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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娜.林賽]此心狂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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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0:06
標題:
[喬安娜.林賽]此心狂野(全文完)
此心狂野
作者:喬安娜.林賽
在一次印第安人的襲擊中,考特尼•哈特與其父親失散。四年後,已是美貌動人的哈特小姐在一張舊報上見到一幅與其父親酷似的照片,便決定不顧一切前去找尋。因要穿越那片凶險可怕的印第安人保留地,哈特小姐得找一位強悍有力的護送者。
錢多斯出現了,這位英俊的年輕槍手長著一雙有如西部天空般碧藍的眼睛。正是這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使考特尼感到他值得信賴。兩人踏上了去往她父親所在的城鎮的那條荒野的小路。考特尼到底是能找回她父親呢,還是在追逐天邊的彩虹?而這位寡言少語、冷酷無情、野性十足而又神秘莫測的錢多斯背後,到底又有什麼樣的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呢?兩人一路跋涉,錢多斯的英勇無畏一次次使他們化險為夷。兩顆心一次次地撞擊,迸出愛的火花。
然而,儘管愛她至深,錢多斯卻又在竭盡全力抗拒著考特尼的愛,正如他同時也在極力躲避自己的父親一樣。然而那真摯的愛是無法抗拒的。萬般無奈中,錢多斯只得面對考特尼再現了四年前那次襲擊中自己身為印第安人的那副凶險的面目……
幾經周折,幾多磨難,幾番心與心,痛苦而歡樂的交織,他們終於幸福地走到了一起。考特尼重新找回了父愛,錢多斯與父親言歸於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0:54
第1章
堪薩斯,1868。
埃爾羅伊•布勞爾怒氣沖沖地"砰"地一聲擱下啤酒杯。酒店裡的騷亂讓他心神不寧,無法專注於他大腿上那個性感十足的金髮碧眼女人,埃爾羅伊難得玩上像大莎這麼誘人的好貨。這種時候不停地被打攪,真他媽讓人掃興。
大莎的肥屁股在埃爾羅伊的大腿根部蹭來蹭去。她傾身向他耳邊低語,話說得坦白露骨,立時收到了她預期的效果。她能察覺到他躁動起來。
"幹嘛不上樓去呢,寶貝,那兒我們能單獨待著?"大莎提議道,話音已是春心蕩漾。埃爾羅伊咧嘴一笑,想著接下來的好時光,他激動不已。他打算整夜獨自享用大莎。在羅克裡那個高地的農莊最近的鎮上,他時常光顧的那個妓女已是徐娘半老,且骨瘦如柴。而大莎可真是個難得的好貨。為了這次去威奇塔的路上能遇見了她,埃爾羅伊已經做過祈禱道謝。
那個牧場主怒洶洶的大嗓門又一次揪住了埃爾羅伊的心。他抵擋不住,特別是兩天前所看到的那些,使他不得不傾耳去聽。
牧場主告訴他的每位聽眾他名叫比爾•查普曼。他剛來這家酒店一會兒,給店裡每人要了份喝的。這聽起來挺慷慨夠味的,其實算不了什麼,因為店裡總共只有七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店裡的服務小姐。往北不遠查普曼有一個牧場,他正在招徠人手,找那些對鬧得這塊地方惶惶不安的印第安人忍無可忍的人。吸引埃爾羅伊注意的正是"印第安人"幾個字。埃爾羅伊自己還沒碰上印第安人的麻煩,一點兒也沒有。不過,他兩年前才遷來堪薩斯。他的小農莊不堪一擊,他清楚這一點--實在不堪一擊。農莊離他最近的鄰居有一英里,離羅克裡鎮兩英里。農莊裡就埃爾羅伊自己和彼得--他雇的一個幫著收莊稼的小伙子。埃爾羅伊的妻子在他們到堪薩斯六個月後就死了。
埃爾羅伊可不願感到不堪一擊,一點兒也不願。一個高大的漢子,身長六英尺四,粗壯得跟水桶似的,他已習慣於這身大塊頭讓他逍遙度日,除他自惹的外,沒什麼事同他過不去。沒人想嘗他那對肉乎乎的拳頭的滋味。正當三十二歲,他身體結實著呢。
然而眼下,埃爾羅伊發現自己對游弋在這塊平原上的野蠻人憂心忡仲,那些野蠻人試圖將準備在這兒定居的體面而虔誠的文明人趕得遠遠的。
他們毫無公平較量的意識,那些野蠻人,他們壓根不把機遇均等原則放在眼裡。哦,光是埃爾羅伊聽的那些傳聞就足以讓他驚僳不已了。再想想他已被告知他定居的地方與劃出來的印第安人保留地近在咫尺--保留地是堪薩斯與德克薩斯間的一大片荒野,他的農場離堪薩斯邊界實際上就三十五英里之遙。但那的確是塊好地,見它的鬼了,正好處在阿肯色河與沃爾納特河之間的地帶。隨著戰爭的結束,埃爾羅伊本以為軍隊會把印第安人限制在劃給他們的土地上。
然而並非如此,士兵們不可能無處不在。內戰一爆發,印第安人便向此地的居民發動了戰爭。內戰雖然結束了,可印第安人的戰爭卻愈演愈烈。他們不會放棄他們認為屬於自己的土地,這一點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不移。
那天晚上,這種恐懼使埃爾羅伊聚精會神地聽比爾•查普曼講著,把上樓與大莎同歡的念頭拋在了一邊。
就在兩天前,他和彼得還沒來威奇塔時,埃爾羅伊親眼目睹了一小群印第安人穿過他的農場西角。這是他初次看到的一群滿懷敵意的印第安人,這群鬥土與他來西部的路上見到的那些馴服溫順的印第安人可不能相提並論。
這獨特的人群有八人,全副武裝,身著鹿皮,正往南行進。
埃爾羅伊毅然決然地跟著他們,當然,離得遠遠的,-直尾隨到他們安紮在阿肯色河與寧尼斯卡河交匯處的營地。沿著阿肯色河東岸搭著十個圓錐形帳篷,至少還有另外一群印第安人,包括婦女和小孩,在那兒安了家。
發現這群基奧瓦人,抑或是科曼契人就在離他的家只有快馬幾個小時路程的地方安營紮寨,這已足以讓埃爾羅伊心灰意冷了。他警告他的鄰居們,說印第安人營地就近在身邊,知道這消息會令他們驚慌失措。
到威奇塔後,埃爾羅伊向鎮上的人講述了他的發現。一些人嚇得不行,而現在比爾•查普曼正在酒店裡煽動那些常客的興致。
有三人稱願隨查普曼和他帶的六個牧牛工-起幹。其中一個還說他認識鎮上的兩個流浪漢,那兩人對幹掉幾個印第安人也不會推三阻四。說著便離開酒店去找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心甘情願。
有了三個情緒激昂的志願者在手,加卜另外兩個可能加入的人,比爾•查普曼又把他的藍眼睛轉向了埃爾羅伊,這人一直在旁邊一言不發地聽著。
"你怎麼樣,朋友,"這個個子高挑、並不粗壯的牧場主問道,"同我們一起幹吧?"埃爾羅伊推開腿上的大莎,但仍挽著她的胳膊,走到查普曼跟前,"你不能讓部隊去追捕那些印第安人嗎?"他小心翼冀地問。
牧場主滿臉不屑地笑起來,"這樣好讓部隊拍拍巴掌,然後把他們護送回印第安人保留地嗎?這恐怕還不公道。要確保一個賊性難改的印第安人不再你的話,唯一辦法便是幹掉他,他就沒法偷了。這伙基奧瓦人就在上周還宰掉了我不下十五頭牛,搞走我一群上等好馬呢。最近幾年他們三番五次地洗劫我。我再也受不了他們的騷擾丁。"他急切地看了埃爾羅伊一眼,"你跟我們干?"-股冰冷的恐懼感透過埃爾羅伊的脊背。十五頭牛被宰掉了!他只帶著兩頭牛,但他農場裡的其他一些牲口,也許在他離開那天,就被劫掠一空或宰殺殆盡。沒了牲口,他便一無所有了。一旦那些基奧瓦人光顧一次,他就會徹底完蛋。
埃爾羅伊那雙黃褐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比爾•查普曼,"兩天前我見到他們的八個斗土。我跟著他們。他們在阿肯色河的一個岔口紮了營,離我的農場大約有十三英里。你們沿著河走,離這兒大概有二十七英里。"
"他XX的,怎麼不早說!"查普曼叫道。他若有所思,"他們興許就是我們在找的那夥人。對了,他們不可能轉眼間便跑那麼遠。那些狗雜種比我知道的任何東西都跑得快得多。他們是基奧瓦人嗎?"埃爾羅伊聳聳肩,"在我看起來他們沒啥兩樣。但那幾個斗土並沒有趕著馬。"他直言相告,"他們的營地裡倒有-群馬,大約四十匹。"
"你願帶我和我的牧牛工去找他們紮營的地點嗎?"查普曼問道。
埃爾羅伊皺了皺眉,"我帶著牛,要拖一把犁回農場。我沒馬,只會延誤你們的時間。"
"我借你一匹馬。"查普曼道。
"但我的犁……"
"我們離開的時候把它存下來,我來付錢。你回來再取,行嗎?"
"你們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一早,如果我們騎馬狂奔,而他們還待在那兒沒動的話,那麼下午三點前便可趕到他們的營地。"埃爾羅伊看廠看大莎,咧大了嘴笑了一笑。只要查普曼沒決定現在就出發,埃爾羅伊便不會放棄與大莎快活一晚,不會。但明天……
"算我-個,"他對牧場主說道,"還有我雇的那個幫手,也算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1:16
第2章
第二天早晨,十四條玩命的漢子騎馬駛出威奇塔。年僅十九歲的彼得興奮不已,以前他還從未碰到過這種事情。不只是他,這夥人中有幾個對殺人害命情有獨鍾的,這下有了個極好的借口。
埃爾羅伊對他們任何人都沒啥好感,他們同他不是一路人。但他們來西部的時間都比他長得多,這一點他自愧不如。反正有一件事他們是不約而同的,即每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對印第安人恨之入骨。
查普曼三個常用的幫手各報了名字,但沒說姓--塔德、卡爾和辛辛納蒂。他雇的三個槍手是勒魯瓦•柯裡、戴爾•特拉斯克和韋德•史密斯。有一個威奇塔人是個治牙的游醫,叫斯邁利先生,聽來就不像。幹嘛這麼多人來西部後要改名換姓,有時與他們的職業相稱,有時並不相稱,對此埃爾羅伊茫然不解。有個丟了工作的前任幫辦,六個月前流浪到威奇塔,至今仍在待業。他靠什麼為生?埃爾羅伊有點好奇,但他知道最好別問。第三個威奇塔人是個像埃爾羅伊-樣的農莊主,昨晚碰巧來到酒店裡。那兩個流浪漢是一對兄弟,要到德克薩斯去,名叫小喬•科特爾和大喬•科特爾。
由於一路狂奔,加上還想再招幾個人,查普曼領著這夥人那天中午前便到了羅克裡鎮。但繞這個彎子只給他們增添了一位夥伴,拉茲•漢德利的兒子-約翰。不過,他們發現並不需要如此十萬火急,因為騎快馬跑在前面的大喬•科特爾掉頭回來,在羅克裡遇上他們,報告說那群基奧瓦人就駐紮在河邊。
午後不久他們趕到了印第安人的營地。埃爾羅伊一輩子也沒這麼縱馬狂奔過。他的脊背疼得要命。那些馬也都累得差不多了。他怎麼也不會讓自己的馬跑成那樣。
河邊茂密的樹木和蔥翠的野草把埃爾羅伊等人遮蓋得嚴嚴實實。他們慢慢靠近,仔細觀察營地,河水的喧嘩掩住了他們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兒一派靜謐。氣勢宏偉的帳篷在好些大樹下分散排開,孩子們看護著馬群,婦女們正聚成一團拉家常。有位單獨在一邊的老人正在逗弄著一個嬰兒。
很難想像這些人就是嗜血成性的野人,埃爾羅伊尋思著,很難想像這些孩子長大後會去殺人、偷東西。怪了,這些女人折磨起俘虜來據說比男人更殘忍,諸如此類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他們只看見一個斗土,但那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正如小喬所說,其他鬥士可能會像墨西哥人一樣在睡午覺。
"我們等到夜裡,趁他們睡著了,毫不起疑的時候動手"塔德提議道,"印第安人不愛在夜裡開戰。他們死到臨頭了,讓他們魂飛魄散去吧。出其不意壞不了事。"
"說不定我們馬上會被他們打個出其不意,"斯邁利先生說道,"如果那些鬥士都只是在打盹的話--"
"他們不可能在附近。"
"誰說的?他們可能就在帳篷裡造武器,或者在玩他們的女人。"勒魯瓦•科裡咯咯地笑道。
"真那樣的話,得有好多女人,可那兒就十個帳篷,科裡。"
"那群馬裡有你的馬嗎,查普曼先生?"埃爾羅伊問道。
"還沒認出來,但它們擠得太近,沒法一一看清楚。"
"不過,看到基奧瓦人我能認出來。"
"算了吧,塔德,"辛辛納蒂不以為然,"我認為他們是科曼契人。"
"你怎麼知道?"
"與你自以為認識基奧瓦人同一道理,"辛辛納蒂回答,"我看到科曼契人也認得出。"卡爾沒理會他倆的話,因為塔德和辛辛納蒂不管說什麼都說不到一塊兒,("那有什麼關係?印第安人就是印第安人,況且這裡並非保留地,因此不用說,這些傢伙都不是好東西。"
"我在找騷擾過我的那幫--"比爾•查普曼插進來。
"沒錯,頭兒,但如果這夥人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幫,你就打算讓他們自由自在的了?"
"他們明年就會是了。"辛辛納蒂一邊打量他的槍,一邊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小喬問道,"你是說我們跑了一整天,滿屁股磨出血泡來,現在卻想打道回府,不幹掉他們?狗屁!"
"別急,小兄弟。我可不認為查普曼先生那麼想。對嗎,查普曼先生?"
"決不可能,"牧場主生氣了,"卡爾說對了。我們找到的到底是哪支野蠻人,關係不大。消滅了這支,其他的在大肆騷擾前,才會三思而行。"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彼得急切地四下張望。
"可要注意把女人留到最後。"韋德•史密斯第一次開了口,"我得玩上幾個,給我幫個忙,明白嗎?"
"現在你發言了。"戴爾•特拉斯克咯咯笑道,"我想這不過是另一出保留節目。"他們轉回去備馬,此時又有一種新的興奮勁兒在這夥人體內激盪起來。女人!他們尚未想到這一茬。十分鐘後,來福槍的辟哩啪啦聲打破了四周的寧靜。最後一槍響過,剩下四個印第安人還活著,三個婦女和一個小姑娘。對於嬌美如花的小姑娘,韋德•史密斯是從不會放過的。四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被姦污,然後慘死槍下。
太陽西下,十四人騎馬揚長而去。那個前任幫辦的死是他們唯一的傷亡。他們將他的屍體從現場搬走時,覺得他的死這點兒損失太微不足道了。
他們一夥離開後,營地又沉靜下來,所有的嘶叫哭喊都隨風飄走了,能聽見的只有河水在呻吟。營地裡沒人來哀悼這些死去的科曼契人,他們同那支襲擊過比爾•查普曼的牧場的基奧瓦人毫不相於。沒人來哀悼那個幼小的姑娘。她的黑皮膚、藍眼睛一下子讓韋德•史密斯兩眼發亮,而那雙碧藍的眼睛透露出她的身世裡有白人血統的跡象。她的親人中沒人聽到她死前的痛苦,在他們姦污完這個小姑娘前,她媽媽早已含恨死去了。
那年春天她剛度過她的第十個生日。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1:39
第3章
"考特尼,你又耷拉著腦袋。儀態端莊的女子是不把頭聾拉著的。我敢說,在那些學費昂貴的女子學校裡他們什麼也沒教過你吧?"挨訓的是個十多歲的姑娘,她斜眼瞟了她新任的繼母一眼,欲言又止。有什麼用呢?薩拉•惠特科姆,現在是薩拉•哈特,只聽得進她想聽的,其它充耳不聞。還好,薩拉沒盯著考特尼了,她的興趣轉移到遠處極目難眺的農場上。
考特尼還是把背挺了挺,覺得脖子周圍的肌肉像在尖叫著抗議,她咬咬牙。幹嘛就她一個成了薩拉喋喋不休斥責的對象?這個年長的女人新的個性有時令考特尼驚詫不已。當然大多數時候,考特尼只有不聲不響,學會了封閉自己來免受傷害。只有她實在太煩、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的時候,考特尼才能重新壯起舊日的膽子來,但這種情形近來簡直微乎其微。
她並非生來就總是這樣侷促不安。她是個懂事很早、熱心爽快的孩子--待人友好,淘氣但可愛。她媽媽過去經常逗她,說她有些魔力在身。但考特尼年僅六歲時,她媽媽便過早地去世了。
從那時起的九年裡,考特尼一直在學校寄宿,學校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父親自身哀傷過切,無法應付小孩子的各種問題。但顯而易見,愛德華•哈特對這樣的安排頗為贊同,因為考特尼只在每年夏天才獲准回家待上幾個禮拜。即使這段時候,愛德華也從來抽不出時間陪陪他唯一的女兒。戰爭年間的大部分時間,他根本就不在家。
長到十五歲,考特尼已經飽受了無人歡迎、無人關愛的痛苦。她再也不像過去一樣活潑外向、平易友好了。她成了一個十分內向、心細的小姑娘,對別人的態度敏感之極,哪怕有一點點不贊成的跡象,她便會打退堂鼓。對小姑娘這種不合時宜的羞怯,她那些過分苛刻的老師要負點責任,但那絕大部分還是源自她自始至終想重新找回父親的愛。
愛德華•哈特是位醫生,他在芝加哥生意興隆,忙得焦頭爛額,以致除了病人外,他幾乎少有餘暇顧及其他。他個子高高的,是個優雅的南方人,婚後定居在芝加哥。考特尼認為沒人及得上他的英俊、熱忱。她非常崇拜她的父親,每次他用那雙深邃的、同她自己的一樣甜蜜的咖啡色眼睛注視她時,她都有點兒魂不守舍。
內戰前他就沒什麼時間來陪考特尼,內戰結束後,情況更糟了。戰爭給這人帶來了巨大的不幸,出於對人道主義的信仰,他最終向他生長的家鄉那一方開了火。1865年返回故里後,他並沒有重操舊業。他變得深居簡出,把自己鎖在小書房裡,喝得醉熏熏的,想借此忘卻所有那些眼見屍陳沙場他卻無能為力的一幕幕。哈特家的家產也消耗殆盡。
如果不是愛德華以前的導師阿莫斯醫生來信,要愛德華去德克薩斯的韋科接管他的生意,考特尼的父親也許會命喪杯中。夢想破滅的南方人紛紛湧入西部,在那兒尋找新的生活,阿莫斯醫生在信中這麼寫道。於是愛德華決定自己也做個在幻滅中尋求希望的人。
對考特尼來說,即將開始的也將是全新的生活。再也不用上學,再也不用同她父親分隔異地。她現在會有機會讓他明白,她不是個負擔,而且,她多麼愛他。那將是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她告訴自己。
然而就在他們乘坐的列車耽擱在密蘇里時,她父親的舉動簡直匪夷所思。他同給他們做了五年管家的薩拉•惠特科姆結了婚。似乎有誰提過,一個三十歲的獨身女人同哈特醫生一起長途旅行,有點兒不合禮法。
愛德華並不愛薩拉,而且薩拉早已情系晦登•索雷爾了。愛德華雇了兩人護送他們通過去德克薩斯路上的一段危險地帶,海登是其中一個。從結婚那天開始,薩拉跟換了個人似的。她以前對考特尼關愛有加,可現在成了個十足的潑婦--指手劃腳,說三道四,不顧及任何人的感情。考特尼對這種變化捉摸不透,她也不想去捉摸。她只是盡量躲著薩拉,可五人一行乘馬車橫穿堪薩斯平原時,想躲開並非易事。
那天一早離開威奇塔後,他們沿著阿肯色河行進,後來他們離開河邊,想找個農莊或小鎮過夜。畢竟,在到達這塊方圓二百英里的印第安人保留地後,得找個住處休息睡覺,這可是件不容他們馬虎的事。
印第安人保留地,單單這個名稱就足以讓考特尼膽戰心驚。但海登•索雷爾和另外一個叫做達拉斯的小伙子,聲稱用不著去擔心,只要他們備幾頭牛賄賂賄賂印第安人,就可萬事大吉。傑西•奇澤姆,一個混血的切羅基人,發現了一條貫穿聖安東尼奧、德克薩斯和威奇塔的相對較為平坦的路線。1866年那年奇澤姆在這條線路上跑運輸,當地居民從此穿越平原時也走那條路。人們現在稱之為奇澤姆小道。德克薩斯的第一群牛就是從這條小道上運至阿比林的。
伊利諾斯州一個叫約瑟夫•麥科伊的牲口商今年專管從堪薩斯運來的牲口--經由麥科伊和堪薩斯太平洋鐵路,這條鐵路向西一路跋涉,最後抵達阿比林。阿比林靠近斯莫奇希爾河,水源充足,周圍有大片牧草豐美的土地,而且附近還有個來利堡,防護著當地居民。現在把牲口運抵阿比林,然後由水路運往東部,奇澤姆小道是條理想的線路。
鐵路的建成使阿比林發生了引人矚目的變化。這個鎮子去年只有不足一打的木製小屋,僅僅一年時間便模樣大改。現在這兒有了一打酒店,述有好多賣淫接客的窯子,引得那些趕著牲口來的牧牛工們流連忘返。
如果鐵路修得再遠一點就好了,但目前還沒有,因此哈特一家相對舒服點兒的旅行就到阿比林為止。他們買了駕馬車裝上從家裡帶來的一點兒物件,這駕吱吱咯咯的馬車實際上已經走過這條小道。知道這種交通方式至少有一次平安無事地通過了印第安人保留地,這多少讓他們略為寬心一些。
考特尼寧願折道向東,繞個彎子去德克薩斯。事實上那是他們原定的計劃,穿過南部諸州,然後從東線進入德克薩斯。但薩拉想在遙遠的德克薩斯定居之前,先去堪薩斯城看看她的幾個親友。因此當愛德華聽說曾有人安全地走過這條運牛小道,而且這條路正好經過韋科--他們的目的地--他便毫不猶豫地改變了路線。畢竟,他們已經到了堪薩斯。徑直往南走能節約大量時間。但一個潛在的原因是,他不想經過南部那幾個州,再次目睹那兒的碎瓦廢墟,而走這第二條路線便無此之虞了。
達拉斯一馬當先地跑到他們看到的那個農場,然後回來說,人家樂意讓他們在穀倉裡住一晚上,"成,哈特醫生,"達拉斯告訴愛德華,"多走些路去羅克裡毫無必要。那兒不過是一個丁點兒大的鎮子。明早我們也好折回河邊去。"愛德華點點頭,達拉斯策馬伴在馬車旁。考特尼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人,還有他的朋友海登。海登不停地向薩拉眉目傳情。達拉斯比梅登年輕得多,大概就二十三歲,因此他對薩拉興趣不大。不過,他對考特尼表現出了那麼點意思。
粗看起來達拉斯長得不錯,要不是看到他那雙眼色迷迷地窮追路遇的每一個女人,考特尼可能會對他顯露的那麼點意思受寵若驚。她有白知之明,不會因初被男人看上兩眼便神魂顛倒。她知道她讓他注意,只不過因為達拉斯是個頭腦正常、身體健康的男性,而她則是周圍唯一一個適合他味口的年輕女性。
考特尼知道自己並非美貌動人,至少有其他女人在場時,她並不惹人注意。哦,她的一頭秀髮、一雙大眼多漂亮,不看整體,她的面容挺不錯的。但男人們通常不理會那些。他們只瞧-眼她矮墩墩、胖乎乎的身材,便不再多看了。
這副模樣連考特尼自己也厭惡,但她一不高興便要吃東西,彷彿能得到安慰似的。幾年前她還無動於衷。其他孩子嘲笑她的肥胖時,她反而吃得更多。後來她終於開始關心自己的形相,便開始減肥,並頗有成效。現在她只算得上胖,而不是肥了。
父親婚後有一件事讓考特尼高興,那就是他又注意起她來了。肩並肩坐在車內趕路時,他終於開始跟她說話了。她實際並沒將此歸功於這樁婚姻。看起來更像是這條羊腸小道讓他們不得不離得那麼近。無論如何,她又開始設想,事情也許並非毫無指望,說不定他真的又開始鍾愛她了,就跟她媽媽去世前一樣。
愛穗華在一個大穀倉前停下來。像出來迎接他們的那個農夫那樣,人們對居住在這種空蕩蕩的地方,一個鄰居也看不到,居然會毫不在意,這使得一直生活在芝加哥的考特尼驚奇不已。考特尼喜歡獨處,但得待在四周有別的房間的屋子裡,知道周圍有不少人才行。這片常有印第安人出沒的荒野太不安全了。
農夫身材高大,至少有二百五十英磅重,紅通通的臉上長著一雙棕褐色的眼睛。他滿臉堆笑地告訴愛德華,穀倉內有空地,可以把馬車趕進去。說完,他把考特尼從車上扶下來。
"你可真漂亮,"說著,他又把手伸向薩拉,"不過還得長點肉,寶貝。你瘦得跟木棍似的。"考特尼滿臉緋紅,趕緊埋下頭.暗求薩拉沒有聽見。這人瘋了嗎?她花了兩年時間努力減肥,可他卻說她太瘦。
她正設法擺脫窘境,達拉斯從後面跟上來,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他自己一身橫肉,所以喜歡粗壯的女人。寶貝,別理他。不要一年時間,你減掉身上的小肥肉,我敢打賭,你就是北德克薩斯的第一美人了。"假如達拉斯看到她的表情,可能會意識到他的話沒起到任何恭維作用。考特尼感到羞辱。這些男人們對其評頭品足令她無法忍受。她衝了出去,跑到穀倉後面。她愣愣地盯著那塊綿延數里的平地,金黃色的眼睛裡盈盈的淚水閃閃發亮,彷彿一池秋波。
又是太肥,又是太瘦--這些人幹嘛這麼殘酷?兩種截然相反的說法中有半點兒真話嗎?抑或她正在領會男人們從不講真話?考特尼再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1:45
第4章
埃爾羅伊•布勞爾這幾天真是心曠神怡。打他蓋好房子起,家裡還沒來過這麼多的客人。他昨天啥活也沒幹,但他無所謂。他不想回威奇塔取犁。一夜的豪飲讓他醒來時還有點暈頭轉向,他也毫不在乎。男人偶爾醉上-次滋味不錯。前晚他也有很多伴兒,是同比爾•查普曼和另外那些人一起暢飲威士忌,慶賀他們的勝利。只有喬兄弟倆缺席,他們幹完那場殺戮後,就騎馬徑直往南去了。
接著,昨天,那個醫生和他的夫人、小姐加上兩個牧牛工又路過這兒。想想,女土們要坐在他的桌邊進餐!而且,還是真正的淑女。從她們時髦的旅行裝,她們的言談舉止,他一眼就看得出。當然,還有她們細嫩潔白的皮膚。他甚至把那位年輕小姐羞紅了臉。
埃爾羅伊暗想,如果他們小住幾天,他會喜不自勝。他的犁等等再取也無妨。反正查普曼出錢把它和兩頭牛一塊兒存下了,埃爾羅伊可以想取時再去取。但醫生說他們今天上午就走,並堅持要在天色破曉時出去打點野味,來豐富埃爾羅伊的飯桌。好吧,打打獵,沒什麼不好的。這人好樣的,這位醫生,上等人呢。他注意到埃爾羅伊脖子上的三道抓痕,便主動答應紿他留點兒藥膏。
說到抓痕,埃爾羅伊有點不自在起來。他並非羞愧,他可不會羞愧。但在女士面前提那種事總是不雅,那種男女之事,以及在印第安人營地裡發生的一切。但醫生並沒追問這些抓痕是怎麼弄的,埃爾羅伊也沒多說。
那場報復真激動人心,也讓埃爾羅伊不必再擔憂印第安人離他家這麼近了。見鬼,幹掉他們易如反掌--姦污起來也不過舉手之勞。他真不明白自己幹嘛一開始對印第安人如此憂心忡忡的。看出那個抓傷他的小野蠻人並非純種印第安人時,他略一猶豫,還是上了。那雙純種印第安人不可能有的眼睛仰視著他,目光裡滿是憎恨。但他依舊姦污了她。是那場殺戮讓他熱血沸騰,欲罷不能。埃爾羅伊直到完事也沒意識到她已死在身下。他對發生的一切毫無負罪感,只是因不時地想起那雙眼睛而煩躁不安。
埃爾羅伊估摸著女士們已經起床穿戴完畢,那樣的話幾分鐘後他便可到穀倉去請她們吃早飯。醫生和達拉斯也很快就該回來了。另外一牧牛工,索雷爾,正在後面井邊刮臉,說不定又胡編了好多離奇的故事在哄彼得呢。彼得這孩子不會在這兒長待了,埃爾羅伊對此有所擔心。他早說過要加入第七騎兵團,去痛打印第安人。埃爾羅伊但願他最少等到收割莊稼後再走不遲。
離埃爾羅伊的木屋二十碼開外就是他的玉米地。玉米稈在輕輕地晃動著。如果往穀倉去時埃爾羅伊注意到玉米稈的晃動,他也許會認為地裡有一頭四處闖來闖去的動物,因為那時並未颳風,一絲微風也沒有。不過他心不在焉。他在盤算著等哈特等人一走,就回威奇塔去取他的犁。
考特尼起床半小時了,一直在等薩拉完成她的早妝。薩拉有幾分姿色,每天早晨都費許多時間妝扮,確保每個人都會注意到她有多漂亮。頭髮梳得周周正正,臉上塗脂抹粉的,還加上她一路帶著的防曬霜。都是薩拉滿腦子虛榮,以致他們在夏季快結束才重新上路,能在冬天來臨前到達韋科就算幸運了。薩拉唆使愛德華到堪薩斯去看看她的幾個親友,還不就因為她想炫耀一下自已的丈夫,一個有名有勢的醫生,並讓她家鄉的每個人都瞧瞧她自己混得有多好。
農夫在門外製造了一大串不必要的響動,才探進頭來,"燻肉好了,女士們,雞蛋就等著攪和了,如二位肯賞光去那邊屋子吃點早餐的話。"
"你的美意真是太好了,布勞爾先生,"薩拉滿面春風地說著,"我丈夫回來了嗎?"
"還沒呢,夫人。不過我想他不會去太久的。年中這個時節,這兒的獵物多著呢。"農夫轉身離開。聽他又在門上弄得砰砰作響,考特尼對他的怪模怪樣疑惑不解地直搖頭。她明白他來時這種舉動的用意,但此刻又為的什麼?接著門猛一下被撞開,埃爾羅伊•布勞爾滾了進來,雙手緊捂著大腿。-支又細又長的箭桿插在裡面。哦,他幹嘛……
"老天,那天的他們還多著呢!"埃爾羅伊站起來,呻吟著,折斷了箭桿。
"出了什麼事,布勞爾先生?"薩拉一邊問,一邊朝他走過去。
埃爾羅伊又呻吟起來,"印第安人!我們遭到了襲擊。"薩拉和考特尼站在那兒盯著他,日瞪口呆。接著埃爾羅伊聲音嘶啞地喊道,"那邊!"他指著一個有蓋的大飼料盒似的東西,一時更狂躁起來,"就為這種事,我給我老婆挖了個洞。她塊頭大,洞裝得下你們倆。進去,千萬別出來,外面沒動靜了也別出來。我得回屋子去,槍放在那邊。"說完他就走了。薩拉和考特尼都不願相信他。這事兒沒發生,不可能。
聽到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一聲,薩拉嚇壞了,"鑽到盒子裡去,考特尼!"薩拉一邊往盒子跑一邊喊叫,"哦,上帝,這不可能發生,現在,一切都好好的,不可能。"考特尼身不由己地跑到那低低的盒子邊,跟著薩拉爬了進去。盒子沒底。洞往地裡挖了兩英尺半深,足以讓她們倆蹲在裡邊,頭還沒觸到盒子頂。
"蓋上它!"薩拉尖叫著,兩隻灰色的眼睛蹬得圓圓的,滿是驚恐。接著叫道,"我們不用怕。他們找不到我們。他們只不過是些愚蠢的野蠻人。他們根本不會往這裡面看。他們……"聽到穀倉外一聲嘶叫,薩拉閉了嘴。這是一聲駭人的巨痛難忍的嘶叫。緊跟而來的更嚇人:喊聲大作,野獸般的喊叫,一時越來越響。接著就在穀倉門外又有一聲尖歷的嚎叫。考特尼趕緊定住神,把蓋子蓋緊,四周漆黑一片,本身就讓人不寒而僳。
"薩拉,薩拉!"發現薩拉嚇昏了,考特尼哭了起來。儘管癱倒在她旁邊的那女人身軀還有些溫熱,她仍覺得孤零零的。她就快沒命了,她不想死。她知道她會含羞忍辱地死掉,會嘶叫、哀求,然後脫不了一死,任何人都知道印第安人是毫無同情之心的。
哦,上帝,如果我死定了,那麼別讓我求饒,讓我找回勇氣不去求饒。
愛德華•哈特聽到第一聲槍響後便急忙策馬跑回農場,達拉斯緊跟在他身後。但他們近到看得清楚發生的事情時,這個年輕點的傢伙掉頭就跑。達拉斯可不是條好漢。
愛德華並不知道後面這截路上就他一個人,他只想著他的女兒,要去救她。他從農場的一邊往前靠近,看見四個印第安人圍著彼得,那個年輕的農工和海登•索雷爾的屍體。愛德華開的第一槍打中了,但隨即一支利箭插進了他的肩膀。箭是從穀倉前面射過來的,他朝那個方向又放了一槍。
這是他開的最後一槍。又有兩支箭射中了他,他跌下馬來,再也動彈不得了。
八個科曼契勇士達到了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他們順著十三匹馬的足印跟蹤到這個農場。他們看到只有十匹馬又從農場走了,留下了兩人,他們想要的十三人中的兩個。那兩人其中的一個死了。那大塊頭的農夫還沒死。
農夫只受了一處傷。他被困在屋子與穀倉之間,進退不得。四個勇士在戲弄他,揮舞著刀子嚇唬作弄他,其他幾個科曼契人在屋子和穀倉內外搜索。
兩個科曼契人進到穀倉裡。一個爬人馬車內,一邊找一邊把裡面的東西往外亂扔。另一個在倉內四下搜索,在找藏身之地。他的雙眼滴水不漏地查看每一個角落。
他臉上毫無表情,但他內心充滿了一種可畏的、扭曲的痛苦。他昨天回到科曼契人營地,發現了白人們留下的那場噩夢。昨天是他離別三年後首次回來探訪他的親友,但回來得太晚了,沒能拯救他的母親和妹妹。復仇永遠彌補不了她們遭受的屈辱,但能幫他減輕自己的傷痛。
灰塵上的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慢慢朝飼料盒走去,手中握著一把用來剝獸皮的利刃短刀。
考特尼沒聽到這兩個印第安人進穀倉的聲音。她的心猛跳著,砰砰直響,以致她幾乎聽不到院子裡的任何響動。
飼料盒的蓋子被掀開,考特尼還沒來得及驚叫,頭髮就被一雙粗暴的手揪住了。她緊緊閉住眼睛,不想看到置她於死地的那一擊。她知道她的喉嚨就要被割開,因為他把她的頭往後一扯,脖子挺了出來。現在隨時,上帝,隨時……
她不願睜眼。但他卻想在下手時讓她睜眼看著。另-個女人在洞裡癱成一團,已經昏過去了,這一個還神志清醒,正瑟瑟發抖。但她不願朝他看,即使把她的頭髮纏在手上用力拉扯也不頂用。他知道自己扯得她很痛,但她始終雙目緊閉。
盛怒之餘,他開始上下打量她。他意識到她不是這裡的人。她穿的衣服很漂亮,既不是印花棉布,也不是褪了色的棉布。她不可能是農夫的老婆或小孩,她的皮膚太白嫩,簡直有點透明,幾乎沒曬過太陽。她頭髮纏在他指上柔滑如絲,既非棕色也非金黃色,而是二者的融合。細細地打量著,他看出她不過十四歲,或許稍大一點。
慢慢地,他把目光從她身上移到馬車那兒,見到那個叫彎指的同伴拋出的一件件衣服。他鬆手放開了這姑娘的頭髮。
考特尼害怕之極,眼睛再也閉不住了。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並沒感到有刀子碰她的喉嚨。一下子被鬆開來,她反不知想什麼好了。但當她確實睜開雙眼後,她幾乎昏了過去。再沒比眼前這印第安人更恐怖的景像了。
他的頭髮長長的,如瀝青一般烏黑,梳成兩條辮子。赤裸的胸部用淡血色的油漆塗成一道道的,幾種顏色的油漆把他臉部塗成四部分,掩住了他的真面目。但他的雙眼,緊盯著她的眼睛的那雙眼睛,出人意料地打動了她。那雙眼睛彷彿並不屬於他,一點兒也不可怕,不像他身上的其他部分。
考特尼觀察到他的視線一時從她身上移開,接著又盯著她。她斗膽看向他身上其他部分,仔細打量。當看到他手捏利刃對著她時,以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看到那雙貓眼似的金色眼睛發現他的刀子,一下瞪得圓圓的,接著她便人事不省。見她倒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他咕噥了兩聲。東部女人是蠢貨。她們甚至連防身的武器也懶得帶。
他歎了口氣,遲疑不定。她長得太像他妹妹了,圓鼓鼓的小面頰。他下不了手。
他輕輕蓋上飼料盒的蓋子,走開了,向彎指示意他們白費了好多功夫,卻一無所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2:00
第5章
埃爾羅伊詛咒命運的安排,讓自己在比爾查普曼經過威奇塔那天,正好也到了那兒。他知道他就要完蛋了。但何時--何時?他和抓他的人離開他的農場已經好幾英里丁。他們一直驅馬北行,順著查普曼留下的蹤跡追趕,直到太陽當頂才停下來。
埃爾羅伊明白過來他們要如何處置自己之後,幾乎讓他們所有人一齊動手才把他制服住。不過沒一會兒,埃爾羅伊便被縛在樁上。地面曬得滾燙,他四肢攤開,被剝得光光的,身上從未見過太陽的部位留給正午的烈日慢慢地灼烤起來。
那群該死的野蠻人坐在周圍,看著他大汗淋漓。其中一個拍打著插進他大腿的那支箭的箭桿,每隔五秒拍一下,疼痛一浪浪地傳過來,在下一個拍打前沒時間容他喘息。
他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從他們指示著農場裡那三具死屍時就知道了。他們頗有耐性地讓他弄懂意思,豎起兩根手指,指指他,又指指三具屍體。他們知道有兩個參與屠殺印第安人的人在農場裡,而且知道他是其中--個。
他試圖讓他們確信他不是他們要找的人。畢竟還有額外的兩具屍體,他們怎麼分得清楚?但他們不信,每次只要他不給出他們想要的答案,他們就拿刀子戳他。
被戳了五六處小傷後,他才指指彼得的屍體,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孩子早斷氣了,不可能再受罪。但埃爾羅伊看著他們作踐彼得的屍體,可算恬受罪了。看著他們割掉死屍的下身,把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塞進彼得的嘴裡,然後又把嘴唇縫合上,埃爾羅伊哇哇大嘔,髒物冒了自己一身。見到彼得殘軀的人一眼就明白他們的用意。只有埃爾羅伊一人知道,這事兒不是在彼得活著時幹的。
他會有彼得這麼好運嗎?他推斷他還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們得要他領著去找那些參與那場屠殺的其他人。自然,他們讓他活得越久,他受的罪就越多。只要他們給個結果,他願把他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但這有什麼用呢,這群雜種又聽不懂他的話。況且,老天,他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其他人中的大部分。然而,他們會信嗎?當然不會。
那些科曼契人中的一個在他上方彎下腰。太陽照射著,埃爾羅伊只能看到一個黑影。他努力抬起頭來,突然間覷到了這個印第安人的雙手。這人握著好幾支箭。他們終於準備來結果他了嗎?然而不是。近乎溫柔地,這個印第安人察看埃爾羅伊的某一處傷口。接著不緊不慢地、奇痛鑽心地,一支箭頭插進那傷口裡,還不是直插,而是斜著刺進肥肉當中。而且,哦,上帝,他們還在箭頭上抹了東西,使它火辣辣的,就像一塊燒紅的炭掉落在他的皮膚上一樣。埃爾羅伊咬緊牙關,堅持不叫喚。當他的另一處傷口也遭此待遇時,他還是沒叫。他強忍著。他只有六處傷。他完全挺得住。接下來他們就會讓他單獨待會兒,讓他的身體享受享受痛的滋味。
埃爾羅伊盡量把疼痛排出意念外。他想起那兩位女土留宿在他的農場也是不幸之極。他慶幸沒有親眼見她們遭受什麼災難。接著,突然之間,他又看到那雙幽靈似的眼睛仰視著他,目光中滿是憎恨。姦污那個印第安小姑娘抵不上這個,什麼也也抵不上這個。
終於,埃爾羅伊叫喚起來。弄完了傷口不打緊,那印第安人還有辦法。他拿刀劃出一道新口子,然後把箭頭插進去,這下埃爾羅伊知道他們會沒完沒了,直到他全身蓋滿利箭。知道疼痛不會有片刻的休止,他再也挺不住了。他叫著罵著喊著,但他又挨了一刀,火辣辣變成了大火焚燒。
"狗雜種!他XX的狗雜種!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們。什麼事都告訴你們!"
"你真的講?"埃爾羅伊停住嘶叫,霎時間忘記了疼痛,"你會說英語?"他驚詫不已,"哦,感謝上帝!"眼下有了一點希望。眼下他可以討價還價了。
"你要告訴我什麼,農夫?"聲音柔和動聽,和藹可親,埃爾羅伊懵了,"放我走,我就說出你們要的那些人的名單,每人都有。我還告訴你們大概上哪兒去找。"他氣喘噓噓地說。
"你自然會告訴我們這些,農夫。你可以爭取的不是活命,而是死--乾淨利落的死。"埃爾羅伊一直懷有希望地往前探著身。此刻他又癱倒回地上。他徹底崩潰了。他但求速死。
他告訴了印第安人所有一切,每個人的姓名,特徵,還有他能想起的可能的地點。他迅速地毫不隱瞞地回答每個問題,最後說道:"宰了我吧。"
"就跟你宰掉我們的妻子、母親和姐妹一樣?"講著清晰準確的英語的那個印第安人走到他的腳頭站著。埃爾羅伊現在可以看清他了,他的臉,他的眼睛……哦,天哪,簡直就是她的那雙眼睛,同樣滿是憤恨地盯著他。這下埃爾羅伊明白了,這人決意不讓他乾淨利索地死。
埃爾羅伊舔舔嘴唇。也不知道哪來的話,但他說了出來,"她味道不錯。身上沒多少肉,但弄得我快活極了。我最後一個幹的她。她就死在我身下,我那東西--"彷彿來自這個鬥士靈魂深處的一聲怒號,打斷廠埃爾羅伊的奚落。另一人試圖止住這個年輕的斗土,但沒成。對埃爾羅伊來說,這點疼痛微乎其微,卻讓疼痛外的一切感覺達到總高潮。看到自己正要說的那東西已被割下來,一團血淋淋的肉被那個科曼契人高舉在手,埃爾羅伊驚恐萬分。正是這-驚讓他一命嗚呼。
三英里以外,考特尼•哈特沮喪地盯著從馬車上四下扔落的東西,撕破的衣服,摔碎的瓷器,大部分食物也弄得一遢糊塗。她無法決定哪些東西該收拾,她眼下什麼事也處理不了,不像薩拉,在他們的物品中翻來找去,跟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對考特尼來講,還好好活著真是個意外。更糟的是,她父親不見了。
伯尼•比克斯勒,埃爾羅伊•布勞爾最近的鄰居,看到埃爾羅伊著火的屋子冒出的濃煙後,過來看看。他在屋子後面發現了兩具死屍,又在飼料盒裡發現了薩拉和考特尼。沒有達拉斯、埃爾、羅伊•布勞爾、或是愛德華•哈特的蹤影。但考特尼的父親到過這裡,因為他的馬還在玉米地裡,馬身上血跡斑斑。愛德華受傷了嗎?"如果他跑掉,往羅克裡求援的話,我們肯定看得見。"伯尼對她們講,"更像是印第安人帶著他和另外兩個走了。也許覺得帶上一兩個身強力壯的俘虜不會壞事,直到他們能找到另一支部落-起居住。"
"你憑什麼那麼講,比克斯勒先生?"薩拉問道,"我想女人才通常被抓為俘虜。"
"請你原諒,夫人,"伯尼說道,"如果印第安人在這兒看見你和這小女娃,他會認為你們上路後活不了幾天。"
"上路?你總是看起來像知道這伙印第安人的計劃似的。"薩拉怒道,"我不知道你憑什麼知道。好像他們附近有個營地,是嗎?"
