很,面兒上也沒一絲正經,社交手段卻是沒的說的。明明是尚縣來的一個小世子,畢竟都城是皇城,多的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世子也只能算是不上不下的檔次。但這般身份愣是讓他玩出花兒來了,才十來天功夫,各種拜帖往府裡飛。

    而且豐元溪也派人看著,倒是知道他有真本事,並非藉著睦宣王府的名頭。今日豐元溪特意帶他上朝,倒是連左相也跟他點了個頭。

    許蕭逸熱情的招呼著阿挽坐他身邊,阿挽就拉著元溪一塊兒,正好她坐中間。

    豐元溪推過補湯放她跟前,阿挽撇撇嘴也乖乖的端起來。既然用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好好的對待,想到這個,阿挽想起了陳雪娥。倒不知雪娥姐那有沒有這身子主人的消息。

    許蕭逸眼尖的瞅見自家妹妹手上早沒了他送的鐲子,現下帶的白玉更貴重,質地看著更是上品。

    許蕭逸思索幾秒便望向豐元溪。只悠悠瞟見睦宣王爺滿足的眼神,心下頓時連揶揄的興致都有不起了。二位樂在其中,不過犧牲他一個玉鐲罷了,只當給他們培養感情了。

    接著挑了一塊形狀大小都不錯的瘦肉正要放到阿挽的小碟子裡,豐元溪搶先一步,裝著若無其事,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許蕭逸的筷子轉了個彎,美味的佳餚入了自己口中。心裡不由的暗暗腹誹,王爺,您可真真幼稚,敢情今兒就是特地送上門來炫耀這鐲子的。

第26章 王爺賭氣呢

    真別說,許蕭逸的確是猜對了。從他的戰利品玉鐲帶到阿挽的手上起,王爺大人就看一次嫌棄一次。成色一般,質地一般。阿挽皮膚又偏黃,還帶著個翠綠的,簡直是不堪入目。

    他就想著如何把鐲子給摘下來,可要是平白無故的沒個緣由,阿挽即便同意,心裡也一定還惦記著那玉鐲。所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別到最後討不著好都讓許蕭逸佔了便宜,記著人情。既然這樣,他就尋摸著一物換一物,給她個更好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閃入腦海的就是先皇后留下來的羊脂暖玉手鐲。女子本身陰性,帶著更能養生,都說「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阿挽現下//體質弱,帶著暖玉對她也有好處。

    這不,看著小丫頭手腕上自己給的玉鐲子,豐元溪甚是滿意,自然也得讓許蕭逸也一同樂一樂。

    豐元溪又夾了一筷子的菜放進小碟子裡,阿挽呼呼氣吃下一些,推開身前的碗筷,嘟噥著嘴表示自己真的吃飽了。太醫主張一日多餐慢慢養著脾胃,往往用完早膳到午膳之間還會再加一頓,今兒早上沒心情就沒吃,豐元溪趁著午膳就讓她多吃些,硬是比往常還多了小半碗飯。

    怕他不信,阿挽腆著小肚子,讓肚皮凸起,再抓著豐元溪的手按上,「真的飽了,你摸摸。」

    豐元溪探了下小丫頭的心口處,的確鼓囊囊的,就讓裴安上了茶,給她清清口。自己開始慢條斯理的專注用膳。

    許蕭逸見怪不怪的自顧自用膳,自己這個兄長做的實在不稱職,瞧瞧人王爺真是樣樣的服務到位啊。

    用過午膳,就有穿著常服的侍衛被裴安領入前廳,目不斜視的跑到豐元溪跟前,把手上的小紙卷呈給他,隨後又退下。

    許蕭逸的好奇心瞬間湧上,王爺這明擺著是在做大事的勾當啊,剛才那個顯然是眼線,倒不知是盯著哪家的。不過還囂張的當著他的面來,這是對他毫無戒心還是瞧不起他呢?光明正大的,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的太草包被豐元溪瞧不起了。

    阿挽本不感興趣,見許蕭逸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也瞄了一眼。

    隱約的似乎看到了「姝」字和「茶館」的字樣。小丫頭心裡瞬間警鈴大作。

    不待阿挽再看第二眼,豐元溪已經把紙條收好,捏了捏光滑許多的臉蛋兒,「下午帶你出去走走可好?」

    阿挽一聽甚是開心,還未白日去街上逛過呢。許蕭逸自然不甘落後,他有直覺,王爺這趟出門可不只是遊玩那麼簡單的。

    豐元溪似乎很不情願,嫌棄的斜睨了一眼,最後看在阿挽的面子上同意了。

    許蕭逸坐在前廳等了許久,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掌心。小太監又來添了一杯茶,來來去去這已經是第三盞茶了。

    「你去瞧瞧你們王爺和郡主換好衣服沒?」許蕭逸叫住來添茶的小太監。

    小太監勾著背,臉上那神情為難的跟吃了黃連似的,「世子爺,侯總管吩咐過,主院那兒沒個叫喚,我們做奴才的是去不得的。」

    許蕭逸歎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得,他自己去。

    走到院子門口,侍衛抱拳攔住了他,「世子,王爺說讓您自己去安福茶館。」

    「小郡主呢?」許蕭逸朝裡環視了一圈院落,問道。

    「小主子和王爺先走了。安福茶館在西街,離百玉坊不遠。」侍衛很厚道的為許蕭逸指明了方向。

    而此時的豐元溪和阿挽已經騎著馬兒快奔出城門了。

    坐在駿馬背上的阿挽大呼刺激,仍沉浸在方才元溪直接抱著她飛出了王府高牆的興奮中。雖然她還是鬼的時候也經常居高臨下在空中飄,但那時候輕飄飄的身子連個重量也沒有。不像剛才,她能感受到明明自己的身子是要往下墜的,卻被元溪帶著飛了上去。

    圍牆少說有她兩個人的高度,可元溪似乎只是腳下一踩就飛了起來,處在空中時,她都能望見都城一片片的瓦簷屋頂。一落下來,又恰好坐在馬背上。

    阿挽扭動著身子急著想對豐元溪抒發自己滿滿的崇拜之情。

    小丫頭沒顧得上自己是在馬背上,急急巴巴的就要轉過身子。豐元溪餘光瞅見,趕緊單手執韁繩,另一手緊緊環住不安分的小人兒。

    「元溪,你……你好厲害!」明明覺得自己要說好多話,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愣是只冒出這幾個字。

    馬兒已經跑出了城門,速度飛快,阿挽的話才出口便被迎面的風吹散,支離破碎的,只隱約的聽到她叫他。

    豐元溪漸漸地讓胯/下的馬兒慢下速度,一低頭,就望進了小丫頭閃著晶瑩亮光的黑眸裡,不免失笑,「怎麼了?」豐元溪單手抱著人轉了個方向,讓阿挽面對著他。

    「元溪會飛,」阿挽笑著環抱住豐元溪,「爹爹也會。」

    脫口而出的話令兩人都愣了幾秒,豐元溪讓身下的馬兒慢慢的走著,讓阿挽靜靜的想著,一時間只聽見馬蹄悠閒踩地的噠噠聲。

    半晌,阿挽拽了下豐元溪的衣襟,懊惱的說道,「想不起來……」

    「沒事,有我呢。」豐元溪淡淡的笑著。

    豐元溪簡單的五個字,阿挽卻莫名的安心,笑的格外燦爛,不出眾的五官彷彿也絢麗多姿起來。

    「有聲音。」阿挽抬起靠在豐元溪胸前的腦袋,豎起耳朵,叮叮咚咚甚是好聽,似乎是水聲。

    豐元溪未言語帶人下了馬,一手牽著阿挽,另一手懶懶的搭著韁繩。摒棄了大路,尋聲走去。

    轉過一個彎豁然開朗,一湖碧水儼然呈現在眼前,叮叮咚咚的聲音就是山上流下來的山水,形成小小的溪流一道匯進湖中。

    兩人便順著清澈的溪流往前走,小丫頭顯然已經做好了遊玩的準備,走路也開始蹦蹦跳跳的。午後的陽光有些曬人,所幸湖邊柳樹枝條長得很茂密,替兩人擋了好些。

    豐元溪將馬兒拴在樹幹上,拉著人坐到湖邊的草地上,隨後便雙手交疊在腦後直挺挺的躺了下去,閉目養神。腦袋正好在柳樹的樹蔭下,沿著小腹往下卻可以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

    阿挽苦惱的跟著趴□,腦袋湊在他上方。身為王爺,這樣席地而躺是不是有些不雅呢?

    阿挽挪著身子窩到他身邊,現下離湖近了,水聲入耳更加動聽,那山澗落下的點點溪水就像是被打在心坎上,心裡被勾的直癢癢。她好想去戲水,這個念頭一冒出頭,小丫頭屁股都不安分了。偷偷的睜開一隻眼睛,見元溪還閉著眼睛,躡手躡腳的起身,踮著腳往湖邊走去。

    眼瞅著湖水越來越近,小丫頭不放心的回頭望了一眼,捂著嘴偷笑,沒被發現呢。卻不知豐元溪嘴角勾起了彎彎的弧度,他本意就是帶著她來這兒散心的,這會兒倒跟小賊似的。

    阿挽獨自摸到湖邊,脫下繡花小鞋,再慢悠悠的脫下襪子放在草坪上。光著腳丫子站起身,撩起裙擺在腰間繫了個結,裡頭的褲腿往上捲起,露出一雙嫩滑的小腿,每日的藥泡著看起來很有效,雖然還是不夠白些。

    阿挽走到淺淺的岸邊,底下的石子清澈可見,心裡煞是喜歡,抬起腳便踩進湖底。

    嘶……冷!

    陽光溫暖,湖面有點溫度,底下的湖水卻稍嫌冰涼,寒意猛地從腳尖往上竄,冷得她身子一顫,猛吸一口氣,把腳縮回踩在另一隻腳上摩挲取暖。

    豐元溪耳聞聲響臉上滿是笑意,卻故意用喉嚨口哼了聲,嚇的阿挽一動不敢動。

    確定他還沒發現,小丫頭吐吐舌頭。

    心裡有了個準備,探出腳尖,大腳趾打了個先鋒試試水溫。接著雙腳踏入,靜靜的適應水溫,水裡的小銀魚似乎發現了新玩伴,都小心的湊上前親吻已有些圓潤的腳趾頭,逗得阿挽癢癢的,直想笑。

    待好不容易克服了寒意,她試著挪動步伐,以媲美烏龜爬行的慢速度,緩緩的在淺水處挪動,方才圍著她腳趾頭嬉戲的小銀魚就四處散開。

    腳下的小石子被湖水的沖刷磨得滑溜溜的。她低垂著小腦袋,透過清澈的湖水尋找著紋路漂亮的石頭。時而還伸手撈起,湊到小臉前打量一番。

    若是遇上喜歡的,就笑瞇瞇的拿著帕子把上頭的水漬擦乾,擺在草地上。片刻後,阿挽途徑之處都擺上了三三兩兩的石頭,可她依舊跟尋寶似的玩的不亦樂乎。

    「可還沒玩夠?」男子溫潤的聲音帶著笑意,從岸上傳來,打斷了她的尋寶歷程。

    豐元溪也不知是何時起身的,站在離她不過幾步之遙的岸邊。手上把玩著她方才尋來的一顆石頭,上頭淺淺的紋路仿似一隻小鳥。

    阿挽一回頭瞧見他眼裡飽含的笑意,衣袂微微隨風而動,映襯著身後的秀麗山水,彷彿是臨水而立的仙人一般。一時間只貪婪的望著,忘記了自己偷偷下水會不會被訓的事兒。

    心裡計較了一番時辰,已經由著她玩了好些時候。豐元溪凝視著水下光裸的小腿,便走到水邊,伸手將人抱起放到草坪上。拿過她手上的帕子,一摸,已經濕透。

    豐元溪不免蹙眉,朝著來時的方向說道,「把馬車駕過來。」

    「是。」

    阿挽好奇一望,只見柳樹旁佇立著幾個侍衛,一人已經得令離去。

    忽而又是一陣風吹過,阿挽不禁打了個冷戰,沾了水的小腿迎著風愈加冷。

    「冷?」豐元溪蹲□把人摟進懷裡。

    「很冷。」阿挽誠實的回答,腦袋討好的蹭著元溪的胸膛。雖然可能會因為這樣以後就被嚴令禁止玩水,但是她喜歡,她喜歡被元溪照顧著,說明他在乎她。

    即便是這不許那不許,也很棒!

    豐元溪未遲疑,直接抱著人起身,不顧衣衫的袖口會被濕透直接包裹住纖弱的小腿,朝路邊走去。

    「我的石頭……」阿挽還不忘一個午後的成果。

    話音落下,就有侍衛跑來將一個個圓潤的石頭撿起裝進錦袋裡。

    進到馬車裡,豐元溪從小几案的格子中抽出乾淨的帕子又給她擦了一遍才將褲腿放下,整好衣衫。

    「貪玩的小東西,待會兒回府可要喝一碗薑湯祛祛寒。」馬車裡還留著豐元溪的衣衫,愛乾淨的王爺換過衣裳點了點她的額頭佯怒道。

    阿挽嘻嘻笑著,比了下兩個手指頭,「喝兩碗也可以。」

    豐元溪哭笑不得,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阿挽把侍衛拿回來的石頭一個個擺在几案上,獻寶的對豐元溪介紹著上面的花紋,那個青白條紋的要給裴安,那個從中間盪開一圈圈漣漪的是給侯總管的。喏,這個面上弧形的像一把小扇子,是給兄長留的。

    小丫頭後知後覺的握著扇形的石頭問道,「咦,兄長呢?」

    元溪說兄長會先來等他們,可是,兄長在哪裡等?

    豐元溪也有問題想問她,連院子的侍衛都被她照顧到分到了石頭,那他的呢?

    豐元溪憋著氣沒理她,懶洋洋的摩挲著那個有小鳥的已經歸屬大黃的石頭,等著她自己想明白。

    阿挽見豐元溪不吭聲,賊兮兮的瞇了下眼睛,肯定是故作神秘呢。於是,小丫頭繼續擺弄著這些**的小玩意兒,還用那種「真拿你沒辦法」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豐元溪真是半口氣差點嗆到,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馬車駛進城門,直奔西街而去。

    被阿挽掛念的許蕭逸只覺得耳朵一癢,揉了揉又繼續悠哉的喝著茶聽著台上說書。而四周的客官們無不是伸長耳朵聽著他們這廂的動靜,台下正有一齣好戲,哪兒還有心思聽著台上的呢。

    「項小姐,幾日不見您又……吃的豐潤了些,可不是擋住在下的視線了嗎,勞煩借個位可好?」許蕭逸著實無奈的看著項姝在他跟前氣的跳腳,只好借扇子比劃了一下,示意她讓開。

    項姝羞赧的不行,誰家姑娘都聽不得胖了這一說,更何況項姝自恃美貌第一,哪容得許蕭逸這般污蔑。臉上漲紅一片,又覺得被四周的人們看了笑話下不了台,伸手就抓起桌子上的瓜子,一股腦的扔到許蕭逸臉上。

    許蕭逸下意識的腳跟用勁,椅子帶人向後退開幾步,同時「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揮舞著。這番動靜,眾人們趕忙正大光明的轉過身看好戲,連台上的說書人和一旁打著板配樂的都停了下來,直盯著二樓看台的大戰。

    「小姐……」小姐頭上還落了好些個瓜子,青芽心下慌的不行,顫巍巍的伸手去撿瓜子粒。

    「你,你,你等著瞧!」項姝頂著頭上幾顆瓜子,手抖的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嬌花,已經語無倫次。

    青芽奮勇的張手擋在項姝身前,現在是她將功補過的時機,她可不願變成第二個翠環。要不是她幾日前親自替小姐去廚房拿燕窩粥,沒看見翠環問了下,還不知道翠環已經不見多日了。

    高門大院,人不見了,多半只能是死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得我們小姐喜歡就恣意報復,皇子殿下是不會饒過你的。」

    「……」

    安靜的茶館更加的寂靜。

    將軍千金、永信候世子、大皇子……他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上流社會果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臆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跟文看v的小夥伴們!偷偷告訴你們,留言自動跳轉到第二更哦!

    請不要大意的撒花吧!麼麼噠(~ ̄▽ ̄)

    ps:真是被自己蠢哭了,一覺睡到現在。遲了兩個小時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6:04

第27章 阿挽是誰呢

    「兄長在那兒呢。」這時,靠近門口的人群中傳來稚嫩的聲音。阿挽開心地拉著豐元溪的手踏上樓梯。

    「那又是誰,」

    「兄長好像是在叫世子。」

    「是嗎,那旁的那位又是……」

    一眾人都摸不準來人是什麼個身份,只默默的看著他們消失在樓梯口,又等著他們出現在二樓看台。

    「王爺,您倒是總算來接我回去了。」許蕭逸看見豐元溪就差淚流滿面了,他下午算是被坑了,可還不得不在這兒等著他們,就怕壞了他的大事。

    整個都城唯一的王爺就是睦宣王,大家一片嘩然。他們似乎嗅到了大皇子和睦宣王之間,戰火硝煙的味道。

    項姝手忙腳亂的給豐元溪問安,低頭的時候,仍有幾顆瓜子從頭上掉落,好生尷尬。

    阿挽雖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可擋不住她看項姝的笑話,掩著嘴藏在豐元溪身後偷笑。這就跟導火線被點燃了似的,瞬間哄堂大笑。

    項姝恨恨的握緊拳頭。她這個將軍府千金還從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丟臉過,不過是永信候府的世子、郡主也敢這般捉弄她。還有豐承奕,早早的送了帖子去請他來茶館,現在連個音信也沒有。

    四周的嘈雜分毫影響不到豐元溪,兀自拍拍阿挽抓著他衣襟的小手問道,「要聽書嗎?」

    「要。」阿挽仰著小臉,開心的不行。

    裴安上前把許蕭逸身邊的椅子擦了一遍,豐元溪便直接抱著人坐下,項姝也趕緊讓茶館的小二搬了把椅子想挨著豐元溪,卻被裴安擋了回去,只好不甘心的離的遠些。

    見過主子對項小姐避之不及,他們當奴才的自然也不敢亂湊堆,主子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台上的說書人,許是顧忌有個阿挽在,特意講的一遭奇聞趣事,小丫頭聽的津津有味,還會隨著台下的人們一道拍手叫好,倒是引得評書的老漢講的更起勁,板子鑼鼓打的辟里啪啦響。

    裴安提溜著飯盒上來時,看著王爺為了小主子能在這人堆裡待著都覺得驚奇不已。

    打開蓋子,豐元溪接過溫暖的薑湯抿了一口,隨後送到阿挽嘴邊。小丫頭就著他的手乖乖的把薑湯喝完,喝的那會兒眼睛還不離台上。

    許蕭逸搖著折扇凝視著豐元溪,許久歎了口氣,「王爺,這都您算好的吧。不知能否讓我知道個大概啊。」

    豐元溪淡淡一笑,「皇子府,有鬼。」

    許蕭逸有絲凝重的看了眼一直注視著這邊的項姝,又搖搖頭,無奈道,「有事您開口,以後只求您別算計我。」

    豐元溪笑而不語。許蕭逸只能撫額,心照不宣。

    唯有項姝急的滿頭大汗,生怕許蕭逸和王爺說了她的壞話。想起剛才青芽大呼小叫,直接把大皇子捅了出來,抬手就在她腰間狠狠的一擰,指甲尖兒刻進去的擰巴。青芽疼的抓著椅背,卻連聲也不敢出,只能凝著淚忍著。

    小丫頭似乎聽出了味道來,最後幾人愣是在茶館的廂房裡邊聽評書邊吃的飯,最後見著夜色已然暗下來才戀戀不捨的回了王府。

    豐元溪交待阿挽乖乖泡藥、沐浴,自己則和許蕭逸進了書房為其解惑。

    自第一回許蕭逸和項姝碰上之後,豐元溪就有了點想法,開始不過是為了一箭雙鵰,一次性解決兩個煩人的傢伙,省的成日來擾人清靜。

    豐元溪還特地派了人去看著項姝,一旦她要出門。他就讓守院的侍衛擋著許蕭逸不讓人進來,許蕭逸閒不住必然要出門,自然就有幾率碰上項姝。

    一來二去的巧合,連項姝自己也耐不住要懷疑許蕭逸是否對她一見鍾情故意的惹她注意。

    而真正讓豐元溪動了腦子是因為陳雪娥幾日前來說,他特意安排的道士已經被魏能他們請去為豐承奕做法,當晚明明已經神智清明,她就趕回來先和豐元溪報告。不料待她第二日又回到皇子府的時候,卻看見豐承奕依舊瘋癲。

    她寸步不離的觀察了整日,才發現豐承奕是裝的。她沒琢磨透這是為什麼,但不敢耽擱飛快的飄回王府。

    豐元溪想了一夜,只能讓陳雪娥繼續看著。這邊就算計著讓項姝試一試豐承奕。

    中午的時候侍衛就來報告說項姝要出門,他本想藉著項姝的名頭去給豐承奕下個帖子邀人去安福茶館。倒是不想項姝這趟出門就是特地想藉著豐承奕給許蕭逸下個排頭,好好譏諷一番,別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來肖想她。

    豐元溪自然沒和許蕭逸實在的把陳雪娥捅出來,只說是侍衛報的信。

    許蕭逸一把折扇敲在自己腦門上,「所以中午你就是故意的是吧,讓我心癢癢的想跟著你去。我說怎麼一出門就能碰見那個花癡女,王爺您不喜歡也別拿我當擋箭牌啊。」

    許蕭逸晃著腦袋,暗暗腹誹豐元溪太不厚道。

    豐元溪只淡笑,說真心話,他今兒還真是只打算帶著小丫頭出去散散心,誰讓項姝趕上了呢。

    許蕭逸斜靠著桌子,沉思片刻,「那下午這一遭,可是看出了什麼?」

    「他捨不得項罡這個助力,可下午卻硬是熬著連個帖子也沒回,寧可讓項姝誤會著。只能說明他們有把握一擊必勝。」

    豐元溪微微瞇起,食指敲打著桌面。他不想做皇帝,但他同樣不喜歡坐以待斃。

    許蕭逸沒琢磨出到底會是怎樣的陰謀能掰倒受聖上寵愛多年的皇弟,能者多勞,還是交給王爺解決吧。

    許蕭逸突然覺得還有個重大的疑惑沒有解決,「王爺,您就相信我不會把這事兒告訴大皇子去?」

    豐元溪抬眼望去,面無表情,眼睛裡滿滿的寫著,「你腦子有問題」……

    許蕭逸揉揉鼻子,訕訕道,「我相信王爺一定是看中了我大智若愚。」

    「不是大愚若智就好。」豐元溪也懶得再和他待著,忽的察覺有輕快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看來小丫頭等的不耐煩了。

    眼瞅著大名鼎鼎的睦宣王爺從一臉嫌棄到一臉寵溺,許蕭逸不禁猛然一顫,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果然,不過數秒,便傳來敲門聲。小小的腦袋從打開的門縫裡探進來。

    「還在忙嗎?」阿挽已經換過衣服,身上披著外衫,雙手背在身後。看見豐元溪微笑的搖搖頭,就蹦著跳進門檻。

    豐元溪注視著小丫頭,等著她跑過來撒嬌,讓他快回去喝藥睡覺。

    阿挽徑直的走到許蕭逸跟前,雙手握著拳頭伸到他身前。

    許蕭逸奇怪的瞄了一眼豐元溪狀似不在意的表情,邪魅的一笑,蹲□。

    「一隻手是禮物,一隻手是空的,猜到就給你。」阿挽也笑意融融的望著他,看起來很有興致,跟兄長玩起了遊戲。

    許蕭逸摸著下巴,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餘光卻將豐元溪的表情盡收眼底。眼瞧著王爺眼裡一抹危險閃過,許蕭逸乾咳一聲,「那就這隻手。」

    「猜對咯,」阿挽咯咯直樂,攤開手指,把掌心裡的漂亮的石頭扇子放到許蕭逸手中,「這是阿挽送給兄長的。」

    手裡的小扇子被小丫頭捂得暖暖的,那絲絲溫度從掌心傳到了心坎。

    許蕭逸握緊拳頭,把人摟盡懷裡,輕聲道,「兄長很喜歡,謝謝阿挽。」

    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拍拍許蕭逸的後背,完全沒看見身後有人黑了一張臉。

    豐元溪把阿挽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沉默著就自行去沐浴了。

    小丫頭撓撓腦袋,擰起眉頭望著他的背影發愁,難道是兄長惹元溪生氣了?嘸,不過沒關係,待會兒她會給他最漂亮的禮物。

    豐元溪一身水霧回到床上,看著小丫頭顫顫著睫毛似乎已經熟睡。哎……

    豐元溪仰躺在床上,還是覺得自己這一晚上的賭氣好糟心,而且最煩心的是小丫頭根本就沒發現。這種他自己跟自己鬧彆扭的感覺真真是糟透了。

    只是為何覺得阿挽的氣息有些不穩?

    豐元溪正察覺著奇怪,就發現小丫頭打了個滾抱住了他的胳膊。

    「元溪……」嬌嗲嗲的聲音甜到人心窩窩裡,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胳膊。

    豐元溪方纔還想著要冷一冷這沒良心的小丫頭,現下就轉過身,連人帶被子抱著哄,「快睡吧,玩了一天也不知道累嗎?」

    阿挽掙扎著把手從豐元溪的懷裡抽出,「這是阿挽找到最漂亮的,好看嗎?送給你。」

    豐元溪凝視著眼前狀如心型的石頭,從昏黃到水紅一道道紋路自淺而深有規律的散開。心型的一角浮現著形狀優美的祥雲,連顏色都是漂亮的白色,就和小丫頭愛喝的牛乳一般。

    豐元溪接過小石頭,轉了個面,也有一朵祥雲卻是在下方。

    「心型的就只有這一個哦,獨一無二的一個。」阿挽滿臉的得意和自豪,那嬌憨的小表情無不在向豐元溪叫囂著「快表揚我快表揚我吧」。

    那一霎那,豐元溪只覺得自己也和許蕭逸那個呆子一樣被小丫頭一顆不值錢的小石頭給收買了,而且還是滿心雀躍的接受了。

    豐元溪掀開自己的被子,一道鑽進阿挽的被窩,把人撈進懷裡,柔聲道,「我的阿挽也是獨一無二的。」

    夜晚,小丫頭滿足的噙著笑入夢。

    而此時的將軍府,卻有人因為白日的事正在接受懲罰。

    「掌嘴掌嘴,看我幹嗎!讓你們掌嘴就掌嘴。」項姝氣急敗壞的回到靜姝苑裡就讓青芽跪下。

    靜姝苑的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來個膽子稍大的歉意的看向青芽,閉上眼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隨後侍女們一個接著一個上前,扇的青芽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液,人也禁不住倒在地上。

    齊芳琴聽聞女兒回來後大發脾氣,就過來看看。一入院子就聽到女兒責罰奴僕帶著陰狠的聲音,還有求饒聲。

    齊芳琴讓伺候自己的侍女帶著人退下,自己則留下開導女兒。

    「怎麼了這是,是丫鬟們惹咱們大小姐不開心了呢,還是在外面受了氣呢?」齊芳琴把項姝摁到梳妝台前的圓凳上,溫柔的安撫著,手上也不停的把項姝頭上的簪子和髮帶一根根解下。

    「心煩的很。」方纔的懲罰看來還不解氣,項姝氣憤的把才從頭上拿下的翠玉簪子摔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玉碎聲。

    齊芳琴捏了捏女兒的鼻子,「倒還是個小孩子,生起氣來就只會摔東西,以後即便做的了王妃,你又如何擔得起。」

    「若是做的王妃,女兒自會學。」齊芳琴這話就是踩著項姝說的,這不,項姝連反駁起來都懨懨無力。

    齊芳琴一看女兒這麼個反應就知道今日一定又和睦宣王爺逃不開關係了。

    「和娘說說。嗯?」齊芳琴撫摸著女兒烏黑的秀髮,循循善誘。

    項姝一向還是聽母親的話,便把下午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通,說著說著眼角都開始發紅,委屈的不行,「也不知道那丫頭片子給王爺下了什麼**藥了,王爺到哪兒都帶著她。今兒連聽個評書還要王爺抱著,真是沒教養的很。」

    「是永信候的幼女?」齊芳琴在記憶裡搜尋了一番,也沒個印象,「是叫什麼名字?」

    項姝回想了一番,搖頭道,「女兒不知。倒是聽到王爺總是喚她阿挽,許是叫許挽吧?」

    齊芳琴猛地抓住項姝的手腕,嚴厲的問道,「你說她叫什麼?」

    「啊,疼……」項姝痛的皺起眉頭,想掙開母親的鉗制,「娘,你幹嗎呀……」

    齊芳琴緩緩放開,話裡仍是顯而可見的緊張,「姝兒,你說王爺叫她什麼?」

    「女兒記得是叫阿挽啊。」項姝不明白母親怎麼會這副反應,難道永信候府和母親有什麼關係不成。

    齊芳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直到項姝喚了好幾聲才回神。

    「很晚了,你也該睡了。娘明兒早上再過來和你商量王爺的事兒,你安生些睡個好覺,養好精神。」齊芳琴未等項姝回應,就著急的離開了房間。

    出了院子,齊芳琴凝視著睦宣王府的方向許久,垂下眼瞼,不過是個名字罷了倒也值得她這般驚慌,倒真是人老了膽子卻變得小了。

第28章 專業黑隊友

    初夏的日頭總是早早的升起,比之更早的就是獨自一鳥在籠子裡蹦躂個不停的大黃。襯著初升的太陽,渾身羽毛黑亮泛著藍色的光澤,兩隻桔色的小爪子威風的踩在一塊漂亮的石塊上,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養鳥的小太監過來給補了水,餵了蘋果,大黃更是歡騰的不行,「阿挽阿挽,阿挽早安……」

    清脆的鳥鳴清晰的透過窗戶,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叫她,小丫頭蹭了蹭暖暖的胸膛,腦袋往被子下頭縮著,睫毛直顫,似乎正天人交戰掙扎著想睜開眼。

    豐元溪輕輕的拍著懷裡的小人,一邊琢磨著待會兒讓人把那只聒噪的鷯哥扔的遠遠的,或者讓它去廚房見識一下小雞燉蘑菇也是不錯的,殺雞儆猴往往都有不錯的效果。

    豐元溪才將小丫頭的躁動安撫下去,大黃就不甘寂寞的開始了第二波攻勢。

    「阿挽懶蟲,阿挽起床……」大黃顯然是好心情的不行,平生第一次收到禮物必須要和送禮的姑娘多多交流,一時間的歡喜,卻忘記了姑娘身邊還有個它惹不起的大人物。

    「嘸,元溪……」阿挽幾番不情願還是睜開了眼睛,朦朧的看了一眼豐元溪又閉上眼睛,嘴角扯開笑起,小手抓著他的衣襟揉了幾下。

    「嗯?再睡會兒?」豐元溪坐起身輕揉了下阿挽睡的紅彤彤的臉蛋兒。

    阿挽搖搖頭,「我聽見……大黃在叫我。」

    「你若喜歡,就讓人去宮裡拿更漂亮的,內務府飼養的會說的話也更多。」豐元溪不在意的提議道,對那只擾人清夢的傻鳥沒好感。

    「大黃就很好。」阿挽攀著元溪的胳膊,磨磨蹭蹭的硬是把腦袋擱在他大腿上。

    豐元溪聽到窗外依舊吵鬧著要阿挽的大黃這會兒子又開始叫喚「王爺吉祥」,默默同意了阿挽的話。

    阿挽換好衣服就蹦跳著出門逗大黃。

    大黃依舊守著它的小鳥石頭——鎮籠之寶,朝著阿挽啾啾叫了倆聲,以示歡迎。

    也不知這兩個話癆子能有這麼多話,豐元溪幾番催促,阿挽才回來用早膳。

    才坐下拿起勺子,眼睛一掃看見裴安腰間掛著的墜子,「咦,裴安,過來我瞧瞧?」阿挽揮著手讓裴安靠近。

    裴安循著阿挽的目光,把腰上的墜子拿下遞過去。只見青白條紋扁扁的小石頭被上下打通鑽了小孔。中間紅綢線穿過,石頭上方加了顆珠子固定,下方打了個如意結,再往下墜了青色的流蘇,倒恰好點綴了太監青灰的衣裳。

    「這點子好,真好看呢。」小手撥弄著下頭的流蘇,小丫頭臉上得意洋洋的,看吧,她的眼光真是不錯的。

    裴安一聽自己被小主子誇獎了,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湊上前,「這是侯總管想的法子呢,總管的手可比侍女們還巧,打的那個是吉祥結,一早的就和奴才們來炫耀了。」

    「嘿嘿,所以大傢伙兒有樣學樣的都把小主子賞的石頭給做成墜子掛腰上了。」裴安可沒覺得學人樣多丟臉,說的也是那個驕傲。

    往日裡主子賞賜的東西那都是銀兩,他們這些個宮人吧,吃住都在王府裡,其實要用到錢的地方還真的不多,何況咱王爺就從沒小氣過,銀兩吃穿上一點不苛待,逢年過節的還給他們發雙月俸。在王府的日子久了,還真是沒那麼愛財了。

    小主子不一樣,這小石塊雖然是不值錢。但那是小主子親自挑選的,親自送到他們手上。從她晶亮亮的眼睛裡,哪兒能看不出她是真喜歡呢。可她就是偏的把自己中意的送給你,你還感受不到小主子對你的好,那就真辜負人一片心意了。

    豐元溪這會兒子倒是不介意了,因為他有最好的。

    阿挽贊同的把墜子還給裴安,手還沒碰到勺子呢,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陳侍衛可怎麼辦呢?」

    阿挽說的就是陳侍衛就是昨晚上值班守院的侍衛甲,因為她送給他的是一塊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夕陽紅大石頭,這……

    聞言,裴安噗哧笑出聲,「可不是,他可糟心死了。李侍衛昨晚不和他一塊兒值班嗎,方才趁著補眠前把您送的石頭給做好掛腰帶上了,還特意跟他顯擺。急的陳侍衛和他打起來就差把人的那塊搶過來,剛才送早膳過來的時候,碰到他去找府裡的工匠了,說是要雕個什麼物件出來當傳家寶。」

    豐元溪微微挑眉,平日裡賞那麼多東西還沒小丫頭一不值錢的石頭收買人心的容易,可倒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阿挽也跟著嘻嘻樂著,毫不自知的被豐元溪餵下了小半碗粥。

    睦宣王府似乎就這麼興起了一股「我有石頭我自豪」的潮流,沒石頭的羨慕有石頭的,有石頭的一有空就精神奮發的往阿挽跟前湊希望能給小主子做點什麼事,王府主院那熱鬧的都趕上那會子滿是侍女的時候了。

    豐元溪也不說,放任著下人們做點小點心、買點小東西就往院子送,誰讓小丫頭喜歡熱熱鬧鬧的呢,他也安排了人看著出不了事。何況他這段日子要忙的事兒多,還真怕顧及不上她。

    小丫頭雖粗心,可事關元溪,她是樣樣都想知道。往日裡元溪最不待見兄長,現下兄長一來兩人就往書房鑽,有秘密就該分享,哪兒像他們這樣背著人的。

    裴安瞅著小主子眼睛盯著書房哀怨的小模樣,趕緊的擺出大大的笑臉,叉了小塊的蘋果去餵站在阿挽肩頭的大黃。

    「唷,小主子,瞧這鷯哥還挑人呢。奴才喂還被嫌棄了。」裴安一臉新奇的看著蘋果粒掉地上,那嘴巴張的老大,像是要把大黃給生吞了似的。

    大黃怒了衝著裴安叫了一聲「壞人」,隨後張開翅膀飛了小半圈,又從空中落下,站到阿挽另一個肩頭,委屈的咕咕叫了兩聲。它才沒那麼傲嬌,明明是裴安自己給弄地上的,過分!

    阿挽恍惚的回過神,努努鼻頭,點了下大黃尖尖的嘴巴,「大黃又學了一句,這壞人哪兒學的呢?」

    「一定是您說王爺壞被這傢伙學去了。」裴安話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才把小主子的注意力從王爺那吸引過來,這下可好,又被自己一句話給折騰回去了。

    阿挽嘟著嘴趴在桌上,「就是,元溪最壞了。」

    「怎麼就是我最壞了,嗯?」

    溫和帶著戲謔的聲音一入耳,阿挽倏地轉過頭,撞進豐元溪懷中,可憐巴巴的喚道,「元溪……」

    許蕭逸身子一轉,坐到裴安的椅子上,一邊吃著桌子上的蘋果粒兒,一邊揶揄道,「怎的就看見王爺,瞧不見你兄長了。王爺可沒咱倆關係親。」

    阿挽像沒聽見似的,只一股勁兒攀著人的大腿往上爬。豐元溪瞧著把自己當小猴子的阿挽,乾脆一把將人抱起。

    小丫頭張開手臂團抱住豐元溪的肩膀,才轉頭對許蕭逸詔告,那小臉甚是嚴肅,「元溪是我的。」

    許蕭逸瞧著小丫頭這沒出息的勁兒,少女心都還沒長大呢,就被人吃的死死的,無奈道,「成成,是你的。」

    許蕭逸淡定的把蘋果粒兒繼續往嘴裡塞,幫王爺做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幾天沒好好吃飯了都。

    「怎的,給兄長吃個蘋果也不行了?」阿挽還是一眨不眨的瞅著他,像是有什麼話還沒說完呢。

    阿挽看了看蹲在桌子一角死命盯著蘋果的大黃,覺得還是要公正些為好,「蘋果是大黃的。」

    像是得到了阿挽的准許,話音落下,大黃飛撲而上叼走了許蕭逸到嘴邊的蘋果,得意的飛到院子的大樹上俯視著他。

    許蕭逸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上光禿禿的竹籤子,敢情他吃了一隻鳥兒的食物!堂堂永信候世子,有沒有混的那麼淒涼,居然要淪落到和一隻寵物搶東西吃!

    阿挽擔心的看著兄長大人失落的傴僂著背,滿目滄桑的走出院子,「兄長不會有事吧?他要是愛吃蘋果,我可以把我的給他呢。」

    豐元溪鎮定的抱著人往屋子裡走,頗有善心的吩咐裴安,「給世子送一筐蘋果去。」

    阿挽趕緊又補了一句,「要大的甜的。」

    說完就樂呵呵的在豐元溪臉上啄了一口,膩歪道,「元溪真好。」

    豐元溪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方纔我還聽到誰背後說我壞呢!」

    小丫頭趕緊裝傻,「那一定是大黃說的,裴安也可以作證,它今天會說壞人了。」

    裴安望著遠去的背影,心裡默默的為世子大人默哀,小主子真不是故意的,相信王爺也是出於善心,絕對不是為了時刻提醒世子今日的糗事。

    大黃耷拉著腦袋,望著空蕩蕩的盤子,蘋果沒了,連小姑娘也學會落井下石了,這個世界還有愛嗎。

    「得,大黃,我帶你送蘋果去。」

    「啾啾。」走吧,記得給我留一個啊!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08:05

第29章 王府的侍女

    往日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宮裡有宴會,文朝帝就想趁著那會兒把阿挽介紹給皇室眾人認識,省的有不長眼的惹到「小弟妹」被皇弟收拾。可皇后勸著把宮宴推遲了,畢竟當下大皇子還在病中,有些不合時宜。既然早晚會是自家人,就待自家人都在的時候再介紹為好。

    文朝帝思慮一番,倒也是這個理。

    「太醫今早回稟過,皇兒的病好了許多,就偶爾還說胡話。倒是精神不大好,貪睡。許不過幾日就痊癒了,到時候乾脆讓大臣、命婦們也一道來赴宴,」皇后微笑著把手上的茶遞過,「這事就交給臣妾還操辦,您啊,顧著朝堂上的事就好。小九雖不說,臣妾也知道他心裡是當臣妾是一家人的,小九看重的,臣妾也會重視的。」

    文朝帝難得憨笑幾聲,真是瞞不過皇后。他也就想讓大家都知道阿挽即便只是永信候小郡主,背後可有豐室皇族罩著。

    想起阿挽那小身板,文朝帝摸摸下巴,大手一揮,等著內務府新收的補品備了案又好堆堆的往睦宣王府送去了。

    三日後,睦宣王府。

    睦宣王府有了阿挽,那是一個生氣勃勃。宮裡送來賞賜的時候,阿挽正在王府花園裡聽評書。說書人正是侯總管著人從安福茶館請來的,在花園露天的搭了個小檯子,正經兒觀眾就阿挽一個。可小丫頭一個人聽著總覺得沒氛圍呢,於是,手上沒活兒的下人們都乖乖的搬著小板凳有秩序的圍坐著。

    這評書呢,還分章分節。聽到關鍵的地兒就是「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這掉的一眾的聽眾們心癢癢,每日早早的過來陪聽。

    「好……」「好……」

    宮裡來的太監們才轉過一個拐角,就聽到辟里啪啦的掌聲還有喝彩聲,熱鬧至極。

    再定睛一瞧,台上一個不大的小姑娘,右手一把折扇,左手按著醒木,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隨著敲擊聲,下頭的一眾奴才們拍的手都紅了。

    裴安眼尖瞄見侯總管領著人來,趕緊上台把人抱下來,「小主子,是宮裡的公公呢。」

    侯總管也忙不迭的迎上來,瞧著阿挽有沒有傷到。轉手就在裴安腦門上打了個腦崩兒,「能讓小郡主站上頭去嗎?這不說摔下來,要是那醒木敲到手怎麼辦!」

    阿挽嘻嘻笑著看裴安被侯總管訓的只敢縮著脖子,跟個落敗烏龜似的,搖了搖侯總管的袖子,「總管爺爺別訓裴安,就這麼一次,以後不會了。」

    侯總管還能說啥呢,小主子都給裴安求情了,只瞪了他一眼作算。

    宮裡一塊兒跟過來叫人的眨眨眼,原來這就是小郡主啊。本以為得王爺另眼相待的,總該是個和王爺氣場相當的冷面郡主,卻不料這般好相處。

    看著大廳大盒小包皇帝大叔賞賜的東西,旁邊的太監還拿著清單在念,阿挽就把離她最近的紅盒子打開,戳了戳裡頭的千年老參,剝下一根須咬了咬。

    嘸……微微的苦,細細咀嚼,還有點甜。

    宣旨的太監目瞪口呆的看著小郡主的舉動,敢情睦宣王府養的小郡主可比宮裡的娘娘們還富貴,這千年人參都是當零嘴吃的呢。

    不自然的吞嚥下口水,默默的收起清單,人家說不定根本就不在乎這賞賜呢,還有啥好念的呢。

    裴安也被阿挽給弄懵了,小主子可別把人參當蘿蔔吃了,小心著虛不受補呢。還好阿挽只嚼了一根須就沒了興趣,繼續打開其他的盒子。

    「元溪還在忙嗎?」阿挽百無聊賴地拿出一根人參,揪著須一根根扯掉,問著裴安。

    「王爺和世子在書房呢。」裴安覺得這不是一個適合繼續說的話題,立馬轉了個話茬,「小主子要去瞧瞧內務府送來的新衣賞不,是您喜歡的嫩黃的顏色,漂亮著呢。」

    裴安瞅著阿挽膚色逐漸白皙,這嫩黃的穿著也應是好看的。倒是……他怎麼總覺得印象裡還有誰也是愛穿這個顏色兒的呢?!

    裴安見阿挽興致缺缺,忙又說道,「小主子去換上給王爺瞧瞧唄,合身的話,晚上就正好可以穿去宮裡了。」

    阿挽掰掰手指頭,好奇的問道,「今兒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元溪也要進宮嗎?」

    裴安理所當然的以為是王爺和阿挽說的往日這規矩,便笑著解釋道,「前幾日大皇子身子不適就取消了,這回您可是主角,得穿的漂漂亮亮的呢。」

    「咦?我麼?」

    「是呀,衣裳也是皇后娘娘親自選的花色制好送來的。晚上外臣也多,世子會同您一道去的。」裴安擔心著阿挽怯場,特意安撫了一番。

    可看來裴安是想多了,阿挽開心的隨著裴安去換新衣裳,真好,這樣晚上元溪就不能被兄長霸佔了。

    「郡主,您看看這樣可滿意?」欣雨望著銅鏡裡的阿挽問道。

    這是她自入王府來第一回進到主院,忐忑又雀躍地來到主院,卻發現並不是王爺召她,只是因為這不知從哪兒噶嗒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欣雨把滿心的惆悵壓入心底,扯起笑容盡心地給郡主著裝。

    王府裡僅有四個侍女。明著是皇上賞給王爺的女子,卻只是被好好養著。小姐的生活,丫鬟的身份,連王爺的面兒也見不到。她不願再過這樣尷尬的生活,她相信,現在就是機會。

    銅鏡裡的阿挽,前額飄著幾縷細細的髮絲,不純色的黑髮分出兩束在頭頂兩邊紮成漂亮的圓圓髮髻,似乎和元溪扎的沒什麼區別,卻仔細的搭上了漂亮的蝴蝶夾子,精緻的小蝴蝶隨著髮帶停在小發團上。

    隨著小丫頭腦袋一動,小蝴蝶的翅膀跟隨著撲扇,給不出彩的五官加分許多,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滿意極了。」身著嫩黃色碧霞羅織錦緞的阿挽嘴角翹起,歡快的轉了個圈圈,「你叫什麼呢?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阿挽細細的回想著,府裡似乎沒有丫鬟呀。

    「奴婢叫欣雨。」欣雨規矩的福身回道,「往日都是在桑榆軒裡。郡主若是喜歡,奴婢願意過來服侍您。」

    欣雨期盼地望向阿挽,眼裡儘是真誠。不過是個單純的小丫頭,她有信心自己還是可以搞定的。

    小丫頭眼睛提溜一轉,難得有了小心思,要是有侍女了,元溪就不給梳頭髮、穿衣裳了。她才不要呢。阿挽含糊其辭,只點頭,「嘸,記下了,你去找裴安領賞哦。」

    阿挽邊說邊急著去尋豐元溪,還未轉身便被身後的人拎到了半空中摟進懷裡。

    「小迷糊。」男子輕若呢喃的聲音,無奈卻又親暱。

    「元溪……」小丫頭一被轉過身子,就親熱的擁住豐元溪的脖頸。

    欣雨還未從阿挽不領她的好意中轉神,就不可思議的愣在原地看著眼前溫暖的一幕,眼底情不自禁的閃耀著傾慕的亮光。原來,清冷的王爺也可以這般的柔情似水。若說方纔她還在掙扎著要不要討好阿挽博個承諾出府,在這一刻,這個念想直接被扼殺。

    她要留在王府,為了這一刻綻放的柔情。

    豐元溪笑容斂起,餘光將室內出現的這女子收入眼中,「裴安。」

    「誒,王爺。」在廊下逗著大黃的裴安趕緊小跑步進來,一看欣雨還站那傻愣,暗呼不好,趕忙地打著手勢,「還不行禮退下。」

    欣雨惱恨著自己沒把握機會,可是給王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了。

    「王爺大安。」欣雨柔柔怯怯的福身,纖腰婀娜。秀媚的小臉微微抬起,自上而下望去,那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的小巧,美目間流轉著點點水光,好一番我見猶憐的姿色。

    佇立在門檻處的裴安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暗暗的大罵欣雨糊塗。雖說有小主子在王爺身邊,王爺好歹多了幾分人性。可要是以為這是大好的機會,那就大錯特錯。

    裴安一邊為欣雨不值得,一邊也憂心著,等下得找小主子保命了。

    傻乎乎的阿挽身子也未回,嬌憨的介紹道,「她叫欣雨,是她給我綁的髮帶,好看嗎?」

    豐元溪自然也知曉欣雨的意圖,連個眼神也未施捨,冷冰冰的說道,「退下吧。」接著,又捏了下等著讚美的小丫頭養的紅潤的小臉,「阿挽這是嫌棄我給你系的?」

    「嘻嘻,才不是呢。元溪系的最好看,這個第二好看。」小丫頭最大的優點就是狗腿,在她心裡,誰都比不上元溪。

    欣雨被裴安半拉半拽地出了院子,腦子裡卻還是混沌一片。明明王爺正眼都未瞧她,可她卻覺得自己一顆心就落在了屋子裡。

    她必須好好為自己的未來謀劃一番了。

    夜幕降臨,裴安出示了一下睦宣王府的牌子,馬車就順當地駛入宮門。

    「可要下來走走?」豐元溪為窩在懷裡的小丫頭捋起掉落的髮絲別到耳後。

    「好。」

    一如往常的才過大門就下了馬車,豐元溪給阿挽整了下裙擺,兩人牽著手朝慶元殿走去。可這一路上卻不如往日的清靜,前前後後都是入宮的大臣們,三三兩兩的攜帶著美眷跟著太監走著。

    瞧見下車的豐元溪牽著個小姑娘,一個個都遠遠的鞠躬作揖,心裡卻是打著鼓。難道是聖上將王爺的特權收回了?再瞧瞧前頭剛過去的馬車,大皇子府的馬車卻是直接駛向慶殿的。為何朝上變化如此巨大,他們卻沒有收到一點風聲。

    幾番斟酌,老狐狸們決意今晚仍是靜觀其變為好,女兒再多也只能嫁一位啊。

    而隨行的如花美眷們都把眼神放在了阿挽身上,看來這就是現在王爺跟前的大紅人,永信候郡主了。若能讓她對自己有個好印象,想來也能在王爺跟前得個好印象。

    第31章 元溪要篡位

    「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這是永信候府的小郡主,隨世子一道來覲見。倒是和皇弟投緣的很,永信候也只能割愛,以後也就養在睦宣王府了。」

    文朝帝冠冕堂皇的說著謊話,談話間卻不經意的看著下方眾人的反應,特別是……右相和豐承奕。

    原本只是猜測,現下得到證實,眾人莫不是暗歎永信候養了個好女兒,再瞧瞧自家女兒,也不知能不能被王爺或是大皇子一眼相中。

    項罡凝視著阿挽甜美的笑容,暖烘烘的、亮燦燦的,那種讓人窩心的溫度就像透過空氣充斥在他週身,從裸//露在外的皮膚往裡滲透,是那般的溫暖。

    心裡那空蕩蕩的一角也莫名的被填滿,不知道丫頭今日可好些了……

    項罡望的出神,豐元溪若有所思的覷視他一臉的凝重,那目光落在阿挽臉上,卻似乎透過小丫頭在思念著誰。

    他著人調查過,小女孩是臨都城幾座城之遠的小縣城貧苦人家的孩子,現在那戶人家就只剩了一個男孩兒,這樣的女孩兒能賣的都賣了,若說這身子的主人和項罡有什麼關係實則不該。

    阿挽戳了戳豐元溪的手心,把手上的小紙條塞過去。

    豐元溪手指靈活的一動,紙條展開,上書一字「右」。

    紙條是許蕭逸讓裴安藉著上熱乎的糕點送到阿挽手上的,還好小丫頭聰明,未大張旗鼓的表現出詫異,鎮靜的吃著糕點,暗渡陳倉把紙條給了王爺。

    豐元溪把小丫頭環到自己胸前,捏了捏小臉以示讚許。又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坐在對面大皇子下側的右相。只見右相後方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太監,倒是和別的太監沒什麼區別,只是……那腦袋莫不是垂的太下了點。

    「看清了嗎?」右相端起杯子沉聲問道。

    「雖然臉白淨了些,但奴才是不會看錯的。」身旁的太監抬起眼瞼又定睛看了一眼阿挽,定聲回道。

    右相哼了一聲,「要是壞了本相的大事,我要你的狗命。」

    陰狠的聲音讓太監一個哆嗦,唯唯諾諾的解釋道,「小的當時明明看著她已經死了。那裡又是小巷,平日也會有養不活的女娃扔那裡,小的……」

    「多話。去和大皇子說,按計劃辦事。」右相厭煩的阻止他再多言。

    殿中穿著粉色舞裙的舞孃們簇擁著中間的紅衣女子翩翩起舞,隨著古琴聲綢帶緩緩展開,圍繞著紅衣女子散開,女子便在中央的空地上赤腳獨舞。

    豐元溪小酌一口清酒,指腹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散開的舞孃正好方便他觀察到那個矮個子太監在給豐承奕續酒時,小小的杯子愣是注了三次方罷。

    豐元溪可不管他們這暗號是什麼意思,但,至少說明了他們要行動了。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再不動手他都要替他們著急了呢。早些解決了,就可以好好的陪著小丫頭了。

    阿挽吃味的擰了一下豐元溪大腿上的嫩肉,待人吃痛的低頭探問,又傲嬌的撇過頭嘟囔道,「我要去陪兄長,不理你了。」

    話是這麼說,可人卻一動不動的窩著,只夾起一塊香味十足的五花肉重重的咬下,像是把手裡熬的泛油花的美味當成身後這「好色」的男子。

    豐元溪納悶了,抬眼一瞧,最受矚目的舞孃正嫵媚的對著他微笑。見豐元溪望過來,又抬起袖子半遮俏顏羞澀的眨了眨眼睛。

    項姝捏著裙擺狠狠的齜牙道,「真是狐媚,不要臉。」

    不待齊芳琴勸說,項罡厲眼掃去,「既然看不得,以後就都別出門了,在你的房間好好待著。」

    高高在上的文朝帝自然也看見了這明目張膽勾人的行徑,可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巴不得瞧見小九出糗。端著白玉酒杯,看的樂顛顛的。

    豐元溪瞭然的笑笑,看來小丫頭還記著紅衣姑娘的醋呢。

    阿挽等了好一會兒,豐元溪仍是氣定神閒的吃著菜。這下小丫頭可是又沮喪又懊惱,耷拉著腦袋不知所措。

    文朝帝瞧著戰火未起,清清嗓子,說道,「皇弟,朕瞧著你府裡也沒個什麼好玩的,倒不如朕把這舞孃賜予你,也好讓阿挽解解悶。」

    大家心知肚明,說是給小郡主消遣,還不是給王爺的嘛。於是乎,曖昧的眼神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

    阿挽顧不上規矩當即反駁道,「不要。」

    這般不留餘地的回絕了文朝帝的好意,大臣們均是一驚,可瞧著上頭的那位還是眉開眼笑的,也放下心來。倒是他們多慮了,王爺對她好,小郡主小孩子心性想霸佔著王爺也是理所當然的,總是擔心王爺被人搶走了吧。

    豐元溪淡定的把身前的小丫頭摁到自己胸前,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皇兄的好意,臣弟心領了。王府請個人解悶的錢還是出的起的。」

    豐元溪話一出口,讓在座的都起了好奇心,難不成王爺真開竅養了幾個美人兒。

    文朝帝也愣了,小九雖不沾女色,可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又無隱疾,為了阿挽熬個九年也不可能。但何時有的女子,他怎不知?

    「那姑娘何時入府的?」想著想著,文朝帝就問出了口。

    「姑娘?臣弟請的是安福茶館的評書先生。」豐元溪似笑非笑的凝視著文朝帝,「解悶為何一定要姑娘,皇兄近日可是休息不夠,上火了?」

    文朝帝好生尷尬的乾咳幾聲,得,都怪他們這群不純潔的,一開始就想歪了。似乎有些下不了台,文朝帝語氣有些重,「朕偏的要賜,你又如何?」

    豐元溪似乎也被文朝帝惹火了,語氣冰冷的應道,「既然是皇兄賞賜,臣弟自當領賞。只不過,自古紅顏多薄命。若有不測,皇兄莫怪罪才是。」

    大臣們大氣都不敢出,皇上向來疼愛王爺,唯這一次不合他心意,王爺就這般以下犯上,忤逆聖上,居然要將皇上親賜的舞孃謀害。他們就知道,皇家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兄友弟恭,想來王爺早就有心思謀權篡位了才是。

    思索一番,他們愈加的覺得今日豐元溪的所為就是讓他們決定認哪個主子了。

    文朝帝怒極,白玉的酒壺從龍案上被掃下,碰擊到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自文朝帝開始發火,聲樂舞蹈都已停止。頃刻,大殿內,唯有眾人抑制的呼吸聲。

    阿挽完全不知為何事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不是好好的看舞蹈嗎?她又犯錯了,她要還不行嗎?別說一個紅衣姑娘,就算十個,她都沒關係。

    阿挽急切的想從豐元溪懷中探出,皇弟大叔怎麼了呢?他明明對元溪可好了。元溪,元溪沒事吧……

    察覺到懷裡小人兒的躁動不安,豐元溪稍稍放開些,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阿挽乖,等會兒就回家了,不鬧。」

    阿挽緊緊的環抱住豐元溪的窄腰,嗯,她要乖乖的,再也不給元溪惹麻煩了。小丫頭擔心的有些發抖,豐元溪微微歎氣,只好又把人摟緊一些。

    「皇兄為何如此動怒,臣弟不過提前和您打個招呼罷了。想來皇兄近日真的是辛苦了,若是身子不適,倒不如早些休息的好。戊遼國有大好山河,出去走走自當能緩解您的思慮。」

    此話一出,便是豐元溪直接的逼文朝帝退位。大殿內只聽見不住的吸氣聲。

    右相拍案而起,直指豐元溪,顫抖的指尖昭示著他情緒的激動,「大膽豐元溪。皇上龍體安康,哪能容你咒言。」

    右相的出言指責似乎就跟揚起的旗幟一般發出了進軍的信號,兵部侍郎魏能、禮部侍郎左清三三兩兩的大臣們矛頭都衝著豐元溪而去。

    文朝帝望著忠心耿耿的大臣們,萬分感慨,言語也有些哽咽,「右相……愛卿們……」

    右相從座位上邁出,跪到中間,朝著文朝帝中規中矩重重的三叩首,「臣等只遵聖上,亂臣賊子怎可肖想我戊遼國的大好江山。」

    項罡起身直接將靴中的匕首拔出一個反手抵住他的脖頸。入了宮門不得佩戴兵器,這還是當年勝仗歸來,皇上特許的。

    一眾的姑娘們都被身邊的父母死死的摀住嘴,更有人經不住一晚上的刺激直接暈了過去,項姝就是其中之一,軟軟的躺在齊芳琴懷中。

    豐元溪從頭到尾都未表現出任何的慌張,只斜睨了一眼項罡,真是……刺激。阿挽總覺得週遭的氣息又發生了變化,現在對元溪好不利,但是她不能再出言刺激皇上大叔了。呸,是臭皇上!

    文朝帝心口撲通直跳,項罡你可得小心著點,要是讓小九少了一根汗毛,朕就把你發配到邊疆養馬牧羊去。

    「啊……」

    尖叫的是大皇子身側服侍的宮女,只見大皇子桌上吐了一口鮮血,嘴角還有絲絲血跡不住流下。

    豐元溪雙眸微瞇,哼,就等著你呢。項上的這把匕首早晚也要算在你們頭上!

第32章 文熙帝元溪

    「快,快宣太醫……」皇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慌張的推開椅子跑下台,身邊服侍的宮女想扶著都來不及,只能驚愕之餘,提著裙擺緊跟上。

    皇后方才一言未發,只顧著殿內唇槍舌戰,皇上和小九針鋒相對。憑她對文朝帝這麼多年的瞭解,絕對不可能因為如此一個舞孃而惱火最為疼愛的至親皇弟,小九也不可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別說小九要爭這皇位,去年他弱冠之時,文朝帝也曾隱晦的和她提過小九不願意做皇帝。大皇子性子暴戾、喜怒無常,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最長者不過五歲孩童。文朝帝倒不是著急退位,只是他擔心著今後各皇子都有了自己的勢力登基過後怕是容不下小九。

    當時她還好一番內疚,只怪自己身子虛弱,生下長公主後便再也懷不上了。所以她盡心把每個皇子皇女都當成自己親生的,特別是大皇子。他生母早薨,她就更上幾分心思,只是奈何大皇子卻也一直懷疑她的居心。

    皇后顫巍巍的捏住帕子把豐承奕嘴角的血跡擦掉。文朝帝也幾個大步趕到豐承奕桌前,小心的掰過他的腦袋靠在自己懷裡,「皇兒,皇兒……」

    左相當機立斷封了慶元殿,並讓項罡放了豐元溪去守著大門。堂堂一個大將軍,被人指使著去守門,項罡也未反對。只深深的看了一眼豐元溪,收起匕首,朝大門走去,威嚴佇立在門口。一時間人心惶惶,女眷們都只能看著自家的主事老爺行事。

    豐元溪把阿挽抱起,交給許蕭逸,「保護好她。」

    「明白。」許蕭逸一反往日吊兒郎當的痞子樣,死死的抓住阿挽的手腕。

    阿挽怯生生的拉住豐元溪的手,咬了咬唇瓣,「你,小心。」

    豐元溪淡笑,「馬上就能回家了,餓了就吃點東西。」

    阿挽乖乖的點頭,也不爭辯。

    裴安拳頭握的死死的,就等著跟著主子充上前當打手。一時間被這兩人一鬧,沒了半點氣勢。現在這個氣氛,肚子那是小事!

    豐元溪閒庭信步的朝對面圍著的人群走去。

    看到豐元溪靠近,大家可沒忘記這是個公然要篡位的王爺,紛紛圍住皇上、皇后和大皇子,擋在他們身前。

    在他們心中的睦宣王爺依舊是那個纏綿病塌的病秧子,即便身子好轉也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清風儒雅的男子似乎根本沒看見擋在他身前的人群,透過眾人和文朝帝對視著。

    瞧著被一個藥罐子無視,一武將火氣怒漲,抬手就朝豐元溪肩膀抓去。只見豐元溪一個旋身,元青色的衣衫在眾人眼中翩翩一晃。

    「砰……」武將訇然倒地,結實的身板不禁讓殿內的桌椅震了一震。

    大家皆不可思議的看著捂著腰際、齜牙咧嘴的武將,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原來睦宣王爺多年來都是裝病,這下子一切都說的通了。一定是為了讓聖上對他放鬆警惕,睦宣王爺,下了好大的一盤棋。

    豐元溪微微歎氣,總算是把剛才被人拿匕首抵著脖子的氣出了。

    「皇兄,所謂久病成醫,侄兒無故吐血,不如讓臣弟一試。」豐元溪面色不改,似乎剛才逼著皇上退位的人也不是他,如今依舊一副好皇叔好皇弟的模樣展現。

    若不是他們親眼目睹,顯然他們也不願相信如此仙人一般、恍忽視紅塵如無物的王爺是一個犯上作亂的野心賊子。

    文朝帝配合的想點頭答應,卻被一道嚴厲的聲音出言制止。

    「豐元溪,不准再過來。不然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我也會阻止你迫害皇上,殘害殿下的。」右相被矮個太監護著直接擋在文朝帝身前。

    豐元溪嗤笑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那傻侄子一個晚上就是因為憋了滿胃的豬血才難受的趴桌上的吧。

    這時,豐承奕抓住文朝帝的衣領,氣若游絲的開口了,「父……父皇……」

    文朝帝趕緊湊近,也不知是喉嚨被血嗆到還是又想吐血,豐承奕只能一直的咳嗽,咳的滿臉通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豐元溪了無生趣的蹙眉看著右相急的直抓身邊那太監的胳膊。真是,不會變通一下嗎,說不了就寫啊,那一堆的血,你願意都能寫整篇的《三字經》了。

    果然不負所望,豐承奕食指沾上桌上的血,一筆一劃的在桌上寫下三個字,彷彿過了千年之久。一眾人看到字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一刻就是轉頭望向豐元溪。

    豐元溪凝眉,抬步上前,這回,人群自動分開。

    只見桌上三個血紅的大字——文熙帝。

    戊遼國年號由當任國君的名諱而來,現年號文朝的「朝」字就是和皇上豐元昭之名同一音。那這文熙,自然是取自豐元溪的名諱。

    豐元溪遲遲不語,文朝帝也沉默未言。可那個矮個子太監卻是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文朝帝磕的砰砰直響。

    「皇上,饒了殿下吧。殿下,殿下這是被纏身了啊。」

    「你說,怎麼回事。」不怒自威的龍顏,讓旁人也一道紛紛下跪。

    「上回皇上去皇子府之後幾日,大皇子得您庇佑,身子逐漸好轉,也很少再說胡話了。可……可……」矮個子太監擔著一副驚慌的模樣,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皇后催促道,「老實說,怒你無罪。」

    「奴才遵命。可就是前日開始,大皇子總說自己看到了王爺……王爺……登基時候的景象……」

    滿意於四周跪下眾人呼吸的混亂,接著說道,「殿下還說……王爺將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一併殺害,連……連皇后和皇上也未能避免。」

    「奴才知道,這實在荒謬。只敢在皇后娘娘和太醫來時,讓殿下服下安神湯入睡,就怕這等胡話惹來殺身之禍。」

    「就在昨日晚上,殿下又被驚醒,奴才還有幾個當值的宮女進去查看。就看見,看見……殿下睡覺的床頂血淋淋的三個字,文熙帝。那最後一個帝字還是奴才們看著它自己寫完的。」

    在座的大臣們多少耳聞大皇子數日前遭鬼,如今這麼一遭,難保就是神明的喻示。看來,這戊遼國果真是要變天了。霎時,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左相不知何時站起身,怒聲斥責,「無稽之談,若真是預言,欽天監難道就沒有看見任何徵兆。」

    右相也起身說明立場,「這一定是豐元溪此等賊子的陰謀。莫不是利用殿下正在病中買通下人搞的詭計。」

    此時,一個侍衛帶著太醫前來。文朝帝把人交給太醫,自己踱步坐到龍椅之上,下令道,「把睦宣王抓起來。」

    「哎喲,這是誰吶,這麼迫不及待想讓我們永信候府斷子絕孫吶?」

    侍衛們才圍住豐元溪,另一側的許蕭逸就耐不住寂寞的大聲嚷嚷起來,懷裡抱著阿挽,一腳還狠狠的踩著一個太監的後背。居然還想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呸。

    豐元溪一個飛身將阿挽奪回自己懷中。

    右相一見豐元溪脫身,嘴角的笑意頓時僵住,越過文朝帝,朝侍衛們命令道,「還不快把豐元溪抓起來,打入天牢。」

    侍衛們未見猶豫,當即上前抓捕豐元溪。項罡眉眼一皺,皇上的禁衛軍何時會聽一個大臣的命令了。這廂還在想著,殿內又湧出了幾隊侍衛團團將豐元溪包圍住,更有一隊侍衛前後左右死死的「護衛」著文朝帝。

    項罡從門口環視整個大殿,不對。這些侍衛明著都是在保護皇上,防止王爺逃跑,卻同樣可以一個轉身置皇上於危險之地。再一看自家夫人和女兒身後的太監,不知何時已經換過一人。

    大臣們全都圍著大皇子和皇后,皇上已經被劫持,女眷們也會隨時被抓住威脅這些大臣。

    只是,他有些迷糊了。到底是豐元溪安排下的人,還是右相搞的鬼。又或者是……右相明著和大皇子親近,實則已經和豐元溪狼狽為奸。

    項罡瞬間冷汗直逼心頭,眼睛死死的盯著龍椅上的文朝帝,深怕有什麼閃失。拚命讓自己靜下心來,只有先知道主謀是誰,才能應對。

    這廂項罡還未理出頭緒,豐元溪抱著阿挽已經衝出重圍來到他跟前,元青色的衣襟上已經染上了血跡。而懷裡的小丫頭乖乖的聽豐元溪的話,死死的抱住他的脖頸,眼睛緊緊閉著。

    「幫我照顧阿挽,我去救皇兄。」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1:00

第33章 大刀好粗魯

    阿挽全身心的聽命於豐元溪,現在他說往東,她絕對不會朝西邊望一眼。聞言,小丫頭睜開眼話也未說一句,只瞟了一眼項罡,就放開豐元溪的脖子,身子主動的朝項罡傾去。

    項罡下意識的摟住落入懷中的小人兒,有些不知所措,豐元溪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阿挽敏感的察覺到項罡的僵硬、侷促,認真的正視道,「元溪不會傷害皇帝大叔的。」

    豐元溪不禁微笑,他的小丫頭雖是迷糊了些,在這等關頭卻依舊是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豐元溪傾身湊進,項罡本能的抱著人後退。豐元溪微微挑眉,伸手勾著阿挽的小腦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乖乖的。」隨即斂下雙眸,靜靜的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輕聲道,「右相勾結了西隋國。」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身後的侍衛已經衝著三人揮起佩刀。豐元溪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個反手奪了最前頭一個侍衛的佩刀,撩人倒地。

    「閉上眼睛!」

    項罡才消化了這勁爆的消息,就本能地抬手摀住阿挽的眼睛,只見衝上前的五名侍衛的兵器全都匡當落地,刺耳的聲音在殿內迴盪。侍衛們無一不是捂著受傷的手臂哀嚎,痛的直冒冷汗,但也沒有人敢再往前走一步。習武之人,一刀便可一探一二,他們深知,上去只是送死。

    豐元溪手持佩刀,大步朝前邁去。受傷的侍衛們猶如驚弓之鳥,匆匆忙忙地往後退去,慌張之間,更有兩人雙腳相絆,接連摔倒在地上,便直接手腳並用的往兩旁爬去,生怕被取了姓名。

    右相躲在侍衛的保護圈中,嘶啞著喉嚨大喊,「保護皇上,快,保護皇上。」

    話雖如此,他自己卻是一直往大殿最右側後退著。所有的女眷們都緊緊拉著在家的主事老爺躲在邊緣處,身邊伺候的太監如影隨形。

    豐元溪目不斜視的徑直朝龍椅走去,衣衫上染上的血跡在絲綢料子上綻放,猶如青色的湖水上開了一朵不合時宜的牡丹,妖艷卻煞是誘惑。

    豐元溪甚是不耐衣衫的不潔,眉頭緊緊蹙起。倒平添了一股聲勢,如同殺伐決斷的死神。

    「護衛」著文朝帝的四名侍衛格外英勇,豐元溪的氣勢並未讓他們退縮。反而緊緊握著刀柄,隨時可以決一死戰,這般情形引得豐元溪和文朝帝深深的對視了一眼。

    豐元溪直直的一刀衝向文朝帝,殿內寂靜的恍如古墓。然後侍衛們身形未動,眼裡閃著猩紅的亮光,只直勾勾的盯著豐元溪。

    眼見刀口離文朝帝僅有一寸之遙,豐元溪迅速手腕一轉,兩個侍衛的鮮血飛濺龍椅。同一時間,文朝帝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身側那名侍衛的胸口。

    僅僅一瞬間,形勢逆轉,豐元溪那把嗜血的大刀抵上最後那個侍衛的頸項。

    文朝帝拔出那把染血的匕首,嫌棄的仍在地上,匕首刀柄上鑲嵌的綠寶石映襯著鮮血光彩奪目,「說吧,主謀是誰?」

    項罡舒了一口長長的氣,總算把心又落回了肚子裡。若王爺真對皇上不利,他就要成為反賊的幫兇了。想著又看了看懷裡的小丫頭,正安靜的盯著那抹青色的背影,那般專注的眼神。彷彿,王爺就是她的全部。

    項罡突然好奇二人到底是何種關係,心知現在不是閒聊八卦的時候,卻不由的把疑惑問出了口,「阿挽……」熟悉的名字,可幾次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詢問,便只好訕訕閉口。

    阿挽輕輕的「嗯」了一聲,將目光從豐元溪身上分給項罡幾秒,只見得一閃而過的尷尬,隨即又轉頭凝視著那人,定定的說道,「元溪說阿挽是他的。阿挽會給元溪做王妃。」

    項罡驀地傻眼,彷彿自己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比方才「右相勾結西隋國」還要震撼。不好,右相!

    殿內的大臣們自然錯愕不及,皇上和王爺……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台上三人之時,右相正偷偷的往小門移動。

    大皇子不甘落後自己不是主角,又生生的噴了一口血,這是貨真價實的鬱結吐血。太醫抖著乾枯老樹皮一般的手摸到豐承奕鼻尖,「還……還好,還有氣。」

    皇后抿了抿唇瓣,眼裡清澄一片。她就知道,一切安好。

    被挾持的侍衛見刀口逐漸陷進皮肉,顫抖著伸手指向小門,右相早已不見蹤影,「皇,皇上饒命。王爺饒命,都是右相……都是右相……」

    豐元溪一腳踹過去,將人從台上踢下。文朝帝還未來得及下令,小門那方就傳出了戲謔的嘲諷聲,「唷,堂堂右相大人,難道要走這麼個小門嗎?本世子可是在慶元殿門口備好了豪華馬車等你呢。」

    隨著聲音,方才持刀劫人的一幕又出現了,只不過這回被劫持的是右相,拿刀的是許蕭逸,「老狐狸,還想下毒滅口!」

    項罡和阿挽也跟在他們身後獻身。剛才他發現右相見事情敗露就想逃跑,趕緊去追,才追出小門就看見許蕭逸已經收拾完了侍衛,生擒了右相往回走,看見阿挽還一臉嘴賤的要表揚。

    右相亦步亦趨的往殿內走,盡量和許蕭逸同步,眼睛往下死死瞅著刀鋒。

    「皇上,微臣知罪了,微臣一時糊塗。微臣……」右相被許蕭逸一腳踢在膝蓋上,跪倒在大殿內,一跪倒,就聲淚俱下。

    「微臣是被人威脅的啊,若不是他們拿著微臣一家十多口人的性命做威脅,微臣也不會如此膽大妄為。」

    聽著右相的哭訴,魏能也不知從哪個角落滾出來一道跪著,哭的眼淚鼻涕的。

    大臣們再愚笨也明白了現下的情形,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往日裡莫不是巴結著這當朝第一權臣,如今卻落到被人吐口水的地步。

    就在大家以為處死右相一脈就當皆大歡喜之時,被忽視的女眷們紛紛尖叫出聲。

    「哈哈,哈哈,你們都別動。誰幫我去殺了豐元溪和豐元昭,等我登基後,必定忘不了你們的好處。」原本被奚落的右相看見太監們挾持了大臣們的家屬,翻身一變做了主人。

    殿內的大臣們看看夫人和女兒又瞧瞧文朝帝,急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西隋國的兵馬早就在城外等著我的信號,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入都城。你們若不願意殺了他們,到時候你們就一起給他們陪葬。」右相陰狠的瞇眼。

    豐元溪嗤笑一聲,「你是不是要說除了兵馬還有火藥呢?全都埋在都城圍牆腳下是嗎?」

    右相猛然一驚,「你怎麼知道?」轉而又繼續發笑,「你現在知道又怎樣,誰都救不了你們。」

    冰冷的刀口在右相臉上摩挲而過,接著又在他頭上拍了兩下,許蕭逸一臉無奈的和右相對視,「你當我是死的呢?」

    「你敢,你殺了我,他們都得死。」右相斬釘截鐵道。

    「他們關我什麼事,都死了不正好,說不定就輪到我坐皇帝了。風水輪流轉嘛,也該轉到我許氏一族了不是。」許蕭逸一臉的不在乎,一轉頭又不好意思的對著上頭兩位訕笑,「對不住對不住,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豐元溪懶得搭理,慢悠悠道,「世子跑個腿帶我們的右相大人去看看他的兵馬和火藥吧。」

    話說完,豐元溪就把刀塞進文朝帝手中,「阿挽累了,怒臣弟先行告退。」

    文朝帝眼睜睜的看著豐元溪抱過項罡懷裡的阿挽,身後跟著裴安走出宮殿。隨著一聲馬兒的嘶叫聲,逐漸跑遠。

    文朝帝看著大殿內的爛攤子,滿腦子的頭大,現在誰還說當皇帝好他就跟誰急!

    最無辜的莫屬許蕭逸了,恨恨的直響咬帕子,整一個晚上拉緊著神經陪他們做戲,肚子現在咕咕叫了好麼!許蕭逸可憐兮兮的望向項罡,項將軍,我們來接個班好嗎?讓你這大將軍手刃惡賊可好?

    項罡乾咳一聲,他還得幫皇上收拾爛攤子呢,世子能者多勞啊。

    上了馬車,小丫頭就迫不及待著抱著人不撒手。豐元溪好說歹說才堪堪換下髒衣服,穿上備好的乾淨長衫。

    「有沒有乖乖的閉上眼睛?」豐元溪凝視著滿是關心的黑眸,溫柔地問道。

    阿挽點點頭,小手在豐元溪身上摸索著,尋著有沒有受傷的地兒。元溪的手是拿書拿筆的,怎麼可以拿大刀那麼粗魯的東西,那種東西就讓兄長代勞就好,不然項罡將軍也可以啊。

    阿挽心疼的摸了摸豐元溪掌心和五指,心裡滿是惆悵。

    不過,元溪拿刀的樣子也俊逸極了呢。

第34章 項小姐跑了

    豐元溪和阿挽回王府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好好的沐浴過,就身心舒暢的準備就寢了。

    睡前,阿挽也開始了十萬個為什麼時刻。

    「那個大鬍子的右相是壞人,大皇子是嗎,」

    「他晚上吐了那麼多血,也不知道有沒有事兒……」

    「你和皇上大叔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呢,連兄長也知道,只瞞著我……」

    豐元溪溫柔的凝視著小丫頭趴在他身上,撐著腦袋和他抱怨,嘴裡不停的對晚上的突發事件發表意見。豐元溪側過身子,團團抱住嘰裡呱啦和窗外的大黃一般聒噪的小丫頭,「那晚上我給你講一回『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可好,」

    阿挽雖不懂二者有什麼關係,但元溪還會講評書什麼的就好厲害,必須要捧場啊。

    事情還是從阿挽這具身子的主人,那個被扔在巷子裡氣息奄奄的小女孩說起。小女孩被賣後幾經周折住進了臨近東街的二進院裡,和一群與她一般大一般身世的小夥伴們一起每天抱著紙卷的管狀物穿梭在隧道裡。

    誰也不知道皇城底下居然會有一條通往城外的通道。

    入口就在二進院的一間屋子裡,洞口很大,但隧道越走越窄,越走越矮。走到一半時就僅夠她們一人一人勾著身子捧著東西過去,等出了洞口,會有人把她們手上的東西收走,她們再往另一個洞口回去,出口在大院的另一個房間。

    那些管狀物就是火藥,都城門口的守衛每天盤查的緊,若想把能夠一次性將都城炸毀的火藥無聲無息的帶出門,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就想到了在地下挖路,可上頭都是民房,他們又不敢將洞挖的太大,怕出現坍塌。洞小了,大人不甚方便,只好召集了這些被家裡變賣的窮丫頭,聽話還不怕她們跑。

    豐元溪光明正大的帶著阿挽出去聽評書,右相和大皇子的人自然知道,趙叔看到死而復生的阿挽時莫不是嚇了一跳。擔心阿挽把二進院裡火藥的事兒敗露,趕緊找了右相。

    右相本想利用大皇子和豐元溪斗的兩敗俱傷之際,和西隋國一併吞下戊遼國。現下倒是亂了手腳,當日就傳了書信讓臨了幾個縣之遠的西隋國死士們前來助陣。可這些或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又怎麼能逃得過陳雪娥的監視。

    豐元溪一明白大皇子只是個棋子,就讓陳雪娥去看著右相,皇子府由侍衛們守著綽綽有餘。臨赴宴前,許蕭逸帶著豐元溪給的令牌調動了皇上的暗衛威風了一把,把躲在都城外看著火藥的死士們一網打盡。順帶找了好幾輛大馬車把火藥通通挖了出來帶去軍中,一律充公。

    至於宴會的時候,豐元溪見他們遲遲不下手,就主動給文朝帝發起了下勾的信號。倆兄弟一反目,果然右相就耐不住了。只可惜了大皇子,算計了他那麼多年,現在還落得個謀權篡位的下場。

    阿挽聽的一愣一愣的。這可比說書精彩多了,先生說的刀光劍影哪裡有今兒晚上經歷的驚心動魄啊。

    「我就知道皇上大叔是好人。」瞭解了全過程,小丫頭滿足的歎了一口氣。誇起文朝帝時可是一點不臉紅,也不知誰那會兒分分鐘就在心裡把文朝帝的和藹形象給推倒了。

    「嘸,我覺得項大叔也不錯,雖然他是項姝的爹爹……」小丫頭越說越輕,眼皮打架熬了好一會兒終於是睡去了。

    豐元溪笑著把被她甩到邊上的小涼被蓋上,對事不對人,即便討厭項姝卻也不會把項罡一視同仁,他的阿挽倒是心善、心胸寬廣。

    翌日大早就有侍衛來回稟昨晚亂事的後續報道,豐元溪把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頭穿好衣服就一塊兒帶去書房。裴安見著主子醒了,趕緊的讓人去擺上早膳候著。

    「西隋國的使臣正快馬加鞭趕來,今兒大早皇上那兒已經收到了文牒。」

    這倒是二手準備,想來使臣早就在都城候著了。若是被右相一舉得逞,城外的兵馬和炸藥就會直接對準整個都城。雖說是兵馬,卻不過是二十個武藝高強的死士罷了。重要的是埋在城腳下的炸藥,會直接轟了整個皇城。如今失敗了,他們就讓使臣來交好,當戊遼國是你們下棋的地兒不成!

    豐元溪輕輕拍著阿挽的後背,微微凝眉,「嗯,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等他睡一覺醒來再議,左相、項將軍他們也同意了。」

    阿挽這會兒也已經醒來了,犯著小迷糊,腦袋蹭了蹭元溪的胸膛,拉著嗓子嬌糯糯的問道,「兄長也回來了嗎?」

    這方談論的是國家大事,侍衛見著王爺一點不忌諱的抱著郡主,自然也不敢小覷,趕緊回答道,「世子應該也快到府了。」

    這邊才說著,前廳裡侯總管正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小太監給許蕭逸奉茶、夾菜、順食。昨晚世子沒回來,他也沒在意,只當是宮宴後又出去瀟灑了。年輕人嘛,夜生活才剛開始呢。畢竟沒有幾個小年輕能和自家王爺這般沉穩的。

    誰知今早上回來,看見早膳跟見到漂亮姑娘似的,滿眼冒狼光。看這會兒,吃著吃著又睡著了。

    豐元溪和阿挽攜伴來用膳時,侯總管正指揮著人把許蕭逸抬回房間睡覺。

    阿挽擔心的看著兄長被人抗走,一邊又暗自慶幸昨晚元溪沒留下來受苦。兩人慢悠悠的用了早膳,豐元溪就收到了師傅的來信。把飛落手上的白鴿腳上的小紙條抽出,好心情顯而易見。

    阿挽好奇的探頭去看。

    豐元溪摸摸她的小腦袋,笑道,「本想明早就帶你去城外的莊子,倒是師傅也就這兩日進城。待他給你好好瞧瞧,咱們也好放心的去玩。」

    阿挽看著他溫和的笑容,挪下凳子。拉住豐元溪的胳膊,抿抿唇瓣說的小聲卻任性極了,「若是我過了十五和圓月一道沒了,你得等我回來。」

    豐元溪感覺小丫頭這話就像揪著他的心在擰,俯□子,把小腦袋摁在自己肩頭,「小呆瓜,圓月每月十五都會回來的。」

    阿挽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她明明不難過,她覺得和元溪一塊兒的日子比一個「人」待在靜姝苑好一百倍,一千倍。她明明早就做好準備時間一到就走的,她可以和孟婆奶奶商量下不喝湯,誰讓她這個月已經喝了太多的補湯了呢。

    嘴上總是掛著要元溪娶她做王妃,其實,她也知道不行,只是不希望元溪現在就被稱為「王妃」的搶走。

    可是她怎麼就難受了呢,心口就像壓了好大的一塊石頭,喉嚨口就跟被東西堵著似的,久久說不出話。

    「還是別等了。」許久,阿挽又喃喃低語。

    「好,不等。」豐元溪只隨著她說,心裡決意若真留不下她,就讓師傅找出她托生的人家,大不了他來養。

    見他如此聽話,阿挽又扁扁嘴,眼淚啪啪的就往下掉。

    聽聞低低的啜泣聲,豐元溪遲疑的抬高懷裡的小腦袋,眼淚隨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猛地往下掉。豐元溪心疼的把人抱到腿上,輕輕的吻過眼角,「乖,不哭了。等你,讓你一回來就能看見我。」

    阿挽紅著鼻子,揉著本就不大的眼睛,慘兮兮的看向豐元溪,「拉鉤。」

    豐元溪好笑的看著這孩子氣重的小丫頭,明著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倒還是相信這名堂。這般想著,小拇指卻自覺的伸出去勾住那個小小的指頭。

    「項小姐,誒,項小姐……」

    侯總管急切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溫馨的氣氛。

    豐元溪不耐的循聲望去,只瞧見一抹嫣紅色消失在拐角。

    侯總管沒把項姝攔住,不解的撓撓頭,走入廳中,「王爺。」

    「怎麼回事?」豐元溪抽了帕子小心的擦拭著小丫頭臉上的淚水,尋思著回去得抹些藥膏才行。

    「奴才也不知。項小姐來得急,奴才那會兒剛把世子送回房間回來。瞧見項小姐好像有急事找您,而且您正好在前廳用膳呢,我就讓小六子帶她過來。可等奴才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項小姐在那兒遠遠看著,也不過來。倒是小六子也沒個人影。」侯總管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的混沌。

    豐元溪沉思片刻,「讓人去看看項將軍回來了沒有,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是,奴才這就去辦。」

    豐元溪只擔心著會不會是西隋國仍有餘孽殘留,項罡出事了。沒一會兒,就來人稟報,項將軍安然到府。倒是緊跟項小姐而去的侍衛躲在樹上聽見將軍好生嚴厲地訓斥了項小姐,怕被將軍發現他們離得遠,只隱約聽到「王妃」什麼的。

    阿挽重重的抽了下鼻子,無辜的眨眨眼,又怯怯的舉起右手,一副乖寶寶要發言的模樣。

    豐元溪揮手讓侍衛下去,示意她說。

    阿挽垂下眼瞼偷偷的透過睫毛瞅著他,乖巧的把昨晚和項罡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豐元溪微微挑眉,戲謔道,「真是不害臊的小姑娘喲。」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1:58

第35章該情何以堪

    昨晚,舀著朝廷俸祿的大臣們,既然吃著公家飯自然都留在了宮裡陪著文朝帝收拾爛攤子,女眷們在豐元溪帶著阿挽離開後也都被送回了各自的府上。

    齊芳琴憂心忡忡地帶著迷亂的女兒回府,給項姝喝過安神湯後,便看著她睡下。項姝年幼時,項罡大多行軍在外,女兒被養的甚是嬌縱,倒不想膽子卻是小的很。月前還胡言亂語,老覺得屋子裡有「人」盯著她看。

    也不知道如此的性子,這般不經事,即便能坐上後位,日後又怎能鎮得住佳麗三千的後宮。

    看著女兒面色有許恢復,齊芳琴也放心了些,可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

    宴會上這麼一出,大皇子是徹底無望了。她算是明白了,皇上對王爺的那份寵信、那份信任是無人能敵的。姝兒若只嫁與平常的富貴人家,憑著將軍府的名望,除非姝兒無所出,不然夫家想納妾也是不可能的。

    齊芳琴凝視著女兒姣好的容貌,不由的歎了口氣。從小寵大的女兒,只要她喜歡的,即便是月亮她也要想方設法去滿足。如今,姝兒滿心落在了王爺身上,她總得幫她把路鋪平實了才好。

    琢磨了一夜,齊芳琴覺得油鹽不進的睦宣王爺,唯有永信候郡主才是突破口。這該怎麼辦還沒個思緒,今早項罡一回府就帶回來一個大消息。

    「老爺,總算是回來了。熱水備好了,廚房裡早早的就燉了參湯,喝點再去睡吧。」齊芳琴迎著項罡入府,一邊吩咐下人去把參湯舀來。

    項罡喝了口茶清清喉嚨,覺得舒服了些。想想當年和鄰國戰起,被困險境,三天三夜未合眼,餓了就拔了野草生吃。可不是年紀大了,國家安泰,在都城養出了富貴病,不過一宿就精神不濟了。

    「姝兒可還好?」項罡至於項姝雖是嚴父,可打心底的是疼女兒的。

    齊芳琴體貼的幫項罡捏著脊背上緊繃的肌肉,笑道,「昨晚回來緩過神來就睡了,方纔我就是打她院子裡的來的。」

    「嗯。那就好,我去姽嫿苑看看,參湯直接送書房去吧。」項罡拍了拍肩上齊芳琴的手,站起身來。

    齊芳琴目光一閃,「昨夜如此操勞,想必累壞了。老爺還是好生睡一覺,待醒來再去看也不遲啊。」

    「不了。看一眼我放心些,朝裡的事情也耽擱不得。」說完,項罡一手背與身後,猶自走開。

    齊芳琴看著項罡遠去,臉上神色不明,喘著氣壓下心頭湧起的陣陣不舒適,是她做的不好,還是她的姝兒哪裡比不過!

    項姝一起床聽聞項罡已經回府,著急的就來問豐元溪的消息。昨晚項罡舀匕首控制豐元溪時,她就暈倒了,一點不知後事。迷迷糊糊回了家,又被灌了安神湯,一覺睡到天亮,也不知道王爺是生是死,慌慌張張的就來尋項罡。

    「娘,我爹呢。不是說爹回來了嗎?」項姝一見只有母親在前廳,項罡連人影也沒。抓著齊芳琴的手,迫切地問道。

    齊芳琴欣慰的把項姝額間的碎發撩開,女兒如此懂事,老爺又可曾真正關心過。項姝見母親不疾不徐的模樣,更是著急上火。

    「你爹去姽嫿苑了,你也去嗎?」齊芳琴見項姝歇了氣,又道,「你爹待會兒會去書房。你親自把參湯端去。」

    項姝乖乖的去廚房端了參湯去找項罡,才進門就急切地問道,「爹,王爺還好嗎?有沒有事?」

    項罡抬眼沒好氣的看了眼項姝,「早和你說過,以後不要再去摻和睦宣王的事。」

    他以前只覺得文朝帝對這個皇弟過於溺愛,經過昨夜,他倒是更加看不清了。他有直覺豐元溪不是那種嗜好權利的男人,不愛名不愛利也不愛女色,這樣看似沒有弱點的人,太危險。

    「爹,你就和我說吧。」項姝繞過書桌,拉著項罡的手拗著。

    項罡歎了口氣,難得苦口婆心的勸導,「王爺沒事,倒是大皇子廢了,被皇上軟禁在皇子府。不過能活著也是聖上仁慈,太醫說大皇子日後是要終日與藥為伍了。」

    項罡接著說道,「王爺心思重,你要怎麼能摸透他的心。為父只希望你好好的出嫁,一生無憂就好。更何況王爺心裡已經有人,即便你做了正妃又能如何?不過擔個名聲好聽罷了,但為父不需要姝兒為家裡爭這個光。」

    項罡想起昨日信誓旦旦的小丫頭。或許,王爺唯一的弱點,是那個叫阿挽的小丫頭吧。

    項姝呆若木雞,神情迷離,王爺……心裡有人……

    「是,是誰?」

    項罡看著女兒飽受打擊的樣子也不好受,但仍直言道,「是永信候郡主,讓你知道也好,早點死了心,別再記掛了。」

    小郡主……怎麼會?

    項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開項罡的手,呆呆的站起身。不行,她要親口去問王爺,王爺怎麼會喜歡一個小孩子。

    項姝拔腿就跑,項罡叫都叫不住,趕緊讓下人跟上。

    項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王府大門,她看見了什麼。王爺居然親了郡主……她知道王爺對郡主一向溫柔又寵愛,她只當王爺那是滿心的父愛。原來是這等骯髒的感情,這等癖好,難怪她無論怎麼示好都只是一廂情願。

    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己喜歡豐元溪。而且,她要做王妃,她還要做皇后。這執拗的信念已經融入了她的思想,她的生活就是為了這一切。

    當項姝渾渾噩噩的回到項府,項罡和齊芳琴已經在前廳等著她了。

    項姝一看見母親,滿心的委屈就直湧而上,緊緊的抱住齊芳琴哭訴,「娘,他怎麼能喜歡別人呢,我只要他……女兒就要他……」

    項姝從懂事起就知道,無論她想要什麼,無論她的要求多無理取鬧,母親都會滿足她。父親不給她的,她可以搶,她搶不到的,可以和母親要。

    再長大一些,母親就帶著她出席各種宴會,所有夫人和官家小姐都說她將來會嫁給戊遼國最為優秀的男子,那時候她十三歲。的確,沒過多久,好些青年才俊都上門示好,連大皇子也經常送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兒來哄她開心。雖然她不是很喜歡大皇子,但是大皇子卻是她那時見過最為優秀的。

    對于小姐妹們口中最愛慕的男子,傳說戊遼國最俊美的男子——睦宣王爺,她甚是不以為然,王爺難道還會比大皇子還要好嗎?

    直到她十四歲那年,父親回皇城續職,文朝帝親賜府邸。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豐元溪,那個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面如冠玉,清冷卻又不顯孤傲的男子。

    一時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躲在門外偷窺,只顧著愣愣的看他。

    之後她便想著如何接近王爺,可奈何王爺服喪硬生生的熬到去喪之後的宮宴。不料王爺自顧自的用膳後便早早退場,但她也看出了名堂,皇上對王爺是如何的寵愛,連大皇子也是不及一分的。

    這讓她更加堅信,如此的男子與她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王爺不上門,她便親自前往,所以這才有了放紙鳶那一幕。王爺冷淡,她便欲擒故縱,接著百般討好都不得好,卻從未想王爺只好女童。

    這,這讓她情何以堪。

    齊芳琴已經從項罡口中知曉了緣由,懷抱著痛哭流淚的女兒,心中更為不甘。她看著女兒感情之路走的如此艱辛,幫她清除了阻礙,如今又冒出一個。女兒那點點淚水就跟打在她心口上似的發疼。

    齊芳琴的眼眶也不禁紅起,未等開口,項罡先發話了,「王爺親口應允郡主,會娶她為妃。你即便不甘心又如何,好生聽為父的話。」

    項姝滿目哀怨的看向項罡,「你是我爹嗎,從小到大都不管我,現在我也不要你管。你就等著那個死人叫你爹吧!」

    齊芳琴趕緊摀住項姝的嘴,「老爺,女兒只是過於悲痛,口不擇言了。您千萬別生氣,我把她帶回房裡。」隨即,拽著項姝就走。

    項罡在外號令千軍萬馬,在家是一家之主,從未有人這樣反抗,他哪句不是為了女兒好,卻落得如此。更何況……她居然……

    哎……

    將軍府雞飛狗跳的一日,睦宣王府卻照舊是安逸的。

    夏日午後的日頭微微烈了些,府裡的廚子徵詢了王爺的同意開始給小郡主準備清涼的飲品。阿挽自知要照顧好身體,不能讓元溪擔心,也不貪食。鸀豆湯過了冰水,元溪說只能最熱的時辰喝一小碗,那她就喝一小碗,當然她也一滴都不會剩下。

    阿挽滿足的舔舔唇瓣,嘴裡還甜絲絲冰涼涼的,一口氣下去從頭涼到腳,解暑的很。

    豐元溪好笑地看著她像只貪心的小貓咪,倒了倒小碗,伸出粉嫩的舌頭,勾走碗口邊緣的最後一滴鸀豆湯,又遺憾的歎了口氣。

    裴安瞧著小郡主被苛食,不知有多心疼,責備的偷瞪了王爺一眼。王爺也真是的,多喝一碗也不會怎樣呀。裴安下定決心為了小郡主待會兒再去廚房偷一碗。

    豐元溪哪兒會沒瞧見裴安的小動作,他府邸的人倒是膽大,為了小丫頭都敢瞪他了。他也只當沒發現,對阿挽好就行。

    豐元溪舀過一旁同樣泡過冰水擰乾的帕子給阿挽擦過嘴巴,就準備讓她睡個午覺。

    屋子裡還沒到放冰的時候,裴安就在午睡前讓人用冰水擦地,一樣也清涼。

    阿挽倒是不嫌出汗,照樣是要抱著豐元溪的胳膊睡覺。剛吃了東西,也沒睡意,豐元溪就陪她說會兒話。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以前。

    「我不怕做鬼,在靜姝苑的日子裡,我和老槐樹做伴,和侍女姐姐們『說話』。看著月亮落下太陽升起,我一天天算著時間,只等著哪天被鬼差們發現我這個遺落在這兒的小鬼,把我帶走。可能日子過的太無趣,沒幾日我就把時日給記混了,忘記了那天是第幾天。」

    阿挽無奈的歎了口氣,許是她太笨了,若是元溪就不會犯這種小錯誤了。豐元溪坐起身子,把小丫頭的腦袋挪到自己大腿上枕著,溫柔的給梳理著頭髮。

    他的阿挽多愛熱鬧,卻沒人陪她說話。他都能想到她每日繞著槐樹打轉,跟著侍女們來回走動卻都只敢在靜姝苑門口向外張望。那日知道他看得見她時的欣喜若狂,他都記在心裡。

    「我真不難過,就是沒盼頭的緊。我也想過爹娘,幻想著他們的樣子。我看到過項姝的娘,每日都會帶著侍女給項姝送燕窩。」

    小丫頭好生的鄭重其事,又強調了一遍,「每晚都有。」

    豐元溪淡淡發笑,他的小姑娘是嘴饞了,「想吃嗎?」

    阿挽搖搖頭,仰頭看見他嘴邊的笑容有些害羞,「晚上有嗎?」

    豐元溪屈指用關節那處刮了下小鼻子,戲謔道,「有。燕子的口水罷了,你也稀罕。」

    阿挽猶豫了,臉上表情豐富多彩,似乎是經過了天人交戰才下的決定,「想過富貴人家的生活,就要經得住考驗。」

    豐元溪失笑,歪理。

    阿挽也陪著傻笑,側過身子環住豐元溪的腰身,聲音聽起來有些困乏了,「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可以遇見你,也沒有像現在多麼希望自己是一個人。」

    「嘸,一個活生生的人。即便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可以,我就覺得每天有盼頭了……」

    豐元溪默默地看著她入睡,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36章王爺節哀

    項罡不知道在靜姝苑中母女二人交談的如何,看起來項姝不再執念。至少用午膳之時項姝情緒很穩定,歉意的為父親斟酒、布菜,未說一句話,態度卻是實在的緩和了。

    項罡夾過一塊腴香濃溢、熬得酥爛的八寶鴨放至項姝的碗中,「喜歡吃就多吃些,也別和外頭那些姑娘家一樣硬是瘦的沒了形。」

    齊芳琴看著二人夾菜,打趣道,「倒是我一個早上開導,這下卻是和你爹最親近了。」

    項姝也甚是乖巧的為母親夾了喜愛的菜色,一頓飯下來很是和樂融融。

    用過午膳沒多久,宮裡就來人來宣項將軍進宮,想必是要商討西隋國割地賠款的適宜了。兩國之間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仗,卻是忌諱這般陰險用詭計掏空國本、引起內亂,更何況兩國之間尚有和平條款。

    若真僥倖成功,成則為王敗則為寇,世人即便唾罵卻也無可奈何。奈何如今陰謀被識破,人贓俱獲。項罡數年前就把西隋國打了個落花流水,想必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項罡前腳剛走,項姝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母親從後門坐馬車離去。

    「姝兒,你既已下定決心,娘自會幫你。待會兒由你自己開口和舅舅商談。」齊芳琴握住項姝的手,以前是幫她得到,現在是教她去搶,「方纔你也聽到了,王爺會和你爹一起進宮,這是個再好不過的時機。」

    項姝定定神,以前不知那個不知廉恥的賤郡主與王爺的關係,她還會忌諱。如今,她做的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王爺的清譽。她不能讓這個在她心目中如此完美的男子被這麼一個黃毛丫頭染上污名。

    「娘,我知道。女兒喜歡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嗎?」項姝堅定的望著齊芳琴,眼裡的陰狠之色絲毫未加掩飾。

    齊芳琴滿意的笑著,一個早上的利害剖析,女兒也總算是明白了。

    宮裡來人是一塊兒來宣人入宮的,看著項將軍從王府門口馳馬而過,等在睦宣王府門口的馬車旁的太監只能眼巴巴的等著王爺出來。

    可這會兒王爺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小丫頭帶去宮裡。上回醒來沒瞧見他,哭的稀里嘩啦,還跟她保證了去哪兒都帶著她。只不過,阿挽才睡著呢,又把人叫醒不成。

    屋子外頭日頭又大,來回冷不丁得出一身汗,實在是折騰。

    裴安瞧著王爺應聲後也沒個反應,照樣摟著小主子閉目養神,小心的上前一步,小聲試探道,「王爺,王爺……您睡著了嗎?」

    豐元溪微微歎了口氣,決定還是把人喚醒。隨即右手撐著腦袋側過身子,輕拍小丫頭的臉頰,「阿挽,阿挽,醒醒……」

    「嘸……」阿挽嘟噥一聲,翻了個身子,把腦袋塞進被子裡。夏日早上,大黃醒的比太陽還早,會說的話又多,早早的就把人吵醒,還不帶重樣兒的。到了午後,一旦睡去,少不得要兩個時辰。

    裴安踮著腳尖,伸長脖子,瞅了眼床榻內的情況,和豐元溪打著商量,「王爺,外頭等了好一會兒了,您先去吧。說不定等您回來,小主子還沒醒來呢。要不,以防萬一,您再給留個字條。」

    豐元溪看著小丫頭睡的熟,也實在不忍心。

    「讓廚房做個冰糖燕窩,待醒來讓她先吃點,」豐元溪記著阿挽睡前說的,又特意囑咐了一句,「不可過冰。」

    裴安心裡一咯登,王爺真是料事如神,連他想啥都算計到了。

    果然,阿挽醒來的時候,天都涼下來了。裴安趁著她還迷糊,先幫著把衣服穿好,又趕緊的把王爺留下的字條給她。

    「等、我、用、晚、膳。」阿挽揉揉眼睛,一字一字的念完。回過神,看看天色,也快回來了。

    裴安放心了,這回沒哭。

    「這是王爺入宮前交待給您備好的。」裴安領著阿挽坐到椅子上,把冰糖燉燕窩呈上來,又賊兮兮的用手半遮嘴,「奴才還讓廚房方嬤嬤偷偷冰鎮了一晚鸀豆湯,您先把燕窩喝了。」

    美食成雙,阿挽樂的跟偷吃油的小老鼠一樣。

    昏黃的夕陽斜斜映射著睦宣王府,院子裡黃澄澄一片,比屋裡的燭光更為柔和。長廊下坐著晃蕩著腳丫子的小丫頭,手上不停地把玩著玉質的環扣,一環扣著一環,細數有九環。這是許蕭逸尋來的稀奇玩意兒,看著兄長和元溪手腕飛轉,迅速的解開了九連環。她崇拜的緊,可也心癢癢。

    她又不願意人教,不能被人看癟了。經過幾日的琢磨,現在也能慢慢的解開了,就還有點瞎貓碰上死耗子,只怕第一個老是出錯。

    大黃歪著腦袋窩在阿挽的肩頭,那小眼睛直盯著阿挽的手,嘴裡啾啾幾聲,解開一個就「啾」一聲,以示鼓勵。

    眼看著只剩最後一個,阿挽手上的速度更快了。突覺得喉嚨口有什麼堵著似的,湧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阿挽眉頭緊蹙,還未反應過來。嘴巴迫切的一開,一口黑紅色的血噴在地上。

    凝視著地上的血液,阿挽愣愣的抬起手,撫上嘴角,「血……」

    「血,血……阿挽阿挽……」大黃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但翅膀下意識的扇動朝著院子門口飛去喚人。

    裴安和侍衛們看著大黃飛來,伸手去逗它。這小東西一定又是煩到小主子了才被嫌棄了吧。

    大黃左躲右閃,嘴裡不停的叫著,「血,血……」

    裴安臉色一變,趕緊朝裡跑去,侍衛們面面相覷,急忙跟上。

    「小主子,小主子……」裴安抱起暈倒在地上的阿挽,手不禁發抖,「快,快去宣太醫。去宮裡找王爺。」小主子,您可要堅持著。王爺馬上就回來了,您千萬別出事啊。

    ******

    「李總管,王府來人說,郡主出事了。」小太監跑的急,巴不得兩條腿當四條腿用,急哄哄的把話說全了,才敢大喘氣。

    李福成暗呼不好,皇上疼王爺,王爺寵郡主,現在郡主可不是全國最金貴的了。

    「皇上,奴才有事急報王爺。」李福成垂著腦袋,皇上宣了王爺、左相、項將軍商量國家大事,可這事也遲不得啊。

    「有事就說。」文朝帝瞟了一眼豐元溪,說道。

    豐元溪也抬眼望他。

    「王爺,小郡主出事了。」

    話音落下,只覺一陣風過,屋裡已經沒了王爺的人影。

    文朝帝也急了,猛地站起身,「說清楚,出什麼事了。」

    李福成額頭冷汗直冒,「皇上恕罪,奴才不知啊。王府來人只說郡主出事了,求王爺趕緊著回去。」

    項罡心裡七上八下地沒了底,莫不是姝兒做了什麼糊塗事吧,不然這也太巧了。

    聽著文朝帝宣太醫去王府,項罡不由的開始擔心那個叫阿挽的小丫頭。

    豐元溪快馬加鞭趕回王府,直接飛回院落。走的時候還貪睡起不來的小丫頭,現在已經滿臉蒼白的躺在床上。許蕭逸正給阿挽把脈,知曉阿挽吐血時還在床上補眠,一個激靈,外衫也沒顧上穿就跑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凝重的說道,「是中毒。」

    豐元溪卻像沒有聽到,小心的跪在床前,兀自搭上阿挽的手腕。

    「但我沒看出是什麼毒,有些像鶴頂紅。」許蕭逸有些頹喪,又狠狠的捶了下腦袋,此時哪裡還像個翩翩公子。

    豐元溪換了個位置,搭上阿挽的頸項。不是毒藥,但他也說不出是什麼。

    太醫來時,阿挽的氣息已經很弱,良久才能感覺到她呼吸了一下。太醫哆嗦著身子趴跪在地上,「王爺,節哀。」

    豐元溪緊緊的抓著阿挽的手,屋裡跪倒一片。

    阿挽,我說會陪你回來用晚膳的,莫不是睡過頭了,快醒醒。

    豐元溪輕柔的抱著人靠在床頭,懷裡的小人兒身子溫暖,已經被他養的白嫩。其實他只是心疼阿挽上了這麼個瘦弱的身子,怕她受苦,才每日給她補著養著。

    屋子裡飄進來一個小女孩,和豐元溪懷裡的一模一樣。她看著滿屋子的人在為「她」哭泣,那個漂亮的大哥哥也抱著她不放。她突然覺得讓那個姐姐多活的這些日子好值得,她死去的時候被孤伶伶的扔在小巷子裡,現在「她」卻有了那麼多關心她的人。

    小女孩越過眾人,「站」在豐元溪跟前,「大哥哥,你別難過。」

    豐元溪有絲詫異,手微顫試探著懷中小人的鼻息,腦袋猛地仰起,眼睛閉起,「她在哪?」

    小女孩不知他在問她,遲遲未回答。豐元溪驀地睜開眼睛,眼神冰冷的毫無溫度,死死的盯著她,重重的吼出聲,「她在哪!」

    屋子裡的人驚愣住,王爺……

    許蕭逸探究地盯著豐元溪的前方。

    小女孩嚇的抱住腦袋蜷縮著身子躲在床角,害怕的看向豐元溪,試了好久才開口怯弱的回道,「我來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不見了……阿挽只是鬼魂,即便是中毒死了,她也應該不會有事。

    豐元溪把懷裡的小人兒平放在床上,走出屋子。你還在的,是嗎?你在哪,別鬧了快出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2:58

第37章阿挽回來了

    裴安泣不成聲,心裡念著阿挽,記掛著王爺。王爺一定比他更難受吧,從未見他如此失態,方纔還對著空氣大吼,心裡的痛哪裡是他們可以感同身受的。

    裴安抹了大把眼淚,撩起袖子擤了鼻涕,想出去陪著王爺。可他還是難受啊,下午看著小主子吃了燕窩、喝了鸀豆湯,還和他商量著改天再多偷一碗。怎麼不過幾個時辰,毫無徵兆的就沒了。

    對,世子說是中毒。她還那麼小,誰會如此喪心病狂對一個小孩子下毒。

    裴安踉蹌著爬起身,急著跑出門,沒幾步就摔在地上,又爬起來繼續跑。他不能讓小郡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誰謀害了小主子。

    身後的動靜沒有把豐元溪的思緒拉回,他凝視著院子裡的大樹。那日,小姑娘就是跟著紙鳶掉落在樹下,慢慢的走進了他的心裡。小小的人兒在他心坎處慢慢長大,長大了也就再也出不來了。

    長廊前的血跡染著青石板格外刺目,豐元溪慢慢的走近,蹲□子,撿起掉落在那灘血跡旁的九連環。最底端的玉環已經破損,其餘的八個環都已經解開。豐元溪心口隱隱作痛,手不可抑制的握拳抵在胸口處。另一手摩挲著玉環破碎的缺口,指腹被拉破一道小口子仍不自知,絲絲的血液從口子裡緩緩滲出。

    阿挽……

    你在哪裡……

    絲絲微風帶著地面殘餘的暑氣從身後一個不大的窗欞吹進來,阿挽雙手環臂相互摩擦著感覺有些發冷。已經到用晚膳的時辰了,元溪回來了沒?