"哦,他們有,夫人,他們肯定有,沒錯。這次可不是襲擊牲口。兩夜前拉茲•漢德利的兒子約翰飛跑回羅克裡,講了他和埃爾羅伊還有彼得夥同幾個威奇塔人,滅掉了這兒南邊的一夥基奧瓦人,而這夥人正準備襲擊羅克裡。他聲稱我們現在平安無事了,因為他們幹掉了那兒所有的男女老少。哼,看來他們還漏掉幾個。在這兒胡來的幾個臭小子當時肯定外出打獵什麼的去了,回來發現親人們全死了。"
"純屬猜測,比克斯勒先生,這兒的印第安人並非只有基奧瓦人一支。"那農夫強忍著怒氣說道:"約翰•漢德利還胡吹他在印第安人營地幹的事兒--有些東西我當著女士說不出口。"
"哦,看在老天爺份上,"薩拉嗤笑著說,"這麼說他們強姦了幾個婆娘。那也不能表明--"
"要知它表明什麼,你到外面去看看彼得的屍體吧,夫人。"他怒火中燒,"但我還是不主張你看。他們對付那孩子可不怎麼好看。另一個小伙子的屍體動也沒動,他的傷很乾淨。想想他們如何對付彼得,我大概要做很長時間的惡夢。我估計在附近某處會找到埃爾羅伊,肯定糟蹋得同樣噁心。聰明人不難知道他們只找這兩人,而不找其他人。如果他們對女人感興趣,你也會被帶走。不,這是場報復,毫無他意。"
"你會明白的,只要約翰•漢德利還不匆忙火急地從這兒逃走,因為戲還沒收場呢。那些印第安人在找到最後一個他們要找的人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闊步邁出穀倉,交待她們最好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可沒一整天空閒幫她們。一開始他滿是同情和善意,可薩拉讓他心中生厭。眼下要送她們去羅克裡才能撒手,他有點不耐煩了。
一星期後,那些搜捕到處劫掠的印第安人的士兵們發現了埃爾羅伊•布勞爾的屍體。恰如所言,約翰•漢德利離開了羅克裡,不知上哪裡去了。他父親再也沒得到過他的音訊。從威奇塔傳來消息說,那附近有個農戶也遭到了印第安人的侵襲,不過那是這塊地區最後一則有關印第安人侵襲的傳聞。更往北,一個名叫比爾•查昔曼的農場主遇害,或許與之無關,儘管有人說是他親自領導了那場對印第安人的攻擊。查普曼被發現在床上慘遭殺害,有人說那是一起印第安人式的兇殺,也有人說不是。兇手也許是一個替查普曼幹活的人,因為就在那場兇殺後,他雇的好多幫手都逃走了。
"還是沒有愛德華•哈特或達拉斯的蹤影。薩拉•惠特科姆•哈特開始以寡婦自居。一個受了傷的人做了印第安人的俘虜,特別是做了一夥東奔西竄的印第安人的俘虜後,還能死裡逃生,是不可思議的事。
除了認為她父親可能還活著外,考特尼茫然一片,別的什麼也不敢想。
現在薩拉同考特尼互相粘到一塊兒了,這對兩人來說,都是個極其糟糕的處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2:15
第6章
"喲,又來了一個,查利。你說我們會不會又有一場好戲看?"查利往走廊扶手邊的痰盂吐了--小塊嚼剩的口香糖,隨後掃了一眼沿街走來的陌生人,"再動點腦筋,斯納伯。眼下鎮子上還有兩三個,再往那上動點腦筋。"這兩個老油子斜躺在拉茲•漢德利商店前的椅子上。漢德利的走廊是他們的一塊寶地,閒坐在那兒對每一個路過的人說長道短,他們每天要以此消磨掉一多半光陰。從那塊寶地上看,鎮上唯一一條街的兩頭都能盡收跟底。
"你說他是不是靠倒私貨發起來的?"斯納伯有點好奇。
"別把這種人看成販牛的",查利回答道,"依我看那人是個槍手。"
"好多槍手做了牛仔,反過來也一樣。"
"沒錯。"斯納伯從查利的表情看出,他還堅持著最初的看法,只是想被別人同意才勉強點頭,"不知道他殺過多少人?"
"我可不願去問他。"查利嘟囔了一句。突然,他兩眼一瞇,"這人看起來很面熟。他以前打這兒過過吧?"
"你說對了,查利,不幾年前,不是嗎?"
"更像三年或四年前。"
"對,我記起來了。一天深夜來的,住進了旅館,但沒待多會。我記得你對這年輕人的奇模怪樣還發表過一番高論呢。"查利點點頭,高興自己的話有份量,還被人記得。
"不過,想不起他在旅館寫下的名字了。你能想起來?"
"外國名字,是吧?"
"對,但我就記得這點兒了。看來這事兒要讓我頭疼一整天。"
"好了,看起來他又要到旅館去,"斯納伯說話間,陌生人在那兒收韁勒馬,"我們幹嘛不溜躂過去,在登記本上看個明白?"
"現在不行,斯納伯,"查利有點惱火地回答,"阿克曼旅館裡的娘兒們只會把我們轟出來。"
"哎,可別做膿包,查利。那個老婆娘可能還沒起床。我們在大廳裡坐上片刻,或往那本兒上瞧兩眼,考特尼小姐可不會在那裡。"
"膿包。"查利嘀咕一聲,"他現在大概改了名字--他們都那麼幹--那我的好奇心就怎麼也滿足不了了。但要是你樂意哈里娶的那個潑婦對你大喊大叫的話,趕緊拍拍屁股,咱們出發。"關上剛剛打掃完的客房房門時,考特尼嘴邊掛著一絲微笑。她又找到一張報紙。羅克裡當地沒辦報,因此她獲得外界消息的唯一渠道,便是聽聽來往住客的交談,或是讀讀旅館顧客們難得一次留下的報紙。這種機會比較罕有。住在本地沒辦報的鎮子裡,報紙就跟書一樣珍貴。大多數鎮民自己都收藏有報紙。薩拉也收了不少,但她從不拿出來給別人看,因此考特尼總是盡量搶先找到客人留下的報紙。
她把報紙藏在一堆要洗的髒衣服裡,往樓梯走去,打算洗衣前把它悄悄塞到樓下自己的房間裡。
樓梯頂端,考特尼一眼見到等在樓下的那個陌生人,便放慢了腳步。後來她乾脆停了下來,做了件幾乎從未做過的事兒。她盯住那人看。她甚至自覺失態,應該自責,但她忍不住要看。不知什麼原因,還沒人能像他這樣引起她的興趣。
她的第一印象是他筆直地站在那兒,個子高高的。隨後看到的是他精瘦尖削的面部側影。但最引她注意的還是他的容貌特徵如此令人心神悸動。他英俊非凡,她能肯定這點,儘管她能看見的只是其左面輪廊。他一身黑,從黑馬甲黑短褲到青銅色的皮膚到恰恰齊耳的一頭黑髮,甚至連暗灰的襯衫和圍巾也是黑的。
那人進旅館時沒脫下頭上的帽子,但至少他腳上沒帶靴刺。這很奇怪,肩上搭的鞍具包說明他是騎馬進城的,考特尼還從沒見過誰騎馬不帶靴刺的。
接下來.她又注意到原先從他左側看不到的那些。他繫著雙重皮帶,這毫無疑問地意味著他右腿上別著一支槍。那可能說明不了什麼,大多數到西部的人都帶著槍。但把槍和他的相貌結合起來,卻讓她認為他帶著槍並非僅為自衛。
考特尼可不喜歡槍手。在她心中他們是些有力無處使的惡霸--大多數槍手實際上就是如此。那種人認為他們可以隨心所欲,言行無阻。沒什麼人敢對他們說不,否則就得挨槍子兒。
人們不會認為像羅克裡這樣的小鎮上會出現很多槍手。但羅克裡的確有不少,近年來這裡就發生過兩起槍戰。牛仔們去那個野蠻的牛鎮,阿比林,最近還有牛頓時,得經過羅克裡。牛鎮吸引了各式各樣的社會渣滓,而且明年威奇塔也會變成一個牛鎮,它離這兒只有十七英里遠,因此考特尼看不出這條車水馬龍的交通線何時會有片刻的清靜。
在鎮上唯一一家旅館裡工作,她無法躲開那些槍手。有一個差點兒強姦了她,還有人突如其來地親她。一直有人為她爭風吃醋,追求她,令人震驚地說些下流話調戲她。這是她極力想離開羅克裡的主要原因,也正因為此,她不願嫁給羅克裡的任何一個男人,儘管那樣可以讓她脫離這家旅館。她在旅館裡一天忙到晚,連個女僕都不如。
在登記簿上寫下名字後,那個陌生人擱下了筆。考特尼趕緊轉過身,從大廳往後跑到直接通向門外的後樓梯處。這麼走不太方便,但她不想從下面的廚房裡進來,在那兒可能會撞見薩拉,而又要被責罵磨磨蹭蹭了。不,她寧願順旅館繞一圈,然後從前廳進來。不過她要等那個陌生人上樓進他房間去之後。
她不清楚自己幹嘛不想讓他看見,但她就是不想。當然不會因為她穿著一身舊衣服,頭髮也亂糟槽的。她不在乎他對她怎麼想。他可能就待一晚,大多數流浪漢都這樣,然後她就永遠與他無緣再見了。
考特尼來到前邊,趴在旅館一側的餐廳的窗子下,這樣她就能事先四處張望,搞准他確實離開了。她慢慢挨到前門邊,甚至忘了手中還抱著一抱髒衣服。她就想著進到她的房間,藏好報紙,然後回去幹活。
外面街上,查利和斯納伯觀看著考特尼古里古怪的舉動。她到底在幹啥,從門縫裡偷窺卻不開門,又突然往後一縮,靠在牆上,像在躲什麼似的。但隨即門敞開來,那陌生人從裡面出來,走過走廊,下了台階,然後朝他的馬走去。他們看著那個槍手,還注意到考特尼飛也似地衝進族館。接著斯納伯發現她不見了。
"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查利正看著那陌生人把馬往馬廄裡牽,"啥?"
"看來考特尼小姐肯定在躲著那傢伙。"
"嗯,那個什麼,不能怪她。看看那個夜貓子波萊凱特•帕克幹了些什麼。溜到她的房間裡,一雙醉熏熏的爪子亂摸,嚇得她魂不附體。要不是哈里聽到她的尖叫,抓起短槍,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呢。後來又有個稀里糊塗的牛仔,使勁把她拽到街上,要騎馬帶她走。她從他的馬上摔下來,腳脖子可傷得不輕。後來又...."
"我們都知道她來這兒後可受夠了罪,查利。她大概看出這傢伙也不懷好意,因此躲著他。"
"也許吧。但你以前見過她就為躲一個人便離開旅館嗎?"
"不能說見過。"
"那麼她可能對這一個頗有興趣。"
"見她的鬼,查利,那太不合情理了。"
"女人什麼時候合過情理?"查利咯咯地笑起來。
"但是……我認為她會嫁給裡德•泰勒。"
"那是她後媽的主意。但那不可能真成--我是從馬蒂•凱茨那裡聽來的。考特尼小姐喜歡裡德就跟她喜歡波萊凱特差不多。"旅館裡面,考特尼匆匆掃了一眼櫃檯上翻開放著的登記本,然後趕緊跑進她的房間。他名叫錢多斯。就那些,簡簡單單的,有名無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2:31
第7章
"快點,好嗎,考特尼?我可不是整天閒著。你答應過要幫我選新衣布料的。"考特尼扭頭看看坐在一隻翻倒的洗衣桶上的馬蒂•凱茨,她學男人哼哼鼻子,"你要是這麼猴急,那過來幫我晾上這些床單。"
"你開玩笑吧?我一到家就開始洗這洗那的。皮爾斯的褲子不知有多沉。現在再讓我動手,我的胳膊都會廢掉的。不知我幹嘛嫁了這麼個大男人,唉。"
"大概是你愛他?"考特尼露齒一笑。
"大概吧。"馬蒂也笑道。
馬蒂•凱茨是個性格矛盾的人。這個嬌小玲瓏的藍眼金髮女郎平時一慣和善友好,活潑大方,但有時也靜得住,心事重重。表面看起來挺有主見,經常就跟薩拉一樣頤指氣使,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左右不定,這只有她最親密的朋友才察覺得出。考特尼當然是她的親密朋友。
幾分付出便有幾分收穫,馬蒂堅信這一點,堅信只要你打定主意,什麼都幹得成,她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努力為己,沒人管你。"靠兩年前戰勝自己多愁善感的性格,並贏得皮爾斯•凱茨的愛,馬蒂證明了那種哲學的真理性。那時皮爾斯正是對考特尼著迷的半打男人之一。
馬蒂從未因皮爾斯對考特尼的癡迷而對她的朋友心存芥蒂。她打心眼裡為考特尼從醜小鴨變成一隻美麗的白天鵝高興。那些從未注意過考特尼存在的男人們突然之間見了她,便一個個神魂顛倒,馬蒂感到有點好笑。
馬蒂有時把考特尼看成她自己的傑作。當然不是指她的美貌,那是因為這兩年她長高了好幾英吋,而且累死累活地幹活,除掉了她身上的余脂。但考特尼再也不像過去一樣羞羞答答、膽小怕事了,也不再把堆在頭上的什麼事情都看成是她自己的該當之責。又是激勵,又是慫恿,又是威嚇,馬蒂自認為幫她的朋友增添了一些膽量。
這不,考特尼現在甚至對薩拉也不再唯命是從了,這種情形雖不多見,但肯定比過去多得多。連馬蒂都再也嚇不住考特尼了。考特尼逐漸發覺自己其實是勇氣十足的。
考特尼把一隻洗衣用的空籃子放在馬蒂身邊的洗衣盆上,"好了,急性子小姐,咱們走吧。"馬蒂把頭歪到一邊,"你就不換件衣服,梳梳頭什麼的?"考特尼解下髮帶,重新紮好那頭長長的棕髮,又把其它部分理平。"好了!"馬蒂咯咯一笑,"我就知道你會的。你的舊衣服比我最好的棉布衣還中看。"考特尼的兩頰一紅,她轉過身去,不讓馬蒂看見。四年前剛來羅克裡時備的那些衣服她仍在將就著,儘管衣服都小了,而且顏色全是些小姑娘們喜愛的淡色。假使那些衣服當初不是大得出奇的話,她也無計可施,但她一直想方設法添添補補,使她苗條了許多的身材能穿著合適。有幾條裙服的褶邊很長,可以放下來,大多數衣服還是得綴接些布片加長。
但考特尼那些絲綢和麥斯林布的舊衣服,中國式的縐絲和馬海毛紗,漂亮的花邊衣領,披肩圍巾,還有馬斯克衫,甚至連那些高檔絲絨做的冬夏圍巾,在羅克裡都顯得不合時尚。考特尼從不願在人群中拋頭露面,她的相貌已經讓她夠引人注目了,穿上那些衣服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對此她深為沮喪。
羅克裡是個小鎮,最近才新開了兩家酒店和一家妓院。適婚的女性奇缺,近兩年考特尼發現一直不間斷地有人向她求愛。
那個小鐵匠理查德向她求婚時,她驚訝不已,差點抱住他給他幾個親吻。一次地地道道的求婚,她本以為永不會有人向她求婚的!但這鐵匠只是想討個老婆,他並不愛她。同樣,她也不愛他,不愛賈德•貝克、比利、皮爾斯,所有想娶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愛。當然,她也不愛裡德•泰勒。這人眼下正對她窮追不捨,他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會贏得她的芳心。
"你聽說過一個錢多斯先生嗎,馬蒂?"考特尼臉一紅,奇怪這問題怎麼會脫口而出。她們正朝旅館前邊走著,馬蒂沉思一下回答道:"恐怕沒有。聽起來像你們歷史課堂上講的名字,像你過去常給我說的那些古代騎士。"
"是,聽起來的確有古典情調,對吧?"
"還有點西班牙味兒。問這幹嘛?"
"沒事兒。"考特尼聳聳肩。
馬蒂仍不放過,"說吧,你從哪兒聽來的那個名字?"
"哦,他今早上住進了旅館,我只是認為你以前可能聽說過他,他大概有點兒來頭。"
"又是個壞蛋,啊?"
"他確實是那副長相。"
"嗯,如果他年紀較大,你可以向查利或斯納伯打聽。他們認識所有那些臭名昭著的快槍手,況且你知道他們對說閒話樂此不疲。"
"他沒那麼老,大概二十五、六歲,我猜。"
"那他們不一定知道,但如果你只想瞭解他殺過多少人……"
"馬蒂!這種事兒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好吧,那麼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呢?"
"沒有,什麼也不想。"
"哦,上帝份上,你幹嘛要問?"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是他嗎?"考特尼的脈搏急劇地跳起來,但很快又恢復正常。街對面,裡德的酒店裡,最近來鎮上的那兩個槍手之一,正靠在一隻郵筒上。
"不,那是吉姆•沃德,"考特尼解釋道,"他是昨天同另一個人一起來的。"
"吉姆•沃德?嗯,那名字聽起來的確很熟。不是去年懷爾德•比爾從阿比林送來的通緝海報上的一個名字嗎?"考特尼聳了聳肩,"我從不明白馬歇爾•希科克送那些海報來幹什麼。我們這裡從沒有過市鎮警察局長。"羅克裡沒人願幹那份工作,所以眾多罪犯,或查利稱的"夜貓子",覺得出入羅克裡暢通無阻,"即使被通緝也沒事兒,羅克裡有誰來抓捕他呢?"
"沒錯",馬蒂說道,"但還是能幫我們知道該躲著誰。"
"能夠的話,他們我全都躲著。"考特尼顫聲說道。
"哎,那自然,但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哈里知道波萊凱特•帕克是個通緝犯,他就會開槍打死他,而不僅僅只是把他趕出鎮子。"提到那個名字,考特尼強作鎮靜,"別揭我的傷疤。薩拉聽說某人在海斯城募集了千元賞金懸賞那個無恥之徒後,氣急敗壞了好幾個月呢。"馬蒂哈哈大笑:"薩拉總是對一些事氣急敗壞的。"兩個姑娘穿過街道,想躲開毒辣的太陽。已經臨近夏末了,但堪薩斯彷彿不知時節似的。除了晾衣物,考特尼並不常出去讓太陽曬,即使這樣,每年夏季她的皮膚也會曬成淺淺的金黃色,與她那雙甜甜的金色眼睛極為相配。
拉茲•漢德利向走進他的商店的姑娘們微笑著打招呼。他正陪著伯尼•比克斯勒,此人也跟她們招呼著。還有四個顧客逛來逛去的,沒人特別匆忙。
在漢德利的商店裡,除了肉類,你想買什麼東西都能找到,只要那東西確實有用。前獵牛手津•霍奇斯在隔壁開了家肉店。商店內前面一角,可以刮臉理髮,如果還有需要,赫克特•埃文斯還可提供拔牙服務。由於一直定不下決心是否要留在羅克裡,這理髮師便租下了拉茲商店的一角,這樣他就不必花錢修蓋店面。
馬蒂拉著考特尼徑直走到貼著那張舊通緝海報的牆邊。
"那兒,看見了嗎?"馬蒂面含笑意,"懸賞三百元緝拿吉姆•沃德,此人'在新墨西哥犯有謀殺、持槍搶劫及其他多種罪行',特此通緝。"考特尼仔細觀察海報和上面一副鉛筆速描畫像,那畫像果真和住旅店的那個吉姆•沃德很像,"上面講無論死活都要。他們幹嘛那麼做,馬蒂?那等於給那些求賞者頒發了殺人執照。"
"他們只能這樣,否則便沒人願費力去抓罪犯了。假若知道即使迫不得已也無權開槍的話,你認為誰會在那種危險場合挺身而出呢?通常會有一場惡戰,如果求賞者或警察局長或其他任何人本事不夠大,便會送命。那些人把命都賭上了。如果那些人本事很大,拿獲罪犯,賞金自然到手--那樣就少了一個罪犯來干擾正經人。你倒寧願沒人試一下?"
"是的,我寧願沒有。"考特尼歎口氣。對馬蒂有理有據的議論,她一直是無言以對,"那看起來就是太殘忍。"
"你就是心腸太軟,"馬蒂說道,"但你總不會告訴我,有誰殺掉波萊凱特的話,你也會難過吧。"
"不會。"
"對了,他們都那樣,考特尼。他們死了對我們剩下的人只有好處。"
"我……想是的,馬蒂。"馬蒂莞爾一笑,"你沒救了,考特尼•哈特。連毒蛇你也會去同情的。"考特尼搖搖頭,"毒蛇?我想不會。"
"好吧,不過,"馬蒂拍拍海報,"到處貼了那麼多這種海報,這個傻瓜會改名換姓的。"
"也許我喜歡我的名字原樣不動。"兩個姑娘倒吸一口涼氣,旋過身來。吉姆•沃德就緊挨她們站著,滿臉不高興。這人中等身材,奇瘦,鷹鉤鼻上長著一雙鬥雞眼,一把長長的、沒修理過的鬍鬚直垂到下巴。他扯下海報,揉成一團,塞進後背口袋裡。他一雙冷冰冰的灰眼睛轉向馬蒂,她已嚇得張口結舌,無力賠個不是。考特尼總算擠出句話來,"她可沒什麼別的意思,沃德先生。"
"也許我不喜歡被人叫做傻瓜,無論什麼時間,無論什麼方式。"
"你要打死我?"馬蒂嗤笑一聲,突然間竟毫無顧慮了。
考特尼可能擰得馬蒂青一塊紫一塊的。她自個兒腿都發軟了。
"那主意聽來不錯。"沃德怒道。
"喂喂!"拉茲•漢德利對他們喊道,"我可不想在我的商店裡出麻煩。"
"那就待在那兒別動,老頭,"沃德厲聲命令,拉茲停在了原地,"這是我同長舌小姐的事。"沃德說完,拉茲往他放在櫃檯下的步槍看了一眼,但沒伸手去拿。
其他人也沒動,店內一片死寂。查利和斯納伯隨沃德之後跟了進來,現在正坐在理髮師那兒欣賞這齣好戲。
赫克特剛給他的顧客刮完臉,發現自己的手開始顫抖起來。顧客把臉擦乾淨,卻沒從椅子上站起來。和其他人一樣,他也靜靜地觀看著這幕戲的進展。
考特尼都快哭了。天哪,就在片刻之前,她還在因某人某天可能會打死他而為他感到難過呢。
"馬蒂?"她盡量讓聲音顯得鎮靜,"馬蒂,我們走吧。"
"喔--喔,"說著吉姆,猛地伸出一隻手,抓住馬蒂的辮子。他猛扯一下,兩人的臉快貼到一起,"大嘴得道完歉才能走。然後我來照顧你,寶貝,好嗎?"他給馬蒂下令。
考特尼屏住呼吸,看著馬蒂那雙藍眼睛裡閃著淚光。
"對不起。"馬蒂終於低聲說了出來。
"大聲點兒。"
"對不起!"姑娘憤怒地喊道。
吉姆•沃德咯咯地笑著,放開了她。但那雙鬥雞眼又突然盯上了考特尼。他令人作嘔地笑著。
"噯,你和我,幹嘛不去找個地方,好好親熱一下,寶貝?我看上你自打……"
"不!"考特尼脫口叫道。
"不?"他兩眼一瞇縫,"你跟我說不?"
"我,我得回旅館去,沃德先生。"
"喔--喔。"他手指順著她胳膊往上移了移,接著緊緊地拽住,"我想你沒聽懂我的話。我說過咱倆要好好親熱一下,那就是咱們要做的事。"
"求你--別,"開始被他往商店外拖時,考特尼大叫。他對她的喊叫毫不理睬。
"放開她,沃德。"
"什麼?"吉姆停下來,四處張望。他沒聽錯吧?"我不說第二遍。"吉姆繼續拽住考特尼站在那兒,四下張望著,直到發現那個說話的人。
"兩條路,沃德,"那人漫不經心地說道,"要麼掏槍,要麼滾蛋。但別費我很多時間讓你做決定。"吉姆•沃德鬆開考特尼,騰出了右手。他伸手拔槍。
眨眼間,他就一命嗚呼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2:46
第8章
考特尼強令自己想些高興的事兒。她記起第一次不要鞍騎馬,她驚恐萬狀,但發現騎起來簡單多了,她又欣喜萬分;記起那次馬蒂教她游泳;記起她頭一回喝斥薩拉閉嘴,以及薩拉臉上當時那副表情。
但不起作用。她仍就看見那人橫屍拉茲•漢德利的商店。考特尼以前從沒見過死人。她沒親眼目睹過羅克裡的其他兇殺事件。在布勞爾農場,她的生活從此全然改變的那天,她也沒見著小彼得和海登•索雷爾的屍體,伯尼•比克斯勒早把屍體蓋起來了。
她在商店裡傻乎乎地失聲尖叫著,直到馬蒂讓她安靜下來,帶她回旅館。此刻她正躺在床上,眼上蓋著一塊敷布。
"喂,我讓你把這個喝了。"
"哦,馬蒂,別為我費事。"
"總得有人照料,特別在薩拉對你破口大罵之後,"馬蒂反駁道,一雙藍眼睛憤憤不平地閃動著,"那個神經病,發生了這種事還要來責罵你。怎麼著,我才是最該責罵的。"考特尼挑起敷布朝馬蒂看看。她不好表示反對。的確,是馬蒂那副不屈不撓的架式把事情弄得更糟的。
"不知道我自己表現怎樣,"馬蒂繼續說著,聲音柔和了許多,"但我真為你驕傲,考特尼。兩年前你會當場昏過去,但今天對那雜種毫不示弱。"
"我都嚇死了,馬蒂。"考特尼插嘴道,"你就一點兒也不怕?"
"我當然怕,"年輕點的姑娘回答道,"但我一害怕,就亂說一氣。看來對我投什麼好處。喝了這個吧。這是我媽的萬靈藥,很快會讓你覺得跟沒事似的。"
"但我沒生病,馬蒂。"
"喝吧!"考特尼喝了那碗草藥湯,又合眼躺下,"薩拉實在不講理,是吧?"
"當然是。要我說,她只不過是惱火她沒認出那只夜貓子,沒機會溜進他的房間打死他,好去領那三百元獎金。"
"薩拉打死人?"
"瞎,除此之外我找不出其他任何解釋,"馬蒂微笑著說,"我都看見她在一個靜悄悄的深夜,抱著哈里的步槍,鬼鬼祟祟溜下大廳……"
"哦,別說了,馬蒂。"考特尼咯咯地笑起來。
"好多了,你開始笑了。這麼想想,考特兒,畢竟今天剩下的時間你不用幹活了。"
"我寧願不那麼想。"考特尼懊喪地說。
"哎,考特尼,你不該責備自己。男人們見了你都跟發瘋似的,你有什麼辦法。況且那個雜種是活該。要是他把你拖到無人處,你很清楚他要幹什麼。"考特尼打了個冷戰。她的確知道。她從他眼裡看得出。怎麼哀求也是無濟於事。
"他真是個傻瓜,認為沒人會阻止他,"馬蒂接著說,"不過,也難說。事實上,要不是那個陌生人,還真沒人會阻止他。而且給了沃德選擇的機會。他本可以乖乖地滾蛋,但卻對那個傢伙掏槍。他自尋死路。"停了一會兒,她接著說道,"你欠那個陌生人的情,考特尼。不知道他是誰。"
"錢多斯先生,"考特尼低聲說道。
"見鬼!"馬蒂歡呼道,"我應該知道!上帝份上,怪不得你對他那麼好奇。他可真叫帥,是吧?"
"我想是。"
"你想是?馬蒂微微一笑,"那人保住了你的貞操,考特尼。在他明早離開前,你至少得謝謝人家。"
"他要走?"馬蒂點點頭,"我聽查利和斯納伯在大廳裡議論他。他要把沃德的屍體拖到威奇塔領取獎賞。"考特尼突然間精疲力竭,"你該回家了吧,馬蒂?"
"對,我正想走。不過,等我告訴皮爾斯今天的事後,他會理解我回家晚的。可是你得向我保證,別整晚垂頭喪氣的。"
"我不垂頭喪氣,馬蒂,"考特尼輕聲回答,"這只更加堅定了我返回東部的決心。這種事兒那邊不會發生。這裡太不文明了,馬蒂。"馬蒂溫柔地笑著,"你找不到你姨媽的。你最終會發現她早已不在人世,這樣你回到東部後舉目無親,考特尼。"
"我知道。可是我可以找份工作,即使是讓我幹這種四年來我一直在幹的活兒,我也不在乎。在這兒我沒安全感,馬蒂。哈里不會來保護我。他眼裡跟沒我似的。我需要有安全感,假如同哈里和薩拉一起我沒有這種安全感的話,那至少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生活。"
"你已決定單身一人去?"
"不,"考特尼黯然回答,"不,我還不能那麼做。但是你知道,赫克特•埃文斯也盤算著要離開這兒。也許今天這事兒發生後,他會決意返回東部。我出得起錢讓他帶上我。我確實有筆錢沒讓薩拉知道。"
"沒錯,你可以給赫克特錢。但那純屬浪費,他自身難保,別說你了。近來,他們還在密蘇里搶火車,你是知道的。你興許會遭遇詹姆斯那伙暴徒或其他什麼人,把你那點兒錢洗劫一空。"
"馬蒂!"
"是的,這是事實。"
"然而那是我必須抓住的一次機會。"
"好吧,你既著手要走,至少得找個不是膽小如鼠的人護送你。裡德也許會帶你去,假如你真心請他的話。"
"他會堅持要我先嫁給他。"
"唔,你嫁給他就是了,"馬蒂建議道,"幹嘛不呢?"
"這可不是兒戲。"考特尼皺皺眉,"你知道我對裡德連喜歡都談不上。"
"好吧。"馬蒂莞爾一笑,"喲,我該走了,考特。我們明天再好好談談這件事。但你可別想著去找赫克特。哼,要是哪個下流胚把你拐跑,他只會幹瞪眼。事實上,你得找個錢多斯那樣的人。他不會讓什麼人來惹你。你想過找他嗎?"
"不!不可能,"考特尼戰僳著說,"他是個殺人兇手。"
"上帝份上,考特尼,我說的話你在聽沒有?你就需要那種人來護送你。如果你對安全感如此心憂如焚的話,那麼……"馬蒂走後,考特尼靜靜地躺著回味她的話。不,馬蒂錯了。假如還要往西去,或者往南,甚至或者往北,找個錢多斯那樣的人她會覺得更安全。但她是要往東去,回那塊文明的淨土,鐵路離得也不算遠,走起來不會太困難。她只是需要個人同路,以免一路上太孤單。
但有一點馬蒂是對的。她的確欠錢多斯先生一句禮貌的多謝。
考特尼又花了一個小時,才鼓起勇氣去找她的救命恩人。
她希望別在他房間裡找到他。每晚給房客送乾淨水和毛巾是她的工作,但因為現在還是就餐時間,她希望錢多斯先生還在餐廳裡。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坦白地跟馬蒂講,她已經盡了力要感謝他,但沒能找著。不行,她已自覺有愧。她理當感謝他,她知道,但不是與那個可怕的人面對面!不管怎樣,如果他不在房間裡,她可以給他留個字條嘛。
她在他門上敲了兩下,氣也不敢出。她仔細聽聽,接著又扭扭門把。門鎖著。好了,就此為止。房間都沒配兩把鑰匙,因為哈里堅信,如果房客鎖上門,表明他不想讓任何人進去。千真萬確。但另一個原因是,跟他們接待的那種房客打交道,沒被邀請便闖人他的房間,你說不定會挨上一槍。
考特尼舒了口氣,放鬆一下。這人很危險,這種人她一直盡力不去接觸。
然而奇怪的是,發現他不在,她竟有點失望。在她一聽到他讓吉姆•沃德放開她時,她就懼意全無了。這槍手讓她有種安全感。自她父親死後她便再沒有過那種感覺。考特尼轉身離開,打算寫個紙條給他放在桌上。可她突然聽到房門開了。她又轉過身,一下子愣住了。他手裡拿著一支槍。
"對不起,"他說著,把槍插進褲帶。他把門開大了一點,往後挪了挪,"進來吧。"
"不,我--我不了。"
"水不是給我的?"
"哦!是--是,當然。對不起--我--我就放在你臉盆架上。"考特尼的臉在發燒,她匆匆到洗臉架邊擱下水和毛巾。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說話的樣子,完全是個驚慌失措的笨蛋。哦,他會怎麼想?先是在漢德利的商店裡她聽到槍響後的歇斯底里,現在又是跟白癡一樣語無倫次。
考特尼鼓起全身勇氣轉過身面對他。她見他靠在門框上,雙臂抱胸,高大的身材擋住了她唯一的出口,不知有意無意。不像她,他可沒半點兒緊張。事實上,他流露出一種旁若無人的自信,使她更加覺得自己傻乎乎的。
那雙炯炯有神的藍色眼睛盯著她,似乎要把她一眼看穿,讓她所有的弱點暴露無遺。當然,他自己卻顯得高深莫測,沒有好奇,沒有興趣,甚至沒有絲毫跡象能看出他注意到了她的些許魅力。他又讓她跟往日一樣羞怯不安起來。她覺得自己有點惱了。
挺住,考特尼,離他遠遠的,別讓他把你這麼多年積攢的自信一下子打垮掉。
"錢多斯先生--"
"別先生的,就叫錢多斯。"她以前沒注意,他的話音深沉而舒心。
話頭被岔開,她一慌,忘了要說什麼了。
"你受驚了,"他單刀直人地說道,"為什麼?"
"沒,我沒有,我真沒有。"不要閒聊,考特尼!"我--我想謝謝你。為你今天所做的事。"
"為殺了個人?"
"不!不為那!"哦,上帝,他幹嘛非得這麼難以搭腔?"我是說--我想那事兒避免不了。但你--你救了我--我是說,他不聽,而且--而且你阻止了他--而且--"
"小姐,趁你沒崩潰前,最好離開這兒。"天哪,他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真丟人,考特尼看著他放下雙臂,離開房門口。她蒼惶地從他身旁繞過。
什麼事都搞得一團糟,要不是對自己的表現深為不滿抑住了她的羞澀,她也不會停下來。她轉過身。他那雙難以置信的淡藍色眼睛還在盯著她。但這次,他的目光像是在撫慰她,消除她的恐懼,讓她感到出奇的鎮靜。對此她頗為不解,但卻感到高興。
"我很感激,"她坦白地說道。
"不必。幹那事我有報酬。"
"但你並不知道他是個通緝犯。"
"我不知道嗎?"他早已在商店裡,他也許聽到了馬蒂和她的談話。還有……
"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先生,你救了我,"考特尼堅持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得向你表示感謝。"
"隨你的便吧,"他說道。聽聲音他已有逐客之意。
考特尼拘謹地點點頭,離開了,快步向樓梯走去。她感覺他在身後盯著她。謝天謝地,他明天就走。這人讓她整個兒地心慌意亂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3:01
第9章
那天晚上裡德•泰勒來找考特尼,她不見他。這又引來薩拉一陣嚴厲的責罵,但她不在乎。
薩拉喜歡裡德。考特尼知道為什麼。他們倆都一個德性:飛揚跋扈,難以相處。兩人都自作主張讓她嫁給裡德,而考特尼自己怎麼想似乎無關緊要。
是的,薩拉極力撮合她嫁給裡德。近來每次長篇責罵後,她最愛用的結束辭是"給我嫁出去,我不要管你了!我養你夠久的了!"這真是笑話。考特尼勞動所得遠不止維持她的生計。事實上,薩拉僅僅只給她提供食宿。考特尼累死累活地幹,她從未付過一分錢,甚至連買個人用品的錢也沒給過。考特尼不得不靠抽空給科犬曼太太縫衣服掙點錢。她只能這樣,因為她不想讓薩拉知道她還有五百塊錢藏在自己的房間裡。
那些錢是考特尼與她的父親和薩拉離開芝加哥時,賣了幾件傢俱得來的,他們房子的新主不想要的那些傢俱。薩拉並不知道錢給了考特尼,更不知道考特尼沒有把錢交給她父親。愛德華忙得顧不上過問這事,臨行前亂哄哄的,考特尼也把它給忘了。她把錢壓在箱子底下,就一直在那兒放著,在那場印第安人襲擊中也沒人動它。
薩拉當初抱怨沒錢用,抱怨愛德華不該把錢全自己拿著時,考特尼不知自己為什麼沒說出那五百塊錢來。但她現在對自己守口如瓶頗覺高興。
她想要是她們真的急需錢用,她會把錢拿出來的,但並沒出現過那種境況。薩拉很快為她倆在旅館裡都找了工作,而且不到三個月,薩拉便嫁給了哈里•阿克曼,那個旅館的老闆。這次的獵物不如愛德華那麼有名有勢,但他很有發家之望。
這樁婚事沒給考特尼帶來任何好處。她反而被停了薪水,而且薩拉又開始發號施令,自己卻百事不做。
至於薩拉幹嘛這麼急切地讓考特尼嫁出去,考特尼也心中有數。人們開始稱她為"老薩拉",因為他們認為考特尼是她的女兒。儘管薩拉屢次分辯說考特尼已經十九了,年底就滿二十,可人們還是視她們為母女倆。薩拉才只有三十四歲,那種臆測讓她難以容忍。
薩拉在說通哈里遷居飛速發展的威奇塔後,便開始喋喋不休地聒噪,讓考特尼嫁人。他們的新旅館已經在施工。據裡德講,那是個發財的好地方,他本人也打算移居那兒。他在威奇塔的新酒店和新賭館在1873年的運牛季到來前便可完工。
薩拉不在乎考特尼遷不遷到威奇塔去,只要她不再與薩拉和哈里住一起就行。考特尼想到遷居便膽戰心驚。招徠起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的威奇塔可比羅克裡還要糟上十倍。她不想同薩拉一塊搬遷,當然她更不想嫁給裡德。因此直到今天的計劃開始形成前,她幾乎沒有別的出路。
她一直想著返回東部,現在她根本不想再在羅克裡待下去,也害怕在哈里圖有虛名的保護下去威奇塔生活。
考特尼翻來覆去,不能人眠。最後她點亮床邊的蠟燭,拿出藏在抽屜裡的報紙。她整天都對這張報紙念念不忘。令她失望的是,這不是一張東部的報紙,而只是一張來自德克薩斯沃思堡的週報,而且是八個月前的。儘管已經破舊不堪,字跡模糊可它仍舊是張報紙。
她把報紙在床上鋪開,讀了開頭的幾篇文章,對那篇講槍殺事件的只是一掃而過。那太容易讓她想起錢多斯先生和死掉的吉姆•沃德了。
她的思緒避開了沃德,卻停在錢多斯身上,不管怎麼努力,總沒法不去想他。她得承認從第一眼見到他,便被他吸引住了。他不是第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但從來還沒人如此徹底地令她心慌意亂。裡德•泰勒初到鎮上時也令她心動過,但那是在她跟他相識以前。
錢多斯不一樣,她知道他是誰,是何等人,然而還是覺得他魅力不可抗拒。
他全身上下,從臉龐到胸腹,從倒三角形的腰身到兩條長腿上堅實豐厚的肌肉,都顯得精幹有力。肩寬對矮點兒的人來說可能略嫌太寬,但對他這副高大的身架卻恰到好處。臉被曬得黑黑的,除了左額上部一塊小疤外,皮膚略無瑕疵。但讓他最顯英俊過人之處,還是他的嘴和那雙眼睛的完美組合。他的雙唇唇線很直,血肉飽滿,十分性感。還有那雙眼睛,在濃密烏黑的睫毛掩映下是如此美麗,在棕黑色的皮膚映襯下顯得如此明亮,那是他最能震撼人心的部份。然而他又是不容置疑地男人氣十足。
在他身邊,考特尼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多地意識到她的女人本性--這可以解釋為什麼她表現得像個小傻瓜似的。
考特尼歎了口氣。她的雙眼又逐漸回到報紙上來,回到她盯了半天卻什麼也沒看見的那幅圖片上。滿腹疑惑地盯著圖片,她的心一時間狂跳起來。這可能嗎?不--沒錯!
她迅速讀了一遍文章,文章配有一幅模糊的照片,她還是第一次在報紙見到照片。那篇文章講的是拘捕了一個叫亨利•麥吉尼斯的德克薩斯州麥克倫南縣的偷牛賊,他被牧場主弗萊徹•斯特拉頓當場抓獲。斯特拉頓的手下把麥吉尼斯押送到離當地最近的一個市鎮韋科。除警察局長和交罪犯給他的幾個牛仔外,文中沒有提別人的名字。照片照的是那個偷牛賊被押解著沿韋科鎮的主街行走,鎮民們卻在圍觀。照片鏡頭聚焦在麥吉尼斯上,他後面的圍觀者看不太清。但人群中有一個長得跟愛德華•哈特簡直一模一樣。
考特尼掀掉身上的毯子,抓起報紙和蠟燭。她跑向薩拉和哈里的房間,那間房離她的房間不遠。捶門聲引來一聲咒罵,但她還是闖了進去。見只有考特尼一人,哈里哼了一聲。薩拉怒目而視。
"你想沒想什麼時間--"
"薩拉!"考特尼叫道,"我父親活著。"
"什麼?"那兩個立時大聲問道。
哈里側頭看了薩拉一眼,"那說明我們婚約無效吧,薩拉?"
"那說明不了這種事!"薩拉怒道,"考特尼•哈特,你怎麼敢…"
"薩拉,看。"考特尼打斷她的話,坐上床把照片指給她看,"你不能說那不是我父親。"薩拉盯著圖片看了好一會。接著她的表情鬆弛下來,"你去睡你的吧,哈里,這丫頭腦瓜子出問題了。考特尼,你就不能等個合適點兒的時間再來胡鬧嗎?"