    阿挽朝前邁了一步,身子忽的飄出幾步之遠。阿挽慌張的低頭觸摸自己的身子,她變回來了。她使勁地冥想,只差最後一個,她就解開九連環了。可是她吐血暈了過去,那……然後呢……

    阿挽晃了晃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之後發生了什麼。她著急著想回王府,她好久不見,元溪要著急了。可怎麼回去,她至少得知道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圓溜溜的眼珠子忙不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她處在門邊的小窗子前,身前放著一張圓形的紫檀木雕花桌子,四面擺放著四把圓面椅子,都是同樣的雕花式樣。桌案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熏爐,霧氣裊裊升起,可她聞不到氣味。

    靠著牆角擺著長腳的木製花架,上面是一盆很精神的桂蘭,從葉腋中抽生出的小植株,由盆沿向下垂,舒展散垂似花朵。一旁是一排擺放著裝飾物的櫥櫃,再往左看,就被一架紫檀木雕花刺繡的屏風擋住了視線。

    阿挽徑直的穿過屏風,入目便是一架松木繡架,繡布上的水映荷花還未完成。阿挽「撫」過繡布,她的記憶告訴她這裡的一切都好熟悉。

    走過妝台再往裡,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床榻飄去。

    那是……

    阿挽驚愕的望著床上的女子,薄被一直蓋到肩下,那再熟悉不過的五官與她一模一樣。與她唯一不同的是,床上的女子正閉著眼睛,臉頰染著微微紅暈渀佛正在熟睡中。

    阿挽飄在空中,直愣愣的盯著她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吱呀」

    隨著開門聲,清晰又刻意按壓著嗓子的談話聲傳入阿挽耳中。

    「阿挽今日還有吐血嗎?」

    「回老爺,只前天下午一回,今天臉色也還好。」

    「以後有事不管我人在哪兒都要來報。」

    「讓人去說了,外頭回話說您去了宮裡。」

    「大夫怎麼說。」

    「大夫下午走了,連診金也留下沒舀走。」

    「都是庸醫。」

    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男子的聲音,阿挽迫不及待的看向從屏風後走出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的男子——項將軍,身後跟著一位四十有餘的嬤嬤。

    阿挽迷茫了,完全摸不清現在的情況。項罡坐到床邊,從嬤嬤手上的盤子裡舀起帕子,輕揉的給床上的女子擦著臉蛋,又把女子的手從被子裡舀出,仔細的擦著。

    「阿挽,爹會找大夫救你的。已經三個多月了,睡了那麼久,你就不想睜眼看看爹爹嗎?」項罡低著頭,聲音暗啞。

    阿挽情不自禁的飄到項罡身後,探手撫上項罡的肩頭,小嘴微張,「爹爹……」

    阿挽側身看著抹著眼淚的嬤嬤,呢喃道,「方姨,不哭……」

    她叫項嫿,是項罡的大女兒,今年十六。她從小跟著母親生活,從她生下來就只有娘和方姨,她們住在離都城很遠的小鎮裡。直到她八歲,才第一次知道她也是有爹的。爹爹帶著她們來到都城,住進了大院子裡。從此她不但多了個爹,還多了個妹妹,多了個二娘。可是不過多久,娘就病逝了。

    她後悔了,她不想要爹爹了。是不是多了個爹,娘就不要她了呢。

    二娘說,她可以叫她娘。她不願意,但二娘還是待她很好,甚至比對項姝還要好。方姨說,娘一定是二娘害死的。她並不是很懂,畢竟娘一直在生病,但是她相信方姨是對的。

    阿挽的腦海中湧出一片一片的記憶,從小到大,所有的。

    項姝總是在背後罵她小賤丫頭,說她娘勾引了爹才有的她。好笑,她比項姝還要長一歲。於是,她去問娘。她一問,娘就背過身偷偷的哭。

    她只能抱著娘安慰她,告訴她,其實她一點都不相信項姝說的傻話。娘也抱著她,淡笑說,「咱們阿挽以後可不能找嘴唇薄的男人,花心又薄情……」

    阿挽看著方姨送項罡離去,走前還囑咐著要好好照顧她。阿挽坐到床邊,看著自己靜靜的躺在床上,真是怪異的很。

    看來她並沒有死,她記得那天下午她喝了一碗松花粥。說是春日裡第一批的松花,皇上大叔特賜的。想必,那碗粥裡有點花頭吧。

    阿挽輕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今兒下午是不是也是被一碗粥害的。阿挽捶了下腦袋,她怎麼把元溪給忘了。飄了幾步,又回過身,對著床上的自己叮囑道,「你可得爭氣,我把元溪帶來看你。」

    阿挽住在姽嫿苑,她的院子才是真正離王府最近的地方,正兒八經的一牆之隔。

    穿過圍牆,阿挽熟門熟路的朝主院飄去。院子裡的人比往日都要多,來來往往舀著白布,提著白燈籠。

    阿挽顧不上細瞧,只想快點找到元溪。

    「師兄,你聽師傅的話,吃點東西吧。」穿著紫色繡裙的姑娘手上端著小碗勸慰著坐在長廊上青衣男子,「郡主一定也不希望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本就身子不好,你倒是吃一點啊。」

    姑娘語速很快,聽著聲音,急的都要哭出來了。

    阿挽望見廊下的青色衣衫,一陣狂喜,迅速的朝那衝過去。

    「王爺,您已經兩天未進食了。您這個樣子,小主子走的也不安生啊。」裴安擦著眼淚,也跟著勸。

    郡主前兒下午甩手一走,主子就不吃不喝的。昨兒大半夜的還潛入將軍府的靜姝苑,也不知是要找什麼。回來之後,還去了一趟皇子府,淨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皇上來勸了不行。還好王爺的師傅和師妹來了,本以為王爺能好歹給個面子,誰知照樣要死不活的。

    阿挽心疼的看著閉著雙眼的豐元溪,怎麼會兩天沒吃東西了呢。她是不是在姽嫿苑又是昏迷了兩天了……

    阿挽緩緩的伸手撫摸上豐元溪的臉頰,手意外的穿過……阿挽好生詫異,又試了一回。方纔她是沒敢摸到項罡的肩頭,怕嚇到爹。可不想,她現在居然摸不到元溪。

    阿挽無奈地垂下手臂,輕聲喚著面前比她還顯蒼白的男子,「元溪,元溪,你的阿挽回來了……」

第38章 老神棍師傅

    豐元溪睜眼注視著前方。

    阿挽笑的溫柔,雙腿屈起跪在長廊上,面對面望著他,「元溪,我想你了。」

    豐元溪眨了眨眼睛,雙眼慢慢的放空,目無焦距,小師妹和裴安哭哭啼啼的聲音完全不能將他從自己的世界中拉回。

    許是太想那個沒良心的丫頭了,居然出現了幻覺,還以為聽見她叫他了。那個小迷糊指不定真的記差了時間,過去了那麼些個時辰,應該要投胎轉世了吧。

    豐元溪嘴角勾起一抹淒涼的笑意,眼裡卻是溫柔的能擰出水一般。我的小姑娘,這回是真的要等你長大了。你這個烏鴉嘴,等找到你,非打屁股不可。

    阿挽木訥的看著元溪的反應,笑容僵在臉上,手僵硬的抬起,在豐元溪眼前揮了揮。

    看不到她嗎?元溪這個笨蛋,她在他跟前了都沒發現嗎。

    阿挽緩緩朝他靠近,每一步心都被擰的發疼。近豐元溪的耳邊,忍著哭意,小心又親暱的喚著,「元溪,元溪……」

    「元溪,你聽得見的是嗎?你一定是懲罰我不乖乖聽你話是嗎?阿挽錯了,以後都乖乖的。以後不會亂吃東西了,你快和我說話。元溪,豐元溪……你聽到了嗎……」

    阿挽放聲大哭,沒有眼淚,眼眶卻紅的不像話。她蜷著身子窩在元溪的懷裡哭,她在等著有一雙大手會抱住她,哄著她。

    阿挽使勁的蹭著豐元溪的胸膛,想張口在男人的頸項處咬出一排的牙印,這回她一定不會心軟的,誰讓他開了一個那麼大的玩笑。她的元溪怎麼會看不見她呢……呵呵,這不可能的啊。

    小嘴張的大大的惡狠狠的闔起,兩排牙齒咬的生疼。可是,心口更痛……痛的她不想再看見他。

    她看著豐元溪起身走進屋裡,把所有人都擋在了門外。她又忍不住揉揉眼睛,跟了進去。元溪把屬於她的東西都放進了木箱子裡,裝好後就默默的站在屬於她的大櫃子前,「她走了,連你們也不帶走。留著徒增傷感,可我連她是誰都不知,要怎麼把你們燒給她。」

    豐元溪的無奈,她也無奈,只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阿挽伸手去撫摸那些承載著回憶的東西,意料之中,她連這些東西也碰不到了。

    阿挽靜靜的坐在檀木椅上,看著同樣在思考著什麼的豐元溪。

    夜幕降臨,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的是許蕭逸和裴安,許蕭逸把一個哭的花容失色的女子拉到豐元溪跟前。女子邊朝豐元溪爬去邊求他饒命,「王爺,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不是我的……」

    「殺了她。」豐元溪未加多語,抬腳將人踹開。女子摀住胸口,直直噴出一口鮮血。

    阿挽面無表情的看向疼痛得面部猙獰的女子,這是上次為她梳頭的侍女欣雨。阿挽心下明白,想來就是她害死的自己。可這又是為什麼?她上次明明還讓裴安帶她去領賞了。

    算了,這之於她也沒有意義了。

    許蕭逸靠在門框,看著豐元溪眼中的陰冷,沉聲道,「還有人,但不是府裡的。阿挽……我帶回尚縣。」

    豐元溪點點頭,「厚葬。」

    無論怎樣,小女孩都讓阿挽在他身邊多生活了一個月。

    阿挽跟著裴安去了前廳,給躺在棺材中的小女孩深深的鞠了個躬,希望你來世能投個好人家。看著王府裡的下人個個都面染悲痛,阿挽微微笑起,大家都別難過了。

    這回,阿挽一個人逛了大大的王府。都是熟悉的地方,卻是頭一回一個人。飄蕩著飄蕩著,阿挽又情不自禁的回到了主院,看著屋裡亮著的燭火在窗子上映出豐元溪的身影,阿挽靜靜的在長廊坐下。

    現在她真的只是一個人了,一個不人不鬼的事物。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再也沒有元溪了……

    「咕,咕……」寂靜的院子,鳥兒的聲音格外清晰。

    阿挽循聲飄去,來到院子的大樹下,「大黃,裴安怎麼把你放這兒了呢?」

    阿挽探頭看了一眼,籠子裡蘋果粒沒了,水也沒了。不知怎的,小姑娘噗哧笑出聲,「斷糧又斷水,難不成是要餓死你來陪我。」

    小姑娘自知大黃聽不見她說話,仍是想尋著逗趣。看到豐元溪她要難受,那倒不如就調戲大黃。「臭大黃,我死了你也不知道哭一下。虧我對你那麼好,哼……」

    「臭阿挽臭阿挽……」

    「哎呀,還敢回嘴……」阿挽驀地一愣,瞪大眼睛,「臭大黃,你再……罵我一下。」

    「哼……」大黃一如第一次,很不給面子的拿著屁股對著她,「臭阿挽。」

    如果是以前,阿挽一定想把大黃最為得意的黑亮羽毛給拔個乾淨。可這回,她只想抱著大黃好好的親幾口。

    阿挽又試了幾回,她確信,大黃是真的可以聽見她說話的,能不能看見還有待考究。

    她現在還需要讓大黃告訴元溪,她在將軍府,她還活著。阿挽迫不及待的想教大黃說話,可是她又擔心著被其他人聽到可如何是好,這讓阿挽犯愁了。

    阿挽還沒個好主意。豐元溪離開了院子,去了臨近的沁草園,現在住著元溪的師傅顏霍和師妹顏寧。顏寧並非是顏霍的親生女兒,只是他當年來帶豐元溪回堯山途中撿來的女嬰,也就自然的跟了他的姓氏。

    「師傅的意思是,阿挽並非轉世投胎了?」豐元溪不可置信的看向撫著鬍子,悠閒喝著茶的自家師傅。

    「寧兒,給你師兄去拿飯菜。」顏霍不疾不徐的照例喝著茶,能看這個老成的混小子失控實在是有趣。當然他也是有十足的把握,那個叫阿挽的小姑娘尚在人世,不然他也是心疼徒兒前幾日那副死樣子的。

    顏寧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跑出門,能讓師兄吃下飯就好。

    豐元溪忍著焦慮,看著顏霍跟個老神棍似的畫了一堆的符紙,嘴裡唸唸有詞,桌子上的竹籤子不停的轉動。待顏寧拿著飯菜回來時,漸漸地,竹籤子也慢慢的停下。

    顏霍眼睛一瞄,快速的收起裝備,朝豐元溪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用膳。

    豐元溪蹙眉,盯著顏霍沉默不語。

    「好了好了,真是養了個仇家,」顏霍敵不過豐元溪的眼神壓迫,坦言,「小姑娘應當只是離魂了而已。魂魄和身體分離,魂魄在外有遊蕩時,身子就像是沉睡了一般。為師之前就有這個想法,只是離魂散早已失傳,遲遲不敢下定論。」

    「但……」顏霍指了指一旁的羊脂暖玉手鐲,接著道,「上頭的氣息非人非鬼。你說她不怕光照,而且你居然察覺不到,更加可以說明這個問題。」

    顏寧聽的糊里糊塗,訝異的問道,「那可不是活死人嗎?」

    顏霍點點頭。

    豐元溪完全不在意,眼裡流動著希望的光彩,「那她現在在哪裡?」

    顏霍習慣性的摸摸鬍子,「為師方才卜了一卦,她的身子應該離將軍府的老槐樹不遠。槐樹通鬼神,這附近槐樹不只一棵,卻單單落在將軍府,那說明那是離她身子最近的地方。」

    「那魂魄呢?」若小姑娘還在,怎麼會不來找他呢。

    顏霍凝神沉默了許久,無奈的搖頭,「若真是鬼還容易找,現下卻是感應不到的。」

    豐元溪淺淺一笑,無礙。不管她是誰,在哪裡,他都會找到的。既然有了個範圍,那就先把將軍府翻個遍再說,或許小姑娘這會兒就是被自己的身子給嚇到了,躲哪兒哭著等他來呢。

    而這個被豐元溪預測嚇傻了的小姑娘,這會兒正撓著腦袋使勁的想法子如何把大黃送到豐元溪的屋子裡去。

第39章 和自己吃醋

    阿挽雙手支著腦袋,坐在樹幹上,對著籠子裡的大黃說教。(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她覺得吧,以元溪如此聰明的腦袋應該能夠明白她的暗語。

    「大黃,待會兒元溪回來了,你就跟著我學啊。還是剛才那幾句話,你可千萬別說錯了,」阿挽雙眼透露著真誠把如此重大的事情托付給了大黃,還許下了誘惑,「你放心,做的好了,元溪會給你好吃的,大魚大肉任你選。」

    「啾啾……」大魚大肉是什麼破東西,我只要蘋果,「蘋果蘋果……」

    阿挽嫌棄的看著大黃,「把你扔蘋果堆裡。」一人一鳥達成了共識,就只等著豐元溪回來了。

    在阿挽的殷殷期盼下,院子門口傳來了聲音。

    「王爺,您晚上不出去了吧?」裴安小心的詢問著,看王爺這架勢似乎又沒想睡覺了,「這都丑時了,您都幾天沒合眼了啊。」

    「本王有事要做。」去將軍府一探究竟才是當務之急。豐元溪揮手阻止了裴安繼續緊跟的腳步,回過身,「你去睡吧,別等著了。」

    裴安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豐元溪走遠,而樹上的阿挽也著急了,元溪就要進屋了呢,「大黃,快,叫住元溪。」

    「哎呀,你倒是叫啊,不然叫臭阿挽也行啊。」阿挽雙手並起,就差對著大黃拜三拜了。

    「阿挽阿挽,將軍府,姽嫿苑,」大黃得意的仰著小腦袋在竹籠子裡蹦躂,他是最聰明的鳥兒,一學就會,過耳就不忘,「將軍府,姽嫿苑。」

    豐元溪一腳才邁進門檻,身子頓在原處。裴安在心裡大罵大黃不懂事,他故意把大黃提溜的遠些就是怕它整日不知悲喜的叫「阿挽」,這不是戳王爺的心肝麼。

    豐元溪確信,他方才聽大黃叫的是「將軍府」。

    「裴安,去把它提過來。」

    「是。」裴安小跑步過去,嘴裡嘰裡咕嚕的為大黃祈禱待會兒能留一條小命。

    阿挽興奮的隨著大黃朝豐元溪靠近。

    「王爺。」

    「放那兒,你下去吧。」豐元溪撩開衣擺在長廊坐下,藉著院子裡亮起的白燈籠,和籠子裡的綠豆小眼對視,彷彿看到了什麼值得探究的事物。

    小傢伙似乎被震懾到,窩在「鎮籠之寶」旁紋絲不動,連話也不敢說了,氣的阿挽直罵它沒出息。

    豐元溪遲疑了許久,打開籠子。大黃趕緊撲騰著翅膀去躲避大手的捕捉,驚得在籠子也四處亂竄。

    「啾啾……」它錯了,不該為五斗蘋果折腰的,這是要掉入大魔王的手裡了。

    豐元溪嗤笑一聲,縮回手,斜睨著羽毛錯亂的大黃,自嘲道,「還當是阿挽的魂魄進了你的身子呢。我真是傻了。」

    阿挽眨巴眨巴眼睛,誒,元溪這是太聰明過頭了呢。小姑娘可勁兒的心疼,幾天沒吃飯沒睡覺的,可不是比傻子還傻嘛。

    阿挽叉著腰,瞪大眼睛,怒吼道,「大黃!」

    許是覺得歇斯底里的阿挽比沉默內斂的元溪更具殺傷力,大黃開了金口,「阿挽住在姽嫿苑。姽嫿苑在將軍府。」

    這回,豐元溪真的聽清了。

    豐元溪左右張望,立時站起身,「阿挽,你在這兒的對嗎?乖乖的,讓大黃再和我說句話。」

    阿挽傻愣的一直點頭,喉間一陣酸澀,「我在這兒。大黃,快,快說我在這兒。」

    大黃也不添亂,乖乖的學舌,「快說我在這兒。」阿挽哭喪著臉蛋兒,她真的是要被大黃給笨哭了好嗎,一抬頭,卻見豐元溪嘴邊淡淡的笑意。

    豐元溪失笑,小姑娘這會兒一定臉蛋都皺起來了,「阿挽,過來。讓我抱抱,嗯?」

    阿挽乖乖的把身子挪進豐元溪的臂彎裡。

    雖然懷裡空無一物,可豐元溪依舊滿足的瞇起了眼睛,他的小姑娘還在就好。豐元溪伸出小拇指,對著空氣交待讓阿挽勾住他的手,另一手提著鳥籠回到屋子裡。

    兩人交流的實在困難,可豐元溪還是把阿挽的身世摸了個透。

    豐元溪坐在軟塌上,據阿挽要求的手要搭在她腰上,他也不敢多動。他思考的時候,腦袋一偏,小姑娘就急的直叫,「呀,親到臉了」,「又親到鼻子了」……

    要是小姑娘自己羞答答的跟他撒嬌鬧騰,他還能逗她,偏的這還得靠大黃來轉達。也不知在鳥市裡教大黃的啟蒙師傅是不是個嬌媚的小婦人,那聲音宛轉的老是讓豐元溪誤會自己是不是真調戲了別家的姑娘。

    豐元溪乾咳幾聲,身子往後退,「我先去看看你可好?」

    阿挽乖巧的點頭,一想元溪看不到,趕緊招呼大黃轉述。

    大黃傻乎乎的完成了使命,「快說好。」

    阿挽撫額,「笨蛋大黃。」

    「笨蛋阿挽笨蛋阿挽……蘋果蘋果……」

    豐元溪無奈了,果然這樣都可以吵起來。

    給大黃添好了食物,就留它在屋子裡。豐元溪換過一身黑色勁裝,腰間束著藏藍色幾何紋腰帶,準備就緒便走到王府和將軍府的交互圍牆處,一個飛身躍進隔壁。根據阿挽說的位置,不到一會兒便尋到了姽嫿苑。

    果然,姽嫿苑的把手的很嚴謹,來來往往巡邏的侍衛,應當是項罡從軍營帶回的親信。倒是如阿挽所說,自她出事後,項罡懷疑了府裡有人下手,便對她的院子加強了守衛。瞅準來往侍衛的空檔,豐元溪神不知鬼不覺地閃進了院子。

    阿挽一路尾隨豐元溪,看著他悄無聲息的躲進了她的房間,安生的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屋裡瀰漫著一股好聞的熏香味兒,豐元溪放慢了步子,是維息香。維息香民間也少有,長年累月熏著房間也有益於重病患者維持生息,看來項罡也是想盡了辦法讓阿挽活下去。

    阿挽悄悄的挽上豐元溪的手臂,隨著他繞過屏風,邁向床榻。

    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下就看到他的阿挽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溫婉入睡,仍讓豐元溪心中震驚不已。

    藉著射入房中皎潔的月光,豐元溪細細的瞧著他好久不見的小姑娘。不過巴掌大小的臉蛋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下陰影,白皙的肌膚,粉色的櫻唇,連臉頰上淡淡的紅暈都如他記憶裡一樣的美麗。

    豐元溪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魅人的淺笑,俊臉微側,彷彿知道阿挽的魂魄就在他身側,斂下眼瞼兀自輕語,「突然好想親你。」

    「啊?」阿挽還懵懂著,就見豐元溪俯□,在她身子的紅唇上印上一吻。

    「好了,回去吧。」

    阿挽頂著一張通紅的小臉跟著豐元溪回到王府,腦子裡方才嘴對嘴的親吻一個勁的在腦海裡迴盪。小姑娘羞赧的扭著衣襟,垂著腦袋。半晌,猛地抬起頭。好吃虧,她都沒感覺!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個心情,反正她是和自己的身子吃起醋來了。

    裴安一直守著院子,看著豐元溪出去又回來。主子怎的就和將軍府槓上了不成,總不至於受了刺激喜歡上了項小姐吧。

    而此時的豐元溪甚是好心情,現在兩個阿挽都找到了,只要師傅在肯定有辦法讓魂魄回到她體內。豐元溪幾乎都等不及天亮,提著吃飽喝足入睡的大黃,招呼著阿挽跟上他便急匆匆的趕去了沁草園。

    裴安一見主子又走了,這回還帶著大黃。哀歎一聲,在院子裡跪下朝著月亮虔誠的拜了拜,「小主子,你若泉下有知,好歹給王爺托個夢,讓他安生點過下去吧。這樣子折騰著身子,奴才們看的也心疼啊。」

    顏霍被豐元溪從床上拉起,甚是睏倦的繞著自己的好徒兒走了一圈。奇怪的看了一眼豐元溪,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又探手過去想去摸豐元溪,被人不留情面的擋了回來。

    顏霍朝著豐元溪擠眉弄眼,輕聲說道,「溪兒啊,你說小姑娘就在這兒?」

    豐元溪無奈的把手裡的鳥籠推到顏霍身前,又安撫的和身側的空氣柔聲道,「阿挽,這是師傅。」

    阿挽也沒因為顏霍瞧不見她就不理會,乖巧的給顏霍鞠了個躬,甜甜的喊了一聲,「師傅好。」

    大黃自知吃人嘴短,吃了東西就得辦事,乖乖的學道,「師傅好。」

    顏霍額頭瞬間擠出一個「川」字,目露精光的看向籠子裡的大黃,又朝豐元溪眨眨眼。

    豐元溪對自家師傅的死德性熟悉的不行,又讓阿挽教大黃說了幾句。在顏霍樂的鬍子直翹的時候,一把奪回鳥籠,「阿挽若平安無事,大黃歸你。」

    「這名字取的好。溪兒難得取了個好名字,我就說,當時要給你那頭雪豹取名叫大黑多好記……」

    豐元溪沒空聽他閒扯,面無表情道,「幫不幫!」

    顏霍扁扁嘴,對著豐元溪一旁哭訴,「丫頭,你瞧見了吧。這哪裡是做人徒弟的啊,我真命苦啊。」

    阿挽同情的瞅了一眼顏霍,又乖乖的摟住豐元溪的手臂。就算你是師傅,她也只站在元溪這邊。

    顏霍耳朵豎的老高,老久沒聽到大黃叫喚,也不尷尬,一抹臉,對著豐元溪正色道,「辦法自然有。只是救了她,你怎麼辦?」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4:01

第40章 一個大耳刮

    顏霍見多了妖魔鬼怪,阿挽這種不人不鬼的雖是第一次遇到,可大黃一開口,他便信了。(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鷯哥通靈,或者說大多的動物都比人更通鬼神,他們天生就有一雙陰陽眼。

    他拘著嬉皮笑臉不提正事兒,一直在大黃身上打轉只是還惦記著拖延時間,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按徒弟幾番勞師動眾夜遊將軍府,開口又威脅他又是誘惑的,為了人姑娘日日一封信的來催他,可比他幾年寫的信還多了。

    明擺著,小姑娘的命在他心裡可比他自己的值錢多了。

    都說溪兒清冷,即便一起長大的師兄妹們也沒法親近,搞不懂他心中所想。可不是沒遇到那個對的人,瞧瞧名震全國清心寡慾的睦宣王爺這幾日的深情戲碼,誰還說他不懂情,他顏霍就詛咒他死了也沒鬼差接。

    顏霍盯著豐元溪直歎氣,被直勾勾盯著看的人也不說話,手裡握著羊脂暖玉鐲子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阿挽眼睛瞄著腳尖,時不時抬眼打量用意識交流的二人。

    兩人生生的坐到了天邊破曉,一縷曙光透過竹簾落入鳥籠,大黃敏感的睜開眼睛,開始了美好清晨的第一嗓子,「咕,咕咕……」

    而這時,豐元溪也開口了,「阿挽?」

    「嗯?」阿挽當即應道。

    大黃許是睡飽了,比較興奮,也不管是豐元溪說的還是阿挽說的,都乖乖的學舌,一鳥分飾二角,玩的甚是歡樂。

    「去外頭等我一塊兒回去睡覺可好?」豐元溪笑的格外溫柔,足足添了幾分魅惑。

    小姑娘也實在,明晃晃的被誘惑,兩眼瞇瞇的去外頭等著,還體貼的交待把門關好。

    顏霍撇撇嘴嘖嘖直搖頭,揶揄道,「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明知那丫頭不是人,你也敢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居然都同床共枕了。若是一個不好,只怕為師現在僅能為你超度了。」

    豐元溪自鼻尖哼出一個音節,不置可否,猶自問道,「寒虛花?」

    顏霍起身從帶來的包裹中取出一個墨玉雕花盒子,不過他手掌大小,看了豐元溪一眼,便將盒子交到他手中,「僅此一株,百年才長出這第五片葉子。」

    豐元溪打開盒子,原以為寒虛花該當是世間最為艷麗的花朵,卻不料盒中僅有一片墨色的葉子,形狀長而窄,猶如竹葉。葉子的顏色和盒子極為相近,險些沒發現。

    「世人皆以為寒虛花百年開花,實則這第五片葉子便是花。保存於墨玉中,便為墨色。至於白玉中,變為白色,隨裝載玉器顏色而變。」說到變色,顏霍感慨了一番。

    所幸他當時帶去雪谷的是墨玉,若帶著白玉,滿山的白色,哪裡還尋的見這寒虛花。時間萬物均有其生存之道啊。

    豐元溪合上蓋子,輕聲道,「寒虛花以毒攻毒得已吸附我體內陰寒。魂魄只能侵入陰寒之體,若阿挽服下,則能讓身子順時陰寒,最為接近魂魄的氣場。」

    豐元溪淡淡的說著,滿足的勾起嘴角。

    溪兒總是最為聰慧的,可再聰慧之人也敵不過一個情字。顏霍並未勸說,徒弟的性子他又何嘗不知,自幼便固執有主意,看著人畜無害、淡出紅塵。可細想一番,還未見有誰能動搖了他的念頭,往往自己反而被潛移默化了。

    「罷了,你自己做主,有為師在,閻王爺還收不走你。」顏霍捋著鬍子好不囂張的說道。

    「師傅,你怎麼能由著師兄呢。」

    山上的日子總是早睡早起,顏寧也習慣曙光降臨便起身,去端來早膳找師傅驀地聽到這麼一件大事。

    顏寧氣急敗壞的把盤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時間碗碟碰撞,小半碗白粥被撒在了外頭。

    顏霍心疼的看著桌子上香滑的大白米,堯山上糧食都是自給自足,哪容得這番浪費。想著,伸手就去端滿滿的那碗。顏寧怒了,嬌嗔著直跺腳。師兄為了那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鬼連自己下半生都不顧,師傅居然也不當回事。

    顏霍一見小徒弟真的急了,縮回手,乾咳一聲,「你師兄決意如此,為師又能如何。」

    顏寧悲傷欲絕的看向豐元溪,企圖把師兄拉回正途,「師兄,沒了寒虛花,你就沒法根治。這些年都靠藥物抑制著,現在尚且年輕無事,可是藥三分毒,常年積累一旦發病,師傅也回天乏術。到時候,你讓我……和師傅怎麼忍心。」

    豐元溪靜靜的聽完,把墨玉盒收入袖中,起身對顏霍欠身,「勞煩師傅。」

    顏霍揮手應下,「去吧。滿月那晚為宜。」

    顏寧眼睜睜的看著顏霍放豐元溪離開,又是氣惱又是擔心,抹著眼淚跑出了沁草園。

    看著豐元溪和顏寧先後離去,顏霍煩悶的絞著鬍子,都是不省心的熊孩子。

    阿挽看著顏寧揮淚跑過,有些詫異,師傅那麼和藹的一個人也會責罵徒弟嗎?不知道元溪以前在堯山上有沒有被師傅訓過。

    阿挽想著想著就把豐元溪塑造成了一個體弱多病,日日砍柴洗衣還要被師傅訓罵的可憐小徒弟,心疼的直想抱住元溪哄哄他。順帶暗暗發誓,以後可得對元溪加倍加倍的好。

    豐元溪不知顏寧這麼一出又讓他多添了淒慘的童年,同時他們都沒有料到,顏寧和項姝居然鬧上了。

    今日是許蕭逸要帶著郡主回尚縣的日子,文朝帝前日便宣告了今日沐休。於是,還值清晨,睦宣王府門口便車水馬龍,你來我往前來送別小郡主。

    「娘,姝兒……不敢去。」項姝自從知道早上要去王府弔唁,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腦子裡一團亂,只記得那日去找舅舅辦事,舅舅給了毒藥和死士。

    齊芳琴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項姝,感覺到女兒雙手冰冷,額頭直冒冷汗,又心疼的撫摸著她的髮髻,「活人你都不怕,何況是死人。自己選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今日你可以不去,可王爺現在正是悲痛,恰需要人在身邊相伴。你可願意將這大好的機會讓給別人?」

    項姝猛力的搖頭,她殺了人就是為了豐元溪,怎肯為她人做嫁衣。

    齊芳琴滿意的看著女兒眼裡燃起的鬥志,她的姝兒讓她想起了當年她為了項罡奮不顧身的時日。

    項罡用過早膳後去了一趟姽嫿苑,就帶著齊芳琴和項姝去了王府。

    跨進王府大廳,就見當中擺著小郡主的靈柩,齊芳琴不露聲色的給項姝投去安撫的目光,方才都已經交待過,姝兒這點膽量總該是有的。

    項姝靜下心,從一旁的太監手中接過點燃的香火,上前三拜,再將香交給一旁泣不成聲的裴安。經過許蕭逸身邊時,項姝不自然的加快了步子,心裡不住的念著豐元溪的名字安神。

    齊芳琴看女兒毫無差錯地上完香,放心的和一旁的其他夫人閒聊起來。

    項姝見豐元溪不在大廳,借口如廁朝主院尋去。許是心裡總是忐忑不安,也沒發現前方極速奔來的女子。

    「哎喲……」

    「啊……」

    隨著此起彼伏的痛呼聲,兩人在花園裡摔的前俯後仰。只顧著往前闖的姑娘便是顏寧,顏寧捂著額頭被一旁的太監扶起身,這可是正兒八經王爺的小師妹啊,必須要照顧好。

    也有人認出另一個摔得嘴角直抽的女子是項小姐,忙不迭的去扶。

    項姝今日一身素服,頭上簪了一朵白花,好生俏麗。一個屁股蹲,身上沾滿了泥沙不說,裙擺還被一旁的矮樹叢掛了道口子,這副模樣可要如何去見王爺。

    待起身一瞧,瞬時火冒三丈,瞧著顏寧又眼生只當是王府的丫鬟,開口便訓,「真是粗野丫頭一點不懂規矩,沒教養,居然還敢衝撞本小姐。你,去把侯總管叫來,好好教訓她一下。」

    項姝指使著扶她起身的小太監去找侯總管,自己伸手就想招呼顏寧一個大耳刮子。

    顏寧打小被父母拋棄,項姝的話可不是一把刀子往她心口戳。她雖是在堯山長大,但卻是被師兄、師傅實打實寵著長大的,哪兒受過這種氣。方才心裡一股子的氣還沒處出,這會兒被人罵不說,眼瞅著還要被打。

    顏寧也是學過點功夫的,一抬手便制住了項姝的手腕,「啪」的一聲,另一手甩過去,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唷,這可怎的辦?未來王妃候選人居然如此相見,幾個小太監面面相覷,眼神交流著,不知到底該站在哪邊。

    瞧著項姝抬手,太監們就猛地閉上眼睛,不敢直視這凶殘的一幕。待聽到聲響,睜開一看。這,這……什麼情況,項小姐臉上妥妥的一個五指印。

第41章 項姝好名聲

    身為手握重兵當朝大將軍的女兒,齊老侯爺的外孫女,項姝從出生起何嘗不是錦衣玉食、萬千寵愛。(花好田園ml/3/3266/iml)項罡雖對其嚴厲,卻也從沒有動手打過女兒。自小只是好生的教養著,未曾讓她習過武。

    當然,若是項罡讓她學的一招半式也不會如此輕易被顏寧架住,吃下了她人生第一個巴掌。

    四周的下人們大氣不敢喘,院子裡一片寂靜,只能隱約聽到前廳的熱鬧聲。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喚醒了呆滯的項姝,一時間既羞憤又是惱怒,滿臉的不可置信。從來只有她給人掌嘴,什麼時候輪到被一個下賤的丫鬟欺負。當即猶如一把火噎在喉間,項姝一手摀住疼得冒火的臉頰,一邊又指著顏寧忍著痛抽搐著嘴角大聲喝到,「你,你竟敢打我。」

    「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死的嗎!本小姐被打你們居然還傻站著,快給我掌嘴,往死裡打。」

    隨著項姝手指指到的太監,身子不由地一顫。

    顏姑娘可是自家王爺正兒八經的小師妹啊,青梅竹馬的情分擺著呢,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收拾她啊。

    顏寧甩出一巴掌後就後悔了,還有幾分後怕,畢竟來弔唁的都是大臣們的家屬,若是給師兄惹出了麻煩事可要不得。可見得小太監們都一動不動的,心裡也有了個計較,想來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官員的女兒。

    顏寧便懶得與她多言,突然想到師兄在師傅那是一夜未眠,又未用膳,好生懊惱。她也是被氣的糊塗了,應該讓師兄先吃早膳才行,她記得師兄在堯山上清晨喜歡喝清淡些的菜粥。顏寧琢磨著給豐元溪親自做頓早膳,就無視了面前還張牙舞爪的項姝,側身就要朝廚房的方向去。

    項姝下意識的就攔住了顏寧,「怎麼,打了人還想走。」

    顏寧退後一步,嫌棄的看著項姝一身髒兮兮的衣衫。方纔她還用手撐了下地面,不過裙擺沾了灰,可此刻的項姝白衣髒亂,髮髻歪斜,實在是入不得顏寧的眼。

    「不然你還想再挨一耳刮子?」顏寧不耐煩地斜睨她一眼,「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手疼。」

    項姝氣的身子直顫,哪兒還有理智去思考為何一個小侍女膽敢如此對她。只依稀記得聖上曾賜給王爺幾個通房婢女,許這就是其中之一。

    這對於項姝來說可不是新愁加舊恨了嘛,伸手就推了顏寧一把。

    顏寧沒個防備,踉蹌著步子往後退。項姝當即逼近,一鼓作氣把人推倒在地上,俯身就去抓她的頭髮。

    顏寧方才是被突襲,現在反應過來,抬手就把項姝也拉到了地上,一個翻身壓到項姝身上。顏寧跟著顏霍闖蕩江湖,潑婦也沒少見。許是本能使然,加上有實地觀摩,幾個下手,就把項姝的髮髻搞的一團亂,東一縷西一簇的散在臉上。

    項姝簡直被嚇呆了,閉著眼胡亂的就去抓身上姑娘的臉蛋,眼淚也唰唰的往下掉。

    一旁的太監們現在可不是知道事情鬧大了嘛,慌慌張張的分頭去尋人。一個去主院稟告王爺,一個跑前廳去找侯總管和項將軍,還有兩個……保護現場。

    由於項罡身上光環過大,他一動,身後就跟來一群的大臣。待眾人趕到院子時,兩個姑娘家已經打的難捨難。據小太監觀摩,應當是顏寧更勝一籌。當然,明眼人都能看到這場女人之間的戰爭是項姝落敗,因為她根本就沒法抓到顏寧。

    許是在堯山上常常跑去抓野味、夠果子打牙祭,顏寧除了比項姝力氣大之外,似乎手也比她長。項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寧一手撐在她臉上,另一手胡作非為。而她自己滿打滿算只能夠到顏寧的上臂,於是現在的狀況對顏寧十分的不有利。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院子裡蓬頭垢面的兩人,又弱弱的瞄向項罡。

    項罡忍著怒氣單手就拽起了顏寧交給侯總管。項姝依舊保持群魔亂舞的姿勢努力抓人,齊芳琴緊跟其後跑來看到地上的女兒,飛身跪在地上,把項姝摟進懷裡。

    「姝兒,我的姝兒,這可怎麼是好啊。」齊芳琴瞧見女兒臉上幾條指甲印,哭天喊地的要項罡和豐元溪給項姝做主。

    齊芳琴腦子轉的飛快,女兒今日形象大減,可事情卻是出在王府。如今被一侍女弄傷了臉,王爺可不是要負責。

    侯總管那廂還在為小郡主傷心著,這邊又出了這檔子事,喚人去叫太醫又趕緊讓人去催王爺來。

    豐元溪回到房裡,生生的吃下比平常還多一倍的早膳,阿挽才肯罷休。

    鑒於大黃如今是兩人的溝通橋樑,光明正大的入駐了豐元溪的房間,如今就被扔在了床榻前的地上。

    「陪我一起睡,嗯?」豐元溪躺在床上好心情的調戲小姑娘。

    阿挽扭捏著身子坐到一旁,以前她是不懂人情世故。如今她已經記起了自己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再這般作為太不合禮數了不是。

    可是……反正沒人看見呢。

    豐元溪雖然看不見阿挽,卻把小姑娘的心思猜的透透的,裝的可憐兮兮的,「阿挽乖乖的讓我抱著睡會兒,沒你在睡不著……」

    難得委屈、撒嬌的語氣讓小姑娘心裡柔軟成了一片,心疼地看著他眼眶下隱藏的淡淡青痕,縮著身子挪進豐元溪勾起的臂彎裡。

    聽到大黃清脆的一聲「睡吧」,豐元溪輕輕一笑,不過幾日,他的阿挽就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了。

    豐元溪才入睡沒幾分鐘,門外就來了兩撥人。

    「王爺,王爺……顏姑娘和項小姐打起來了。」

    「王爺,王爺……項小姐快被顏姑娘打死了。」

    顏寧看見師傅和師兄趕來,眼淚也倏地落了下來,朝豐元溪奔去,「師兄……」

    阿挽幾乎本能的擋在豐元溪身前,元溪是她的。

    小姑娘的舉動讓豐元溪眼裡露出笑意,轉瞬即逝。同時,身子往旁邊一閃,拉著顏霍頂替了他的位置。

    顏霍尷尬的看著投入懷中的小徒弟,「寧兒沒事吧,傷到哪兒了?是誰打的你,為師給你出氣。」

    眾人眼角一陣抽搐,顏大師,您可得講點道理啊,到底是誰打的誰啊。

    在剛才一通亂的情況下,侯總管還不忘介紹顏寧的身份,生怕她被齊芳琴給生吞活剝了。他也實地瞭解了情況和項罡複述了一遍,項罡倒是明事理的很,這兩姑娘家都有錯,而且是自家女兒先朝人動的手,技不如人還被打,真是丟人現眼。

    齊芳琴瞧著身後的夫人們扎堆在竊竊私語,心思直轉,今天若不讓項姝挽回面子,以後可不是要淪為笑柄了。張口就開始哭,「王爺,姝兒今日也不過是來送送郡主,何想被人毆打……姑娘家的傷了容貌可不是頂頂的大事呀,若顧及顏姑娘是王爺的師妹,那我們……也只能忍下了。」

    齊芳琴意欲讓王爺認了這責任,而豐元溪蹙眉盯著齊芳琴和項姝,心裡想的卻是阿挽為何會躺在床上,難保和這母女二人沒有關係。更何況,阿挽說過她母親的去世也有很大可能與項夫人有關。

    奈何現在卻沒有證據。

    「閉嘴。」項罡覺得今日臉都被這二人丟盡了,姝兒為何不在前廳卻在這院子裡,項罡估摸著女兒還打著王爺的心思。

    項罡拱手作揖,對豐元溪歉意道,「家教不嚴讓王爺見笑了。」

    豐元溪點頭,對於自己未來的老丈人,這點顏面還是要給的。

    顏霍看著豐元溪伸到他面前的手,撇撇嘴從懷裡掏出一瓶白瓷罐扔給項罡,「淨臉後,抹於傷口處,不過七日便可恢復。」

    豐元溪收回手,旋即一臉淡漠的表情環視著眾人,「若大家並非真心實意來送小郡主,就請回去,不要在這擾了她清靜。還有,本王的王府不是你家後花園,還請不要隨意亂逛。」

    王爺開口,大家莫不是點頭稱是。

    項姝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釣到王爺不說還惹了一身腥。齊芳琴幾乎能想到那些多舌的婦人在背後要怎麼編排她的姝兒了。

    「對啊,王爺可不是明察秋毫嘛。項家姑娘怎麼會在這讓顏姑娘碰上呢,連侍女也沒帶一個,指不定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剛才瞧著王爺就是從院子後邊來的,這不是明擺著嘛。」

    「這還真是不要臉,王府這還擺著喪事呢,項家姑娘就趕著趟要去勾引王爺了,就不怕對郡主不敬喲。」

    「可不是,方纔我瞧著世子爺都想把項家姑娘扔出去了。」

    「依我看,那顏姑娘也是喜歡王爺的。」

    「那可不是,王爺年輕俊美又潔身自好。上回宮宴我瞧著就是聖上給王爺以後作著打算,立威的呢。也不知道王爺能看上哪家的姑娘……」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5:55

第42章 只待月圓日

    裴安引著院子裡的人回前廳,還不住回頭張望豐元溪和顏寧,被侯總管一個後腦崩提溜走了。(花好田園ml/3/3266/iml)在小主子的喪禮上如此折騰,侯總管和裴安對這個傳說中的小師妹也沒了好印象。

    「師兄……」顏寧傾身攔住豐元溪的去路,「師兄,你別生氣。」

    顏寧見豐元溪一言未發就要走,心慌了。方纔她也聽了個明白,被她打傷的是將軍家的千金,項將軍威名在外,她知曉自己這次是真的闖禍了。將軍許是看在師兄的面上未曾怪罪,可師兄如此連一句訓斥她的話都沒有。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怯怯的上前一步小心的拉住豐元溪的袖子,「寧兒知錯了,不然我可以去給項小姐賠罪。」

    在顏寧的記憶中,豐元溪似乎永遠都是一個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所以師傅雲遊回到山上的日子總是以逗弄師兄為樂。在她每天跟著其他師兄去山裡玩樂的時候,豐師兄身子不適從來都是靜靜的看書、練功,恍如山間僅有其一人也可自得其樂的閒適。

    記憶裡,那年金騎長隊浩浩蕩蕩地來到堯山腳下,迎接當朝睦宣王爺回皇城。那日,她隱約明白,師兄那身尊貴優雅是與生俱來的。從此,師兄只在夢裡相見。

    幾個月前師兄送信回堯山,師傅還在外未回,她偷偷拆了信,師兄只說讓師傅來都城救人。日復一日,師傅未回,信卻如雪花片似的從都城飛來。

    字裡行間,她看到那個他喜愛、心疼的姑娘,那個會讓他著急的連日催促的姑娘,那個能融化他冷清俊容的姑娘。鬼使神差,師傅回來時,她拗著師傅帶她一起來了都城,她想親眼見一見那姑娘。

    其實顏寧自己也不懂她對豐元溪的是不是喜歡,許是山上唯有豐元溪對她不冷不熱,許是豐元溪曾將她從雪豹口下救出,即便那只雪豹成為了他的寵物。只是兒時的固執吧,在她情竇初開時,唯有他那頎長的身影落進了她心中。

    而來到皇城,再見的是比當初翩翩少年更為儀表不凡的睦宣王爺,當知曉阿挽姑娘中毒身亡,她心裡居然有一絲不當的竊喜。

    豐元溪不著痕跡的後退幾分,側身望向身後的師傅。顏霍揉揉鼻子,卻是不打算上來幫忙。

    「無礙。今後莫魯莽。」豐元溪未放在心上。基於他而言,堯山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今日這等小事,也算不得都是顏寧的錯,他自然擔的下來。何況,指不定將來他還會讚賞師妹今日狂打毒女。

    聞言,顏寧放下心來,臉上揚起歡喜之色,「師兄還未用早膳吧,我去給你做菜粥。」

    阿挽鬧心的很,蹲在地上垂著腦袋,嘴巴嘟起。元溪才不喜歡吃菜粥……才打跑一個項姝又來了一個顏寧,她真是操心。

    「我已經用過,」豐元溪想起方才吃下的大頓早膳斷然拒絕,又記起什麼,朝顏霍望去,「除了寒虛花可還需要別的藥物?」

    「其他的為師自會備好。」顏霍環顧豐元溪左右,停頓片刻,還是將剩下的話嚥了下去。

    豐元溪自然發現師傅話未盡,似有難言之處,想來是與阿挽相關,「師傅晚上一道去吧。」

    顏寧省的兩人在說救阿挽姑娘的事,心下煩悶,師兄就這般喜歡那姑娘喜歡到不顧自己的身體。可才闖禍,她也沒再自不量力的和豐元溪爭辯。

    入夜,豐元溪與顏霍雙雙閃進姽嫿苑。

    顏霍聞到屋內維息香的香味感慨之餘,更多了幾分把握。寒虛花至陰至寒,難免傷了根本。一不小心可能會讓魂魄頃刻間與身體真正分離,有了維息香卻是能吊住那一絲的氣息。

    顏霍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這個讓自家徒弟迷得神魂顛倒的姑娘,看著倒是個嫻雅的好姑娘。顏霍好生曖昧的瞅了一眼豐元溪,自己一個飛身先行回了王府。

    豐元溪好笑的很,倒也不負師傅所願,又在小姑娘唇上輕吻了一下。

    阿挽真是哭都來不及哭,敢不敢把親親都留著等我回來啊!

    姽嫿苑充盈著滿屋子粉色泡泡,可靜姝苑裡卻是辟里啪啦的摔東西聲。

    「摔,你再摔。摔東西有什麼用,你摔的多,王爺就能喜歡你嗎!真是……」齊芳琴看著項姝發著脾氣把屋子裡的花瓶、瓷器一股腦的往下扔,她也滿肚子的火氣往外湧。

    郡主已經死了,她早上還聽說王府處死了一個侍女,據說就是這侍女因記恨王爺毒死了被王爺疼愛的郡主。當時她還歡喜居然能如此好運,這回連替罪羔羊都有了。姝兒只要按照計劃去安慰王爺,說幾句貼心話的事。那麼簡單的事情居然還能搞砸了,單這樣也就算了,好歹絆腳石沒了,一路通暢,以後多的是機會。可偏的,她還能和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師妹打起來,被人抓的一臉傷。

    王爺也不是個好惹的,不買將軍府面子也就罷了,居然話裡還埋汰了一把項姝,這要一個姑娘家頂著勾引人的名頭以後可怎麼辦啊!

    項姝被齊芳琴這麼一罵,也不顧臉上的傷,更是哭個不停,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抵在手腕上,賭氣道,「女兒也沒名聲了,除了王爺我是誰都不能再嫁了。這般也好,王爺如今也不願迎娶,娘只當沒我這個女兒了!」

    齊芳琴嚇的趕緊去奪項姝手裡的碎片,這時,項罡幾個大步跨進房間。

    只見項罡一把抓住項姝的手腕,指尖緩緩收緊,項姝關節受痛,花瓶碎片從手裡掉落。項罡哼了一聲,甩開手臂。

    「如今倒是越來越出息了,為了一個男子要死要活,嫁不出去就在府裡呆一輩子。我項罡還養的起!」

    項罡吼的大聲,項姝直愣愣的懵了。齊芳琴扶著她到妝台前坐下,轉而又打著商量的語氣對項罡道,「老爺,姝兒執拗,可她有句話說的沒錯。她如今是除了王爺誰都嫁不得了,老爺何不求皇上允了這門親事。感情總是處出來的,姝兒嫁入王府能和王爺朝夕相處,多少會有情分啊。」

    項罡遲遲未言,暗歎家門不幸,唯有兩個女兒,一個至今未醒。再看著項姝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最終還是點了頭。

    顏霍回了王府也沒閒著,搗鼓著他七七八八的神棍道具。待豐元溪提著大黃過來,當然身後還跟著紅著小臉的阿挽,顏霍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塊木炭,讓阿挽告知了生辰八字,直接用木炭在黃符紙上寫下,折了幾道塞在豐元溪手裡。

    「你親手燃盡與寒虛花一起放入老參湯熬足十二個時辰,十五日巳時餵她服下。」

    之後,豐元溪又讓阿挽去門外等他,師徒二人密談了好一會兒。

    十四日晚,豐元溪依舊做了一回「採花大盜」,翻牆只為看一眼阿挽,再一親芳澤。要他說,若能直接把小姑娘偷渡回王府他才能放心。小姑娘也日日跟在身後,看著這人當著她面輕薄那個自己,又是羞澀又是羨慕的不行。

    「王爺吉祥,啾啾啾。」大黃怕火,不敢靠近。豐元溪這幾日也是心情好,偏的去逗它,看著大黃縮著身子求饒,才把它提的遠些。

    豐元溪親手做完師傅交待的事宜,把玩著手裡的墨玉盒子,看著火爐上的藥罐子。

    「元溪元溪……」大黃撿了條小命,叫的小聲。

    豐元溪卻是分別出現在是阿挽在叫他,「明天就回去了,開心嗎?」

    小姑娘這會兒正趴在豐元溪背上,雙手圈著他的腰身,小腦袋靠在他肩頭輕輕的點頭,又有點落寞的搖搖頭。

    豐元溪未聽見小姑娘回應,柔聲道,「阿挽害怕?我會陪著你的,嗯?」

    小姑娘依舊搖頭。

    大黃只咕咕叫,還在慶幸劫後餘生,卻未有其他言語。豐元溪輕笑,拍拍自己的大腿,「來,過來坐。」

    阿挽乖乖的把自己放進豐元溪懷中,緩緩開口道,「我要是忘了你,你得等我。」

    大黃話畢,豐元溪身子一頓,又釋然的笑笑,他的阿挽其實什麼都知道,其實什麼都懂。他蕙質蘭心的好姑娘,一定也是憋了好些天了。

    「好。」

第43章 十五月圓時(已補)

    顏霍走進院子,看著躲在柱子後的顏寧,歎了口氣解□上的披風。

    「寧兒,回去歇著吧,」顏霍取下披風為顏寧圍上,同她一同望著廊下正專心熬藥的豐元溪,輕聲勸慰固執的小徒弟,「你們小一輩的事,為師不摻和,可為師還是想勸你一句……」

    「師傅……」顏寧抿抿嘴,阻止了顏霍繼續說下去,回以微笑,「徒兒希望師兄幸福。」

    顏霍帶了幾分探究的眼神看了幾秒,拍了拍顏寧的肩頭,「好孩子,去睡吧。明兒早膳,為父想吃點清淡的。這日日魚肉葷腥,讓我這仙風道骨的堯山仙人變成山腳下那破廟裡的大肚花和尚了可不成。」

    顏寧噗哧一聲被逗笑,師傅還真是的,和問心主持斗了那麼多年了。臨老臨老的,連身材好壞也要比了。

    顏寧帶著笑意離去,嘴邊的笑容緩緩消失,在轉角小花園的石凳坐下。

    抬頭望著那枚已經十分飽滿的明月,顏寧說不清楚這一刻心裡放棄的是什麼。或許豐師兄從來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吧,她的記憶裡只有那日他離開堯山時的風姿卓越,如今,似乎那一抹影子也變得模糊了。

    久別重逢,看著師兄為了阿挽姑娘摒棄了他的優雅瀟灑,放棄了自己下半生的健康。她也從來沒想過她沉默寡言的師兄可以每日和一隻鷯哥溫潤的說話,不顧自己王爺的身份每晚夜探姑娘的閨房只為了他的不放心。

    今晚,她看著他溫柔如水一般對著空氣說話,親自守著熬藥……這才是喜歡嗎?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讓你情不自禁的展現了自己另外一面。

    其實她也沒那麼喜歡師兄吧,不過是愛慕罷了,誰年輕的時候沒個憧憬呢。顏寧遠眺堯山的方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師傅說的沒錯,花花世界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咦——師——傅……」大黃懶懶的吐著字,啾啾,這倆貨沒完沒了的聊天,它好想睡覺呢。

    顯然這是阿挽在和顏霍打招呼。

    豐元溪默默地讓出身邊的位置給顏霍坐下,雙手遞過他才沏好的茶。

    顏霍深吸了一口氣,讚歎道,「好茶……好徒兒就讓為師在王府常住養老吧。」

    豐元溪斜睨一眼,直接無視。片刻又吐出一個字,「嗯。」

    顏霍有些詫異,想了想輕佻眉毛,撫著鬍子大笑。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自由慣了,天大地大何處不為家。連堯山也不過是因的徒弟們在,才時常回去住個把月。溪兒早知他的脾性,卻還是應下,可不是怕一旁的小姑娘誤會他不尊師重道吧。

    問世間情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啊。

    第二日晚上,眾人吃過晚膳就等著戌時的到來,豐元溪守著小火熬著的藥罐巋然不動,眼睛裡淡淡的血絲浮起,但是臉上卻是精神奕奕的。

    裴安一直沒懂這些天主子在搞什麼名堂,似乎從顏師傅來了之後,大家都變得神神叨叨的。但主子不說他也探不出個究竟,只倒是王爺開始吃飯睡覺了就是好的。可怎麼昨晚又不睡了呢?一罐藥而已,之前那麼些年,他煎了多少的藥啊,不是他自誇,他聞著味兒就能知道這藥熬到幾碗水了。

    裴安在豐元溪旁邊候著,聞著藥罐子裡湧出的濃濃藥味兒,似乎有一絲香甜,比往日王爺吃的藥好聞許多。

    豐元溪瞧著空中升起的圓月,暈出淡淡的銀白亮光照耀著大地,如湛藍色絲綢般的夜幕點綴著璀璨星光。

    「碗。」

    「誒。」裴安趕緊的把一旁備好的檀木小碗遞過。

    豐元溪接過,右手拿起一旁的紗布握上烘得熱燙的藥罐把柄,枯綠色的藥汁從藥罐裡慢慢瀝出,滿滿噹噹的參湯最後只熬了小半碗,枯綠色的藥汁在碗中緩緩變成了褐色。

    豐元溪把小碗放進備好的食盒中,深邃的眼睛深情的要讓人陷進去,「走吧。」

    顏寧看著豐元溪飛過圍牆,終是疑惑的問道,「師傅,你說師兄值得嗎?」

    顏霍自顧自離開,他還要給那個傻小子收尾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裴安煩躁的撓撓腦袋,堯山出來的人都是那麼難搞的嗎?!

    這一天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方姨每日用過晚膳就會給屋子裡的香爐添上一份維息香,再給項嫿小姐擦身子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是為她按摩身子,怕身上的肌肉長久不用會萎縮。按摩的時候,還會和她說說話,說說以前的事,聊聊項嫿的母親。

    到了戌時,方姨如往日一樣,給項嫿收拾妥當便回房間睡覺。而豐元溪穩穩當當的提著食盒閃入阿挽的閨房,小木碗未灑出一滴藥汁。

    「阿挽,我現在餵你喝藥。待你能感到身上冷的時候,就趕緊進入身體。」豐元溪知道他的阿挽就在身邊。臉上淡淡的笑意安撫著他的小姑娘,堅定的說道,「我等你回來。」

    阿挽紅著眼眶飄到豐元溪面前,慢慢的吻上薄唇,紅唇微張,「我喜歡你。」

    她其實很怕,她怕她再也記不起他了。

    豐元溪扶起阿挽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撥開臉側的秀髮露出白皙的臉蛋。隨後,檀木碗中的藥汁被他一飲而盡含在口中,看著阿挽姣好純淨的臉龐,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腦袋,緩緩覆上接連幾日被他輕薄的香唇。

    柔軟的唇瓣相觸,這次,豐元溪探出舌尖輕啟女子的唇瓣。

    豐元溪將藥汁一點一點慢慢送入她口中,為了方便她下嚥,又稍稍仰起她的頸項。混著寒虛花的藥汁完全被喝下,豐元溪不捨的舔過她的唇瓣,放開懷中的小姑娘。

    「不准吃醋。好好感受藥力。」豐元溪把柔軟的嬌軀重新安頓好,還不忘調侃此時一定面紅耳赤的阿挽。

    阿挽靜靜心,飄到床的上方。

    藥效在項嫿體內漸漸散開,床上的人兒並沒有知覺,而阿挽已經慢慢感受到了四肢一冷,從骨子裡透出的涼意。彷彿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她朝自己的身子靠近,身後好像有一雙大手在推著她前進。

    阿挽捂著胸口,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微弱的心跳。

    豐元溪不斷的用袖子擦拭著床上的人兒額頭上的薄汗,一點點的汗水不斷的沁出,他看不見阿挽,他不知道現在是怎樣的情況,只能盡力看護好床上的小姑娘。

    阿挽感覺胸口越來越燙,越來越疼,疼的她想暈過去。阿挽用力的轉頭,最後看了一眼豐元溪。我的元溪,要等我回來。

    豐元溪察覺小姑娘額間的汗水已經不再冒出,默默的盯著她的臉龐。

    「她會沒事的。」

    豐元溪轉過身,來「人」是陳雪娥。難得的一次,他沒有發現有鬼到來。

    陳雪娥攤攤手,「我看著她進去的。放心回去吧,我守著她。」

    豐元溪在阿挽出事後就來皇子府找過她,大皇子已經被拘禁,如今的身子也是讓他生不如死。看著他那副樣子,她心中的仇恨似乎在瞬間煙消雲散。她本想和阿挽道別就去投胎,不料阿挽又出了事。

    豐元溪也甚是不厚道,找到阿挽了也未通知她,害她無頭蒼蠅似的在外亂找。所幸她今天來王府,就跟著他來了項府。

    發現床上的阿挽,她也嚇了大跳。不過她也瞬間明白豐元溪是要做什麼了。

    只不過她也一直沒看到阿挽的魂魄,直到阿挽進入身體的最後一刻,她才覷見了她的魂魄。所以她才能斬釘截鐵的說,阿挽會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豐元溪稍稍放心,但小姑娘沒有醒來前,他都沒法真的放下心來。

    豐元溪靜靜的坐了很久,只看著這張他熟悉的臉蛋。小姑娘醒來的時候,總是眼睛還未睜開就先探手去尋他還在不在,似乎就是上回他丟下她一個人後養的習慣。他就等著她抓到他的手臂,下一秒小腦袋也蹭過來摩挲著,甜甜的喚著,「元溪……」

    再過片刻,天就亮了。他的阿挽就會醒來了,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一醒來就去找他了。甚至,在她眼裡,他就只是一個陌生人。

    豐元溪突然有些煩躁。

    「王爺,天快亮了。」陳雪娥敏感的察覺到有一絲曙光降臨,開口提醒豐元溪。

    豐元溪淡淡的應了一聲,執起小姑娘的手,將白玉手鐲套入,俯身輕輕吻過手背。隨後,將小手重新放入被窩中,掖好被角。

    「謝謝。」

    清晰的一句感謝,陳雪娥微微詫異的回頭,只看見男子的背影消失在窗口。陳雪娥飄到阿挽床邊,拄著腦袋歎息,「也就只有你個丫頭有這麼大的魅力了,勞睦宣王爺開了尊口跟我道謝。」

    豐元溪走後不過半個時辰,陳雪娥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隨著開門聲,方姨捧著臉盆進來,把盆擱到架子上。打開屋子內所有的窗子,拉上紗簾。再回來擰好帕子來到阿挽床邊,一套動作做的行雲流水。

    「今日天氣好,早上正適合曬曬太陽,到下午這日頭就烈了。小姐要是醒來,這會兒正好用個早膳,方姨也好陪你去院子裡走走。」方姨熟練的給阿挽濕潤著臉頰,慈愛的微笑看著她,只是簡單的閒聊卻像是在講故事一般誘惑著阿挽起身。

    窗口射入的陽光讓陳雪娥竄到床榻裡側躲著,看著方姨說完話落寞的歎氣端著水走出房間,她湊到阿挽身邊「拍拍」她的臉頰,「起來吧,小丫頭。還有那麼多人等著你呢。」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阿挽有些焦心,她似乎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但是她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夢到了什麼。好累……

    看著阿挽蹙起眉頭,陳雪娥眨眨眼,她突然好想大聲把方姨叫回來。

    不過片刻,方姨換過一盆熱水回來準備給阿挽擦下雙手。

    「方……姨……」

第44章 項姝弱爆了

    長久未開口說話,原本嬌柔的嗓音如今格外嘶啞且無力,有點兒像瀕臨死亡的人殘留一息喃喃自語。(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許是嫌棄自己的聲音,阿挽狠狠的凝眉,方又掙扎著想坐起身。

    方姨捂著嘴巴,不可置信的抬頭,注視著動作僵硬可的確是已經甦醒的阿挽。

    「小,小姐……」方姨抹著淚水緊緊的抱住阿挽的身子,「小姐,你可醒來了。老天保佑,總算是醒來了……」

    阿挽想伸手去抱住方姨的後背,可身子懶懶的,手虛弱的使不上勁,只好任由她抱著發洩情緒。許是實在摟的太緊,阿挽輕聲咳嗽,驚得方姨即刻止住了哭泣,忙把阿挽放開。接著又把枕頭墊在她身後,扶著她靠在床頭。

    「小姐,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去叫大夫來,對,還要去通知老爺。老爺知道你醒來了,一定會高興壞了。這幾個月來,老爺不論多忙,早晚都來看你。總算是老天爺有良心,捨不得帶你走。」方姨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

    阿挽努力的把方姨的話放進腦袋瓜子裡,慢慢的去消化。

    幾個月?她一覺睡了幾個月?她要好好回想一下……

    方姨見阿挽只皺著小臉一副懵懂迷茫的表情,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可是一點沒留情,好大的聲響,「瞧我糊塗了。小姐一定記不得了,小姐您等等。」

    方姨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帕子,端起架子上的水盆,扭著腰飛速的跑了出去。陳雪娥挑眉,嘴角微抽,方姨這麼個大噸位的身子,配上如此一雙小腳居然可以這般協調,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倆快過來!快,你去通知老爺說小姐醒了,你去百草堂把許大夫請來,帶上轎子得是老先生親自來。」

    緊接著又是嗒嗒的腳步聲,方姨開始給阿挽回憶前因後果。

    阿挽喏喏點頭,眼瞼斂起,腦海中的回憶也漸漸清晰起來。雙手交疊置於被子上,右手無意識的撫摸著左手的手腕,上頭是一個白玉手鐲,摸起來細膩滋潤,帶著她的體溫甚是和諧。

    方姨狂喜過後總算是稍稍鎮定下來,突而見到阿挽手上的鐲子,登時一怔。自阿挽入睡三個月來,從裡到外都是她來照顧的,她可以萬萬分確定,她昨日臨睡還沒見過這鐲子呢。

    「小姐,這鐲子……」

    「阿挽……」

    項罡急匆匆的趕來,人還未至,聲音已經傳來。項將軍已經好久未這般失態了。

    不可避免的,看到坐在床上眨著大眼睛甜笑的大女兒,項大將軍也是老淚縱橫,一抹一把淚,一句話都說不出。於是,方姨也加入了陣營,開始了二重哭。

    阿挽被哭的心慌慌的,柔聲哄著兩個加起來都已經上百歲的長輩,「好了好了,都不哭了,阿挽沒事了。你看我多健康,要不我走兩步給你們瞅瞅。」

    兩人淚流直下還不忘拚命搖頭反對阿挽的提議,可小姑娘被哭的嘴巴一扁,求饒道,「哎喲,別哭呀。再不行,我去蹦達幾下?」不管她說什麼,兩人都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氛圍裡,小姑娘身子往下一鑽,被子一蒙。嘿,我惹不起我躲還不成嘛!

    所幸大夫來的及時,仔仔細細的把脈後,好生奇怪,「小姐可覺得哪裡不適?」

    阿挽感受了一下,搖搖頭,「就覺得身子累,使不上勁。」

    許大夫又認真瞧了阿挽的臉色,嘖嘖稱奇,「小姐當真只是一覺睡的久了,多曬曬太陽,走動走動就好。恭喜項將軍了,小姐此番奇遇,必有後福啊。」

    姽嫿苑裡其樂融融,侍衛們方才勞師動眾的來請項罡前往,齊芳琴只知是姽嫿苑有事,如今正想著辦法去一探究竟。

    「娘,會不會是那個賤丫頭要死了?」項姝悄聲問道。

    齊芳琴也摸不準,「若是死了倒是更好,讓她命硬多熬了三個月。」可她心裡一直噗通直跳,老是覺得不安又是為哪般。

    不過一刻鐘,齊芳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就回來了。

    「夫人、小姐,老爺讓廚房把庫房裡的雪蓮拿出來燉了,說是讓送姽嫿苑去。」

    「娘,那應該是熬不過了。」項姝好生竊喜,項嫿遲遲不亡,彷彿一根細小的毛刺刺在她胸口一般,拔不出可一碰又要疼,讓她日日擔心東窗事發。

    「走,我們去給你姐姐送雪蓮去。」

    齊芳琴領著項姝去廚房等著雪蓮燉好,立刻讓侍女拿上,她親自去姽嫿苑看看。項罡嚴令姽嫿苑除了他任何人不得入內,如今人命關天,想來也顧不上。

    「啊……」

    「你,怎麼……會……」齊芳琴本能的摟住被驚嚇的暈倒在懷中的項姝,語無倫次。

    「快,把許大夫請回來。」項罡連忙叫人,著急之餘眼裡的質疑深深的被藏起。

    阿挽無辜的撇撇嘴,她不過是覺得躺太久要活動活動,出來散個步而已。項姝暈倒不是她的錯吧?必須不是吧?

    方姨不屑的哼了一聲,扶著阿挽往一邊逛去。真是晦氣,小姐醒來這大好的日子怎麼的一出門就碰上那兩個沒安好心的,呸。

    ******

    「稟王爺。項小姐……項大小姐已經醒來了,只是剛才出來散步出了點意外,把項二小姐給嚇暈了。」侍衛們覺得挺奇特的,之前是看著項姝,現在是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小姐,也不知主子是什麼個心思。

    「大小姐可有受到驚嚇?」豐元溪蹙眉,真是麻煩的女人,若嚇到阿挽,他就讓她永遠暈著。

    「項大小姐無礙,」侍衛如實稟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看起來心情甚好。」

    豐元溪稍抬手讓人退下,低垂的眼眸裡儘是溫柔,他的小姑娘總算是和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這次,不是摸不到的鬼,不是幼齡的小女孩,更不是連看都看不見的魂魄,現在是有血有肉……卻唯獨不記得他的阿挽。

    沒關係,以前的不記得那就算了,就從現在重新開始。

    「裴安。」

    「王爺。」

    「備車,本王要進宮。」

    「是。」

    自從永信候的小郡主身亡,文朝帝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上了朝只瞅著原本豐元溪的空位置憂鬱。在朝的大臣們也體諒皇上,何況剛出了左相通敵賣國之事,以左相一脈誅九族、西隋國割地三座城池告終。大家都見識到豐氏皇族的團結一心,當然那個有二心的大皇子已經被收拾了,所以一個個都乖乖的各司其事,盡量不擾聖上的心智。

    「哎……」

    皇后數了數,文朝帝今兒下朝回來,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歎了百來次。再瞅瞅那一個棋子也沒擺上的空棋盤,皇后悄聲來到文朝帝身後,抬手微微施力為他按摩著太陽穴。

    「皇后,朕……擔心小九。」

    皇后手一頓,卻沒有接話,她知道文朝帝只是不想她也勞心。發生這樣的事誰又願意呢,她和那可人的小丫頭還沒說上幾句話呢,就出了這檔子事。小九好不容易看著多了分人味兒,如今……

    「臣妾陪您去王府看看吧,看過了您心裡也安心。」

    郡主出事第一天,他也跟著去了,看著小九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即便貴為一國之主也無能為力。回了宮,也只能吩咐人好好照顧王爺,過去十天了,應該好點了吧。

    「皇上,睦宣王爺求見。」李福成趕著跑進來。

    文朝帝猛地轉身,「快宣。」

    「臣弟給皇兄請安,給皇嫂請安。」豐元溪還未屈身,文朝帝就迎了上來。

    文朝帝盯著豐元溪研究了片刻,臉色不錯,稍稍的有點黑眼圈。又圍著他轉了一圈,身子也未顯消瘦。文朝帝還未來得及開口,豐元溪就往邊上一閃,「皇嫂,臣弟求您辦點事。」

    「誒,朕也可以。」文朝帝迫不及待的往跟前湊,小九看起來神采飛揚,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萎靡不振啊。這幾日一定發生了什麼……

    「王爺請說。」

    其實不過一個宴會,皇后聽的認真,文朝帝不甘寂寞的插上一句,「項罡還有個大女兒?」

    豐元溪繼續無視他,「那就麻煩皇嫂了。」

    文朝帝目送豐元溪離去,抬手摸著下巴,雙眸微瞇,自言自語道,「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李福成。」

    「奴才在。」

    「讓人偷偷去將軍府,朕要一張項嫿的畫像。」

    「這……皇上,王爺剛說了,讓你別去打攪……」李福成弱弱的勸道,到時候惹王爺生氣了,看您怎麼辦。

    「哎呀,朕都說了,是偷偷的!笨!」

    皇后沒好氣的留文朝帝一人在那琢磨,心下也有絲不解。小九雖冷清,可他對郡主的好絕對是走心重情的,這不該啊……

    皇后暗暗腹誹,「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7:34

第45章 出門散個步

    許大夫交待了身子要慢慢調養回來,如此不吃不喝卻依舊面色紅潤,但終究脾胃長久未過食,先前要吃些清淡易消化的為宜。(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雪蓮雖是燉好,並非食用,不過是給阿挽潤潤嘴,一次性都喝下只怕是虛不受補。

    項罡瞅著阿挽把嘴裡的湯水含了一會兒又吐掉,心裡甚是心疼,自然不是心疼雪蓮,只是憐惜女兒太受罪,醒來了連塊肉也不能吃,只能喝點沒味道的小米粥。

    「阿挽乖啊,咱就喝幾天,等身子好了想吃什麼都成。」

    「爹,女兒知道,身體要緊,而且這粥看著就挺好喝的。」阿挽端起面前燉的黃澄澄的小米粥,食慾大開。瞅瞅項罡也只有一碗小米粥,眉頭一皺,「方姨,讓廚房給爹多做幾道菜來,爹爹最喜歡吃的醬蹄膀怎麼也沒呢?」

    「小姐,老爺說要是要陪您一塊兒喝粥呢。」方姨心裡高興,看小姐都還記得老爺喜歡吃什麼,看來是半點後遺症也沒啊。

    項罡也是倍兒窩心,女兒一醒來就這麼關心著他,「爹最近也喜歡吃清淡些,老吃油膩的,這都要耍不起大刀了。」

    阿挽一琢磨說的在理,爹爹要是太胖可就飛不起來了。

    原本用過午膳也該好好休憩一會兒,可對於阿挽來說可巴不得離床遠些。項罡不准她出府,那她就只能讓方姨陪著在府裡逛逛。

    「小姐,這鐲子是打哪兒拿出來的?」陽光照耀,袖口露出的微微白光讓方姨又記起了早上被項罡打斷的問題。

    「嗯?嗯……」阿挽眨眨眼,含糊其辭。手臂下垂,把鐲子藏進了袖口。原來這鐲子不是項罡買來護身的嗎,那怎的會在自己手上。鐲子卡在手腕上,指腹不覺摩挲著,而且……她怎麼覺得這個鐲子就是她的呢。

    「難道是夫人留下來的?奇怪,我怎麼沒見過呢。」見阿挽想得出神,方姨喃喃自語著還想問什麼。

    阿挽突然抓著方姨的手,貼著耳畔悄悄問道,「方姨,我怎麼老是覺得有人在看我呢?」阿挽也並非故意轉移話題,是真覺得被人盯得……耳畔發熱。

    方姨左右環視了一圈,帶著憐愛的眼神看著阿挽,「哎,許是長久沒見過人,不習慣了吧。」

    「是這樣嗎?」阿挽不放心,又不露痕跡的掃過週遭,院子門口的守衛,幾個路過的下人,的確都只是開始好奇的看她一眼,打過招呼立馬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方姨繼續為阿挽解惑,「老爺之前給姽嫿苑加了守衛,遣走了之前在咱院子裡的侍女,只說你受了風寒,養病喜靜。這現在咱出來了,府裡的下人也是好久沒見著你,自然覺得奇怪了,就多看一眼罷了。」

    可她怎麼覺得有一道灼灼的視線盯著她的後背呢,不是讓人討厭的感覺,只是覺得……有點害羞……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覺?

    「許是這樣吧。」阿挽雖是這麼說,步子卻是快了些,轉了個向,朝池塘那邊走去,身子還偷偷的側過指望能捉到那個偷窺的賊人。

    裴安仰著腦袋,伸手擋住陽光,目不轉睛的盯著在屋頂上曬太陽的主子。

    雖然經過上回宮宴王爺以一敵十,他也知道他主子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可也沒見過誰家的高手連曬個太陽也要飛屋頂去曬的啊。

    「王爺,奴才給您送茶上來不?」裴安拿手坐著喇叭狀朝上頭吼著。

    豐元溪俯視一眼裴安,顯然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小姑娘警覺性倒是挺高,瞧她東張西望的小模樣,只是料她也想不到他是在隔壁的院子裡看她。豐元溪一點沒覺得自己這般行徑稍嫌不雅,腳尖輕點瓦片飛了下來。

    本想著忍忍到皇嫂傳喚再去看她,要一直能忍著也好。方才從宮裡回來他想著小姑娘就和他一牆之隔的,就心癢癢。飛上屋頂還真瞧見她出門散步,這可一眼讓他更掛念的心煩,要不,晚上再去看看她……

    傍晚,項罡照例過來陪阿挽用完膳。

    阿挽給項罡倒了杯酒,問道,「爹,項姝好些了嗎?」

    項罡點點頭,「大夫說是一時受驚,現在你二娘陪著。」兩個女兒從小就不對付,不像別個家裡姐姐妹妹做伴,叫的親熱,他家的兩個就跟冤家似的,他也習慣了。

    但項姝和項嫿性子不同,雖然兩人都是被嬌慣著養大,許是母親的性子也影響著,項姝的小姐脾氣刁蠻任性,而阿挽卻是溫婉嫻靜。而他又覺得自己虧欠阿挽,自然對著阿挽是慈父,對項姝卻是嚴父。

    「嘸,這就好。」阿挽也不在意,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晚上早些睡下,白日的走了那麼久,若是又累病了……呸呸,爹說錯了。總之啊,照顧好自己。」項罡喝著小酒囑咐阿挽。

    「老爺放心,我會看著小姐睡的。」方姨的保證讓阿挽徹底覺得夜生活無望了,她還打算晚上拖著爹下下棋呢,現在也只能扁扁嘴認了。

    果然,方姨守時的很,戌時一到就讓人提了熱水過來讓她沐浴。

    阿挽磨蹭到戌時三刻,最終還是爬上了床。許是躺的久了,長久未耗力,白天逛了大半個將軍府,剛才還囔囔著睡不著的人沒一會兒就憨憨的睡著了。

    方姨盯了人好一會兒,出門前照例給屋子裡添上了維息香,才退出屋子關好門。

    陳雪娥白日裡懼怕陽光,在屋子裡呆了一天,她打算出去逛逛再回來。才飄上屋頂,就瞅見一翩翩黑衣公子迎著月光腳踏屋頂而來。

    陳雪娥眼睜睜的瞧著如入無人之境的豐元溪身影一閃,隨即也追了進去,「王爺……好雅興啊,出門散步?」

    豐元溪丟給她一個「正是如此」的眼神,悄無聲息的坐到了床邊。

    陳雪娥翻翻白眼,厚道的去屋子門口給裡頭的「賊子」做幫兇。

    小姑娘乖乖的蓋著被子,只是臉蛋卻是側著朝裡邊。豐元溪也沒敢真把人吵醒,只能將就的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心裡不免有些賭氣。磨人的臭丫頭,留他一個人掛念著她,自己倒是沒心沒肺的睡的香甜。

    正腹誹著,熟睡的小姑娘翻了個身子,腳下一勾,蓋著肩頭的被子往下一縮,連兩條白嫩的手臂都露在了外面。

    豐元溪不自然的抬手撫額,怎的連裡衣都不穿。

    「王爺這是消食結束了?」陳雪娥打趣的看著從屋子裡閃出來的豐元溪。

    「嗯。」

    本也不指望冷酷的王爺應他,聽他一答倒讓陳雪娥多看了他一眼。喲,她有沒有看錯,王爺臉上那可疑的紅暈是……

    今晚月色一如昨日,加上豐元溪膚色又白的過分,如此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她是沒膽子調侃,豐元溪一走,她就飄回屋子裡。沒啥啊,阿挽好好的在被窩裡睡著呢,就是這被子掖的似乎緊了些。

    陳雪娥覺得無趣想繼續將軍府一夜遊的計劃,才飄到門外,忽覺身後有人。陳雪娥無奈的轉身,「王爺,您這是上癮了不成?」

    才轉過身,陳雪娥驚呆了,這白鬍子老道士又是誰。只見老道士食指貼唇,輕輕噓了一聲,進了阿挽的房間,只是卻只是在外屋。

    陳雪娥愣愣的跟在他身後,只見老道士從懷裡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紙包,打開紙包,裡頭是白色的粉末。老道士又將桌子上的茶壺揭開蓋子,把紙包裡的粉末倒入,輕輕搖晃茶壺。

    陳雪娥真真是怔住了,膽敢有人如此大膽當著她的面給阿挽下藥!誰給的狗膽,竟然敢動睦宣王爺的人!

    「千萬別告訴溪兒,回頭老夫給你個黃符路上帶著用。」來人便是顏霍,現在正光明正大的誘惑陳雪娥。

    顏霍見陳雪娥還一臉懷疑的表情,只好示意她近些,在她耳側嘰裡咕嚕說了一通。

    兩人同時露出奸詐的笑容,「成交!」

    而宮裡的文朝帝從隱衛手中拿到畫像,和皇后一道分享,「皇后,你看看,這叫項嫿的姑娘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畫像上正是阿挽在院子裡散步的情景,與一般的姑娘家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臣妾眼拙。」皇后蹙著眉頭盯了半晌,只覺得小姑娘不過眼睛大些,長得豐潤可愛,單一張畫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文朝帝鬧心的把畫像丟到一邊,「去,明日把她從小到大能查的都給朕查個清楚。」

    「是,」隱衛思慮幾秒又加上一句,「項小姐今日方大病初癒,至於是何病情,還需再探。」

    文朝帝點頭,讓他退下。大病……為何項罡都不曾請旨求太醫入府診治?陰謀,有大大的陰謀。

第46章 我的小寶貝

    「小姐,可是起來了?」方姨笑容滿臉的端著洗漱用具進到屋裡來,看到阿挽在被子裡翻了個滾,迷濛蒙的看著她,心裡可勁的放心。昨兒雖然醒來了,可總的在心裡留了個不踏實的底兒,今兒早上看見人安好,才能真的放心。

    「嘸,方姨早……」小腦袋磨蹭著被子,小手摸摸肚子,感覺有些脹脹的不舒服,但仍是乖乖的起身。

    方姨見她起來了,就出去讓人端早膳過來。

    「唷,小祖宗,這茶都冷了,不能再喝了。」方姨才交待完進來,就瞅見阿挽把桌上昨兒的那壺茶喝了大杯。

    「沒事呢,就是覺得口渴,這都夏天了,喝冷茶也無礙,只是這花茶澀了些。」阿挽不在意的努努嘴。

    方姨頗不贊同地皺起眉頭,提醒道,「算著小姐這個月的月信就要來了,早上給做了薏米紅豆粥,廚房裡紅棗桂圓茶也燉上了,這幾日都喝著點。即便天氣開始熱了,冷的東西也不許過身了,省的身子不舒服。」

    阿挽恍然大悟,放下杯子,揉揉小肚子,就說怎麼肚子不舒坦呢。

    陳雪娥可惜的看著方姨把整壺加過料的花茶奉獻給了屋外小園子裡的月季,瞅了瞅阿挽喝下了的那一小杯,微微歎息,真是便宜王爺了。

    喝過暖乎乎的熱粥,阿挽就雙手撐著下巴,看著方姨忙進忙出的幫她整理著東西,把當季的衣裳都拿出去曬過。

    「方姨,怎麼沒見到柳桃啊?」阿挽好奇的問道。

    柳桃是伺候她長大的侍女,五歲就開始陪著她了。兩人一個年紀,方姨把她買回來的那天,府裡正好買了些桃子。阿挽就拿著桃子請小夥伴一起吃,柳桃之前桃子都沒見過。於是,那日,阿挽就眼睜睜的看著柳桃吃了六個桃子,那天晚上就拉肚子了。

    可柳桃依舊最愛吃桃子,還大言不慚的說不能對不起小姐給自己取的好名字。

    方姨眼神閃爍,不知該怎麼和阿挽說。

    「方姨,有什麼話,你就說吧。」阿挽甚是不安,難道在自己暈迷的這段日子裡,小桃子出事了。

    方姨歎了口氣,把手上的衣服都曬好,斟酌許久,還是坦白了,「桃子沒了。」

    「沒了……是……什麼意思?」阿挽不解,心裡卻是咯登了一下,什麼叫……沒了……

    「您暈迷不醒,那邊就立馬的拿了桃子頂事,說是桃子給您下的毒。可咱都知道,桃子這丫頭從小沒什麼追求,每日能有吃有喝的就行,工錢都能不要,能為了啥給您下毒,而且這對她根本就沒好處啊。可那邊的當大,老爺那日又不在府裡,我本想連夜把桃子給送出府。可誰知道,那邊根本就是想找個背黑鍋的,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也不報官,藉著審訊活活把桃子打死了……」

    方姨想起那日桃子滿身是血,哭著讓她快去找老爺,照顧好小姐,就哭的不能自己。

    「柳桃,小桃子……在哪裡……」

    ******

    項罡今日進宮了,阿挽怕父親擔心,就帶了侍衛一起出門。馬車一路駛出城外,直奔圍城邊的曲山。

    「小姐,路不好走,您慢著些……」方姨牽著阿挽,侍衛前後護衛著她們。

    阿挽一路沒有說話,出門前換了淡色的素服,當下也就淡淡的應了一聲。

    曲山名副其實,一路蜿蜒而上。阿挽任由鞋子、裙擺沾上泥塵,出神的跟著前頭的人往上走。轉過不知第幾個彎,前方一片空曠。

    「小姐,那……就是了。」

    阿挽接過方姨手邊的竹籃子,眼睛也未抬,只慢慢把籃子裡的東西一樣樣的擺在碑前。驀地,一滴淚水掉落,一滴緊接著一滴,全都沒入墓前的泥土裡。

    阿挽伸手撫上墓碑,「小桃子,阿挽……對不起你。」

    阿挽在山上待了許久,豐元溪也在山上待了許久。阿挽一出門,侍衛就和豐元溪報告了行程。

    豐元溪一路護著小姑娘出城,遠遠的看著她落淚,五指不由地握緊,他心疼……

    臨午間,太陽逐漸變得猛烈,能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阿挽一直待在墓前和柳桃說話,雖然大多時候只是靜靜的待著,想起以前兩人一塊兒逗趣的事兒,就邊笑邊哭……

    「小姐,小姐……」方姨驚嚇的聲音未落。

    只見一道身影閃過,把暈倒在地上的阿挽抱入了懷中。方姨和侍衛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冒出的英俊男子,毫不忌諱的抱著他們的小姐,又執起他們小姐的纖纖素手握在手中,「身子太虛,缺水了。」

    大家不自覺的放下心來點頭同意,豐元溪攔腰一抱,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對侍衛自覺的給主子開路。方姨突然反應過來小姐居然被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中,這可怎麼是好。

    「這,這家公子,謝謝您。但,但還是麻煩您給我們家放下來吧,這樣於理不合啊。」方姨現在既是著急阿挽還暈著,又為豐元溪抱著阿挽煩心。黃花大閨女的,被人這樣抱著要是傳出去可讓小姐怎麼辦啊。

    豐元溪駐足挑眉,環視了一周的侍衛。又看一眼方姨,難道要讓那些人抱阿挽,嫌命大!

    豐元溪徑直抱著人下山,方姨見豐元溪不買賬,著急的就讓將軍府的侍衛去攔。人還沒近豐元溪的身,王府的侍衛一字排開,擋住去路。前頭的一個拿出腰間的王府金牌,「睦宣王府。」

    「睦宣……王爺……」

    方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上的馬車,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在回城的路上了,「停車停車,小姐呢?」

    方姨打開簾子著急的問駕車的侍衛。

    「王爺和小姐在前面的馬車裡,嬤嬤放心,就是前頭那輛,我們跟著呢。」侍衛回道。

    「哦……」方姨定神坐回車裡。睦宣王爺從來就是不管閒事的人,怎麼會堅持抱著小姐回去。若說是貪慕美色,那就更不該了,不說王爺名聲在外,單項姝倒追王爺這事眾人皆知,項姝的相貌也是頂好的。方姨捉摸不透了,終不該是一見鍾情吧。

    這倒……是好是壞啊……

    豐元溪懷抱著阿挽坐在馬車裡,馬車一路平穩行進著,盡力不擾了車裡的主子。倒了一杯清水,慢慢的喂懷裡的小姑娘喝下,身子覺察到缺水,阿挽本能的伸出舌尖去舔舐唇邊的清水。

    豐元溪柔柔一笑,緩緩傾斜著杯子,讓舌尖恰巧能舔到,又不至於流出來。

    小姑娘方才又是暴曬又是眼淚嘩嘩流,一整個杯子的水沒一會兒就被喝完了。豐元溪把杯子放回小几案上,拿過帕子給小姑娘擦過唇角的一點水漬。

    阿挽舔舔唇瓣,粉嫩的舌尖四處尋著水源,沒探到又失望的縮回,倚著豐元溪的胸膛蹭了蹭。

    豐元溪眼神一黯,伸出食指沾了杯底的一點水,湊到小姑娘唇邊,使壞的抹到柔軟的唇瓣上。小姑娘唇瓣一抿,小香舌被水滴誘惑著往外跑,遇到堵在嘴前的壞東西,下意識的用舌尖去推攮。

    柔軟的舌頭繞著指尖打轉,豐元溪嘴邊邪邪勾起,小姑娘不開心的啊嗚一口。

    「嘶……」豐元溪吃痛的縮回手指,屈指在小姑娘鼻尖刮了一下,沒好氣的一笑,「咬人的小貓,幾天不養就不熟了。」

    豐元溪輕歎一聲,把小姑娘挪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我的阿挽,好久沒這樣好好一起待著了,我的小寶貝。

第47章 王爺亂人心

    馬車駛過,城外一路的塵土飛揚,隨著熱風竄進車廂。(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瞧著點點塵沙沾上小姑娘出了薄汗的臉頰,豐元溪只好把小窗子關上,一時間馬車裡變得悶悶的。豐元溪取了几案小抽屜裡的乾淨帕子,直接倒出茶壺裡的清水浸濕,輕輕地擦著阿挽汗濕的臉頰。

    豐元溪義無反顧的用完了所有的水,給阿挽擦臉,順帶擦擦小手。臉上微涼的水的氣息,緩解了皮膚的悶熱感,小姑娘舒服的呼了一口氣。

    放下帕子,豐元溪握住阿挽的手,把了一下脈搏,確定已經無礙就把玩起她小巧的小指頭。細細摸著,豐元溪淺淺一笑,小姑娘多虧了骨架小,肉可沒少長。連個小指頭,都被嫩嫩的小軟肉團團包著。玩著玩著,五指慢慢插入指縫,十指交握。

    右手交握,左手摟住圓潤的肩頭,豐元溪緩緩低下頭,小姑娘正巧抿了抿唇瓣。

    豐元溪斜睨一眼桌上的茶壺,怎麼辦呢,沒水了……

    四片柔軟的唇瓣相觸,豐元溪微張薄唇,下一秒渴望水分的小舌頭像進軍敵方的勇士奮不顧身的闖進了對方的口中。

    嘸……渴……阿挽潛意識的吸吮著豐元溪口中的津液,和方纔的水似乎不一樣,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覓食。小姑娘的主動探索,激得豐元溪不禁手下一緊,抵住阿挽的後頸,讓兩人更加親密。

    許是覺得那根滑滑軟軟又調皮的東西能分泌出津液來,小姑娘就使勁的纏著豐元溪的舌頭。元溪被吮的吃痛,眉間一蹙,反守為攻,直惹得人輕聲嚶嚀、心跳加速。

    真是個難伺候的壞丫頭……

    馬車特地繞著環城安靜的道路前進,再轉一個彎就到王府了。

    「嘸……」臉上像是有只頑皮的小蝴蝶在戲玩,不堪受擾,小姑娘嫌棄的努努鼻子,睫毛微顫,好生不情願的睜開眼。這是誰家的公子,長得實在是俊秀,瞧那鼻子就好挺……

    豐元溪在阿挽睜眼那會兒就不捨的放開兩人交握的雙手,泰然自若的整理了□上的衣衫,如今正淡笑地看著他家小姑娘氤氳著雙眼,懵懂可愛的模樣。

    阿挽也迷茫的扯出一個笑容,公子笑的也好看。

    不,不對啊……她不是在山上嗎?這是哪兒,馬蹄聲……馬車?阿挽驀地發現自己是被人抱在懷中,忙坐直身子,猛地想推開豐元溪。手用了大力,可心有餘而力不足,元溪紋絲不動,自己倒是往後仰去。豐元溪暗歎一聲,趕緊把人撈回自己懷中。

    阿挽急了,方姨也不在,她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吧,閉著眼就在豐元溪身上甩了幾捶。

    元溪倒是沒覺得這小拳頭能有多大力,只擔心著她群魔亂舞的早晚會傷到自己。果然……

    「啊……」一個不小心,手臂甩的太開,一拳敲到了几案上。

    豐元溪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強勢的捉住她的手臂,把小手抓入手中,輕揉著撞到几案的關節處。

    「這裡疼嗎?」豐元溪專心的對付手心裡不安分的小手。

    清冷的聲音,那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讓小姑娘伸長著手臂,身子怯怯的往後靠,弱生生的應道,「不疼。」

    豐元溪揉捏的動作一頓,重重的往下一按。

    「疼……」

    豐元溪暗暗腹誹,逞強。

    阿挽沒再敢亂來,只好偷偷的打量著豐元溪。長得文雅溫潤,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綢緞,還幫自己揉手……雖然冷冰冰的不多話,但……不該是壞人吧。

    「公子,麻煩問下,您有看見方姨嗎?就是一個圓圓胖胖的,看起來很和藹的婦人。」阿挽試探的問道。

    「豐元溪。」

    「啊?」

    「我叫豐元溪。」

    「哦。那你見過方……豐元溪?」阿挽後知後覺的看向他,這個名字從她十五歲起,就一直耳濡目染。原因無他,只不過她的好妹妹正好是睦宣王爺的瘋狂愛慕者。

    「王爺?」阿挽愣愣的吐著字。

    「豐元溪。」豐元溪不厭其煩的糾正阿挽對他的稱呼。

    「豐元溪……」傻愣愣的小姑娘就跟著人念。

    「嗯……」豐元溪雖然還是稍嫌不滿意,但不能才認識就把人嚇壞了。想著小姑娘以前嬌氣的喚他元溪,豐元溪不免焦躁,「以後都叫我名字。」

    阿挽怔怔的吞嚥下一口口水,她什麼時候和王爺套上交情了。

    豐元溪簡單的和她交待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當然口對口什麼的那是秘密。

    「臣女謝王爺出手相救,待他日一定登門道謝。」阿挽正兒八經的對著豐元溪打著官腔。瞅著自己半個身子都沾了土,自然也信了大半。何況人王爺能圖她什麼,一定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又是鄰居的份兒上就順道送她回家了,回去後讓父親去道個謝就好。

    都說王爺人冷清淡漠,其實還挺熱心腸的,阿挽如是想著。

    豐元溪瞧著小姑娘禮貌的模樣,雖合理卻感覺是拒人於千里之外,配上那張被吻得紅艷艷、嘟嘟的小嘴,心裡就鬧著慌,「那就明日吧,本王明日有空。」

    「啊?」

    「不是說要謝嗎?本王只明日有空。」說著,只聽駕車的侍衛「吁」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王爺,將軍府到了。」

    「本王知道了。」

    侍衛將車簾子掀到一邊,豐元溪跨下馬車,又伸出一手,面無表情地對著裡面的阿挽說道,「扶好。」

    阿挽猶豫的看著豐元溪遞來的手,可看到人臉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咬咬唇,還是扶著下了車。

    「回去冷敷一下眼睛。」豐元溪狀似隨意的提了一下。

    阿挽點點頭,微微欠身致謝,方才在馬車裡動不開,現下禮數不可廢。

    方姨從後頭的馬車一下來,就忙不迭的趕上來,看見阿挽好端端的和王爺面對面站著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給豐元溪行禮,「給王爺請安。」

    「起吧。」說完,豐元溪又朝阿挽淡淡的說了一句,「記得明日。」話畢,轉身朝王府走去。

    方姨不解的小聲問道,「王爺說什麼明日?」

    阿挽看著豐元溪挺拔的背影,直到對方被馬車擋住身影,才往府裡走去,「回去說吧。」

    回到姽嫿苑,方姨讓人去端紅棗湯。轉身就瞅見自家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方才在外頭沒注意,現下一瞧嘴唇稍嫌紅腫。

    方姨又不是未經事的姑娘家,只是夫君早早病逝便一直照顧著阿挽母女。方姨又細細觀察了一番,莫不是王爺對小姐做了什麼……躊躇許久,方姨試探的問道,「小姐方才和王爺在馬車上都聊了什麼呢?這明日又是要作甚?」

    阿挽愣愣的回神,把豐元溪說的轉述了一遍,「嗯?王爺人還……挺好的,讓我喝了些水。我只是奇怪,王爺怎麼也去曲山呢?而且還特地約了讓我明日登門道謝。」

    方姨順著阿挽的話茬,順利的被轉移了話題。小姐若和王爺真有什麼,也不該是如此淡定的表情了。可王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莫非是不想和將軍府有什麼牽扯,最好是互不相欠?畢竟之前項姝被王爺救下,據說也是去道謝過的。

    兩人還在琢磨豐元溪的意圖,就有人傳王府派人送了東西來。

    「小姐,王爺讓人送了化瘀膏來。小姐可是哪裡傷到了?」方姨緊張的打量著阿挽。

    阿挽接過白瓷小瓶,心裡不知怎的暖暖的。王爺面冷,心卻細的很,這麼敲了一下他還特地送藥過來,其實剛才被他揉過已經好很多了。

    阿挽忽的紅了臉,在馬車上王爺就摸過她的手了,她卻到下車那會兒才想起男女有別,這可不讓人暗地裡覺得她矯情了。

    方姨不明就裡,瞅著阿挽紅彤彤的臉頰只當真哪兒傷到了,急哄哄的讓人去請大夫。

    一直到入夜了,項罡才回府,匆匆的用過晚膳就來姽嫿苑瞧阿挽,那會兒阿挽正在和方姨研究著明日送什麼禮去王府才合適。

    項罡聽完了事情經過,內疚又心疼的看著女兒,「為父對不住你啊,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讓兇手逍遙法外不說,還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那日阿挽喝下松花粥便昏迷不醒,他又不在府中。待回來,就得知齊芳琴已經判下是柳桃下的毒,他讓人再查早已沒了蛛絲馬跡。

    但齊芳琴這番作為怎麼可能不讓他懷疑,奈何沒有證據也只能罷了,只能給姽嫿苑加強警戒。

    阿挽並未開口安撫項罡,因為柳桃的死的確是齊芳琴造下的罪孽。

    屋子裡久久沉默,陳雪娥待在一旁搜集著有用信息準備待會兒去稟告隔壁家的王爺。

    項罡拍拍阿挽的腦袋,淺淺一笑,「王爺既然開口了,為父讓人給備好禮物。明早去拜訪一下就早點回來吧,身子還沒好的完全,可要小心些為好。」

    阿挽回以淡笑,「爹也早些休息吧。」

    解決了這樁大事,阿挽便早早的沐浴過爬上床。方姨把化瘀膏特意放在了床頭,阿挽摩挲著小瓶子,取出一些白白的膏藥抹在已經化出淤青的傷處。涼涼的膏藥趁著皮膚甚是舒服,也不會覺得黏膩,怪不得大夫說這是上好的化瘀膏。

    阿挽出神的望著白瓷瓶子,嘴角彎彎勾起,王爺可真好。可方姨說王爺還救過項姝,莫不是他常常救人,救了人都會送藥吧,也許還給項姝揉過手、揉過腳呢,要不然項姝怎麼死纏著要嫁給他。

    阿挽不知怎的又看不慣這白瓷瓶子了,鬧氣的丟進床裡邊的暗格子裡。還說是最正經不過的好王爺,那怎會一點禮數都不懂,隨便就亂摸姑娘家的手,浪得虛名。

    陳雪娥把小姑娘的心事摸的透透的,看著人鬧心的蒙著被子,不禁嘖嘖搖頭,「真不愧是王爺啊。小丫頭,你可千萬爭氣,要對得起那藥,讓我們看夠戲了才成啊。」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19:22

第48章 為悅己者容

    似乎有人在叫她,好清逸儒雅、溫潤謙和的男子,一抬眼那雙深邃的眼睛恍如一潭湖水般清澈,又是那般的迷人,誘惑著她伸手去撫摸他的俊容。(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含笑的嘴角,觸手可及的眉眼……

    陳雪娥趁著太陽還不烈的時候緊趕慢趕的逃回姽嫿苑,才回屋就納悶的瞧著小姑娘雙眸緊閉,紅撲著臉蛋兒,淡淡的笑容,一隻手……詭異的抬起。

    「小姐,辰時三刻了,可睡醒了?」方姨沒聽見屋裡的動靜,執手輕叩房門喚著人起床,「老爺說拜帖已經送去王府了。」

    「嘸……起了。」

    阿挽瞅著自己微微抬起定格在空中的手,食指翹起,嘟噥著嘴應著門外的方姨。突的,小姑娘臉上瞬間就跟湧起火燒雲似的,連耳朵尖和脖頸都染上了羞赧的粉色。

    天啊,她居然夢到了睦宣王爺,她竟然還想在夢裡……輕薄他……

    阿挽用力的拍拍臉頰,使勁晃著小腦袋。不是不是,才不是什麼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呢!對,不是!不過做個夢而已,誰讓王爺是她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生人呢,一定是這樣。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看著阿挽惱羞成怒的模樣,陳雪娥霎時覺得顏師傅就是多此一舉啊,他完全不必擔心阿挽恢復不了記憶會拋棄他的癡情好徒弟,王爺的魅力——老少通吃。

    阿挽扣上衣領的扣子,取過一旁方姨備好的翡翠色羅裙,腦海裡不知怎的又想起豐元溪昨日的青衫。阿挽瞄了一眼頓時刺眼萬分的翡翠色,嘟噥了幾句,從櫃子裡挑了一條松花色羅裙換上,惡狠狠的把才纔那條塞進了衣櫃裡。似乎還不解氣,又取過幾件衣裳壓在了上頭。

    方姨見阿挽沒穿她備的那件,只當是小姐不喜歡這顏色,畢竟阿挽向來喜歡嫩黃、松花色的。

    方姨陪著阿挽一塊兒去王府拜謝,幾個丫鬟捧著禮盒隨後緊跟。

    侯總管早早的就守著王府,遠眺著隔壁大門。窈窕身影一出,就迫不及待地出門候著。王爺昨兒個親自送將軍府的大小姐回來,聽說還抱著人一塊兒坐的馬車。

    這殊榮除了之間的小郡主,是頭一遭啊。想起小郡主,侯總管心裡不免難受幾分。瞧著項大小姐已經近在眼前,立馬扯起嘴角,笑臉相迎,「項小姐請進,王爺早就吩咐奴才等著您了,這邊請。」

    「麻煩了。」阿挽對侯總管抱以微笑,搭著丫鬟的手跨過門檻。

    侯總管親自領著大家閨秀范兒的姑娘家,一旁打掃、收拾的小太監們恭敬候著的,同時也趁著人已路過未走遠之際偷瞄幾眼,心裡猜測著這是哪家的姑娘。

    「侯總管,王爺若還在忙著,我可改日再過來。」阿挽瞧著前頭的垂花門,頓下腳步,臉上有幾分不解。過了這道門就是王府的內院,府裡只有王爺一個正經主子,她一個客人,一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能進去。

    「王爺不忙,不忙。奴才已經讓人去請王爺了。」侯總管微微笑著舒心幾分,語氣誠懇。原本他聽說又是項府的小姐,心裡還存了個疙瘩。現下可放心許多,甚是歡喜項大小姐的懂規矩,絲毫不浮誇,哪像之前的項姝小姐,居然還想在小郡主喪禮上公然奔著主院去妄想勾引主子。

    侯總管領著阿挽去花園的亭子裡坐著,茶還未上,一襲湛藍錦袍頎長身影出現在青石板小路那端。阿挽起身待人走近,悄悄端詳著。簡單的常服上僅銀色鏤空竹葉紋鑲邊,腰帶上同樣用銀線拉出方格。高挑的身形,雖然稍瘦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單薄。

    英俊瀟灑、氣宇不凡,還有尊貴的身份,也難怪項姝這般著迷了。小姑娘扁扁嘴出神的想著,連她昨晚也夢到他了。

    對,她絕對不能和項姝那個膚淺的小妞一樣被美男計誘惑了。

    阿挽沉穩端莊的福下腰身,「臣女給王爺請安。」

    小姑娘的偷窺被豐元溪看在眼裡,明明見她挺滿意的,怎的突然就沉了臉。豐元溪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難道是阿挽不喜歡這個顏色?

    「起吧。」豐元溪悶悶的瞪了身後的裴安一眼,讓人坐下。

    裴安正專注的研究項大小姐是不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下凡,不然怎會讓他家主子動了凡心,終於換下了青衫。

    「這是家父備的薄禮,請王爺務必收下。」說著,阿挽讓丫鬟把禮盒轉呈於裴安。

    豐元溪微微蹙眉,「你的呢?」

    阿挽疑惑的眨眨眼。

    「這是項將軍備好的,你的呢?」豐元溪又解釋了一遍。他記得項姝當時不是拿了所謂親手做的糕點來謝禮嗎,為何阿挽不是這樣?

    「……」眾人都驚呆了,王爺,有您這樣開口要禮的嗎?

    阿挽懵了,王府難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其實窮的要靠收禮維持生活……

    豐元溪瞅著小姑娘憐惜的表情,就知道那小腦袋裡又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了,乾脆直接開口,「那就陪本王一道用午膳當做謝禮吧,項將軍那……裴安……」

    「誒,是。奴才這就去和項將軍說。」一股風過,裴安已跑遠。

    根本來不及拒絕,阿挽不知所措的看著消失在花園門口的裴安,轉頭便瞧見豐元溪直勾勾的看著她,不由的羞紅了臉低下頭,尷尬的將落到臉側的髮絲捋到腦後。

    所幸這會兒侯總管沏了茶端過來。

    豐元溪摩挲著杯子,看著小姑娘小口小口喝著她喜愛的花茶,思索著該說些什麼。畢竟以往都是小姑娘和他聊的多,他只需要聽著就好,這一下子的他倒不知該聊什麼了。

    「咳,」豐元溪乾咳一聲引起小姑娘的注意,見她抬頭看他,才開口,「下棋嗎?」

    話音落下,豐元溪就見小姑娘眼裡蹭著亮起光芒,心裡暗笑,卻又立馬故作猶豫道,「若不喜歡,我們……」

    「不用不用,嘸……我是說下棋就好。」小姑娘一急,便自稱了「我」。她是喜歡下棋的,只是在家也沒人陪她玩,加上現在兩人這般靜坐著實在是太詭異,還要熬到用午膳的時辰,必須找些事情消磨一下時間才好。

    方姨見王爺刻意尋了理由邀小姐留下用膳就知道王爺是對自家小姐有意思,昨兒還特意送藥膏過來,她倒很是看好兩人。畢竟睦宣王爺清心寡慾眾所周知,這般的男子若能動情那便是真心實意的。

    更何況,項姝趕著趟喜歡的人若是喜歡小姐,那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可聽到王爺開口建議下棋,方姨就知道她家小姐和王爺說不定就有緣無份了,小姐那棋德,簡直……不忍直視。

    豐元溪看著阿挽遲遲不落子,眉頭緊蹙,左手扭著帕子,他也不著急。只淺酌花茶,默默地看著他的小姑娘。今兒淺粉色衣裳上繡起舞的蝴蝶,下頭松花色的羅裙,裙底微露出和上衣同色的繡花鞋來。現下規規矩矩的半坐石凳,小腳勾著,只是那張表情豐富這會兒卻苦兮兮的小臉蛋暴露了小姑娘的本性。

    阿挽暗暗發愁,她方才明明想的好好的,可是王爺怎麼不進她的圈套呢,這還怎麼玩!她這子一下去就要輸掉大片江山了。

    怎的一惱就咬嘴唇,什麼個壞習慣。豐元溪也暗暗搖頭,狀似不經意的伸過棋盤拿糕點,衣袖掠過棋盤,幾顆棋子錯亂,阿挽驚呼一聲。

    豐元溪一臉淡然,「這……實在是不好意思,不若我們重新開始。」

    阿挽樂的不行,甜甜的笑開顏,「好呀。」

    方姨瞭然的笑笑,她雖不懂棋,可旁觀者清。小姐忍著沒悔棋已經很好了,依從小的習慣,方才明明已經是遇到了大麻煩,王爺卻故意弄亂了棋盤,看來這冷面王爺是真上心了。

    兩人明著整個上午都在下棋,卻只有一盤是有結果的。不是棋子突然亂了,就是棋子中途少了一顆。王爺居然還說王府的規矩,下棋還有三次悔棋的機會,那真是……極好的!