"這不是胡鬧。那是我父親!照片是在韋科照的,說明--"
"說明個屁,"薩拉嗤之以鼻,"就算韋科有個人跟愛德華長得有點兒像--我說是有點兒。照片看不清,而且這人的相貌已被弄得一蹋湖塗。就因長得有點兒像,也不能說他就是愛德華呀。愛德華早死了,考特尼。大家都說他不可能從印第安人的俘虜下逃脫。"
"大家不包括我!"考特尼憤怒地說道。薩拉怎麼敢不理會這樣的事實?"我從不信他死了。他可能逃脫了。他可能--"
"笨蛋!那麼這四年他上哪兒去了?在韋科?他幹嘛從未來找過我們?"薩拉歎了一聲,"愛德華是死了,考特尼。鐵打的事實。現在睡覺去吧。"
"我要到韋科去。"
"你要幹什麼?"停了一會兒,薩拉大笑起來,"你當然要去。如果你要隻身一人四處逛蕩,不怕丟了小命,那就去吧。"接著粗暴地吼道,"滾出去,讓我睡覺!"考特尼還想說什麼,又改變了主意。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房間。
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她不是在想入非非。沒人敢對她說照片中的人不是她父親。他還活著。她本能地感覺到這點,而且一直有這種感覺。他去了韋科--是什麼原因,她還不知道。他為什麼沒來找她,她也說不出。但是她要去找他。
薩拉滾一邊去。她嗤之以鼻只不過因為她不希望愛德華還活著。她找了個丈夫會讓她發財,比愛德華更中她的意。
考特尼離開旅館後部的住宿區,走進大廳。服務台上亮著一隻蠟燭,但沒見小湯姆的蹤影。他是在服務台上值夜班的,以備有流浪漢來住宿。沒有服務員,來找住處的會吵醒每一個人,這事兒曾發生過。
考特尼根本沒考慮湯姆,也沒想到自己裹著毯子穿著睡衣,會被人碰個正著。手執蠟燭,腋下夾著剛才那張報紙,她上樓往房客寢室走去。
她非常清楚她要幹什麼。這是她一生中所做過的最大膽的事。要是瞻前顧後的話,她就不會做了,因此她想也不想。敲門前她絲毫也沒猶豫,儘管她還知道要敲得輕點兒。什麼時間了?她不知道,但她不想驚醒其他任何人,除了錢多斯。
她正敲第三下,門突然打開,她被猛地拖了進去。一隻有力的手摀住她的嘴,她的後背抵在了那人岩石般的胸膛上。蠟燭滑落在地,隨後門被關上,房間內一下子漆黑一片。
"沒人教過你半夜吵醒人會讓你丟掉小命嗎?半夢半醒之際,人家可不會花時間搞清楚你是個女人。"他放開她,考特尼差點沒癱倒在地板上。
"對不起。"她開口說道,"我--我必須見你。我怕等到早上--怕見不著你了。你明天一早就要走,是嗎?"火柴亮了一下,她閉上嘴。他拾起蠟燭--黑漆漆的,他到底怎麼看見蠟燭的?--蠟燭又亮了起來。他把蠟燭擱在帶抽屜的小櫃上,她看見櫃子旁邊是他的鞍具包和馬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沒費手腳打開鞍具包把東西存放好。她懷疑就是如此。他給她的印象是隨時可以捲起鋪蓋就走的那種人。
她不下數百次地來打掃過這個房間,但今晚在她眼中這裡卻大不一般。那塊大編織毯被捲了起來堆在牆邊,幹嘛這樣?幹嘛把床邊的地毯踢到床底下?她早些時間送來的毛巾和水已經用過,毛巾掛在臉盆架的橫木上晾著。僅有的一扇窗戶關著,窗簾也拉上了,她猜窗戶肯定插得緊緊的。房中間那只鑄鐵爐子已是灰熄火冷。爐旁那把直背木椅上掛著一件乾淨的藍襯衫,和他早先穿戴過的那件黑馬甲和那條黑圍巾,還有一條皮帶。系槍帶掛床邊,皮套是空的。他那雙黑靴撂在地板上。
見到他凌亂不堪的床,她不好意思起來,開始往門邊退。她把一個男人從睡夢中吵醒了。她怎麼會幹出這麼不像話的事呢?"對不起,"她表示歉意,"我不該來打攪你。"
"但你已經打攪了。因此不告訴我原因你不許離開。"聽起來像個威脅,而且正如所見,她察覺到他赤著上身,只穿了條褲子,還沒繫好,一大半肚臍眼也不雅地暴露在外。她注意到他胸口那T字形的胸毛,在兩個乳頭間鋪了寬寬的一叢,烏黑烏黑的,沿腹部中間還有直直的一條,一直蔓延到他的褲子裡。她還注意到那把插在腰帶環裡的嚇人的短刀。他的槍可能插在褲子後面。
是的,開門前不容他有半點喘息之機。在西部,男人們有另一套生活規則,她知道,而且像眼前這種人不會放鬆警惕。
"小姐?"她直往後退縮。他的話音裡並沒顯出什麼不耐煩,但她知道他肯定已經厭煩她了。
猶猶豫豫地,她抬眼與他的雙目相接。那雙眼睛還是一如繼往地那麼諱莫如深。
"我--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正如她所料,他的槍帶在身上。他手伸到背後抽出槍,走到床邊,把槍放回皮套裡。接著他坐上床,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太讓考特尼受不了,亂糟糟的床,赤著半身的男人。她的雙頰發燙起來。
"你遇到麻煩了?"
"沒。"
"那是什麼?"
"你帶我去德克薩斯好嗎?"還來不及改變主意,這句話便脫口而出。她感到高興。
靜了一會兒,他說道,"你瘋了?"她臉一紅,"不。向你保證我是認真的。我必須到德克薩斯去。我有理由相信我父親在那兒,在韋科。"
"我知道韋科。那兒離這裡不下四百英里遠--直接從印第安人領地走的話只有一半。你還不知道,是吧?"
"我知道的。"
"但你不曾想過去走那條路,是嗎?"
"那是條最近的路線,對吧?本來四年前我和父親要走那條路的,要不是--算了,沒什麼。我知道很危險。這就是我之所以請你護送的原因。"
"為什麼找我?"理由不言而喻,但她回答前不得不想想,"我沒別人可找。唔,有一個,但他提出的價格太高。而且你今天證明了你肯定能保護好我。我特別相信你能把我平安帶到韋科。"她停下來,不知該不該再說點其他的,"對了,還有個原因,聽起來也許很奇怪,你看起來有點……有點面熟。"
"見過面我忘不了,小姐。"
"哦,我不是說我們見過面。如果見過面我當然也能記起來。我想是因為你這雙眼睛。"要是她說他這雙眼睛有多麼令她快慰,他會當真認為她瘋了。她自己都還弄不明白,因此並未提及。相反她說道,"可能是孩提時候我就信任過長你這種眼睛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由於某種原因,你讓我有種安全感。說實話,我一直沒有安全感,真正意義上的安全感,自從我……我同我父親分開之後。"他一言不發,站起來,走到門邊,打開門,"我不會帶你去德克薩斯的。"她的心一沉。她只擔心過不敢來請求他,卻沒想過他會拒絕,"但是--但是我會付你錢的。"
"我並不受人雇。"
"但--你打算帶個死人去威奇塔拿錢。"他看起來樂了,"我只不過到牛頓去要路過威奇塔而已。"
"哦,"她說道,"我沒料到你準備留在堪薩斯。"
"我不會。"
"那麼--"
"答案是不行。我不是個保姆。"
"我並非全然無助,"考特尼有點惱火起來,但他懷疑的目光止住了她,"我會另找個人帶我去。"她倔強地說道。
"我不認為那樣可行。你會丟了性命的。"跟薩拉說的簡直一模一樣,考特尼更加惱火了,"我後悔不該來打攪你,錢多斯先生。"她故意尖刻地說了句,隨後昂首闊步地走出他的房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23:12
第10章
威奇塔往北二十五英里,牛頓繼阿比林之後正在成為堪薩斯州的運牛中心。與前者一樣烏七八糟的牛頓鎮大概只會熱鬧一個季節,因為威奇塔早已準備好要承接下個季節的運牛事務了。
在鐵軌南邊,有塊叫海德公園的地方,所有的舞廳、酒店和妓院都集中在那兒。趕牛隊來的牛仔們經常到鎮上來,一天到晚尋釁滋事。槍戰司空見慣。拳戰--都為些芥末小事--更是習以為常。
趕牛季節這種情況很正常,牛仔們把牛趕到目的地,然後拿到錢,多數不出幾天便花個精光。
騎馬經過海德公園時,錢多斯發現這裡的牛仔們沒什麼兩樣。口袋一空,有些人就會重返德克薩斯,有些人會繼續遊蕩到其他鎮子去。某個往南去的甚至可能會在羅克裡歇歇腳,考特尼•哈特說不定會求他帶她去德克薩斯。
錢多斯的心思從不溢於言表,但此刻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想想年輕的考特尼•哈特同這些對女人如饑似渴的牛仔們中的某一個單獨走在大草原上,心裡可真不是滋味。他對自己居然放心不下更感不快。傻乎乎的東部女人。從她那次命懸他手的四年來,什麼也沒學會。她仍就連一點求生的本領都沒有。
錢多斯在塔特爾的酒店前收住韁,但沒有下馬。他從馬甲口袋裡掏出一小團頭髮,這是揪住考特尼的頭後脫落纏在他手上的長長的一縷頭髮,四年來他一直帶在身邊。
他當時並不知她的名字,但沒多久他去羅克裡探視他的貓咪眼的狀況時便搞清楚了。貓咪眼是他心目中她的代號,即使他得知她的姓名後也還這麼叫。這些年錢多斯不時地想起她。
當然,他從未想像到她現在的模樣。在他頭腦中,她的模樣一直是比他妹妹遇害時大不了多少的那個驚恐萬狀的小姑娘。可眼下那模樣變了,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一個美貌動人的女人--還是那麼傻,或許更傻了。她那麼倔強地一心要到德克薩斯去。他很容易想像到她慘遭強暴,然後被一槍打死,而且他知道他的想像並非憑空亂想。
錢多斯下了馬,把他坐下的花斑馬拴在塔特爾酒店前。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頭髮團。接著,他有點厭惡地隨手一仍,看著它在那條佈滿灰塵的街道上一蹦一蹦地被風吹出幾英尺外。
他走進酒店,發現儘管還是中午,卻至少已有二十來人散佈在吧檯和桌子周圍。甚至還有一對坦胸露臂的小姐。一個賭博老手在桌上玩著撲克遊戲。鎮上的警察局長坐在屋子的另一頭,同六個夥伴一起在大呼小叫地喝酒。三個牛仔正圍繞那兩個妓女興致勃勃地爭論著。兩個相貌嚇人的漢子坐在一隻角落裡慢悠悠地喝酒。
"戴爾•特拉斯克來過吧?"錢多斯要酒時問那個吧檯服務員。
"沒找對人,先生。嗨,威爾,你認識一個叫戴爾•特拉斯克的嗎?"服務員對他的一個常客叫道。
"恐怕不認識。"威爾回答。
"他過去常跟韋德•史密斯和勒魯瓦•柯利在一塊兒。"錢多斯補充道。
"史密斯我認識。聽說他在德克薩斯的巴黎與某個女人同居過。另外兩個?"那人聳聳肩。
錢多斯喝下一口威士忌。至少有了點音訊,儘管只是傳聞。實際上也是在酒店裡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錢多斯才得知特拉斯克要到牛頓來的。畢竟,從他聽說史密斯因謀殺而在聖安東尼奧被通緝後,已經兩年全無他的消息了。錢多斯追蹤勒魯瓦•柯利到了新墨西哥的一個小鎮,甚至無須他自己來挑起爭端。柯利是個十足的肇事分子。他洋洋自得於炫耀自己的快槍,與錢多斯一交火便送了命。
錢多斯辨認不出戴爾•特拉斯克,因為他只掌握了個概貌:棕色頭髮,棕色眼睛,個子不高,年近三十。這些兩個牛仔與角落裡的一個槍手都能對上號。但戴爾•特拉斯克有個顯著的特徵,他的左手少了根手指。
錢多斯又要了份威士忌,"特拉斯克來後,告訴他錢多斯在找他。"
"錢多斯?沒問題,先生。你朋友?"
"不是。"無須贅言。沒什麼比聽說某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找自己更能激怒一個槍手的了。錢多斯用同樣的招法找到了那個做過牛仔、多半時候是流浪漢的辛辛納蒂。他希望也能把特拉斯克引出來,這人就跟史密斯一樣,四年來一直在設法東躲西藏。
為確保無誤,錢多斯側目細看那三個特徵與特拉斯克很接近的人。每個人的手指都完好無缺。
"你到底在看什麼,先生?"此刻獨自坐在桌旁的牛仔說道。他的兩個朋友剛剛起身,同那兩個妓女一道上樓去了。那場爭論他顯然告輸,因此被迫坐在那兒,等其中一個妓女回來。他對此頗為不樂。
錢多斯沒理他。一個人急於尋釁時,沒什麼能使他平靜下來。
牛仔站起來,抓住錢多斯的肩膀,把他轉過來,"狗娘養的,我問你一個--"-錢多斯對著他的襠部狠踢一腳,那傢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地上,雙手緊捂著傷處,臉色煞白。那牛仔跪地時,錢多斯拔出了槍。
換別人可能會掏槍便打,但錢多斯並非以殺人為樂。他只是把槍對著他,以備迫不得已。
鎮上的警察局長麥克拉斯基一出事便站了起來,但沒去干涉。他與他的前任不是一個類型,那人曾試圖馴服牛頓。很快那個陌生人的藍眼睛盯上了警察局長。意思很清楚。此人不可小視。此外,你也不能與一個端著槍的陌生人針鋒相對。
另外兩個牛仔從樓梯上一步步蹭上前扶起他們的朋友,攤開雙手示意和解,"別動怒,先生。布基腦子不清醒。我們沒看好他,但他不會再惹麻煩了。"
"我他XX的--"那個牛仔把布基從地上拖起來,胳膊肘在他腰上捅了一下,"少放屁!趁早閉上你的臭嘴。沒一腳踢死你算你走運了!"
"我幾小時後還到鎮裡來,"錢多斯告訴他們,"如果你們的朋友還想再玩的話。"
"不,先生!我們馬上把布基帶回營地去,要是他還迷迷瞪瞪,我們會讓他清醒清醒。你不會再見到他了。"那可保不準,但錢多斯沒再深究。離開牛頓前,他必須時刻保持警覺。
錢多斯槍一放進皮套,屋子裡又喧鬧起來。警察局長坐下來,長舒一口氣;撲克遊戲也繼續進行。這種小打小鬧不值得評頭品足。在牛頓不見點血是激不起興奮的。
錢多斯幾分鐘後也離開了塔特爾的酒店。他還要去另外幾家酒店,還有舞廳和妓院找找特拉斯克。後者說不定也會佔用他本人一些時間,從離開德克薩斯後,他便沒同女人一起待過,與他XX的穿著睡衣的考特尼•哈特不期而遇算是沒管用。
想著她時,他又看見灰塵中那團頭髮,離他隨手一扔的地方有幾碼遠。正看著,一陣微風把它吹了回來。離他的腳幾英吋處不動了。他的最初反應是想一腳踏上去,免得風又把它吹走。錢多斯撿起那團頭髮,又放回自己的馬甲口袋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5:36
第11章
禮拜天一早,虔誠恭順的人們去教堂做禮拜時,裡德•泰勒坐在他的客廳兼辦公室裡,他在其酒店上頭為自己保留了兩個房間,這是其中之一。他把椅子擺在窗戶邊,椅子旁放了一堆廉價紙皮小說1。
他對那些離奇冒險的故事分外著迷。內德•邦特蘭一度是他最喜歡的作家,但最近布法羅•比爾的朋友普倫蒂斯•英格拉哈姆寫的有關比爾的傳奇故事又佔了上風。裡德也很喜歡布法羅•比爾本人寫的小說,但他自始至終喜愛的還是那本《塞思•瓊斯》,又叫《西線之俘》,作者是愛德華•西爾維斯特•埃利斯。那本書是比德爾和亞當出版的第一部專以西部荒野為背景的廉價紙皮小說。
裡德正全神貫注於奧爾•庫米斯寫的那本《鮑伊•奈弗•本,大西北的小獵手》,這是他第五遍看了,這時,埃利•梅從他的臥室裡扭了出來,故意大聲打個哈欠讓他分散注意力。但那並不足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那天早上對她沒多少遮掩的身體毫無興趣,因為前晚已經美美地享用過了。
"你該叫醒我,寶貝,"埃利•梅嗓子有點發啞,她走到裡德身後,雙臂垂下摟住他的脖子,"我以為我們要在床上樂它一整天呢。"1這種小說內容恐怖怪誕,價格低廉,最初每本只售10美分。
"你以為錯了,"裡德心不在焉地咕噥著,"回你自己房間去--那才是個乖姑娘。"他拍拍她的手,甚至懶得抬頭看她。埃利•梅惱怒地噘起嘴。她長得漂亮,身材不錯,而且她喜歡男人,喜歡得發瘋。這方面同她一起在裡德酒店裡工作的另外一個姑娘多拉也是不甘落後。但裡德不准她們陪任何顧客。他甚至僱用了一個特別下流的槍手來嚴格他立的規矩,誰也別想耍什麼鬼把戲。那槍手格斯•麥克斯韋爾是去年路過鎮子時被留下的,對裡德是唯命是從。
裡德把這兩個姑娘都看作他的私貨。如果他一時想同哪個姑娘上床,而那姑娘卻讓他遲遲等候的話,他便會大發雷霆。問題是因為他要同時應付兩個,以致兩個都嫌不夠。埃利•梅和多拉曾是好朋友,現在卻成了冤家對頭,因為裡德是她們倆能得到的唯一的男人。
埃利•梅甚至希望考特尼•哈特嫁給裡德。也許那時他會放她和多拉走,正如她們所願。他威脅過她們不許離開,她倆沒一個願以身試威。他說過要把她倆帶到威奇塔去,也許在那兒情況會有所不同,埃利•梅但願如此。如果事情仍無好轉,至少那兒還有個警察局長,她們可去訴訴苦。在羅克裡這裡,沒人會相信裡德是個惡霸,因為他開的酒店乾淨、體面,且他本人頗受尊重。
"你知道你問題出在哪兒嗎,裡德?"埃利•梅十分不滿地說道,"你只對三件東西真感興趣--錢,這些亂七八糟的廉價紙皮小說,還有對街那個小妖精。我奇怪你怎麼不陪那位假正經小姐去教堂呢,那樣你還可以騙頓午飯。當然,你要是在教堂裡露面,教士大人都會大吃一驚。那可憐的傢伙說不定還會一下子跌翻在地。"她的嘲諷等於對牛彈琴,裡德根本沒聽。埃利•梅氣沖沖地轉身離開。她看了一眼開著的窗戶,剛才說到的那位小姐正好在窗下街上。埃利•梅笑笑,兩眼不懷好意地閃閃。
"喂,不知陪考特尼小姐從教堂回家的那傢伙是誰呀?"她語調拖得老長。
裡德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將埃利•梅從窗邊推開,好讓自己看清楚些。接著他使勁把窗簾拉上,扭頭怒視埃利•梅。
"我兩巴掌打死你這蠢東西!"他暴跳如雷地說道,"那是皮爾斯•凱茨,又不是不認識!"
"哦,那是皮爾斯嗎?"她故作天真地問。
"滾!"
"沒問題,寶貝。"她得意地笑著。能見到裡德難受,哪怕只一會兒,惹惱了他也值得。他隨心所欲慣了,以致一有不順心的事他便受不了。考特尼•哈特也是他夢寐以求的,雖然她還沒有投入他的懷抱,但他堅信最終她會的。他已經把她看作己有了。不過埃利•梅倒希望這小姑娘會給他一槍。殺殺裡德•泰勒的威風對他有好處。
"考特尼!"她停了下來,看見裡德•泰勒過街朝她走來,歎了一聲,真不走運。再有幾碼遠她就安全進入旅館了。
馬蒂和皮爾斯也停了下來,但考特尼滿臉痛苦地點頭示意他們走開,自己等裡德過來。實際上,她注意到,裡德肯定是一看見她就衝出了酒店,因為他沒來得及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就出來了,這對一個無時不以自己的穿戴為榮的人來說,實在不多見。
他的一頭梳妝也大失水準。一頭黃髮亂蓬蓬的,而且連鬍子也沒刮。不過,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並不影響他英俊的長像。考特尼簡直懷疑有沒有什麼能令他那副外表失色。兩隻深綠色的眼睛的完美組合,鷹喙似的鼻子,還有那令人銷魂的笑靨。他身高塊大,體格粗壯--強壯如牛。看到裡德常讓她想起強勁有力。
他是個贏家,一個非常成功的男人。是的,強壯如牛。
有時,考特尼不知被他的缺點左右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有點失常。但那些缺點的確讓她難以忍受。他是她見過的最頑固不化、剛愎自用的人。她就是不喜歡他。不過,那些並沒有在她轉頭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考特尼從小受的教養使她不致如此。
"早上好,裡德。"他開門見山,"上次在漢德利商店出事後,你一直沒見我。"
"是的,我不想見你。"
"你那麼難受嗎?"
"嗯,當然難受。
她的確是很難受,但另一個原因是她正忙於找個人帶她到德克薩斯去。她已收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伯尼•比克斯勒有一輛馬車和一匹壯馬要賣。她就差一個護送人。
只有漢德利商店裡的事故可以當個借口來打發裡德。一句簡單的"我不想見你"對裡德並不起作用。
"格斯跟我講起那件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從威奇塔回來。"裡德對她說道,"有錢德勒那小子在場,真是太幸運不過了。"
"錢多斯。"考特尼輕聲更正。
"什麼?對,唔,都一樣。我本想感謝他幫了你,但他第二天早上走得太早了--那也許是件好事。那傢伙丁點兒事就急著掏槍。"考特尼明白他這話所指。那天折騰了半夜後,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沒見到第二起衝突。似乎是吉姆•沃德的朋友在旅館前面找錢多斯的麻煩。據老查利講,那傢伙還沒回過神,錢多斯已經閃電般地拔出了槍。但槍手錢多斯只是打傷了他拿槍的手。錢多斯並未打死他。過後,錢多斯把那人捆綁起來,取回吉姆•沃德的屍體,拖著一死一活兩個人騎馬離開了羅克裡。
"怎麼著也不用你來替我謝他,裡德。"考特尼說道,"我想親自謝他,但他並不需要感謝。"
"我只是希望我當時能在那兒幫你,寶貝。"裡德熱情地回答道。接著,換了一副口氣,他用同樣熱情的口吻說道:"但我這趟跑得成功極了。我在布法羅城黃金地段搞到一塊地。告訴我這事的那小子說的沒錯。得感謝那條鐵路,就在那群販賣威士忌的老手們的老巢周圍,又一個城鎮一夜之間已經拔地而起。他們根據附近守備部隊司令官的名字,把它重命名為道奇城。"
"又一座牛市鎮在興建?"考特尼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不再驚奇裡德那種一味偏執、自以為是,"那麼你準備遷到那兒去,而不是威奇塔?"
"不。我會找個人來替我經營道奇的酒店。按我的計劃,仍就把家安在威奇塔。"
"你真是雄心勃勃。幹嘛不把羅克裡的這塊地方也保留下來,不拆掉不行嗎?"
"我也那樣考慮過。要是你認為這方案不錯--"
"別,裡德。"考特尼趕緊打斷他,欲哭無淚。這人臉皮真厚,幾句嘲諷根本刺不透,"你怎麼決定與我毫不相干。"
"當然相干。"
"不,不相干,"她堅決地說,接著又補充道,"還是讓你知道的好,我已經決定要離開羅克裡了。"
"離開?你什麼意思?當然,你想回東部,我也不能責怪你。我在羅克裡投下股本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你。但你實在沒任何必要回東部,寶貝。薩拉告訴過我--"
"我可不管薩拉告訴過你什麼。"對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態度,考特尼也抬高了嗓音,"而且我去哪裡根本用不著你來操心。"
"當然要操心。"上帝,他簡直令她想大叫幾聲,但是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從來就聽不得別人說不。她直言不諱地拒絕與他結婚,被他輕描淡寫地置之不理。這種人該怎樣對付才好?"裡德,我得走了。馬蒂和皮爾斯在家裡等我。"
"讓他們等吧,"他眉頭一皺,說道,"聽我說,考特尼,對於你要離開這個問題,我完全不能允許你--"
"你不能允許?"她倒吸一口涼氣。
"哦,我並不就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讓她平靜下來。老天,她雙目閃爍時那樣子真來勁兒。這種狀況太少有了。可一旦發生,沒別的女人比她更令裡德慾火中燒,"大約兩周後我就把股本抽出來,而且我想我們可以先結婚。"
"不行。"
"寶貝,這兒到威奇塔有好長一段路,正好可以繼續向你求婚。"
"很好。"他眉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不嫁給我,你從未給過我一個好理由。哦,我知道,你說你不愛我--"
"哦,你聽我說過多次了?"
"寶貝,你會學著愛我的,"他向她斷言,酒窩又露了出來,"我也會隨你改變的。"
"我並不想要你隨我改變,裡德,我--"她遭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沒做出任何自損尊嚴的反抗。這吻本身並不令人反感。裡德對接吻一事十分在行。但這只激起了她的憤怒。如此無禮,她真想煽他兩耳光。但他倆這種場景已經夠糟的了,不能再火上澆油。
他鬆開她,她往後退了幾步,"再見,裡德。"
"我們會結成一對的,考特尼。"她從他身過走過時,他說那些話聽起來倒像是個威脅,考特尼沒理會。也許她該推遲幾天,等裡德去威奇塔後再動身。她倒不真認為裡德會竭力阻止她,但只要裡德在場,沒人知道會出什麼岔子。
她正想得出神,差點和那個槍手撞個滿懷。實際上,是他伸手攔住了她,兩人才沒撞到一起。他站在旅館的人口處,擋住了門道。她怎麼沒注意到他?老天,他看見她與裡德接吻了嗎?他的眼睛絲毫不曾表露他的心跡,同以往別無二致。
一圈紅暈還是令人難堪地爬上了她的雙頰。她側目瞟了一眼,想看看裡德是不是還在盯著她,但他已回到酒店去了。
"我--我沒想過會見到你--"她剛開口,又停了下來,他把一團紙扔給她。
"你能在一小時內備齊東西嗎?"她打開這團皺巴巴的紙,簡單地瀏覽了一下內容。她的心撲撲直跳。這是一張物品清單,一份詳細的清單。
慢慢地,她抬眼與他雙目相對,"這是否意味著你改變了主意?"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讀懂她的心思太容易了,那雙貓眼似的眼睛裡充滿了希望和激動。
"一個小時,小姐,否則我就一個人騎馬走了。"別無他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5:49
第12章
馬蒂只敲了一下便打開了門,"看樣子他回來啦?"考特尼扭頭掃了她一眼,"什麼?哦,馬蒂,我忘了你和皮爾斯在等。我很抱歉。不過別光站著,進來幫幫我!"
"幫你幹什麼?"
"你看我在於什麼?"考特尼不耐煩地說。
看見房間裡亂成一團糟,這個年紀小些的姑娘眼睛都瞪圓了。衣服扔了一地,襯裙和外套搭在椅子上、床上、抽屜上,到處都有。
"你要我幫你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
"糊塗。我不能帶箱子,因為清單上沒有提到馬車,只寫著一匹有全副馬飾的馬。這兒,明白吧?"考特尼把單子遞過去。
馬蒂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他要帶你去德克薩斯?但我記得你說過--"
"他改變了主意。他這人話不多,馬蒂。他就交給我這張單子,問我能否一小時內備齊。哦!趕緊,我沒多少時間了。我還得去漢德利商店買鞍具包和一些物品,還要買一匹馬,還要--"
"考特尼!去德克薩斯這麼遠的路,我不敢相信沒輛車你居然願意去。你會一點兒隱私都沒法有。你還得睡在地上。"
"我會有一套鋪蓋。"考特尼興沖沖地說道,"看,單子上寫了一套鋪蓋。"
"考特尼!"
"好了,我別無選擇,是吧?再說,不要那慢吞吞的馬車,我們能節約多少時間!我到韋科會比我所設想的快得多。"
"考特,你從沒騎馬跑過一整天,別說幾星期了。你會全身酸痛--"
"馬蒂,我能對付的,真的。我沒時間來爭辯了。要是我沒準備好,他就會扔下我一人走掉。"
"讓他去吧。上帝份上,考特尼,那人太匆忙火急的了。他會讓你馬不停蹄地穿過平原,磨得你屁股上起血泡。不出兩天你會恨不得死了才好,然後懇求他帶你回來。再等等讓別人帶你去吧。"
"不行。"考特尼說道,下頜堅定地沉了下來,"其他路過羅克裡的人也許會答應,但我會相信他們嗎?我信得過錢多斯。你自己也說過幹這事兒他再合適不過。而且,還有,馬蒂,我有種感覺,裡德興許會竭力阻攔我。"
"他敢。"馬蒂憤憤地說。
"敢,他敢的。而且沒幾人會出來反對裡德。"
"那麼你認為錢多斯會?沒錯,我猜他會的,好吧。但是--"
"馬蒂,我必須到韋科去。錢多斯是送我到那兒的最佳人選。就那麼簡單。好了,你來幫幫我吧。我沒時間了。"
"好吧。"馬蒂歎口氣,"看看單子上都有什麼--你要去買褲子和襯衫嗎?他上面寫著呢。"正忙著整理外套的考特尼搖了搖了頭,"我確信他把那個寫在單子上,只是因為怕我不能穿著連衣裙騎馬。但我有那件換來騎馬穿的馬海毛紗單裙,大概那也可以。"
"你能肯定他是那個意思?或許他希望你扮作男人的樣子。你忘了你們要穿越的那片荒野了。"
"別提那些嚇人的,馬蒂!我夠怕的了。"
"你最好還是買上一條褲子,為安全起見。"
"我想我會買的,但漢德利先生準會認為我發瘋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囉囉嗦嗦的。"馬蒂注視著那只毯制手提旅行包,考特尼正把兩件外套往裡塞,"我知道他只讓你帶少許衣服,考特尼,但你可以多裝一套衣服在裡面。幹嘛不呢?你總歸還需要額外一隻大袋子裝食物,而且你還有個鞍具包。你坐上馬後會被這些東西前後擠得緊緊的,但那也沒辦法。"
"哦!馬蒂?你對馬比我在行得多,他說我得找匹好馬。替我去買匹馬好嗎?"
"沒多少時間在馬廄裡精挑細選了。要是有時間,嗯,我們本可以在這兒選匹漂漂亮亮的。"
"是沒時間了,馬蒂。他說了一小時,就是一小時。"
"我看看我能做什麼,"馬蒂咕噥一句,"那麼我在漢德利商店裡和你碰頭。薩拉知道此事了嗎?"考特尼遞給她幾張存在箱底的鈔票,微微一笑,"她要是知道,準會在這兒哇啦哇啦說一大堆不吉利的話。"
"那你幹嘛不背著她走了算了?那樣你就耳根清淨了。"
"我不能這樣,馬蒂。畢竟她這麼些年總算一直在照顧我。"
"照顧!"馬蒂不平地叫道,"累得你骨頭散架,你是這個意思吧。"對馬蒂的直言不諱,考特尼笑了笑。這些年她從她朋友那兒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說法,有時有些話她自己也會不加思索地隨口而出了。至少對馬蒂說的那些肆無忌憚的事兒她不再臉紅,這同過去大不一樣了。
想到不知要過多久她才能再和馬蒂相見,考特尼說道:"我會想你的,馬蒂。我留下的那些東西,我希望你想要什麼都拿走。"馬蒂張大了眼,"你是說……所有這些漂亮的衣服?"
"你拿走總比薩拉拿走好。"
"好吧。咭,我不知該說什麼好。我是說--我也會想你的。"她跑出房間,忍不住哭了起來。哭也沒用了。考特尼決意要走了。
淚水也模糊了考特尼的雙眼。她匆匆收好包裹,穿上那身騎馬裝。
離開旅館前,她正好碰到薩拉。她本來想等到最後買完需要的其他物品之後,再去同薩拉道別,可是沒成。
"看來你沒放棄要去韋科的傻念頭?"薩拉的第一反應。
"是的,薩拉。"考特尼輕聲說。
"小傻瓜,要是你死在草原上,我若哀悼你,算我不是東西。"
"我不是單身一人去,薩拉。"
"什麼?誰跟你一道?"
"他名叫錢多斯,就是那個--"
"我知道他是誰!"薩拉"噓"了聲。接著,她出入意料地開始大笑起來,"哦,我明白了。那些有關你父親的可笑的瞎胡鬧,只不過是個借口,你好同那個持槍歹徒遠走高飛。我一直知道你慣弄玄虛。"考特尼眼裡閃著怒火,"這事兒你並不瞭解,薩拉。不過隨你怎麼想。畢竟,要是我父親真的還活著,你就成了個通姦犯--不是嗎?"這一下弄得薩拉啞口無言。考特尼走出旅館。她擔心薩拉會跟著她,但她沒跟著。
街上沒有錢多斯的影子,也沒見他的馬,因為考特尼離最後期限還有幾分鐘。她迅速買好了所需物品。她甚至還能向幾個平時對她較好的人一一道別,因為恰好拉茲•漢德利、查利和斯納伯,還有考夫曼姐妹都在漢德利的商店裡。
完事前,馬蒂走了進來,"他在等你,考特尼。"她往窗外看了看。錢多斯騎著馬立在那邊。她感到一絲恐懼透過她的背脊。她幾乎還不認識這個人,卻要單獨和他一起遠走他鄉。
"他多帶了一匹馬,"馬蒂盡力克制著感情,說道,"馬鞍齊全,準備好了。他自個兒幹的--竟然還選好了馬鞍。我猜他估計到你在這兒找不到好馬。不過,我還是替你買下了老內利。價錢真叫便宜。"馬蒂把剩下的錢交給考特尼,"它不能騎了,但馱東西還是滿不錯的,這樣你坐在馬上就不會擠了。"
"那麼,別聽起來太不高興了。"
"是嗎?"馬蒂變得自衛起來,"你要走了……哦,那還不算。我不知道。錢多斯,我猜,是他一句話不說從馬廄裡牽馬的樣子,讓我大吃一驚。你說對了,他這人話不多。而且他--他嚇得我尿都流到褲子裡了。"
"馬蒂!"
"好了,他的確很可怕。你怎麼肯定你能相信他呢,考特尼?"
"我就是相信他,就這些。你忘了他已經救過我一次,從那個可惡的吉姆•沃德手裡救了我。現在他願意再次幫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想不出到底為什麼。"
"這沒關係。我需要他,馬蒂。哎,過來幫我把東西全都綁到老內利背上。"兩個姑娘從商店出來時,錢多斯沒打任何招呼。他甚至沒下馬來幫她們把考特尼的包裹在馱馬背上綁結實。考特尼匆匆忙忙的,與其說是因為他,倒不如說是她不想讓裡德看見她的行動。她不安地朝街上他的酒店那邊看了好幾眼,希望在那邊有動靜前,她和錢多斯能趁早離開。
兩個朋友作完最後的擁抱,考特尼上了馬,錢多斯問:"單子上的東西你都弄到了?"
"是的。"
"我想現在問你會不會騎馬太遲了。"他說得如此乾巴巴的,考特尼不由得笑了,"我會騎。"
"那我們走吧,小姐。"拾起老內利的韁繩,他掉頭向南。考特尼差點來不及和馬蒂互相揮手作別,就長辭而去。
他們轉眼便到了羅克裡鎮的盡頭,考特尼一聲由衷的歎息,向她生命中的那一個篇章說了再見。
沒多久,她便習慣了盯著錢多斯的後背。他就是不和她並排騎行。有幾次她試圖趕上他,但他總是設法在她前面離著好一段距離,不離得更遠,可也不離得近到可以說話。然而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他從不往後看,但每次她的馬滯後了,他便放慢速度。他一直使他們之間保持著完全相同的距離。這又讓她放心了許多。
好景不長。一會兒過後錢多斯停住下了馬,別有意圖地朝她走過來。她滿腹疑慮地看著他。太陽還沒下山,她沒想到他們這麼早就紮營休息。
接著她感到一陣驚懼,他沉著臉,目光冷冰冰的,不容分說的樣子。
他一言不發地過來一把將她從馬上扯下。她驚叫一聲,落到他身上,靴子磕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沒往後退。一隻胳膊緊緊地纏在她腰上,另一隻手猛地伸出,抓住她的臀部。
"錢多斯,求你了!"她大喊起來,驚恐萬狀,"你在幹什麼?"他沒說話。他兩眼像兩塊藍色的冰似的,告訴了她要知道的一切。
"為什麼?"
"為什麼不?"哦,上帝,她簡直不能相信眼下的事是真的,"我一直相信你!"
"我想你不該相信。"他冷冷地說道,兩手緊緊地摟著她。
考特尼哭了起來,"求你了。你在傷害我。"
"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受的傷害會多得多,小姐。現在摟著我。"他根本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甚至連說話聲音也沒抬高一點。比起這冷冰冰不容分說來,考特尼倒寧願他怒火沖天。
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她依他所說,摟住他,不敢違抗。她的心嚇得砰砰直跳。上帝啊,她怎麼犯了如此嚴重的錯誤,竟把他當好人?"這就好多了。"他平和地說道。接著他鬆開一隻手,抬手輕輕一扯,把她的短襯衣前胸扯了開來。
考特尼失聲尖叫,明知無益卻忍不住。不過總算產生了點效果。錢多斯在她尖叫時把她從身上推開,她仰面跌倒,四肢攤開躺在他腳邊。她連忙把襯衣合上。
她曾相信錢多斯會保護她,但她感到的卻是徹底上當受騙了。她仰視著他,那雙眼睛說出了她此刻的全部感覺。
她戰僳不止。他那麼無情地站在那兒,兩腳叉開,多麼強悍,多麼英俊,卻又多麼殘酷啊。
"我認為你還沒搞清楚你的處境,否則你不會尖叫著惹我生氣。"
"我--我清楚了。"
"那就給我說出來。說吧。"
"你要強姦我。"
"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無力阻攔你。"
"還有呢?"
"我--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好說。"
"還他XX的多得很,小姐。強姦倒是最不值得你擔憂的。你把你自己送入了我的掌心之中。那太愚蠢了,現在我他XX的想把你怎樣便怎樣。我說清楚了嗎?我能割開你的喉嚨,然後把你扔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你屍骨的地方。"考特尼劇烈地顫抖著。她本該懂得這些時,卻一點兒也不懂,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還在發抖,錢多斯彎下腰抽了她幾耳光。她立刻淚如泉湧,他罵了一句。也許確實對她太狠了,但她需要這個教訓。
除了嚇唬她外,如有必要,他還準備讓她多吃點苦頭。但那已不必要了。他毫不費勁地讓她嚇得夠嗆。
他將一隻手按在她嘴上,讓她安靜下來,"別哭了。現在我不會傷害你了。"他能看得出她不信他的話,他歎了口氣。這事幹得比他所打算的要出色得多。
"聽我說,貓咪眼,"他說道,聲音故意放溫柔了些,"只有傷痛才讓人刻骨銘心。那就是我今天傷害你的原因。我不希望你忘掉今天所學的東西。要是換了別人,就會強姦你,將你搶劫一空,然後可能還會一槍打死你來掩蓋他的罪行。你不能把你的性命交付於一個陌生人之手;在這片荒野之地不能這麼做,永遠不能。我曾試著告訴你,但你不願聽。在這條小道上來去的危險人物太多了。"她停住哭泣,他把手從她嘴上拿開。他見她嫩紅的小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然後他站了起來,轉身背對著她。
"我們最好在這兒紮營過夜,"他說著,沒再朝她看,"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羅克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6:02
第13章
考特尼躺在那兒望著滿天星星看了好幾個小時。後來,她翻過身注視著餘熱將盡的火堆。快到午夜了吧,她猜測著,並不確切知道。
她已經平靜下來了。錢多斯沒有再碰她,甚至除拿給她一盤食物外,都沒靠近她。他也沒說話,但毫無疑問,他估摸到不必再說什麼了。
那個雜種!他有什麼權利自命為她的老師?有什麼權利把她的希望激得高高的,接著又讓它們化成泡影?不過,她仍然沒有十分的勇氣來冒險刺激他,告訴他對他的"教訓"她怎麼想。
淚水又湧了出來,飽含苦澀的淚水。大部分淚在默無聲息地流,只是間或有幾聲抽噎和哽咽的呼吸讓她洩露了真情。但那已足夠了。錢多斯聽在心裡。
他也一直沒睡著。他有自己揪心的煩惱事讓他難以入眠。倒不是同一個心事,因為他對自己剛才所做的毫無怨悔。他意圖是好的,儘管實際做的稍有點兒過分。讓這姑娘吃點驚嚇之苦,總比日後葬身這塊草原上的孤墳野墓裡好得多。同她交談不會有任何作用,他知道這點,因為她根本聽不進去。
煩心的是,他沒料到她的傷痛會令他如此坐立不安,幾乎同上次他掌握她的生死命脈時一樣。某種憐香惜玉的本能在他心裡油然而生,他只想去安撫她,慰藉她。知道她在哭泣真令他心碎,他受不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離開一會兒,等她平靜下來。但他清楚地知道,那樣她會認為他扔下她不管了,他再也不想讓她受驚嚇了。見她的鬼!女人的眼淚以前從未令他心煩過。這些眼淚為什麼如此特別呢?錢多斯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穿過他們之間的空隙。沒打招呼,他在這姑娘身邊躺了下來,雙臂抱住她,將她溫柔地按在自己肌肉隆陷的身體上,她的後背抵著他的前胸。這讓她大吃一驚。
"別怕,小貓咪。放鬆點。我不會傷害你的。"她硬挺挺的像塊木板。她不相信他。嗯,他很難為此責怪她,是不是?"我只想抱著你,沒別的意思,"他用一種令人心安快慰的聲音說道,"這樣你可以不哭了吧。"她稍稍側側身,以便能看到他。看見她淚盈盈的面孔,錢多斯一陣心痛。從她的眼神看,她彷彿受了巨大的創傷。
"你把一切都弄糟了!"她可憐巴巴地說道。
"我知道。"他發現自己說著話。只要能讓她乎息下來,說什麼都可以。
"現在我再也找不到我父親了!"
"你肯定能找到的。你只需另換條路子去找他。"
"怎麼找?你讓我買東西花了這麼多錢,現在我再也沒錢去韋科了。還買了那些永遠穿不著的衣服,一匹馬老掉了牙,西伯先生再也不會收回去了,還有一支毫無用途的槍,花的錢比那匹馬還多!"
"槍從來不會毫無用途。"錢多斯耐心地說道,"如果你今天帶著槍,在我靠近你之前,你就能阻止我。"
"我並不知道你要襲擊我!"她憤憤不平地反駁道。
"是的,我想你是不知道,"他振振有辭地說道,"但你應該知道。在這兒你得對任何事情都有所戒備。"
"我現在是了。"她把藏在毯子裡的槍推上膛。他的表情一點沒變。
"很好,小姐。你正學著呢。不過你對時機的掌握還得提高提高。"他手伸進毯子裡,抓住槍管,從她手裡奪了下來,"下次拿槍時,事先要對準目標,特別是你離它這麼近。"
"有什麼用?"她歎口氣,一臉愁苦,"我又不能真的開槍打你。"
"有足夠的事由,你可以向任何人開槍。別哭了,好嗎?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非常感謝。"她緊繃著臉說道,心情一點也沒平靜,"但那也幫不了多大忙。不管怎麼去德克薩斯,我總不能單身一人去。你向我證明了我不能相信任何人。這樣的話誰知道那人又會把我扔在哪兒?"
"不過,你不是非得到你父親那兒去才行。他會到你這兒來的。給他寫封信。"
"你知道寄封信到韋科得多久嗎?我自己去那兒要快得多。"
"我可以幫你帶信。"
"你要到韋科去?"
"我沒準備去那麼遠,但我可以跑一趟。"
"你不會的。"她不以為然地說道。"一旦你離開這兒,就不會自找麻煩了。"
"我說過我會,只要我說過會,便決不食言。"
"但要是我父親不在那兒怎麼辦?"她大膽問道,"我怎麼才會知道?"她雙眼懇求地望著他,但他似乎並未領會。
"我也許某天還會由此回來。"
"某天?讓我翹首期盼著某天?"
"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麼,小姐?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不光是替你東奔西跑。"
"我要你帶我去韋科!你說過要帶我去的。"
"我從未說過要帶你去。我讓你備辦一張物品清單,你便主觀臆斷地下了結論。"他的聲音一點沒提高,但她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儘管這樣,她還是不放過。
"我看不出你幹嘛不能帶著我。你總歸要到德克薩斯去的。"
"你還是什麼也沒學到,是嗎?"此時他的聲音又變得冷冰冰的了,"我--我學到了。"她緊張地說。
"嗷--嗷。否則你不會還願意和我一道走。"考特尼十分尷尬地看往別處。當然,他說的沒錯。她甚至連話也不該跟他說。
"我知道你幹嘛那麼做,"她小聲說道,"不能說我很欣賞,但我不認為你是要傷害我。"
"你還根本沒明白過來。"他斷然說道。
他的雙臂突然用力抱緊她,考特尼一驚。
她大氣不敢出,"你--真的已經……?"