    阿挽甚是開心,王府的規矩才為人道啊,以後大可發揚光大。

    豐元溪也糟心的很,不贏了這破棋簍子他面上過不去,贏得多了小姑娘會不開心。最後他只敢贏了她一盤,而且以一子之差堪堪勝出。

    侯總管按著王爺吩咐讓廚房做菜,可他總覺得不對勁的很,現下的姑娘家難道都喜歡吃這些個菜,項大小姐的口味和小郡主甚是相似。

    阿挽看到桌上擺著她喜歡的咕嚕肉、蟹黃豆腐、蜜汁燒鴨、芙蓉如意卷……還有糖蒸酥酪、小豆糕,好生驚愕地隨著豐元溪入座。可卻也放心了,原來王府也不窮嘛。

    方姨倒不覺得奇怪,只是驚歎於王爺的神通廣大,居然一日的功夫就知道了小姐的喜好。

    都是自己喜愛吃的菜色,小姑娘吃的歡喜。唯有方姨記掛著她月事將近,提醒著她不能吃蟹黃豆腐這些東西。

    豐元溪觀察的仔細,知道方姨一定是為阿挽好,也只暗自記下。

第49章 總管神助攻

    一頓午膳用的安逸,豐元溪時刻牢記不能給小姑娘夾菜,但這習慣養成了還真難管著自己的手。(思路客.siluke.us)

    阿挽對著方姨偷偷眨眼,眼神瞟向離她有些距離的芙蓉香酥雞絲。瞄到那個小眼神,豐元溪下意識的夾起一筷子,然後……空中一頓放進自己的碟子裡,眼睜睜的看著方姨給小姑娘夾了菜,後者勾起笑容滿足的吃下。

    豐元溪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方姨哪能沒瞅見王爺那會拐彎的筷子,心裡樂呵呵的,卻也一本正經的服侍自家小姐繼續用膳。

    好一會兒,豐元溪覺得小姑娘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立馬有小太監適時的端了清茶上來。

    阿挽潤過小嘴,就無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回府。

    「王爺,臣女在王府叨擾許久,勞煩王爺招待。想來王爺應該還有正事要忙,臣女就先行回府了。」

    話音剛落,豐元溪若有所思的瞅了眼外頭當空照的太陽,為難道,「現下正當正午,天氣炎熱,姑娘家身驕肉貴的。若在路上曬傷了,本王可不好和項將軍交待,項小姐不如在府中休憩到氣候涼爽點再回去。」

    阿挽都預備起身揮揮小手說「再見」了,卻被豐元溪難得大段的話鎮住,愣愣的回道,「就在隔壁,不怕。」

    豐元溪輕佻眉,「過不去了,中間在修路。」

    「啊?!」修路……是鬧個什麼勁?她早上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豐元溪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眼睛特意的掃過一旁候著的裴安。可薑還是老的辣,侯總管先一秒理解了主子的意圖,欠著身子朝阿挽解釋道,「項小姐有所不知,先頭有人不道德的在地底下挖隧道,城裡好多戶人家都覺得有必要修繕一下。王府和將軍府這一片的路輪到今兒開始修了,小姐若執意要現在回去,就得繞都城一圈了。據說,一日就能修繕好。」

    阿挽震驚的眨眨眼,誰那麼喪心病狂,在皇城地底下挖隧道!等等,她怎麼覺得好像聽過這個神奇的故事。

    雖然站在阿挽身後的方姨都忍不住為王爺和侯總管的扯淡翻白眼,可阿挽卻因為腦子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相信了修路的說辭。而且豐元溪力挽她留下,她也不是沒有發覺,只小臉一紅,朝著豐元溪垂首道,「那只好叨擾王爺了。」

    豐元溪面無表情的點頭,給了侯總管一個「做的好」的讚許眼神。

    侯總管得意的不行,趁勝追擊,瞧著大廳裡這麼多不想幹人士,主子要如何親近人姑娘家。眼珠子一轉,就想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好理由。幾步走近阿挽,徵詢道,「項小姐好生留下歇息,不如讓這位嬤嬤和幾個姑娘隨奴才去用個午膳再過來尋您,可好?」

    「嘸,那麻煩總管了。方姨,你們先去用午膳吧。」阿挽感激的看了一眼侯總管,她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方姨是恨鐵不成鋼啊,那邊可有一頭虎視眈眈的野狼盯著您呢,到底是王府的總管,這話說的她們也必須去啊。阿挽見方姨三步一回頭的對她猛眨眼,只當方姨擔心她亂說話,還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揮揮帕子安撫她。

    下人一溜兒的被侯總管的眼神逼走了,僅留了裴安在正廳門口守著。豐元溪默默走到她一旁,柔聲道,「困嗎?」

    阿挽一仰頭就看見豐元溪分明的下顎線,襯著大片的光影,柔和許多,一如……她夢裡那般誘人。

    小姑娘做賊心虛,臉頰驀地浮起兩片紅雲,慌張的垂下腦袋,幅度極小的搖搖頭,輕聲道,「不睏。」

    這般低下頭,豐元溪入目便是黑色的秀髮,小巧的耳朵露在外頭,染著迷人的粉色,蠱惑著他伸手去觸摸。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啊……王爺,你……」阿挽驚得跳起來,右手摀住被輕薄的耳朵,又驚又羞的怒視著豐元溪。可人王爺淡定的指著她的發頂吐出兩個字,「蟲、子」。

    話音剛落,阿挽頓時面如土色,一動不敢動,圓溜溜的眼珠子不住的往上瞟,語帶哆嗦的祈求著,「王爺,它……還在嗎?」

    豐元溪眼底滿是笑意,面上卻分毫不露,「叫我名字。」

    「啊?」阿挽一時回不過神,此刻全身的神經都為了那只蟲子緊繃著。

    「不然把姓氏去掉也可。」豐元溪心心唸唸著從小姑娘口中嬌滴滴的吐出他的名字。

    阿挽總算是明白了豐元溪的話,霎時苦了小臉,嘴巴噘得老高。王爺您按常理出牌好嗎?她頭上還頂著一隻小蟲子等著您出手相助呢,怎的會扯到名字去。心裡還在暗暗腹誹著,嘴巴已經乖乖的張開,糯糯的喊道,「元溪……」

    豐元溪邪肆的一笑,臉上卻甚是柔和,可以看的出人王爺心情很好。

    豐元溪佇立在阿挽身前,輕輕的把小姑娘的腦袋摟向自己,帶著笑意的薄唇在發頂印下一吻。

    阿挽不敢打擾,眼前只能瞧見豐元溪湛藍的衣衫。兩人誰也未開口說話,只靜靜站著。

    半晌,阿挽初時的懼怕也慢慢磨滅,怯生生的問道,「王爺……嘸,元溪,好了嗎?」

    豐元溪緩緩放開人,彷彿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飛走了。」

    阿挽鬆了一口氣,從小她就怕這些無處不在,長得又不可愛的小生物,一看見蟲子,她就覺得滿身起了雞皮疙瘩,更別說有蟲子掉在她頭上了。

    「你又欠我一次。」豐元溪兀自拋出一句話。

    「呃……」阿挽現在已經挺習慣豐元溪的說話跳躍性了,加上王爺雖然面冷卻是樂於助人的大好人,小姑娘也沒像一開始那般拘著,歪歪腦袋,直言問道,「您想要什麼呢?」

    「你……」

    「啊?」

    「……做的糕點。」

    小姑娘撇撇嘴,您就不能好好說話,別大喘氣嘛!因為豐元溪說的一個字飄到半空中的小心臟猛地掉下,可心裡,為何有點小小的、小小的失落感呢。

    待方姨匆匆忙忙用膳回來,看見小姐和王爺一如早上在下棋,欣慰的笑開。可一走近,她就發現事情發展的未免有些太快。

    「這個錯了,嘻嘻……」說著,一隻白嫩的小手拿回才放下不久的黑子,又討好的把對應的白子推到豐元溪那頭。

    豐元溪默默地又拿起棋盤上一對一黑一白的棋子,溫和的說道,「這也錯了。」

    「咦,是嗎?」阿挽撐著小腦袋,認真的研究著棋局。

    方姨有些震驚,即便是老爺也不肯這般沒底線的陪小姐下棋吧,而且兩人似乎都很適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阿挽不傻,她能感覺的到豐元溪對她的縱容。她試探著任性一點點,再一點點。豐元溪都只是笑笑,由著她瞎鬧。可是有人無止境的包容你,這樣的感覺是會上癮的。不過半個時辰,方纔還是帶了目的的試探,現在卻是真情流露。

    小姑娘嘟噥的嘴巴,看了許久沒看出門道來,「好像怎麼走都會輸呢……」

    豐元溪淡笑,伸手握住阿挽執著棋子的小手,將棋子摁在棋盤上,「這樣,你就贏了。」

    大手包裹著小手,有些偏涼的手心,修長、白皙的手指,比她短短鈍鈍的手指頭要漂亮。豐元溪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小姑娘傻傻的瞪著兩人交疊的手,直到愣愣的抬頭,入目那雙柔情萬分的眼睛……

    阿挽猛然抽出手,尷尬的四處張望。

    方姨默默歎氣,小姐哪是王爺的對手啊。

    當裴安端著盤子進來的時候,屋裡氣氛甚是詭異,他家王爺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面的項大小姐,而小姐臉上紅的幾乎可以媲美夕陽,只敢盯著棋盤。

    「王爺,項小姐,這是冰鎮過的綠豆湯。」裴安將小碗各自放在兩人身前。來之前,他也沒忘記給綠豆湯驗毒。

    清涼的綠豆清香撲面而來,小姑娘一時間忘記了方纔的事兒,食指大動,拿起勺子。

    「咳……」方姨輕咳一聲,提醒貪吃的小姑娘。

    阿挽倏地想起,把小碗推開一些。

    「怎麼了?不愛喝?」豐元溪疑惑不解,阿挽明明對這冰鎮的綠豆湯喜愛的緊。

    「嗯。」阿挽想起緣由,有些尷尬,不肯多言。

    豐元溪探手握住小姑娘的手腕,阿挽急著要掙開,卻被冷言阻止,「別動。」

    不能吃蟹,不能吃冰的,莫不是著涼了。豐元溪蹙著眉頭,把脈的細緻,好一會兒放開,吩咐道,「拿下去吧。讓廚房燉上紅棗血燕。」

    裴安不明事理,只多瞧了阿挽兩眼,默默退下。可憐小姑娘腦袋都快埋進胸裡了,現在臉上燒得都可以煮熟一個雞蛋了。

    豐元溪其實也有稍許尷尬,但對小姑娘的關心凌駕於其它,還特地去取了軟軟的墊子讓人靠著。

    方姨把王爺對她家小姐的關心疼愛都看在眼裡,對豐元溪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在豐元溪和方姨的雙重看護下,阿挽乖乖的把整盅的紅棗血燕吃完,才被允許回府。

    方姨訝異的看著明顯有被刨過痕跡的地面,嘀咕道,「誒,還真在修路啊。」

    豐元溪也在心裡默默的把侯總管誇了一通,領著阿挽小心的靠著圍牆走著。

    「元溪,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阿挽還未放棄勸人回去。

    豐元溪充耳不聞,只看著小姑娘的腳下,「小心點,有石頭。」

    「嗯……好。」阿挽見自己又被輕鬆的轉移注意力,只好由著他送她回去。

    望著眼前朱紅色的大門,阿挽轉過身子,有些無奈又有些幸災樂禍,「諾,到了。這下可以回去了吧。」

    豐元溪拉住阿挽的手,笑道,「明天見。」旋即離去。

    阿挽把小手背到身後,目送著他離去,嘟起小嘴,「壞王爺,不正經。」

    而此時,躲在門後的項姝恨得只想抽阿挽幾巴掌。




第50章 還有一隻鬼

    阿挽走到大門邊上,就看見了從門後閃出來的項姝,瞧著那一臉不善的模樣,她是沒打算去招惹。反正門夠大,阿挽側身走到門的另一邊,直接無視了滿臉怒意的項姝。

    項姝沒打算放過阿挽,阿挽往左她往左,阿挽往右她往右。

    阿挽不耐煩的揚臉瞅她,項姝冷哼一聲,「喲,怎麼,還真以為自己和王爺說了幾句話就能做王妃了不成,眼睛長在頭頂了嗎?」說著,指甲就要戳上阿挽的臉頰。

    從小到大,多的是比這話過分的,阿挽實在是懶得搭理,揮開項姝的手,兀自走開。

    項姝見她不為所動,拽住她的衣袖,擋在她身前不准她離去。

    阿挽斜睨一眼抓著她手臂緊扣的指甲,冷冷的喝到,「放開。」

    先頭阿挽都沒反抗,倒讓項姝忘了阿挽從來都不是一個任由她揉捏的軟柿子。突如其來的戾氣讓項姝不由的鬆開對她的桎梏,依舊冰冷的聲音不著感情的厲聲道,「好狗、不擋道。」

    話落,方姨趁機擠開項姝,阿挽通暢無阻的朝前走去。

    「你,」項姝被這麼一撞早已回神,暗罵自己居然被她嚇住,不禁怒氣上漲,「賤人,你就和你那個娘一樣只會勾引男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將軍府的小姐呢!沒死成那是你運氣好,你也配,別白日做夢了,王爺可不會娶你這麼個孤女。」

    項姝尖利的聲音瞬間穿透阿挽的後背,阿挽駐足轉身,盯著項姝的眼睛,嘲諷的笑道,「可笑,我都懷疑你有沒有腦子啊,我的好妹妹!我足足比你大一歲,敢問是你娘勾引了我爹呢,還是我爹嫌貧愛富了?」

    「而且,你又知道什麼,你知道我為何沒死,還是你知道我怎麼死的?」阿挽漸漸逼近項姝,眼睛緊緊的盯著項姝。

    「當然是……還不是你那個丫鬟給你下的毒!哼,連你的下人都想讓你死。」項姝潛意識的迴避開阿挽的視線,有一絲慌亂,「總之,本小姐不准你這個賤人勾引王爺。」

    阿挽微微瞇眼,顯然她被下毒不只是齊芳琴的傑作,項姝也知道緣由。她還以為齊芳琴疼愛女兒,不會讓自己這個寶貝又沒腦子的女兒知道這些骯髒的事。既然項姝知道,這可是個容易突破的口子,還會怕找不到證據嗎。

    阿挽突然莞爾一笑,「是嗎,可是王爺,哦不,是元溪。我和元溪已經約好明日再見了呢,項二小姐。」

    項姝簡直不敢置信,方才因怒火漲紅的臉頰倏地一片蒼白,連唇瓣也失色,唯有眼眶卻染上了紅色。手臂頹敗的垂下卻握起拳頭,五指死死的摳近肉中。

    阿挽看著項姝瞬間失魂落魄的模樣,暗歎自己果真是有做壞女人的頭腦。現在任誰過來都會覺得是她在欺負項姝吧,只是,她就欺負了怎麼的!就允許她們暗地裡給她下毒,打死了她的小桃子,還不准她光明正大氣一下項姝!而且她說的可是實話。

    阿挽見項姝毫無戰鬥力,便丟下她猶自回了院子。

    「怎麼在門口不進去?」項罡騎馬到門口才下來就看見項姝傻站在門口,好生不解。

    「爹。」項姝看見項罡一身官服,顯然是從宮中回來,眼裡燃起了希望,立時衝上前,「爹,你是不是進宮和皇上說賜婚的事了?」

    項罡有點無奈的沉默不言,他今日隱晦的提及過項姝對睦宣王爺的一片深情,可皇上卻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阿挽,一個勁的問他阿挽的喜好。

    因的永信候郡主也被喚作阿挽,項罡下意識的隱瞞了這點。王爺昨日才見到阿挽,總不至於一見鍾情連夜告知了皇上吧。若是這樣……項罡看了一眼項姝,又歎了口氣,倒不知阿挽是怎麼個想法。

    「大小姐回來了嗎?」項罡回頭問著守門的下人。

    「回老爺,大小姐已經回來了。」

    「姝兒,你先回房吧,身子不好少些走動。為父去姽嫿苑看看。」項罡已然將項姝的問題拋之腦後,朝著姽嫿苑走去。

    項罡的沉默在項姝看來就是刻意迴避,心中大覺不妙,莫不是項嫿醒來後,父親就屬意她嫁與王爺了?項姝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之前父親一直反對她和王爺來往,可今日項嫿去王府,據說還是父親備好的禮物。

    項姝狠狠的咬著下唇,仇視的盯著項罡的背影。同樣是女兒,父親卻都只想著項嫿,她又算什麼!

    阿挽看見項罡,微笑的喚道,「爹,才回來嗎?女兒讓廚房再做些菜回來。」

    項罡應聲坐下,由著阿挽給他盛飯,「王爺今日可有什麼說的嗎?」

    提到豐元溪,阿挽臉上有些羞澀,「嘸,王爺留了女兒用午膳。午後遇到修路,方才才回來。」

    項罡一見阿挽臉上的兩朵紅雲,就知曉一二了。倒是王爺,或許他該找時間和他好好聊聊。無論哪個女兒,他都希望她們幸福。之前不讓項姝摻和,自是知道王爺對其無意。現下,若是兩情相悅,他也不會去做拆散有情人的缺德事。

    項罡促狹的看向阿挽,笑道,「哎,女兒長大了,就留不得了。不過也好,若是嫁給王爺,鬧個脾氣就回家來,爹養著你。」

    阿挽羞的不行,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說這些話。當即努努嘴,趕緊的給項罡倒了杯酒,「這是王爺回禮的梨花春釀,不准多喝,一日只准三杯。」

    「多倒些多倒些,咱大老粗的,用碗不用杯子……」

    「……」

    屋內瀰漫起霧氣,阿挽舒服的浸潤在浴桶中,雙手支在桶的邊緣處瞇起眼睛,由著熱水泡著身子出汗。快來小日子,方姨這連冷水也不讓用了。

    「元溪……」輕輕的吐露出豐元溪的名字,如此親密的喚一個男子的名字似乎也沒那麼困難。而且……她隱約覺得就該這麼叫他。

    原本還擔心父親會因為項姝中意豐元溪而阻止她們來往,現下倒是放心了。

    阿挽迷迷糊糊的從熱水中磨蹭出來,穿上肚兜、褻褲就鑽進被窩裡,琢磨著明日要給豐元溪做的糕點,恍惚的睡過去。

    陳雪娥伸著食指「點」著阿挽的額頭,「沒出息的傻丫頭。」

    ******

    顏霍習慣性的捋著鬍子,眉眼間一片得意之色,「不愧是我顏霍的徒弟,瞧瞧,多有本事。」

    陳雪娥沒好氣的看著老神棍,「你這到底是還要不要看好戲了。」

    顏寧也撐著下巴,大歎無趣,「還想看師兄吃癟呢,這下沒戲了……」

    「誒,若阿挽丫頭真看不上你師兄了,這才要出大事了呢。為師之所以制了藥讓阿挽丫頭一個月恢復記憶,就是為了讓你師兄知道珍惜。倒是那藥也沒喝下多少,許是這幾日就會記起了。」

    顏寧欽佩的望著自己師傅,原來師傅的用意如此深刻。陳雪娥鄙視的看一眼顏霍,明顯這老頭是怕王爺事後算帳。

    顏霍是萬分慶幸,讓他手賤,給藥加了個期限想看徒弟追女人,不然喝下便能記起可不更好。他製藥還是靠的先前煮寒虛花的藥罐子裡剩餘的寒虛花氣,加上阿挽和元溪各自生辰八字的黃符紙和其它的藥材,烘乾磨的粉。如今他也沒法再去弄一份藥來了。

    本是讓阿挽恢復記憶的,他腦子一抽,惡作劇了一把。可不料阿挽沒喝下多少,他也不知這是會延長期限還是會縮短。

    所幸現在阿挽雖沒記起元溪卻能再次喜歡上他,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不然,只怕他的好徒兒知道緣由非折騰死他不可。

    陳雪娥飄蕩著身子準備回姽嫿苑,等把阿挽好好的送回王爺手中,她也可以安心投胎了。

    夜晚,一片寂靜。陳雪娥一邊飄一邊在空中跳著生前在教坊中學的舞,下一輩子,她只希望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阿挽看不見我,實在是無聊的緊……」陳雪娥喃喃哀怨道,忽的,身形頓下,她似乎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而且……和她之前一樣的怨氣,是個冤魂厲鬼。

    陳雪娥遲疑著要不要去看一下,畢竟她現在身上沒有怨氣,若對方善惡不分很容易讓她魂飛魄散。將軍府裡的冤魂,陳雪娥還是決定偷偷去看一下。畢竟她會在府裡好些日子,知己知彼也省的將來遇到手忙腳亂。

    陳雪娥循著氣息慢慢靠近厲鬼所在的地方,繞過姽嫿苑前的花園,飄過一個小池子。

    「靜姝苑。」

    陳雪娥對於這個院子的名字再熟悉不過,之前便聽阿挽提起過,是將軍府另一個小姐的住處。陳雪娥未敢直接往裡闖,穿過圍牆,躲在老槐樹後頭探著頭。

    靜姝苑的正房還點著燈,隱約瞧見裡面是有兩個人。陳雪娥摸摸手臂,那隻鬼也在裡頭。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0:57

第51章 乃們都覺得是小桃子!嚶嚶嚶

    「娘,你是沒看見她今天神氣的樣子!自她醒來,爹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女兒,如今連王爺也對那個賤人另眼相待。(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娘,若是王爺真……女兒倒不如真出家去做姑子算了。」

    「……」

    「項姝?」陳雪娥聽的仔細,一句不落的收進腦子裡,不屑的張嘴無聲假笑著,「王爺若是知道你罵阿挽賤人,到時候別說做姑子了,就是變成傻子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事關阿挽,陳雪娥悠著身子慢慢靠近正屋,從窗戶那廂探入腦袋。只覺得霎時週身的怨氣直直侵入魂體,還未來得及探查那厲鬼的情況,喉嚨口就被一雙冰涼的手生生掐住。

    「你是誰?」女子聲音冷厲帶著敵意,雖開口問話,手指卻牢牢桎梏著她的喉間,還在不斷的收緊。

    陳雪娥好久沒有感受到這般如活著一般,卻要鬼命的窒息感。只能本能的抓著女子的手外拉,拚命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想回答那女子的話,「我,我能……幫……你。」

    怕自己的鬼命就此被終結的陳雪娥,怕她不信,又強調了一句,「真……的。」

    屋子裡只有項姝不斷哭泣,壓抑著嚎叫的聲音不斷地刺激著這只女鬼,陳雪娥生怕她一個掐緊用勁自己就灰飛煙滅了,卻也不敢再開口求饒,因為女鬼已經是滿臉的不耐之色。

    陳雪娥只覺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喉間的手緩緩鬆開,雖知自己不需要空氣,她也是下意識的大口大口喘著氣去感受生命的可貴。

    緩過氣後,陳雪娥便小心的挪著身子靠著牆邊坐下。一手捂著自己的脖頸,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著這只比她凶殘暴戾的女鬼。

    女鬼僅著一件月牙白的裡衣,雙眼平視望著窗外,額頭飾有垂發,頭頂兩側梳結成髻,最普通不過的雙丫髻,如此看來生前應當是項府的丫鬟。側面看去,鼻樑一側有幾顆小小的芝麻點,因的皮膚白皙越顯明顯。

    陳雪娥見著她身子穿的單薄,不經想起當時她被曝屍荒野,起了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憐惜感。方纔的懼怕也少了幾分,慢慢飄起身子如她平視。

    才起身,陳雪娥就瞧見她脖頸間明顯的一條紅紫色勒痕。心中一詫,終不該是自己上吊身亡的吧。

    「你是誰,憑什麼說能幫我。」女鬼語氣淡漠,連眼神也未施捨給她。

    陳雪娥也沒廢話,指向仍在歇斯底里賴著齊芳琴哭泣的項姝,「如果你是想對付她,那睦宣王爺就能幫你。」

    女鬼似乎有些懷疑,凝視了陳雪娥片刻才點頭道,「我叫翠環。」

    陳雪娥在將軍府拉幫結派、共賞計謀的時候,被王爺派去保護阿挽的侍衛正在王府告了項姝一狀。

    「兩位小姐似乎不合已久,您才離開不久,兩人就起了爭執。項二小姐還罵了大小姐……」侍衛抬眼瞄了一眼在書案前閉眸靜坐的豐元溪,像是有感應一般,豐元溪睜眼冷言道,「罵了什麼?」

    侍衛趕緊收回視線,苦惱的嚥下一口口水,「項二小姐說大小姐勾引您,是個……賤人,還說她沒死成是運氣好。」

    總算把話說完了,侍衛安心的鬆了口氣。

    「出去。」

    「啊,是。」侍衛明顯的感覺到主子釋放的冷氣愈加強烈,趕緊退下。

    豐元溪又獨自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回房就寢。當裴安走進書房想把主子的茶杯收拾好時,頓時驚呆了,書案上哪兒有茶杯,僅有混著茶水的一灘白色粉末……

    ******

    「小姐,王府的轎子在門口候著了。」方姨臉上滿是笑意,小碎步快速跑進姽嫿苑,催促著在小廚房灶台前搗騰的阿挽。

    阿挽拾起一個被模子印的露了餡的梅花狀糕點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滿意的吞下,才慢慢悠悠道,「要轎子幹嗎,去哪裡?」

    方姨一臉曖昧的笑意望著阿挽,「王爺定是擔心小姐身子不舒服呢。」

    阿挽差點沒被糕點噎到,咳嗽了幾聲,滿臉緋紅卻愣是假裝鎮定的轉過身繼續折騰糕點,嘴裡也是唸唸有詞說道著什麼。

    方姨知曉姑娘家的臉皮薄也就不再逗她,只等著阿挽磨蹭夠了幫忙拎著食盒。

    遠遠的,阿挽就看見項姝和齊芳琴正朝大門口來,看來就是來堵她的。阿挽歎口氣只能迎上。

    項姝笑意融融的走近對著阿挽親熱道,「大姐是要出去嗎?」

    阿挽不明就裡,項姝這是腦子被燒壞了不成,居然對她笑的那麼開心。阿挽擰著眉頭琢磨不透,可齊芳琴畢竟是長輩,阿挽即便無視項姝也只能給齊芳琴福了個身,「二娘早。」

    「嫿兒今日要出門?昏迷了三個月有餘,也不知身子恢復了沒有,不如讓姝兒跟你一道出門也好有個照應。午膳的時候早些回來,二娘早上邀了好些夫人來府裡做客,你既然病好了就出來見見。」

    阿挽不解,齊芳琴向來不讓外人知道將軍府還有她這麼個大小姐,如今為何要將她主動介紹給這些夫人們。難道只是為了讓項姝跟她一起去王府?她只靜靜看著齊芳琴,待她下文。

    見阿挽未加配合,齊芳琴滿目憐愛的看著阿挽,哀聲又道,「你母親去世的早,本就是個可憐見的姑娘家。倒是又中了劇毒躺了三個月不醒,二娘未好好照顧你對不起你母親啊,所幸你大難有大福,以後可萬萬不能再出事了。」

    阿挽算是明白齊芳琴打的什麼主意了,王爺派來的轎子就停在門口,她們恰恰好在門口堵著她,還幾次三番的提起她昏迷不醒一事。想必任誰聽到好好的一個人中毒不死變成了個活死人,又突然醒來也會覺得邪門吧。

    項罡一直都對外說她是身子虛不得出門,即便府中之人也不知她是昏迷不醒。今日之事若是有人聽個一知半解的就傳出謠言,說不定不過幾日即便不說她是妖怪,她也會被說成是野鬼上身吧,眾人傳言不論何事都能越傳越邪乎。

    就像是之前大皇子魔症一事一般……

    她怎麼會知道大皇子?阿挽突然覺得有些頭疼,腦子裡亂哄哄的一片。

    「小姐,小姐……」方姨見阿挽手抵著太陽穴,眉眼蹙起,擔心的扶住她。

    「瞧,我說這身子沒好全不能出門吧。大白日的頭暈,可不若是光照太盛。」齊芳琴朝項姝打了個眼色,心裡莫不感慨今日的好運氣,她非得讓項嫿坐實了孤魂野鬼的名頭不可。

    項姝得了示意,對著等在門口的裴安柔聲道,「勞煩去回稟一聲王爺,嫿兒姐姐身子不適不能前往。改日臣女自當登門道歉。」

    裴安好生擔心的瞧著門裡頭的阿挽,對項姝的好言好語只淡淡應下。王爺好不容易尋了個心上人,看著似乎身子還不好,這可怎麼是好。不然去回稟王爺,讓御醫來一趟將軍府為好。

    方姨聽見項姝自作主張去回了王爺的邀請,還蹬鼻子上臉的藉著小姐的事由纏著王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如今小姐又的確不舒適,方姨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趕著讓人去叫大夫先。

    「王爺……臣女給……」

    項姝驚訝的看著豐元溪出現在將軍府門口,繼而直接跨入大門,一眼都未施捨給她。

    阿挽也有些訝異,只她現在頭疼的已經無法做到規矩不規矩的事兒了,只一個勁的摁住自己的太陽穴。

    豐元溪替過方姨的位置,一把抱起小姑娘,「裴安,去把師傅請來」,隨即朝姽嫿苑走去。

    方姨一瞧見豐元溪就有了主心骨,也沒想過王爺怎麼知道小姐住哪個院子的問題就趕緊跟著人跑去。

    齊芳琴一把抓住沉浸在自己心痛中的項姝,「還傻愣著幹嗎,快走啊。」

    陳雪娥看著豐元溪抱著阿挽回來,頓時驚愣住,王爺霸氣啊!三日就登堂入室了!

    豐元溪把小姑娘放到床上,搭上脈搏未見異樣,只好幫著一起揉著太陽穴。這時,陳雪娥才瞧見小姑娘難受的皺到一處的五官,忙飄過來,「這是怎麼了?」

    豐元溪也不知,只能搖頭。

    方姨見豐元溪一連串的動作,又見他一臉肅穆的搖頭,只當阿挽是留了什麼後遺症,驀地掉了眼淚,「王爺,小姐……小姐,可是得了什麼病?」

    「無礙,去燒些熱水來,阿挽額頭都是汗。這裡,本王在就好。」豐元溪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吩咐著方姨做事。

    上回豐元溪給小姐把脈她也看在眼裡,既然王爺說了沒事,方姨安心些,趕緊的去提熱水。走了沒幾步,方姨納悶了一下,王爺怎的知道姽嫿苑的方向,方纔她好像還聽到王爺叫小姐阿挽……

    阿挽在豐元溪的按摩下稍稍鬆開眉頭,額頭的汗水依舊在不斷的沁出。

    陳雪娥也一直在床邊擔憂的看著,喃喃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丫頭怎的會如此多難,大病小病不斷的讓人掛心。那項姝和她娘真是不得好死。」

    豐元溪倏地抬頭,「你知道什麼?」

    「本來想晚上去找你說的,我昨晚碰到了一個人。哦,不,是一隻女鬼。」陳雪娥攤攤手直言。

    豐元溪也不急,阿挽的身子才最要緊。

    而此時的姽嫿苑門口甚是熱鬧。

    「本小姐怎麼不能進去!你給我讓開。」項姝怒視擋著她路的侍衛。

    齊芳琴見侍衛紋絲不動擋在門口,擰著帕子抽泣,和侍衛打著商量,「雖然嫿兒不是我親生女兒,可我一直待她視如己出。我只進去探望一眼,安個心可好?」

    侍衛油鹽不進,絲毫未被感動,「夫人,小姐,對不住了。將軍有令,您只能和將軍說才可。」

    「你,那王爺一個外男怎可進去。」齊芳琴著急了,千萬不能由著王爺一人留在項嫿的閨房。王爺方纔如此作為,可是真如姝兒所言將項嫿放在心頭了。待午後那些夫人過來若正好與王爺碰個正著,那倒是恰好便宜了那個死丫頭,王爺說不定為了那賤人的聲譽順水推舟一把,那她今日可倒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侍衛一頓,王爺那手上抱著小姐,他們這必須得讓啊。

    正說著,府裡的下人領著裴安、顏霍和顏寧來了。

    顏寧瞧著堵在院門口的兩人,撇撇嘴,真是冤家路窄。

    裴安讓侍衛去請方姨出來引人進去,顏霍卻好生感興趣的圍著項姝轉了一圈,神叨叨的說道,「姑娘厲鬼纏身吶。」

第52章 木乃伊項姝

    項姝看著這白鬍子老神棍瞇著眼說的煞有其事的模樣,臉色驀地刷白,避開顏霍的眼神逞強反駁道,「你個老神棍別瞎說。(思路客.siluke.us)」

    顏寧白了項姝一眼,師傅雖說貪玩些,可鬼神之事向來不扯謊。倒是那惡鬼應當纏身沒多久,她還看不出項姝身上的陰氣來。

    顏霍也不在意,挑挑眉。這時,方姨迎了出來,「顏大師快請進,王爺在裡頭等著您了。」

    方姨對著侍衛交待了幾句,彷彿就沒看見齊芳琴和項姝一般,笑著請顏霍幾人進去。項姝火冒三丈,憑什麼她堂堂正正的將軍府小姐進不得自己府中的地方,幾個外人卻能進去。於是,她想也未想便要一道闖進去,項姝拽住顏寧的袖子就往自己身後扯,搶著入院。

    顏寧察覺到危險,本能反應,一個旋身袖子一拽,項姝因的慣性朝前衝去。說時遲那時快,顏霍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提拉著身邊的裴安一個飛身,轉眼間就佇立在了顏寧身邊。

    裴安的尖叫聲都還來不及出口,就被砰的一聲的重物倒地聲嚇到。

    眾人驚愕的看著摔了個狗啃泥的項二小姐,臉朝地,羅裙裙擺被掀起到腰上,露出裡頭月白色的真絲襯布,雙腳雙手叉開,撲在地上。

    唯有顏霍笑瞇瞇的撫著鬍子,慶幸道,「還好老夫手腳俐落,險些晚節不保啊。」

    「啊……姝兒……」齊芳琴驚呼出聲,這怎麼一瞬間,事情就又大變樣了,完全偏離了她的預想,無法掌握。

    齊芳琴扶起項姝,只見那白皙的臉蛋兒沾滿了泥土,看著實在是磕磣。

    「好痛……」項姝僵硬地抬手要去觸摸臉上發疼的地方,被齊芳琴制止住,小心的用指尖掃落磕到臉上的小石子粒,臉上留下一個個小印子,泥土覆蓋下還有血絲滲出。

    「快去找大夫啊。啊,對,顏大師,你不就是大夫嗎?」齊芳琴無助地看向顏霍,上回的膏藥就把姝兒的臉治好了。

    顏霍配合著捋鬍子的動作,搖頭晃腦道,「厲鬼侵體,霉運當頭啊。」才說完,顏霍眼尖的發現豐元溪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看著院子裡莫名其妙發生的一切,心裡一緊,討好的笑道,「溪兒,為師這就來了。」

    方姨幾人也未加理會,趕緊的去屋裡看阿挽。

    眾人看著顏霍在屋裡來回踱步,阿挽已經沉沉睡去。陳雪娥不耐煩歪頭鄙視道,「顏大師,顏老頭,你到底看出什麼名堂沒?阿挽有沒有事,好歹說句話啊。」

    顏霍瞪了一眼陳雪娥,又訕訕的朝豐元溪笑笑。那藥沒被喝完,他實在是沒個準頭啊。那藥對身子肯定是沒壞處的,阿挽丫頭的脈象也正常,這難道是要恢復記憶了?

    豐元溪見顏霍都拿不定主意就沒再問,只能等著阿挽自己醒來了。

    顏霍下朝後又去找了文朝帝,對於文朝帝來說,他家小九娶誰不是娶,只要能讓小九動凡心的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子。

    這邊兩人才達成了共識,李福成就得了將軍府的消息趕來,「項將軍,您府裡來人宮外候著呢,說是大小姐病了。但是不用著急,王爺請顏大師看過了。」

    項罡騰的起身,文朝帝也急,「朕和你一塊兒去。」小九難不成因為自己常年喝藥也偏的要尋個和他一起喝藥的吧,怎的個個都身子不好。

    太醫是裴安先前讓人去請的,比文朝帝早些到將軍府。

    齊芳琴瞧見太醫趕緊攔住,「太醫,快給姝兒看看。」

    幾個太醫中就有人認得齊芳琴是項罡的夫人,以為軟轎中正朝靜姝苑方向去的年輕姑娘便是王爺要求診治的項小姐,趕緊的隨人去靜姝苑。

    項姝臉上多為石子泥沙刮傷,雖然都是小傷,可耐不住整張臉都是傷。既然是王爺宣他們前來救治,自然是要謹慎為好。幾個太醫為項姝清理了傷口,敷上藥膏,拎著透氣的紗布妥妥帖帖的為她包紮出了一個木乃伊頭,僅留了嘴巴、鼻子、眼睛和耳朵在外頭。

    齊芳琴憂心忡忡的看著連轉頭都不甚方便的女兒,謝過太醫,「太醫,麻煩您來一趟。不知姝兒這傷口嚴重嗎,這會不會留疤?」

    「夫人且安心。因是傷口過多,待癒合時會痛癢,我等特意用紗布包著,便是防止小姐去抓撓。待明日,我會再過來換藥。」

    齊芳琴聞言安心許多,便讓侍女送太醫出去。

    幾位太醫才到門口就遇上了好幾頂轎子,隨之,珠圍翠繞穿著雍容華貴的幾位大臣夫人從轎子裡走出。瞧見將軍府一下子請來那麼些太醫,大家都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府中可是有人得病了?」

    「項家小姐一點小傷而已。」

    夫人們可還記得上回項姝在王府被顏寧打的臉上紅腫、破相的事,所謂眼見為實,那麼多太醫一次性來造訪,顯然不是「一點小傷」那麼簡單吧。

    幾位夫人互相一個眼神,領著自家的丫鬟們就朝內院走去,前頭趕著報信的丫鬟也被攔了下來。

    「夫人、小姐,張大人、李大人幾位的夫人都往靜姝苑來了。」守著院子的下人瞧著人來,趕緊去稟告齊芳琴。

    「這下可糟。」齊芳琴咒罵一聲,本請了那些夫人來是打算讓她們散佈項嫿身上發生的詭異事兒。皇城養尊處優的夫人們,日日無事一點事就能被傳的紛紛揚揚。可被姝兒這番一鬧,倒是忘了這些長舌婦要來府中的事,若被她們看見姝兒這番樣子,外頭還真不知要怎麼傳言。

    「涼(娘),腫(怎)麼辦啊?」項姝急的團團轉,連身上的傷也沒顧上,就猛地坐起身,隱約的還聽見骨頭咯登一下的聲音。

    齊芳琴掃了一眼屋裡,讓項姝去被窩裡鑽好,側身朝裡,蒙上被子,自己趕緊的出去迎接。

    「喲,幾位姐姐怎麼會來姝兒的院子了,也不等妹妹出去接你們,咱們去花廳坐坐吧。」說著,齊芳琴又瞪了一眼領路的丫鬟,「怎麼做事的,也不提前來通報。」

    丫鬟哆嗦一下,沒敢說話。倒是李夫人握住齊芳琴的手,一臉「不把我們當姐妹」的表情對她嗔道,「我們幾個也是聽說姝兒生病了,就先來瞧瞧姝兒。你也甭怪下人了,是我們太著急。」

    王夫人也抓住齊芳琴的另一隻手,憂心道,「就是,讓我們去瞧一眼姝兒,也好安心些。」

    齊芳琴還想擋著人,幾個夫人團團圍了上來,砰的闖進項姝的房間。

    「姝兒,你李姨來看你了。」

    「呀,這都正午了,總該是醒來了吧。」

    「上回傷到臉了,這樣蒙著對傷口不好吧。」

    「……」

    幾個女人圍在項姝的床前,一人一句鬧著,項姝嚇的一直往被窩裡躲。

    齊芳琴推攮著人,悻悻的努力把人往外拉,「幾位姐姐,快些出去吧。姝兒近日來染上了風寒,萬不要傳染了你們才好。」

    王夫人訝異的看著齊芳琴,又小聲的跟身邊的幾位竊竊私語,「夏日裡還感染風寒的莫不是熱傷風,據說還真的會過人啊。」說是私語,可屋裡幾人誰沒聽見。

    齊芳琴現在後悔了,何為禍從口出。齊芳琴還未想到補救的方法,被子裡的項姝就先一步耐不住了,掀開被子坐起身,「吾(我)木(沒)病!」

    夫人們看著被紗布包紮的面目全非的項姝,莫不是被驚得退了好幾步。

    「項、項夫人,項小姐看著不見好,你還是安心照顧她吧,我們……改日再來。」

    「對對,改日再來、改日再來。」

    屋裡瞬間又恢復一片安寧,齊芳琴頹喪、木愣的一屁股坐到床上,這到底是算個什麼事啊!

    魚貫而出的夫人們一路竊笑,「看那張臉,可是真毀了。」

    「你們不知道,剛才可嚇死我了。」

    「我也是啊。對了,你們回去可要記得用熱水好好沐浴一遍,萬一真有熱傷風,咱們可得不償失了。」

    「說的是,以後讓家裡的姑娘把項姝的拜帖都推了才好,千萬別沾了霉運。」

    「……」

    突的,方纔還笑的開心的夫人們驚恐的望著出現在將軍府內院的文朝帝和項罡,「皇上吉祥。」

    文朝帝抬手,示意大家起身,命婦們常年無事,都是互相串門。文朝帝也不覺得奇怪,揮手便讓人起身,和項罡繼續往姽嫿苑走去。

    夫人們喏喏起身,面面相覷,趕緊的回家把文朝帝的行蹤告知自家老爺。

    顏寧推了一下顏霍,問道,「師傅,不會是那藥有什麼問題吧?」

    顏霍趕緊摀住顏寧的嘴,四處張望,輕聲道,「呸,瞎說。你師傅的水平你也懷疑,我覺得估摸著是要恢復記憶了。」

    顏寧掰開顏霍的手,顯然不相信師傅的說辭,嘟嘴嫌棄道,「都怪師傅,我也總算知道何為『脫了褲子放屁』了。」

    「誒,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顏霍屈指就在顏寧頭上敲了一下。

    方姨去倒個茶回來,就瞧見屋子的門開著,「閒雜人等」都已經被王爺清出了屋子,就把茶放到顏霍他們身前石桌上,自己和裴安一道守在門口。

    豐元溪片刻不離的看護著阿挽,耳朵卻在聽著陳雪娥昨晚得來的重要消息。

    「翠環說項姝和齊芳琴商量給阿挽下毒那次,她正巧在門外聽到,之後就被項姝找了借口逐開。待她去了廚房,沒幾日就被人在晚上用繩子勒死。那個勒死她的人似乎不是王府的人。」

    「項夫人一直都不喜阿挽和她母親,許是她的影響,項姝對阿挽也很有敵意,兩人都對阿挽欲除之而後快。阿挽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了,項罡的身份擺在那兒,作為將軍府長女,不是嫁的王爺您,要麼就是大皇子。」

    「項姝愛慕王爺您已久,怎麼會讓這種可能發生,自然就直接殺了阿挽避免這種情況。說到底,還是王爺您的錯。」

    豐元溪斜睨了她一眼,陳雪娥又嘿嘿一笑,「當然項夫人也有原因,大家都說她命好,穩噹噹的坐著將軍夫人的位置。誰知道將軍府不但還有另一個夫人,連女兒也比項姝大。要是傳出去,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要是阿挽和她母親能不知不覺被殺死,那可不正好!」

    「誒?那說起來,阿挽的母親病逝,項夫人說不定也摻和了一腳。」陳雪娥喃喃自語。

    「把緣由和師傅說一遍,三日找出幫齊芳琴做事的人,」豐元溪挑眉,「順便告訴他,阿挽的事情我還沒找他算帳。」

    陳雪娥驚愣,眼睛瞪的老大。王爺,果然夠神。害怕被遷怒,陳雪娥不畏光照,趕緊飄出窗子。

    「元溪……」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1:49

第53章 短小短小君(未完)

    「皇上。(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

    「顏大師。」

    「這項家姑娘……?」文朝帝才入院子就瞧見了顏霍等人,忙問起阿挽的情況,項罡也殷切的看著顏霍。

    顏霍擺擺手,「王爺在裡頭照顧,身子無礙,待醒來再看。」

    「皇上,那臣進去看下。」沒親眼見到女兒,項罡實在是放心不下。

    「你去吧,朕和顏大師在外面說說話。」文朝帝待項罡一走,就拉著他走到牆角,「大師,你和朕說實話啊,項家姑娘真的沒病嗎?」

    顏霍搖頭不解。

    「朕,哎……朕偷偷和你說,千萬別告訴小九朕調查過項家姑娘。」

    顏霍嚴肅的點頭答應,八卦什麼的最歡喜了。

    「大師你有所不知,朕查出來,項家姑娘中了劇毒未亡,卻莫名其妙睡了三個月,近日才醒來。」文朝帝皺著一張臉盯著顏霍,顏霍精神一抖,莫非文朝帝覺得阿挽丫頭此番經歷過於詭異。

    顏霍沉默了,要如何解答文朝帝的憂心呢,尋常人應該不能接受「離魂」這種恐怖的事情吧。

    文朝帝自顧自接著說道,「哎,這……要是將來突然又睡過去,小九死心眼,朕總不能看著他獨守空房吧?」他實在擔心豐元溪有了王妃還過和尚的日子。

    顏霍眉毛一挑,敢情文朝帝只擔心溪兒的婚後夜生活,難道就不覺得邪門麼,「咳咳,皇上,老夫跟您保證,阿挽丫頭一定能陪王爺長長久久。」

    那一瞬間,文朝帝的眼中閃過各種複雜的光芒,半晌才吐出兩個字,「阿……挽……?」

    而此時房間門口,方姨奇怪的看著躡手躡腳的項罡從屋裡出來,「誒,老爺,你怎麼出來了?小姐還沒醒吧,老爺您放心,王爺比咱們都要關心小姐。」

    「噓……」項罡緊張的制止方姨,退回門檻內瞬間關好房門,重重的拍了拍胸口,令方姨好生不解。

    裴安突然機靈了一把,招呼著方姨跑到窗台邊,耳朵死命的貼著窗戶,巴不得腦袋一塊擠進去。

    項罡一拍腦門,回過神來。裡頭那個勞什子的臭王爺吃他女兒的豆腐,他躲個什麼勁!

    屋裡,豐元溪靠在床頭,大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依偎在懷中的小姑娘。

    「誰在門口嗎?」阿挽聽見砰的關門聲,從豐元溪懷中翹起小腦袋,眼睛還氤氳著水汽,看起來迷濛蒙的。

    豐元溪輕笑,大手梳理著柔順的秀髮,「項將軍進來又出去了。」

    「哦,原來是爹啊。」阿挽又乖乖的趴會豐元溪胸前,忽的猛力直起身,眨巴兩下大眼睛,一片清明,「呀,怎麼被爹看到了呢?」

    豐元溪把不安分的小腦袋摁回自己懷裡,「看見就看見,本就是我的人。還是阿挽又想把我忘了……」

    男人委屈的聲音,讓小姑娘不由心疼的抱緊他,搖著腦袋,「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豐元溪用下巴摩挲著小姑娘的發頂,心裡莫不是滿噹噹的幸福感,他失而復得的小寶貝。

    「聽到什麼了嗎?」

    「聽不太清,主子說的太輕了。」

    「……」

    懷裡的人兒一動,豐元溪就知道外頭聽牆角的引起了小姑娘的興趣,手按住她的後腦勺,對著窗口冷聲道,「要本王出來說給你聽嗎?」

    只聽見窗欞被撞擊的聲音,緊接著踢踏漸遠急促的腳步聲,清場完畢。

    阿挽被逗樂,嘻嘻傻笑,「是裴安呀。」

    聞言,豐元溪不悅的低下頭,咬了一口露在秀髮外面玲瓏的小耳朵,薄唇廝磨著耳垂,「他不重要,不用記。」

    阿挽驚呼一聲,羞紅的臉蛋巴不得埋得更深一些,還乖乖的「嗯」了一聲,表示對男人的贊同。兩人都未再言語,阿挽環抱住豐元溪的腰際,瞅著眼前滿目的蒼紫色,喃喃低語,「元溪今日未穿青色的啊。」

    阿挽稍稍退出豐元溪的懷抱,蒼紫色的綢衫,僅在袖口繡了簡單的祥雲花紋。這般想來,昨日穿的還是湛藍錦袍呢,阿挽想著問題,小手無意識的揪著他腰間的繡金絲靚藍色腰帶,「元溪何時不愛青色了呢?」

    豐元溪眼神不自然的瞟向遠處,「前幾日。不好看?」

    「嗯?好看。元溪穿什麼都好看。」阿挽這個小狗腿片刻都不忘恭維她的男神。

    「嗯,那以後都換著穿給你看。」豐元溪嘴角揚起笑容,眼裡不盡得意,還帶了一絲僥倖。還好小姑娘沒揪著這個問題刨根問底,若被得知他堂堂睦宣王爺害怕追不到一個小姑娘,還要以j□j人,實在是……丟人。

    安靜了沒一會兒,阿挽百般糾結,仰起腦袋,「元溪……」

    豐元溪凝視著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眼神,疑問道,「哪裡不舒服嗎?」

    阿挽拉過豐元溪置於她後背的手,覆在小肚子上,扁扁嘴,「餓了……」

    豐元溪恍然,現下都已未時了,是他思慮不周了。豐元溪摸了下癟癟的小肚子,笑道,「想吃什麼,讓裴安送來。」

    「就按昨日的都做一份。」小姑娘想起王府的大餐,饞的舔了下紅唇,眼睛笑的像個彎彎的月牙兒。

    「小饞貓。」豐元溪親暱的刮過小姑娘挺翹的鼻樑,把人安置在床上,想了想又道,「不若先沐浴,方才出了好些汗。等你換過衣裳,午膳就送來了。」

    兩人達成共識,豐元溪便讓方姨給阿挽送熱水,讓裴安去府裡交待廚子做菜。

第54章 成親和巫第蠱

    小姑娘扭著身子要下去,豐元溪又不讓。幾番動作,豐元溪額頭起了薄汗,面上好不嚴肅,連身子都繃緊了。

    「讓人家下去吧,瞧,兩個人抱著都出汗了。」阿挽嘟嘟噥噥的拿起帕子,勾過豐元溪的脖頸,溫柔的幫忙把汗拭去。

    柔軟的嬌軀緊緊貼在豐元溪胸前,他越是想忽視越是覺得那對綿柔擠壓著他的胸膛,相互摩挲著,不住的挑戰他的自制力。

    阿挽見豐元溪額頭的汗沒見少反而更多了,只好直起身子,小屁股往他大腿根部挪去,靠的更近。可她怎麼覺得有什麼東西抵著她的大腿呢,戳著不舒服的很。阿挽探手就想去抓那膈應人的事物,被豐元溪眼疾手快的鉗制住。

    阿挽嚇了一跳,不明就裡,看著被抓握住的手腕卻抽不出,委屈極了,「疼……」

    望著小姑娘姣好的面容,嘟起的紅唇。豐元溪猛地把人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摟,從她背後單手桎梏住她的兩隻手腕,微微喘息著俯首攫取不開心嘟起的小嘴。一連串的動作未給阿挽思考的餘地,只覺得濕熱的舌頭探入她的口中勾纏起她的舌尖。

    阿挽愣愣的瞪大眼睛,腦海中空白一片,唯一竄過的想法就是,元溪的睫毛好長啊。

    豐元溪無奈的貼著她的唇瓣,輕咬一口,「閉上眼睛。」

    小姑娘聽話的闔起雙眸,暈乎乎的感受著唇齒間傳來的悸動,唇舌纏綿。豐元溪怕嚇壞這個不經事的小姑娘,耐心的吮吸著小香舌,誘惑著她一起起舞。灼熱的舌尖掃過檀口每一寸,阿挽不由嚶嚀出聲,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獲得自由,情不自禁的攀上元溪的肩膀。

    嬌軟甜膩的呢喃聲入耳,小姑娘的熱情幾乎要將豐元溪的自制力擊垮。所幸口中的空氣被不斷掠奪,呆呆的小姑娘大口大口喘著氣推開人,癱在豐元溪懷中。

    豐元溪也好不到哪兒去,胸膛不住的起伏,還得壓抑著自己的洶湧而出的**。

    待平復了氣息,阿挽抬手輕撫唇瓣,她真的和元溪親親了,這次是完完整整的自己了。小姑娘後知後覺羞澀地蹭著豐元溪胸膛,咦,底下那根**的東西還在呢。

    而這回,豐元溪沒來得及阻止小姑娘的探索。

    「唔……」身子猛然一哆嗦,豐元溪喉間溢出一聲舒服的低吟。幾乎是同時,阿挽忙不迭撤開小手,而元溪卻立馬按住了她的手。

    阿挽下意識抬眼與豐元溪對視,男人的眼神熾熱,彷彿要一口將她吞下肚子一般。

    阿挽慌亂的抓了一把手下的硬挺,只聽得豐元溪悶哼一聲,抱緊作亂的小人兒,聲音微微沙啞沉聲道,「笨蛋阿挽。」

    難得的,小姑娘沒有反駁,怯怯的伸出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塊豆腐。頓了一秒,自己咬了小小的一口,湊到豐元溪嘴邊,「阿挽不好吃……吃豆腐。」

    豐元溪低笑,接受了她的好意。

    在阿挽覺得空氣中瀰漫的不明危險已經撤退,鬆了一口氣時,耳畔一陣酥麻,溫潤誘人的男聲低語,「阿挽也是要吃的。」

    下一秒,小姑娘便哭喪著小臉打量自己哪兒肉多點,引得豐元溪止不住的笑出聲。

    一頓午膳兩人愣是把菜又熱了一遍才吃飽,豐元溪幫阿挽擦乾淨嘴,瞧著外頭太陽已經偏西不再那麼烈,便拉著人起身去院子裡逛逛。

    「現在輪到我帶你去逛咯。」阿挽勾著元溪的手,面對面倒退著往後走,一臉的興致盎然。

    「好。」豐元溪微笑,由著她的性子玩,時刻注意著她的腳下。瞧著前頭冒出個小石塊,就一把將人抱起,繞過那個小障礙物後,又淡然的把人放下。

    阿挽臉紅的環視四周,都已經出了姽嫿苑了,元溪還這般大膽。還好府裡的下人因的睦宣王爺冷酷的名聲在外,不敢多加褻瀆,遠遠瞧著他們過來就垂下了腦袋,至於裴安和方姨更是識趣的很。

    阿挽停下腳步,小拳頭捶了一下豐元溪的胸膛,嬌嗔道,「在外頭不准抱來抱去的。」

    豐元溪不置可否,「為何?」

    阿挽語塞,自然是男女授受不親啊,「被人看見不好。」

    「那何時才准抱?」豐元溪只做好奇,又問。

    阿挽微微蹙眉,認真想著,「成親後?」

    「好。那明日讓皇兄賜婚。」豐元溪滿意的摸摸小姑娘的腦袋,雖只有一牆之隔,但還是抱回自己窩裡安心。

    阿挽愕然,只怔怔的望著豐元溪,一句話也說不出。怎麼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呢?

    ******

    「回去吧,明日早上來接你。」豐元溪捏了下包裹著的小手,交待道。

    「好。」阿挽應聲,對著豐元溪揮揮手,便要往回走。

    小姑娘似乎是被「賜婚」嚇到了,一個下午都安安靜靜的逛將軍府,一點不鬧騰。

    豐元溪不悅的挑眉,拽住神遊的小姑娘,勾起她的小臉,柔聲道,「怎麼了?不開心?」

    她要怎麼告訴元溪,她現在還不敢相信啊。她明明前些日子還是一隻無家可歸、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女鬼,然後下午,元溪就告訴她,他們要成親了。

    「阿挽不想嫁給我?」豐元溪也懵懂了。

    阿挽連忙搖頭,怯生生的仰起小腦袋,嬌糯糯的問道,「我能咬你一口嗎?」

    還未搞懂阿挽話裡的意思,小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抓起豐元溪白皙的大手,湊到嘴邊朝著厚實的手掌咬了一口。

    「嘶……」

    看著一排濕漉漉的牙印,阿挽熱切的問道,「疼嗎?」

    「不疼。」說著,豐元溪還摸摸她的小臉,以示安撫。

    話音才落,阿挽沮喪著一張小臉,頹敗的呢喃道,「我就知道,都是假的,一定是在做夢。」

    豐元溪瞬間明白了小姑娘是彆扭個什麼勁了,氣惱的把人抓過,對著紅撲撲的小臉蛋就咬了一口,「疼嗎?」

    「疼……」撫著臉上的點點刺痛,小姑娘卻笑的格外開心。豐元溪不由也揚起了笑容,憐惜的親了親方才咬中的那塊白嫩的肉肉,「傻瓜。」

    不遠處的文朝帝怒視著項罡,「不准說話。」旋即,繼續一臉曖昧的躲在大樹後窺探著門口那對依依不捨的小情人。項罡現下是怒火中燒,雖然他默認了這個女婿,可女兒被當面輕薄了什麼的,心裡還是跟扎針一樣的痛啊。

    項罡被文朝帝拘著又過了好一陣才回府,才想去姽嫿苑交待阿挽別那麼早被大野狼叼走,就被告知早上不只阿挽頭疼的暈倒,項姝也是被抬回的院子。

    項罡只好先去靜姝苑瞅瞅另一個成日鬧事的女兒。

    靜姝苑門口的丫鬟也不知去哪兒了,正屋的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裡面隱約有低低的說話聲。項罡琢磨著應當是齊芳琴在照顧姝兒,雖然他和夫人並沒有多少感情,可齊芳琴對女兒卻是疼愛至極的。只可惜,過度的溺愛倒讓姝兒絲毫不懂人情//事故,虛榮心又強,一味好強。

    項罡搖搖頭,也是他未加教育的緣故吧。想著,項罡推開房門,跨入內室。

    一見來人是項罡,項姝緊張的手一抖,手上一團白色的東西掉落在床下,她驚慌的開口道,「爹。」

    項罡乍然看見滿臉紗布的項姝也是差點嚇到,可下一秒,他就被翻落在地上的東西吸引了目光。項姝赤腳踩到地上想去搶,可哪兒比得過項罡的身手。

    項姝眼睜睜的看著項罡撿起物件。一個白色的布偶,胸膛處、腦袋處都插上了銀針,項罡顫著手握著布偶的腳,翻過面來……只見反面胸膛處赫然寫著「項嫿」二字。

    項罡不禁握緊拳頭。

    項姝迫切的想去解釋,「爹,唔(不)是嗯(你)看度(到)的那……」

    「啊……」話未說完,一巴掌重重的甩在項姝的臉上,這次可並非是顏寧的手勁可以堪比的,盛怒下的項罡一掌下去,項姝的嘴角就流出了血絲。緩緩的,一抹鮮紅越來越多的從嘴角溢出。

    項罡簡直不敢相信,他一直覺得,兩個女兒即便是爭執,互相看不順眼,也不過是小打小鬧。他覺得阿挽中毒逃不開齊芳琴的過錯,可項姝必定是無辜的。

    可如今他親眼看見他的小女兒——項姝,在巫蠱娃娃身上插針詛咒阿挽,如此陰毒的內心,實在是讓他大為震驚。

    項罡一步步朝著項姝邁近,他一生忠仁孝義,唯一做錯了一件事就釀成了他這一生對不起兩個女人。可他絕對不允許流淌著他血液的女兒做出這等陰狠毒辣之事,還是為了對付自己的姐姐,那他便算親手了結了她也不為過。

    項姝怕了,她真的害怕,她從沒看過這樣的父親。滿眼的猩紅,她知道她的父親是戊遼國最勇猛的大將軍,名震四國,手上人命無數。可她卻是頭一次怕了……


第55章 密探齊侯第府

    項罡狠狠的握緊手上紮了針的布偶,任由幾枚銀針扎入手掌,另一隻手毫不遲疑的掐上項姝的脖頸,右手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掐,左手就用了多大的勁讓針沒入手掌之中。

    項姝使勁的掙扎著,身子抵著背後的牆壁,雙手拚命去扯開喉間的手指。可她沒能擺脫項罡的鉗制,她感覺到自己的腳正在緩緩的離開地面,喉間已經無法呼吸,她拚命想掙脫致命的手掌卻都只是徒勞無功。此時,她面前的項罡就是那個殺伐決斷的大將軍,而不只是單單一個父親。

    不,或許就因為他是一個父親,他才更無法容忍自己的女兒做出這等不仁之事,何以為人。

    齊芳琴驚叫著爬進屋子,侍女急著來找她時,她正想傳消息去齊侯府,當時腳都軟了。幾個下人架著齊芳琴趕來,而看到屋裡的狀況,她也完全沒了主意。下人們不敢入內,只守在門口,齊芳琴扒著項罡的腿,她現在哪裡還有力氣站起身,只能不停的哀求項罡手下留情。

    「老爺,放開姝兒,她是你女兒啊……你有什麼不滿就對著我來吧,姝兒有什麼錯……」

    項罡無動於衷,齊芳琴攀著他的身子爬起來,要去掰開那只掐著項姝喉嚨的手。

    才堪堪碰到,就被項罡另一隻手狠狠甩開,齊芳琴的額頭磕到床板痛呼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沁滿血液的布偶被砸進她的懷中,滾落在地上。

    齊芳琴顧不上額頭的重創,挪著身子撿起沾染了鮮血看起來分外駭人的布偶,當看到上面的名字,齊芳琴心坎一顫,也知道了項姝是犯了什麼大忌。

    「涼(娘)……救……救我……」項姝盡全力求救。齊芳琴看著女兒,眼淚滑下,逼迫著自己要冷靜。

    齊芳琴沒有再求項罡放了項姝,只癱軟在床邊,哭喊著,「這麼多年,老爺出兵打仗,從未好好和姝兒相處過,都是我的錯,可憐我的姝兒從小就沒有爹在身邊,才會犯下如此大錯,做出這種混賬的事。」

    「不。或許,當初我就不該堅持把她生下來,被生下來後還要因著我這個娘的緣故不受疼愛,就讓我陪著姝兒一起去吧……」齊芳琴眼神迷離,四處張望,隨後蹣跚著起身,猛然朝著柱子衝過去。

    「你瘋了!」項罡抽手放開項姝,幾步上前擋在齊芳琴身前,讓人撞在他身上。

    齊芳琴哭啼著推開項罡,「讓我替姝兒去死吧,她還小都是我的錯啊……」

    項罡拽住她的衣袖,不顧她的掙扎,把人一併推向項姝。自己一步一個踉蹌向後退,最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姝兒,姝兒……」齊芳琴把項姝摟進懷裡,拍著她的後背,「哪裡不舒服,和娘說……」現下,齊芳琴是真正的流下了眼淚,她是想看一下項姝的臉色都只能看見層層白紗布。

    項姝使勁的咳嗽著,齊芳琴小心的為她揭開臉上的紗布。

    項罡兀自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明。齊芳琴的話直直的戳中了他的心坎,他對不起齊芳琴才有了姝兒,可姝兒是無辜的。她說的對,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一直逃避一直不去教育,才釀成了如此悲劇。他如何能去指責她……

    項罡任由掌心的血沿著指尖滴在地上,沉默地走出屋子,步出門檻時,還險些被絆倒。

    府裡出了如此大事,自然有人去告知府中的大小姐。阿挽急急忙忙跑來就看見項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爹……」

    項罡看了眼阿挽,乾澀的扯了下嘴角,越過她徑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阿挽望著項罡的背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默默跟著走。方姨驚愕看著項罡的指尖低落鮮血,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伸手沾了地上的紅點確認後趕緊告訴阿挽。

    阿挽快走幾步,拉住項罡的手,掌心連紋路都看不清了,大驚失色,「方姨,快去叫大夫。」

    最後方姨卻是帶回了豐元溪和太醫。

    太醫為項罡拔掉戳進掌心深處的銀針,處理好傷口,撒上藥粉包紮好,並囑咐多喝補血的東西。

    「針扎的太深,裡頭的肉得慢慢癒合,項將軍這些日子莫吃辛辣的,酒也沾不得。」太醫不得不重視起王爺和項將軍的關係了,偷偷瞄了一眼阿挽,在心裡大歎不好,原來這位才是王爺在乎的項小姐。

    阿挽聽的認真,一一過腦記下。而豐元溪直接手一揮,裴安瞭然的退下。

    項罡歎了一口氣,「麻煩李太醫去趟靜姝苑,再為小女看一下。」

    太醫下意識的看向豐元溪,見他點頭,才讓侍女帶路。

    「爹……以後莫不要再這般折騰自己了。」阿挽見項罡要喝茶,趕緊的奪過,把茶水潑在了窗台的蘭花上,給花兒滋養,茶對傷口也沒好處,「再生氣也不能傷了自己啊。」

    項罡笑笑,「還是早些嫁了的好。」

    聞言,豐元溪摸了下阿挽的腦袋,「盡早。」項罡無言。

    阿挽懶得理會這兩人,「爹你早些休息,待會兒讓人把晚膳拿房裡來,茶和酒千萬不准喝了。」

    項罡點點頭,趕兩人快走,待阿挽走到門口,又堪堪叫住,「阿挽,若是姝兒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為父和你道歉。但,為父也不會讓人欺到你的。」

    阿挽看著項罡眼裡的祈求和真摯,淡淡的笑開,「爹好好休息。」

    豐元溪領著人慢慢走,不知不覺地被帶到了王府。阿挽愣愣的看著王府大門,「誒?」

    豐元溪微笑的把人牽入王府,帶著她回到他們的院子裡,摁到餐桌旁的位置上坐好,「張嘴。」

    阿挽乖乖的張開嘴吧,豐元溪將紅棗餵入她口中。本就是為她準備的飯菜,才要送去將軍府,就在門口遇上了方姨。還好侯總管機靈,一直把飯菜溫著。

    豐元溪見阿挽乖乖的把東西吃下,捏了捏紅潤的小臉蛋,柔聲說道,「心就那麼點大,裝我就好。萬事有我在呢,來,先吃飯。」說著,又舀起一個飽滿的紅棗。

    甜甜的棗子取了核,咬下,棗子的清香混著冰糖的絲絲甜膩,就像豐元溪甜蜜的情話,一直滲入,甜到了心坎。

    阿挽不知怎的紅了眼,驀地把自己投入男人的懷中。還好,她有元溪,她一個人的。豐元溪也不多說,無聲的抱著懷裡的小人兒,給她支持、溫暖。

    用過晚膳,阿挽明顯的心情高漲,樂顛顛的把大黃從籠子裡放出來。

    阿挽手上捏著小塊的蘋果,逗著它,「笨大黃,認得我不?」

    大黃尾巴一抖,綠豆小眼一瞄,脖子一伸,精準的把蘋果叼進了嘴裡,還自鳴得意的飛上了長廊頂上,「啾啾啾,笨蛋阿挽。」

    這可是□裸的挑釁啊,阿挽騰的站起身,對著頭頂那只黑不溜秋的鳥兒較真,「有本事你下來啊。」

    「笨阿挽笨阿挽,還要人餵飯,」大黃得瑟的撲騰了幾下翅膀,「羞羞臉、羞羞臉。」

    阿挽是又急又臊,臉上通紅一片,就差搬凳子去夠它了。

    豐元溪從屋裡換過衣服出來,準備送阿挽回府就聽見一人一鳥又鬧上了。不禁搖頭失笑,一個飛身,將仰頭蹦達的大黃抓了下來扔進籠子裡,只瞬間,空中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羽毛緩緩飄落。

    「咕咕……」大黃凝視著周圍的柵欄,委屈的叫了兩聲,伸著脖子梳理身上的羽毛。

    阿挽撿起地上的黑色羽毛,湊進籠子,得意洋洋地嘿嘿笑道,「這是戰利品。」

    大黃心疼的看著阿挽手上的羽毛,憤怒的低下頭,把食槽裡的蘋果吃了個一乾二淨!臭阿挽,狐假虎威!

    阿挽讓元溪送到門口就催著他回去,若不然,只怕是要十八相送了。豐元溪見小姑娘心情尚好,也不勉強。

    方姨迎了自家小姐回去,說道王爺讓裴安送了好些宮裡的貢品過來給將軍補身子。阿挽就想起早上做好的糕點了,忙亂了一天,也沒把糕點給他吃,明早倒是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掛念著牆那邊的豐元溪,小姑娘喜滋滋的入睡。

    而豐元溪卻開始忙碌了。

    顏寧整個下午都未回來,他只能拉上顏霍親自去探。尋著路上的特殊記號,他們一直找到了齊侯府。看到豐元溪和師傅,藏在樑上的顏寧樂的不行,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有吃的嗎?」

    豐元溪默默搖頭,顏霍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扔給她。顏寧朝著師傅豎起大拇指,幸福的吞下糕點。顏寧琢磨著如齊芳琴這般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按著翠環所言,殺害她之人並非將軍府中的人,那齊芳琴唯一可以借助的外力就是齊侯府。

    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就過來守株待兔,找到證據非要除了那個欺負她未來嫂子的壞女人不可!

    「師兄,師傅也不是故意給阿挽下的那藥。雖然說差點壞了大事,但好歹恢復了記憶,別和他計較,一把年紀了。不過阿挽還真是福大,還真是被她三日就恢復了記憶,要是起了反效果,三年、三十年才恢復,還真是煩心。」顏寧吃著糕點,漫不經心的幫師傅求情。

    豐元溪危險的瞇起眼睛瞄向顏霍。他早上只是見陳雪娥會認識顏霍感到奇怪,直覺師傅做了壞事,倒不知這人搞了這麼一出。

    「顏寧,我們回去,這裡留給師傅就好。」

    顏霍著急了,他又白又長的鬍子白長的嗎?一個個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啊!

    顏霍正想反抗,豐元溪噓了一聲,「人來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2:56

第56章 戳死下毒的(捉蟲)

    顏寧半口糕點還留在口中,猛地嚥下,聚精會神的盯著打開的房門。

    一穿著墨綠綢衫的中年男子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搭在小腹之上走進屋裡,身後跟著一穿著粗布麻衫的壯漢子勾著背。壯漢子退入房中向外張望,瞧著外頭沒人,便快速的關上房門。

    顏寧朝豐元溪打著手勢,問這個會不會就是下毒的那人。

    豐元溪未回答依舊盯著房門,因為他察覺到,那漢子引了鬼回來,陰冷的氣息就在門外。

    顏寧見顏霍和豐元溪都看著房門,也疑惑的盯著看,結果險些一口口水噎到。緊閉的房門探進來一個腦袋,隨之第二個。雖說她跟著師傅也算是常年和這些傢伙打交道,可看到門板上冒出兩個腦袋,還是寒毛都豎起來了。這如入無人之地的,便是陳雪娥和翠環。

    這時,中年男子接過壯漢子遞過來的一小卷紙,飛速的看著,陳雪娥趕緊的拉著翠環一併去看。

    「好一個項罡,竟然如此對待姝兒。」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一掌拍到桌上。

    「老爺,要不要去對付項罡?」壯漢子慇勤的問道。

    中年男子嗤笑一聲,「就你,能作了項罡?何況,項罡要是沒了,姝兒就沒了靠山,睦宣王爺怎麼還會娶姝兒。」

    「老爺說的是。」壯漢子連忙低頭奉承。

    「他倒是偏心的很,同樣是女兒,事事只為那個要死不活的賤人做打算,想必睦宣王爺就是知道項罡對那個賤人比對姝兒好才處處針對姝兒。」中年男子越想越氣,拿起桌上的硯台就摔在地上。

    「老爺,都是小的不好,失手了。可當時下的鶴頂紅和給永信候郡主下的毒就是一樣的啊,為何郡主死了,和項大小姐卻還能平安無事?」壯漢子有些想不明白。

    中年男子摸著下巴也煩躁起來,「無論怎樣,這次必須把項嫿那個賤丫頭作掉。」

    男子的眼神分外陰狠,他齊侯府的人怎會任由姓項的欺負。殺了項嫿,讓姝兒做上王妃,以後做上皇后。待生下太子,他齊侯府可謂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次,你必須看著她嚥氣為止。」

    「是。」

    房門又被關上,顏寧和顏霍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投向豐元溪,面無表情,嘴角隱隱伴著冷笑,兩人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師,師兄,要不要叫住雪娥姐?」顏寧搓著手上起的雞皮疙瘩,斗膽問身旁這尊閻王。

    話音落下,只見豐元溪跳下房梁,俐落的從窗口閃出房間。剩下屋裡的師徒倆面面相覷,顏霍咽嚥口水,「寧兒,還有吃的嗎?為師有點餓。」

    顏寧汗顏,把懷裡剩下的兩塊糕點往他嘴中塞了一塊,自己塞了一塊,拉著顏霍趕緊的追上去。

    「啊……大俠饒命。小的只是個街口做苦力的,身上也沒銀子。就一條賤命了,饒了我吧。大俠,小的,小的是哪裡犯到您了,饒命……饒了我吧……」

    師徒倆趕到齊侯府不遠處的小巷子裡時,就見一身黑衣的豐元溪腳下踩著一個男子,巷子裡一片漆黑,但聽聲音就知道是剛才齊侯府的壯漢子。

    顏寧跑近一看,豐元溪一腳踩在那人的胸口,不知打哪兒來的利劍藉著月光閃著光芒,劍的頂端正指著男子的□。陳雪娥和翠環也飄在那人上空,一句話未敢說。陳雪娥看見顏寧,趕忙求救,「快,千萬別讓王爺殺了他,還得留著做證據呢。」

    豐元溪的腳還在不斷地往上移,若一腳踩斷了脖頸,那這人也別打算活命了。他現在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身上的戾氣,阿挽居然就是被這狗犢子三番兩次的下毒致死。他幾乎不能想像,若不是當時鶴頂紅是摻入了松花粥,而鶴頂紅裡的幾味毒藥加上松花正好製出了離魂散,他就再也不可能擁有他心愛的女人。

    顏寧已然被這副樣子的師兄鎮住,顏霍一瞧大事不好,飛起一腳把人從豐元溪腳下踹開,砰的撞擊到牆上,男子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豐元溪厲眸一掃,飛速地把手上的劍飛過去。

    「啊……我的,我的……我的命根子……」

    豐元溪對空中淡淡下著命令,「帶回王府,別讓人死了。」

    「屬下遵命。」巷子口跳出幾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飛速的把劍拔出,遞給其中一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在其□灑了藥粉。緊接著,拿劍的男子掏出一個麻袋把人裝了進去。

    「別讓老子活著,不然讓你們不得好死……啊……」

    顏寧眼睜睜的看著拿劍的男子嘟嘟噥噥地提著劍,又朝著麻袋隨意刺了一劍,裡頭的人也就此消音。

    前後不過幾分鐘,巷子裡又是一片寂靜,只留下了兩人兩鬼……

    翌日才天明,阿挽就醒來了,興致勃勃的去廚房給豐元溪做糕點。

    夏日過於甜膩就沒的胃口,阿挽就琢磨著做綠豆糕,消暑而且綠豆也不若紅豆那般甜。

    方姨見著小姐這般賢惠只咧嘴笑,自打昨兒醒來就和王爺的感情突飛猛進了,她是不懂這些年輕人了,明明前日的還羞澀的緊,連提都不給提到王爺一句。

    阿挽頗有興致的給糕點捏了個小兔子的形狀,兩隻耳朵還翹起來,只是綠色的兔子也著實逗趣。阿挽一次性給蒸了倆籠,每籠五個,她琢磨著先給項罡送去一籠。

    阿挽把綠豆糕裝進食盒裡,另外的讓廚房做了早膳一併放進去,「方姨,我去看看爹起來沒?」方姨把另外的也裝好,便一塊兒朝項罡的院子走去。

    才到主院門口,阿挽就瞧見齊芳琴和項姝從裡頭出來,項姝臉上蒙了白紗,但額頭那處還是有明顯的紅痕。

    齊芳琴和項姝看見阿挽,趕緊退到一邊給她讓路,方姨防備的擋在阿挽身前盯著那兩人。

    「二娘。」阿挽叫過齊芳琴,就打算走。

    倒是不料齊芳琴噗通的跪在地上,「嫿兒,之前二娘和姝兒若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二娘給你磕頭只當是賠罪了。二娘這就帶姝兒去臨安寺為你祈福,還了之前的罪孽。」項姝也隨著跪了下來,「姐姐,都是我的錯。」

    這是阿挽和方姨都始料不及的,到底是昨日出了什麼事,兩人態度改變那麼多。

    阿挽帶著疑問見到了項罡,項罡正在院子裡耍刀,一柄大刀耍的虎虎生威,引得阿挽連連喝彩。

    待項罡收拾妥當,小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

    「爹,這是阿挽做的糕點,您嘗嘗。」阿挽指著還冒熱氣的綠豆糕甜甜的說道。

    項罡笑瞇瞇的拿起一個,細細品嚐,「不錯,阿挽這做的還是一隻……」

    阿挽期待的看著項罡,是兔子,快說兔子呀。

    那亮晶晶的小眼神惹得項罡朗聲大笑,「是兔子,女兒做的如此惟妙惟肖,為父怎的看不出來。」

    方姨也來跟著來揭短,「那可不,小姐可是天才亮堂就起來做咯。」說著,還提了提手上的另一個食盒。

    項罡無奈的搖頭,「真是便宜隔壁那小子了,居然把我那麼好一個寶貝女兒給拐走了。現在,連為父也是借那小子的光才吃的上女兒做的糕點咯。」

    阿挽不依的鬧著項罡,突的想起正事兒,「爹,二娘和項姝……是怎麼了?」

    項罡靜默下來,方才去換衣裳就有小廝和他說了院子門口發生的事,「無礙,你只接受便是,是她們對不住你。就讓她們去寺裡消消罪孽,為你做些事吧。」

    齊芳琴和項姝也是大早便來向項罡請罪,項罡也同意了讓母女倆去寺裡住些日子,靜靜心,清除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那爹也別多憂心了,看您手還沒好,早上就用勁兒了。」阿挽嬌嗔著責備起項罡來。

    項罡滿心接受了,有女兒管著的日子也不多咯。

    阿挽和方姨才到門口,就看見豐元溪站在馬車旁一臉溫柔的望著她,連門房和裴安也都一臉曖昧的表情,那眼神似笑非笑。小姑娘倏地就紅了小臉,急急忙忙的搭著豐元溪的手躲進了馬車裡。

    「臉蛋那麼紅,可不是發熱了?」豐元溪戲謔的說道。

    羞赧的小姑娘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豐元溪恍然大悟,「看來不是,那本王再猜猜,難道是……害羞了?」

    聞言,阿挽可真是惱羞成怒了,這哪裡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睦宣王爺啊。反正車裡也就他們兩人,小姑娘毫無顧忌,一個撲身投入豐元溪懷中,把人壓在下頭,雙手掐著他的俊臉,氣呼呼的說道,「快說,你是哪兒來的壞人,把我家的元溪藏哪兒了?」

    豐元溪淡笑著把人摟緊,心說,真正要藏起來的人可是你這個小丫頭。




第57章 尚縣見世子

    「在府裡有吃過什麼嗎?」豐元溪問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狀似隨意的搭在阿挽纖腰上的手輕輕的按壓著。醫書裡有言,女子每逢月信期間、前後都會有腰酸、腹痛等不適,更有甚者,胸疼、肚子發脹。他那日搭過脈,知曉阿挽不日就會來小日子,自然得多注意著。

    察覺到小人兒搖頭,豐元溪扶著阿挽起身,幫她理了下衣衫,把桌上的食盒打開,一疊疊小菜擺開,還有倆碗芙蓉粥。

    阿挽看見豐元溪擺開的早膳,忽地想起自己的小兔子綠豆糕還未現身呢,「方姨……」

    才喚道,馬車外就遞進來一個鑲貝殼單層的紅木食盒。一坐上馬車她就想把食盒給小姐,可馬車裡正鬧騰著,她可不要去打擾,只等著阿挽記起再給她。

    豐元溪把小几案上的菜挪開,空出一塊地方。阿挽沒領情,背過身子,神秘兮兮的把食盒的蓋子打開,然後獻寶的把綠豆糕端到豐元溪眼前,嬌憨的說道,「我做的。」

    豐元溪失笑,瞧小姑娘那一臉得意的小表情,他偏得想逗她。將一隻小兔子拿起,細緻的瞧了瞧,讚許的點頭,「很可愛。」

    阿挽贊同的咧開嘴,那是,瞧那兩隻小耳朵多漂亮,「快嘗嘗,」小姑娘忙催促道。

    糕點湊到嘴邊,阿挽眼神火熱的等待那性感的薄唇咬下。

    豐元溪突然手一頓,微微蹙眉,「可是綠豆做的?」

    阿挽一愣,糯糯的應聲,「嗯……」綠豆有什麼不妥嗎,她記得元溪會喝綠豆粥啊。

    聞言,豐元溪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把小兔子放生回碟子裡,「今日起床有些不舒適,許是昨夜著涼了,倒是吃不得綠豆這些解暑清涼之物了。」

    「這樣啊……」拉長的尾音昭示著小姑娘莫不失落,扁扁小嘴,把綠豆糕放到桌上。又關心的抓著豐元溪的手,問道,「現下還不舒服嗎?我們是要去哪兒呢,要不要回王府叫太醫來瞧瞧……嘸,吃個藥才行……」

    喋喋不休的小姑娘讓豐元溪窩心的很,心裡瞬間軟了一片,傾身將人摟住。懷中的小人兒懵懂了一下,輕輕推攮,「別鬧,還是看過太醫才安心。」

    「小笨蛋,你忘了我自己就會嗎?其實現在吃些也無礙。」豐元溪放開人,眼神瞄了下几案上的糕點,「喏,餵我。」

    阿挽只當豐元溪諱疾忌醫,嘟嘟嘴把糕點放回食盒裡,「待好了再給你做,乖……」

    豐元溪有些懊惱,這丫頭也固執的很,可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阿挽端起芙蓉粥,正好溫熱,舀起一勺湊到他嘴邊,「還是喝些熱的穩妥。」

    豐元溪輕佻眉,看來這也不錯,反正糕點放一日也不會壞。於是,小姑娘就一勺接著一勺的喂。可是,她怎麼也飽了呢。

    本來的確是她在喂元溪,可元溪說她這麼忙自己就吃不了,而他正好兩手空著,就讓他餵好了。結果,就這樣了。可……他們為何不各吃各的呢!

    小姑娘還沒想明白,腦袋本能地撇過,她肚子都撐了,「嘸,不要了。」

    豐元溪掃了一眼几案上的菜色已經被消滅了大半,才把剛夾的菜送入自己口中。

    方姨把東西收拾乾淨放好,就留了阿挽的綠豆糕和一壺花茶。

    馬車還在前行,阿挽好奇地打開馬車的窗子,青山赫然入目,正奇怪怎的不說一聲就出城了,豐元溪就將人拉了回來,「天氣乾燥,路上儘是塵土。再過一個時辰就到尚縣了,可要躺下休息會兒?」豐元溪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誘惑著小姑娘。

    「我們是要去找兄長嗎?」阿挽顯然很興奮,完全忽視了豐元溪貢獻的大腿。

    豐元溪突覺把阿挽交給許蕭逸也不是什麼好主意,那股子酸酸的氣息直從身子往外冒。豐元溪平平將人抱起放倒,腦袋枕在自己腿上,大手依舊摁著她的腰間。

    阿挽只覺得身子一陣舒爽,轉了個身把手圈上男人的腰,嬌氣地哼唧一聲,「再左邊一些」。

    豐元溪寵溺的看著舒服享受的阿挽,無奈的緊。這個沒良心的臭丫頭,可是一點沒發現他不爽呢,倒是不嘴軟的指使起來了。

    早上為了做糕點,天濛濛亮就爬起的小姑娘伴著平緩的馬車,腰間舒適的按摩慢慢睡過去,小腦袋磨著豐元溪的大腿蹭了蹭,還帶了一聲嚶嚀。

    帶著鼻音嬌糯的聲音讓豐元溪手下驀然一頓,想起今早起來換下的裡褲不自然的撇頭盯著車窗子,一向清冷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潮紅。

    桌上的小兔子正是圓圓的胖尾巴朝著他擺放,豐元溪探手拿起一隻,嘴角勾起淺笑。那日他不過隨意找個借口想讓她過府,到不料小姑娘真的會做糕點,畢竟她可是連碗也不會洗,倒真給了他一個驚喜。

    清新的綠豆糕納入口中,清香綿軟、甜而不膩,還泛著綠豆特有的清爽,不得不說,小姑娘的手藝卻是上佳。

    豐元溪心裡不住的得意,他看上的人必然是頂好的。

    還未一個時辰,馬車已經駛進了容縣,阿挽還睡的迷糊糊的,豐元溪吩咐裴安繞城走。

    不過片刻,馬車在一個大莊子門口停下,門口站著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和一個面相忠厚實誠的老者。

    「世子,是王爺,是王爺的馬車。」老者有些激動,看到前頭趕車的裴安忙揮手。尚縣的人只知這兒靠山的地段早年就有避暑山莊,卻不知莊子的主人便是睦宣王爺,甚至連許蕭逸這地頭蛇也不知這底細,還是這回王爺主動告知的。

    一旁的年輕男子便是許蕭逸,瀟灑依舊,唯一不同的便是身上白青色的長衫,不同往日的花哨。

    裴安拉起韁繩,馬兒慢下步子,穩噹噹的停在莊子門口。

    許蕭逸奇怪的看著和裴安一道坐在前頭駕車的嬤嬤,王爺身邊居然會有異性出現,即便是個年紀過大的嬤嬤也頗為怪異。

    才這般想著,許蕭逸就看見豐元溪抱著一女子下了馬車,逕直跨入莊子。一襲水綠色長裙裹著那窈窕淑女,許蕭逸望著那雙隱約探出長裙的小腳,不禁嘲諷的冷笑,帶著幾分淒涼。

    「阿挽,你可知,不過十日,他便另尋新歡。」許蕭逸摩挲著自己身上白青色的衣衫,心中說不出的冒著怒氣。他真切的把小阿挽當作自己的妹妹,他不指望豐元溪能夠一生不娶,卻也未曾想過那個讓阿挽視為唯一的男子在她一離去便喜歡上了別人。

    許蕭逸莫不自嘲,這是他看走眼了。皇室中人,誰能潔身自好,都是噱頭!

    豐元溪本想讓阿挽睡到中午再喚她,才讓她沾到床榻,小姑娘就自發的醒來了。

    「元溪……」小腦袋直直的往人懷裡鑽,聲音膩的慌。

    豐元溪親了親睡的迷濛的小姑娘,輕笑,「可是肚子餓了?」

    阿挽眼睛還瞇著,小嘴卻是咯咯直笑,「又不是小豬崽,才不會整日就知道吃睡呢。」

    倒還知道他是在調侃她了,豐元溪也不逗她了,「已經到尚縣了。」

    「那兄長呢?」阿挽脫口而出,才問出口,又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元溪,兄長不認得我了吧。如果告訴他,他一定覺得我是個怪物。」她還記得,小郡主出喪那日,她看見兄長畢恭畢敬的給來弔唁的人鞠躬,那日她就知道兄長是真心疼她的。

    豐元溪摸摸她的小臉,安撫道,「他都有膽子瞪我了,哪兒會怕你。」的確,就許蕭逸這般人,恐是不會怕阿挽這麼個曾經的小女鬼。

    豐元溪牽著阿挽到了正廳,就見許蕭逸獨自坐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他鍾愛的扇子。

    「喲,王爺好雅興啊,出門度假還帶了姑娘家。這又是哪家的千金呢?」許蕭逸毫不客氣的擠兌那兩人,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卻膈應的很。

    阿挽也不在意,小碎步就往許蕭逸跟前湊,甜甜的喚了一聲,「兄長。」

    許蕭逸一個激靈差點蹦起來,好你個不知恥的,佔了阿挽的男人,連哥哥也想霸佔。

    阿挽還想解釋,就被看不爽小姑娘這般親熱的豐元溪拉著坐到一邊,「阿挽,過來坐。」

    現下,許蕭逸是徹底驚呆了。

    待許蕭逸從頭至尾搞懂了阿挽的身世之謎,第一反應就是怒氣沖沖的抱怨,「你知道本世子多討厭這灰不溜秋的顏色嗎?你們真是……」

    許蕭逸煩躁的在廳裡轉了好幾圈,又直衝到阿挽跟前把人狠狠的抱了一下,又放開,「本世子回府換衣服去。」



第58章 項大小姐呢

    「項將軍,接旨吧,這可是大好的喜事啊。只可惜項小姐不在,不然也讓奴才討個喜慶。」來宣旨的是李福成,這讓項罡頗為意外,可一想這是睦宣王爺的親事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了,只是……

    項罡從懷裡掏出銀票摁在李福成手中,耳語道,「總管可知,皇上這聖旨上說的是微臣哪個女兒?」

    文朝帝親下了賜婚的聖旨,「茲聞輔國將軍項罡之女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與皇后躬聞之甚悅。今睦宣王爺年過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特將汝許配睦宣王爺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聖旨把他家姑娘一通誇讚,可偏的文朝帝連個名字也未提,莫不是要兩女嫁一夫,畢竟他之前還為了姝兒求過皇上恩典。

    李福成狀似不解,只又閱了一遍聖旨,「哎喲」一聲,「項將軍莫急,果真是皇上……你我皆知,咱王爺稀罕的是項大小姐,只這聖旨總不好退回去重寫。你我可都沒這個面子開口,不若待小姐回來,去和王爺說道。」

    項罡鬆了口氣,有情人終成眷屬便好,姝兒若去摻和一腳可算是什麼事。項罡送李福成出門,便想著等阿挽回來一定是樂壞了,所幸姝兒去了臨安寺,不然難免難受。

    「大小姐可是去王府了?」項罡記得早上的綠豆糕便說是要送去王府的,便問守衛。

    「回老爺,早上是王爺來接的大小姐,駕了馬車來,許是出城遊玩了。」守衛想起早上那溫潤如玉的王爺笑的柔情似水的模樣就為阿挽感到高興,都說大小姐身子弱、沒福氣,可要知道,這大福氣可是在後頭呢。

    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兩個女兒都被豐元溪那小子吃的死死的。路過花園,項罡徒手劈了一棵樹,舒心的回了院子。

    而此時坐在馬車上回宮的李大總管卻亂沒形象的倒在馬車裡,也不知王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真是嚇死了,唯恐被項將軍看穿那聖旨有鬼。

    ******

    「還別說,小妹可謂是貌若天仙啊。」許蕭逸果真是換了一身靚麗的錦袍就回了莊子,這會兒正喝著茶稱讚阿挽。

    阿挽羞澀的笑笑,「兄長還是這般看著習慣,之前那衣服鬧得跟看破紅塵了似的。」

    屋裡沒有外人,豐元溪也不惱他們敘舊,眼睛濛濛半瞇起,現下皇城裡的阿挽該出事了吧……

    兩人聊著聊著小姑娘就跟沒骨頭似的懶洋洋的窩進了豐元溪懷裡,許蕭逸直呼受不了,卻是發現了豐元溪此行應是不只帶阿挽來度假這般簡單。

    用過午膳,豐元溪讓莊子的穆總管也就是先前的老者帶著阿挽去逛逛,許蕭逸瞭然的跟著豐元溪進了書房。

    「在這尚縣,我自然能保得她周全,規避所有消息。我只擔心,王爺你若丟下她一人,阿挽怕是會起疑心。」許蕭逸皺著眉頭淡然分析著,心中莫不是怒火高漲,真想親提大刀坎了那幾人。

    「不會,我只後兩日回去即可。」豐元溪眼中的鄙夷和憤怒未加掩飾,和他們斗還需要他親自上場不成。莫不是覺得直接殺了她們太過於便宜,他昨晚便想衝入將軍府將那惡毒婦人五馬分屍。

    所謂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他拭目以待。

    許蕭逸悠閒的靠在桌前,把玩著手裡的扇子,微微垂下頭邪肆一笑,想必王爺的手段會更好玩。

    許蕭逸死皮賴臉的在山莊裡搶了個院子住下,還命人從侯府搬了大箱小箱的衣物過來表示了常住的決心。這莊子靠山靠水,夏日可比外頭不知涼爽多少,他這可是長久打算啊。

    豐元溪冷眼掃過也沒反對,畢竟許蕭逸過幾日還得保護阿挽。

    豐元溪牽著阿挽往他們的院落走去,「喜歡這兒嗎?」

    「喜歡。這就是你之前說要帶我來的莊子嗎?」阿挽晃蕩著兩人交握的手問道。

    「嗯,既然喜歡多住幾日可好,將軍那你也可以放心。」豐元溪笑的格外溫柔,精緻的面容在月光下襯得恍若臨仙般。

    阿挽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的俊朗的臉龐,只愣愣的點頭,豐元溪滿意的俯身在她臉上輕吻一記。

    豐元溪將人安生地送到房門口,輕輕抱著,「我就在隔壁,有事喚我,嗯?」

    阿挽推著人退後,嬌嗔道,「好了,你也去睡。元溪,好眠。」豐元溪也便微笑離去。

    屋裡提前有人打好了熱水,阿挽讓方姨也去睡,水明早再讓人提出去就好。泡過澡,阿挽舒服的躺在床上,坐了兩個時辰的馬車,下午又在逛莊子,總算是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時間一分分過去,小姑娘感受著身下的暗潮湧動,床單上赫然的紅色,沮喪極了。怎麼辦呢,臨時被元溪帶來這裡,月事帶可沒法一下子就變出來。

    阿挽雙手揉著小腹,不痛卻覺得脹脹的難受,煩悶的歎了口氣,莫不是就要這般等到天亮嗎?

    豐元溪聽到廊下的腳步聲便披上衣服起身,開門果然見到小姑娘穿的好好的站在門外。

    夜間還是清涼了些,豐元溪趕緊拉著人進屋,點亮蠟燭。

    「怎麼了,睡不著?莫不是害怕了?」小姑娘進屋也不說話,豐元溪只當是阿挽未習慣這裡。

    阿挽糾結的很,她怎麼真跑來這兒呢,現下是說還是不說。

    豐元溪乾脆帶著人往裡屋走,把人摁下坐在床上。阿挽猛然一驚,連忙跳的遠遠的。

    豐元溪微微挑眉,好笑道,「還能吃了你不成,就算要吃也必然等成親後。我陪著你,待你睡著了,我去隔壁睡。」說完,又將一驚一乍的小姑娘往床邊拖。

    「我,我來是……想問……」阿挽站在床邊不肯坐下,臉上紅的鮮艷欲滴,結結巴巴的吐著字。

    什麼事這般迫切就要大半夜的知曉,豐元溪等著她繼續說。

    「月……帶」阿挽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個詞,豐元溪一愣,「什麼?」

    「就是……」阿挽瞟了一眼豐元溪疑惑的目光,一不做二不休,飛速的說出口,「我來月事了。」說完,趕緊轉身背對著豐元溪。

    豐元溪恍然大悟,輕咳一聲。隨即直直的把人抱起,在小姑娘掙扎之際,還毫不忌諱的拍了下小屁股,「不准折騰。」

    這一下簡直讓阿挽羞得無地自容。

    豐元溪把人抱到床邊,看見故意折起的床單微微臉紅,卻依舊淡定的把人放下,緊接著從梳妝台邊的小櫃子裡扯出一個小布包塞到小姑娘手上,「好了叫我。」

    清晰的關門聲讓阿挽頓時回神,打開手裡的小布包,一堆的月事帶。敢情她房裡已經備好了,那她晚上是在做什麼!阿挽不禁暗罵自己,一想到月事帶也是元溪讓人準備的,又是害羞又是覺得幸福。

    阿挽磨蹭了許久打開房門,看到豐元溪只穿著一件裡衣,外頭罩著一件單薄的外衫又不禁心疼的慌,怪自己瞎矯情。

    「好了?」豐元溪低聲問。

    「嗯。你快回去睡,小心著涼了。」阿挽探手摸了摸元溪的臉蛋,生怕他凍著。

    豐元溪又是直直一抱,回到自己屋裡,放到床上,體貼的蓋上被子,「先睡著,我馬上來。」

    阿挽也就直挺挺的躺著,沒過一會兒,豐元溪端著一個小碗進來,「來,喝了。」

    撲鼻而來濃郁的紅糖味兒,讓阿挽鼻尖咻地一酸,咕嚕咕嚕的把紅糖水喝完,膩著鑽進豐元溪懷裡,「元溪,你怎麼對我那麼好……」

    豐元溪摸著懷裡絨絨的腦袋,柔聲道,「因為你是阿挽。」

    隔壁屋子的床單被豐元溪當垃圾給扔了,他是好主子也不想半夜的叫醒下人,自然就只能跟小姑娘擠一張床了。而且順帶還能照顧她,一舉兩得。

    即便是入夜,此時的都城依舊是一派通明,王府的侍衛、將軍府的下人莫不是提著燈籠、打著照明挨家挨戶的搜人。

    因為項大小姐不見了。

    「老爺,該找的都找遍了,再不然只能查民房了。」來人氣喘吁吁的報告著情況。

    「項將軍,王爺說有事他擔著,找到小姐要緊。」侯總管嚴肅的說道。

    「謝過王爺。繼續找,務必要找到小姐。」項罡滿心窩火。

    未到午膳的時辰,阿挽就被送回了王府,可待他去姽嫿苑時,卻未見到人,連方姨也不在。他問院子的守衛,守衛卻說阿挽並未回來過。項罡以為阿挽會在花園,待他找遍了整個項府,他開始著急了。派人去王府,侯總管說王爺送小姐回來後就被宣入了宮中,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阿挽在自己府中失蹤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3:54

第59章 冰火兩重天

    「開門,快開門,官府辦事。」

    齊侯府的大門被急促的鐵環扣門聲砸的砰砰直響,門房搭了一件衣服連忙去開門,怕著外頭聽不見,大聲的喊道,「來了來了。」

    朱門應聲打開個縫,僅夠一個人進出,門房側過半個身子擠在門口,「也不看看,這裡可是齊侯府,催什麼催。」門房嫌棄的看著敲門的那個侍衛。

    「這是皇上下的令,管你這是不是齊侯府。」最前頭的那個伸手就是重重一推,門房沒個防備朝後踉蹌幾步,摔了個四腳朝天。

    身後的十來名侍衛一擁而入,更有一個不客氣的摞下話,「沒了齊老侯爺的齊侯府還能叫齊侯府?若不是項將軍跟你們有點關係,誰還看得上。」

    侍衛們不客氣的嗤笑嘲諷,門房的欺軟怕硬也不敢鬧一聲,只能看著他們持劍往裡走。

    才沒幾步,侍衛們就從院子裡退出,齊修偉領著一群的家丁步步緊逼,「齊侯府也是你們能隨便闖的地方!」

    領頭的侍衛訕訕笑道,「侯爺體會一下咱下頭做事的辛苦,皇上下的命令。挨家挨戶的找,特別是高門大院的必須要嚴查。」

    齊修偉蹙眉,顯然覺得侍衛的話也不可信,「找什麼那麼興師動眾的,本侯也未曾聽說城裡出了十惡不赦的賊人。」

    前頭的侍衛幾番猶豫,掩著不肯說,「侯爺不如讓咱進去瞧一遍,也妥當。這大晚上的,好早些回去交差不是。」

    齊修偉哼了一記,「後院都是女眷,哪容得你們這些人隨意入內。恕本候不送。」身後的高壯威猛的家丁們紛紛從齊修偉身後大步往前,擋住侍衛們。

    「得,侯爺,反正您早晚也會從項將軍那知道,我們就和您說實話吧。項府的大小姐平白無故的不見了,只能希望那賊人沒把小姐綁出城了。」

    齊修偉怒聲一喝,「這都什麼時候的事,現在還沒個消息?」

    侍衛們搖搖頭,心中莫不是想對齊修偉吐口口水。唷,這齊侯爺現在來玩甥舅情深了。於是,到最後這侯府也沒搜,侍衛們便撤了。

    齊修偉萬般交待,若有消息,必定要來侯府報個信,侍衛們連連應下。轉了個彎,一群人就換了衣服轉回了王府。

    齊修偉回了院子,進入書房,從書裡抽出一張字條,「已出城。」齊修偉獰笑著捏著紙條一角,湊進燭火,瞬間留下一團煙灰。

    陳雪娥無趣的看著齊修偉一臉一切自在掌握之中的優越感,今晚目的已達到,她得去匯報進度了。

    「侯總管,王爺還未歸來?」項罡才到王府門口,就看見翹首以盼的侯總管。皇上派出的侍衛已經回來好幾撥了,都未有消息,可檔口,王爺也找的沒影了。

    「項小姐出了那麼大的事,王爺那是急壞了。今兒晚上若是沒個結果,想必王爺明兒就去城外找了。」侯總管哀聲歎氣,「這都叫什麼事啊,王爺才求皇上下旨賜婚。奴才從沒見過王爺那麼開心過,可這才一會兒功夫,怎得好好的喜事就大變樣了呢。」

    項罡突然眼神一閃,莫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王妃的名分被人盯上了。這個念頭一出,項罡連忙翻身上馬,朝臨安寺奔去。

    身為厲鬼,翠環本是進不得臨安寺,陳雪娥就一個勁的教育她,「你就想,你只是給王爺辦事的,把自己的恨往邊上放去。」還別說,翠環身上的戾氣也少了許多,如今就安逸的窩在項姝的房中,順帶吸收著寺廟裡的淨心靈氣。

    「娘,你說爹會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項姝坐在妝台前由著齊芳琴往她臉上抹藥膏,這傷藥還是齊修偉托人找的靈丹妙藥,聽說比顏霍的那瓶效果還好些。

    齊修偉一得知已經得手,便傳消息來臨安寺,好讓母女倆做個準備。

    齊芳琴溫柔的笑笑,「咱們可是洗心革面了,一早便來了寺裡,哪兒能知道外面的消息。無論何事,也怪不得我們頭上啊。」

    若不是有下人聽到王爺對項嫿說明日就去求皇上賜婚,她也不會如此迫切直接讓兄長把人擄走殺掉了事,不然她還想著讓那賤丫頭吃點苦頭。

    項姝從未質疑過齊芳琴的話,娘說的她照做就是,「娘,這藥挺舒服的,涼涼的。就是先抹的那地方有點刺刺的疼。」

    「是嗎?那應當是起藥效了,你舅舅拿來時提過。用的好就成,也不愧你舅舅幾經周折找的好藥。」齊芳琴收起藥膏。

    「舅舅對姝兒最好了。」項姝得意洋洋的笑開。

    屋外一陣喧嘩,隨即,房門被人踹開,風塵僕僕的項罡出現在兩人眼前。齊芳琴一臉訝異的看著項罡,「老爺,您怎麼來了?」

    項姝也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爹。」

    項罡一言未發,將屋子翻了個遍,厲聲問道,「阿挽呢?」

    齊芳琴更加茫然,「嫿兒沒在府裡嗎?」

    項罡蹙眉細細凝視著齊芳琴,最後無奈的歎息,「阿挽不見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早上還遇見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齊芳琴緊張的抓著項罡的手。

    「你們安心在寺裡待著吧,我再去找找。」項罡覺得自己是多心了,差點冤枉了人。

    項罡來去匆匆,項姝見齊芳琴臉色不好,忙去扶她,「娘,你沒事吧?你看爹都被瞞過了。」

    「可他卻是不信我了。」齊芳琴眉眼處的落寞顯而易見,「或許一直都未曾信過我。」

    呵,那又如何。這輩子,項夫人就只能是我。

    ******

    屋內溫度適宜,絲毫未染上夏日的悶熱,讓人睡的更加舒爽。阿挽也一反常態,比前些日子多睡了半個時辰才悠悠轉醒。

    少女淡淡的馨香充斥在鼻間,豐元溪這一夜並未能安然入眠,總是小心輾轉,又或凝望著小姑娘的臉頰久久不捨閉眼。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眼睛尚未睜開,嘴巴卻已經不開心向外扯著。豐元溪望著阿挽小腹處的被子微微動著,瞭然的探手摸進她的被窩,接替那隻小手的位置輕輕按著。

    「好些了嗎?」看見小姑娘朦朧著雙眼望著他,豐元溪輕聲問道。

    阿挽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好一會兒才將昨夜的事記起,有些羞澀的點頭。

    豐元溪莫不溫柔的輕啄了下嫣紅的小臉,起身換上衣服,俯視著仰著臉望他的小人兒,「用完早膳,去遊湖可好?若不舒服,我們也可待在莊子裡。」

    「不,去遊湖。」阿挽著急的坐起身,頂著蓬亂的小腦袋,迫切的舉手表示自己對遊湖的喜愛。可她一時激動倒是忘了現下與平日不同,霎時臉上各種詭異的神情閃過。

    豐元溪彷彿有讀心術一般,乾咳一聲面不改色地走出房間。

    不過一會兒,方姨就端著熱水進了屋裡,手上還挎著那個熟悉的小布包。阿挽在方姨一臉八卦的目光探究下,羞赧的癱倒在床上。

    尚縣有一著名的美人湖,文人騷客都喜愛在這裡遊湖作詩,到了晚上更是有大大小小的花船奪人眼球。許蕭逸包下一條不大的畫舫,不會特別引人注目,但是船艙裡卻是豪華舒適的很。

    小姑娘吃的鼓鼓的出門,豐元溪不肯讓她自己行走,只一路坐馬車到的美人湖,路上還被灌下一碗紅糖茶,聞著裡頭還摻了幾味藥草。適而小姑娘現在問豐元溪要吃的,他還有些奇怪。

    「還餓?」豐元溪不解,方才就鬧著飽了,總不會那麼快就消化完了。

    小姑娘盈盈笑著,「有魚。」

    明白過來吃食的用處,豐元溪吩咐人去取魚食,自己牽著她到船尾的椅子上坐下。沒一會兒,倒是許蕭逸拿來了一包的魚食。

    阿挽也坐不住了,趴在圍欄上,往湖裡撒著魚食,嘴裡還唸唸有詞,「魚兒快來,這裡有吃的。」

    許蕭逸靠在豐元溪那側的圍欄上看著阿挽,淡笑,「魚兒上鉤了。」

    阿挽不明所以的轉頭,「你的魚竿呢?」

    許蕭逸哈哈大笑,「魚竿自然是在王爺手裡握著。」

    阿挽看看豐元溪手裡空無一物,覺得還是餵魚比較有趣一些。

    豐元溪凝視著小姑娘愉悅的笑臉,被陽光刺得半瞇起的眼睛瞬時泛盈滿溫柔。

    都城裡,項罡也是一夜的輾轉未眠,天一亮,就打發著府中的人繼續去找,自己則去上朝了。下朝後,他火急火燎的想出宮繼續尋人,就被一幫同僚前前後後圍著搭起了話。

    「項將軍,恭喜啊。」

    「恭喜將軍了,將軍以後可得罩著我們啊。」

    「是啊,項將軍有個好女兒啊。」

    「……」

    若被得知阿挽被賊人擄走,還不知這些人會在背後如何詆毀女兒的名譽。項罡只能僵硬的扯起笑臉回應,只是納悶消息傳的倒是快,皇上也未曾在朝堂上宣佈,大家卻是都知道了。

    而昨夜興師動眾的尋人,卻不知為何無人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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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送你道聖旨

    聖上賜婚一事,僅府中之人和李總管幾人才知曉。(百度搜索 4G中文網 更新更快)阿挽出事,皇上這廂也是瞞著,那經手聖旨的幾人一定也不敢多嘴於朝臣。如此說來,就是自己府中之人說了出去。

    項罡騎在馬背上,細細琢磨著。

    許是哪個家丁閒來無事與家人說道,又往外隨意一提,被人聽了去。而且李總管來府中本也不是特意瞞著誰,只是出事前這是好事。出事後,若被人知曉阿挽不見了,再被有心人按上一個藐視皇命、違抗聖旨逃婚的罪責,悠悠眾口、眾目睽睽之下,皇上都包庇不得。即便說出實情,阿挽也會被眾人蒙上不潔之名。

    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找到阿挽。可連個方向也沒有,從何下手,簡直是大海撈針啊。

    項罡一路回府,就見今日街上的侍衛來回巡邏的眾多,想來皇上還未撤人,也不知王爺出城去了哪裡尋人。

    才到門口,項罡就瞧見門口進進出出的好些人,莫不是提著紅紙包的賀禮。

    「項大哥,恭喜恭喜,還是從外人口中知道的消息,大哥何時也和兄弟們見外了。」一絡腮鬍的粗漢子眼尖的看見項罡回來,大跨步的上前,在他肩頭捶了一拳。

    「三弟?你們怎麼會來?」項罡難得笑了一下,和圍上來的幾個兄弟都抱了一下。那粗漢子幾人和項罡早年一同出生入死,太平盛世,回皇城任職後,大家倒都沒了空閒的時候聚到一塊兒了。更有的閒不住,辭官做了小買賣,倒沒像今日來的這麼齊忽。

    「早上我家店裡來了客人買糧說起的,我估摸著算了一下阿挽那丫頭今年正好二八。才想著讓人備賀禮,老三就先來了。」高個子中年男子指了下絡腮鬍的三弟。

    「我昨兒也沒去府衙,今兒早上一去,一群大老爺們的都在說這事來著。」

    項罡又一一問過,莫不是府裡下人說的,夫人從外頭聽的,朝裡官員提的。項罡恍而覺得這就是一個陰謀,逼著阿挽站在風口浪尖,毫無退路。

    項罡並未告知實情就讓幾個好兄弟回去了,並非是不相信他們,只是他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了。似乎只是在一夜之間,整個都城的人都知道了睦宣王爺即將迎娶項家千金為王妃。擄走阿挽,放出消息,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娘,外面情況如何了?」項姝一看見齊芳琴回到廂房就急不可待的拉著她的手急切的問道。

    齊芳琴寵愛的拍拍項姝的手,戲謔道,「待日後嫁入了王府,可不准再如此毛躁了,時刻要像個王妃的樣子。」

    項姝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娘是說……」

    「娘方才出去前頭就碰見了幾家夫人和我道喜了,想來現下是人人都知道了賜婚一事。皇上給了那道聖旨,可是想賴也賴不得。既然眾人皆知曉項家小姐被賜婚於王爺,聖上金口玉言,自然反悔不得。更何況你自小就由我帶著見了那麼多夫人,誰人不知我齊芳琴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又有幾個人知道將軍府還有一個下賤坯子生的野種。」齊芳琴說起阿挽和她母親,滿身的怨氣。

    項姝也是開心的咧嘴笑,突而眉間一蹙,「那王爺會願意嗎?何況聖旨上寫的是項嫿,又不是女兒。」項姝想起聖旨,焦心的甩手坐在床上。

    聞言,齊芳琴微微笑著,跟著去床邊,「我的傻女兒。王爺即便不願意,皇上也要顧忌皇家的聲譽和項府的面子啊。你舅舅和娘為何要把事情鬧得人人知曉,又含糊只講項家小姐,就是讓皇上不得不承認賜婚,還得幫著我們把事情圓回來。如今項嫿不見了,你就是唯一的項小姐,當仁不讓的人選。」

    見著女兒眼神漸漸清明,齊芳琴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又接著說道,「而且府中傳了消息來,娘還未和你說起。倒是連老天爺都幫著你這丫頭,皇上的聖旨居然也只言『將軍之女』,並未指明是項嫿。」

    「此話當真?」項姝見齊芳琴點頭,一時間喜極而泣,愣是哭了起來。

    「傻女兒,莫再哭了。臉上還有傷,如今你唯一需做的便是讓自己如花的相貌完好如初才行。」齊芳琴扯著帕子小心擦拭勸慰著。

    「娘說的是。」項姝連忙起身,擰了帕子擦臉,「娘,你快給我把藥敷上。」

    齊芳琴溫柔的給項姝敷藥,心中不由期盼女兒的一廂情願能得到一個好結果,可別再和她一樣了……

    入夜,那個於齊芳琴心中已經變為亡魂的阿挽,正在莊子裡膩著豐元溪出去玩。

    「瞧今晚夜色多好,我們不如去昨日的美人湖吧。兄長說,晚上會更熱鬧。」阿挽興致勃勃的半蹲在軟塌旁,纏著躺在榻上不受干擾安逸看書的豐元溪。

    見他不理人,阿挽扁著嘴放開元溪的衣袖,轉身就打算走,「我找兄長帶我去。」

    「回來。」豐元溪無奈,直起身子,拽住任性的小姑娘,心裡卻是在許蕭逸頭上記了一筆。非得說花船,穿著暴露的男男女女有什麼好看的,卻讓小姑娘起了興趣。

    阿挽顯然並不想回來,磨磨蹭蹭的。豐元溪只好起身,將人抱了回來,放在自己腿上,小姑娘雖是還在鬧彆扭,身子已經自動自發的尋了個舒服的位置。

    「一樣的地方有何不同,白日已經去過街上,晚上就早些就寢。明日,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豐元溪握著阿挽的手,由著小姑娘玩著他的大拇指。