"聽我說,小姐。"錢多斯突然打斷她,"你不知道我能幹什麼。因此不要瞎猜。"
"你是不是又準備嚇唬我?"他坐了起來,"聽著,"他草草說道,"我只是想讓你停住別哭。你沒哭了。現在我們倆都睡會兒吧。"
"幹嘛不睡?"她怨恨地說道,"我的問題用不著你費心。忘掉我求過你幫忙。實際上,什麼都忘掉才好。"錢多斯站起來,她的氣頭話並沒惹惱他。她是個女人,他認為埋怨兩句會讓她感覺好受點兒。但她下面的話讓他停住腳步,心頭一涼。
"我有一個選擇。裡德•泰勒會帶我去韋科。當然,那意味著我必須嫁給他,我還能怎麼辦?我已習慣了事事不能順心如意,這樣的話嫁他又有什麼關係?"她已轉向她那邊,臉背著他,在自言自語,不是對他說。狗娘養的!他不知是該不理睬她,還是該教訓她一頓讓她清醒點。
"小姐?"
"什麼?"她怒聲道。
錢多斯笑了。大概她終究還有些膽子。
"你該告訴我你為去韋科不惜以身體作代價。"
"什麼?"她迅速轉過身,毯子都滑掉了,"我怎麼也不會--"
"我剛才不是聽你說你要嫁給那傢伙嗎?"
"那可跟--跟你說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反駁道。
"是嗎?你認為你嫁了人,卻能不上他的床?"考特尼的雙頰一下羞得緋紅。她根本沒想過這些,只是隨口說說,讓自己好受些。
"你把我送回羅克裡後,我何去何從真的與你毫不相干。"她自我解嘲地說。
他走過來,高高立在她跟前:"如果你打算出賣你的貞操的話,我興許有些興趣。"她沉默無語。他這麼做是不是就想讓她受點驚嚇?"我在說的是婚姻大事,"考特尼聲音發顫地說道,"你呢?"
"不是。"
"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她堅定地說了句,又轉過身去。
錢多斯看著她手伸到背後,拉起毯子,蓋齊下巴。
他轉身待了片刻,仰望著黑色的繁星點點的天空,想著自己一定是瘋子。
他深吸一口氣,總算說了出來,"我帶你去德克薩斯。"一陣驚詫的沉默。接著她說道:"你的要價變得太高昂。"
"沒有額外價錢,小姐,就你願意付給我的那些。"顛來倒去的,他又在改變他的主意!她煩透了,什麼也沒說,只有一句"不,謝謝你。"
"隨你的便。"他滿不在乎地回答,然後走開了。
她對自己的慨然拒絕感到驕傲。他以為他是誰,可以隨意擺弄她?好長一段時間,只有火堆的辟啪聲。後來她悄聲叫道:"錢多斯?"
"嗯?"
"我再三考慮了。我接受你的提議。"
"那睡吧,小姐。我們要趕早走。"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6:25
第14章
咖啡濃烈的氣味讓考特尼醒了過來。她躺了一會兒,體味早晨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她從未在露天裡睡過覺,發現在清晨陽光溫柔的愛撫下睜開睡眼的感覺真愜意。她的鋪鋪在厚厚的一層野草上,也十分舒適。大概她不會惦念著一路上要有輛馬車了。
她動了動身子,另一種想法冒了出來。天哪,她全身酸痛酸痛的。這時她記起了馬蒂的告誡。昨天他們騎馬走了近六個小時。還不是全速騎行,他們只走了十五或二十英里路,不會再多了。但是在馬鞍上坐那麼長時間考特尼尚不習慣。她的肌肉正在叫苦呢。
她蹙蹙眉,翻了個身。這下比她所想的更糟了。隨後她的目光落在她同伴身上,所有不適之感一下子全拋到腦後。
錢多斯正在刮臉。他站在大約三碼遠處,馬就拴在那兒。一隻刮臉杯擱在他腳邊,刷子放在裡面。一面鏡子掛在他的馬鞍上,馬鞍已在馬背上縛好了。鏡子沒他人高,他把它斜掛著,正好低頭可以照見。
她過去常看他父親刮臉,但那與看錢多斯不一樣。他沒穿襯衫,只穿著褲子和皮靴,繫在髖部的拴槍帶鬆垮垮的,斜搭到他右大腿上扣皮套的部位。
她看著他抬起胳膊擦去臉上的肥皂沫,看著他的肌肉高高隆起,動個不停,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身挺直、堅硬的線條上。他赤裸的肌膚又黑又光滑,分外迷人。
"稍息,大腳力。"他的馬往旁挪了一步,她對錢多斯的聲音那麼柔和、那麼舒心感到驚奇。他還用另一種語言說了些什麼,她沒聽出來。接下來聽到他說的話時,考特尼不禁吸口涼氣,"你最好隨便喝點咖啡,小姐。我們不會在這兒待太久了。"她的雙頰泛起一片紅暈。他知道她一直在看他嗎?他到底是怎麼連她醒了也知道的?考特尼慢慢坐起來,又一次感到了肌肉的酸痛。她忍不住想呻吟,但她不敢讓錢多斯知道自己很難受。他們才僅僅走了一天。要是他認為她受不了,可能又會改變主意。
"你剛才說的是西班牙語嗎?"她搭訕地問道。
"不是。"
"馬蒂猜想你大概是西班牙人。你的名字是西班牙名字嗎?"
"不是。"考特尼扮了個鬼臉。老天,這人真令人掃興。他就不能高興一次嗎?她又試了一下。
"你要不是西班牙人,那你是什麼人?"
"咖啡要冷了,小姐。"這番個人問題的交談到此為止了,她想。隨後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咖啡上。她餓壞了!
"有什麼吃的嗎,錢多斯?"終於,他看了看她。她睡覺時頭髮散開了,披落在左邊一側,把她的花格襯衫遮了大半。他記起了那次手指纏絞著那頭頭髮的情景。那雙眼簾耷拉的眼睛正看著他,眼角比平時斜吊得更厲害了。她哭得太多,半夜沒睡,已經疲憊不堪。他清楚地知道她對她自己看起來有多性感毫無知覺。
"火堆旁有餅乾。"他草草說了一句。
"就那些?"
"我早上一般吃得很清淡。你昨天夜裡應該吃些東西的。"
"我當時不可能吃得下。我那麼--"她止住自己的話頭。別提昨天,考特尼,"餅乾也不錯,謝謝你。"錢多斯轉身去刮完臉。他一定是瘋了,他跟自己講。找不出別的理由帶上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穿越這片不下四百英里的荒野。一個他XX的處女!她甚至連不該去盯著他看也不明白,還以為他沒注意她。只要她的目光剛一觸到他,他便瞭然在心了。他準確無誤地感覺到了那道目光,彷彿是她的雙手,而不是她的目光在撫弄他的身軀。
他並不喜歡她帶給他的感覺。但是他要帶她去韋科。他要帶她去,因為,否則他會永遠也忘不掉她那淚水漣漣的美麗臉龐、她那雙充滿絕望的貓咪眼。他不願讓那副模樣伴隨他以後的整個一生,就像令他想起他死去的妹妹,那個驚恐萬狀的小姑娘的模樣一直伴隨了他這四年一樣。
令他懊惱的是,從他初次見到她的那天起,她便與他緊緊相聯,通過他所遭受的一切以及她即將遭受的一切緊緊相聯。當他手下留情饒她不死時,她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她並不知道這些。她沒有理由知道。
到羅克裡去探訪她是否還在那兒是個錯誤。重新回去把她從愚昧無知中救出來是個更大的錯誤。她不是他的責任。他只想從這種緊密難分的的關係中解脫出來,想切斷把他們縛在一起的那個結子。然而,他卻要帶她去韋科。是的,他絕對是瘋了。
"錢多斯?"他擦掉臉上殘留的泡沫,抓起掛在鞍頭的襯衣,一邊穿衣一邊扭頭看她。她一手握一隻馬口鐵杯,另一手拿著吃剩的餅乾,臉上留著一抹紅暈,沒與他正眼相視。她環顧四周平坦開闊的土地,似乎眼中又沒有那些灌木叢和樹林。他立刻猜到了她的難題,故意等著瞧瞧她打算怎麼辦。
她的目光掠過他的雙眼,又很快離開,"我--我想解……我是說……哦,沒事。"他眼中露出笑意,她這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寧願受罪,也不提及那個她無疑認為難以啟齒的問題。
他踱到火堆邊,在她身邊蹲下,"你得收拾收拾這個。"他說著,手指彈彈她肩上的一隻髮夾。
考特尼發現自己正盯著他那青銅色的胸部,那團黑色的胸毛。他真不該敞著胸靠近她。然而,她想她得習慣他這種禮數欠周,要是自己打算同一個全然不考慮這種事的人一道長途旅行的話。
"好吧。"她遲疑地說道。她從口袋裡取出從鋪蓋內找到的髮針,迅速把那頭可愛的棕色長髮挽了個結,放在頸後。她的雙眼避著他時,錢多斯有意仔細地打量她。他看來必須得同她保持一段距離了。
"我準備騎馬出發了。"他突然說道。當她的目光驚訝地投向他的眼睛時,他又說道:"別太久,否則會有麻煩找上你。"他收起咖啡罐和他的馬口鐵杯,踏滅火堆,然後騎馬走了。考特尼輕鬆地大聲歎口氣。現在她有幾分鐘的私人時間來解決自然要求了。
接著,很快她意識到錢多斯已經知道了她的問題所在。多不好意思。唉,她就得徹底消除自己那些細膩敏感,適應與一個男人同行。
她不敢多耽擱,擔心會趕不上錢多斯。她盡快辦完事,快速向他追去。她其實不必擔心。他走了大概四分之一英里,便沒再走了。他面朝西坐在馬上,她騎過來時也懶得回頭看。她在他身邊勒馬停下,他才掃了她一眼。
他遞給她一條牛肉乾,"啃啃,它能幫你撐到我們中午歇腳。"看來他知道她飢腸漉漉。那兩塊餅乾管不了用,她從昨天早上起就沒吃東西了。
"謝謝。"她低垂著眼,柔聲說道。
但錢多斯並沒策馬開路。他注視著她。最後她不得不抬頭看他。她發現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依然同以往一樣深不可測。
"這是你最後一次回頭的機會,小姐。這你知道,是嗎?"
"我不想回頭。"
"你真的知道你把自己陷人什麼處境了嗎?你在那片荒野裡將不會發現任何略微文明開化的東西。而且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保姆。別指望你自己能做的事也全讓我包辦。"她慢慢點點頭,"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只要求在需要的時候你保護我。"接著她又猶猶豫豫地補充道,"你會幫我的,是吧?"
"盡我所能。"他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把那包乾牛肉放回鞍具包,她歎了口氣。至少那件事搞定了。現在多希望他不再一副像是她強迫他的樣子,那他們就能相處了。至少他可以別再叫他"小姐",那聽起來更像是一種戲辱,而不是尊敬。
"我有個名字的,錢多斯,"她大膽說道."叫--"
"我知道你叫什麼。"他打斷了她,策馬向前,慢跑起來。
她在後面看著他,心頭一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6:46
第15章
考特尼第一次看見那個印第安人正好是在中午他們橫渡阿肯色河之前。那天早上錢多斯騎馬向西走到河邊,又沿河向南走,直至找到一處很窄的可以渡河之處。
這麼長時間地一直盯著反射著中午陽光的河水,考特尼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按她的狀況,很難光看那些長在河岸上的樹木和雜草的陰影。因此她見到灌木叢裡的動靜,可能什麼也不是,真的。那個拖著長長的黑辮子的人可能是個幻覺。
當她告訴錢多斯,她認為她看到一個印第安人在他們正準備過去的河那邊時,錢多斯滿不在乎。
"如果是,就是吧。別擔心。"接著他抓起她騎的那匹馬和老內利的韁繩,把它們一起拖下河裡。這時她忘記了印第安人,繼而擔心能否在馬鞍上坐得住--冰涼的河水先是拍打她的雙腳,接著到了大腿,接著又到了她的髖部。那匹雜色母馬時而拱起背,時而沉下腰,努力在急流裡站穩腳。
過了好半天,他們終於過了河,她把馬誨毛紗的騎裙和襯裙攤在一棵灌木上晾於,穿上那條很不習慣的褲子,考特尼這時已和那匹馱著她安全渡河的小母馬交上了朋友。她的母馬和錢多斯的那匹騙馬,大腳力,被稱作花斑馬。它們都長著兩隻藍眼睛,漂漂亮亮的,斑紋幾乎完全相同,只是大腳力是黑白相間,而那匹母馬是棕色和白色相雜的花斑。
花斑馬,考特尼知道,為印第安人所鍾愛。它們能耐飢渴以及長途跋涉的能力便是原因,她這麼猜想。
除了內利外,考特尼以前從未有過自己的馬,因而她想給那匹母馬起個名字。她從灌木叢後走出來,在那兒她盡量與馬們磨蹭來磨蹭去地拖延時間,不願穿條褲子讓人看。
在商店沒時間試穿褲子,她只是簡單地看了看,估計會合身。可她錯了。這褲子穿著根本不合身。它是條小男孩穿的褲子,根本不是大男人穿的,要不是她腹饑難耐,她會一直待在灌木叢後面。
她看見錢多斯在河邊蹲下,往水壺裡灌水,可一發現他們正燒著的午餐,便把他給忘了。漂流木生的一小堆火上燉著一燒鍋食物,正熱氣騰騰地翻滾著。她找了個湯匙彎腰在裡頭攪和,香味饞得她直流口水。
"狗娘養的!"考特尼驚叫一聲,丟掉了湯匙。她慢慢直起身,轉過來看著錢多斯。他在離她幾英尺的地方站著,一隻手提的兩隻水壺晃蕩晃蕩的,另一隻手扶在額頭上,像在抑住疼痛似的。但是當他放下手,兩眼緊盯著她的眼睛時,考特尼才知道他並非頭疼。
"錢多斯?"他沒搭理。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褲子上,順著她腿上被緊身褲勒出的分外明顯的曲線移動著。她知道褲子太緊了,可錢多斯讓她覺得自己彷彿什麼也沒穿似的。
她的臉熱辣辣的,"你不必那樣子看我。我起初並不想買它,但馬蒂說你可能會希望我扮成個男人樣,所以我才買的。我怎麼知道它並不合身呢?我根本沒有買男人物品的習慣,知道吧。而且我根本沒時間試穿,因為你確實只給了我一小時時間來--"
"閉嘴,娘們!"他打斷了她,"我他媽不知你幹嘛要穿這東西,趕緊脫下來,再把裙子給我穿上。"
"但是是你吩咐我去買的!"考特尼憤怒地抗議道。
"褲子和襯衫,我吩咐過你。那也不意味著……要是你沒頭沒腦,只知把你那緊繃繃的小屁股在我面前搖來晃去的話--"
"你怎敢--"她大吃一驚。
"別惹我,小姐,"他狂叫道,"趕緊去把你裙子穿上。"
"還沒幹。"
"我不管它是乾是濕。穿上它--快點!"
"遵命!"她氣鼓鼓地轉過身,又憤怒地說道,"可別怪我著了涼,又要你來--"他抓住她肩膀,猛地把她旋了過來,她一下子跌倒在他的懷裡。這下一定讓他同她一樣吃驚不小,考特尼後來想,因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令他一把攬住她的臀部,而在她站穩之後,他還抓住不放?考特尼已經嘗夠了他的獨斷專橫。"好啦?"她尖刻地問道,"我想你是要我去換衣服?"他的聲音低沉吵啞,極為舒心,然而又出奇地令人不安。"你根本就還不明白,是吧,貓咪眼?"她緊張地問道:"你--你是不是該放開我了?"他沒放,一霎時他的雙眼同她的一樣迷霧團團。她突然間感到喘不過氣來。
"以後,小姐,"他低聲說道,"我建議你盡量別用這種方式令我震驚。你可以穿你的褲子,既然,如你所說,我曾堅持讓你帶著。要是我不能控制我的--反對意見,好了,那是我的難題,不是你的。"她猜想那是他為自己稀奇古怪的行為的一個道歉。她當然會盡量不再令他震驚,要是那樣會讓他如此喪失理性的話。
"那麼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吃東西,讓裙子曬乾點兒。這樣行嗎?"他點點頭,考特尼便去馱馬那兒取來盤子。
大約一小時後他們又繼續前進,還是順著河的方向與河道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儘管因要避開河岸邊濃密的枝葉,他們離河岸夠遠的了,但考特尼還是又看見了那個印第安人。是不是先前那同一個人?她怎麼才能知道?但是這次不是幻覺,她真的正看見一個印第安人。他騎著一匹花斑馬,那馬與她坐下的馬非常相似。那人就坐在他們西邊的一個小山坡上,望著她和錢多斯。
她把馬趕到錢多斯身邊,"你看見他了嗎?"
"是。"
"他想要什麼?"
"什麼也不要我們的。"
"那麼他幹嘛在那兒?望著我們?"她問道。
他終於扭頭看著她,"沉住氣,小姐。他並不是你幾星期內所要見到的最後一個印第安人。別為他擔心。"
"別--?"
"別。"他堅決地說。
考特尼緊閉住嘴。老天,他又在生氣了。但她對那印第安人並不感到十分緊張,只要錢多斯不在意,就不必太緊張。
不久,他們超出了那個印第安人好遠,她回過頭,看見他並沒跟上來,仍就坐在那個小山坡上。
然而,隨著午後時光的消逝,考特尼逐漸記起她所聽到的或讀到的那些有關印第安人襲擊的事--包括她親身經歷的那一起。她認為有幾次襲擊是對喬治•卡斯特和他的第七騎兵團血腥屠殺一支友好的夏延人的回敬,情有可原。那場屠殺就發生在她失去父親後不久的同一年內,而且實際上,正是因為那場屠殺,卡斯特直到最近才因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
她歎息一聲。白人大肆殺戮,印第安人尋求報復;接著白人為此繼續報復,印第安人又奮起還擊--就永無休止了嗎?看起來不像會有休止之日,至少短期內不會。印第安人部落遍佈從墨西哥到加拿大邊境的廣闊土地,沒一處太平無事。
一年前,十輛馬車在德克薩斯北部遭到一百五十個基奧瓦人和科曼契人的襲擊,馬車是從韋福德運送穀物到格裡芬堡去的。雖然車主擺起車陣進行抵抗,好讓他的幾個手下能夠逃脫,但後來發現未能逃掉的人都被打死了,還缺胳膊少腿的。
據說是基奧瓦人的首領塞特一泰恩一特,通常稱做薩坦塔,領導了那次襲擊。這位引人注目的首領很容易被認出來,因為他常戴一頂插有羽飾的黃銅頭盔,穿一件掛有肩章的美國陸軍將軍的夾克衫。
考特尼還能想起馬蒂笑話那個印第安人首領在襲擊拉恩德堡之後,表現出的幽默。偷走兵團的大部分牲口後,他還煞有介事地給指揮官送去一封信,抱怨偷去的馬質量低劣,還要求在他下次光顧時能搞到幾匹好點兒的坐騎!
考特尼確信在這一路上她不會碰見那個印第安人,因為薩坦塔目前正關押在德克薩斯州立監獄,儘管有傳聞說他可能會獲得假釋。還有其他一些名聲顯赫、引入注目的首領,比如那個混血的匡納•帕克,這人最近成了一支科曼契人的首領。另外還有其他一些戰鬥團體,有的甚至來自那些保留地被認為馴服了的印第安人。
是的,這程旅途有著真真切切的危險。一個男人真的能夠保護她嗎?她想只得祈求上蒼保佑他們平安,希望他們的馬強健可靠。要是她老是想著如此種種可能性,她會走不過去的。不行,最好採取錢多斯那種姿態。
她但願他如此安之若泰不會出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6:58
第16章
錢多斯一直等到他確信考特尼睡著。他站起來,只拿起靴子和槍,然後悄悄地離開了營地。他沿著遠離那條河的方向走著。夜很黑,一切都籠罩在黑影之中。
沒走多遠,飛狼便發現了他,伴到他身旁。他們無聲地往前走,直到他們的說話聲不會被風吹到人耳之中。
"她是你的女人?"錢多斯停下來,望著前方。他的女人?這話聽起來不錯,真的。但是還從未有過哪個女人他稱之為他的,也不想有。他屢次回訪的唯一女人,就是那個激情放蕩的卡利達•阿爾瓦雷斯。不過卡利達屬於很多男人。
"不,她不是我的女人。"他最終說道。飛狼沒有漏過他話音裡的那一絲遺憾,"幹嘛不?"有很多原因,錢多斯知道,但他只給出了最為明顯的一個。"她不是個盲從的人--而且對沒幹完的事我不想半途而廢。"
"但是她同你在一起。"錢多斯咯咯一笑,潔白的牙齒在黑夜裡閃了閃,"你平常沒這麼好奇,我的朋友。要是我告訴你她比我更強大,或者說更執著的話,你會認為我瘋了嗎?"
"她擁有什麼力量?"
"眼淚--就他XX的眼淚。"
"啊,我清楚地記得眼淚的力量。"錢多斯知道他又想起了他死去的妻子。她從未從他記憶裡消逝過。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飛狼便會生動詳細地為錢多斯將她的一切娓娓道來。
儘管他深愛著的人的鮮血在指引著他腳下的路,錢多斯盡量想忘卻那些不幸。飛狼不一樣。這個科曼契勇士每天都生活在記憶之中。那是他活著的依靠和原因。
對兩人來說,不到那十五個屠夫個個最終血債血償,那場噩夢便不會結束。只有那時,錢多斯才不會在睡夢中聽到那聲聲嘶叫,不會看到飛狼,他最親密的朋友,倒在他死去的妻子身旁,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兩個月大的兒子躺在幾英尺外,眼淚如泉水一般湧下他的面頰。一個幼弱的嬰兒被割破了喉嚨!
多少次當這些慘象縈繞他時,錢多斯便對身邊的一切失去知覺,那時他在內心深處會再度狂嘯,就如他那天回家,目睹那場噩夢時一樣。他不會輕易地流淚,不像飛狼,也不像他繼父--他蓋上妻子的雙腿,腿上沾滿了屢遭姦污後的血污,又合上她的雙眼,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裡充滿了痛苦和對死的恐懼。藍色眼睛的女人,他們這樣稱呼錢多斯的母親。
也許有一天眼淚會流下來。那時他將不再聽到她的嘶叫。也許那時她才能最終安息。可是他覺得白翼的形象在他的腦誨中永遠也不會褪色。他那異父同母的小妹妹,他多麼鍾愛她,她又是多麼敬愛他。正是對這個甜甜的、可愛的小姑娘的殘害使他的靈魂變得冷酷無情--折斷的雙臂,齒痕纍纍,扭曲的、沾滿血污的身體。強姦他的母親總算還能解釋。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但姦污白翼實在慘絕人寰,令人髮指。
製造這幕慘狀的十五個白人中,只有兩個還活著。在第一年內,飛狼和其他五位與錢多斯一道騎行的勇士便找到並處決了大部分的兇手。錢多斯的繼父追擊科特爾兄弟倆,後來被發現死在他倆的屍體旁。只是在那些狗雜種躲進鎮子裡,一小伙印第安人無法接近他們時,錢多斯才把頭髮剪成和白種人一樣,腰裡別上槍,這樣他便能進到鎮子裡,將他們驅趕出來。
那兩個只知道叫做泰德和卡爾的牛仔聽說錢多斯在找他們,趕緊離開了鎮子。他們撞到了飛狼的手裡。又過不久,辛辛納蒂遇見了錢多斯,還有柯裡也遇見他。兩人都送了命。
錢多斯最想找到的是韋德•史密斯,這人一直躲他躲得遠遠的,跟特拉斯克一樣。
約翰•漢德利不打自招地提供了不少信息,比那個胖農夫死前交待的多得多,並一一把名字和罪行對了號。是特拉斯克殺害了飛狼年輕的妻子,不除掉他,這個科曼契人不會罷休,就像錢多斯沒找到史密斯前也不會善罷甘休一樣。如果錢多斯不能把特拉斯克交給飛狼,他便親手替他的朋友宰了他。但在割開白翼喉嚨前還百般折磨她的惡棍是韋德•史密斯,因此錢多斯要親自抓獲他。
只要可能,這些印第安人朋友們都一道騎行。他們一起到過亞利桑那,在那兒錢多斯找到了柯裡。他們不止一次地騎馬穿越德克薩斯,循著線索,進入新墨西哥--甚至往北到了內布拉斯加。他們騎馬奔馳時,錢多斯是他們中的一個,但靠近城鎮他不得不將他們留在身後時,他又成了錢多斯。這最近一次他們從德克薩斯便趕了上來,同他伴在一起,而且要不是因為考特尼,他也會同他們一道返回德克薩斯。
"他當時不在牛頓。"錢多斯平靜地說道。
"現在呢?"
"我聽說史密斯躲在德克薩斯的巴黎。"稍稍停了會兒。
"這個女人呢?"
"她也要到德克薩斯去。"
"是了。我想這次穿越草原你不會要我們做伴。"錢多斯微微一笑,"我想她不會明白,不會的。今天她看見你已經夠緊張的了,要是她還看見其他幾個,我就得設法對付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了。"
"那麼記住如果你需要,我們隨時在你的身旁。"飛狼說道。然後他悄悄地溜走了,跟他來時一樣。
錢多斯在那兒站了好久,仰望夜裡黑色的天空,感到心頭空藹蕩的。他會一直有那樣的感覺,直到最後一個屠夫斷命歸西。只有那時,他深愛著的那些死去的親人們才會安眠,才會不再在他的睡夢中嘶叫。
突然,一陣膽寒,他聽到有人在尖叫他的名字。這可不是夢。錢多斯感到一種從他回到營地家中那可怕的一天起再也沒有過的深深的恐懼。
他飛跑起來,跑得跟風一樣,一直跑到她跟前。
"怎麼啦?什麼事?"考特尼倒在他身上,緊緊地靠在他赤露的胸部。
"對不起。"她含糊糊地說著,臉埋在他的肩上,"我醒過來,你不見了。我並不是故意要尖叫--真的,我不是--但我以為你把我丟在這兒了。我--我快嚇死了,錢多斯。你真的不會丟下我,是嗎?"他一隻手插進她的秀髮裡,把她的頭往後拉了拉。他吻了她,強有力地吻著。他的雙唇,她曾認為是多麼性感的雙唇,在她的嘴唇上蠕動著,也不那麼輕柔。他的吻或者他的擁抱裡沒有絲毫的輕柔。
過了一會兒,有樣東西開始同她的驚詫困惑交織在一起。那種有趣的感覺又出現在她的腹腔深處,那感覺她曾經體驗過。
這時她明白過來是她自己在延長這個吻,因為她這麼緊緊地粘著他。她想過鬆開,並收回身來,卻又沒這麼做。她多麼希望這個吻天長地久,永無終結。
然而,所有美好的事情終歸會結束。錢多斯終於鬆開了他的擁抱,還離得那麼遠,以致要扶穩她都得伸直了手臂,這也讓她不得不鬆開了她的擁抱。
碰到他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裡激情洋溢的目光,考特尼不知所措。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驚訝有點兒遲了,可是她不由得驚訝起他的舉動來。有點傻傻地,她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做?"錢多斯竭盡全力在他們之間保留了一點點距離,然而她得問為什麼?唉,他能指望一個處女怎樣呢?她問為什麼?那柔軟的、豐滿的乳房燙得他胸部發熱。那絲一般柔滑的赤臂纏繞著他。僅僅一件薄薄的內衣和一條襯裙把他與她溫熱的身體隔開。為什麼?老天!
"錢多斯?"她還在叫。
要是沒看見她身後的飛狼,他不知道他此時會幹下什麼。他的朋友顯然聽到了她的尖叫,趕過來幫忙。他看見了多少?太多,他轉身離去時朝錢多斯閃露的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說明了一切。
錢多斯深歎一口氣。"忘了吧,"他對她說道,"看樣子那樣是讓你閉上嘴的最好途徑。"
"哦。"見她的鬼,她非得聽上去如此失望嗎?難道她不知道就差那麼一點兒,她就被按倒在地了?是的,她不知道,他提醒自己。她的行為對他是何種滋味,她自己一無所知。
他慢慢走到火堆邊,惱怒地將一塊木頭扔進火裡,"回去睡吧,小姐。"他背對著她,說了一句。
"你剛才去哪兒了?"
"有點響動,得去查看一下。什麼也不是。但在你急急忙忙自下結論前,應該先看看我的馬還在不在。下次記住了。"考特尼內心呻吟一聲。自己剛才那樣兒真是個十足的傻瓜。怪不得他聽起來這麼不高興呢。他一定認為他同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攪和到了一起,盡給他添麻煩。
"不會再發生這事兒了--"考特尼剛開口,錢多斯厲聲說了句他不快時常說的外國話,她又打住了。接著他突然轉過身,朝他的馬走去,"你要去哪兒?"
"趁我還很清醒,我要去洗個澡。"他從鞍具包裡拿出一條毛巾和一塊肥皂。
"錢多斯,我--"
"睡覺去!"考特尼又把自己裹進了鋪蓋,他慢步走往河邊時,她自己的脾氣也上來了。她只是想向他道歉。他沒必要對她大喊大叫的。這時她的目光落到她鋪蓋邊整齊的一堆衣服上--她的衣服。她的雙頰頓時一片緋紅。她甚至沒意識到……哦,不!她僅僅穿著內衣便撲到了他懷裡!她怎麼能這樣?考特尼不知道是該羞愧地哭呢,還是該為自己呈現給錢多斯的荒唐模樣好笑。怪不得他會有那種舉止。他大概比她更難為情,要是這難為情對他還可能的話。考特尼歎口氣,翻身朝向火堆和遠處的河流。她聽不見錢多斯的聲音,也看不見他,但她知道他去了那邊。她希望自己有膽於像他一樣下河洗澡,而不像前幾天似的,全身穿得嚴嚴實實,只用水沖了沖。下河洗澡說不定還能給她酸痛的肌肉帶來奇跡呢。
錢多斯回到營地時,她還非常清醒。她假裝睡著了,有點怕他可能還沒完全冷靜下來,不好跟她說話。但她還是透過濃密的睫毛邊緣窺視他,對自己想這麼做並不驚奇。
他走路的姿態這麼優美輕巧,讓她聯想起一隻油光光的動物來。他體內絕對有某種凶殘獵掠性,不是從慣常的意義上來講,而是因他看起來像是將用周圍一切牢牢控制,能夠而且肯定能夠征服任何挑戰,這是種非常令人舒服的想法。
她的目光跟隨著他,見他把毛巾晾在一棵灌木上,又把肥皂放回鞍具包內。然後他蹲在火堆旁,拿起一根木棍在火裡撥弄。她奇怪他怎麼就不朝她的方向掃一眼,看看她是否睡著。但是接下來他果然朝她看過來,她大氣不敢出,因為他的目光一直沒移開。他在注視著她,就跟她在注視著他一樣,只是他不知道她也在看而已。可他果真不知道嗎?他看她時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許在想她是個累贅。管他想什麼呢,她不知道反而自在一些。
當他終於站起來轉身走向他的鋪蓋時,她頓時產生了一種失落感--他突然喪失了對她的興趣,而她自己對他的興趣卻還如此強烈。她甚至注意到他洗浴之後的後背還是濕乎乎的,至少他的兩塊肩胛骨之間的溝裡是濕的,她有種擋不住的衝動,想光著手把他的肌膚抹乾。
哦,老天,考特尼,睡覺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7:49
第17章
"早上好!咖啡煮好了,我把你的早餐熱著的。"對她興高采烈的話音,錢多斯嗯了一聲。她到底在他面前玩什麼把戲?隨後他記起昨晚自己幾乎一宿沒睡,這得多感謝她。
他冷靜地瞥了她一眼。
"你現在想吃東西嗎?"
"不!"他大聲叫道。
"好了,上帝份上,你沒必要對我大喊大叫的!"
"上帝份上?"他學道,接著大笑起來。他忍不住,聽起來太有趣了。
考特尼全然不解地注視著他,她以前從未見他大笑過,甚至連微笑也沒見過。她驚訝不已。他臉上僵硬的線條鬆弛下來,顯得英俊多了,一點不假,令人震捍的英俊。
"對不起,"他終於說道,"不過我認為只有西部人喜歡用盡可能少的詞兒來表明意思。"考特尼莞爾一笑,"恐怕是受我的朋友馬蒂的壞影響,她說話屢屢省略,但--"
"屢屢?"他打斷她,"喲,你果真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了,不是嗎?"他大笑著說道。
考特尼很快便沒了幽默的情緒。現在他是在取笑她。
"吃東西,先生。"她草草地提醒他。
"你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早上不吃東西嗎?"他輕柔地說道。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你的話。你說過你早上吃得很清淡,不是說你根本不吃。因此我給你做了兩個玉米餅,不多,不少,保證是一份非常清淡的早餐。不過我想說要是你早晨吃得更實在一點,我們便不必停下吃午飯--那得浪費白天的大好時光啊。我們會更好地利用時間,可能贏得--"
"要是你停止嚼舌頭,小姐,我會告訴你我們昨天中午停下來,為的是你,不是我。要不是有你,我走這段路程只需一半的時間。不過假如你認為的你後背受得了--"
"求求你!"考特尼吸了口涼氣,"我很抱歉。我只是想……不,顯然我根本沒動腦子。而且實際上……在馬鞍上比前兩天再多待一會兒我也受不了,至少現在還受不了。"她臉一紅,"我很感激你體諒我的--"她結結巴巴地,臉紅得更厲害了。
"我會吃了那些玉米餅的。"他柔聲說。
考特尼趕緊去給他拿。她又讓自己傻了一回。而且他多有理啊,她甚至沒想到她酸痛難耐的身體,以及每天在馬鞍上再坐額外幾個小時會給它帶來什麼後果。現在是,她還沒有像馬蒂預言的那般難受,但那完全得益於錢多斯的周到考慮,她明白這一點。
她遞給錢多斯咖啡時,問道:"我們將在什麼時候進入印第安人保留地?"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大約在我們昨夜紮營前兩小時。"
"哦!"她大吃一驚,"已經到了?"這地方當然看起來與他們留在身後的堪薩斯的土地毫無區別。她預想的是什麼,印第安人的村莊?四目所極,沒有其他任何活物,只有平坦的土地和河岸邊生長的樹木。然而這塊土地已被劃分給印第安人,而且,他們的確在那兒,在某個地方。
"別擔心,小姐。"她回看了他一眼,帶著緊張的微笑。她的恐懼如此明顯嗎?"你叫我考特尼行嗎?"她突然問道。
"那是你在文明世界裡的名字,與這兒毫無關係。"她又有點惱了。"那麼,我想錢多斯也不是你的真名?"
"對。"她想當然地認為他不會多說,但這次出乎她的意料。"這是我妹妹過去經常叫我的名字,在她學會叫我的真名之前。"什麼名字可能聽起來像錢多斯呢,考特尼有點好奇,同時對瞭解了他的一些事兒感到高興。這麼說他有個妹妹?接著他看起來更像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在跟她說話。
"這是我要用的名字,直到幹完我必須幹的事,以便我的妹妹能夠不再哭泣,能夠安息。"突然間考特尼感到一陣奇冷。"聽起來神秘兮兮的。我想你不會願意解釋吧?"他好像在強打精神。他那雙明亮的藍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她出神,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不會想瞭解的。"她想說實際上她的確想瞭解--不只是瞭解他剛才所說,而是瞭解他的一切。但是她嚥下了話頭。
她留下他喝完咖啡,著手給自己的馬備鞍。她知道做這事兒地要比錢多斯多花一倍的時間。
她回來取鋪蓋準備縛到馬鞍後時,問道:"這匹馬有名字嗎,踐多斯?"他正準備刮臉,看也沒看她,"沒有。"
"我能--?"
"隨你喜歡怎麼叫,貓咪眼。"考特尼趕忙回到馬那兒,一邊品嚐著其中的諷刺意味。隨她喜歡怎麼叫--就像他叫她隨他的喜歡一樣?他知道她不喜歡被叫做"小姐",可是"貓咪眼"呢?嗯,她覺得要比"小姐"好。而且他叫"貓咪眼"的樣子,這不,聽起來似乎比她自己的名字還更親切。
她到火堆邊清理清理,收拾好用具。正收拾著,她發現自己趁錢多斯刮臉時又在偷看他。他背對著她,她的目光在他長長的、結實的身軀上慢慢地、百般愛撫地移動著。
這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身軀,男人的身軀就該這樣,上帝份上,考特尼,這是一種溫和的評價。絕妙更恰如其分一點。她想像如果一個雕塑家想創造出一件令人驚羨的作品,他完全可以依照錢多斯的樣子揮刀運斧。
收好炊具拿往河邊時,考特尼歎了口氣。她終於向自己承認了這個事實,而且她真正並不感到驚奇。她敬慕錢多斯的身體。
"'熱望'會是比'敬慕'更確切的一個詞兒。"匆匆走下河坡時她對自己嘀咕道。
她臉又紅了。那是真的嗎?那就是當她看著他、或者他觸摸她、特別是他親吻她的時候,她感到如此趣妙橫生的原因嗎?她問自己,她對熱望真正知道些什麼?感謝馬蒂,是她經常把自己對丈夫的感覺和盤托出,考特尼才知道了不少她本不會知道的東西。
"我的手離不開他。"馬蒂會這麼說。考特尼覺得她對錢多斯的感覺也是心有慼慼。毫無疑問她有種想撫摸他的衝動,想用手指在那堅實、緊繃的肌膚上滑動,想探索那片未知的世界。
她該怎樣排遣這些感覺呢?她不能躲著錢多斯。另一方面,他對她顯出的興趣實在微乎其微。她知道他並沒把她當作一個女人而熱望,根本沒有。唉,他甚至連喜歡她都談不上。這使得考特尼一人孤孤單單地浮想聯翩。
昨夜那個吻老是在她心頭揮之不去。她並不是第一次接吻:在羅克裡她的追求者的吻,裡德心圖佔有的吻。但是她記不起有哪次自己對一個吻如此心醉過,而且她強烈地想知道,當錢多斯真正欲吻她時,那個吻會是什麼滋味。令人驚訝地,她還真發現自己對這個人怎麼做愛也有點兒好奇。自然原始,野性十足,就如他的生活?抑或是軟語溫存?也許是二者都有一點兒?"一個盤子要洗多少遍?"考特尼一驚,盤子落入水中,隨即河水把盤子沖走,她不得不蹦著跳著追它。考特尼轉過身,盤子拿在手裡,準備責怪錢多斯不該偷偷摸摸溜到她身後來,可是她的目光觸到那兩片性感十足的嘴唇時,不由得呻吟一聲,趕緊將視線移開。
"我恐怕是在--做白日夢。"她滿懷歉意地說道,祈求他不會猜出她在想什麼。
"把它留到馬背上,好嗎?過了我們出發的時間了。"他走開了,留下她為他的草率無禮生悶氣。那是現實,她狠心地對自己說道。他是個槍手,無情、冷酷、野蠻,一點不與人為善。他可不是夢中情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7:56
第18章
他們不再沿著蜿蜒的阿肯色河行進時,差別變得越來越明顯。河面吹來的幫助驅走那些討厭的蚊蟲的一陣陣涼風消失了。一處處樹陰也消失了。不過那條河現在流向東南,而錢多斯帶她往西南走,告訴她當天晚些時候他們又會與阿肯色河相逢,在那兒河道又急轉向西。那天晚上他們會渡過一個河道岔口。
考特尼熱得難受。時值九月的第一周,但氣溫一點沒降,夏天還沒結束。空氣極度潮濕。汗從她的鬢角和眉間滾滾而下,她的後背和腋下,她的胸間全都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她兩腿間厚厚的裙子。事實上她失了那麼多水分,以致錢多斯在她的飲水中加了鹽,令她喝來十分反感。
傍晚前他們到達了一塊沙巖高崗地帶,那兒一些低矮平緩的小山綿延不斷,一直穿過了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東部,最後在南部邊界與阿巴克爾山脈會合。這些小山在有些地方高達四百英尺,山上覆蓋著濃密的馬利蘭櫟樹和橡樹林,其間野物豐盛。
他們第二次過了河,考特尼正擰著裙子上的水,錢多斯告訴她飯後他要出去。他希望回來前營地要安紮好。考特尼還沒說上兩句反對的話,他已經走了。她坐下來惱怒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
這是個考驗。她對此既明白而又心懷憎恨。但是她幹了起來,照料好她的花斑馬和內利,照錢多斯的樣子撿了些木柴。有些木柴不太乾,生的火煙很大。她開始做蠶豆--哦,她的物品袋裡帶了多少罐蠶豆--並決定一旦行程結束後,她永遠不想再看到一顆蠶豆。她甚至還做了幾塊發酵的麵包。
所有事情搞定後,她對自己感到十分驕傲。只花了一個小時多一點點的時間,而且大部分時間還用在了照料馬上。她坐下等錢多斯回來時,才想起自己的濕裙子,意識到眼下是個洗裙子和內衣的好時機。只要錢多斯不在營地裡,她就能慢悠悠地,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她一下子情緒高漲起來,也不再惱怒錢多斯把她一人單獨扔下。光線還很亮,頭頂是一片暗紅色的天空,她帶上她那把科爾特左輪槍,儘管用起來她還蹩手蹩腳的。
她迅速拿起肥皂、毛巾和一件換洗衣服。河岸坎坷不平,佈滿了石頭和巨礫。由於河水天長日久的沖刷,一塊巨礫碰巧正好翻落在水流最急的河道裡,這樣造出了幾平方英尺略為和緩的河水,她可以洗澡。
她坐在陰暗處,先洗完衣服,把衣服扔到岩石上。接著又洗了洗亂蓬蓬的頭髮,然後是內衣,她不願脫下來。她往穿在身上的內衣上塗上肥皂。她用力地擦洗身子,洗掉身上的灰垢和汗液。河水清涼爽人,汗涔涔地騎行之後洗一洗真爽。在那塊掩身之處她高興得很。岩石擋著看不見外面,她感到一種心曠神怡的清幽。
她從河水中出來收拾衣服時,天空正開始佈滿一道道鮮艷的紅紫相間的雲霞。她剛走出水邊。四匹馬沿著河岸一字排開,擋住了她回營地的去路。四匹馬和四個騎手。
他們不是印第安人。這是考特尼的第一個念頭。但那沒好到哪兒去,她腦子裡仍然一下子警鐘大作。他們坐在馬上,四人都盯著她,那樣子令她皮膚發緊。幾個人腿腳都濕漉漉的,表明他們剛剛過了河。要是她看見他們過河,或者聽到他們走過來的聲音就好了。
"你的男人在哪兒?"說話的人是個棕色標本,頭髮、眼睛、夾克衫、褲子、皮靴、帽子都是棕色的,連他的襯衫也是淡棕色。他很年輕,不到三十歲,她猜想。他們都很年輕,她想起那句格言:所有槍手都死得早。這些人是槍手。他們長著那副她已逐漸辨認得出的相貌,那副相貌說明他們制訂有自己的規則,而且帶著槍來捍衛那些規則。
"我問你問題呢。"這人的聲音很刺耳。
考特尼一動沒動。她動不了。她驚呆了。但是她得控制住自己。
"我的護送者現在隨時會回來。"有兩個人放聲大笑,為什麼?那個棕色人沒笑。他依然不動聲色。
"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在哪兒?"他又問道。
"他去打獵了。"
"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
"沒聽見槍響,戴爾,"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說道,"看來我們得等上一會兒。"
"那對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一個長著稀稀拉拉的鬍子的、高大的、黑頭髮的傢伙說道,"因為我能想個辦法讓時間過得飛快。"又是一陣狂笑,"不能幹那事兒,至少現在還不行。"一身棕色的那人說道,"帶她回他們營地,羅梅羅。"他輕聲命令。
下馬朝她走來的這人看起來像個墨西哥人,跟他的名字聽起來一樣,只不過他長了雙她從未見過的綠得出奇的眼睛。他只比地略高幾英吋,但他的身體精瘦精瘦的,從頭到腳裹著一身黑,身上佩的幾隻銀色的海螺殼在夕陽底下閃著血紅的光。他面色黝黑,而且陰森嚴肅,跟錢多斯平常一樣。這人很危險,或許比其他幾個更危險。
他伸出手抓住她胳膊,考特尼冒著膽子甩開了他的手,"喂,等等--"
"千萬別,美人。"他的警告很嚴厲,"別添麻煩,拜託了。"
"可是我不--"
"住嘴!"他噓道。
憑著本能,考特尼知道他在讓她壓低聲音,或者之類的意思。看起來似乎他力圖保護她似的。其他幾個都已上了山坡。她發起抖來,一半是因為河面涼風吹到她濕漉漉的身上,另一半是因為站在她身旁的這個人,一雙綠眼睛冰冷冰冷的。
他又抓住她的胳膊,她依舊甩開了他,"你至少得讓我晾晾乾,換件衣服。"
"換上那些濕衣服?"
"不,換那些。"她指著河岸頂上的一棵灌木,她把其他衣服擱在那上頭了。
"好吧,但是要快點,拜託。"伸手拿毛巾底下的槍時,考特尼緊張得要命,以致槍從她手裡滑了下來,砰地一聲掉在岩石上。她旁邊那人惱怒地哼了一聲,彎腰撿起來。見他把槍插進他的腰帶裡,她無奈地呻吟著。
她知道錢多斯會批評她這種愚蠢,她滿懷羞愧地匆匆爬上山坡。
羅梅羅跟著她上了山坡,沒給她半點可以有隱私的空間。脫掉濕衣服再換上她擱在那邊的乾衣服是絕不可能的,因此她只得將乾衣服套在外面。乾衣服很快也變濕了。
"你會感冒的,美人。"她從灌木後走出來時,羅梅羅注意到了。
罪過在他,她厲聲道:"我別無選擇,對吧?"
"不,你一直有選擇。"什麼意思!想讓她有他在場脫得光光的,"不,我沒有。"考特尼斷然地堅持道。
他聳聳肩,"很好,來吧。"他沒再想抓她的胳膊,但把手伸出來指著營地,示意她帶路。她迅速收起她的東西,走在前面,不一會兒他們走進了她紮營的那一小塊空地。
另外三個人正坐在火堆邊,吃著她的蠶豆和麵包,喝她煮的咖啡。考特尼勃然大怒,但見這個架勢也更加恐懼不安。
"果然時間不長。"那個黑頭髮的傻大個咯咯笑道,"我沒告訴過你,約翰尼•雷德,他幹不了幾下嗎?"這句侮辱給考特尼當頭一棒,但那墨西哥人噓聲道:"笨蛋!她可是位淑女。"
"我褲子一扒,她就成了個淑女,"那傻大個訕笑著說道,"把她帶過來,就放在這裡。"看他拍著自己的褲襠,考特尼臉羞得通紅。她使勁扭頭,用哀求的目光看那墨西哥人,但他只是聳了聳肩。
"這方面由你自作主張,美人。"
"不!"羅梅羅又聳聳他的窄肩,但這次是給那個傻大個看,"你看到了,漢切特?她不想跟你親熱。"
"我他XX的可不管她想不想,羅梅羅!"漢切特咆哮道,站起身來。
那墨西哥人上前一步,擋在考特尼前面,轉身面向戴爾。
"你不該告訴你的amgio朋友這個女人是你讓錢多斯露面的所有本錢嗎?錢多斯騎著馬,因此他不必返回營地--除了來救她。對我本人來講,要是我的女人被人玩過了,無論多不情願,我也不想再要她。我會乾脆一走了之。"考特尼對他的鐵石心腸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種人……?她看著戴爾,等他回答,顯然他是頭兒。
"羅梅羅說的沒錯,漢切特。"戴爾最後說道。考特尼舒了口氣,不幸的是,這口氣舒得太早了。"等我把那雜種擺平了,看他到底玩什麼把戲再說。"
"你--你認識錢多斯?"考特尼在一旁對墨西哥人低語道。
"不認識。"
"但他們認識?"
"不認識。"他又說了句並解釋道,"錢多斯找過戴爾,沒等找到他就待不住走了。戴爾不喜歡這樣。"
"你是說,你們一直跟著我們?"
"是的,"他答道,"我們跟在後面有一天多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趕上你們,不過他走得太慢,簡直讓我們吃驚。"考特尼知道錢多斯沒能抓緊時間是她的過錯,讓這些人追上他也是她的過錯。
她輕聲試探道:"等他回來後你朋友有了答案,還會怎樣?"羅梅羅一雙墨綠的眼睛閃都沒閃一下,"戴爾會殺了他。"
"但是為什麼?"考特尼大吃一驚。
"浪費這些時間追蹤他,戴爾很生氣。他在牛頓尋找戴爾那種方式是個挑釁,不能置之不理。但當時我們騎馬到阿比林去了,直到你男人離開牛頓鎮的第二天才回來。"
"他不是我男人。他要帶我到德克薩斯去,就這些。我甚至幾乎還不認識他,不過--"他擺擺手不聽她解釋,"是什麼原因你跟他一道,關係不大,美人。"
"但是,"她果斷地繼續說道,"你怎麼能平心靜氣地告訴我你朋友要殺他?你們可不能就憑你給我的那個愚蠢的理由殺人。"
"戴爾會的。"
"你不會阻止他?"
"這與我無關。但你要是為自己擔心的話,大可不必。你不會被一個人扔在這兒的,我們回堪薩斯,你可與我們同行。"
"那並沒讓我感覺好受點兒,先生!"
"會的,美人。另一種選擇是你也賠上小命。"考特尼面色蒼白,他接下來講的話讓她更為吃驚,"你有時間考慮你是不是要反抗。不過得想好,無論哪種選擇,他們都會先要了你。一個還是四個有什麼關係?"
"四個?你,也算?"
"你是個美人,而我是個男人。"他直言不諱地回答。
考特尼搖搖頭,不敢相信,"可是你--你剛才還不讓漢切特--"
"那傢伙他是個笨蛋。他會現在要你,搞得我們都心神不寧,這就把優勢給了錢多斯占。"
"他現在就佔著優勢,"她故意指出來,想動搖他的信心,"你們四個在亮處圍一圈,而他可以躲在黑處。"
"不錯,但我們手裡有你。"她的虛張聲勢頃刻消逝無蹤。
她腦子急轉著,想找個辦法幫幫錢多斯。一時有了個主意,她說道:"對錢多斯來說,我完全是個拖累,我確信他早就想甩開我了。因此你們在這兒真的是浪費時間。"
"說的好,小姐,可我不是在買東西。"戴爾在一旁聽了回答道。
考特尼盯著火堆。那些話大概有幾分真。錢多斯肯定會察覺到這兒的危險。他幹嘛就因為她在這兒便過來與這些人較量呢?對陣形勢是四比一。他會為了她冒生命危險嗎?她不希望錢多斯死。可是,老天,她也不想被強姦並死去呀。
"我們聽說他是個混血種。對嗎?"好一會兒考特尼才明白過來漢切特是在跟她說話。又用了更長時間才弄懂他的問題。他們當真一點也不瞭解錢多斯,是嗎?她也不瞭解,但他們並不知道這點。
她冷靜地看了一眼這個長著稀稀拉拉鬍子的傻大個,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你是說他是半個印第安人,錯了,他實際上有四分之三的科曼契人血統。有他那樣的名字嗎?"她的謊言居然使這個粗大的傢伙緊張不安,對此考特尼感到驚奇。他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向四周的黑暗之中看去。正在那時,他們的一匹馬踩到一節細枝上,他驚了一跳。
"你還有點膽子,小姐,與一個混血種同床共枕。"約翰尼•雷德試圖用這種侮辱重新惹火她,果然起了作用。
考特尼眼裡閃著怒火,"我只再說一遍!錢多斯不是我的--我的--情人!他是個殘忍的野人。但當我看見他打死吉姆•沃德,一個惡毒的罪犯時,嗯,我就知道他正是那個我需要的護送我去德克薩斯的人。"
"呸!老吉姆死了?"漢切特問道。
考特尼歎了口氣。她不奇怪他們認識那個罪犯沃德。他們本身就是些罪犯。
"是的,錢多斯殺了他,"她答道,"他是個求賞者。那是不是他找你的原因?"她問戴爾。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非常鎮定,"我沒受到法律通緝,小姐。我犯的事我會確保不留下任何證據。"漢切特和約翰尼•雷德放聲大笑。考特尼在這一回合失了先,想重新奪回來。
"好了,我相信你殘酷、你卑鄙,諸如此類吧。看來你和錢多斯有很多共同點。他根本不是好東西。哎,你們知不知道他想嚇唬我,告訴我他割過多少張帶發的頭皮嗎?那數字我不告訴你們。我都不相信,你們幹嘛要相信?他還告訴我說他同那個一心要復仇的薩坦塔一同出沒了好幾年。不過我問問你,他怎麼可能殺掉那十七個通緝犯來換賞金,如他所宣稱的那樣?他年紀沒那麼大。他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幹下那麼多起殺人害命之事?不可能,我跟你講--我跟他也這麼講。"
"閉嘴,娘們。"戴爾厲聲說道,此時他發怒了。
"幹嘛?你聽見什麼了嗎?"考特尼故作天真地說道,"大概是錢多斯。他早該回來了。不過他不會上前來的,知道吧。他幹嘛出來,這時他正好拿槍一一對準你們--"
"約翰尼•雷德,塞住她那張臭嘴!"戴爾狂叫道。
那孩子正伸手抓她時,一發子射了過來。子彈擊中他的左肩,把他從她身邊撞開。其他幾個一下子跳了起來,包括考特尼,她突然間又感到害怕了。
約翰尼•雷德在地上翻滾,尖叫著他的骨頭給打碎了。考特尼兩耳嗡嗡作響,幾乎聽不到他的叫聲,但她知道她必須給錢多斯發出警告。
"他們要殺你,錢多斯!"戴爾伸出手要打她,她停住嘴。然而,他的手並沒碰到她,因為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肘部,使他胳膊癱了下來。他丟下槍。漢切特見戴爾中槍,立刻把手中的槍對考特尼。又一顆子彈正好把槍從他手中擊落。考特尼驚恐萬分地四處張看,兩耳一直嗡嗡作響。
"笨蛋!"羅梅羅大叫,"他要保護這個女人!別碰她!"接著他對錢多斯喊道,"先生,別開槍,拜託了。你看,我把槍扔掉。"他扔掉槍,又伸開雙臂。他在冒大險,試圖讓錢多斯因為他那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不開槍射他。
看起來這個詭計起了作用,錢多斯沒再開槍。火堆一圈之外,一切靜悄悄的。火堆跟前,約翰尼•雷德不斷呻吟著,漢切特捂著流血的手喘著粗氣。
考特尼不那麼害怕了,雖然她的四肢還在發抖。錢多斯都解決了。他到底棋高一著。
他幹嘛不趕緊讓他們上馬走掉?他幹嘛不說話?羅梅羅慢慢蹲到火堆邊,幫戴爾包紮胳膊,"明智點,朋友。"考特尼聽到羅梅羅低聲說話,"他本來幾秒鐘內能把我們全都打死。相反,他只打傷了我們。問完你的問題我們走吧。你已不再有優勢可言。"
"我手中還有她。"戴爾看著考特尼,噓聲說道。
她回視他一眼。"我可不這麼認為,先生。我現在可以離開這兒,你沒膽子阻攔我。不管他在哪兒,你們全在他的控制之中。"她說的是事實,看著那人眼裡燃著怒火,她多痛快啊。但戴爾彷彿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朝她逼近一步。又是一聲槍響,這顆子彈鑽進了他的大腿,疼得他尖叫一聲,彎下腿來。
羅梅羅抓住戴爾的肩膀穩住他。"別幹了!你要不住手,我們都會給打成蜂窩!"
"好主意!"
"錢多斯!"考特尼高興地一邊叫,一邊側身朝向他說話的方向。
當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空地外的黑暗處時,她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裡,但是她沒敢分散他的精力。他站在空地邊上,手裡的槍對著這些罪犯,帽子的陰影罩住了他的眼眼,沒人知道他在看著誰。他看上去強硬冷酷,毫不退讓。在考特尼眼裡,他那樣子真是棒極了。
"你是錢多斯?"羅梅羅站了起來,仍然張著雙臂,"你小題大作了。先生你在找我的朋友。他到你這兒來與你消除誤會。他只想知道你幹嘛要找他。"
"他撒謊!"考特尼反駁道,毫不留情地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戴爾,"他得到答案後便要殺死你。那人告訴我的。"她朝羅梅羅點頭示意,"他還告訴我你死之後,他們要--要--"
"你說那個詞兒還有困難,小姐?"錢多斯說道。這種時刻他怎麼還能開玩笑,考特尼感到驚奇。
"嗯,他們會的!"她怒聲說道。
"哦,我不懷疑,親愛的。"錢多斯回答,"趁著你仍然還滿腔怒火,幹嘛不替我把他們的槍收起來?"待了一會兒她才動手,他對她的稱呼太令她吃驚了。但當她俯身撿第一支槍時,她意識到他是想讓他們相信她是他的女人。
她心下謹慎地不走到他們前面,以免擋住錢多斯的視線,迅速從地上撿起戴爾和漢切特的槍。約翰尼•雷德的槍還在他的皮套裡。羅梅羅把自己的槍遞給她,隨後她把她自己的槍從他的腰帶裡一把奪出來,同時還不無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別那麼錙銖必較,美人,"他輕聲對她說道,"你記得我幫過你嗎?"
"當然,"她回答,"我還記得你所說的幫我的原因。要不要我都告訴錢多斯,讓他來評評你幫沒幫我?"她沒給他機會回答便走開了。她特別討厭他。因為他在她恐懼不安時戲弄她,嚇壞了她,然後又給她一點希望,接著又把那點希望砸得粉碎。他們都下流無恥,而他比其他幾個更殘酷。
她沿著空地的外沿走到錢多斯身邊,把槍丟在他身後。她留著自己的槍。"我知道你此刻對我的感激不會不知所措。"她柔聲說著,緊緊地靠在他背上。她迅速地給他一個擁抱,"但我得告訴你,你那時回來我多高興啊。"
"你全身都濕了。"他低聲說道。
"他們露面時我在洗澡。"
"穿著衣服?"
"穿著內衣,當然。"
"當然。"他咯咯一笑。
接著他讓考特尼大吃一驚--同時也讓其他人大吃一驚--他平靜地對他們說道:"滾吧……趁你們還走得動。"他放他們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8:30
第19章
不是滿月,但月光還是在那條匯入阿肯色河的寬闊的支流河面灑了一層銀波。月光足以讓考特尼看清那幾個被迫過河的人。
她挨著錢多斯站在河岸上,看著那幾匹馬在水中掙扎。洶湧的急流把漢切特從馬上衝了下來。傷了一隻手,她懷疑他能否過得去。然而出人意料地,他過去了,他的馬也過去了。她和錢多斯站在那兒看著漢切特和其他兩個一徑往南,回堪薩斯去了。他們一直看著直到那幾個人離開了視線。
然後,彷彿一切完全正常,彷彿戴爾•特拉斯克沒被吊在火光照耀處一棵樹上似的,錢多斯繼續剝他捉到的兩隻松鼠的皮。他顯然是赤手空拳抓住它們的,因為松鼠身上沒有一點兒傷,而且他在抓時一槍也沒開。他把它們放在火上烤,接著又打開另一罐蠶豆,又多煮了些咖啡。考特尼坐在那兒看著戴爾•特拉斯克,噁心壞了。
錢多斯適才宣佈了特拉斯克不准同其他人一起離開。他叫出特拉斯克的全名,表明他認識他,或者聽說過。接著,難以置信地,他命令羅梅羅用特拉斯克自己的襯衫和褲子把他的手腳綁在一起。他讓考特尼去拿他馬鞍上的繩子,在尋找錢多斯拴大腳力的地方時,她差點迷了路。
她把花斑馬和繩子都給錢多斯帶過來,然後站在那兒看錢多斯指使羅梅羅將繩子繫在特拉斯克被縛的手腕上,警告他如果不繫緊,特拉斯克會掉下來摔斷雙腿。錢多斯把特拉斯克拖到最近一棵樹旁時,他的用意已經相當明確:拖他時只用了一隻手,另一隻手還端著槍。他把特拉斯克吊到離地面好幾英尺高的空中,將繩子在樹幹上綁好。
"你要殺了他?"羅梅羅問道。
"不,"錢多斯回答,"但他得為在這兒的所做所為吃點兒苦頭。"
"他沒幹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先生。"
"沒錯。只是他本打算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可不同意,除我之外沒人能碰她,明白了吧。"羅梅羅看著考特尼,不知她所說的同錢多斯的關係是不是謊言。接著他又看向錢多斯。
"我想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位小姐,還同你找我的朋友的原因有關,是吧?"錢多斯沒有回答。他把這幾個人的馬牽過來,在交給它們的主人前,拿掉了兩支掛在馬上的步槍。稍停片刻,他把他們的步槍和手槍都扔進了河裡。
好了,他們現在都走了,只有戴爾•特拉斯克還吊在樹上蕩來蕩去。一隻手帕塞進了他的嘴裡,因為他開始大聲呼叫他的手下回來救他,把錢多斯聽煩了。考特尼知道被僵直地吊在那兒,他一定疼得要命。他的傷口一直在淌血,包括曾經匆忙包紮過的那一處。
她認為他是罪有應得,而且懲罰還不夠,但她沒味口看了。她知道如果他真的姦污了她,或者他們打死了錢多斯,她的感覺也許會不一樣。但是,她仍然不能欣賞特拉斯克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錢多斯呢?她說不清楚。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他準備好食物,然後吃晚餐,一副旁若無人的神態。然而,他一直看著特拉斯克。
她試圖同他說話時,他讓她不要出聲,因為他得聽聽動靜,以免其他幾個又回來了。她聽了他的吩咐。
接著他讓她把東西都收起來,把她的馬鞍備好。他們要走了,她很高興。可是當她準備完畢,牽來他倆和特拉斯克的馬時,錢多斯好像又改變了主意。火堆還沒熄。實際上,他正撥攏火堆讓它繼續燃燒。他也沒動特拉斯克。
錢多斯轉頭看她,表情那麼嚴肅,以致她的胸脯緊張地一起一伏。
"你不是在想--想--你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猜測他的想法的,但她猜到了,"你想要我單獨一人走開,是吧?"抓起她的手,他把她拉到空地的最外邊。"不要無謂地讓自己難過,小姐。我只是想讓你在我前面走。騎著馬慢慢往南去。我幾分鐘後就趕上你了。"他又重新叫她小姐了。而且他嚴肅得要命。她簡直不敢相信。
"你要殺了他,是吧?"她問道。
"不。"
"那麼你就是要去折磨他!"
"娘們,"他說道,"你剛才同那幾個亡命之徒說話兜圈子的鎮定勁兒上哪兒去了?"
"你要把我趕到印第安人出沒的鬼地方,而你還指望我鎮定?你的槍聲也許被人聽見了。現在也許那邊會有一打……一百多個野蠻人蜂湧而至。"
"你真以為我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嗎?"他說得那麼溫柔,她一下子回過勁兒來。
"對不起,"她說道,滿面羞色,"只是我太膽小了。"
"你比你想的要勇敢得多,小姐。走吧,我幾分鐘後就趕上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跟特拉斯克說說,不便讓你聽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8:38
第20章
棕色的頭髮,棕色的眼睛,這些特徵可能很多人都有,但少了兩根手指,證明這人肯定就是戴爾•特拉斯克。錢多斯站在仇人的面前,盡力控制住自己,盡力不讓那一幕幕慘景重新浮現來擾亂他的情緒。戴爾•特拉斯克強姦了他的母親。他沒殺她,但他玷污了她。他是幹下這勾當後還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個人。
戴爾•特拉斯克還是強姦了飛狼妻子的三個惡棍之一。是特拉斯克的尖刀在他完事後捅進了那個年輕女人的腹部--不是乾淨利索的一刀,而是故意讓她死前遭受更多的痛苦。
僅此一樁特拉斯克就死有餘辜,還有其他惡行就活該他慢慢兒地死。他必死無疑,今天或是明天,甚至可能是後天。但是錢多斯不會等在那兒看,他也不想看到。過了四年之久,復仇的慾望大部分都已淡化了--對韋德•史密斯不包括在內。錢多斯得親手宰了韋德•史密斯。然而對於特拉斯克,嗯,那只是要兌現他曾經立下的誓言。除此之外,錢多斯顧不了許多。
如果錢多斯不作出解釋,特拉斯克不會明白他為什麼要死。而且錢多斯希望讓特拉斯剋死個明明白白,讓他意識到是他的殘酷暴行換來的報應。
錢多斯把那團破布從特拉斯克嘴裡掏了出來,然後後退了幾英尺,抬頭看著他。特拉斯克朝他吐口水以示輕蔑。那傢伙的眼裡沒有一絲害怕。
"雜種,"戴爾刺耳地叫道,"我知道你不會殺我。我聽見你跟你婆娘說了。"
"你確信那是你聽見的?"特拉斯克還想負隅頑抗。"你到底想要什麼?我根本沒碰那個他XX的臭娘們。你沒必要擔心--"
"這事與那個娘們毫無關係,特拉斯克。"
"這麼說羅梅羅是對的噦?那麼你拿這個女人做幌子想幹什麼?"
"你的朋友沒必要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他們只會認為我是個吃醋的男人,就那些。他們會奇怪怎麼再也見不到你了,但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兒真正發生的事兒。"
"去你的吧!他們會回來的,很快就會!他們不會把我一人扔在這兒。"錢多斯慢慢地搖搖頭。"我願在你一生的最後一次賭博中下注,我敢賭你的朋友已經在這塊地區發現了印第安人的標誌,而且此時此刻他們正發瘋似地往邊界狂奔。"
"撒謊,"特拉斯克咆哮道。"我們根本沒看見--你看見標誌了?"
"我不必看見。我知道他們在附近。我們經常在一起趕路。但是這次,因為那個女人,他們便保持著一段距離。印第安人會嚇著她,明白吧。"
"她和你結伴同行。"特拉斯克指出來。
錢多斯點點頭,沒做任何解釋。
"我知道你要幹什麼,雜種,"他的對手說道。"戴爾•特拉斯克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嚇住的。我們離邊界太近,這周圍無論如何不可能有印第安人。"錢多斯聳聳肩。"這並不需要我向你證明,特拉斯克。他們找到你時,你就明白了。我要把你當作一份禮物留給他們,你可以這麼說。"
"一份禮物?"特拉斯克叫道,露出了他開始感到的恐懼。"如果你想殺我,殺吧--否則你還算個男人嗎?"但是錢多斯不會被激怒,況且同這條惡棍說話他已經煩了。"並不是我不想殺你,特拉斯克。"他緩緩地說著,走近了一些。"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以前曾見過這雙眼睛的,特拉斯克,儘管那不是我的。或者是不是你強姦的女人太多了,以致你記不起我所指的那個女人?"特拉斯克倒抽了一口涼氣,錢多斯又冷冷地加了一句,"看來你確實記起來了。"
"那是他XX的四年前的事了!"
"你認為這麼些時間過去了,你便已經逃脫科曼契人的復仇了嗎?難道你不知道那天同你一起的其他人是什麼下場?"特拉斯克的確知道。他面色慘白。他自以為那已經結束了,以為那些野蠻人查出了其他幾個人,他們的復仇欲已經滿足了。並非如此。
特拉斯克拚命掙扎,但繩子還是綁得緊緊的。錢多斯此刻能嗅到他的恐懼,而且那雙哀求地望著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對死預識。
心滿意足了,錢多斯轉身上了馬。他抓起特拉斯克那匹沙毛馬的韁繩,對特拉斯喊道:"你知道我要你死的原因,特拉斯克,但是還請記住那個年輕的科曼契女人,你先姦污了她,然後又殘忍地、慢悠悠地殺死了她。"
"她只不過是個他XX的印第安人!"錢多斯良心上的不安一下全被那句話打消掉了。"她是個漂亮、溫柔的女人,一位母親--她的嬰兒那天也慘遭殺害;一位妻子--她的丈夫至今還在哀悼她。她整個一生中從未傷害過任何生靈。她是多麼美好善良。然而你殺害了她。因此我要把你交給她的丈夫。他想得到你,而我不想。"錢多斯拍馬走了,特拉斯克嘶叫著要他回來殺掉他,錢多斯充耳不聞。相反,錢多斯聽到那些慘遭強姦、折磨和屠殺的女人和孩子們的嘶叫。他們就在附近,就像在那些鬥士們一樣,雖然他看不見他們。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們在注視著,而且他知道他們對這一切全能懂得。
不一會兒,錢多斯看見了遠處的考特尼,這些幻像一下子消失了。她能讓人忘卻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是他心靈的慰藉,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的一個甜蜜的、純真無邪的女人。
她停在了一塊平地的中央,和她坐下的母馬都披上了一身銀色的月光。他催馬加快了步子。
他到她身邊時,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錢多斯笑了。強按著感情可不像她,但她今晚令人敬佩地做到了。在需要的時候,她表現得鎮靜勇敢。而現在她已經安全了,反而失聲痛哭了。
他一下子把她從她的馬上抱上他的馬,緊緊地摟在身前。她依偎在他懷裡,繼續哭著。他擁著她,見她把心頭的恐懼全哭了出來,很是欣慰。當她停住哭泣,他輕輕地把她的臉側過來對著他的臉,低頭親吻她。
考特尼不久便意識到這個吻完全是真心真意的。一股令人暈眩的衝動油然生起,來勢如此迅猛令她害怕,她從錢多斯懷裡掙脫開來。
她屏息靜氣地仰頭看他。他的鎮定引發了她的脾氣。
"你不能說這次又是想讓我安靜下來吧。"
"你準備問我為什麼吻你嗎?"他歎口氣說道。
"我剛才是--"
"別,小貓咪,因為如果我告訴你的話,我們會就此駐足來同床共歡,而明早你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純潔無瑕了。"考特尼大吃一驚。"我--我沒想到你會發現我--有魅力。"他嘟噥一聲。沒有一句證明他的確發現她魅力的話,沒有任任何表白,僅僅一聲嘟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最好把我放回我的馬上,錢多斯。"她遲疑不決地說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麼做'適當'嗎?"她身上的每一根纖維都想待在原處,但是他的揶揄讓她受不了。
"是的,"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一點沒錯。"她忽地一下便落到了她的馬鞍上,還沒來得及抓住韁繩,她的馬便跟著錢多斯的馬走開了。
整個行程她完全意亂情迷。錢多斯想要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8:52
第21章
錢多斯想要她!第二天早晨她剛醒過來,便想起這碼事,還是一副心花怒放,意亂神迷的神情。但沒過多久,她猛然覺得像被潑了一桶冷水在頭上。事實是,哦,太明顯了!她這個盡做白日夢的小傻瓜。他當然想要她。她是那兒唯一的女人,而他是個男人。按她的理解,男人們對女人個個來者不拒。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她。從一開始他就表現出了對她的冷漠。他只是一時受到誘惑,正如男人們受到色慾誘惑,而並不真正在乎當事的女人一樣。
"你打算殺了那條毯子,還是什麼?"考特尼轉過身來,問道:"什麼?"
"你一直盯著它,跟要謀害它似的。"
"我--哦,我做了個惡夢。"
"那不奇怪,想的事太多了。"他蹲在火堆旁,手裡拿著一聽咖啡。他已刮完臉,穿好了衣服,而且已經戴上了那頂寬沿的騎馬帽。他已準備好出發了,但顯然在等著讓她美美地睡夠。他怎麼知道她瞌睡得要命的?"如果你不是太著急,麻煩你給我倒些咖啡好嗎?"她說道,起身疊毯子。隨後她意識到她還穿著昨夜那身衣服。"天哪,我腦子一定出毛病了,"她含糊地說道,感覺衣服上一處處還是濕的。
"遲到的驚詫,或許是。"錢多斯說道。
"驚詫?"她的目光逼視著他,"可是你當時知道!你幹嘛不提醒我?"
"我提醒了。你謝不迭口,隨即躺下就呼呼地睡著了。"考特尼把視線移開。穿著濕衣服睡覺,那樣子一定傻傻的。而且全是因為錢多斯一時之間想要她!她怎麼會是這麼個白癡呢?
"我得--我得換換。"她說完就匆匆離開去。
可是事情還沒完。她昨夜收東西時如此匆忙火急,竟無意中將幾件濕衣服塞進了旅行包,同其它衣服混在了一起,現在什麼都濕了。
她扭頭瞟了錢多斯一眼,接著又看著她的包。
"錢多斯,我--我--"
"沒那麼糟,貓咪眼。"她又扭頭瞥了錢多斯一眼,接著急促地說道:"我沒東西穿了"
"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我--我包裡塞進幾件濕衣服而又而又忘記拿出來晾乾了。"
"晾乾得等到今天晚上。那條褲子怎麼樣?濕不濕?"他朝她走過來,盯著旅行包。
"褲子沒濕。我把它塞在鞍具包裡了。"
"好吧,那就穿它。"
"可是我想--"
"沒別的辦法。等會兒。我給你拿件我的襯衫。"她吃了一驚。他看起來一點也沒生氣。一會兒後他扔給她一件淺黃色的襯衫,非常柔軟的鹿皮呢料。唯一的問題是這件襯衫沒扣子,前面用帶子束著,可她沒有一件乾內衣可穿在裡面。
"別皺眉,貓咪眼,僅此一件,非穿不可。我其他的衣服都髒了要洗了。"
"我不是說……我會很高興給你洗衣服的。"
"不必。"他草草回答,"我自己的東西自己來料理。"現在他生氣了。偏偏--哦!考特尼取出褲子慢步走到灌木叢中。這個令人氣不打一處來的男人。她只不過想幫幫他。看他那種反應,倒讓人覺得她正千方百計地要做他的--老婆或是什麼的。
五分鐘後,考特尼踩著重步回到營地,裝起她那套鋪蓋。正心氣不順,又還有點難為情,她滿臉慍色。錢多斯的襯衫拖齊她的臀部,因此沒法扎進褲子裡。那個束結的V字口,大概只開齊他胸脯上半處,可卻超過了她的肚臍眼。最糟糕的是那根束帶,用堅硬的生牛皮繩做的,怎麼也扎不緊。不管她用多大的勁拉,還是敞著一條半英吋寬的縫。
她背對著錢多斯,到火堆邊端咖啡時,她用帽子遮在胸部,單單用憤怒的目光看他一眼,看他敢不敢說什麼。他沒說。實際上,他盡量根本不去看她。
考特尼想找個話題使自己擺脫這種不自在,她的目光落在同他們的三匹馬拴在一處的另外一匹馬身上。
"讓那個叫特拉斯克的傢伙步行那麼遠回堪薩斯,是不是有點過分?"這句溫柔的責備帶來的結果是她沒料到的。錢多斯那雙冰冷的藍眼睛緊緊盯住她,她覺得他真是要大打出手了。
"既然你並不知道他的罪惡,小姐,你怎麼能知道他該不該如此呢?"
"你當真知道他有罪?"
"沒錯。"
"什麼罪?"
"強姦。謀殺。好多男人、女人和小孩都死在他手裡。"
"我的天!"考特尼臉都白了,"既然你全知道,幹嘛不當場處決他?"什麼都沒說,他站起身朝馬走去。
"對不起!"她在他身後喊道。他聽見了嗎?上帝份上,她總是在說對不起。她幹嘛不一開始就不要多嘴呢?
她會把戴爾•特拉斯克拋在腦後的。按照文明國家對惡性犯罪的判處,他應該被開膛分屍。但是她再也不會想這事兒了。
她用喝剩的咖啡澆滅了那一小堆火,然後朝馬走去。錢多斯表現得不錯,已經替她把馬鞍套好了。她迅速地拿梳子梳頭,頭髮儘管很乾淨,卻是亂糟糟的。
她正特別費勁地梳一個髮結時,錢多斯走到她身後,"既然你認為我精於此道,我替你把它割下來吧。"說話中帶有強烈的幽味道,他又說道,"你以為我割了多少張帶發的頭皮?你說的數字我記不起來了。"考特尼一下子轉過身來。他正對她露齒微笑。他的壞情緒打發得真快!
她想起了昨夜她說到關於他的其他一切,感到兩頰發熱。
"你在那兒聽了多久?"
"夠久的了。"
"我說的那些,但願你別認為我都信以為真。"她趕緊來寬他的心。"只是他們正好問我你是不是半個印第安人,我想最好說謊。我想弄得他們不安,說到底是他們聲稱從未見過你,這樣的話他們怎麼會知道你長得根本不像印第安人呢?"
"我不像?"錢多斯聲音輕輕地、卻很煩人地問道,"你見過很多印第安人,因此你有資格來做區別?"考特尼臉都白了。他在取笑她,但她根本沒發現有什麼好笑。
慢慢地,她覺察到他的態度完全是嚴肅認真的。"你不是半個印第安人,對嗎?"她低聲問道,接著馬上又感到後悔。任何這種似是而非的問題都不值得回答。他沒回答,可不是嗎,只是用他那種令人不安的方式盯著她。
她低下眼睛。"就當我沒問。要是你準備上路……?"握住她的手,他拍了一塊昨夜剩下的肉在她手裡,"那會讓你撐到吃午飯。"
"謝謝。"但他轉身時,她問道:"錢多斯,你知道'bella'是什麼意思嗎?"他緊緊盯住她,目光熱烈。"那個墨西哥人那樣叫你?"
"是的。"
"它的意思是'美麗'。"
"啊。"又一次考特尼發現自己不自在起來,分外強烈,令人臉紅心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39:40
第22章
"如果你還有東西要洗的話,最好今晚處理掉。"那天晚上他們剛駐腳紮營,錢多斯便通知考特尼。"從明天起我們就不沿著阿肯色河走了,而且至少二天內不會再接近有水的地方。"考特尼沒有多少東西要洗,但她的確得把所有的衣物晾出來吹乾。錢多斯很快料理好他和特拉斯克的馬,就到河邊洗衣服去了。衣服也很快洗完了,而考特尼幾乎還沒開始,她完事時,他們的營地看起來成了一家宅子的後院。大小衣物鋪滿了每一處能夠得著的灌木、樹和岩石。
他們的營地恰好處在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中心地帶,看起來卻那麼像個家,考特尼覺得很有趣。不過它的確像個家。它給考特尼一種溫馨的感覺,又轉化為一種深深的滿足,這令她吃驚,那種感覺一部分就因為有錢多斯伴著,有他在全無安全之慮。他今晚沒出去打獵,她敢肯定那是因為他不願單獨留下她。他察覺到她對此還心有餘悸,而她對他的好意心中感激有加。
為讓他知道她的感激之情,她費盡心思,用帶的乾牛肉片和蔬菜,加上她買的不多的幾樣調料,做了一鍋甘美可口的湯,還在湯中下了好多肥肉丸子。而且,湯中沒放一顆蠶豆。
考特尼準備晚餐時,錢多斯斜靠在他的馬鞍上閉目養神。她哼起歌來,那曲調沁到他的心裡,他緊閉雙目試圖抵擋。她又在哼著,在他最始料不及的時候,對他的身心感覺全力轟炸。只要考特尼•哈特在,他便似乎全無招架了。
無時無刻不在想要她卻得不到滿足,他還能忍耐多久?如此瘋狂地想得到一個女人以致他心無旁及之時,卻不得不同自己的自然本性拚命抗爭,這對錢多斯來說可是破天荒的頭-次。她緊緊地纏繞著他,令他幾欲爆炸,然而卻還無法逃避她。
可是他不會碰她。即使她主動上前,他也不會……晤,等一等,他可沒那麼高尚。畢竟,他只能對自己要求那麼高了。
哦,他自以為在欺騙誰?她的確已經主動過,而且他仍然還在為此心動。他那種必須保護她免受人害--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可笑的念頭純粹是一種折磨。她已經發出了一個接一個的信號:她那撩人的目光,那柔柔的、醉人的親吻。她想要她,知道這點令他熱血沸騰,以前從未有過。
可是她知道她的誘惑令他欲罷不能嗎?她不可能知道。他一直強忍著不讓她知道--直到昨天晚上。而且要是她真的知道的話,她顯然會不顧一切,因為她絲毫無意克制那令他慾火如焚的目光。
"錢多斯,他們趕著大群的牛是怎麼翻越這些山岡的?他們繞道走嗎?"
"不是。"話音很生硬,他自己也吃了一驚,趕緊放柔和些。"離這兒往西大約五十英里有一條運牛道。"
"可是我想去韋科最近的路是走那條運牛道吧?"
"沒錯。"
"我們沒走?"
"我有點事要去巴黎,德克薩斯北部的一個小鎮。大約會耽誤五天左右的時間,但是沒辦法。那是我最開始要去的地方,而且我不覺得有義務要先浪費一個禮拜時間送你去韋科,然後又折返回來。有意見嗎?"他話說得如此不留餘地,她哪裡還敢提意見,"不。我不會要求你為我改變計劃的。多幾天時間也沒關係。"她最後一次攪攪那鍋湯。"飯好了,錢多斯。"進餐時,考特尼發現自己既高興能和錢多斯在一起比她預想的多待上幾天,又生氣他不曾告訴她他的計劃。她偷偷看了他好幾次,直到被他逮著,兩眼看得她發慌。她匆匆吃完飯,急急忙忙走開去查看她的衣物。
好幾件衣服都乾了,她終於能換點別的穿了,便走到河岸下去換。脫下褲子和襯衫,她略一遲疑,便一頭扎進了河裡。太陽已經落山,而錢多斯還在吃東西。這是數日之內他們最後一次近水紮營,因此也是她一段時間內最後一次洗澡。
月光在水面泛著銀光。考特尼站在一棵斜伸過來的樹的陰影下,讓水流沖洗她的身子。光光的一絲不掛,她感到非常不雅。然而卻令她心曠神怡。
最後,她極不情願地上了岸。擦乾身子是個難題,因為她沒帶毛巾,因而她只好光手抹抹--老天,她不是曾想過要那樣抹錢多斯的後背嗎?別想那些,考特尼。接著她迅速穿好衣服,回到營地。
出乎她的意料,他已經收拾好他們的餐具,鋪開了他的鋪蓋,正在收攏火堆。她歎了口氣。洗個清心爽神的澡後,她一點睡意都沒了,而他卻準備睡覺。
她到他身邊時,他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在她那身淡綠色的絲綢裙服上掃視一遍,她突然意識到穿衣前身上還沒完全乾。絲綢有幾處粘在她身上。還有,部分頭髮也濕了,儘管她曾把頭髮紮在頭上。她洗過澡是顯而易見的,想起剛才一絲不掛地洗澡突然間令她害臊起來。
"要是早知道我不必洗盤子的話,"她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就懶得穿上衣服了。"哦,那聽起來怎麼這麼不順耳?她並非要說……"我的意思是--哦,沒事。給你。"考特尼遞給他晾過的襯衫。"再次感謝。"她轉身離開,但錢多斯抓住她的手腕,嚇了她一跳。"下次先讓我知道你在幹什麼,娘們。你可能會被水蛇咬上一口,或者被一根漂來的木頭撞上衝下河去,或者被印第安人抓走,甚至還有更糟的。"
"有什麼比印第安人更糟的?"她隨口說道,有意自我解嘲.因為她根本沒想到過那些。
"自然有更糟的。"
"但是你離得並不遠,"她說道,"你會聽見我大聲呼救的。"
"就算你能呼救。別人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
"假如你是在建議我不該洗--"
"不是。"顯然便是另一個原因,她瞪大了眼睛,"假如你是要--要--"
"見鬼,不是,"他吼道,跟她一樣對她的推斷大吃一驚。"我不必看著你。我只需離得近一點,近得可以保護你。"他意識到沒法避開這個尷尬的話題。"忘了吧,"他草草地說。
"忘記什麼?讓你知道後我再--"
"忘記洗浴一事,就忘記這個。"
"錢多斯!"
"不管怎麼說,一位女士沒理由在路途上洗澡。"
"那是不通情理的,這你知道!"她不服氣,"那跟我脫光衣服不是一回事。今晚我是脫光了洗的,但我--"她沒說下去。聽她的話他腦子裡產生的聯想使他再也把持不住了。他低吼一聲,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全部的激清如山洪一樣奔流而出。
剛一觸到他的嘴,考特尼感到體內深處有一股驚人的激動,令她兩腿發軟。感到雙腿有些撐不住,她緊緊地擁住錢多斯,雙臂纏到他的脖子上。
他一隻手像鐵箍似的摟住她,緊緊地按著她,以致她的雙乳彷彿要在他的胸脯融化。他另一隻手抓住她的後腦勺,使她無法躲避他那令人銷魂的親吻。他的嘴唇帶著某種野性,強有力而粗暴地在她的雙唇上蠕動著,迫使她的雙唇張開。接著他那灼熱的舌頭又刺了進來,在她的舌頭上攪動著。
誤解了他粗暴的動作,考特尼只認為他又要傷害她,不由得害怕起來。她努力想從他身上掙開,但是他不鬆手。她又推他的肩膀想掙脫,可是他摟得更緊了。她掙扎著,扭動著,可是對他卻無甚影響。
錢多斯隱約察覺到考特尼在反抗他。他沒能戰勝自己,這他很清楚。然而自己慾望的力量正在令她生畏,對此他卻不甚了了。她不停的掙扎反抗讓他突然停了下來,頭腦清醒了許多。
他對她嘴上的攻擊結束了,她喘息著,呼吸著空氣。他摟她的手鬆了點,僅僅能讓她在兩人之間保留一點點空隙。
"那是你的又一次教訓嗎?"她氣喘噓噓地問道。
"不。"
"可是你又傷害了我!"錢多斯撫著她的面頰。"那是我最不願做的事情,小貓咪。"他此刻多麼溫柔--他的聲音,他的目光,她臉上的他的手。但考特尼不願消除戒備之心。她還是有些怕他。
"你幹嘛要襲擊我,錢多斯?"這個指控令他心頭一絞。"襲擊?"
"你會怎麼稱呼?"
"摧毀了你的防線?"他嘻笑著提出一個說法。
"你怎麼敢笑!"她叫道,"你真可恨,而且--而且--"
"噓--,貓咪眼,聽我說。如果我嚇著你了,我很抱歉。但當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其願望有我想要你那麼強烈時,慢條斯理的可不容易。你明白嗎?"一陣震驚的沉默後,她滿是好奇的問道:"你--你想要我?"
"你怎麼能懷疑?"他溫柔地說道。
考特尼低下雙眼,不讓他看到她的喜悅.她的疑惑。
"你以前並不想要我,"她呢喃細語,"別這樣對我,錢多斯,就因為你--你需要一個女人,而這兒只有我一個。"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他們雙目相視,"為強忍著對你的渴求,我都幹了些什麼蠢事?"他自責地歎息一聲,"如果願意你可以懷疑我的熱望是否明智,但不要懷疑從你步入羅克裡那家商店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想要你了。要不是為了你,你認為我會同那個無足輕重的吉姆•沃德過不去嗎?"
"不--別說那個。"
"你可知道我差多麼點兒便殺了你的朋友裡德,因為你容許他吻你?"