    說起白日,阿挽生氣的哼了一聲。說好是去逛街,就轉了一刻鐘被拉著去酒樓坐了一下午。雖然知道元溪是顧著她的身子,但這樣來尚縣也就無趣了。她聽兄長說那兒的姑娘美的不可方物,行事大膽的很。本來也就一點好奇之心,可元溪二話不說就反對了,倒讓她心裡產生了執念。

    這傲嬌的小模樣讓豐元溪失笑,摟著人躺倒,側頭就吻上了那張嘟起的小嘴。觸及柔軟的唇瓣,豐元溪愈發溫柔,舌尖細緻地描繪著優美的唇形。許是來了月信人也焦躁,豐元溪的溫潤耐心讓小姑娘不開心的哼唧一聲,直接探出小香舌湊進與之纏綿。豐元溪只微微一愣,立馬彎起嘴角奪回主動權。

    「害羞?」豐元溪愛不釋手的摩挲著小姑娘紅潤的臉頰,揶揄著。

    阿挽也不答,窩在男人懷中當烏龜。心裡卻腹誹著,瞧,行事大膽的可不只花船上有。

    抱著懷裡的小人兒,豐元溪分外滿足,眼神望向軟塌旁的桌子。豐元溪伸長手,打開桌子的抽屜,從中抽出一道絹黃的聖旨。

    阿挽好奇的看著豐元溪拿出聖旨,下一秒,聖旨就被放到她手中,「打開看看。」

    阿挽疑惑的看了一眼豐元溪,雙手緩緩的打開聖旨,輕聲念著,「茲聞輔國將軍項罡之女項嫿嫻熟大方……今睦宣王爺年過弱冠,適婚娶之時……值項嫿待宇閨中,與睦宣王爺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睦宣王爺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懷中的小姑娘死死的盯著聖旨,就在他忍不住要把小腦袋掰過來瞧瞧時。阿挽猛地轉身撐在豐元溪上方,嬌嗲嗲的宣佈道,「元溪,我要成親了!」

    豐元溪輕笑,微微仰起腦袋,啄了下小姑娘被吻得紅艷艷的小嘴,柔聲問道,「我知道,我也要成親了!」

    豐元溪的回答讓小姑娘很滿意,樂瞇著眼睛問道,「那你喜歡她嗎?」

    「喜歡,沒有更喜歡了。永遠只會喜歡她一個。你呢?」

    「喜歡,沒有更喜歡了。永遠只會喜歡他一個。」

    ******

    不得不說,一切順利的讓齊芳琴都覺得項姝的癡情得到了護佑,是命定的王妃。

    過了七日,項罡命下人去臨安寺接兩人回府,皇后娘娘的旨意,下月初一邀命婦等與朝臣一同入宮赴宴。

    翠環擋在門口傳話道,「你們在外候著,夫人和小姐收拾妥當再叫你們。」

    「娘,你說爹是不是不同意啊?」項姝被項罡上回不留情的掐過脖頸後,想起父親就心裡毛毛的。此番,項罡又未親自來接她們回府,讓她心裡多了分計較。

    齊芳琴替項姝蒙上面紗,安撫道,「皇后娘娘設宴自然是宣佈賜婚一事,你爹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那賤丫頭的屍首許是都進狼肚子了,他能去哪兒找人。」

    「倒是你這臉,那些傷處明明都結疤了,卻都未脫落,可要如何是好?」齊芳琴有些憂心的看著女兒的臉頰,嬌嫩的臉蛋都是小石子造成的傷口,本來都是淡淡的顏色,如今結痂後就成了黑點,就跟臉上長了大片的芝麻點似的,瞧著實在是滲人的慌。

    說到臉,項姝也急,昨日她便忍不住摳了一個疤,結果立馬就流血。明明是小小的一個洞,卻怎麼也止不住,抹上了那藥膏才算,可今早醒來那個地方就長了一個更大的黑點。所幸摳的那地方是在額頭,碎發還能遮住,而項姝也是不敢再摳了。

    此時的項罡正在王府中面見豐元溪。

    「王爺……」項罡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阿挽是在自己府中失蹤,他怪不得人,可如今要奉皇命讓豐元溪忘記大女兒娶小女兒,實在是……他現在滿心都是阿挽,哪裡有心思去做這些事。

    豐元溪躺在軟塌之上,看起來有些疲憊。本來昨日下午回來好好睡一覺再見項罡就好,可他捨不得人,就硬是在尚縣多留了一晚,今早小姑娘還在睡,他就起身快馬趕回都城。

    「將軍,不必多言,」豐元溪按著額頭,瞧著項罡精神萎靡,憔悴的身形,心裡還是滿意的,「本王自會以大局為重。」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5:22

第61章 滅boss成親

    阿挽趴在酒樓廂房的欄杆上望著城門的方向,底下的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的街景絲毫沒有讓她產生一點興趣。

    元溪昨夜便交待過今早要回都城,皇上大叔急召。因的要一路快馬,擔心她跟著受累,便讓她留在尚縣由兄長送她回去。她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迅速的收拾好了小包袱,也沒什麼東西,就一道聖旨和買的一些小玩意罷了。可誰知許蕭逸卻言還有事要忙,說是明日再送她回去。

    阿挽著實無趣的看著許蕭逸和隔壁桌的姑娘搭訕,難道這就是要緊事?哎,怎麼和元溪分開還未一日呢,就想他了。

    過了一會兒,許蕭逸就從隔壁桌回來了,還讓小二多上了一些小吃。

    「怎麼了這是,悶悶不樂的。」許蕭逸這會兒其實挺怕和阿挽待一塊兒的,就怕小姑娘撒嬌賴著要回都城,「和兄長一起那麼不開心呢?」

    「我們什麼時候回都城呢?」果然,小姑娘一開口就是這句。

    許蕭逸摸摸鼻子,竊笑著立馬轉移話題,「趁著王爺不在,不如我們晚上去美人湖,如何?」

    阿挽眼睛亮了一亮,又暗沉下來,「元溪會生氣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呢?」許蕭逸說的輕鬆,卻仍在心中默默祈禱。王爺,我這可是為了留住人的無奈之舉啊,務必諒解啊。

    許蕭逸讓方姨先回莊子和穆管家報個信,只說不回去用晚膳,膳後回侯府一趟,並讓莊子一道跟出來的人送方姨回去,只留了侯府的人跟隨。

    許蕭逸帶著阿挽來到了美人湖畔,湖面上一條條奢華艷麗、雕樑畫棟的花船往來其中。仍在岸上就能聽見一聲聲嬌嗲膩人的女聲不絕於耳。阿挽跟著許蕭逸又走近一些,好奇的左右張望,只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僅著單薄的紗裙在船上穿梭往來,期間更有男子對她們好生調戲輕薄。看的小姑娘面紅耳赤的,腦海中不由想起十三街上瞧見的那些羞人的行為。

    阿挽瞪了許蕭逸一眼,說的倒是好聽,想來不過就是把十三街搬到了船上,沒個正型。

    許蕭逸正領著人走上了一條花船,還沒明白小姑娘為何瞪她,就從船艙中走出幾個姑娘立馬迎了上去,「世子爺,您好久沒來了。」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讓阿挽不由的退後一步,許蕭逸也好生尷尬的讓人退下。

    阿挽尋了窗邊的位置坐下,琢磨著來都來了,總得消磨點時間吧,「兄長,我想聽評書了。」

    耳畔說書聲激情昂揚,更有小姑娘鼓掌助興。許蕭逸望著窗外來往花船熱鬧的聲音,不由歎息,他應該是頭一個在花船上聽評書的男人了吧。

    只是……許蕭逸沒發現,小姑娘的臉蛋約莫過於紅潤了……

    ******

    「王爺,您讓小的辦的事,小的都做到了。而且您看我現在都已經廢了,您就放我走吧,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您眼前了。」

    豐元溪背對著他,左手抬起,一旁的侍衛拿著一張紙放到他跟著,「簽字、畫押。」

    傷痕纍纍的男子傴僂著背,跪著爬起,看完紙上寫的東西,哭訴道,「王爺,小的若是認了這些,那就活不了了啊……王爺,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紙上詳細的寫了他為齊修偉做的那些喪盡天良的壞事。除去其他的不談,給阿挽下毒,毒害小郡主,掐死翠環。

    阿挽的母親有心口痛的毛病,也是他奉命去威脅大夫在藥裡摻了少量的砒霜,長久服用時而致命。

    豐元溪怎可會留他,侍衛上前抓著他的手按手印。男子死死掙扎,大吼出聲,「我還知道一個秘密。」

    「放開他。」

    ******

    今日是初一,皇后娘娘宴請,命婦們大多都早起去臨安寺焚香祈福。齊芳琴作為將軍夫人,自然也是不例外,早早的備好了東西去靜姝苑喚項姝。府中沒有閒雜人等,齊芳琴覺得這空氣都清新許多。

    「李夫人幾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姝兒,換好衣裳了嗎?」齊芳琴一邊敲門一邊喚著,「娘昨日給你拿的兩套衣服,穿那件碧色的就好,另一件晚上再穿。」

    齊芳琴說起李夫人等人在府外等著,不免得意,待姝兒做了王妃,只怕那些人都要趕著趟的攀過來了。

    齊芳琴見著裡面沒聲音,只好推門進去,「姝兒,姝兒……」

    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齊芳琴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昨夜莫不是激動得睡不著,娘這般喚你也起不來。」

    「該起來了。讓她們等久了莫得又說閒話……」齊芳琴使力把項姝的被子拽開。

    「娘……你別看我……」被子裡的項姝早已換好了衣服,如今捂著臉,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

    齊芳琴心中一驚,小心的一指一指掰開項姝的手指,待拿開一隻手時,齊芳琴嚇的尖叫出聲,「啊……姝兒,你,你的臉……」

    項姝見得連母親都被驚嚇到,就知道自己真的是完了。

    她一早便起來著裝打扮,之前因為臉上有傷,她都是先蒙上面紗再讓青芽進來梳頭髮。今日一如往常,才到妝台前,她就被銅鏡裡的自己嚇到了。原先結疤的地方一夜之間已經脫落,卻在同一個地方化出了一塊青斑。她連忙伸手去摸,發現青斑更是凹陷進去,她嚇壞了。

    她讓青芽打了水進來,她用熱水使勁的燙、搓,臉上沒有一絲好轉,只把原先白皙的地方弄的一片通紅。

    齊芳琴試著放柔聲音,坐到床邊,「姝兒,來,讓娘好好看看。」她輕輕的撫摸過項姝的臉頰,眼淚不禁掉落,原本好好的臉蛋如今凹凸不平,凹進去的便是青色的,像是放久了的屍體起了屍斑似的恐怖。

    「娘,我該怎麼辦……」連她自己都害怕這張臉,更何況別人,她若是連美貌都沒有了,還如何去贏得王爺的心。

    齊芳琴也是方寸大亂,這藥是齊修偉找來的。除了她,齊修偉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會害姝兒的人,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哥哥被人坑了。

    「夫人,幾位夫人問您是否可以出門了,和寺裡的師傅約的是卯時。」

    「知道了,你們先去門口候著。」齊芳琴煩躁地打發走門口的侍女。

    「姝兒,先蒙上面紗。我們去過寺裡就去找你舅舅,你放心,娘以一定會讓你安生嫁入王府的。」

    項姝愣愣的點頭,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項姝帶著面紗在人群中總是有些突兀,來寺裡的香客莫不是多瞧上一眼。李夫人和王夫人對視一眼,王夫人親熱的湊到項姝邊上,「姝兒,這來寺裡講的是心誠。你瞧瞧週遭的多的是姑娘家,而且來這兒的都是咱女人家,也沒啥忌諱,不如這面紗就拿掉吧。」

    齊芳琴見王夫人擠過來,心裡便是一驚,故作神秘的輕聲道,「你也知上回姝兒傷到臉了,如今好不容易才養好,還見不得光照。」

    幾位夫人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言。

    今日來上香的大多的都是官夫人和家中千金,便都一道下山去停馬車的地方。

    項姝害怕被人問起頭紗之事,又著急去齊侯府找舅舅,先人一步便進了馬車。可才進去,馬車裡就傳來了尖叫聲,各家女眷們連忙趕上前去。齊芳琴被夫人們抓著問賜婚一事,現下更是驚慌。

    「你別來找我,你快走。你……別過來,別過來……」

    「我沒有殺你……不,誰讓你和我搶王爺……」

    「你只是個孤女,你不配。」項姝尖叫著從馬車滾落,踉蹌著起身往人群跑。

    齊芳琴抱住項姝,「姝兒,姝兒,你胡言亂語什麼,你看著娘。」

    項姝眼神迷離,一個勁的掙脫齊芳琴的手,項府的丫鬟也趕緊來幫忙。項姝恍如才看見齊芳琴,抓住她的手臂,「娘,你快跑。項嫿來索命了,她說她要殺了我。」

    「娘,你快救我,我不想死……唔……唔……」

    齊芳琴趕緊摀住項姝的嘴巴,不讓她再胡言亂語,忙不迭讓人送上馬車。

    而女眷們早已從項姝的話裡聽到了關鍵的信息,只是這項嫿是誰?大家忙著交頭接耳,這時,顏寧偷偷的在一個壯碩的夫人後嘀咕了一句,「項嫿莫不就是項家那個大小姐?」

    「我說名字耳熟。前日皇上恩准太醫入府給我家老爺診治,倒是聽李太醫提起過。據說王爺很是喜歡這姑娘,我還特地讓人去打聽過,可也沒個消息。」

    「可項將軍不是就一個夫人一個女兒嗎?連家中無男兒也沒再娶啊。」

    「你不說我倒是還忘了。當年,項夫人未出閣之際,齊老侯爺派了人去了將軍府探口風,據說親事被拒絕了啊。那後來怎麼又成親了?可不會母女倆一個德性的趕著趟賴著人吧。」

    「要真有這麼個小姐,聽項姝的意思,她們母女把人……」

    「母親早亡,沒娘的孩子能怎樣,府裡頭的陰暗事多了去了,說不定大小姐的母親也是被項夫人害的吧。真可憐,無權無勢的,哪兒敵得過那時候的齊侯府,別是項將軍也是被逼娶的齊芳琴吧。」

    「怪不得聽老爺說將軍府明明就是喜事呢,結果項將軍卻是好些日子沒睡一般,人都瘦了好多。」

    顏寧湊完了熱鬧招呼著陳雪娥和翠環趕緊回府,陳雪娥看著頭頂的大日頭不由感慨,顏老頭有兩把刷子,還真讓她們把項姝摸了個遍,嚇了半死。不過還是她厲害,方法不用新管用就行,車廂裡「還我命」三個血字就是她的大作。

    項姝的失言,立即被傳言為惡人有惡報。滿都城都是沸沸揚揚的傳聞,項姝弒姐妄想做王妃。項夫人虐待將軍嫡女,連曾經將軍原配夫人的死都逃不開干係。

    齊芳琴木愣的坐在床邊,看著暈過去的項姝。她現在也未明白,明明已經快熬出頭了,風光無限,怎麼會落到如此田地。

    齊修偉在屋子裡不停的踱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外面傳的,就差把你們倆抓去官府了!晚上就去宮宴了,給你們安排的好好的,怎麼會出如此差錯。姝兒又是怎麼回事?」

    「你還說,你看看姝兒的臉。而且今日的事,你也看見了,馬車裡那麼大的血字,連我都被嚇到,何況姝兒。」

    齊修偉見著項姝的臉不由有些嫌惡,「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也沒證據,讓姝兒挺著。待姝兒坐穩王妃的位置,誰還敢造謠。至於臉……晚上先擋著,我來解決。」

    酉時,一輛輛馬車在宮門口停下。

    項姝怯怯的跟在齊芳琴身後入座,周圍人的一直在竊竊私語,她也只能當作沒有聽到。許久,項罡才入殿,他這幾日一直都是早出晚歸在外尋人。看到項罡,她不禁又繃緊了神經,齊芳琴安撫的握住她的手。

    豐元溪一直到文朝帝和皇后入座後才到,「皇兄大安,臣弟來遲了。」

    文朝帝不在意的揮揮手,笑道,「怎麼,皇弟今日心情很好啊。」豐元溪未回答,只舉起酒杯敬了文朝帝一杯。

    項姝久未看見豐元溪,今晚霎時見到他淡笑的俊美面容更為堅定了心底的信念,她一定會坐上王妃的位置。

    文朝帝示意大家安靜,清了清口,「朕今日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大傢伙一起高興高興,朕給睦宣王爺尋了一佳人啊,那就是項將軍的千金。」

    話音剛落,就有大臣起身,「皇上,臣認為此女為妃有失妥當,無德之人,如何配得上王爺。」

    「皇上,臣也覺得不妥。此女親口承認自己弒嫡姐,有命案在身,即便是失言,也請聖上查案後還其清白才可。」

    「……」

    項罡滿眼質問的望向項姝,他今日去了城外,倒不知曉原來城中如此熱鬧。項姝還未來得及謝恩就被一眾的大臣們逼得雙腿發軟。

    齊修偉暗暗握拳,這幫老狐狸巴不得姝兒做不成王妃讓給她們女兒,「皇上,臣不曾得知姝兒還有一嫡姐,此乃無稽之談。不若,皇上可以問下項將軍。」

    眾人莫不將目光轉向項罡。

    項罡並不想讓大家知道阿挽被人擄走,可若是真如眾人所言,是姝兒殺死了阿挽。項罡不由握緊了拳頭,若真是,他只當沒有這個女兒,親手送她去陪阿挽!

    文朝帝知曉項罡忌諱,突然笑道,「難道你們都認識她?連朕也是近日才由皇弟介紹認識的。皇弟,還不去領你的准王妃和大家見見面。」

    眾人面面相覷,項姝不就坐在那兒嗎?王爺是去哪裡?

    豐元溪面帶笑容,信步跨出大殿。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溫潤如水的王爺,一時吃驚不已,不禁好奇門外又是怎樣的女子。

    齊芳琴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而當她看見豐元溪牽著阿挽跨入殿內,她就知道他們完了,一切都是圈套。

    項罡激動的站起身,而項姝頻頻退後著嘶吼,「你別過來,別過來……」齊芳琴故技重施,想摀住項姝的嘴,可阿挽的出現對於項姝而言實在是過於震撼,早上的陰影仍在,刺激的項姝隔著面紗狠狠的咬住齊芳琴的手,嘴內充滿血腥也不肯放開,而齊芳琴也只能忍著。

    單項家人的反應,大家都明曉了這就是項罡的大女兒,那位得王爺青睞的女子。

    許蕭逸下午就將阿挽秘密送到了都城,卻並未送去王府,只說晚上宮宴要給王爺一個驚喜。阿挽自然是應允,可在眾人面前手牽著手,阿挽還是暈紅了臉。

    文朝帝笑瞇瞇的讓李福成當眾宣讀了賜婚的聖旨,豐元溪從頭至尾只微笑地看著阿挽,皇上就連磕頭都免了。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已經兩日未見了。

    豐元溪領著阿挽坐到自己身邊,阿挽實在不明白項姝和齊芳琴又是在搞什麼名堂,莫不是項姝氣的咬碎了牙?阿挽開心的和項罡打招呼,倒是有十日未看見父親了,怎的憔悴成這樣,鬢間的白髮成簇,臉頰消瘦,連眼眶也深深的凹陷進去。

    「爹……」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項罡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阿挽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至於項姝……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阿挽懵懂的望向豐元溪,這到底發生了什麼?豐元溪只把燕窩放到她跟前,「先填飽肚子,再聽故事。」

    阿挽努努嘴,乖乖的拿起勺子。

    似乎是為了配合阿挽,在文朝帝的眼神壓迫下,大殿內一片安靜,只有偶爾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聲音,可眾人莫不是食不知味啊。看到豐元溪給小姑娘抹了嘴,又擦了手,文朝帝才淡淡的開口,「把人帶上來。」

    齊修偉自從看見阿挽已經額頭冒汗,再看到被侍衛拖到大殿的男子,只能靠著桌子穩住身子。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草民知道的都已經和王爺坦白了。」

    「既如此,李福成,去念一遍。」

    「奴才遵命。」

    李福成將紙上的內容念完後,齊修偉居然嚇的尿了褲子,卻還是死鴨子嘴硬,「皇上,您不能聽這等刁民的一面之詞啊。」

    「是嗎,你可知你最後見他的那晚,朕就盯著你了,若嫌人證不夠,朕多的是。」文朝帝目光看向項罡,「將軍可有話要說?」

    「臣無話可說,是微臣教子不嚴,臣懇請皇上務必秉公處置!」項罡跪在殿內,一字一字厲聲回稟,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他怕自己一個失手就掐死了那個惡婦和那個狠毒的女兒。她們居然在背後使了那麼多陰招,殺了他心愛的女人,毒不死阿挽還打算綁走殺害。

    齊芳琴爬著去夠項罡的衣服,「老爺,都是我做的,和姝兒沒關係。你饒過她吧,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此話一出,倒是惹得豐元溪笑出聲,「項夫人,莫要弄錯了,項將軍僅有項嫿一個女兒。至於項姝,應該要叫齊姝吧。」

    項罡一時不明,而齊芳琴已經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你,你……」

    阿挽已經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豐元溪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手,不住的安撫她鎮定下來。

    「不知齊夫人是否記得,你的二女兒如果成年了也應當和項姝一般年紀。」豐元溪目光直視齊修偉的夫人,「而你分娩後還未見上一面就被告知了是個死嬰已經葬了,實則,孩子是被齊老侯爺抱給了齊芳琴。」

    「因為當年項將軍被設計醉酒留在侯府,卻並未對不起原配夫人,也就是項嫿的母親。可道是這毒婦謊稱有孕,齊老侯爺為了女兒派人去殺了夫人一家,而已有身孕的夫人卻是被家僕所救才活下。」

    項罡冷笑出聲,所以她才怨他恨他,他只當是自己娶了別人對不起她,從未碰過齊芳琴,想不到卻有如此隱情。齊芳琴,項罡一個轉身拔出靴中的匕首抵上齊芳琴的胸口,一點一點的刺入,「你這個毒婦。」

    項姝眼睜睜的看著匕首沒入她娘的胸口,鮮血緩緩滲出,而齊芳琴沒有一點反抗,反而笑了,「你說過,這輩子……我都會是……項夫人。」當年,項罡覺得自己對不起這麼一個黃花閨女,不喜歡,卻因為女兒不得不取,便許了她一個身份只當還她。如今……

    「不,你不配。」匕首的利刃完全沒入胸膛,只留了刀柄。

    而齊芳琴也不甘心的嚥下最後一口氣,眼睛直直的瞪著。

    項姝徹底的被刺激瘋了,抓下臉上染血的面紗,撲到齊芳琴身上,「娘,你快起來。你說帶我去見王爺的,娘,你別睡了。娘,你怎麼流血了,我給你擦擦……」

    項姝抬起手臂,用袖子去堵住出流血,可是血越流越多,染的她身上全都是,她就整個人撲上去堵。

    齊芳琴流血的屍身,再加上項姝青青紅紅凹凸不平的臉頰,殿內的女眷們莫不是一陣反胃。

    阿挽只狠狠的揪著豐元溪的衣裳,咬著下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豐元溪把小姑娘轉向自己,親了下額頭,抱進懷中柔聲道,「有我在。」

    阿挽只能用力的抱緊豐元溪,彷彿溺水的人在望不到邊際的湖中抓住了一塊漂浮的木板。

    齊夫人似乎才從豐元溪的話中驚醒,奔著過去抱住項姝,「姝兒,你看看娘,我才是你娘。」

    項姝抬起沾滿鮮血的雙手摸了一下齊夫人臉頰,喃喃道,「你不是我娘,我娘睡著了。」

    許蕭逸一直站在角落裡看著這場鬧劇,這時卻恭敬的給文朝帝行禮道,「皇上,不知微臣能否手刃這惡賊,讓郡主得已安息。」

    文朝帝同意了,讓侍衛架著失禁癱軟的齊修偉出去,連齊夫人都未求情,憤恨的看著他被拖走。

    一個晚上的鬧劇終於落幕。因郡主被恩賜皇姓,齊修偉殺害皇室中人,文朝帝下旨處死他之餘,齊侯府上下皆被流放,項姝自然也在其中。而在流放途中,項姝卻瘋瘋癲癲的跑走,在一個小鎮中被街邊的乞丐蒙上臉j□j了。乞丐們只當她是洩慾工具,只是他們都噁心看到她的臉,有一次蒙的太緊,倒讓項姝解脫了。這也都是後事了。

    路上,豐元溪思慮著要送阿挽回項府還是帶回王府,一瞧小姑娘還是魂不守舍的抱著他,就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帶回了王府。

    豐元溪讓人做了溫熱的清粥,自己便一直抱著木愣的小姑娘一路回到房間。

    裴安送了粥和清口的小菜,端了熱水進屋便馬上退了出去。

    豐元溪試過水溫,擰了帕子小心的給阿挽擦著臉。見她眼神迷離著也沒反應,豐元溪低頭靠在她的頸項處廝磨著,委屈道,「阿挽,我餓了,你摸摸。」說著便抓著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小腹上。

    「嗯?」小姑娘下意識的摁了摁,又撫摸了一下,恍惚的抬頭,「快吃東西。」

    「好,一起吃。」豐元溪拿著勺子遞到阿挽手上,見她自覺的舀起餵他,他才放心的端起另一碗。

    吃著吃著,小姑娘突然開口道,「元溪,陪我去看看娘吧。」

    「好。」

    齊芳琴被隨意扔到了葬死囚的亂葬崗中。項罡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府裡的,他看著馬車進了王府,但並未說什麼,因為他知道王爺會對阿挽好。他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女兒被如此傷害,他卻仍不自知。

    現在的將軍府,只有他一個人了。

    豐元溪和阿挽轉日便帶著東西去祭拜母親。豐元溪看著小姑娘跪在墓前,用帕子細心的擦著碑上的字。擺上祭品,點上香、蠟燭,焚紙錢。

    「娘,女兒好久沒來看你了。因為女兒忙著給你找女婿,」阿挽俏皮的笑笑,拉過豐元溪的手,不料男人也一起跪了下來,阿挽一怔,給了他一個微笑,「娘,他叫元溪,然後這個月十五我們就要成親了。」

    豐元溪鄭重的磕了一個頭,握緊阿挽的手按到心口,「娘,請您放心。」

    阿挽不由的彎起嘴角,輕聲道,「嗯,娘,您放心。我很好,爹也很好。」

    豐元溪以為阿挽會將事情和母親都說一遍,直到離去她也未提。阿挽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喃喃道,「我想娘應該都重新投胎了,這些煩心事兒都是她上輩子的事了,那就莫讓她操心了。」

    豐元溪突然駐足,阿挽不解的抬頭,「爹……」

    項罡依舊是那身衣服,連血跡都還在,正往山上走去,想來也是去看阿挽母親的。項罡沒料到會見到他們,有些侷促,「阿挽……」

    「我才不在一個晚上,您就衣服都不換了,娘要是見到你這麼邋遢一定都認不出你了。」阿挽好生的將項罡嫌棄了一番,「快點回去換了衣裳,好好梳洗一下再來。」

    項罡難得傻了一下,止不住的點頭,嘴角不住的要往外扯,「好,好,我這就去。」

    阿挽見項罡忙不迭往回走,呼聲喚道,「爹,女兒晚上陪您喝一杯,等我啊。」

    豐元溪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有些心疼,他的阿挽這麼貼心可是怎麼疼都疼不夠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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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八月十五隻剩半個月的時日,實則文朝帝自豐元溪坦白阿挽的身世起,就開始為兩人籌備著婚禮了。該有的禮節不能漏,該有的排場不能小,該下的聘禮不能少,為兩人做的禮服必須是金絲縫製頂好的。若不是豐元溪強烈表示他們喜歡現在的王府,文朝帝就要自作主張給他再建個王府做成親的新房了。

    八月十五,遠遠望著王府和隔壁項府,滿目的紅色,一片喜氣。倆家皆是四處掛著喜慶的紅燈籠,粘著雙喜紅紙。在王府前頭的路上更是鋪著紅色的毛氈毯子,長長的,鋪了整整一路。

    因的兩家就在隔壁,文朝帝又巴不得舉國上下一起分享喜悅。豐元溪愣是騎著頭戴大紅花的高頭大馬,領著花轎繞城一圈才到項府把人接回來。

    喜房裡一片安靜,喜娘也只佇立在一旁等著不說話。穿著大紅喜服的阿挽靜靜的坐在這張她熟悉的床上,想起方才元溪到府中接她。他說,「阿挽,我帶你回家。」她幾乎可以想像的到元溪臉上的溫柔和寵溺。

    因的成親前三天不能見面,阿挽已經好幾日未見著元溪,倒憑白的少了幾分緊張,多了些期待。可如今屋子裡緊張旖旎的氣氛,卻讓小姑娘侷促起來了。

    隨著房門被推開,「王爺吉祥,恭喜王爺大婚」齊聲響起。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看到了他繡著金邊的靴子,阿挽幾乎懷疑元溪是不是聽到了她噗通直跳的心跳聲。

    豐元溪接過喜娘手中的喜秤,撩起阿挽頭上的大紅蓋頭。

    阿挽不安的揪著手指頭端坐在床榻中間,眼前的屏障一消失,小姑娘就怯生生的抬眼去瞅。入目便是穿著紅色喜袍的豐元溪噙著笑容的俊顏,那一刻,她突然就安心了,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按著禮儀,兩人又喝過合巹酒。過後,豐元溪摒退了旁人,阿挽探頭去看,確定屋子裡只有他們兩人,嬌憨的張開手。豐元溪湊上前一把將人抱起坐到榻上,體貼的為她拿掉沉重的禮冠。

    豐元溪還未說什麼,阿挽便乖乖的投入他的懷抱,嬌俏的呢喃道,「我好想你。」

    此時此刻,小姑娘糯糯的嗓音猶如催化劑一般,豐元溪低下頭貼著她的唇瓣輕語,「嗯,我也是。」隨後,舌尖便不由分說的竄入她的檀口,淡淡的酒香在兩人的口中流竄。豐元溪有些急切的纏著小香舌不願放開,吸吮、挑弄著。

    小姑娘何曾感受過如此激情,腰身軟軟的癱下,嬌吟出聲,嘴巴含糊不清的喚著豐元溪的名字。

    豐元溪一手摟住阿挽的腰身,把人緊緊往懷裡貼,另一手溫柔的在後背遊走著,慢慢的從後背往下滑到前側,又沿著纖纖細腰往上,覆上胸前挺翹的那處,輕輕的揉捏。

    胸口處從未有人這般對待,阿挽頓時被激得挺起了腰身。而兩人的唇舌猛的碰撞,引得小姑娘吃痛的睜開眼睛,一瞬間泛起了水光,可憐巴巴的伸出舌尖望著豐元溪。

    豐元溪稍稍退開,望著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的舌尖,眼神不免幽深起來。他用唇瓣包裹住探出的那部分,含住,輕舔,又放開,問道,「疼嗎?」卻不待她回答,繼續重複方纔的動作,「還疼嗎?」

    阿挽羞澀的紅了臉,舌頭卻不敢縮回,只傻傻的由著他調戲。直到阿挽舌尖酸麻,兩人都禁不住微微喘氣才放開,豐元溪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道,「要沐浴嗎?」

    察覺到小姑娘點頭,豐元溪親了下她嫣紅的臉頰,不捨地把人抱起向浴池走去。

    豐元溪回到房間,可潺潺的水聲彷如一直在耳邊,他只覺得全身的火氣都外湧,眼睛瞟見桌上的酒壺,便拿起猛灌了幾口。

    阿挽看著疊在架子上嶄新的肚兜、褻褲,和掛在一旁的紗裙,拍了拍了自己的臉蛋,吸了口氣,勇敢的換上。元溪那麼乖,一定都未曾去過十三街和花船那般的地方,晚上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也不知他會不會。不過沒關係,她可是在花船上把藏在凳子暗格裡的那本小冊子都學會咯。

    「嘸,你快些去洗。」阿挽未敢直視坐在一旁的豐元溪,一溜煙的爬上床,鑽進被窩裡。

    豐元溪看著害羞的小姑娘,告訴自己不要著急,馬上就可以開吃了。

     沐浴後,豐元溪驚愕地望著地上的嫣紅肚兜和褻褲,腳步頓住,他不得不懷疑床上的小姑娘是在誘惑他,而他的下身更是明顯的同意了這個念頭。

    帶著水汽的身子鑽入被窩中,而小姑娘似乎就在等著這一刻,一個轉身就跨在了豐元溪身上。豐元溪眼神揶揄的看向紅透了臉蛋的小姑娘,可當透過紗裙看見隱約可見的挺翹乳//尖時,豐元溪不由的瞇起雙眼,聲音暗啞著問道,「阿挽可是知道晚上要做什麼?」

    阿挽點點頭,而心中更是確定元溪一定不知道,那晚上就讓她來好了。

    阿挽俯下身子吻上豐元溪的脖頸,唇瓣貼在上面半晌卻沒有動靜,豐元溪輕輕的笑出聲,喉結上下滾動。阿挽似乎瞬間找到了突破口,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豐元溪未料到小姑娘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身子不禁一顫,不自覺向後仰起腦袋。

    豐元溪的配合讓阿挽滿意的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以示獎勵。隨即唇舌立馬又回到原處,尋著喉結去舔咬,吸吮。小姑娘一邊親著,一邊想著下一步。她順著脖頸往下,卻立馬被裡衣擋住了去處。

    小姑娘懊惱的去解他的扣子,擔心著元溪會忍不住不舒服,還糯糯的哄著,「元溪你乖,馬上就好。」

    豐元溪半瞇著眼睛看著小姑娘在他身上作亂,大手不由自主的從跪坐在他身上的大腿往上游離,紗裙裡未置一物這一發現顯然讓他有些驚喜,一路暢通無阻,細膩滑潤的皮膚更是讓他愛不釋手。

    「元溪……你別鬧……」阿挽覺得自己的手慢慢的使不上勁了,所幸這會兒衣衫已經解開,她趕緊伸手去撥開「搗亂」的大手。

    明明元溪的胸膛她早就見過,可她似乎是第一次害羞了,躊躇的伸出食指按上胸口那粒凸起。畢竟是從未碰過女子,豐元溪不禁吸了一口氣,阿挽為自己再一次做對了感到高興,只是這個真的好吃嗎?她記得那小冊子上一畫就畫了兩張。

    想起小冊子,阿挽突然探手向下摸去,她記得元溪身上應該有一根會站起來的棍子。在豐元溪只當阿挽在他身上點火之際,只覺得裡褲被拉下,下一秒他就忍不住舒服的哼了出來,「唔……阿挽……」

    豐元溪暗啞性感的聲音讓她有些莫名的興奮,思量了一下兩者同時進行的可能性,便先放棄了胸口的小點,專心的對付身下那事物。

    柔軟的小手包裹住那處幾乎要灼傷自己的硬挺,上下撫弄著。阿挽分神的想自己要不要看一看那個傢伙,畢竟待會兒還要親它的,先打個招呼也好。豐元溪察覺到小姑娘從自己身上下來,把被子往後掀,然後目瞪口呆的望著她手裡的東西。

    就在豐元溪以為阿挽是被嚇壞了之時,小姑娘翹起食指按上頂端的小口,驚訝道,「它真的會冒出水來。」

    豐元溪幾欲崩潰,小姑娘怎麼會學會這些東西。那般無辜好奇的眼神說著如此誘人的話,豐元溪驀地翻身把小姑娘壓倒在身下。

    「別動別動,我還要親親。」阿挽推攮著身上的人,小冊子說那樣會舒服的。

    豐元溪便湊近吻她,小姑娘卻撇開頭,「不是你,是它。」

    阿挽鍥而不捨的推拒著,豐元溪恍然明白她說的「它」是什麼,頓時,俊臉也泛起了紅暈,趕緊封住那張語出驚人的小嘴,大手也毫不客氣的襲上小姑娘胸前那兩團綿乳,隔著紗裙一頓揉捏。阿挽只覺得自己的力氣一瞬間又被抽走了,暈乎乎的承受著男人「惡意」的報復。

    豐元溪一路向下,親暱的用鼻尖撇開紗裙,乳//尖不經意間被劃過,小姑娘敏感的嚶嚀一聲,探手去捂。豐元溪卻拉著她的手去環住自己的脖頸,魅惑的對著阿挽一笑,低下頭將粉嫩小巧的乳//尖納入口中。

    阿挽迷濛著雙眼,無力的抓著豐元溪的肩膀,「元溪……」

    燭光下,豐元溪滿意的看著被吮吸的硬實挺立的粉紅尖尖,更是泛著誘人的水光微微顫動著。他的唇舌所經之處彷彿都泛起了火苗,阿挽覺得整個人都熱起來了,身下也好生的奇怪,卻只扭著身子,無助的喚他。脫口而出的聲音卻是甜膩誘惑的不像話,這只是激的豐元溪輕聲哼哼,便更加賣力的折騰她。

    朦朧間,阿挽感覺到輕飄飄的紗裙也被褪去,元溪火熱的身子覆了上來。

    豐元溪騰出一隻手繼續向下探索,從誘人的腰線到可愛的肚臍,再繼續往下。豐元溪呼吸有些沉重,探出手指去撫摸已經泌出動情花液的那處,順著潤滑探入花瓣,尋覓到藏在其中小巧的珍珠。

    「啊……」輕輕的撥動便惹得小姑娘敏感的弓起了身子,豐元溪淡笑,卻使壞的在小珍珠上撥弄、摩挲,小姑娘不住的吟哦,挺起的腰身在他身上不停的磨蹭。豐元溪受不住把腦袋埋在小姑娘的肩窩處,身子往下壓,還不忘說一句,「笨蛋阿挽,它要親的是這裡。」

    只覺得比手指滾燙許多壯碩的事物擠開緊閉的花瓣,阿挽輕聲歎息,完全沒有心思去反駁他的話。豐元溪親吻著阿挽,慢慢的沉下腰。

    「阿挽……」豐元溪情不自禁的喊著她的名字。阿挽卻幾乎在一瞬間白了臉,「好痛……」為什麼小冊子裡沒有告訴她會痛呢?真的好痛……

    豐元溪心疼的吻上被咬的發白的唇瓣,身下卻是一鼓作氣衝了進去。

    「啊……」阿挽不無意外的咬上了豐元溪的薄唇,兩人的額頭都沁出點點汗水,嘴裡泛起的血腥味讓阿挽慢慢從疼痛轉移了注意力,她心疼的啟開牙齒,撫上豐元溪被咬破的那處,「會疼……」

    豐元溪狀似淡定的笑笑,「沒你疼。阿挽現在真的是我的了。」

    阿挽也彎起眼睛樂了,「元溪也是我的了。」

    被緊致包裹住的感覺太過美好,豐元溪稍稍退開身子,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小姑娘的反應。

    「嘸……」阿挽瞇起眼睛勾上豐元溪的窄腰,哼唧一聲。還有點點刺痛,卻不是不能忍受的,而且……阿挽撫上小腹,望向身上的男人,嗲聲道,「元溪,看,在這裡。」

    聞言,豐元溪低吼一聲,幾乎被激紅了眼,抽//送的速度也是加快了許多。小姑娘到最後也沒有明白,她到底說了什麼人神共憤的話,只是當自己酥酥麻麻只想抱著他喊他名字時,她突然意識到,元溪或許也看過小冊子呢,只是應該是不一樣的。

第一日晨起

    豐元溪雙手撐在阿挽身側,喘息急促慢慢平緩,身下的小姑娘還閉著眼睛微微哼唧,胸前的聳起也應著呼吸上下起伏著,頂端的粉紅尖尖還挺翹著誘人一親芳澤。

    豐元溪目光幽深自覺不能辜負這般誘惑,輕笑的低頭迅速勾了一下隨之上下的小櫻桃,在小姑娘的驚呼中抱著人翻了個身。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阿挽已經趴在豐元溪赤//裸的胸膛上。

    阿挽一抬頭就瞧見豐元溪戲謔的眼神,氣呼呼的捶了一下他的肩,「你,你怎麼能這樣?」她的元溪才不會……不會做這樣討厭的事呢。

    豐元溪雙手摟住她的纖腰,在後背中間的凹溝溝處來回遊走,聲音溫柔低啞,像棉花似的要讓人陷進去,「剛才也這樣了。」

    阿挽眨眨眼回想了一下,臉上嫣紅嫣紅的,卻又沒法反駁他的話,只好賭氣地重新趴回男人胸口,軟糯糯的應道,「元溪壞……」

    豐元溪只笑不語,把人抱的更緊了些。屋子裡的龍鳳花燭透過幔帳閃耀著模糊的光暈,滿屋子的紅艷喜色,此刻豐元溪卻覺得沒有比這更喜歡的顏色。

    懷裡的小姑娘縮了下腳丫子,蹭著他的小腿,豐元溪覺察著小姑娘似乎快入睡了,探手伸出幔帳取過一件裡衣,罩在她身上,轉而抱著起身。

    待跨入通往浴室的通道,豐元溪朝外叫了一聲,「裴安。」阿挽則迷迷糊糊仰頭看了他一眼,又立馬被身後的大手安撫地安心入睡。

    豐元溪一手托著渾圓的小屁股,一手用帕子浸潤溫泉水為阿挽擦著出了薄汗的身子,省得一`夜`歡好卻落得著涼,而且身子黏膩著,怕她也不舒服。

    夏日深夜仍是清涼,溫泉水溫熱的環繞在週身,阿挽下意識的把圈著豐元溪的手放下,整個身子都想往下鑽。豐元溪只好把著她的腰身,把人慢慢的往下放,直到溫水浸潤到她的肩頭為止,小姑娘才滿意的環抱住他的腰身,嘀咕了一句,「睡……覺……」

    豐元溪哭笑不得,敢情把這當床了,若是泡了一個晚上還了得,明日起來得泡的褪去好幾層白皮不可。

    豐元溪暗自搖頭,卻又寵溺的在阿挽的發頂印下一吻。右手換過一條帕子探入小姑娘的雙腿間,豐元溪微閉著雙眼,胸前還蹭著倆團柔軟,如今又要完成這般浩大的工程。感受到自己□的殷切,他有些無奈的發笑,所謂的冷靜自持也不過是沒有遇見對的人罷了。

    他盡量加快速度把兩人都清洗了一遭,方才摩挲到小姑娘敏感之處,還被人用嬌軀狠狠的磨蹭,如今他只能由著□昂然抱著人回到裡屋。

    床榻已經收拾了一遍,連染了喜色的方帕子也被喜娘取走了。豐元溪攬著人躺入被子裡,望著依舊泛著慵懶嬌媚之色的小姑娘,豐元溪心裡像是被裝滿了一個個小阿挽,每個都膩著爭先恐後地喊他,「元溪……」硬生生的把整顆心都擠得滿噹噹的。

    豐元溪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把人攬到自己肩頭。人生本該如此頗然無趣的過下去,即便得了寒虛花身子健健康康的也不及有她陪伴一日。幸好,他遇見了她。

    小姑娘總是能讓他驚喜,例如晚上……豐元溪有些懷疑,即便是出嫁前方姨給了她閨房之趣的圖冊也應當是大家閨秀瞭解為主的淺析罷了,怎會有那些大為出格的姿勢……

    想起方才阿挽險些就將那處納入小嘴,豐元溪臉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身子也瞬間發燙起來。算了,明日再問就好。

    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燭台上的花燭也燒得僅剩一點點了,陽光蓋過微弱的燭光透入幔帳,投在床上交頸而眠那兩人的面頰上。

    豐元溪已然清醒,側過身子擋住亮光,讓小姑娘枕在他肩膀上繼續睡著。

    阿挽也乖乖的不動,豐元溪暗笑,小姑娘的睡姿真是再安分不過了,一個晚上只是翻了幾次身子,一直躺在他的懷抱範圍內。

    可即便是豐元溪擋住了光亮,阿挽的生物鐘還是將她喚醒了。小姑娘抬手撫了一下另一邊的肩頭,嘸……光溜溜的……赫然睜開眼,氤氳著水光的大眼睛半開不開的瞅著豐元溪的俊容。

    雖然並非第一次見到這般懵懂的小模樣,可次次見到總讓豐元溪想把人往心底裡疼,聲音一柔再柔,「醒了嗎?餓不餓?」

    「好看……」阿挽順著外頭的光線直勾勾的盯著豐元溪的臉頰呢喃著,忽的探手摟住豐元溪的腰身,宣示著,「我的元溪,只是我的。」

    豐元溪微微笑瞇了眼,只當她醒來會害羞呢,倒是學會了這般霸道。

    突然,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退開,垂下腦袋,手指扭捏的輕輕摳著豐元溪小腹處肌理分明的紋路,聲音輕的幾不可聞卻含著幾分愧疚,「晚上才能……元溪忍忍。」

    還不待他疑惑,嫩滑的小手便握上□勃發那處,安撫的摩挲了一下,「你要乖,元溪不舒服。」

    小姑娘總是這般的突然襲擊,讓豐元溪難耐的低吼出聲,身子瞬間繃緊,阿挽愕然的發現被她疼惜的那處不但沒有「知錯就改」的軟綿綿下去,反而愈發的火熱粗壯。

    豐元溪摟住懷裡作亂的小姑娘,□直直逼近抵上她的嬌嫩,聲音有些顫抖,「小壞蛋,你是哪裡學來的?卻不知白日也可以麼?」

    阿挽有些焦急,雙手抵在兩人中間,正兒八經的直視著豐元溪的眼睛,「十三街和花船不是都只有晚上才有嗎?」還有她之前看到了那個殺牛的大叔和嬸子也是大晚上的才做那些事……

    豐元溪危險的瞇起眼睛,狀似隨意的問道,「許蕭逸帶你去美人湖了?」

    「嗯……還聽了評書呢……」阿挽挺樂意分享的,一出口發現自己壞了大事,瞬間苦了一張臉,「元溪,你別生氣……以後不去了,一點也不好玩。」

    豐元溪微微挑眉,努力忽視自己迫切的**,只淡淡拷問著,「那阿挽可是在花船上學的?」豐元溪琢磨著待起床後要讓許蕭逸擔個職位才行,畢竟替他保護了阿挽兩日。據說工部正在西隋國貢獻的幾個城池修圍牆,或許他也可以去奉獻一番。

    阿挽見豐元溪不像生氣的模樣,膽子便大了,身子也放輕鬆了,小手攀上豐元溪胸膛,嬌氣的應著聽著還挺自豪的,「嘸……我偷偷拿了那兒的小冊子,畫了好多東西,而且……冊子上說這樣做男子會舒服。」

    豐元溪瞧著阿挽一臉「求表揚」小表情,眼睛晶亮晶亮的,當真只想抱著她說,「我的阿挽最厲害了」。他都能想到小姑娘是如何面紅耳赤卻還堅持著把那本冊子看完,只是為了讓他舒服。

    豐元溪抬手勾起阿挽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唇瓣勾起魅惑的一笑,「阿挽一定沒看完,冊子上一定有說,夫妻間不論何時都可以做的。而且,現在我也想讓阿挽舒服,好嗎?」

    「啊……」話音才落,豐元溪便沉著身子讓頂端陷入嬌嫩,頂著小珍珠磨蹭,阿挽的身子猛然一激靈,酥酥麻麻立時從下湧起,頓時嬌吟出聲。

    豐元溪耐心的吻著才知人事的小娘子,唇舌相交間還不忘探手去撫摸小姑娘有沒有準備好為他敞開身子。

    阿挽的腦海裡還迴盪著豐元溪說的話,他們是夫妻,所以不管什麼時候做親密的事都是理所當然的呢。心動情動,身子也愈發敏感,嬌`嫩處也流出動`情的暖流。

    阿挽感覺著灼熱的那處一直在誘`惑著自己抬起小屁股,小姑娘就攀著豐元溪的身子實誠的弓起。只那一瞬間,兩人都經不住的呻`吟出聲,豐元溪順勢將手墊在阿挽的臀部下,腰往前送去,盡根沒入。

    小姑娘乖巧的把細腿纏上他的腰身,豐元溪獎勵似的把微微嘟起的唇瓣納入口中,□一刻不停的開始淺淺退出,緩而送入盡頭,慢慢的動作逐漸加快,小姑娘的吟`哦聲全數消失於男人口中。

    「舒服嗎?」豐元溪撇過頭含著她的耳垂磨著,聲音莫不曖`昧,性`感的勾著小姑娘。

    「嘸……舒服……要、快點……」阿挽哼唧著抓著豐元溪的後背,誠實的不行,小屁股還會乖乖的向上頂著搖一搖。

    豐元溪哼笑,既然小娘子要求的,他自然要滿足。一個挺身,頂到最裡面,又快又狠。阿挽啊的一聲,沒了力氣,連綿不斷、過於刺激的酥麻感讓她仰起脖頸,「啊……嘸……」

    「元溪……」這般的激烈,小姑娘哪能抗的多時。不過片刻,在豐元溪低下頭輕咬那顆小櫻桃之際,兩隻小手抓緊他的後背,所幸未留長,只抓出淡淡的紅痕,一聲一聲弱弱的哼著。

    幾乎同時,阿挽嬌聲喊出,高亢的聲音卻帶著糯糯的嬌氣,然後元溪就感覺到他被緊緊的夾著,一抽一抽的,「唔……寶貝,輕一點……」本就緊致的嬌`嫩緊緊縮著,豐元溪連退出都困難。

    能讓懷裡的小姑娘舒服就是他的目的,豐元溪也捨不得多折騰她,待小姑娘稍稍緩過來就忙不迭的繼續衝刺,到最後,小姑娘又埋在他胸膛處,小手摳著他的腰窩窩,一道攀上了高峰。

    院子門口,李福成和裴安正默默看著高昇的太陽,皇上既然也不著急,他們這些更不該急了。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7:46

第一天日常

    「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豐元溪指尖繞起鋪散在阿挽後背的黑髮,柔聲問著身上這個軟綿綿賴著的小姑娘。

    阿挽哼哼著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搖搖頭,「還得進宮去拜見皇上大叔和皇后娘娘呢。」

    「皇兄不會介意的。」似乎真是把她累到了,豐元溪的手從光潔的後背滑下摁在腰上小心揉著,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快過了早膳的時辰,又覆上小姑娘肚子探了下,「倒是填點東西再睡。」

    阿挽沒依他,小手在被子裡摸索著,扯出一件衣裳來,也沒管是誰的就往身上披。內務府來的嬤嬤和方姨都特意交待了成親第一天早上是要進宮的,她覺得自己是可以好好的做這個王妃的。

    豐元溪躺在床上欣賞著小姑娘跨坐在他小腹上衣衫不整的模樣,嬌艷嫵媚的微嘟著紅唇,何況穿著是他的裡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才被疼愛過的曖昧氣息。豐元溪輕歎一口,也一道坐起身來,幫著她把衣服理好,袖口捲起。

    阿挽對著他甜甜的笑了一記便要跨下床,一隻腳還剛踩著地,身子就歪歪斜斜的要往一側倒去,豐元溪連忙搭著她的腰身把人攬過,「慢慢來,別急。」

    阿挽有些羞赧,小腦袋被靠在他的肩頭,喃喃抱怨,「使不上勁兒……」

    阿挽只察覺手下的胸腔處微微震動,豐元溪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那一切就由為夫代勞吧,我的娘子。」

    娘子……

    阿挽一怔,嘻嘻樂著,在豐元溪唇上噘了一口,嗲聲道,「再叫一聲……」

    「娘子……」

    「再叫一聲……」

    「娘子……」

    「夫君……」

    「娘子……」

    這對小夫妻顯然很喜歡這個新稱呼,泡在溫泉水中、洗漱、綰髮都玩的不亦樂乎,許久才蜜意濃濃的為對方打理好衣衫。

    豐元溪打開門,裴安就眼尖的從院子門口衝過來,「王爺,李總管在等著了,但是皇上說以您和王妃為主,實在不得空,晚上再一起用膳就行。」

    豐元溪看了一眼跟在裴安後頭跑來的李福成,回道,「待用完早膳再說吧。」裴安趕緊的去讓人端早膳過來。

    方姨昨日就為阿挽準備好了今日進宮要戴的頭飾,阿挽目瞪口呆的盯著滿滿一小匣子的金釵玉飾不免有些鬧心,這要都插上可比花蝴蝶還招搖。阿挽拿起一支最大的鑲碧玉金釵掂量了一下,得,總的看和昨日的禮冠不相上下了。

    豐元溪回到裡屋就瞧見小姑娘對著梳妝台一籌莫展,走過佇立於其身側,牽起一隻手,詢問道,「怎麼了,挑花了眼?需要為夫給你點意見?」

    阿挽秀氣的五官都快皺到一塊兒了,好生憋屈,「我能不全部插上嗎?」

    瞧那一匣子,豐元溪也愕然,指尖在匣子上一一掠過,轉而取過妝台上的另一個木匣子,取出其中之物,為小姑娘插入髮髻。

    「好了,去用早膳。」

    阿挽望著鏡子裡,抬手覆上髮髻上插著的白玉簪子,頂端鏤空的花飾,隨後又撫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鐲子。