"錢多斯,求你了!"他把她拉近身邊,這次非常溫柔,沒理會她此時的半推半就,"我再也控制不住感情了,比不得你,貓咪眼。我盡力想把你丟在一邊,拋在腦後,可是我做不到,我盡力克制不去碰你。我再也抗拒不了了,特別是現在,我知道你也想要我。"
"不,我--"他不會讓她抵賴。又一個親吻帶走了她的意志和理智,如果頭一個吻有點粗暴的話,那麼這個吻便是溫存體貼。但還是他的一番自白在她身上施展了魔力,比任何親吻都有效,他想要她--一直想要她!哦,老天,多讓她激動啊。
考特尼融化在他身上了,完全不顧一切地回吻著。她的奇想變成現實,她希望這一切繼續,再繼續。事如所願,他雨點般地一次又一次地吻她。
她並沒想這些親吻會帶來什麼,甚至當錢多斯抱著她到鋪蓋邊,輕輕地把她放上去的時候,她也沒想。
他的吻變得更加柔情萬種,而且他開始脫她的衣服。她伸手去阻攔他,但被他輕輕拂開,嘴唇順著她的脖子吻了下來。哦,老天,那種刺痛感多舒服。
必須做個決定,她告訴自己。她讓他走了那麼遠,然後又阻止他,他會生氣嗎?她阻止得了他嗎?一絲細微的恐懼感在她心頭升起,她氣喘吁吁地說道:"錢多斯,我--我還沒……"
"別說話,小貓咪,"他聲音嘶啞地在她耳邊低語,"此刻不僅是想要--我必須碰你。像這樣--還有這樣。"他的手在她敞開的衣服間滑下來,先找到一隻乳房,隨後是另一隻。她那件薄薄的內衣根本隔不住如此強烈的熱度。接著,當快意變得難以忍受時,他開始輕輕咬她的耳朵。
他不停地撫弄她,激情似火,她腦子幾乎一片空白。他飛快地脫下她的裙服時,她沒做任何反抗。又是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吻,接著她的內衣從她頭上被迅速扯下,她被向後壓在地上,腰部以上光溜溜的。
他的嘴按在她的乳房上,一陣新奇的灼熱,令她全身抽動了一下。她揚出雙手抓住他的頭,摟在那兒不動,手指攪在他的頭髮裡。他的舌頭輕輕扣擊著,刺探著,使她乳頭的硬核如火一般燃燒起來,她呻吟不已。隨後他又不停地吮吸,她聽到自己喉嚨裡發出的深為快意的貓嗚似的聲音。這種嗚嚕聲令錢多斯也呻吟起來。
考特尼做夢也沒想過如此美妙,如此讓人深感快慰的事情。然而還有更多,錢多斯正迫不及待地向她一一展示著。
她根本沒覺察到他解開她的襯裙,他的手潛進了裡面,她小腹上的肌肉一陣顫抖。那些溫柔的手指頭一徑下滑,她突然意識到它們已走至何處。她能阻止他嗎?她拽著他的胳膊,然而只是某種象徵性的抵制。
當她終於靜下來,當她的手不再拉他的胳膊,而是慢慢挪上來摟緊他的脖子時,錢多斯暫停下來俯視著她,他眼中噴發的火焰令她幾欲昏迷,向她暗示她讓激情壓抑這麼久他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這樣的真情展示簡直令人於心不忍。
輕輕摩挲她那片高地頂端的硬結球時,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的臉。她喘著氣,見他一直在注視她時,羞得滿臉通紅。
"別--"
"噓--,貓咪。"他低語道,"想想我進你裡面。你為我潤濕了。知道你已為我準備得好好的,你可知這會令我怎樣?"他吻著她,一次,兩次,緊盯著她眼睛的那雙眼無聲地燃燒著。"讓我施愛與你,貓咪。在我深入你時,讓我聽聽你的嗚嚕聲。"他沒讓她回答,只是又吻著她。隨後他移開身,不一會兒她身上剩留的衣服從她腿上滑下,被扔到一邊。
"別遮,"她試圖拿東西遮蓋時他說道,接著又十分虔敬地低語,"你比我認識的任何女人都美得多。別對我隱藏你的美麗。"因他的要求,考特尼倍感羞澀。隨後他跪在她的身旁,脫掉了襯衫,她看著他,一時忘了那些羞澀。
他又讓她大吃一驚。
"摸摸我,小貓咪。你的眼睛無數次地告訴我你想摸。"
"那不是真的!"她喘息著說。
"撒謊精。"他親切地說道。
沒時間集聚起羞憤來。她看著他解開褲子。她一看見整個的他,不由得猛然吸了口氣。毫無疑問,她容納不下整個的他,可不是嗎?恐懼又隱隱重回,但這次是一種激動人心的恐懼。
錢多斯知道她有些害怕。衣服一卸掉,他立即分開她的雙腿,長長的身軀鋪展到她身上。
他深深地、飽滿地刺進去,可是疼痛沒有了,傷楚也沒有了。自始至終地,他在激動不已地親吻她,舌頭撩弄著她。他多麼溫存地擁著她,手捧著她的臉,撫摸她,胸脯食嚙著她的乳房。
很長一會只有錢多斯的嘴和雙手在動,接著他的臂部也開始動起來,考特尼失望地呻吟一聲。她喜歡他在體內的感覺,而且她以為就此為止了。很快她又學到了其他的。他滑進滑出,強而有力,然而又細心倍至。
"啊,很好,貓咪,告訴我,"她極度愉悅地嗚嚕作聲時,他吻著她的嘴呻吟道。
她嗚嚕著。她無力自抑。她的雙臂緊緊地摟著他,臀部挺起來迎合他。她把腿翹得越來越高,一陣妙不可言的、律動的狂情突然噴湧而出,顫不成聲地喊著錢多斯的名字,她徹底爆裂了。
她不知道這整個過程他都在注視著她,不知道直到這時他才將久久壓抑著的那股激情釋放出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0:13
第23章
整個第二天,考特尼沉浸在愛河裡。沒什麼令她不快,包括炎熱的天氣,討厭的蚊蟲,還有那一路單調乏味的騎行。沒什麼能減輕她的喜悅之情。
兩天以後,她心中不那麼踏實了。三天以後她完全轉變了想法。她不可能愛錢多斯那樣一個可氣可惱的人。她可能依然想要他--為此很生自己的氣--但她不可能愛他。
令考特尼火冒三丈的是,他又回復到以前那副謎一般不可捉摸的樣子。他佔有了她,令她達到狂喜的高峰,然後卻還用那老一套的冷漠無情來對待她!她糊里糊塗不知所措。
事實不容迴避。她被利用了。那天夜裡錢多斯所說的一切全是騙人的,一切。他滿足了他的肉慾,而現在他再不需要她了。
上小道後第七天的晚上,他們又渡過一條河,正如錢多斯預先所說一樣。既然身上已經濕了,考特尼決定晚飯後去洗個澡,就不告訴錢多斯。洗澡時她有一種特別的快感,因為她故意不遵守錢多斯的規矩,以示對他的輕蔑。
她剛要離開河水,內衣還濕濕地貼在身上,頭髮披垂著,這時她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她周圍有人。那一刻她差不多心跳都要停止了,隨後她看見了他,是錢多斯。然而,她一點也沒有輕鬆下來。他蹲在一片樹影裡,一直在看著她,有多久了她猜不出。
他站起身,從影子裡朝她走過來。
"過來,貓咪眼。"他有三天沒那樣叫她了,也沒用那種沙啞的嗓音說過話。他又重新開始叫她"小姐"--在所有他跟她說話的時候。
考特尼的鼻翼顫動著,兩眼閃著怒火。
"你混蛋!"她叫道,"你別想再利用我了!"他又朝她走了一步,她退回到水裡。她沒準還會往河中心走,但他停了下來。她怒視著他,身上每一根線條都對他充滿了怨恨。隨後他用經常用的另外那種語言罵了幾句,轉身回他們營地去了。
她做得不賴,她堅守陣地,充滿膽量和勇氣,她為自己感到驕傲。
考特尼決定此刻還不離開河水,儘管她已冷得發起抖來。的確,並不是她害怕面對錢多斯。她只是想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息怒。當她聽到他們營地那個方向傳來一聲槍響時,她也沒改變主意。她可不傻。要是他耍這個花招逗引她跑回去探視的話,那說明他還沒冷靜下來。
又過去了十分鐘.考特尼開始擔心起來。也許是她錯了。他說不定是打死了一頭野獸。或者說不定有人開槍打了錢多斯。他說不定死了!
考特尼趕緊衝出水面,但她沒有就那樣子跑上岸坡,她換下濕內衣,穿上一有條有淡黃色和白色條紋的裙子,還有那件剛剛縫補好的白色絲綢短襯衣。其他東西都拿在手裡,包括她的靴子,這靴子渡完河後還沒乾呢。三言兩語地祈禱了一下別踩上什麼可怕的或有毒的東西後,她匆匆往營地趕去。
她一路飛跑,直到看得見他們火堆的光亮,她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即便這樣,她也差點一腳踩上躺在路上的那條蛇。蛇身長長的,紅中帶黃,是條銅頭蛇,其毒性足以致命。它分明死了,但她還是失聲大叫。
"什麼事?"錢多斯厲聲喊道,她心中繃得緊緊的那根弦頓時鬆弛下來。
她還在跑,直到看見他。他還活著,只有他一個人。他正坐在火堆邊還在……考特尼停下來,大吃一驚,臉上慢慢沒了血色。錢多斯脫掉了一隻靴子,褲腿撕齊膝蓋。鮮血正順著他的腿肚子往下流,那兒有個刀切口,他正在用力擠。他被那條蛇咬了!
"你幹嘛不叫我?"她喘著氣問,對他正準備自行處理感到十分震驚。
"槍響後這麼長時間你才過來,我叫你你會來嗎?"
"假如你告訴我發生的事,我會來的!"
"你會相信我嗎?"他知道。他知道她一直在想些什麼!他怎麼能如此鎮靜地坐在那兒--不,他必需保持鎮靜,否則毒性傳得更快。
考特尼丟掉了手裡的東西,衝上前去,一把抱起錢多斯的鋪蓋,鋪在他身旁。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趴下。"
"別對我吆三喝四的,娘們。"對他的惡聲惡氣她吃了一驚,接著她意識到他一定疼得厲害。他腿肚子上有很大一塊已經變得通紅。他把皮帶緊緊地勒在傷口上方幾英吋處,傷口正好位於腿肚子中間。再低一英吋左右蛇就會咬在他的靴子上。什麼破運氣!
"你把毒液都吸出來了嗎?"錢多斯那雙眼睛比平時更亮,目光像刀子似的刺了她一下。"好好看看,娘們。你要認為我嘴夠得著的話,你準是瘋了。"考特尼的臉又白了。"你是說你竟然還沒……你應該叫我的!只有迫不得已才採取你這種處理!"
"你都懂嗎?"他怒聲問。
"是的,"她激怒地回答,"我見過我父親治療蛇傷。他是位醫生而且-那皮帶你鬆開過嗎?你應該鬆鬆,大約每十分鐘一次。哦,求你了,錢多斯,趴下,看在老天份上。趁還來得及讓我把毒液給吸出來!"他盯著她看了好長時間,她幾乎都以為他要拒絕了。但他聳聳肩,趴到了鋪蓋上。
"切口是好的,"他告訴她,聲音細弱了很多,"幹那個我有把握。只是我的嘴夠不到那兒。"
"除疼外你還有什麼別的感覺嗎?有沒有感到虛弱無力?或者噁心?你看得清楚嗎?"
"你剛才說誰是醫生來著?"她鬆了口氣,他還保持著他那冷嘲熱諷的幽默。"你回答這些問題是有用的,錢多斯。我得知道毒液是否直接進到你的血管裡了。"
"前言諸端一應俱無,小姐,"他歎口氣說道。
"嗯,那還差不多,總算還好,想想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可是他是不是在講真話,考特尼有點沒把握。即使他感到虛弱無力,像他那人也不會承認的。
她擺好位置,對準他的腿肚子,開始幹了起來。對自己所要做的並無半點噁心感--必須要幹。但因時間過得太多了,她心中有些害怕。
她為他療理時,錢多斯一直非常安靜,只是一度讓她把手從他那該死的腿上拿開。考特尼沒有中斷她均勻的吸一口吐一口,但臉羞得通紅,並留神不再把手在他腿上放得那麼靠上。以後再算這個帳,她對自己說。唉,這男人甚至在他受苦受難時,也控制不了他的情慾!
她在他身上幹了一個小時,直到她簡直再也幹不動了。她嘴唇都麻了,兩頰疼痛不堪。傷口本身已經沒在流血了,但通紅通紅的,而且腫得嚇人。她希望能有些消腫的藥膏塗在上面。還有,她希望她認識藥草,因為河岸邊或者樹林子裡肯定有些東西能夠幫助清毒或者消腫。但是她不知道哪些有用。
她到河裡打來一些水,將一塊涼濕布敷在傷口上。每隔十分鐘她不斷地鬆開阻塞錢多斯血液循環的皮帶,讓它松一分鐘,然後又把它綁緊。
她一刻也沒休息。當她終於得閒問他感覺如何時,已經太遲了。他已失去了知覺,於是驚恐又開始令考特尼六神無主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0:20
第24章
"剪我的頭髮,老頭,我就宰了你!"考特尼以前也聽他說過那些話。還說了好多其他事情,一併描畫出錢多斯生活的一幅悲涼圖景。他是在睡夢中囈語,正發著高燒。
夜裡她間或睡了一會兒,儘管時間不長。她頭枕在錢多斯腿上,爾後她又聽出,錢多斯意念中正在對什麼東西大叫,說他們沒死光前他不能死。她想弄醒他,但他把她推開了。
"他XX的,卡利達,別煩我,"錢多斯狂叫著,"滾到馬裡奧床上去吧。我累了。"那以後,她再沒有試圖叫醒他。她又給他換了一次冷敷布,聽著他忽東忽西的囈語,睡夢中他重新經歷的那些槍戰,一次大打出手,還有與他稱作"老頭"的那人數次碰面。而且跟他說話的還有女人--米拉,他充滿了尊敬;還有白翼,他溫和而略含責備。跟她們說話時他的語氣變化這麼大,她由此得知他由衷地愛她們。
白翼也不是他提到的唯一的印第安人名字。還有其他好幾個,有一個他多次稱為"朋友"。他甚至還為這個科曼契人向那"老頭"辯護,如此熱切的辯護使考特尼突然想起錢多斯從未回答過自己問他是否是半個印第安人那個問題。
她以前並未認真想過那個問題,但這的確是可能的。她意識到他經常說的那種怪音怪調的語言很可能是某種印第安人的方奇怪的是,這並沒令她不安。印第安人與否,他依然是錢多斯。
當黎明的縷縷玫瑰色朝霞迎來又一個清晨時,考特尼開始嚴重懷疑起錢多斯的恢復狀況來。她已經精疲力竭。她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他的傷口還和昨夜一樣難看,而且腫幾乎一點沒消。他還在發燒,似乎疼得更厲害了,可是他的呻吟及手臂揮動如此疲弱,好像他一點勁兒也沒有了。
"啊,上帝,他擰斷了她的雙臂,好讓她無力反抗……XXXX的雜種……只是個孩子。死了,他們都死了。"他的囈語此時也成了區區聲,好像他幾乎無力說話一樣,"割開這結子吧。……貓咪眼。"她站起來,觀望著他。這是他第一次提到她。
"錢多斯?"
"忘不了……不是我的女人。"他艱難的呼吸比什麼都更令考特尼害怕。她搖都搖不醒他時,不由得哭了出來。
"錢多斯,求求你!"
"他XX的處女……沒什麼好。"考特尼不想聽他對自己的想法。她受不了。可是他說出口的話傷她不輕,她生起氣來,似乎藉此可以獲得一點平衡。
"醒來,混蛋,聽我說!我恨你,你一醒來我就對你講!你又殘酷又沒心腸,我不知幹嘛要耗費整整一晚來救你。醒來!"考特尼不停地捶他的背,隨即坐回來,又驚又怕。她打了一個失去知覺的人!
"哦,上帝,錢多斯,對不起!"她叫道,用手在剛剛捶過的後背上摸來擦去。"求你別死了。我再不生你的氣了,不管你多卑鄙。還有--要是你好了,我保證永遠不再想要你了。"
"撒謊精。"考特尼差點沒嗆住。他的眼睛仍然閉著。
"你真討厭!"她噓了一聲,站了起來。
錢多斯慢慢側過身,仰望著她。
"為什麼?"他靜靜地問。
"為什麼?你知道為什麼!"接著她幽幽地說道,"而且我不是個他XX的處女,現在不是了,對嗎?"
"我說過你是嗎?"
"大約五分鐘以前。"
"見鬼,我睡著時在說話?"
"多著呢。"她嗤笑著說,接著旋過身慢慢走開。
"別人睡夢中說的話你可不能當真,貓咪眼,"他叫道,"而且說句實話,現在我一點沒把你當成個他XX的處女。"
"滾你的蛋!"她一邊走一邊扭頭回答。
可是考特尼走到死蛇那兒便停住了。死蛇旁邊放著一隻帶拉繩的皮兜,她明明記得昨夜還沒有。
一陣涼意順她脊背滑下,她迅速偷偷地四下看了看,可到處是雜草、灌木叢和樹林,任何人都可以藏身。
她盯著那隻小兜,不敢碰它。兜做得很精緻,鹿皮的,大約有她兩個拳頭大。鼓鼓囊囊的,裡面裝了東西。
要是晚間她在照料錢多斯之際,有人從他們營地經過,她怎麼會沒看見他,或者察覺到他的到來?而且為什麼那人沒有公開亮相?可能是有人無意中丟落的?即便這樣,他們也應該會看見營火,會走上前來……除非他們不想被人看見。
知道夜間某時有人的確到過這兒,而且可能趁她不注意時還觀察過她,考特尼不禁毛骨悚然。可會是誰呢?丟下這兜兒幹嘛?她小心翼翼地撿起小兜的拉繩,回營地一路遠遠地拎著不讓它碰自己。錢多斯還在原處,側躺著,她提醒自己他並無好轉,只是醒過來了。老天,在他虛弱難受時,看看她都對他說了些什麼!她成了什麼了?"看它那樣子不像會咬人,貓咪眼。"
"什麼?"她問道,慢慢走近他。
"那小兜。你拎著它離你身子那麼遠,"他說道,"但我認為並不必要。"
"給你。"考特尼將它丟到他面前,"我可不願自己打開它。我在你那條死蛇旁邊發現的。"
"別給我提那條他XX的毒蛇,"他恨恨地說道,"我真恨不得再把它打死一次。"
"我想也是,"她深為同情。接著她低下眼睛。"我--我很抱歉惱成那樣,錢多斯。我對你說的某些話都是毫無理由的。"
"忘了吧。"他回答,心思在小兜上。他將它打開來。"上帝保佑他!"他從兜裡抽出一株彎著的草時,大聲叫道。草根都還在。
"這是什麼?"
"蛇草。我昨天夜裡能用上它多好!但現在亡羊補牢也還不晚。"
"蛇草?"她疑惑地問。
"使勁碾碾,在擠出來的汁液裡加些鹽,然後抹在傷口上。這是一種治療蛇傷的良藥。"他把蛇草遞給她。"行嗎?"考特尼接過來,"你知道是誰留下的,對吧?"
"知道。"
"嗯?"他回視良久,她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最後他說道:"我的一個朋友。"她瞪大了雙眼,"可是為什麼這位'朋友'不能上前來親手交給我這株蛇草呢?他可以教我怎麼用啊。"錢多斯歎息一聲。"他不能教你怎麼用。他不會說英語。而且如果他來了,你可能會嚇得掉頭就跑。"
"他是個印第安人?"實際上這不成其為問題,因為對他們的客人是個印第安人她早略有所知。"飛狼,或許是他?"錢多斯皺皺眉。"我當真講了夢話,是嗎?"
"你同好些形形色色的人物舉行了會談。你經常說夢話嗎?"
"我他媽怎麼知道?"這聲怒斥讓她轉身走開。她調好蛇草,又回到他身邊。"你轉個身趴下,好嗎?"
"不。把那玩意兒給我。"
"我來!"避開他伸出的手,她繞到他後面,一邊說著,"昨夜你想自行處理,結果夠慘了--自作自受,我得多說一句。"
"我並沒求你幫什麼屁忙。"
"你倒是寧願不要命,也不願我幫忙,是不是?"她反唇相機。
他沒回答。他沒再說什麼。
考特尼心裡隱隱作痛。她所做的一切,他至少應該有一點謝意的表示。但他顯然毫無感激之意,而且他並不樂意非得接受她的幫助。
"你的朋友還在附近嗎,錢多斯?"
"你想會會他?"
"不是。"他疲憊地歎口氣。"此刻他不會在附近,要是你正為此擔心的話。但是他很可能會再次露面,來看看我好了沒有。不過,你不會看到他的,貓咪眼。他知道你很容易被嚇著。"
"我的確不願見他,"她冷冷地回答,"他怎麼知道的?"
"我告訴過他。"
"什麼時候?"
"這到底礙了什麼事了?"
"沒事。"她料理好的他的腿,又繞回來面對著他。"我只是想知道他幹嘛跟著我們。我上次見到的就是他,對吧?有多少個夜晚他悄悄地溜到--"她意識到那種可能性,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那個夜晚沒在周圍,貓咪眼,"錢多斯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說道,"而且他不是在跟著我們。我們……碰巧去往一個方向。"
"可要是沒我,你會正同他一道騎行的,對嗎?沒錯,你當然會。怪不得你當初不想帶上我呢。"他鎖起了眉頭,"我告訴過你不想帶你的原因。"
"是的,你說過,可不是嗎?"她冷冷地說道,"但是你得原諒我,假如我對你那天晚上說的話一半也不再相信的話。"非但沒來安撫她--像她希望你所做的那樣--錢多斯竟一言未發。對著他又是嘶叫又是哭泣的,已經讓她心都碎了。總算,這次她沒哭沒叫。她抱起雙臂離開了。
"我要到河邊去洗東西。假如我幾分鐘之內不回來,你就知道我撞上了你的朋友,昏死過去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0:39
第25章
錢多斯看著考特尼重新加熱那鍋肉湯,這湯她整天都在催他喝。傍晚的陽光親撫著她的頭髮,那濃密的金色長髮閃耀著縷縷金光。他覺得看她永遠也沒個夠。而且他正在發覺一旦涉及她,他就跟個折磨狂似的。
他已經害她不淺,他的貓咪跟,而她終究會讓他為此付出代價。但是他別無選擇,只能那麼做。她並不適合他。如果她已經知道那終會知道的有關他的一切,她便會明白這點。如果她發現了一切,他告訴自己,她將會滿眼恐懼地來看他。
他現在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怒火,一個被輕視冷落的女人的怒火和氣憤。唉,多希望她的氣憤不再能滿足他那種男性的虛榮。可是做不到--他高興她的這種反應。假使她接受了他那種裝出來的冷漠,那倒會令他傷心不已。然而他發現對她不理不睬氣得她火冒三丈,這讓他暗自欣喜。
他沒想竊取她的純真無邪。他為此盡了最大的努力。那場戰鬥中敗給自己以後,那個神奇美妙的夜晚擁有了她以後,他本以為自己燃燒的熱望得到了滿足。瞎,他算知道了。他只是因不得不看著她下河洗澡,便將種種決心忘到九霄雲外。
他幾乎有點感激那條蛇剎住了他的瘋狂,因為昨夜要是他能,他肯定又會同考特尼再渡愛河。那沒什麼好處。要同她分開本來就夠難的了。任何深一步的捲入只會讓事情更糟。
當然,她還沒意識到那些。她還深深地陷在她最初的熱情之中,而且她為他傷透了腦筋。她認為他利用了她。他長歎一聲。她這樣想更好。假使她恨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事實是,倘或他有一分鐘想到自己能給她幸福,他會永遠不讓她離開。可是他能帶給她什麼樣的生活呢?他四年前便做了決定,要脫離白人世界,重歸科曼契人那種生活方式。十五個惡魔永遠地改變了那裡的生活,而等一切都結束後,留給他的會是什麼呢?他萍蹤浪跡那麼久,以致他認為自己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安居下來,甚至同那些科曼契人在一起也不可能。一個白膚女人能接受那種生活嗎?他的貓咪眼能嗎?他知道他不能要求她那樣。
考特尼挨著他跪下,遞給他那一馬口鐵杯熱湯時,他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好點了嗎?"
"就跟你上次問時一樣的操蛋。"她眉頭一皺。"上帝份上,錢多斯,你非得這麼粗俗嗎!"
"粗俗?你想要粗俗,我給你租俗--"
"多謝,別了。"她打斷他,"昨夜我聽夠了你這種語言淋漓盡致的發揮。"
"你的紅臉蛋我都錯失了吧,貓咪眼?"他逗她,"太可惜了。我的確很欣賞它們,知道吧。如果僅僅只需一點點粗俗之舉…"
"錢多斯!"
"紅啦,真不錯。讓你粉面含春可不須怎麼費勁,對嗎?"
"如果你還能這麼討厭,那麼你還沒站在死神的門口。"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接著她令他猝不及防。"那麼告訴我--你是半個印第安人嗎?"瞬刻停頓之後,他說道:"知道吧,在你腦子裡想到這點清湯能給我長點力氣前,你的醫術真叫不錯。"考特尼大聲歎口氣。"我只要個簡單的回答:是或者不是。不過,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即使你真是半個印第安人,對我來說也無所謂。"
"你多寬宏大量。"
"你真是陰險狡詐,錢多斯。"他臉上又現出那種諱莫如深的神情。他低語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印第安人會把你嚇個半死?"她揚起下巴。"我沒辦法,我唯一一次同印第安人遭遇的經歷實在太糟了。可是你不像他們,看在老天的份上。"錢多斯幾乎要笑起來,但強忍住沒笑。
"我警告你不要再次想著瞎猜我,娘們。如果你準備讓我做個印第安人,我能將這個角色演得惟妙惟肖。"
"那麼你真的不是個--"
"不是,然而我要做個野蠻人並不是非得是印第安人,對嗎?需要我證明嗎?"考特尼一下跳起來,飛跑到火堆的另一邊。隔著火堆,她雙手插腰,對錢多斯怒目而視。"你嚇唬我時是不是能得到某種變態的快感?"
"我嚇唬你啦?"他故作天真地問。
"當然沒有。"她回嘴說,"但是你試圖--對吧?"
"當然沒有,"錢多斯學她說話。
他在品味她大發脾氣的模樣。他忍不住。當她那雙甜甜的棕色眼睛裡閃著怒火,無限自尊地甩甩頭髮,挺起胸部的時候,她的美麗真他媽絕了。
他給她取的名字很合適,因為他的貓咪眼可以變成一隻猛虎。這趟旅程對她好處真多--假使於他無益的話。她已經找到了自我。說不出在他們到達德克薩斯前她還會在自己身上發掘出多少東西。一個星期前她還膽怯得在他面前結結巴巴的,現在,嗯,他清楚地知道,即使看見飛狼,她也根本不會嚇昏。
"我倒想看看,錢多斯,你幾乎連抬頭喝湯都做不了,看你還能把我怎麼樣?"這話正中他的痛處。"當心點,小姐。一個男人被惹火後能怎麼樣,會讓你驚奇。"考特尼聳聳肩。
"我只是有點好奇。"她寬他的心。
"那麼到這邊來,我來滿足你的好奇。"他的聲音很悅耳,她眼光一閃。
"你也許不擔心你的身體狀況,可我擔心!你要做的是積蓄能量,不是打架。求你,把湯喝了,錢多斯。待會兒我做點飽肚子的東西給你吃。"他點點頭,幹嘛還讓她不快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0:51
第26章
要下雨了。要是天上堆集的黑雲是個徵兆的話,甚至還可能是場暴風雨。
那是考特尼醒來後注意到的頭一件事情。第二件事便是見到錢多斯還在沉睡著,所以她趁這個機會到河邊去把水壺灌滿,希望在他醒之前能把咖啡煮上。
早晨太陽沒出來,通往河邊的小道比平時更加陰暗了。陰沉沉的天氣開始影響她的情緒,她當然不願整天在雨中騎行,即使錢多斯能受得了。然而,坐在大雨中只有一件油布作遮擋,也不是個樂觀的前景。不過她不敢抱怨。這就是在這種空野的小路上騎行必然的另一個方面。
考特尼彎腰往水壺灌水時,水底那嚇人的天空中映出她一副憔悴的面容。下雨。這不是世界末日,她告訴自己。錢多斯正在恢復。為此她應該感激不盡。有那麼多令她感激的事情,她可沒理由被小小的一場雨就弄得精神不振。
"你考特尼•哈特?"她驚呆了,彎腰朝著河水,水壺還浸在水中。她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甚至忘了呼吸。
"你聾了,寶貝?"猛然醒悟中她瞪大了雙眼,"他說過你不會說英語!"她驚歎道。
"誰?你到底在講什麼?"她猛一下轉過身,緊緊盯住那人的臉。如釋重負,她差點沒癱倒在地。"天啊,我還以為你是個科曼契人!這附近有一個。"她含糊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
"嗯……沒有。"
"好了,我也沒有,那麼,我猜他已經不在附近了。喂,你是那個叫哈特的女人吧?"怎麼啦?他看上去並不可怕。他那張像是笑口常開的臉上、嘴邊和眼角旁掛著很深的皺紋,一張和藹可親的臉,長著飽滿的臉頰和一雙輕煙般顏色的眼睛。他中等身材,略有些粗壯,大約三十五歲上下。
"你是誰?"她問道。
"吉姆•埃文斯。一個求賞者。"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像--我是說--"
"對,我知道。"他毫無顧忌地笑笑,"這給了我優勢,懂吧。我不符合一般人的想像。好啦,你準備供出你的身份了吧?"要是他不說他是個求賞者,她也許會供出來。可是她心中只想著求賞者會是在追緝錢多斯。
"我不是考特尼•哈特。"他又笑笑。"你不會向我撒謊吧,是嗎?這種地方會有兩個女人符合我掌握的特徵,太離譜兒。我敢拿性命打賭,我找到的這個就是考特尼•哈特。"
"那麼你幹嘛還明知故問?"考特尼反問道。
"不得不。可不敢搞錯了。搞錯了我得不到報酬。而且你的身價可不是個區區小數,信不信由你。"
"我?那麼說你不是在找--你什麼意思,我值得了什麼?我會讓你知道我不是個通緝犯,埃文斯先生。"
"沒說你是。"
"可你是個求賞者啊。"
"我求取賞金,"他告訴她,"不光找通緝犯。只要價錢不錯,什麼人、出於什麼原因,我都會將他捉拿到手。你就屬於這種情況。你的男人可真急著要把你找回去,寶貝。"
"我的男人?"略一明白,她的滿腹狐疑立刻化為一腔怒氣,"他怎麼敢!裡德•泰勒雇的你,是吧?"
"是他出的價錢。"
"可是他不是我的男人。他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吉姆•埃文斯聳聳肩。"他是什麼我可不管。他希望你返回堪薩斯,那就是他要的。因為把你交付與他前,我是得不到報酬的。"
"很抱歉我要令你失望,先生,可是我並不準備回堪薩斯,無論什麼原因--因此當然不會因為裡德•泰勒想要我回去就回去。我恐怕你的功夫算白費了。在所有--"
"我恐怕你還沒聽明白,寶貝。"他的聲音還是同樣的悅耳,可是表情嚴肅了許多,"我從不白費功夫。你必須回堪薩斯。若有什麼意見,你可以向泰勒先生提,不是我。"
"可是我拒絕--"他拔出槍對準她。考特尼的心突突猛跳。還沒等她想起自己有支槍插在裙子裡,他已經發現並從她身上取走了。
"別看上去那吃驚了,寶貝。"他微微一笑,"我幹這行還行。"
"這麼說我明白了。可是你會真的開槍打我嗎?假如你把我的屍體帶回去,我很懷疑裡德還會給你錢。"
"沒錯,"他拖著腔調說,"可是對於你的身子骨該是什麼狀況,他可一句話也沒說。"考特尼沒有判斷錯他的意思。她能抓住這個機會逃掉嗎?可是他一步擋在她前面。
"別還想著要逃或者尖叫。如果同你一起的那人衝過來,我只好開槍打他。"他往河上游做個手勢。"走吧。"
"可是,我的東西!你絕對不能指望我什麼東西都不帶--"
"說的好,不過擱一邊吧。那個墨西哥人跟我們講了同你一道的那個雜種的情況,聽後我倒寧願永遠別碰見他。而且如果我們現在就走,他不會知道你出了什麼事。"她開始驚慌起來。他說的是事實。等錢多斯過來找她,那時多半會大雨滂沱,她的足跡也會被沖刷乾淨。
她磨蹭時間,希望錢多斯此時已經起來,並且正在奇怪她幹嘛離開了這麼久。"你提到的那個墨西哥人不會碰巧是羅梅羅吧,是他嗎?"
"沒錯。不一會前我們碰上他和另外兩個人。他們講的你朋友的故事真是精采,聽起來他像支單人部隊似的。當然,某個傢伙要為他自己出的醜找借口,或者要掩蓋他們所做的事時,他說的話你也不能信以為真。本以為他們已經幹掉了你們,只是他們不承認而已。帥哥很贊成殺掉他們,然後返回堪薩斯,但那個墨西哥人主動為我們帶路,來到他們最後見到你們的地方,我們在那兒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你們的蹤跡。"
"誰是帥哥?"
"你不會認為我傻乎乎地一個人到這塊土地上來吧,會嗎?其他幾個在河上游等著呢,帶著馬。我們捉摸著如果我一個人過來,你朋友疑心會少一些,而且我得了個好機會,讓他干拜下風。"
"我猜你是看到我單獨一人往這兒下來了,要不然?"
"對啦,我運氣不錯吧?"他笑著說道,"因為,告訴你,寶貝,我的確不想碰見那雜種。"他拖著她一起往前走,她意識到這是她大聲喊叫的最後一次機會。不管怎樣,她不能這麼做。如果錢多斯好好的,她當然不會猶豫。可是他被蛇咬了,還虛弱得很,而且被他們發現還可能有性命之憂。她只是被強迫返回堪薩斯,僅此而已。
不過,沒多久,她就開始後悔起來,不該沒有大聲向錢多斯呼救就這麼靜悄悄地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1:04
第27章
帥哥雷維斯的名字恰如其分,他長了-頭波浪式的銀髮,-雙深紫色的眼睛。他可真是驚人的帥,甚至可以說美貌動人。二十二歲,很精幹,身高六英尺差一點兒,他為女性的遐想提供了一個美妙的樣本。
考特尼看見他,一下被他震住了,以致沒注意到同他-起的另兩個人。而帥哥同樣發現她也有點意思。
"泰勒說過你很美,親愛的,可他還沒說到點子上。"他大概很長時間沒見著女人了,考特尼心想,因為她站在那兒,穿著一條髒兮兮的騎馬裙,和那件洗過沒熨的皺巴巴的白色短襯衣。她一頭長髮亂七八糟地披垂到腰部。從錢多斯被蛇咬的那個夜晚起她再沒洗過。
"你坐到我的馬上。"帥哥說道,上前從那個求賞者手裡拉她。
"帥哥--"
"她坐我的馬,埃文斯。"他說道,語氣很堅決。
帥哥比他那張臉可要複雜得多。
吉姆•埃文斯注意到這不容曲解的警告,鬆開了她的手臂。
考特尼開始奇怪到底誰是頭兒來著。就在此時埃文斯吩咐他們都上馬,他們便上了馬。埃文斯是頭兒。然而帥哥想於什麼便幹什麼,無需爭辯。
埃文斯這麼快便拱手相讓,考特尼由此察覺到帥哥頗具威懾,沒人敢惹帥哥。也許他並非只是另一個槍手,而肯定屬於那種隨心所欲開殺戒的類型。
帥哥上馬後,她被扔到他馬背上,坐在他前面。這時她才注意到那個墨西哥人。她驚奇地看到記憶中他那副陰森嚴肅的面孔廠出現在眼前。那副面孔瞬息便能燃起她的怒火。
"你還沒從你犯的錯誤中吸取教訓,是吧,羅梅羅?"她譏諷地問道。
他還膽敢笑。"你還在怒氣沖沖,美人。不過,是的,我吸取教訓了。"他瞟了一眼正翻身上馬的吉姆,"我們沒聽見槍響,先生。你怎麼對付錢多斯的?"
"什麼也不用,"吉姆回答,"無須靠近他。她自個兒到河邊去了。"
"你是說他甚至不知道我們抓走了她?"這話來自一個長臉的傢伙,他長著一撮更長的紅色翹八字鬍。"好極了!他會在那兒乾等她回去,而她卻回不去了!"他大笑,"雜種們可都笨得很。不知他要花多少時間才發現她消失了。"
"你錯了,"羅梅羅平靜地說道,"我和我的朋友們都錯誤地低估了他。拿我來說,他不死我連覺都睡不著。如果你們不搞定這事兒,我去。"考特尼差點叫起來。但她意識到要阻止這墨西哥人,那可不是個辦法。錢多斯收拾過羅梅羅,他有舊仇要報,怎麼哀求都會無濟於事,相反還可能刺激他更大膽妄為。
她急中生智,說道:"哦,謝謝你,羅梅羅。我還怕錢多斯會以為我掉進河裡,甚至懶得去找我呢。"
"她話當真?"長臉問道。接著他對考特尼說道,"你希望見到那雜種死掉?"
"別丟人了,"她略帶傲慢地回答,"錢多斯是不會死的。他機敏無比,不可能遭暗算。然而要不是看見你們中的某一個,他又怎麼會知道我出了什麼事?"
"你不太喜歡羅梅羅,是吧,親愛的?"帥哥咯咯一笑。隨後他對其他人說道,"別管他。要是那雜種跟上來,我來照料他。"很明顯,沒人懷疑他的能力,包括羅梅羅,因為他們開始前進了。考特尼輕鬆地舒了口氣。錢多斯安全了。
可是她還不安全。他們剛過河不久,帥哥的手便開始亂摸起來。一隻手放在離她的雙乳近得驚人的地方,而當那隻手確實扣在一隻乳房上時,考特尼又驚又怒。把那只可惡的手猛一下拉開,可換來的只是她的雙手都被抓住,扭到了背後,痛得她淚眼汪汪。
"別跟我玩,親愛的,"帥哥惱怒地低語,"咱倆都知道你一直把它給那科曼契雜種玩。那倒弄得你心甘情願。"握著韁繩的那隻手沿她的肚子挪上來,按在她的雙乳上。那匹馬搖著頭往旁邊走。考特尼緊閉雙眼,忍住肩膀和仍被扭在背後的胳膊的巨痛。
"我看上你,你得覺得三生有幸,親愛的。"他接著說道,"我會不讓其他人碰你--但得等你表示感激之後。泰勒想要你回去,可在我們回到那兒前,我的意思是得為我的麻煩找點額外的補償。你想要怎樣,隨你的便。"他鬆開她的胳膊,考特尼沒出聲。她能說什麼呢?而且她毫無反抗之力。
然而她絕不任他擺佈。儘管他帥得出奇,可他那殘忍的輕辱令她噁心。她肩上的疼痛稍一減輕,她便讓他知道了她對他的惡行怎麼想,當然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胳膊肘狠狠地擊中他的肚子,在她全力想跳下馬時,一陣扭打接踵而來。他給她的頭側來了一拳,但是她繼續搏鬥,直到最後,他的雙臂像鋼索一樣緊緊勒住她,使她一動也不能動。
"好吧,"他憤怒地咆哮道,"你達到了目的。這會兒我不會碰你。可是你最好開始祈禱到今晚我們安營紮寨前,我會冷靜下來。"似乎是要強調一下這個警告,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接著是一陣隆隆的雷聲,傾盆大雨潑到他們身上,結束了可能還有的威脅。這時帥哥掏出雨衣罩在他們兩人身上,夾馬追趕其他幾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1:34
第28章
"戴爾•特拉斯克結果怎麼啦?"考特尼不想回答羅梅羅,不過她也答不上來。她挨著火堆坐著,只吃了幾口她盤子裡的蠶豆。她心中一陣陣恐懼不停地凜凜襲來。
那天傍晚雨就住了,他們在桑斯通山高處林子裡找了個樹木更濃密的地方安下了營寨。她以為帥哥要揍她一頓,確實,他也幾乎是從馬背上將她扔到地上的。但他先是去料理了他的馬,而現在正同長臉擲骰子玩。她已得知長臉名叫弗蘭克。兩個人都不停地拿眼瞟她,弄得她一直緊張不安。
"哪兒不舒服,美人?"
"那個面善心黑的殺手準備強姦我,而你還問我哪兒不舒服?"她回答羅梅羅。
她的雙眼因生氣而格外明亮,火光在她頭髮上反射著金光。她一點不知自己有多嫵媚,也不知羅梅羅那一刻有多想佔有她。
"我恐怕不能同情你,我自己也喜歡你。我的那幾個朋友,他們會將你同分共享,可帥哥不會。"
"你能阻止他嗎?"
"你開玩笑,美人。"他後退一步,神色驚慌,"沒人敢向那傢伙挑戰,或者跟他過不去。他是個瘋子。他不管是誰,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
"錢多斯會毫不猶豫地向他挑戰。"
"可是他不在這兒。"
"他會來的,羅梅羅,"她警告道,"別不相信。"他瞇起眼睛。"上次見你時,你發誓說他根本不在乎你。"
"今非昔比了。"她看看火推,然後又說,"我現在是他的女人了。"
"上帝!"羅梅羅叫道,"我想要是不同你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我的命遠會好得多。這太危險了。"
"你大概說對了。"考特尼盡量用一種隨意的語調說著,"不過除非你現在離開,否則也沒多大用。"考特尼略加思索,不知她能否使得這些人都離她而去。她沒有把握。帥哥不是輕易嚇唬得了的。他對自己的能力過於自信。然而,他們少掉一個,她逃脫的機會便增加一分。
"下雨之前錢多斯早就會發現我們的足跡。"她對羅梅羅說道,"他知道怎麼找到我。"
"今天早上你本來可以送我上西天的,可你那時並沒這麼自信。"
"我當時那麼說只是不想讓你自尋死路。"她聳聳肩,"你不會認為我希望你們都去見上帝吧,是嗎?可是現在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對待這事……"一陣長長的、提心吊膽的沉默後,羅梅羅重複了他的第個一問題,"戴爾結果怎麼了?"
"錢多斯從未告訴我。"
"你在那兒。"
"不,我不在。他讓我先走一步。他說他有些事情要跟特拉斯克說,那些事情我不便聽到。"
"他讓你先走,一個人,在他知道那兒有印第安人的時候?"羅梅羅不大相信。
"我一點危險也沒有,他向我打了保票。"她決定在事實之上添點枝葉,既然他不可能知道附近只有一個印第安人。
"我昨天才發現他們是他的朋友,而且他經常同他們一起趕路。我們離開堪薩斯起,他們就一直跟在附近,但是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嗯,錢多斯知道要是我看見他們,會嚇得魂不附體。"
"沒錯。要不是我們看見了他們之中的三個,那天晚-我會回去營救特拉斯克的。"
"你見了三個?"考特尼大吃一驚。不過這樣看來她似乎一直是在說真話。"我從沒……我是說我以為……現在我想想那事,我看不出特拉斯克怎麼能活著離開那兒。錢多斯帶走了特斯克的馬。他說他沒殺他,但--但他卻說特拉斯克幹了好多罪大惡極的事情,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我想他是迫使他徒步走回堪薩斯,但也可能他就是把他扔在那兒留給……
她強嚥一口氣。是的,那的確是可能的。而那顯出錢多斯是多麼的冷酷啊。
特拉斯克都幹了些什麼,活該被扔給科曼契人?是他殺害了錢多斯在睡夢中說到的那些人嗎?"這些科曼契人還在附近?"羅梅羅看著他們四周的林子,不安地問道。
"是的,實際上,今天早上吉姆•埃文斯溜到我跟前時我還以為他是他們中的一個呢。"
"那麼,他們還可能同錢多斯一道來救你回去?"希望閃現了。她還沒想到過那一層。
"不,不,他們不會同錢多斯一道的。"她對他說道,"他們幹嘛那樣?對付四個人他不需要幫助。他還沒證明這點嗎?"羅梅羅草草點頭。
"我想我該向你道聲再見,美人。在你周圍對身體可沒什麼好處。"
"你不是要開溜吧,暖?"他走開時她喊道。
其他幾個聽見了。帥哥站起來,擋在羅梅羅前。"出了什麼事?"
"我幫你們找到了這個女人,這是個錯誤。你們本該把她留給她的男人的。"
"泰勒?"吉姆問道,滿腹疑惑。
"不,先生。她是錢多斯的女人,因而他會來找她的。他來時我可不情願待在這兒。"
"你寧願現在騎馬溜掉,在夜裡--單獨一人?"吉姆不敢相信,"你發瘋了。"帥哥插進來。"她跟你說了些什麼,把你嚇成這樣?"他問道。
"她承認她是錢多斯的女人。"
"你指望我們相信一個混血種會他XX的在乎一個白種女人出什麼事嗎?"弗蘭克遠遠對他們喊道。
考特尼對羅梅羅那雙黑眼睛裡滿眼的輕蔑大吃一驚,他仔細打量打量他們,然後慢慢說道:"我見過這個混血種如何對付我的朋友,而且那還是在她成為他的女人以前,那時他只是她的嚮導。可是現在她已歸他所有。你們知道一個科曼契人會怎麼對付搶走他女人的仇人嗎?"
"他只是半個科曼契人,"吉姆指出來。
"不,先生,那使得他加倍可怕,因為他殺起人來兼有白人和科曼契人的凶狠。我們已深入科曼契人的領地,我害怕他來找這個女人時,不會只身前來。"吉姆看著考特尼,表情凝重。
"那你就該留下來,羅梅羅。"吉姆口氣堅決地說道,"我們將需要每一支槍--"
"讓他走吧。"帥哥打斷他的的話,嗤笑一聲。"我不需要一個懦夫來支持我。我根本不需要任何支持。我無人可及,埃文斯。那是你想要我一道來的原因。記得嗎?"羅梅羅聽見自己被稱為懦夫,身上每一根線條都繃緊了。考特尼知道他要捍衛他的臉面,她大叫道,"不!"接著掩住雙耳,不敢聽那槍聲。
羅梅羅跑去拿槍,可是帥哥證明了自己的斷言。考特尼驚恐地看著鮮血在羅梅羅的胸部滲開。他慢慢栽倒在地,躺著不動了。
帥哥在笑,是那種讓她感到噁心的笑。
"你攪起的騷亂可不小,親愛的。"考特尼空蕩蕩的肚子裡又是一陣痙攣。煙散人終,帥哥過來站在她身旁。
他凶殘地笑著。"沒想到你神經這麼脆弱,親愛的,否則我會事先警告你不要看。"
"你--你故意引誘他。"她說道。
"也許吧。"
"這事兒沒什麼也許,"她叫道,"你就想殺死他!為什麼?"
"對這事兒我可不會那麼咄咄逼人。"他冷冷地說道,"是你攪和得他原形畢露的。我只是不喜歡懦夫,僅此而已。"考特尼呻吟一聲,這果真是她的過錯。不!不是!她是說了些假話,可她並沒有逼羅梅羅攤牌。那齣戲全是帥哥自己一手策劃的。
"我本以為科曼契人是野蠻人,可你才是真正的野蠻人。"她噓聲道。
她確以為他要揍她,可他只是一把將她拉起來,"我認為問題出在我冷落你的時間太長了,親愛的。"他抓得她的胳膊生疼,她亂掙亂扭。他一把摟緊她,同時注意力轉向另外兩個。"弗蘭克,清理清理那個墨西哥人--幹這事打發掉你的時間。吉姆你既如此擔心印第安人,幹嘛不去四處查看查看呢!"考特尼臉色慘白。
"不!"她叫道,"埃文斯,你膽敢把我同這個禽獸留在一起!
埃文斯!"吉姆•埃文斯抓起步槍離開營地,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弗蘭克同樣沒理她,拖著羅梅羅的屍體離開了她的視線。帥哥可以一心一意地捉弄考特尼了。他緊緊地抓著她,那雙紫色眼睛裡的慾火令她膽寒。
"我--我並非真正視你為--我那樣稱呼你。"她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當然不是,親愛的。"當然,他並不信她的話,而她也本能地懂得這條惡棍不會有半點仁慈。曾經有一次,很久以前,考特尼祈禱過賜給她不向人哀求的勇氣。那是在那次遭印第安人的襲擊中,她命繫一線的時候。這次,遇到帥哥,看來恐怖不比上次少,她命令自己不可低三下四、哀告討饒。
她在憤怒中找到了勇氣。
"好吧,我就是那個意思!你是個無惡不作的--"她的臉火辣辣的。他一邊煽她耳光,一邊將她拖倒在地,重重的身體壓在她身上,使她動彈不得。她大驚失色地發現他那張嘴在她的嘴上磨蹭著,令她喘不過氣來。
她正在被迫領略激情同殘暴的肉慾之間的分別。帥哥在故意傷害她,而且她知道痛苦才剛剛開始。還會有很多,越來越多。
他的牙在她的臉上啃著,接著又下到脖子側面。考特尼大聲喊叫,揪住他一把頭髮,把他的頭向猛後扯。這並沒有影響他。
他朝下對她咧嘴笑著。
"你膽敢再進一步,"她喘著說,"錢多斯就會殺了你!"
"你還沒弄明白嗎,親愛的?你的混血種嚇唬不倒我。"
"你要是不怕他,你就是個蠢蛋!"他掐住她的喉嚨,殘忍地捏掐著,她拚命掙扎呼吸空氣。
他讓她掙扎了近一分鐘才鬆開手。緊跟著,她的襯衣和內衣一下子被撕開,他的指甲在她的胸部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紅的傷痕。
"你最好閉上嘴。"他冷冷地對她說道,"我還從沒聽過你那麼多的胡說八道。"
"這麼說以前還沒人跟你說過真話,是不是?"考特尼不能相信她居然說出了這句話。這又讓她挨了一巴掌,打得她淚水盈眶。可是有一股魔力在驅使她,她無法讓自己停下來。
"有件事你忽視了,帥哥。"她氣喘吁吁地說道,"在你要面對的較量中,你剛才打死的那個是最後一個了。科曼契人可不像那樣打仗。假如他們想幹你,五、六個會迅雷不及掩耳地向你撲上來。那時你的快槍還幫得了你什麼呢?"
"這就是你剛才對那個墨西哥人說的話,以致嚇得他屁滾尿流?"他訕笑著說。
"不是。"她搖搖頭,"我跟他說錢多斯可能會隻身闖來,因為他無需幫助便可收拾像你這種惡--"他的手指摳進她的乳房裡,她失聲尖叫。他另一隻手迅速摀住她的嘴。但她張口咬他,他趕緊將手奪開。
"錢多斯!"考特尼尖聲叫道,明知這毫無益處,但仍需要這點微渺的希望。
"騷狗!"帥哥狂叫道,"我應該--"聽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他突然剎住。這聲嘶叫讓帥哥住了口,他倆都嚇呆了。這是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叫,痛不欲生的慘叫,是一個男人的嘶叫。接著又傳來一聲嘶叫,較先前那聲更為恐怖。在嘶叫聲的餘音處,他們聽到有人從灌木叢中竄過來的聲音,隨後弗蘭克衝入營地。
"他XX的!"弗蘭克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逮住埃文斯了!"帥哥已經跳了起來,手裡拿著槍。"可能是一頭狗熊,或是一隻野貓。"
"當然,可是連我都不相信,你會信嗎?"弗蘭克說道,"這是一套老把戲。他們會整夜地折磨他,讓我們聽他的嘶喊。是想讓我們聽得發瘋,以便明早,我們都成為囊中之物。"帥哥把他的槍對著考特尼。
"起來。我們離開這兒。"她慢慢站起身來。"我本以為你還想同他們過兩招呢。"她故作天真地說。
又讓她挨了一耳光,她往後踉蹌幾步,重重地摔倒在地。她躺在那兒,一手撐著臉,一手合攏她的襯衣。她盯著帥哥的雙眼,眼中分明充滿了憎恨。他也驚呆了,不知所措。
"別發火,好嗎?"弗蘭克說道,"她是我們討價還價的所有本錢。"
"我們要走了。"帥哥自信地回答,"我們不待在這兒,就無需討價還價。"
"我們可不敢。你不會認為他們此刻沒派一個人來盯住我們吧?假如我們想離開,會被一刀砍倒。這次我們只有殺開一條血路--是他們在控制局勢。"帥哥知道弗蘭克的話沒錯。他轉了一圈,想發現一個目標。
考特尼幸災樂禍地從帥哥的恐懼中感到高興,儘管她自己也怕得不行。他們都有很好的理由害怕,但理由各自不同。
弗蘭克對埃文斯估計錯了。十分鐘過去了,再沒聽見嘶叫,他們猜想埃文斯已經死了。這兩人還猜想那邊的印第安人是在找考特尼;可是考特尼知道這些印第安人很可能只是無意中碰上他們,並非錢多斯的朋友。而且假如他們不是錢多斯的朋友,她也會很快同帥哥和弗蘭克一道死於非命。
"我得有支槍。"考特尼站起來時提出來。
"滾一邊去!"帥哥咆哮道。
"上帝份上,你死到臨頭還那麼蠢!"她怒道,"我可能對槍不怎麼在行,可是至少我能擊中我正對面的東西。"
"是啊,比如我。"弗蘭克嗤嗤竊笑,考特尼恨得咬牙切齒。
"看,難道你倆一個也不明白,任何人都可能在那邊嗎?"她惱怒地問,"甚至可能是一頭野獸--再沒聽見嘶叫聲了。或者也許埃文斯出了點事故。"
"男人出點事故不會像那樣嘶叫。"弗蘭克說道。
"好吧,"考特尼作出讓步,猶豫了片刻後說道,"可是我得告訴你們。不大可能是錢多斯在那兒,無論如何他不會來得這麼快。他被蛇咬了,埃文斯抓住我時他還正在恢復之中。那才是我不想讓羅梅羅去找他的真正原因。錢多斯那時還對付不了。而且雖然這塊地方有一些印第安人,可是要他們來救我,也太異想天開了。你們能想像一個純種的科曼契人會騎馬趕來營救一個白種女人嗎?"
"我能想像一個白種女人為拿到槍,什麼話都說得出。你知、道你會的,親愛的。"帥哥回答,"你可以說掉舌頭,答案仍就是'不行。"
"你--"他的脾氣上來了。"閉上你他XX的臭嘴,讓我聽聽那邊的動;靜!"考特尼合上嘴。就在那時,弗蘭克驚道:"太離譜了!那個雜種瘋了。他隻身一人過來啦。"帥哥和考特尼扭頭去看。是錢多斯,單身一人,跨在大腳力背上,從樹叢中繞出來,約十英尺開外,闖入他們的視野。考特尼心猛然一跳。他來救她了!儘管病痛在身,他還是來救她了!
他面色不堪,兩天沒刮的短鬚和一身皺巴巴的衣服,更加襯出了他一臉的憔悴。他甚至連衣服都沒換。
帥哥面露喜色。弗蘭克緊緊地握住他的槍。
錢多斯勒住韁繩。他的槍還插在皮套裡。他的目光移向考特尼,看見她身上撕破的衣服時,他神經一緊,下頜硬挺起來。
"你一個人,先生?"錢多斯沒回答弗蘭克的問題。他下了馬,慢慢走到馬前。考特尼連氣也不敢出,因為他還沒拔出槍,而弗蘭克可以輕易地稍稍抬槍便射。不過隨後她便看出弗蘭克像是被錢多斯的大膽給鎮住了,正在猶豫。帥哥也沒動。考特尼接著意識到這兩人大概都認為有無數支上弦之箭對著他們。他們不相信錢多斯會獨自闖進他們的營地,除非有他的科曼契朋友們的掩護。是這樣嗎?"你是錢多斯?"弗蘭克壯膽問道。
錢多斯點點頭。"你們的足跡顯示你們共有四人。那第四個在哪兒?"帥哥笑了。"你是不會想知道的。"
"那個墨西哥人死了,錢多斯。"考特尼說道。
"我讓你閉嘴!"帥哥吼道,揚手打她。
"我不想。"錢多斯的話音止住了他,帥哥慢慢垂下了手,轉身側對著錢多斯。考特尼懷疑他是要拔槍。不過,弗蘭克攔住了他,因為錢多斯已經抖露了一些東西。
"你沒問起埃文斯,看來這說明你殺死了他。"
"他沒死。"錢多斯告訴他。
"那麼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讓他那樣嘶叫?"
"我不願聽他不得不說的一些事情,因此--"
"我不想聽這些,錢多斯!"考特尼尖叫道。
"是了,不要緊。"弗蘭克表示同意,"可是他沒死?"
"我把他的步槍留在他身邊了。"考特尼不明白箇中之意,但是男人們都明白了。這是結束這場談判所需的一點刺激,因為對錢多斯的意圖再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了。三個男人正面相對,等著誰先動手,緊張的空氣一觸即發。是弗蘭克,他猛地抽出槍開了火。
考特尼失聲尖叫。弗蘭克太緊張,沒瞄準,子彈偏出目標老遠。那一瞬間錢多斯的槍也拔了出來。帥哥也動了手,然而錢多斯臥倒在地,連發兩槍,第一槍擊中弗蘭克的胸部正中。他一會兒便斷了氣。第二槍讓帥哥猛地向前一傾,眼中滿是驚異。他還連一槍都沒發。他扣動板機。這時錢多斯開了第三槍,槍從帥哥手中飛了出來。這一槍打得帥哥轉了半圈,以致他雙膝跪地時,正好面對著考特尼。
"想想我……本該……相信你,親愛的,這個雜種的……殺了我。"他還沒死。他一時還不會死。但他終會死的。沒什麼救得了槍傷,這他知道。他那漂亮的紫色眼睛裡充滿了恐懼。
錢多斯站起身走上前來,臉上的表情有如花崗岩一般冷峻。
他卸掉帥哥的槍,接著走過來站在他前面。一邊盯著帥哥,錢多斯一邊慢慢地將自己的槍放回皮套,然後把帥哥的槍插進皮帶裡。透過疼痛的迷霧,帥哥看明白了。
"你把埃文斯的步槍留給了他。"帥哥呻吟著說道,"我的槍也留下吧。"
"不。"
"錢多斯,你不能那樣扔下他!"考特尼叫道。
他連看也沒看她。他的雙目緊緊盯著帥哥的眼睛。"他傷害了你。他得付出代價。"。
"這該由我來決定!"
"不該你。"他迅速掃了她一眼,接著又回頭盯著帥哥,"上我的馬,小姐。我們要走了。"她朝他的馬跑去,他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她不打算等他。她想離開他,離開他那殘酷無情的審判。他追過去一把抓住她。
"他傷害了你,不是嗎?"他的聲音如鋼鐵一般冷酷。
"是的,可他並沒幹你想像的事。埃文斯的嘶叫止住了他。"
"可他仍就傷害了你,因此不要懷疑這個處罰,我本可以讓他也死得更慘,本可以讓他的死持續時間更長。"他放開她,她叫道:"你的報復欲幹嘛這麼強?你自己並沒遭到他的傷害。"
"你後悔我來救你嗎,貓咪眼?"考特尼低下雙眼。"不。"
"那就坐到我的馬上去,別想著丟下我離開。你夠讓我生氣的了。今天早晨你遇到麻煩,也不招呼我一下。別再讓我在後面追你了,因為你根本離不開我,小姐。"考特尼微微點點頭,然後轉身朝大腳力走去。她對錢多斯氣噴不過,以致幾乎忘了她本該多麼感激。他從帥哥手中救了她……但她腦中浮現的儘是他那花崗岩般冷峻的臉龐和他一臉冷酷的表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1:49
第29章
這是一個夜晚間考特尼第二次離開那血淋淋的場景。她騎馬坐在錢多斯身前,沉浸在他的關愛的溫暖之中。又一次,他為她開了殺戒。他只打傷了那幾個追他的人。而他毫不留情地殺死了追她的人。
但是他在生她的氣。就在他們最終停下馬不多會兒,他的激情爆發出來。他將她從他的馬上抱下地,她的襯衣一下敞開了。或許是這個刺激起來的,或許是剛才那場槍殺。他不僅殺了人,同時也將自己置於了九死一生的險境。彷彿是他需要一種生命的再證,而他從她那柔軟而順從的身體上尋找到了。
考特尼被徹底征服了。對錢多斯無可抗拒。不過她並沒感到害怕。她所感覺到的是一種顫慄的激奮,他的熱烈令她身心陶醉。如果錢多斯需要以此來施展他雄性的征服力,她很高興如他之願。畢竟,她也有她自己的焦慮來釋放,而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釋放它們。
而且在她的心底還有一種令人寬慰的想法:要是他想要愛她,就不可能對她會那麼生氣了。
他把她輕輕放倒在地,她摟著他,拉著他一同倒下。地上草和石頭刺透了她的衣服,而她幾乎沒感覺到。這時他的雙唇緊緊地銜住了她的一隻乳頭,開始如饑似渴地吮吸起來。
她的喉嚨內在暢爽地咯咯作聲。錢多斯呻吟著,將身子伏於她兩腿之間,雙臂從身底下抱住她,越摟越緊。他的小腹壓在她的腹股溝間,上下移動著,激起一陣陣爆發的快感,傳到她的體內最深處。
她為他狂野如火,沒別的方式來形容了,她咬啊,抓啊,使勁把他往身上拉。他一把扯下她的襯衫和內裙,墊到她的臀部之下。這並未真正讓他們的床軟和一點,可她不在乎。她那雙眼睛--熱情蕩漾之下比平時斜吊得更厲害--被他熱烈的目光接著,緊緊盯住。這時他在她腿間跪著,解開了腰帶和皮套。即使在黑暗之中,他的目光也令她心蕩神馳。他離開之際,她簡直不能忍受。等他一卸下衣服,她又把他拉回身上。
迫不及待的進入。伴隨著強勁的衝擊,他發出一聲飢渴的低吟,同時她自己也歡歎一聲。他不停地出出進進,她氣喘噓噓。他撞擊著她的深處,她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他,盡情享受著他們交歡的美妙,直到她達到一陣爆裂般的、令人銷魂的高潮。他把自己深深地陷在裡面,擠壓著、扭動著,她那終極的狂情還在延續,直到她感覺到他釋放出一股熱流注入她的體內。
考特尼四肢攤開躺在他的身下,他的重壓開始讓她感到不適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擾動他。她的心還在砰砰作響,她的呼吸也還沒恢復正常。一重重思緒從她的腦子裡飄過,突然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剛才那副模樣--幾乎同錢多斯一樣狂野!
他動了。他吻著她的脖子,然後坐了起來,大部分的重量不再壓在她的胸部。他俯視著她。
"你尖叫了。"
"是嗎?"她對自己的話居然說得這般無所謂感到驚奇。
他笑了,吻著她,嘴唇上下蠕動著、撩撥著,溫存萬種。
考特尼歎口氣,"現在你溫柔了。"
"你剛才並不想要溫柔,貓咪。"他斷言道。此話不假,她一下又羞紅了臉,"可是你現在想要,不是嗎?"她羞窘不安,不能作答。他翻身側臥著,把她拉到身邊。她的雙乳十分舒坦地頂住他的體側。一陣微風拂來,她打了個冷戰。
"冷吧?"
"稍有一點--不,別起來。"她伸出一支胳膊摟住他。要阻攔他這樣一個男人,這點努力微不足道,可是起了作用。他的雙臂緊緊地擁住她,無限關愛。
"錢多斯?"
"什麼,貓咪眼?"一時沉默無言,她盡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緒。
"你難道不能叫我考特尼嗎?"她終於說了一句。
"這不是你剛剛要說的話。"對,這不是。"你認為他已經死了嗎?"一種遲疑的、孩子般的聲音。
"死了。"他哄她。
她的手指頭在他的胸毛間滑動著。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考特尼在掂量該不該問幹嘛非得讓帥哥死得那麼慘。可是意識到她的男人是在為她復仇,她有一種近乎原始的自得。
"錢多斯?"
"什麼?"
"你真的是隻身一人來找我,是吧?"
"你當時指望我調一批人馬來這兒?"他乾巴巴地問。
"不--不,當然不是。可是有你的朋友,飛狼。我知道他在附近。我以為你還無力自個兒找到我。"他胸部的肌肉一緊,她立時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是對他的男人氣概提出了質疑--而且是在他如此英勇無畏地證明自己之後。
"這麼說你認為我不能保護你?那是不是今天早上他們抓走你的時候,你不願向我求救的原因?"考特尼呻吟一聲。
"我很抱歉,可是你當時正好不那麼十分健康,你是知道的。"她為自己辯護,"我害怕他們會殺了你。"
"一個男人有了事由時,你會對他力所能及的事感到驚奇。我昨夜不是告訴過你嗎?"
"你的事由是什麼,錢多斯?"她故意激他。這是個不知羞的問題,她知道。
"你出錢讓我保護你,或許當時你也忘了吧?"失望之情如骨鯁在喉。她在出錢請他。那是唯一的原因嗎?她試圖坐起來。他摟緊她。
"別再低估我了,貓咪眼。"他把手拿過來放到她的臉頰上,撫弄她鬢角旁那如絲一般順滑的頭髮。他再次把她的臉按到他的胸脯上。他的聲音那麼溫暖,她喉中的鯁結稍稍鬆弛了一點。
無論如何,他不願讓她起來,那還算回事。然而她還想得到更多,更多。她希望他在乎。
"別生我的氣,錢多斯。你找到了我。我真的從未懷疑你會找到的。"過了一會兒她問道:"那麼你真的從蛇傷中完全恢復了嗎?"
"你還能問我這個--現在?"她的臉在他胸部貼得更緊,不知道他能否感覺到她的臉在發燙,"我是說……還痛嗎?"
"痛得厲害著呢。"可是他全然不顧地騎馬來追她。她笑了,沒意識到他能感覺出胸部肌膚上的顫動。她的手指不經意地繞著他的乳頭畫圈。
"錢多斯?"
"又怎麼啦?"
"假如我懷孕了,會怎麼樣?"在長長的歎息聲中他吐了一口氣。
"懷孕了嗎?"
"我不知道。時間尚早,說不準。"她遲疑著,"可是假如我懷上了會怎樣?"
"如果你沒有,就不會。"隔了很長一會他才把話說完,"如果你懷了,就懷了唄。"完全不能讓人滿意回答。"假如我懷孕了,你會和我結婚嗎?"
"你能過我這種生活?永遠奔波不定,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待上幾天?"
"那不是個養家的辦法。"她惱火地指出來。
"是的,那不是。"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接著他把她挪到一邊,站了起來。
看著他穿上衣服,牽開大腳力,把馬鞍解下來,氣憤和失望噬食著她的心。他離開時,把他的鋪蓋扔到地上,她坐在原地盯了它好久。錢多斯這人是多麼的冷酷無情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2:03
第30章
即使每天平均騎行二十五到三十英里的路程,考特尼還是小心在意地沒讓自己像馬蒂預言的那樣,磨出許多痛苦的血泡來。可是今天,她肯定自己最終難逃此劫了。錢多斯一路快馬加鞭,為的是趕上他們耽誤的路程。考特尼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騎那麼快為難她。
看來他似乎想方設法地讓她不舒服,而且是從他們那天早晨醒來時就開始了。他匆匆催她起床,逕直上了馬鞍,而且最不舒服的是,他讓她騎在身後。
那天傍晚到達了他們的營地,發現其他幾匹馬照料得好好的,火堆也在燒著--這個火堆不可能從昨天早晨一直燃到現在。錢多斯打了一聲尖厲的忽哨。十分鐘後,出來一個印第安人。
飛狼不算太高大,可是那時科曼契人是以他們的騎術聞名,而不是身材。他穿著一件舊軍用襯衫,一條卡賓腰帶低低地拴在腰間。他那莫卡辛皮鞋鞋幫套齊小腿肚處,一塊寬寬的圍腰布遮至膝蓋,腿上剩餘部分光光的。一頭蓬鬆黑亮的長髮,一張寬臉上嵌著一雙烏黑的眼睛,一身那種老皮革顏色的皮膚。他年紀不大,細瘦細瘦的,可雙肩之間卻顯得強悍有力。他懷裡兜著一支步槍,像抱著個嬰兒似的。
他走進營地時,考特尼氣也不敢出,看著兩個男人互相招呼,然後蹲在火堆旁說起話來。當然,他們講的是科曼契語。
顯然,他們沒有理會她。可是有他們在火堆旁,她怎麼也無法開始準備晚餐。因此她乾脆去檢查她的東西,看有沒有什麼丟失的。什麼也沒丟。
不久,飛狼起身告辭,這時他投向她一個讚賞的目光,就跟他來時一樣,長久而熱烈。不過先前他的表情之中還有一絲警覺,現在卻顯得輕鬆自如,而且她敢發誓他甚至還面帶微笑。
他不知對她說了句什麼,可沒等錢多斯翻譯就走了。他一離開,錢多斯又蹲回火堆旁,嚼著一片草葉,望著他的朋友消失在一片樹叢之中。
考特尼自以為他會主動講出飛狼剛才說的話,因此她過去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做晚餐。
當她把那些常吃的蠶豆、乾牛肉和餅乾面料拿到火堆邊時,錢多斯把注意集中到她身上。
"我希望你把那件襯衣燒了。"他說道,讓她驚了一下。
考特尼沒當真。"你想吃餅乾還是吃湯團?"
"燒了它,貓咪眼。"他正看著她襯衣上那個長長的V字形口子,一直開到她打的那個結子處。她那件撕破的內衣穿在裡面,調了個個兒,把裂縫換到身後,後背換到前面,以便遮擋住她的乳房,可也只是若遮若露的。
"你朋友對我的襯衣說什麼了嗎?"
"別改變話題。"
"我沒有。不過我就去換下這件襯衣,假如那會讓你高興的話。"
"去吧,然後把它拿來--"
"我不!"他這人怎麼了?"這件襯衣又不是不能補好。我補了那一件……"她停住,瞇起了眼睛。"喔,我明白了,你撕破了我的襯衣就沒事,可現在是別人撕了,你就想燒掉它。是這麼回事,對吧?"他沉著臉看著她,她的怒氣化為一絲溫暖的喜悅。嫉妒,佔有慾,管它什麼呢,這意味著他心中有她。她決定甘心情願地按他要求的去做。
她拿來一件淺珊瑚紅的襯衣,到一棵樹後換下。幾分鐘後回來,她靜靜地把那件撕破的白色襯衣丟到火堆裡。細膩優良的絲綢料子的襯衫轉眼間便燒成了灰。幾片余灰飄了起來,隨風吹走了。
錢多斯還在盯著火堆,凝神思索。
"你朋友跟我說什麼?"考特尼終於問道。
"他不是在跟你說話。"
"可是他看著我。"
"他 這是一個夜晚間考特尼第二次離開那血淋淋的場景。她騎馬坐在錢多斯身前,沉浸在他的關愛的溫暖之中。又一次,他為她開了殺戒。他只打傷了那幾個追他的人。而他毫不留情地殺死了追她的人。
但是他在生她的氣。就在他們最終停下馬不多會兒,他的激情爆發出來。他將她從他的馬上抱下地,她的襯衣一下敞開了。或許是這個刺激起來的,或許是剛才那場槍殺。他不僅殺了人,同時也將自己置於了九死一生的險境。彷彿是他需要一種生命的再證,而他從她那柔軟而順從的身體上尋找到了。
考特尼被徹底征服了。對錢多斯無可抗拒。不過她並沒感到害怕。她所感覺到的是一種顫慄的激奮,他的熱烈令她身心陶醉。如果錢多斯需要以此來施展他雄性的征服力,她很高興如他之願。畢竟,她也有她自己的焦慮來釋放,而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釋放它們。
而且在她的心底還有一種令人寬慰的想法:要是他想要愛她,就不可能對她會那麼生氣了。
他把她輕輕放倒在地,她摟著他,拉著他一同倒下。地上草和石頭刺透了她的衣服,而她幾乎沒感覺到。這時他的雙唇緊緊地銜住了她的一隻乳頭,開始如饑似渴地吮吸起來。
她的喉嚨內在暢爽地咯咯作聲。錢多斯呻吟著,將身子伏於她兩腿之間,雙臂從身底下抱住她,越摟越緊。他的小腹壓在她的腹股溝間,上下移動著,激起一陣陣爆發的快感,傳到她的體內最深處。
她為他狂野如火,沒別的方式來形容了,她咬啊,抓啊,使勁把他往身上拉。他一把扯下她的襯衫和內裙,墊到她的臀部之下。這並未真正讓他們的床軟和一點,可她不在乎。她那雙眼睛--熱情蕩漾之下比平時斜吊得更厲害--被他熱烈的目光接著,緊緊盯住。這時他在她腿間跪著,解開了腰帶和皮套。即使在黑暗之中,他的目光也令她心蕩神馳。他離開之際,她簡直不能忍受。等他一卸下衣服,她又把他拉回身上。
迫不及待的進入。伴隨著強勁的衝擊,他發出一聲飢渴的低吟,同時她自己也歡歎一聲。他不停地出出進進,她氣喘噓噓。他撞擊著她的深處,她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他,盡情享受著他們交歡的美妙,直到她達到一陣爆裂般的、令人銷魂的高潮。他把自己深深地陷在裡面,擠壓著、扭動著,她那終極的狂情還在延續,直到她感覺到他釋放出一股熱流注入她的體內。
考特尼四肢攤開躺在他的身下,他的重壓開始讓她感到不適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擾動他。她的心還在砰砰作響,她的呼吸也還沒恢復正常。一重重思緒從她的腦子裡飄過,突然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剛才那副模樣--幾乎同錢多斯一樣狂野!
他動了。他吻著她的脖子,然後坐了起來,大部分的重量不再壓在她的胸部。他俯視著她。
"你尖叫了。"
"是嗎?"她對自己的話居然說得這般無所謂感到驚奇。
他笑了,吻著她,嘴唇上下蠕動著、撩撥著,溫存萬種。
考特尼歎口氣,"現在你溫柔了。"
"你剛才並不想要溫柔,貓咪。"他斷言道。此話不假,她一下又羞紅了臉,"可是你現在想要,不是嗎?"她羞窘不安,不能作答。他翻身側臥著,把她拉到身邊。她的雙乳十分舒坦地頂住他的體側。一陣微風拂來,她打了個冷戰。
"冷吧?"
"稍有一點--不,別起來。"她伸出一支胳膊摟住他。要阻攔他這樣一個男人,這點努力微不足道,可是起了作用。他的雙臂緊緊地擁住她,無限關愛。
"錢多斯?"
"什麼,貓咪眼?"一時沉默無言,她盡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緒。
"你難道不能叫我考特尼嗎?"她終於說了一句。
"這不是你剛剛要說的話。"對,這不是。"你認為他已經死了嗎?說起了你!"
"於是?"又是一陣沉默,間或只有火堆的辟啪聲。
"他稱讚了你的勇敢。"他最後回答道。
考特尼瞪大了眼睛。不過,這一反應錢多斯沒看到,他那時站起來離開了營地,朝河邊走去。她歎口氣,不知他告訴自己的是不是真話。
他沒完全說真話。他不想告訴她飛狼準確的話是:"你的女人現在勇敢多了。你要決定留下她是件好事。"哦,見鬼,錢多斯知道她勇敢多了,可那又怎麼樣呢。她仍然想得到,也應該得到錢多斯永遠不能夠給她的那些,所以他不能留下她。然而飛狼稱她為"你的女人"時,聽起來真不錯。見她的鬼吧,還有她那雙貓眼睛!
他希望這趟旅程已經結束,希望他從未開始過這趟旅程。還得耐著性子同這個女人朝夕相處兩星期太可怕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提到懷孕,這給了他一個不可再碰她的警示。當然,那並不意味著他會不再想要她……
他有些害怕。一想到她,他便產生一種好多年沒有過的憂慮。近四年來他對這種情感一直是略不縈懷的。你不得不在乎某種東西,生怕失去它。
考慮那些那只讓他平添許多失意,因此錢多斯把他的思緒引向當他找到韋德•史密斯時,該怎麼懲處他。至少那方面的失意他已經習慣了,因為那個人已經從錢多斯的指縫中溜脫過無數次。德克薩斯的巴黎會最終成為這場追蹤的終點站嗎?錢多斯幾乎徹夜未眠,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失意中輾轉反側。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2:17
第31章
離德克薩斯的巴黎還有兩天的路程。這時考特尼扭傷了她的腳脖子。出這種事故真是愚蠢。她僅用前腳掌支著踏上一塊大石頭,結果那隻腳撐不住,一下子扭傷了。要不是穿著靴子,可能還要傷得更厲害。
腳很快腫了起來,她想脫下靴子都很困難。而且一旦脫下,便再也穿不進去了。只要不動那隻腳,還不算太疼。可是歇下雙腳耽誤旅程卻是萬萬不可的。就算錢多斯有此提議,她也不會同意。
從她受傷後,錢多斯的心情改了許多。他現在至少一半時間裡不那麼冷漠,變得關切倍至。這倒使她得到這樣一個印象:他欣然接受這個機會來償還他欠下的債--她曾悉心照料過他的蛇傷。
這個人這般的我行我素,簡直令人生氣,他大概對她的幫助一直耿耿於懷。好了,在他照應她的一切所需,備辦他們的食物,照料所有四匹馬時,那些欠債很快會一筆勾銷。他用一根粗壯結實的樹枝給她做了一根枴杖。他攙扶她上馬下馬。而且他還放慢了行速,結果每天的行程減少了三分之一。
她扭傷腳時,他們正沿著一條更偏東南方向的小溪行進;傷後,錢多斯突然改往西南方向。考特尼對此並不知道,但他是因她的傷痛才改變方向的。他們跨過了雷德裡弗,接著擦著一個城鎮的邊而過--太令她失望了。她已經好幾個星期沒見過人群往來的城區了!
幾小時後,他們抵達另一個城鎮,錢多斯徑直進了城,在一個名為"瑪瑪餐館"的飯館前停下。考特尼太想用一頓不吃蠶豆的美餐了。當錢多斯領著她進飯館時,她十分開心,儘管是滿身塵垢,不足觀瞻。這間寬敞亮堂的餐廳內擺著一打飯桌,桌上鋪著花格子桌布。因為還是午後尚早,只有一個飯桌上有客。桌邊那對夫婦掃了考特尼和錢多斯一眼。細看一下錢多斯,那女的變得緊張起來。滿身的灰塵加上旅途顛沛勞累,他是副徹頭徹尾的槍手模樣,穿一條黑褲,一件深灰色的襯衫敞著前胸,一條黑圍巾鬆垮垮地套在脖子上。
錢多斯瞟了這對中年夫婦一眼,便不再理會。他安置好考特尼,告訴她他很快便回,就進到廚房看不見了。考特尼被留下坐立不安地忍受那那對夫婦的細微觀察,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髒多亂。
過了一會兒,飯店前門打開了,兩個男人邁步進來。他們見到兩個生人在街上騎行,便想來更好地觀看一番,考特尼更緊張了。她一慣討厭成為他人注意的中心,而與錢多斯為伴想避開別人的目光實在不可能。他到哪兒都能激起別人的好奇心。'正想像著這些人對自己的看法,她猛然想到她父親不知會作何感想。他不就是僅為得體之故而娶了他的管家嗎?考特尼正單獨同錢多斯一起旅行!上帝份上,她父親會往最壞處想--而那最壞處竟是千真萬確!
錢多斯返回時,立刻注意到她面紅耳赤、姿態僵硬。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桌面。怎麼了?是他離開後進來的那兩個傢伙一直在騷擾她?他看了他倆一眼,目光嚴厲,嚇得他們立刻離開了飯店。不一會兒後,桌邊的那對夫婦也離開了。;"吃的馬上就送來,貓咪眼。"錢多斯說道。
廚房門開了,一位滾圓的婦女朝他們踱過來。"這是瑪瑪。
由她來照看你幾天。"錢多斯漫不經心地宣佈。
考特尼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位矮胖矮胖的墨西哥婦女。她正用西班牙語飛唇走舌地對錢多斯說著什麼。她個子矮小,面目和善,花白的頭髮挽成一個緊緊的圓髻,身上穿一條色調艷麗的棉布裙子,一件白色襯衣,圍著一條圍裙,腳穿一雙編製的皮涼鞋。
"你什麼意思,由她來照看我?"考特尼問錢多斯,"你要到哪兒去?"
"我告訴過你。我在巴黎有事。"
"這裡就是巴黎!"她惱了。
他在她對面坐下,朝瑪瑪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考特尼看著那位婦女一搖一擺地走了,接著盯著錢多斯,等他解釋。
"你準備幹什麼?"她說道,目光閃爍,"如果你認為你能夠…"
"安靜點,娘們。"他傾伏在桌面,抓住她的手。"這裡不是巴黎。這兒是阿拉梅達。因為你的腳踝,我捉摸著趁我辦理自己的事情時,你可以有幾天時間休息休息,我不想留下你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因此帶你到這兒來。"
"你幹嘛非得把我單獨留下?在巴黎有什麼事非做不可?"
"那事兒,小姐,與你毫不相干。"哦,她真怨恨他用那種語調跟自己說話!"你不會回來了,對吧?你就是打算把我扔在這兒。是這麼回事吧?"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他說道,"我帶你走了這麼遠,不是嗎?我並不準備在離你的目的地有幾英里之遙的地方扔下你。"這並沒有減輕她心中的沮喪。她不願同陌生人待在一起,不願錢多斯離開她。
"我本以為你會帶著我同去巴黎,然後我們再從那兒繼續趕路。"
"我改變了主意。"
"因為我的腳脖子?"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出過回答。"看看,我只離開四天。這段時間對你養養腳傷很有好處。"
"可是幹嘛在這兒?為什麼不在巴黎?"他歎了口氣。"我在巴黎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往返經過印第安人保留地時,我經常路過阿拉梅達。我認識瑪瑪。我知道在我離開時把你托付給她很可靠。你會被照顧得好好的,貓咪眼。我不會離開你,除非--"
"可是,錢多斯--"
"見鬼!"他脾氣上來了,"別讓我覺得--"他住了口,瑪瑪進來了,托著一大盤子食物。
瑪瑪走到桌邊時,錢多斯站了起來。
"我現在就動身,瑪瑪。她吃完後照顧她洗個澡,然後讓她上床休息。"他快步往門口走去,半道又停下,轉過身,走了回來。高高聳在考特尼身邊,他把她從椅子上拖了起來,雙臂緊緊地摟住她。一個猛烈的親吻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會回來的,貓咪。"他聲音吵啞地在她唇邊低語,"在我離開時,誰也別去惹。"接著他走了。瑪瑪看著考特尼,但考特尼卻望著那扇剛剛關閉的門,竭力想抑制住淚水。
他僅僅只離開四天,假如現在她就感到如此的悲涼,那麼到了那時,當他在韋科要永遠地離開她時,她會有怎樣的感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2:40
第32章
兩天來,考特尼一直坐在這家飯館樓上她的臥房的窗邊,看著窗外的街道。瑪瑪•阿爾瓦雷斯責備她,說她應該臥床休息時,考特尼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想爭辯。瑪瑪是好心。考特尼知道,此時錢多斯可能連巴黎都還沒到。老在窗邊張望,確實有點傻,但她還是不願離開窗子。
她把腳擱在一隻有墊子的小凳上,坐在那兒觀望著小鎮上的諸色事體。這鎮子就比羅克裡稍微大一點兒。待在臥房中,她想了很多很多,不管她內心裡同自己如何辯駁,有一點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她愛錢多斯,愛得之深是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說來話長。並非僅是他讓她有安全感。那很重要,但是她想要他那種慾望也無時不在。老天,她是多麼的想要他啊。而且當她需要溫存時,他會變得溫存倍至;需要關愛時,他又是那麼愛意濃濃。還有他的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和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又使他顯得處處敏感。
然而正如她的本意,考特尼沒有欺騙自己。她知道無論自己多麼想要錢多斯,也不可能擁有他。他根本不願有什麼太持久的關係,這點他已經表現得很明確。她必須現實一些。一個為婚戀所羈的錢多斯是不會有的。
從她最早的記憶開始,她就對自己能否找到真正的愛並讓那種真愛回歸心持懷疑。如今她所料不差卻沒給她帶來半點的滿足。
住在瑪瑪飯館的第二天,考特尼見到了瑪瑪的女兒。那姑娘門也不敲便闖進了考特尼的房間,也沒做自我介紹。初次相遇便怒目相向--兩人都一樣--因為考特尼從錢多斯痛苦的夢囈中回想起了這姑娘的名字,而卡利達•阿爾瓦雷斯也知道是錢多斯帶考特尼來這兒的。
卡利達相貌動人,性情活躍,長著一頭光亮的黑髮,一雙棕色眼睛裡閃露著怒氣。她只比考特尼大四歲,但那有限的幾年卻使得二人大相逕庭。這位年長的女子天性急躁、易動感情,此時顯得信心十足,自我感覺良好。這種心態考特尼一直較為欠缺。
那些是考特尼眼前所見。另一方面,卡利達見到了她第一個真正的對手,一位年輕的女士,冷靜、沉著,驕陽沐浴過的面貌如此不同尋常,令她嘖嘖稱奇。金色的皮膚,一頭棕色秀髮閃著縷縷金光,眼角斜吊的一雙大眼宛如貓眼一般,是那種溫熱的威士忌的顏色。考特尼從頭到腳金子般迷人,卡利達恨不得把她的雙眼摳出來。實際上,她已經開始出言不遜。
"同我的錢多斯一道旅行,我希望你有個好說法。"
"你的錢多斯?"
"是,我的。"卡利達含糊地說。
"那麼,他住在這兒?"年長些的女孩沒料到這個回擊,她猶豫片刻,又回過神來。
"他在這兒住的次數比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多。"
"那也不致於他是你的。"考特尼輕聲嘟噥道,"好吧,假如你是說他是你丈夫……"她對卡利達噯昧地一笑,言外之意沒說出來。
"是我拒絕結婚的!如果我想讓他娶我,我只需打個響指。"她說著響亮地彈了下指頭。
考特尼發現自己的脾氣上來了。錢多斯知不知道卡利達•阿爾瓦雷斯對他多麼有把握?她有充足的理由這麼把握十足嗎?"很好,阿爾瓦雷斯小姐。但在你的手指套上那枚戒指之前,我同錢多斯一道旅行的理由用不著你管。"
"我要管!"卡利達大聲叫嚷,叫聲街上都能聽見。
考特尼再也無法容忍了。"不,你管不著。"她慢條斯理地說著,語調中隱藏著憤怒,"如果你還有其它問題,我建議你留著去問錢多斯。現在,給我出去。"
"賤貨!"卡利達呸了一聲,"好啊,我會跟他說的。等著瞧他把你扔在這兒,但不是我媽的屋子裡!"考特尼在那女孩身後"啪"的一聲把門關上,接著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在發抖。卡利達的威脅中會不會有些真情?她能說服錢多斯把考特尼拋棄在這兒嗎?有很多疑點讓考特尼焦慮不安。卡利達認識錢多斯很長時間了。她對他深為瞭解,考特尼也是。可是錢多斯經常回來找卡利達,同時卻竭盡全力抗拒著考特尼。
卡利達急急忙忙趕往馬裡奧酒店,每天晚上她在那裡做活。她同她媽住在一起,可她的生活無人干涉,隨心所欲,想在哪兒幹便在哪兒幹,把她媽的苦口婆心全當耳邊風。
她在那家酒店做活,全因那裡經常富有刺激。那兒時不時有人拔槍相向或是揮拳動腳--其中好多人都是為她爭風吃醋而大動千戈的。卡利達離開刺激便沒法活。一旦自己煽風點火奏效,更是樂不顛顛的。無非是把兩個男人挑撥得勢不兩立,或者把一個男人從另一個女人身邊搶過來,然後等著看戲。幹那些,卡利達從未碰過釘子,她想得到的也從未失過手,花樣多著呢。
那番較量過後,她正怒氣填胸。那個美國佬並沒給出她要的答覆,而且知道錢多斯另外有個女人後,她並不感到難過。
也許錢多斯與那個美國佬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那可能嗎?也許瑪瑪所目睹的那個吻說明不了什麼。可是卡利達自認為錢多斯同考特尼之間必定有些瓜葛。他以前從未同一個女人一道旅行過,這點卡利達清楚得很,錢多斯是個獨行客。那正是卡利達喜歡他的原因之一,此外還有他身上籠罩的那種出生人死的氣氛。
她知道錢多斯是個槍手,可她自信他還是個在逃犯。她從沒問過,但她確信這一點。逃犯比其它任何事情都更讓卡利達覺得刺激;他們的無法無天,他們的神出鬼沒,他們出生人死的生活經歷。有許多在逃的罪犯路經阿拉梅達,他們通常是準備到印第安人保留地去避風頭。她認識很多逃犯,她跟很多逃犯上過床,可是錢多斯這人有點特別。
他從未說過愛她。他從未說些花言巧語來唬弄她。她什麼也騙不過他。假如他說他想要她,便是想要她。要是她企圖耍花招來引發他的醋意,他便一走了之。
正是他這種冷面冷心迷得她不行,因此只要他來到鎮上,她總是呼之即來,不管那時她正同誰在床上作樂,或是正在追獵哪個目標。他也住在她媽的房子裡,那樣更方便。
錢多斯不喜歡住旅店,他第一次到阿拉梅達來時,便同瑪瑪談妥了租給他一間房子。瑪瑪喜歡他。她不喜歡卡利達的其他男人,可她喜歡錢多斯。而且因卡利達的兄弟們都已長大成人另立門戶,這棟房裡空出好幾間臥室。瑪瑪知道錢多斯和她女兒深更半夜在折騰啥。卡利達還帶其他男人回屋,連馬裡奧也在內,但這位老太太早都不再試圖教導卡利達了。她女兒為所欲為,而且看樣子會常此不懈。
可現在,那個她擬定全權獨享的男人隨身帶了另一個女人來到鎮上,還請她的老娘來照看那娘們!真不要臉!