    豐元溪淡然解釋道,「和鐲子是一套的,母后會喜歡。」

    裴安喜滋滋的伺候著主子用膳,準確的說是看王爺伺候王妃用膳。瞧王爺眉目間的溫和,就知道王爺是多麼喜歡他們王妃了。

    見著主子吃的差不多了,裴安先行一步通知侯總管把人叫齊乎了在廳裡候著正式面見新王妃。

    豐元溪遞過淨手的帕子,問道,「累了晚上再去也可,我們可以留在宮裡。」

    阿挽傾身抱住豐元溪,「不要,我們晚上回家來睡,我不累。嘸……當然,晚上你可以給我按按。」

    「好……」既然小姑娘堅持,他便隨她。

    豐元溪牽著阿挽踏出房門,快到院子口了,小姑娘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大黃呢?」

    「在師傅那,過幾日便取回來。」豐元溪對於擾人的大黃自然是巴不得脫手,可小姑娘惦記著,他也沒法。

    大廳裡站滿了王府大大小小的下人,阿挽驀地有些驚到,豐元溪安撫的捏了下小手,帶著她坐上正上方的主位。

    以侯總管為首,所有人都一道跪下,齊聲喊道,「王爺大安,王妃大安。」

    阿挽並未怯場,倒是落落大方的端坐著,眸光掃過下首的奴才們,大都都是她認識的呢。只是現下不能相認……但是,以後她會一直生活在這裡。

    只是為何只有男子沒有女子,廚房的嬤嬤未有資格來這拜見,可她記得之前不是有欣雨嗎?應當也會有其他人啊。

    阿挽有些奇怪,直到兩人坐上去宮裡的馬車。豐元溪絲絲疑惑小姑娘的若有所思,「怎的又煩上了?」

    「府裡的桑榆軒不是有侍女嗎?今日也未曾見到。」阿挽更為疑惑。

    「遣出府了。」豐元溪摸摸小姑娘的臉頰,「你若要的話,可以從你府裡帶來也無事,或者讓內務府派來。」

    「嗯?不用。」對於她來說,誰也敵不過元溪親自的服務,小姑娘回答的分外堅定,一臉的討好之色,「有元溪呢。」

    豐元溪只輕刮了下鼻樑,「娘子是小懶貓。」

    阿挽咯咯笑著,一點也不反駁,挪著身子窩進他懷中,「那夫君也是大貓,最漂亮的大貓。」

    豐元溪失笑,雖然被自己的小娘子這般欣賞愛慕是值得驕傲的,可一個大男子成日被說漂亮也實在是無奈。

    阿挽忽而記起,仰頭問道,「既然下毒的是……為何欣雨也被牽連?」阿挽不想再喚齊芳琴二娘,一時間倒也不知叫什麼好,人既已亡,該了的恩怨都該斷了,可她心裡提起卻還是極為膈應的。畢竟,母親和柳桃都是真切的於她人鬼殊途了。

    「她也做錯事了。不用多想。」豐元溪眼神一閃,那個叫欣雨的托人去府外買了催情的藥物,幾次三番想在廚房下手,該除的麻煩也該一起除了,省的日後多事。

    阿挽不再發問,反正元溪未傷及無辜就好。

    見過文朝帝與皇后,兩人還去深宮之中的皇祠跪拜了先皇和先後。小姑娘拜的認真,雙手貼地跪著,嘴裡還呢喃有聲。

    半晌,豐元溪拉著她起身,理好臉側的秀髮,眼神溫柔的望著她,「阿挽和母后說悄悄話了。」

    「嗯。我說,我會替她好好照顧你,我會陪著你一直到老。」阿挽說的很認真。

    「是嗎?那母后有沒有和你說什麼?」豐元溪把人輕輕攬進懷中,額頭相抵。

    阿挽茫然的眨巴著大眼睛,母后不能說話……豐元溪輕笑,帶著人走出大殿。

    出宮的一路上,小姑娘不依不饒著拗著豐元溪,又要裝出一副端莊賢淑的王妃模樣,掛著淺淺的笑容,嘴裡卻是一個勁的撒嬌,「元溪,快告訴我嘛。夫君……我怎麼沒有聽到呢……」

    豐元溪不顧週遭眾多對新王妃好奇的眼光,直接將人抱起。阿挽下意識的圈上元溪的頸項,「呀,快放下來。」

    宮女太監們莫不是低頭竊笑,睦宣王爺多疼惜王妃,可不是連多走幾步也捨不得。許是心疼昨兒新婚夜裡王妃過於勞累了,這般一想大家表現的也分外的赤//裸裸,連阿挽也覺得這偷窺的目光裡格外的曖昧。

    豐元溪更是故意的湊過,薄唇貼近阿挽如玉的耳朵,「母后未說讓你生個小阿挽嗎?」

    阿挽驀地一僵,稍退開腦袋,直勾勾的盯著豐元溪含笑的眼睛,「可以是個小元溪嗎?」

    「……」

    「可以嗎?」小姑娘似乎很堅持。

    「……自然。」

    馬車一路駛出宮外,阿挽掀起簾子望著外頭。今日似乎特別的熱鬧,怎的跟家家戶戶都要辦喜事似的,都掛起了紅燈籠,可也沒有哪家門口貼了雙喜。

    阿挽縮回腦袋問道,「今兒可是什麼節日?」

    「嗯,中秋節。」小姑娘倒是被成親的事給忙糊塗了。

    阿挽恍然大悟,下一秒便抓著豐元溪的手晃著,「有花燈,有糖人,還有一口酥……」

    「然後呢?」豐元溪本就打算帶她出去,可見著她亮晶晶的小眼神,那麼迫切又想著逗逗她。

    「然後……我們出去玩……」阿挽說的小心,新婚第一日只說了要去宮裡,也沒說能不能出府玩。只是第一日就出府玩,想來也不甚規矩啊。

    豐元溪蹙眉假裝尋思著,手裡摩挲著軟嫩的小手。阿挽眼睛瞪得大大的,期待的盯著她的夫君大人大發慈悲。

    「可以。只是……」豐元溪「只是」一出,小姑娘才展顏的臉蛋兒上小嘴倏地撅起。

    「嬌娃娃,我還沒說,就鬧氣。」豐元溪只覺得好笑又幸福,開心、難過所有的情緒都那麼容易的展現在臉上,絲毫沒點遮掩。如此的阿挽只會在他眼前出現,毫無保留。

    豐元溪點了一下嘟起的小嘴,淡淡笑著,「親一下,玩一刻鐘。」

    「咦……嘸……」阿挽還未回神,唇瓣已被掠奪。細細纏綿的吻,溫柔卻強勢,讓她心悸不已,可憐小姑娘一直到下車還懵懂的算著晚上可以玩多久。

第64章 中秋節夜遊

    豐元溪和阿挽回到府中之時,許蕭逸剛喝過醒酒茶坐在廳堂裡喝著清湯小粥好暖下脾胃。

    昨兒晚上王府和將軍府滿滿的都是客人,在朝任職的大臣們莫不是想在睦宣王爺前現個臉。項將軍當著朝臣的面兒理清了家事,這僅剩唯一的項家千金嫁與了王爺,那就是強強聯手啊。以後即便出現第二個大皇子,項將軍也必定會幫自家女婿掃清障礙不是,更何況皇上又是一直屬意王爺的。

    可是即便身為新郎的豐元溪一張冷臉中帶著不可抑止的溫情,大家也不敢恣意上前就敬酒,最後豐元溪只意思的對著所有人喝了三杯,便直接去了新房。

    眾人面面相覷尷尬之際就瞧見了在一旁角落逗著世家千金們的許蕭逸,沒了王爺,若能討好這個得已在王府入住的永信候世子豈不也是好事。於是乎,許蕭逸莫名地就被眾人你一杯我一杯的輪流敬酒。

    侯總管為了王爺和王妃的新婚之夜也義無反顧的把許蕭逸推到了人群中,許蕭逸一個晚上是喝到頭昏腦脹,在豐元溪和阿挽甜蜜蜜之際,他正抱著柱子大喊,「我們再乾一杯!」

    阿挽看著許蕭逸臉色蒼白的,有些擔心,「怎麼了,臉色那麼不好?」走近還能聞到酒氣。

    許蕭逸有些脫水,雙眼無神掃了一眼阿挽身後的豐元溪,緩緩的勾起一個熱情的笑容,「阿挽成親,兄長開心啊。」

    「誒?」阿挽幫著把許蕭逸碗裡的粥添滿,又倒了一杯清茶,「開心也不能貪杯傷身呢。」

    「哎,還是小妹貼心多了。是吧,妹夫……」許蕭逸雖然神色還不清明,可眼裡倒是精神奕奕的,嘴上更是不忘要占豐元溪的便宜。

    豐元溪看在小姑娘的份兒上未加理會,反正是個要遠赴邊城修圍牆的無關人士了,就忍幾天好了。只當……吃噎到了。

    許蕭逸見著豐元溪未敢反駁,覺得這清粥都變甜了。

    「酒傷了內裡,少吃些。」阿挽見他的粥又見底了,便把茶杯推了過去,不讓他再吃了。

    許蕭逸笑瞇了眼睛得意的看了一眼豐元溪,「好,都聽小妹的。」

    豐元溪也正好端起杯子,杯蓋緩緩舔過杯沿,眼神危險的看向許蕭逸。後者只覺背後冷箭射來,乾咳一身,故作鎮定的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

    「阿挽。」

    「嗯?」阿挽轉過身子朝豐元溪望去。

    「晚上既要出門,現在再去休息一會兒?」豐元溪招手讓阿挽過去。

    阿挽瞧著豐元溪眉目間露出幾分倦色,當即拉著他起身,「嗯,好。」

    「兄長也回去再歇歇吧。」阿挽忙不迭的就拉著豐元溪往外走,留下許蕭逸無奈的輕笑搖頭,王爺也忒小氣了。

    阿挽進到屋裡二話不說便為豐元溪解開衣扣子,元溪只摟著她的腰悠然自得享受小姑娘的服侍,阿挽一個一個解的很認真,「手開開……」

    「好。」豐元溪把手抬起,讓阿挽繞著他一圈把外衫退下。

    「好了,快去睡。」阿挽把人推到床上坐下,拍拍他的肩膀。

    豐元溪一聲不吭的開始為她脫衣服,待僅留褻衣褻褲,抱著人一道躺下,雙手圈住,「一起睡。」

    身子一沾床,這睡意也立馬湧了上來,腰上還有一隻大手在輕揉慢捻的為她驅除酸痛,嬌軀一軟再軟,連聲音也懶洋洋的了,「嘸,好……」

    這一覺睡的許久,所幸早膳用的晚,豐元溪也不捨得叫她,就一直抱著人睡到太陽落山了才喚醒。

    「阿挽,醒醒……」豐元溪饒有興致的玩著小姑娘白嫩的耳垂。

    阿挽不受其擾的蹭了一下,腦袋一個勁的往豐元溪懷裡鑽去。豐元溪似笑非笑地瞧著這個會打洞的小地鼠,乾脆抱著人坐起,取過衣服往她身上套。

    「王爺,您可起來了?」裴安小心翼翼的輕叩房門。

    「嗯,備晚膳吧。」豐元溪瞧著迷糊的小姑娘總算是睜了眼,微微笑著在眼角印下一吻。

    「好,奴才這就去。世子和顏姑娘早就在等著您和王妃了。」裴安應道。

    聞言,豐元溪手下一頓,那就讓他們等著吧。

    夜幕剛剛降臨,都城繁華的街道上流光溢彩、燈光璀璨。來往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孩童手上拿著糖葫蘆、小糖人在人群中跑鬧著。更多的是年輕的男女,男子謙謙有禮的小心為身邊的女子擋住隨時可能會撞到的行人。

    此時,人群中有一個嬌小可人的小姑娘正被身邊的雋逸男子攬著腰身禁錮著,緩緩隨著人流往前。

    「元溪,我們又偷偷跑出來。」阿挽拍了一下豐元溪的手,笑的賊兮兮的。

    咱王爺一聽說外面有兩個閒雜人等要湊熱鬧一起去街上,就慢悠悠的在屋子裡陪著小姑娘吃了半飽,抱著人飛身出了王府。反正今日馬車也不用備,結果連裴安都還傻乎乎的在院子門口站著。

    「不喜歡嗎?」豐元溪凝視著阿挽嬌俏的笑容,緊緊牽著她的手,生怕小姑娘一時看的高興,眼花繚亂的就直接走丟了。

    「喜歡。」小姑娘也愛使壞折騰人,一邊說著,一邊就拽著元溪就往人流擁擠的地方去。

    都城臨西街有一條跨城的河流,現下河面上一隻隻花燈流動,多是蓮花的形狀,燭光應著粉色的花瓣栩栩如生。而河岸上一溜的小攤鋪,阿挽半瞇著眼眸嗅了嗅空氣中飄來的香味,仰著腦袋眨著巴巴的眼睛道,「是湯圓。」

    豐元溪真切不知道小姑娘還有這本事,當即笑開,「什麼陷的?」

    阿挽努努小鼻子,篤定道,「芝麻的。」

    瞧這得意的小臉蛋兒,頭頂的紅燈籠映襯著臉蛋嬌紅,若不是來往都是人,他真想咬一口。豐元溪終是只捏了一下,寵溺道,「你喲。」

    豐元溪琢磨著小姑娘也只嘗個鮮,便只叫了一碗。四周的人顯然對這對氣質不凡,錦衣綢衫的男女感到十分好奇。男子相貌堂堂卻看著清冷,可看這姑娘家圓溜溜的大眼睛只盯著那個熱騰騰的大鍋,也就一笑而過,帶上了幾分親切感。

    沒一會兒,賣湯圓的老漢端上一個小碗,只一個粗糙的大海碗,特意擱上了兩個搪瓷勺子,裡頭有六顆湯圓,上頭還飄著桂花。看這一個個圓滾滾的湯圓,外皮薄到彷彿會透光。

    阿挽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舀起一個,卻被豐元溪擒住了手。阿挽不解的抬頭,只見元溪臉上滿是不贊同,「小心燙。」

    豐元溪吹著冒熱氣的湯圓,待溫熱才送到她嘴邊,阿挽也未覺得不妥,張開小嘴咬下一口。彈牙軟糯,芝麻餡不斷湧出來,小姑娘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冒出的黑黑芝麻餡,樂乎的說道,「甜,好吃。」

    週遭的人們驚奇的看著這一幕,都說富貴人家的男子更為薄情,瞧這位方纔還是生人勿近的氣息現下滿目的柔情,即便是普通人家也難得有能放下男子尊嚴這般疼娘子的了。

    阿挽要和豐元溪分著吃,於是一人吃三顆。

    老漢瞧著阿挽吃的歡喜,便要再送上一碗,還說著不收錢,喜歡吃就好。

    阿挽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出來吃了好些,就聞著味道饞了才吃的。」承認自己嘴饞,阿挽還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漢也不勉強,豐元溪留下錢便帶著人繼續走。

    一路上的糖人糖畫,阿挽都沒錯過,還買著一個糖畫兔子據說是嫦娥的玉兔,也不怕羞的拿手上招搖過市。

    「元溪,那兒好多人。」

    聽到小姑娘這麼開口便知道她也想瞧瞧了,豐元溪慢悠悠的牽著人晃過去。

    藉著河邊的大樹拉開幾條紅繩子,上頭都掛著荷花燈籠,下頭綴著紅紙裡頭是謎底。猜對了的燈籠就可以拿走,隨意你是帶回家還是許願放河裡都成。

    一般放花燈這種事都是未成親的姑娘家們做的,都期盼著有個好郎君好姻緣。阿挽這手上還牽著一個她認為世上最好的男子,自然沒興趣,可是猜燈謎倒是讓她興致盎然。

    豐元溪替她翻開一張,溫溫的念道,「唯有七妹嫁董郎。」

    豐元溪才念完,還未說謎底要求是一個四字成語,小姑娘就興奮的說道,「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我知道。謎底是,六神無主。」

    這兒的花燈都是民間自發擺的,謎面都是從話本裡來的,虧的小姑娘愛聽評書,可也算沒有白聽。

    豐元溪獎勵的摸摸小姑娘的腦袋,打開第二張,「木蘭生子。打一……」

    「花生!」這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小姑娘報出答案,拉了拉豐元溪的衣袖,「想吃花生了。」

    想一出是一出,豐元溪眸光卻幽深起來,故意側身把人堵在他和樹之間,擋了外人的目光,俯身親了下方才就誘他垂涎的紅潤臉頰,聲音低啞柔情,「小饞貓,昨晚未吃嗎?」

    昨晚……送入洞房後,喜娘就讓她吃下了花生,還是三截的,剝開就有三個,說是多子多福的寓意。夫君大庭廣眾之下的輕薄讓阿挽羞赧起來,推開人跑了幾步,才回頭狀似鎮定的說道,「我要對麵攤子的那隻兔子。」

    豐元溪瞧著幾步之遠的燈籠攤子,上頭就擺了一排紙糊的兔狀燈籠。知道小姑娘是害羞的要躲他,也便聽話的去買。走時還不忘擺了擺手,示意身後護衛的人看著她。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8:43

第65章 阿挽的靠山

    店家補了餘錢後,豐元溪提著小巧的兔子燈籠往回走,還特地讓店家把裡面的一小截紅燭點亮,淡淡紅光點綴著甚是可愛溫馨。

    「我不喜歡荷花,我喜歡兔子。」阿挽凝視著那人手上提著的荷花燈皺起眉頭。一旁掛著的、水裡飄著的簡潔式樣的荷花燈顯然不能與之相提並論,每片葉子都做的格外精緻,中間花蕊處有小小的棉絲線亮著點點星光。

    「小姐,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若您不收下,小的也沒法回去交待不是。不若……您跟小的走一趟,瞧,我家公子就在聚香閣二樓廂房呢。」提著燈籠特意弓著背的男子一臉苦相,說的可憐兮兮的求著阿挽。在他身後的兩位卻已經想上前扯阿挽的衣裳,想拽她走了。

    「給我放……」阿挽怒的甩手,兔子糖畫掉落在了地上,「開」字還未出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名身穿深藍色衣衫的男子利落的把人隔開,一句話不說的擋在阿挽身前,冷漠的瞧著那三人。

    「你們是哪裡來的?」去拽阿挽的其中一人險些摔在地上,轉頭便對前頭那位說道,「全爺,這小娘子不好弄啊。」

    這位被稱為全爺提著花燈的男子全名萬全,他直起身子,面色有許不善,眼睛卻是提溜直轉,莫非是這小娘子府裡的家丁。方才看著孤伶伶的一個人,還以為是小戶人家的小姐,如今看著有點背景啊。

    萬全摸摸下巴,樓上那位大爺可還等著,隨即盪開了一抹熱忱的笑容,「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我們公子真不是壞人,只是希望姑娘收下這花燈,過去喝杯茶就好。」

    阿挽也不知前頭這兩人是誰,反正應該是暗裡保護她的。阿挽輕聲道,「我們走吧,去找元溪。」

    兩侍衛直接轉身保護阿挽去尋人。

    萬全一看急了,「快,給我站住。」要不是這是都城,早就綁著人走了,真麻煩。身後兩人也忙去攔,人還離著阿挽幾步遠呢就被侍衛提著衣領給提溜住了。

    正巧豐元溪也看到了這一幕,快步上前把無措的小姑娘摟進懷裡,「沒事嗎?」

    豐元溪眸光冷厲的瞟了一眼萬全,又巡視著小姑娘有沒有哪裡傷到。

    「元溪……」阿挽蹭了下豐元溪的胸膛,一瞧見兔子花燈,趕緊提過來,忽而想起什麼,莫不惋惜的拉著元溪的袖口說道,「糖畫掉了……」

    豐元溪掃了一眼已經被人踩碎的糖塊,摸摸小姑娘的臉頰,「回去的時候再買,嗯?」

    「好,那我們趕緊的回去吧。萬一人回去了,就買不著了。」阿挽顯然把一旁的另外幾個給忘之腦後了,拉著人就要走。

    可豐元溪卻沒想著放過這幾人,侍衛把人放開退到豐元溪身後。被放開的兩人欺軟怕硬,膽小的躲回萬全身後。

    萬全瞧著豐元溪的氣勢不免覺得自己惹上了大人物,身子一哆嗦。

    可再一琢磨,文朝帝把所有兄弟都扔出了都城,這都城裡可沒別的皇親國戚。再思量這位的年紀,也就只有睦宣王爺和大皇子有點可能。然王爺昨日新婚今兒也應當在府中,大皇子被圈進皇子府,那明擺著這位爺也一定不過是哪家大臣的公子。

    而他頭上那位可是正兒八經的小王爺啊。

    萬全有了底氣,氣焰也囂張了許多,「公子爺,不瞞您說,我們公子看上小娘子了,想請她去喝杯茶,您不若行個方便。」

    豐元溪冷哼一聲,「不去又怎樣?」

    萬全假模假樣的歎了一口氣,「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一起走吧。」

    去自然是要去,看看是什麼大人物,可要看是怎麼去的了。豐元溪先行一步,帶著小姑娘徑直去買糖畫,至於萬全三人被押解著去了斜對面的聚香閣。

    一路上萬全一個勁的嚇唬侍衛,把小王爺的底透了個遍。原來這所謂的小王爺名喚豐承洛是瑞王唯一的兒子,這瑞王是豐元溪的二哥,屬地在邊遠的縣城。

    豐承洛趕著豐元溪成親,與瑞王一道來的都城,卻是整日流連十三街,玩膩了花街的姑娘倒是趁著今日中秋想著勾搭街上的良家女子了,才跑上聚香閣就瞧見阿挽一個人落單,便起了花花念頭。

    豐元溪在侍衛的帶領下上了樓,阿挽只護著手上的糖畫,深怕又被撞到地上。

    走進廂房,就瞧見王府的侍衛一臉淡漠地看著萬全幾人,而豐承洛身邊眾多的下人正如臨大敵地護著主子,與侍衛涇渭分明的對立站著,以防落到與萬全一樣的下場。萬全幾人則一個勁的求著豐承洛快救他們,廂房裡鬧哄哄的堪比樓下的夜市。

    豐承洛看見阿挽眼珠子一亮,又瞄見攬著她肩的豐元溪不由一驚,那眼神彷彿能直接凍傷他。

    豐元溪攬著人在凳子上坐下,小姑娘心煩的嘟噥了一聲,「好吵。」

    話音落下,侍衛就抓了一旁的桌布手腳麻利的把萬全幾人的嘴堵了上去。

    「你可知道小爺我是誰?」豐承洛瞧侍衛這作風,心肝直顫,可當著美人兒的面仍壯著膽子吼道。

    豐元溪冷冷的開口,「瑞王的兒子?」

    豐承洛一聽對方知道,嘿嘿一笑,上前幾步,見一旁的侍衛沒有異動放心的在豐元溪對面的椅子坐下,「你知道我?那就好辦了。」

    豐承洛不怕死的朝阿挽諂笑道,「小娘子別多心別害怕,小王並無惡意,只是覺得看見你就想把這荷花燈送與你,再邀你一塊兒喝茶賞月罷了。」

    阿挽凝眉,「我不喜歡。」

    豐承洛瞧了一眼她手上簡單的兔子燈,嗤之以鼻,「得了吧,就這麼點破爛玩意,你就跟他走了?小白臉一個,跟了小王我,以後包你榮華富貴。倒也應當是哪家大臣的千金吧,如果門戶相當的,小王以後就許你做王妃了,如何?」

    豐承洛嘴裡跟阿挽說著種種誘惑,眼睛邪肆的在阿挽身上打轉,他還沒玩過這檔次的大家閨秀呢,不知道都城的千金小姐床上是不是也更妖嬈呢。

    豐元溪眼神一凜,方想綁了人去王府,阿挽倒是先開口了,「我現在就是王妃啊。」

    豐承洛驀地大笑,「王妃,你是哪門子王妃,這都城裡可只有一個王爺,昨兒才成親……」身後的下人們也配合的一道大笑,突然豐承洛的笑容僵在嘴邊,眼睛直直的望著豐元溪,「睦、睦宣王爺……」

    豐元溪取過小姑娘手上的糖畫,牽起她的手,落下一句話,「帶回王府。」

    ******

    阿挽本來還擔心著許蕭逸和顏寧會跑來興師問罪呢,誰知到第二天一道吃午膳見著那兩人,就好像昨天不約而同地突然失憶了一樣。阿挽覺得不好意思,主動地提起中秋晚上,這二人手忙腳亂地放下碗筷跑了。

    「元溪,他們沒事嗎?」阿挽總覺得這兩人很有問題啊,飯還沒吃幾口呢。

    豐元溪只專注的把魚刺挑開,放到她碗中,「許是做了什麼壞事吧。乖,先吃飯。」

    阿挽嚥下嘴裡的食物,自言自語道,「嗯,師傅好像也好幾日沒見了,怎麼好像都很忙的樣子。」

    豐元溪也不打算解答,因為顏霍必定是在忙著給他製藥,之前打算用寒虛花做這個第四階段的藥材,那就徹底斷掉病根,如今師傅一定是在找能有類似藥性的藥材替代了。他並不打算讓阿挽多加擔心,頂多是晚上背著她喝藥就好。

    倒是昨天晚上抓來的那個侄子,瑞王一大早就稟了文朝帝尋人。藉著他成親光明正大的進都城,暗地裡勾結大臣,還在屬地養著兵馬。他倒是要看看,他這個侄子值多少份量。膽敢覬覦阿挽,那也是活膩乎了。

    十七日大早,豐元溪便陪著阿挽回門,大堆的東西從王府大門出往將軍府裡送。

    明明才幾日的功夫,阿挽卻覺得自己好久未見父親。將軍府裡空蕩蕩的一片,讓阿挽不由的心疼,「爹,不若您就尋個人回來照顧你吧。」

    「瞧閨女嫁了人反而分外貼心了,你爹往前也是一個人住這院子,現在也沒區別。你就別操心了,不若早些的讓爹抱外孫得當。」項罡如今只希望阿挽能過的好,唯一的女兒,唯一的親人,她幸福就比什麼都重要。

    項罡沒和阿挽說多久,就讓她去自己院子裡看看方姨,方姨並未一道跟去王府,只守著姽嫿苑,順帶替阿挽照顧項罡。

    項罡留著豐元溪說到早朝時瑞王斥責睦宣王府囚禁了他兒子一事,項罡直覺這事許不定是阿挽有關,待豐元溪一敘述,項罡啪的拍案而起,「老子帶兵端了他那個小縣城,欺負我家阿挽。」

    於是乎,瑞王因他的好兒子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間糧草盡收,兵馬盡毀,更有項大將軍的直系下屬看著他這一窩。至於豐承洛,在瑞王的屬地就為非作歹慣了,多少家的姑娘都毀在他手裡,如今落了個半身不遂的回家,簡直是大快人心。

第66章 已完結

    阿挽很喜歡成親後的日子,兩個人總是能夠一直膩著。

    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見元溪,聽他還帶著沙啞的磁性嗓音哄著她,「再睡會兒。」白日裡一起用膳,一起出遊。天氣稍涼爽之際,元溪會允許在院子裡搭檯子陪她一起聽評書,但往往他自己只會坐在一邊看書。

    許是因為阿挽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和小郡主太像了,裴安日漸深疑。阿挽可憐他日日用探究的目光琢磨她,還想著套她話,黑眼圈都蒙了一層,就和豐元溪商量著把她的事告訴了裴安和侯總管。

    侯總管當場就抹了眼淚,好半晌又怒嚷著當時也該讓他去給齊芳琴那惡婦插上一刀。裴安卻是一臉的哀怨,他自覺著是王爺和小郡主最親近的人了,還被這般瞞著,連大黃都知道的事他到現在才被告知。他哪兒能連隻鳥都不如!

    裴安鬱鬱寡歡的在阿挽跟前擺著「你們都不把我當自己人」的臭臉色,卻又每天下午准點的端來冰鎮的綠豆湯,待阿挽醒來可以喝。等阿挽和他說話了,他又不理了。

    阿挽無奈只好向夫君求救,被取了好些的報酬後。豐元溪冷颼颼的和侯總管說,「把裴安調去尚縣的莊子掃院子吧。」

    下一秒,裴安就從一邊竄了出來,一臉諂媚,「王妃,評書先生又出新段子了,咱們去聽聽吧。」

    阿挽頂著紅腫的小嘴好生無奈,敢情裴安是吃硬不吃軟啊。

    阿挽讓豐元溪給陳雪娥和翠環修了墓,給墓碑刻字那日長久未見著的許蕭逸和顏寧也來了。讓她意外的是,許蕭逸居然任顏寧又打又埋怨的也沒還嘴,還好生哄著。

    「你別動手動腳的。」

    「好好,你乖乖的站傘底下行不,好好的姑娘家莫要曬黑了。」

    「曬黑就曬黑了,我回堯山照樣是堯山第一美,師兄們照樣喜歡我。」

    「成成,你就算成黑炭了也是第一美不是。而且何必捨近求遠,眼前就有人喜歡你啊。」

    「你,你瞎說什麼啊。」

    「寧兒,你可不能扯賴啊,那日是你吻的我!」

    「你……你這人怎麼……」

    「好好,那我吻的你。」

    阿挽瞧著兩人來墓地還沒幾分鐘,許蕭逸又追著顏寧風風火火的跑了,不免驚愕,「元溪,他們……親親了?」

    豐元溪瞧著小姑娘一臉的不可置信,不覺好笑,人家談個戀愛就那麼奇怪,「你也想親親嗎?」

    「啊?」阿挽眨眨眼,她不是這個意思啊!嘸……

    陳雪娥和翠環無奈的緊,背過身子畫圈圈。注意點形象好麼,好歹是送她們去投胎,多少也要流幾滴眼淚感懷一下啊。這一對兩對的就只會刺激人,嗚嗚……她們也想快點轉世找個好男人啊。

    入夜,阿挽和豐元溪正在院子裡用膳,許蕭逸帶著羞答答的顏寧回來了。大家一目瞭然的事,豐元溪只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便繼續給小姑娘夾菜。

    阿挽偷偷的對許蕭逸比了一個大拇指,就竊竊偷笑,許蕭逸回了一個「哥就是那麼厲害」的表情,惹得顏寧這一向瀟灑剽悍的妹子羞的巴不得臉埋進碗裡才好,自然許蕭逸的腰上又要多一道淤青了。

    四個人有一茬沒一茬的吃飯聊天,突的從圍牆外直直飛進來一個白鬍子老頭,抓著桌上的烤雞就撕開了吃。隨後,一隻滿身通黑的鷯哥也落在了桌上,啾啾兩聲,小腦袋撲進茶杯裡猛喝水。

    「師傅?」顏寧詫異,這哪兒還像仙風道骨的顏大師啊,吃的一鬍子的油渣。

    豐元溪早在顏霍飛落之際就一手抱著身邊的小姑娘,一手端了碗旋身落座在另一邊的凳子上,免得飯菜四濺殃及無辜。

    裴安也一時被驚到,片刻才回神讓人再去備一桌膳食,外加一疊蘋果。

    豐元溪把碗裡的東西一道給阿挽餵下後,顏霍也從疾風掃落葉的狀態恢復到了慢條斯理夾菜,還時不時給大黃喂點「難吃」的肉。瞧著離他遠遠的四人,趕緊招呼,「怎麼都坐那麼遠,來來,一起吃。」

    顏寧嫌棄的搖搖頭,「師傅,您消失了那麼些天,就落魄成這樣了?可憐我們家大黃了。」

    大黃應景的啾啾兩聲,就是就是,我都好久沒吃上蘋果了。

    顏霍拍了一下大黃的腦袋,嘿嘿一笑。他是閒不住的人,徒弟一結婚,他就趕緊的四處去找藥材了,可好藥是沒找到,倒惹了一身腥。誰讓他一大男人往尼姑庵裡鑽,還整日的偷花偷草。今兒是徹底把那庵裡的花草都翻遍了,就回了王府,準備吃飽喝足再出發。

    阿挽倒不嫌棄,看見顏霍倍兒開心,拉著豐元溪就往上趕,順手還摸摸大黃,「師傅,您給元溪看看,他好些天沒喝藥了。」

    顏霍抬頭看了豐元溪一眼,肯定是這小子怕人小丫頭擔心吧。豐元溪也盯他看了一眼,才不疾不徐的伸出手,自然是讓顏霍小心點說話。

    顏霍撇撇嘴,拿著帕子淨手後,摁上豐元溪的手腕。奇怪,這脈象……

    阿挽看著顏霍許久沒開口,只自己琢磨著元溪是不是身子更不好了,急的眼眶都紅了。豐元溪瞪了顏霍一眼,抓握住阿挽的小手安撫她,「我沒事。」

    顏霍放開豐元溪的手,「溪兒,你近來有沒有加別的藥,或者吃食上有什麼不同沒有?」

    「主子吃的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頂多現在有了王妃,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罷了。」裴安喃喃道,倆主子吃食都是他過手的,藥是他熬的,有沒有什麼不同他還能不知。

    顏霍沉思,突而眼睛一亮,「阿挽,來,讓師傅給你把把脈。」

    阿挽怔然,卻也乖乖的伸出手。

    顏寧和許蕭逸靜靜看著,阿挽把什麼脈,懷孕了?兩人簡直心有靈犀,趕緊的一股腦圍上來,盯著阿挽。

    只有豐元溪眉間一蹙,未見喜色,他或許知道師傅的意思了……

    顏霍把過脈,放聲笑開,「哈哈,老夫就知道,一定是這樣!」

    聞言,許蕭逸和顏寧連忙朝豐元溪賀喜,「恭喜妹夫(師兄)!」轉而立馬朝顏霍問道,「孩子幾個月了?」

    阿挽驚呆了,她和元溪成親滿打滿算才一個半月,即便有孩子能幾個月!

    裴安赫然被這一巨大的驚喜衝擊到,一邊大喊一邊跑出院子,「王妃有孕了!王妃懷上小王爺了!」

    顏霍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沒法理解這些人的思維,木然問道,「阿挽丫頭懷孕了?誰告訴你們的?」

    「不是師傅您說的嗎?」顏寧的笑容頓時僵住。

    顏霍大驚,大口灌下一杯茶才吐氣,「我的意思是你師兄的病情好轉了!」

    豐元溪淡然點頭,「那阿挽可會有事?」

    「無礙。我方才便是覺得不放心才給阿挽丫頭把脈,寒虛花助她魂魄歸體後,體內留著藥性。女子本陰性,雖她一直滋補著卻也是不易有孕。如今一成親,寒虛花倒歸你所用,可是皆大歡喜,你能除了病根,丫頭也能早日有孕。」

    許蕭逸乾咳一聲,堪堪吐出幾個字,「通過……房事?」顏寧赧然。

    顏霍笑瞇瞇的點頭。

    阿挽覺得她從沒有像今天那麼聰明過,腦袋裡把顏霍說的話理的一清二楚。阿挽驀地站起,拉起元溪的手,一臉正色,「元溪,趁著天色尚早,我們快點回房多做幾次。」

    豐元溪勾起淡淡的笑容,他的小姑娘,也實在是過於坦率、大膽了。但是……他喜歡。

    看著正房的房門當眾被關上,許蕭逸尷尬的吞嚥一口口水,隨手端起手邊的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呵呵,天氣有些熱。」

    大黃眨著綠豆小眼怒視許蕭逸,搶我蘋果還搶我水的混蛋。

    而此時的屋內,阿挽一把將豐元溪摁到在床上,自己則迅速的脫了個乾淨,留了一個肚兜跨坐在男人身上,然後摸摸元溪的臉頰,歉意道,「夫君辛苦了,阿挽會多給你熬些補湯的。」

    豐元溪眸色幽暗,大手一揮,幔帳落下。

    待不知幾個時辰、幾個回合過後,小姑娘全身酥軟的被人摟在懷中。豐元溪輕輕撩開汗濕在她臉側的秀髮,溫柔的印下一吻。

    阿挽迷迷糊糊的蹭著夫君大人赤`裸的肩頭,嬌聲呢喃著,「夫君明日喝想喝什麼湯……」

    豐元溪啞然失笑,莫不把她折騰的暈過去是不行了。

    屋內繼而一片春`色……

    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時,阿挽艱難的睜開雙眼,就看見一身月白色裡衣的豐元溪手上拿著書本靠在床頭,微笑看著她。見她醒來,俯身親吻著她的唇瓣,柔聲道,「娘子,睡的可好……」

    這樣的早上真好,阿挽緩緩勾起笑容,答非所問,「元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豐元溪只覺這三個字鎮在心口,嘴角的笑容卻是幸福盪開,「但是你現在告訴我了。」豐元溪抱住嬌俏的小娘子,身子緊緊想貼,許久,他緩緩開口,「我也愛你。」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不過你愛的人也愛你,而你們正好一不小心在一起……

    過了一輩子。

作者: leahlai    時間: 2014-10-17 22:29:04

番外之生辰禮物

  充足的炭火將屋子裡烘的溫熱,僅留了兩扇小窗子透氣,冬日的暖陽溫溫的照射在窗邊木花架上的小盆桂蘭上,在地面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小黑影子。
  豐元溪緩緩睜開雙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光亮,緩緩的側過身子看著團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個頭的小姑娘。兩人不知不覺成親已有半年了,三個月前,他的體質就已經轉好,皇兄奴役起他來就更肆無忌憚了。
  皇兄的維護、疼愛,他銘刻於心,他自是願意為皇兄分擔,護好戊遼國的江山。只不過……他只想做那個皇位之下的守護者,對於那個位置,他沒有任何念想。
  可前日開始,他便又恢復成了那個無所事事,掛著職位,領著俸祿不上朝不做事的睦宣王爺,因為……他的小王妃有身孕了。
  只可惜,他的小王妃調皮的很,似乎並不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豐元溪寵溺的望著睡的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這麼丁點的嬌寶貝肚子裡還有一個比她更嬌更小的小娃娃,這樣的感覺對於他來說實在奇妙極了。
  阿挽聞著包裹著她的熟悉好聞的味道,眼睛還未睜開,身子就尋著暖源擠過去,鼻尖微微聳起,在豐元溪的胸膛處磨蹭。小手慢慢的從被子裡縮上來抓住胸膛處的布料,甜膩膩的叫喚著,「元溪……」
  「今日……也不用上朝嗎?」小姑娘掙扎著還是未掀開眼皮,只懶懶的呢喃著。
  「嗯,無事就不去了,陪你可好?」豐元溪伸手搭在她的纖腰處,慢慢的揉著。女子有孕酸累的很,雖然現在還未顯懷,他也得先做準備,讓她能夠舒服些就好。
  「好……」阿挽嘴角勾起,張手抱住元溪。元溪近來除了沐休都有乖乖的去上朝,她早上醒來也總是見不到人。用完晚膳也會在書房待上半個多時辰才回房,後來公務忙著,他還是會和她一起睡。可她偶爾睡的不安穩,醒來就會瞧見他靠在床頭翻奏折。
  這幾日倒是難得,連著在家倆日了,還以為今日醒來他必定去上朝了,卻還是陪著她,真好。而且元溪還給她揉揉,嘸……
  昨天晚上沒有做親密的事情呢,元溪怎麼也幫她揉揉呢。
  這是這對新婚小夫妻養的習慣,誰讓小姑娘總是懵懵懂懂的挑釁、勾引她家夫君,豐元溪就往往折騰的她第二日名正言順的賴床到中午也不願起身。於是,元溪總會在歡好後仔細的幫她揉著腰身、大腿,省的她累乏。
  小姑娘疑惑的睜開了眼睛,透了條小縫,瞇瞇的瞧著他。
  這張俊臉無論什麼時候看都讓她著迷的不行,眼裡的溫柔……似乎比往日還多帶了一些別的不明情緒。
  阿挽的小腦袋裡咯登一下,元溪好幾日未曾和她恩愛了,莫不是今日想先揉揉再做羞羞事!這念頭一出,阿挽驀地清醒了,心虛的垂下眼瞼,稍稍縮了□子往後退去……再退一點再退一點,現在為了肚子裡的小元溪可千萬不能啊。
  豐元溪見小姑娘往床榻裡面縮,眉眼輕佻,也跟著不著痕跡的往裡挪。
  阿挽後知後覺的瞧著依舊近在眼前的胸膛,忙不迭坐起身子,「我餓了,我們快起來用早膳。」
  豐元溪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
  阿挽看著他下床,終於鬆下一口氣。她不知道的是,正背對著她穿衣的豐元溪,也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小姑娘這咋咋呼呼的,方才猛地坐起,他一顆心都要跳出喉嚨眼兒了。
  用過早膳,阿挽就總是看著院子門口,未如往日他在家時那般纏著他。豐元溪只裝作未察覺,為她念著書裡的故事。當顏寧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小姑娘激動了,急忙起身,「元溪,寧兒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會兒。」
  豐元溪拽住阿挽迫切離去的身子,取過架子上的狐裘披風,包裹住嬌小的身子,在身前繫上帶子,「小心外面冷,早些回來」,話畢在額頭輕輕一吻。
  「嗯,好。」阿挽圈過他的頸項,踮起腳尖,禮尚往來。
  看著消失在院子門口的絨團團,豐元溪輕歎了一口氣,只不過一碗安胎藥,為了防著他如今還要特地跑沁草園去喝。也不知師傅和顏寧最近是不是太空閒了,居然都陪著她一起折騰。
  「阿嚏,阿嚏……」顏霍連打了兩個噴嚏,白鬍子被吹起來老高。
  「師傅,莫不是著涼了,昨晚又去外面做賊了?」顏寧皺著眉頭,苦著臉看著阿挽將黑乎乎的安胎藥喝的一滴不剩,不禁打了個寒顫轉頭看向顏霍。
  顏霍瞪了一眼小徒弟,「你師傅我行的端坐的正,從來不屑偷雞摸狗之事。」
  顏寧不屑的撇撇嘴。阿挽有些擔心,「師傅,你可要注意身子。」
  顏霍笑瞇瞇的彎起嘴角,「還是阿挽丫頭乖。你們都是白眼狼。」
  阿挽眨眨眼,師傅莫不是誤會了什麼。她只是怕師傅感冒了會傳染給她們,若是影響到肚子裡的小元溪可就不好了。
  顏霍捋捋鬍子,「不過說真的,我總覺得隔壁那小子在背後惦記著我……」答應了阿挽幫忙瞞著,可要是鬧到最後發現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阿挽丫頭是沒事,他一定會當作是罪魁禍首的。要不,他還是早點逃走的好。
  顏霍深深思慮著幾時走為好。
  眾人各自懷揣著心事相安無事的又過了三日,過了今晚便是除夕了。阿挽不若前幾日躲著他,一上床就說困要睡覺,倒是一反常態的拿了一本遊記爬上床,窩進豐元溪懷裡,「要聽這本。」
  豐元溪翻開一頁,俯□子咬了一口白嫩的小耳垂,「小懶貓,這可怎麼辦才好,看個故事都還要人念了。」
  阿挽嘻嘻笑著躲開,「喜歡聽,元溪的聲音好聽……」特別是在做羞羞的事情那會兒,叫她寶貝,叫她娘子,叫她阿挽……像一隻動情的野獸,一點不像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那樣的特別性感,會讓她心跳加速……
  豐元溪瞅著小姑娘的臉頰慢慢的泛起紅暈,眼神不由暗沉下來,突而注意到小姑娘覆在小腹上的柔荑,又頓時清明。
  將被子拉上來,在白皙優美的脖子處掖好,開始念遊記講故事。
  燭台上的蠟燭一點點的燃燒,阿挽一個勁的點著腦袋,悠悠的往下滑,小屁股就一直蹭著豐元溪的身子往下磨。豐元溪把書合上,把小姑娘抱到身旁,滅了蠟燭後也一道躺下。
  豐元溪心疼的看著小姑娘睏倦的不行,卻又心思惦記著事睡的不安生的模樣,嘴裡還唸唸有詞。豐元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的安撫著,「阿挽乖乖的睡吧,不過是生辰,只要有你在,我就開心。」
  小姑娘似乎聽見了夫君的撫慰,沉沉的睡去。
  「元溪……」
  「……怎麼了?夢魘了?」
  小姑娘恍似驚醒倏地爬起來,木怔怔的坐在床上轉頭望著外頭黑漆漆的一片。豐元溪趕緊把人抱住,「乖,我在,不怕不怕。」
  豐元溪想起身去把蠟燭點上,阿挽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元溪只當她害怕,「阿挽夢見什麼了,嗯?我不走,我去……」
  阿挽打斷了豐元溪的話,「現在子時了嗎?」
  「嗯,馬上就丑時了。好些了嗎,別怕。」豐元溪想著抱著小姑娘一道去點蠟燭。
  阿挽呼了一口氣,「元溪,生辰快樂。」她特地問了皇上大叔,元溪是在除夕的子時誕生的。阿挽牽過豐元溪的大手摁在小腹上,豐元溪已經適應了黑暗,清楚的望見阿挽眼中的柔情蜜意。
  「你摸摸,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已經快兩個月咯,再過八個月就會有一個小元溪了,開心嗎?」阿挽仰著小臉,殷切的看著夫君大人,小臉上滿滿的驕傲外露著。這是她的小寶貝,她肚子裡有元溪的孩子,這是只有她可以做到的事。
  豐元溪緊緊抱住阿挽,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但是第一次從阿挽口中知道他還是激動的不能自己,「謝謝我的阿挽。謝謝……」
  他還是喜歡小阿挽,對於小元溪他沒什麼想法。
  小姑娘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腰,軟乎乎的靠在他肩頭,「總算說出來了,都快憋死了呢。」她一知道自己懷孕了那天午後就迫不及待的想進宮,抓著夫君大人的手臂說,「我懷孕了我懷孕了!」
  結果師傅一句話就斷送了她的念頭,「喲,那正好,丫頭你也甭愁給溪兒送什麼了。人家一王爺什麼都不缺,現在就缺個小王爺了。」
  於是,她一直忍著,忍著……
  「師傅提的意見嗎?」豐元溪摟著人慢慢躺下,大手輕輕的撫摸著阿挽尚為平坦的小腹。
  「是的,多虧了師傅。不然我還煩心要送什麼呢,元溪,你說要取什麼名字呢?」她從第一晚就開始想,現在終於可以和元溪討論一番了。
  「娘子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的睡覺,讓肚子裡的小阿挽也一起睡覺,可好?」豐元溪悠悠的晃著小姑娘,哄著她。聲音柔的都能擠出水來,心裡卻已經在琢磨著要斷了堯山上的酒肉供應……
  「是小元溪!」阿挽很堅持。
  「好好,那你快睡著……」哎,小阿挽還是小元溪也不是他們兩個能決定的啊。

作者: Cardea芯    時間: 2014-11-18 15:24:35

第30章 又一登徒子

豐元溪面無表情,只兀自牽著阿挽在路上走著,看起來和旁人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王府的馬車沒有如別府的在宮門口駐足,而是由趕車的太監牽著馬兒隔著距離緊跟在身後。

    隱約的有輕輕的聊天聲,而這廂的兩人卻是沉默至極。

    小丫頭過分的安靜了,規規矩矩的邁著小小的步子,目不斜視的跟著他。豐元溪猶疑地捏了捏抓握住的小手,問道,「怎麼,不舒服,若不願意赴宴,我們就回去。」

    阿挽未抬頭,輕聲的回道,「以前我做什麼沒人看到,現在可不行,我不能讓你丟臉了啊。」

    豐元溪微微笑著,小丫頭總是這般的貼心,可他豐元溪的人,在這戊遼國何須顧及到別人,想做什麼便做好了。

    話音才落,豐元溪一個屈身便將人抱起來,半是委屈半是玩笑的說道,「可阿挽若要整晚一言不發,那我可不是要無趣。」

    阿挽一見自己落入男人懷中,趕緊的環視了一周,又急急忙忙的把自己縮在元溪胸前,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阿挽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豐元溪接著說道,「還是阿挽希望我和別人說話呢,是左邊的那位紅衣姑娘還是右邊的那位藍衣姑娘,不然……」

    「不準不準,」阿挽急急忙忙的捂住豐元溪的嘴巴,粉嫩的小嘴翹的老高,防備的朝左邊望去,咦,哪兒有紅衣姑娘?再瞧瞧右邊,也沒有藍衣姑娘啊。

    小丫頭一臉茫然,小手默默垂下,再仔細的掃一遍。

    燭光透過紅艷艷的燈籠照在豐元溪臉上,只見俊秀的臉龐上,薄埂的唇瓣拉開,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毫不掩飾的彰顯著他愉悅的心情。

    從鼻腔中冒出的可疑的笑聲把小丫頭的注意力從四周婀娜多姿的女子身上拉回,那滿是戲謔的眼神讓「吃醋」的小丫頭恍然大悟,羞赧的把小腦袋窩進豐元溪懷中,悶聲悶氣道,「元溪騙人……」

    嬌羞的小丫頭十足逗樂了豐元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又道,「嘸……有嗎?那許是我看錯了,我再仔細瞧瞧那姑娘穿的什麼顏色。」

    這下阿挽也顧不上別扭,啊嗚一口輕咬了下豐元溪白皙的脖頸,輕輕的一下,連個小牙印也不舍得留下,只有晶亮亮的口水在燭光下反射出亮光。

    「元溪都沒有夸人家今天穿的好看,就知道看別的姑娘……」阿挽好不委屈,頓了兩秒,賭氣的吐出四個字,「登、徒、浪、子。」

    豐元溪沒料到阿挽會得出這麼個結果,一個不妨,生生嗆到。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干咳的聲音。

    裴安牢牢的跟著主子走著,低眉順目,數著路上的石塊。一邊為小主子的規矩行事欣慰,一邊又為自己看到的孺慕之情大嘆溫馨。王爺連對不是自己親生的小主子都這般垂愛,想來將來有了王妃有了小王爺,一定會更加疼愛的。

    哎,就是小主子這麼個佔有欲倒是個難題,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將來的王妃呢。

    裴安早早的就將阿挽作為了王府的人,深深的覺得王爺一定得娶個對小主子好的王妃才成。

    他還在琢磨呢,小主子突然就冒出這麼個詞兒。

    戊遼國誰人不曉睦宣王爺不好女色啊,這倒好,居然被一個半大的女娃娃訓斥登徒浪子。這,這……

    阿挽抬起頭,奇怪地望向豐元溪背後的裴安,關心道,「裴安,晚上天兒涼,多穿點,可別感冒咯。」

    裴安生生的把咳嗽藏著,「謝小主子關心,奴才知道了。」說話間,還不忘去監視王爺有沒有什麼暴戾的舉動,一怒之下把小主子摔地上什麼的,他還是好擔心啊。

    「哎喲,」才想著,阿挽就低呼一聲,「怎麼能打人呢?」

    聞言,裴安身子一顫,王爺,您下手可要輕點兒。

    阿挽又氣又羞,一點沒反省自己,反倒是先發制人訓導起豐元溪來。

    「小姑娘家,哪兒學的葷話?可是听了幾日評書就學了這市井之風。」豐元溪一個生氣倒真的重重的打了一下小丫頭的**,可這一掌下去,還摸到了骨頭,心里又是好生心疼。

    也不管這身子能讓阿挽用多久,總歸是養了快一個月了,怎的看著圓潤些,還是瘦弱的很。

    阿挽空出一只手,摸摸小**,嘴巴扁起控訴著「施暴」的男人。可听他這麼一說,趕緊解釋,「才不關說書師傅的事呢。」

    察覺到元溪輕輕的幫她揉著臀部,小丫頭又膩著窩回他的肩頭,「元溪要做正事兒,人家好無聊。」

    「嗯,等這幾日忙完,就帶你去城外莊子里住,待夏日過去涼爽了我們再回來。」豐元溪柔聲安撫著。等到這月十五過了就要迎來阿挽的百日,離上回師傅回信又過去了八天,早該到了才是,也不知路上出了何事。

    他現在只想日日陪伴她,只是……戊遼國的江山不能毀于一夕。快了,會沒事的,只要師傅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阿挽哪兒還記得方才拘著規矩的事兒,纏著豐元溪說著莊子里有什麼好玩的好看的,一顆心早就飛出都城了。

    四周的女眷們眼瞧著王爺和郡主如此親密,一邊羨慕著阿挽的好運,一邊為自己鼓氣。能讓如此清冷、俊逸又尊貴的男子為了自己展顏可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炫耀的事嗎?!

    慶元殿近在眼前,阿挽就乖乖的下來自己走。

    慶元殿燈火輝煌,眾多大臣女眷們都已經入座。見得豐元溪,又紛紛起身行禮,連最不待見豐元溪的大皇子也由旁人扶起乖乖的問好。

    然一個個的眼神卻都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不顯姿色的小丫頭。

    當日在安福茶館,睦宣王爺疼寵小郡主可是眾人所見,甚至全程抱著,親自喂吃喂喝。即便市井流言信不得,今日王爺抱著小郡主從宮門走到慶元殿卻是眾人有目共睹了。倒是奇怪,不過一個黃毛丫頭,有如何的本事能哄得冷面王爺。

    若不是永信候使了什麼花招不成?

    才入座,裴安就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個食盒,端出一盅補藥,放在阿挽面前。

    豐元溪拿起湯勺,熟稔的暈開最上頭淺淺的一層草灰色泡泡,倒入一旁的小碟子中,再了一口方才喂阿挽喝下。

    小丫頭配合的乖乖喝下,拿過帕子擦干淨嘴角。又換過一條帕子,把元溪手上因碗壁黏上的湯水擦拭掉。阿挽就像在做一件大事情一般,上下翻轉一遍,才甜甜的朝豐元溪笑開。惹的身旁的男人手癢的差點把小丫頭的發髻揉亂了。

    裴安好笑的看著滿殿的人都像見鬼了似的瞧著自家主子。不由嗤了一聲,都是小家子氣的,沒見過大市面。倒是大皇子,一直懶懶的靠著墊子,連個眼神也未施舍,有些捉摸不透啊。

    這時,門外進來項將軍一家和許蕭逸,大家又免不了一番寒暄。

    許蕭逸被領著坐到豐元溪後方,項將軍則是坐到了大皇子的下側。

    阿挽偷偷的轉過身,「兄長,你不是跟在我們後頭嗎?怎麼那麼慢呢?」

    許蕭逸豎起食指湊進嘴邊,噓了一聲,神秘的說道,「這是……秘密。」

    阿挽豎起耳朵等著解惑,就得到這麼個答案,努努鼻子,好生不屑,「秘密一定也是元溪出謀劃策,哼,你就是小跑腿的。」

    哎呀,好你個豐挽,敢情以為自己姓豐就不是永信候府的人了吧。許蕭逸氣不打一處來,偏的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自己忍著。端起桌上的酒杯,猛灌了一杯。成,我就是個跑腿的。

    豐元溪把獲勝的小丫頭得意的小臉掰回,示意她吃些東西。

    項姝眼瞅著許蕭逸和阿挽吵鬧,好生厭煩。小地方出來的就是上不了台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這麼胡鬧。王爺也真是的,若是父愛泛濫,現在娶她,一年後她也能給他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出來。

    齊芳琴也默默觀察著這個叫「阿挽」的郡主,原來是這般小的一個孩子,不過五歲吧。隨之安撫了一□邊的項姝,五歲又不是十五歲,毫無競爭力。

    阿挽小口咬著梅花糕,看著離他們最近的項罡灌下三杯小酒,呼了一口氣,嘴角不禁淺淺勾起。這個大叔是項姝的父親嗎?可真好玩,喝酒都是三杯三杯的喝,那還不如換個大碗來的爽快呢。

    察覺到阿挽的眼神,項罡側頭望去,小丫頭回以甜甜的一笑。

    項罡一愣,只尷尬的朝豐元溪舉杯。豐元溪也只能為她喝下這一杯,畢竟是自家小丫頭先去招惹人家的。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隨著洪亮的通傳聲,文朝帝爽朗的笑聲也飄進殿內。

    文朝帝攜皇後坐下,又讓大家也一起坐下,不必拘禮。文朝帝瞧見手上還捏著糕點的阿挽,笑意愈加的濃,好不親熱的問道,「阿挽,大叔宮里的糕點可還喜歡?」

    阿挽笑嘻嘻的回著話,羨煞一眾。

    唯有項罡緊緊的抓著手里的酒杯,阿挽……

    作者有話要說︰咦?阿挽到底是誰?

    阿挽這具身子到底是為什麼死了?

    那個院子里的小女孩都是干嗎的呢?

    大皇子晚上會做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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