"什麼事兒讓你眼神發亮,小姐?"
"那個--那個--"她停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馬裡奧。她笑了笑,"沒什麼大事。在我開工前給我來杯威士忌--不加水。"她凝神注視著他給她倒酒。馬裡奧,一個遠房表兄,九年前同她家一道遷來阿拉梅達。這家人曾被迫,一個城鎮接著另一個城鎮地遷移、顛沛,都是因為那些地方容不下墨西哥人做生意。阿拉梅達這個更為靠北的城鎮,算是寬容大度了,因為那兒以前從未有過墨西哥人。大家都喜愛瑪瑪那一手烹調活兒,因此馬裡奧在瑪瑪的飯館對街開了一家酒店時,沒人出來反對。酒店生意興隆,因為馬裡奧酒店的灑水不錯,而且同他的競爭對手相比,價錢要便宜不少。
卡利達慷慨賜恩時,馬裡奧便算得上卡利達的情人。同其他好幾個男人一樣,只要她同意,他會立刻娶了她,可是卡利達並不想要個老公。當然她也並不是不想要馬裡奧。他挺英俊的,柔柔的一雙棕色眼睛,細細的一縷鬍鬚,一副西班牙大公的相貌。而且他四肢健壯,力大如牛。可是在心底裡馬裡奧是個懦夫。他永遠不會為了她挺身而出。
遞給她一杯威士忌時,卡利達回報馬裡奧以又一個微笑。一個鬼主意正在她的腦子裡打轉,這主意十有八九能成事。
"瑪瑪來個客人,一個漂亮的美國佬,"卡利達漫不經心地說道,"但瑪瑪並不知道她是個妓女。"
"你怎麼知道的?"
"她向我吐露過心事,說她只計劃在我們家待到她的傷腳稍好一些,然後就搬到伯莎之家去。"馬裡奧來了興趣。他經常光顧伯莎的妓院,儘管那兒只有很少幾個女孩接待她。伯莎之家急需一個新鮮的妓女,尤其是一個貌美的新妓。不過,馬裡奧想,他很可能成為最後一個睡上她的人。
"你準備跟你媽說嗎?"卡利達噘了噘嘴,又聳了聳肩,"我不明白幹嘛要說。她很友好,那姑娘,話又多,而且--而且說真的,我真為她感到難過。我不能想像,女人想要男人卻又得不到會是什麼樣子。可那的確正是她不尷不尬的處境。"
"那些也是她告訴你的?"卡利達點點頭,倚伏在吧檯上悄聲說:"她還問我認不認識什麼人--對此有興趣。你怎麼樣?"他對她皺起了眉頭,她放聲大笑,說:"聽著,馬裡奧。我知道你最終會得到她的。我不介意,親愛的。因為我知道這對你來說算不上什麼。可是你是願意一直等到她成了殘花敗柳呢,還是寧願趁她對男人如饑似渴時上?"她引他上了路子。她熟知那張面孔。光是想想自己會成為鎮上頭一個玩那新來的娘們的人,馬裡奧便已情現於色。
"你媽那邊怎麼樣?"他問她。
"等到明天晚上,瑪瑪應邀參加安妮•哈韋爾的生日晚會,她計劃等她的最後一位顧客一離開飯館便去。當然,她不會在外面待得很晚,因為第二天要做禮拜。但是只要你悄悄兒的,我保證那個美國佬會願意你同她待一整夜,而且你可以第二天一早趁瑪瑪去了教堂時再抽身離開。"
"你跟她說讓她等我好嗎?"
"哦,不行,馬裡奧。"卡利達微微一笑,"你得給他一個驚喜。我不想讓那女的覺得欠我的情。千萬保證在你有機會告訴她你前去的原因前,不讓她亂叫亂嚷。"還有,卡利達心下盤算,如果事情進展順利,錢多斯會及時返回,讓她一併"驚喜"去吧。那將是一場好戲,她期盼著能親臨現場欣賞。想想那齣好戲,她心情好多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2:53
第33章
一片泛黃的光灑在那間小屋後那條髒兮兮的、擁塞不堪的街道上。因為是週末之夜,又遠離吵吵嚷嚷的鬧市區,所以那條街上整晚靜悄悄的。
錢多斯打聽到這條小胡同裡住的主要是舞廳女郎,其中有一個是韋德•史密斯的情婦。她叫洛雷塔。
四處打聽她的住處真讓錢多斯浪費了許多時間,因為史密斯在巴黎用的是個化名。還有,史密斯正被通緝,所以他在鎮上深居簡出,鮮為人知。根本沒人知道他叫韋德•史密斯,而且也僅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化名,威爾•格林。
這個威爾•格林有可能並非要找的那個,對此錢多斯心中有數。然而他也可能正是要找的那個。錢多斯不是在碰運氣。在靠近那間小屋前,他站在胡同對面的黑影中觀察了好久。槍已握在手中,緊貼在身側。他的心跳加速。他激動不已。來吧,決一雌雄,他期待已久了。他就要同殺害他妹妹的兇手直面相對。
悄悄挨近門邊,錢多斯小心翼翼地扭了扭門把。門沒鎖。他等待著,耳朵貼在門上,裡面悄無聲息。他只聽到自己的血液在腦子裡砰砰作響,其它什麼動靜也沒有。
他又慢慢擰動門把,接著猛地一腳把門踢開。門啪地往裡飛開,整面前牆跟著晃了晃。櫥架上幾隻碟子東翻西倒,一隻茶杯摔落在地,滾到髒地板的中央。床上一個黃發腦袋轉了過來,低眼看著錢多斯的槍管。
被單下襯出的雙乳的輪廓就一丁點兒,幾乎還沒發育。噫,錢多斯意識到這姑娘年齡不可能超過十三、四歲。找錯屋子嗎?"洛雷塔?"
"哎?"那姑娘嚇得縮成一團。
錢多斯重重地吐口氣。就是這間屋子。他本該記得史密斯嗜好幼女。
她顯然遭過一頓毒打。她一邊臉又青又腫,另一邊臉上那隻眼睛也被打得烏黑。一塊青烏的傷痕從鎖骨延展到左肩,小塊的傷疤遍佈她的上臂,看來曾有人對她殘忍地又抓又掐。他真不願想像被單下她身體的其它部分會是什麼樣子。
"他在哪兒?"
"誰--誰?"聽聲音她小得可憐,而且嚇壞了。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在她眼裡是何等的可怕。自從離開考特尼後,他一直沒顧上刮鬍子.而且他還拿槍指著這姑娘。他把槍收進皮套裡。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找史密斯。"她挺直了身子,那只睜開的眼睛裡閃爍著怒氣,此時憤怒代替了恐懼。
"你來得太晚了,先生。我把那雜種告發了。上次他對我大打出手,那是他的最後的一次了。"
"他進了監獄?"她點點頭。"千真萬確。我知道鎮上有個巡警,否則我不會告發他的。這兒的監獄來關押他我信不過,因此我對我的朋友佩珀講,讓他請那位巡警來看看我。我告訴了巡警韋德的真實身份。瞧,韋德跟我說過這個姑娘的事兒,他在聖安東尼奧把她殺了。他有次威脅我他要宰了我,就跟殺她一樣。我相信他幹得出。"
"那巡警抓住他了?"錢多斯問道,盡力不讓話音中顯出不耐頃宋。
"沒錯。他不久又回來,同警察局長一道,把韋德光著屁股逮住了。把我打成這副模樣,那雜種還想要我。我發覺看我這樣子他更來勁了。"
"那是在多久以前?"
"三天,先生。"錢多斯呻吟一聲。他XX等臁R皇且蟶呱撕湍羌父鱟犯峽繼嗇岬那笊駝擼疽丫笆鋇卣業絞訪芩沽恕?"你要想見他,先生,"洛雷塔繼續說道,"你就得趕緊點兒。耶巡警知道韋德。他說他們在聖安東尼奧已獲得足夠的證據,只需一個簡快的判決,便可把韋德送上絞刑架。"對此錢多斯並不懷疑。在那起殺人案發生後不久,他曾到過聖安東尼奧,前前後後全有所耳聞。就是在那兒,他第一次失去了史密斯的線索。
錢多斯點點頭。胺淺8行唬」懟!?"我可不是小鬼。"她對他說道,"至少化過妝後我看起來並不小。到今天為止我在舞廳已經幹了一年了。"
"應該有條法律禁止這種事情。"
"隨你說去吧,"她反唇相譏,"一個滿嘴布道的持槍歹徒。如果那話能包涵一切。"他沒理睬她的出言不遜,轉身要走時,她叫道:"嗨,先生,你還沒說你幹嘛找韋德呢!"錢多斯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本可能輕易地成為史密斯一個更悲慘的犧牲品。這姑娘並不知道她真的是多麼幸運。
"他殺了人,所以我找他,小鬼。那個在聖安東尼奧的遇害者並不是唯一一個被他殺害的小姑娘。"即使隔著房間他也能看見她胳膊上泛起的雞皮疙瘩。
"你--你認為他不會從那巡警手中逃脫的--是嗎?"
"不會。"
"我想我也許還得搬走,等我肋骨一好就搬。"她像在對他說話,又更像在自言自語。
錢多斯關上房門。他合上雙眼,站在小屋外,考慮著是不是要追上那巡警。他很可能追得上,但那位執法者不會把史密斯轉手交給他。這樣就會有一場較量,而他勢必會殺害一位只是在履行職責的巡警。他從未有過那樣的行徑,而且現在也沒準備開這個先例。
況且還有他的貓咪眼。假如四天時間結束之前,他還沒有返回阿拉梅達的話,她會認為他欺騙了她,她甚至有可能想方設法獨自到韋科去。
這麼一來他別無選擇--可他一點也不情願。到底什麼時候起她開始享有他的最優先權了?錢多斯朝馬廄走去,失意沮喪一陣陣迎頭襲來。就因他又一次到頭來兩手空空,他不會將史密斯一筆勾銷。當然這不是頭一回了。他準備先把考特尼送到韋科,然後繼續趕往聖安東尼奧。他不願把史密斯拱手讓給那個絞刑行刑者。那個雜種該由他來結果。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3:12
第34章
禮拜六下午,考特尼給馬蒂寫了一封信。她是三個禮拜前離開羅克裡的--上帝份上,就那麼幾天嗎?彷彿隔了好幾個月似的。
她想讓她朋友知道自己對去韋科的決定並不後悔。瑪瑪•阿爾瓦雷斯讓考特尼放心,說有很多人去堪薩斯會途經阿拉梅達,肯定能找個人捎上考特尼的信件。
因此她給馬蒂寫了一封長長的信,信中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她一路險處逢生的經歷,但對她墮人情網、愛上她的護送者一事卻忍著沒說。在信的末尾,她再一次表達了她想找到父親的願望。
據瑪瑪•阿爾瓦雷斯講,這裡距離韋科不到一周的路程。很快考特尼便會知道,她的直覺到底是指引她走了一條正確的路呢,還是讓她一直在追逐天邊的彩虹?對後者她不敢想得太多,因為假如找不到父親,她會被迫困滯在韋科,孤零零的,身無分文,因為她手中所剩的錢全得付給錢多斯。如果真是那樣,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天平平靜靜地過去了。考特尼堅決不再在窗邊坐候錢多斯。她想到樓下的飯廳去吃飯,可瑪瑪婉言勸阻,提醒她錢多斯留下的指令是讓她臥床休息,好好休養腳脖子。腳脖子好多了。現在她甚至可以讓那隻腳承點重,而且不要枴杖也能四處走走,不過她還是聽了瑪瑪的話。瑪瑪是好心人。她這人真是善良的化身--同她女兒恰恰截然相反。
考特尼向她打聽過一些事情,得知卡利達晚上在一家酒店工作,做侍酒女郎--就那些,沒什麼別的,瑪瑪讓她放心。考特尼感覺到卡利達的母親根本不贊成此事。瑪瑪強調再三說卡利達根本不必去上班,說她工作僅僅是因為她由著性子。
"強脾氣。我閨女是個強脾氣。但是她長大成人了。我能怎麼辦?"考特尼理解有人工作是想感覺自己有用,有人是想掙點額外收入--可是在酒店裡幹?而且還不是非幹不可,又為了哪般?考特尼暗自慶幸,又一天過去了,那個討厭的卡利達沒來騷擾她,那樣想便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那天晚上她早早地上了床。瑪瑪參加聚會去了,卡利達在上班,因此她身邊很安靜。不過,外面街上倒是熱鬧非凡,因為正是週末之夜,阿拉梅達也同其它西部城鎮沒什麼兩樣。仗著禮拜天上午可以呼呼大睡,男人們整夜狂歡。他們中大多數還沒娶老婆,不會有人拖他們到教堂去。
她自個兒笑了,想起了在羅克裡時的情景。她經常看見教堂裡男人們睏倦得點頭不止,看見一雙雙睡意沉沉、佈滿血絲的眼睛,甚至還有些男人在布道聲太大時雙手痛苦地抱著腦袋。大概阿拉梅達這裡也別無二致。
她終於迷糊起來,不多久便進入了夢鄉。夢變得難受起來。她受人傷害。有個重物壓在她胸部。她大叫著,透不過氣來。接著錢多斯出現了,讓他不要叫,用他獨有的方式消除她的恐懼。
很快他開始親吻她,她慢慢醒了過來,發現他果真就在吻她。夢中的重物就是他壓在身上。她並沒停下來想一想他幹嘛不叫醒她,只是為他想要自己而欣喜不已。屈從於自己的慾望對他來說太罕見了。
她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把他緊緊地貼到身上。他的鬍子扎到她的臉上。考特尼渾身一涼。
"你不是錢多斯!"她大叫一聲,拚命想掀開他。
恐懼使得她的聲音很尖厲,緊接著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他的髖骨抵著她的髖骨,她感覺到他的陽物正硬硬地頂著她的肚子。他脫得一絲不掛。明白過來後她又失聲尖叫,不過他的手摀住了叫聲。
"噓--上帝!"她咬了他的手。他猛地抽開手,接著又迅速捂上來,"你什麼毛病,娘們?"他噓聲道,被惹火了。
考特尼想開口說話,但他的手按著她的嘴。
"沒錯,我不是錢多斯,"他氣憤地說道,"你想那傢伙幹什麼?他那人粗野得很。再說,他也不在這兒。我來代勞,好吧?"她拚命搖著頭,差點把他的手晃開。
"你不喜歡墨西哥人?"他厲聲說道,話音中的憤怒倒讓她乖乖地不動了。
"卡利達跟我說你想要個男人。"他接著說道,"她說你沒什麼挑剔。我這才前來為你效勞--可不是要逼你就範。你是想先看看我嗎?問題就出在這節子上?"考特尼大吃一驚,接著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把手拿開時你不會尖叫吧?"他問道,她搖搖頭。他挪開手。她沒叫。
他從她身上下來,一邊下床,一邊警惕地盯著她。她還是沒叫,他又鬆了口氣。
考特尼知道,要是尖叫的話,對她壓根兒沒什麼好處。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外面街上人聲喧囂,沒人會注意。相反,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枕頭下,摸她的槍。那是她在一路上養成的習慣,對此她心存感激。不是說她想使用這支槍。她不認為非得朝這個不速之客開槍不可。
就在他劃亮火柴,四處找燈時,考特尼已經不聲不響地拽著被單蓋到身上,端槍對準了他。看見槍他停了下來。他嚇得連氣也不敢出。
"不准扔掉火柴,先生,"考特尼命令道,"要是亮光滅了,我就開槍。"考特尼感到自己的血液熱了起來。真夠味兒,這股槍帶來的力量。她從未打過槍,可是他並不知道。她的手穩穩的。此刻她不怕了,他怕。
"點亮燈,不過不准有什麼快動作--慢慢地,慢慢地,很好。"她指揮著,"現在你可以吹滅火柴了。好的。"在他完成她的指令後她說道,"聽著,簡單交待你究竟是誰?"
"馬裡奧。"
"馬裡奧?"她攢眉若思,"我在哪兒聽到過……?"她想起來了。那個夜晚錢多斯在他的噩夢中提到過這個名字。他說了些什麼來著?好像是卡利達跟馬裡奧上床之類。
"這麼說你是卡利達的朋友?"她鄙夷地說道。
"我們是表兄妹。"
"表兄妹,真的?你們真行啊。"她這種語氣弄得他更緊張了。"我的衣服,小姐?我可以穿上嗎?我想我犯了個錯誤。"
"不,你沒犯錯誤,馬裡奧,犯錯的是你表妹。好,好,穿上衣服。"她有點手足無措了。"快點兒。"他動作很快,一當她感到可以無所顧忌地看他、而不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龐時,不由得心下對他晶評一番。他身材魁梧,個子不十分高,卻強壯如牛,胸肌尤其發達,彷彿大部分體重都集中在那兒。怪不得她覺得壓得難受呢。上帝份上,他那雙手簡直可以把她撕成兩半。要是他有意用強,當然可以如願以償地不虛此行。謝天謝地,他到底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我要走了,"他抱著希望說,"當然,在得到你的首肯之後。"言中之意暗示她低下槍口。她沒有。
"等等,馬裡奧。說清楚卡利達對你說了些什麼?"
"一派胡言,我想是。"
"那我不懷疑。但什麼胡言,說清楚?"他決定毫不隱瞞,度過這一關算了。"她說你是個妓女,小姐,說你來阿拉梅達是要到'伯莎之家'去做事。"考特尼雙頰緋紅。"'伯莎之家'是個妓院?"
"是的,挺不錯的地方。"
"那麼,我在這兒幹什麼,假如我想住到那裡去的話?"
"卡利達說你一隻腳受了傷。"
"那倒是實話。"
"她說你同她媽一起待在這兒,腳一好就走。"
"她告訴你的還不止那些,馬裡奧。全說出來。"
"還有,但你聽了會不高興,我恐怕。"
"不管什麼讓我聽聽。"考特尼冷冰冰地回答。
"她說你想要個男人,小姐,說你--等不及--直到搬到伯莎之家去。她說你請她幫你找個男人,說你正--飢渴難耐。"
"幹嘛說那種鬼話……"考特尼怒不可遏,"她真的說出'飢渴難耐'這話?"他有力地點點頭,仔細地望著她。她臉上每一根線條都燃燒著怒火,手中的槍還直指著他的心窩。
她把他驚呆了。
"你可以走了。不,不准停下來穿靴子。拎著走。還有,馬裡奧。"她的話音讓他在門口停住腳。"如果我再發現你出現在我房間裡,我把你腦袋打開花。"對此他並不懷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3:25
第35章
卡利達整夜在等馬裡奧回酒店。酒店關門後,她又去他的房間等。早上四點鐘左右她終於睡著了。
考特尼也在等,等卡利達回家。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越想越生氣。十點鐘時她聽見瑪瑪參加完聚會後回來,過後屋子裡又靜了下來。最後,她不願再等了。除非到酒店去當面對質,可能得等到第二天早晨。她睡了。
儘管睡得少,禮拜天早上卡利達和考特尼倆都早早地醒了。對卡利達來講,這近乎是個奇跡,因為她總是睡得很晚才起。可是她急切地想知道她親手促成的那齣戲的結局。
馬裡奧始終沒回來,這樣她估計他終究將那個美國佬弄到了手,與她同床共歡了一通宵。絕對沒錯,她轉而籌劃如何用最佳方式把這條消息捅到錢多斯那裡。她滿面春風地離開了酒店。
馬裡奧看著她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他愛那個賤貨,但是他也恨她。這次對他的捉弄是她的最後一次了。他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他忍著沒回家,因此她定會想入非非。料到她會待在那兒,等候盤問個一五一十,他便轉而去了伯莎之家,喝得醉熏熏的。他根本沒睡。
他幾乎眼皮都抬不起來了,天一透曉,他便站在伯莎之家的窗邊,等著卡利達出現。伯莎之家座落在鎮子的一端,因此整條街道他都能清楚地一覽無遺。
十五分鐘前,他看見他表妹家中那個美國佬臥室的窗子打開了,這樣他知道她已起床。五分鐘前瑪瑪離家去了教堂。
馬裡奧希望自己現在能在那裡親眼看個一五一十,可是光知道卡利達的陰謀沒有按她所設想的發展--破例的頭一次--他就不得不感到心滿意足了。讓她嘗嘗被一個憤怒的女人用槍指著是什麼滋味!最後,他准許自己結束了在窗邊的監視,在身後床上那個呼呼作鼾的妓女旁邊睡著了。
考特尼站在廚房的火爐旁,倒了一杯瑪瑪去教堂前煮好的咖啡。她肝火正盛,就跟這滾燙的咖啡一般。每次想起昨晚險些遭遇的不幸,她便怒火中燒。
卡利達進到廚房,迎頭碰見了考特尼。卡利達驚奇地發現她起了床,眼神也掩飾不住地露出了驚訝:考特尼是獨自一人。
卡利達慢悠悠地信步向前,扭動著腰肢。看著考特尼憔悴的面容,她面露喜色。
"昨晚過得怎樣,賤貨?"她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問道,"馬裡奧還在這裡嗎?"
"馬裡奧沒作停留。"考特尼慢慢地、不動聲色地說,"他怕我開槍打他。"
卡利達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撒謊。他不在這兒在哪兒?他沒回家,我清楚著呢。"
"既然他沒達到來這屋子的目的,他可能上了另外什麼女人的床。"
"那只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辭,可是我不知道錢多斯會不會相信。"卡利達惡毒地說。
現在考特尼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做給錢多斯看的。她本來應該想得到。
她扔下咖啡杯,突如其來地一把抓住卡利達,狠命地搧她。卡利達扯起嗓子叫喚起來,兩個女人扭成一團,又抓又咬。不一會兒她倆便在地板上打起滾來。卡利達是個於架的老手。她出手下流。而這邊,考特尼甚至連想都沒想過打架是什麼樣子。但是這一回是她滿腔怒火的渲洩,她一生中還從未這麼憤怒過。被人利用,被人辱罵,一肚子的怨恨,她發瘋似地跟她廝打。
考特尼又結結實實地搧了她兩耳光,後一巴掌打破了她的鼻子,直淌血。可是卡利達用一隻膝蓋頂向她的腹部,然後全身重量都壓了上去,考特尼只好鬆了手。那年長些的女孩騰地一下站起身,向廚櫃跑去。等考特尼站起來時,卡利達旋過身來,猙獰地笑著,手中握著一把刀。
見此考特尼停住了,面無表情。一陣刺痛掠過她的頭皮。
"你愣著幹嘛?"卡利達出言相譏,"你不是想放我的血嗎,來啊,動手啊。"考特尼恍恍惚惚地看著那把刀子一前一後揮舞著。她盤算著就此作罷,可是一旦那樣卡利達便大獲全勝了。她的百般惡語詆毀就此得逞,而代價只不過是流了點鼻血。遠遠不夠。為了面子,考特尼也得贏得這場戰鬥。
卡利達把考特尼的遲疑當成了拱手認輸。她以為把她給鎮住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便是考特尼朝刀子迎身撲來,抓住卡利達的手腕。
卡利達腦子飛快地轉著。她不敢殺死一個美國佬,儘管是考特尼先動手打她。他們會絞死她,因為她是個墨西哥人。然而,這個美國佬卻可殺死她。考特尼那副眼神充分顯示出,只要她拿到了刀子,肯定會物盡其用。
卡利達真給嚇壞了。那姑娘發了狂似的。
考特尼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緊,她向卡利達靠近了一步。
"扔掉!"她倆飛身彈開,驚呆了。錢多斯站在門口,臉色陰沉怕人。
"我說了把他媽刀子扔掉!"刀子光啷一聲跌落在地,兩個女孩離得更開了些。卡利達開始整理衣服,擦除臉上的血污。想不出幹什麼別的事,考特尼走過去撿她扔在地上的咖啡杯。她不敢看錢多斯。被他發現自己在同人打架,她羞愧難當。
"我等著呢。"錢多斯說道。
考特尼怒視著卡利達,但卡利達甩甩頭,正眼回視。她一慣精於為自己謊言開脫,什麼情況都不在話下。
"你帶來的這個美國佬,她動手打我。"卡利達忿忿地說道。
"這話當真,考特尼?"考特尼轉頭看看他,眼中滿是驚奇。"考特尼?"她滿懷狐疑地模仿他的聲音。"此時此刻你叫我考特尼?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歎口氣,將鞍具包丟到地上,接著慢慢朝她走過去。"到底什麼事惹得你火冒三丈?"
"她吃醋啦,親愛的。"卡利達低聲嗚嚕道。
考特尼倒吸一口涼氣。"胡說八道!如果你準備開口胡說八道,你這母狗,我想我非得把真相告訴他不可!"
"那就告訴他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是怎樣一腳把我踢出你房間的。"卡利達迫不及待地說道,接著又添油加醋說了好多。"她對我惡狠狠的,錢多斯。我只是問了問她為什麼在這裡,她便對我大嚷大叫,說那不關我事。"
"據我回憶,那天大嚷大叫的全是你。"考特尼義憤填膺。
"我?"卡利達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我過來向你表示歡迎並且--"
"閉嘴,卡利達。"錢多斯吼道,他那有限的耐性消耗殆盡。他抓住考特尼的雙臂,將她拉近身邊。"小姐,你最好口齒伶俐點兒。我騎馬跑了一整夜趕回這裡。我累得不行,可沒心思來從一大堆謊言中淘出真話。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吧。"感到自己像一隻被逼急了的野獸似的,考特尼只好主動出擊了。"你想知道出了什麼事?好的很。昨天半夜裡我醒來,發現床上有個男人--跟我一樣赤身裸體--而且是你的--你的情婦派他來的!"他的雙手抓得更緊,可是他的聲音卻異常地柔和,哦!
"你受他欺負啦?"這聲詢問刺透了那層憤怒的煙霾。她知道他已怒不可遏,一觸即發,而他什麼話沒說先問了那個問題,令她心頭一熱。
"沒有。"
"他佔了多少便--?"
"錢多斯!"當著卡利達的面說起那事兒她可受不了,可是錢多斯正在失去控制。
"要是他把你衣服脫下了還沒弄醒你,那你一定跟死了似的。"他說道,"他佔了多少--?"
"上帝份上,"她趕緊打斷,"我上床睡覺前自己脫了衣服。外面太吵,我先關了窗,因此房子裡很熱。他溜進我房間時我睡得正香。我估計他穿著衣服,後來在爬到我身上來之前全脫掉了。"
"他佔了多少便--?"
"他僅僅吻了我,錢多斯。"她再次打斷他的話,"我一觸到他的鬍鬚,就知道他不是--"她停了一下,話說完前聲音變得細弱如絲,"你。"
"然後呢?"片刻沉默之後他問。
"自然我……明確地表示反抗。他沒料到。他起身去點燈,他從我身上一下去,我便抓起了槍。他嚇壞了,對我交待了實情。"他倆都扭頭看卡利達。
"一個精采的故事,美國佬,"卡利達說道,"但是馬裡奧昨夜沒回家。假如他沒跟你一起過夜,那他上哪兒去了?"錢多斯把考特尼從身邊輕輕推開,轉向卡利達,雙眼逼視著她。卡利達從未見過錢多斯這副樣子。她這是頭一次意識到他不會如此輕易地相信自己。她開始攥緊了雙手。
"馬裡奧?"他暴怒地問,"你派馬裡奧來她這兒?"卡利達直往後退。"派他?沒有。"她連忙抵賴,"我告訴過他她在這兒。我只是建議他來跟她會會,也許會讓她高興,因為地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要是這個美國佬邀請他上了床,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你這謊話連天的母狗!"考特尼又驚又氣。
錢多斯也沒信這鬼話。他猛然伸出手,手指掐住卡利達的喉嚨。
"我該擰斷你的脖子,你這詭計多端的母狗!"他對著她那張驚恐萬狀的臉狂叫道。"你惡意陷害的這個女人是受我保護的。我本以為這裡可以讓她安全停留。可是你非得玩這麼一個惡毒的把戲,而且現在我不得不去幹掉一個同我無冤無仇的人,因為他陷入了你那該死的陰謀。"卡利達臉色慘白。"幹掉他?"她叫道,"憑什麼?他什麼也沒幹!她說的他什麼也沒幹!"錢多斯一把搡開她。"他闖進了她的房間,嚇著她了。他的手碰過她。理由夠充分了。"他朝門口走去,考特尼從他身後跑上來,抓住他的胳膊拉住他。一時間她又是害怕、又是生氣、又是激動。
"你有時做事太嚴重,錢多斯--不是說我不欣賞。可是,老天,假如我想讓他完蛋,我本來自己就可以開槍打死他。"
"你骨子裡沒這股勁兒,貓咪眼。"他低聲說道,並非毫無幽默之意。
"我可不這麼有把握,"她反駁道,"不過你不能去殺馬裡奧,錢多斯。那不是他的錯。她騙他說我來這兒是要到伯莎之家去做事。"考特尼估計他知道伯莎這個人。"她跟他說我是個--是個妓女,還說我需要個男人,說我--我--"考特尼的脾氣又爆開了。"飢渴難耐!"錢多斯差點沒嗆著。"你還敢笑!"她叫道"我做夢也想不到這種事。"她滿腹疑惑地看著他。哦,好了,至少他眼中不再殺氣騰騰了。
"嗯,那就是她對他說的一番鬼話。這麼說他實際上是前來幫我,有那麼點意思。"
"哦,上帝。相信你也是那麼認為。"
"不許說風涼話,錢多斯。本來可能會更糟的。即使知道我不想要他後,他本來也可以強迫我就範的。可是他沒那麼做。"
"好吧。"錢多斯歎口氣,"我不殺他了。但我還有點事要辦,在你房間裡等我。"他對她說道。她猶豫著,神色不安,他輕輕撫著她的面頰。"不會是你反對的事,貓咪眼。去吧。照應好自己,或者睡一會兒。你看上去是需要休息休息了。我不會太久的。"他的聲音令她欣慰,他的輕撫告訴她什麼也不必擔心了。她遵從其竟.留下他在廚房裡奉陪卡利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3:39
第36章
一進到房間,考特尼同卡利達打架時受的處處抓傷撓傷便痛開了。她的腳傷比以往疼得更厲害。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梳妝台上那面橢圓形小鏡前,仔細照照鏡子,不由得發出一聲呻吟。老天,讓錢多斯瞧見了自己這副模樣。這副模樣!哦,上帝。
她的頭髮亂成一團麻。裙上濺著一點一點的黑色咖啡漬。衣服被撕了好幾處口子。肩上一處撕破的衣縫裡露出三小塊月牙兒形的傷疤,周圍沾著乾血漬。幾滴血乾在了她脖子上,眼角和耳根各有一道抓痕,手背上也被抓出了五六道印子。
她知道日後身上也會留下些疤痕。該死的卡利達。不過至少錢多斯相信她,而且親眼見了卡利達是個什麼東西。考特尼不信他還會再同那種貨色上床,對此考特尼倒是心存感激,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
先得洗個澡,她回到樓下,卻發現錢多斯和卡利達都不見了。趁燒著洗澡水之時,她用拖布擦掉了灑在地上的咖啡。瑪瑪恰好從教堂回來,幫她把洗澡水抬到樓上。考特尼對剛才的事什麼也沒說,只提了句錢多斯回來了。
她洗浴穿戴完畢,正要倒洗澡水時,錢多斯進來了。門也沒顧得敲,她不介意,到現在她已習慣在他面前不存多少隱私。
他的情形令她有些驚訝。他雙手捂著身側,渾身上下幾乎同地剛才一樣亂糟糟的。
"正是我需要的。"他看著澡盆裡她的洗澡水說道。
"別想著不準備告訴我。"她話音堅決。
"沒什麼好說的。"他一口避開,接著又歎了口氣。"我沒幹掉他。可是我也不能不聞不問。你一離開廚房卡利達就溜掉了否則我非掐死她不可。"
"可是,錢多斯,馬裡奧什麼也沒幹!"
"他碰過你。"她驚呆了。這是個十足的獨歸我有性質的回答。她剛準備說出來,想想還是不說的好。
"誰贏了?"
"可以說平分秋色。"他說著坐到床上,呻吟了一聲,"不過我想那狗娘養的打斷了我一根肋骨。"她趕緊跑過去,伸手解他襯衣的扣子。"讓我瞧瞧。"沒等她碰到自己,他抓住她的雙手,她疑惑地盯著他的雙眼。他那雙明亮的藍色眼睛裡飽含深情,然而她還領會不透。她不知道自己的觸摸對他會產生什麼效果。
她往後退了幾步。
"你說想洗個澡,"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出去一會兒。"
"你可以就留這兒。我信得過你會背朝我的。"
"那太不合適--"
"留這兒,他XX擔 ?"遵命。"考特尼轉過身,大步走到窗邊,拖了把椅子坐在那兒,挺著脊背,咬住牙關,一言不發地等著。
"你腳脖子怎麼樣了?"他問。
"好多了。"他皺起眉頭。"別嘟著嘴,貓咪眼。我只是不想讓你在沒有我時撞見卡利達。"她聽著他脫衣服扔到地板上的聲音,一件接一件,拚命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窗外之物上。去教堂的人三五成群,兩個小男孩穿著禮拜天的盛裝,正將一隻球扔來扔去。一個小姑娘追著-隻狗,那狗銜著她的童帽跑開了。考特尼全看見了--又彷彿什麼也沒看見。錢多斯的靴子掉到地板上,她坐在椅子上驚得一顫。
他想讓她待在眼皮下,好來保護她,本來無可厚非,可是那樣的場合考特尼心下未免有些不樂。難道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浮想聯翩嗎?她以前不是曾屢屢見他袒胸露背麼?他身上哪兒高哪兒低她清清楚楚,而此時此刻她腦子裡正生動地描繪著他的樣子,就跟能看見他似的。她的脈搏跳得厲害。
水聲濺動,她聽見他吸了口涼氣。水肯定涼了,她想像著他的胳膊上、胸脯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接著又看見自己把那些小疙瘩一一擦去。
考特尼猛地站了起來。他怎麼敢讓她受這種煎熬?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正在冰銷玉碎似的,而他卻輕輕鬆鬆地洗澡,絲毫沒想想對她是什麼滋味兒!這個糊塗的畜牲!
"坐下,貓咪眼。或者去躺下休息會兒,那更妙。"他的嗓音深沉吵啞,聽著彷彿是一種輕撫,撫摸著她的週身上下。她坐了下來。
想點別的事,考特尼……別的什麼都行!
"你在巴黎的事搞定了嗎?"她的話音柔弱無力。
"瞰--瞰。我還得到聖安東尼奧去一趟。"
"在你送我到韋科之前還是之後?"
"之後。"他答道,"我得抓緊時間,因此接下來我們要全速騎行。你能對付得了嗎?"
"我有什麼好說的呢?"聽到自己話音中的露出的怨恨,她嚇得一縮,可就是忍不住。她確信他是在拿聖安東尼奧那子虛烏有的事做借口,以便盡快甩開她。
"怎麼啦,貓咪眼?"
"沒事兒。"她冷冷地回答,"我們今天就走嗎?"
"不。我得休息休息。而且我想你昨晚也沒怎麼睡。"
"是的。"沉默了好一陣,他才說道:"能幫我找點東西湊合著把這根肋骨包紮一下嗎?"
"什麼樣的?"
"一條襯裙就行。"
"我的不能給你,"她回絕了,"我只有兩條。我去問--"
"算了,"他打斷話頭,"可能根本就沒斷,只不過受了點傷。"老天,難道她離開房間稍稍一會兒都不行嗎?"我是不是受著誰的威脅,錢多斯?讓我同你待在這兒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我認為你該習慣同我單獨待在一塊兒,貓咪眼。你怎麼突然間這麼緊緊張張的?"
"因為這太不雅,你在洗澡,我卻待在這兒!"她不禁大怒。
"假如就這點事令你不快的話,那我完事了。"考特尼環視一圈。澡盆的水倒掉了,錢多斯正坐在床沿上,上下光光的,就一條毛巾圍在腰間。她趕緊轉眼看窗。
"上帝份上,你穿幾件衣服好不好!"
"我把衣服丟在下面廚房裡了,恐怕。"
"我把你的包裹帶上來了,"她不依不饒地告訴他,"那邊,梳妝台旁。"
"那麼好事做到底,行嗎?我想我再也動彈不了了。"她突然有個印象:他是在逗她玩,不過她沒去多想。蹙著眉,她拿過他的鞍具包,放到床上,眼睛一直躲著。
"要是你累成這樣,"她說道,"那就睡我的床吧。我可以另外找間房過夜。"
"歐--歐。"他那語調讓人沒有爭辯的餘地。"這床夠大的,睡得下兩個人。"她急遽地吸了口氣。"不是在和你逗趣!"
"我知道。"現在她完全正視著他了。"你幹嘛這樣?假如你以為有你躺在身邊我能睡得著,那你簡直瘋了。"
"你還沒有在床上被愛撫過,是吧,貓咪眼?"他給她一個懶洋洋的笑,令她止住呼吸。她雙膝發軟,不由得伸手扶住床架。
他站了起來。毛巾滑落到一邊,再不容她懷疑他是真事真做了。他的身體油亮光滑而且潮乎乎的,而且哦,天哪,她真想撲進他懷裡。
然而她沒有。她太想做愛了,可是她受不了他事後的冷漠,再也受不了了。
"過來,貓咪。"他把她的臉抬起來,貼近他的臉。"你整個上午都在嘰嘰喳喳的,現在為我嗚嚕一陣吧。"
"別。"就在他的嘴唇觸到她的嘴唇前,她低語道。
他向後仰仰,但並沒放開她。他兩隻拇指在她雙唇上蠕動著,她的身子本能地向他靠過去。
他會意地一笑。"我很抱歉,小貓咪。我並不希望此事發生。你知道這點。"
"那就別這麼做。"她哀求道。
"我無能為力。要是你學會別讓你的感情表現得那麼明顯的話,我就不會如此尷尬了。然而當我知道你想要我,那簡直讓我瘋狂。"
"那不公平!"
"你以為我樂意像這樣失去控制?"
"錢多斯,求你--"
"我需要你--但還不止如此。"他把她拉得更近,嘴唇灼燒著她的面頰。"他碰過你。我需要把那事兒從你的記憶裡清除乾淨--我必須。"都那樣了,她怎麼能夠繼續推阻呢?他也許從不會承認,然而那些話表明他是多麼在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4:02
第37章
夜空宛如點綴著閃亮的鑽石的天鵝絨。遠處傳來牛群的哞哞聲,更遠的地方,有一隻紅貓1在哀號。這夜裡涼氣襲人,儘管算不上冷;一陣陣微風吹得前頭山坡頂上一棵樹簌簌作響。
幾匹馬吃力地爬上山坡,在那棵樹下停了下來。好幾處搖曳的燈光在山坡底下那一馬平川上的小平原上忽隱忽現。考特尼歎息一聲。
"那是個什麼鎮子?"
"那不是個鎮子。那是巴M牧場。"
"可是看來奇大無比!"
"沒錯,"錢多斯說道,"什麼事情弗萊徹•斯特拉頓幹起來都是大模大樣的姿態。"考特尼知道這個名字。她在刊有她父親照片的那篇報刊文章中讀到過。弗萊徹就是那個牧場主,是他手下的人逮住了那個盜牛贓,並將他交給了韋科的警察。
"我們這是停下來幹嘛?"錢多斯下了馬,繞到她的馬邊時,考特尼問道。"韋科就在眼前了,你不是要在這兒紮營吧,是嗎?"
"離鎮子還有足足四英里。"他雙手攬在她的腰際,扶她下馬。打離開阿拉梅達後,他還從沒那樣過。離了阿拉梅達他還從未對她這麼親近。
她雙腳一著地,便將雙手從他肩上拿開了,可是他的手還留在她的腰間。"我們不能去韋科嗎?"她大膽地問道。
"我不是要紮營。"他柔聲說道,"我是要說再見。"大驚失色,考特尼僵僵地立在原地。"你--你不帶我進韋科?"
"我從未有此打算。鎮子裡有幾個我不想見到的人。而且無論如何我不能把你獨自一人留在韋科。我得知道你是同某個我信得過的人待在一起。巴M裡有位女士,是我一位朋友。這是最佳方案。"?"你要扔下我,讓我同你諸多情婦們中的又一個待在一起?"她大叫道,簡直不敢相信。
"不是,他XX擔旮窶鎏亍蘩撬固乩俚墓薌搖K俏揮⒐浚晃荒蓋裝愕娜宋鎩!?"我猜,是位稍稍老點兒的女士?"她劈頭來了一句。
他沒理會她的尖刻,輕輕說道,"你幹什麼都行,可千萬別耶麼稱呼她。有次我那麼叫,她啪地給我一耳光。"有個疙瘩從她腹中慢慢爬到她的喉間。他真的要扔下她了。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就這樣。曾經她還有幾分相信,自己在他心中份量不輕呢。
"別那樣看我,貓咪眼。"?他轉身離開。她神情呆呆的,看著他生起了火,發怒似地折著小棍兒,把它們扔到一堆。很快他讓火堆熊熊燃燒起來,火光中他面部的稜角更為清晰。
"趁還來得及,我得趕往聖安東尼奧!"他有力地說道,"我騰不出時間看護你在鎮上安頓好。"
"你不必看護我安頓好。我父親是位醫生。如果他在那兒,要找到他不是難事。"
"如果他在那兒。"幾顆火星進到空中,"如果他不在,至少在這兒,你會有個人幫你出出點子,籌劃下一步怎麼辦。瑪格麗特•羅利這人很好,而且她認識韋科的每一個人,她會知道你父親是不是在那兒。這樣今天晚上你就會知道。"他滿懷關切地說著。
"我就會知道?你連等個結果都不準備等?"
"不等。"她滿眼疑慮地瞪大了雙眼。"你甚至不準備帶我下山去那兒,是吧?"
"我不能夠。巴M裡有我不想見到的人。不過我會在這兒等候著,直到看見你安全進到裡面。"最後,錢多斯看著她。他心如刀絞。委屈、不信任、困惑不解,全顯在她臉上。她雙眼亮晶晶的,因為她正拚命抑制住淚水。
"他XX?"他怒了,"你以為我想把你扔在這兒?我發過誓再不靠近這鬼地方的廠淚水沖破她的防線,考特尼轉身擦淚,"為什麼,錢多斯?"她哽咽不止。"如果你不喜歡這地方,幹嘛把我扔在這兒?"他走到她身後,雙手放到她的肩-卜。他這番親近更讓考特尼受不了,又一陣淚水流過她的面頰。
"是這兒的人我不喜歡,貓咪眼--除開那位老太太外的所有人。"他的聲音平靜多了,"因為某種我難以想像的、不明不白的理由,瑪格麗特•羅利喜歡在巴M的工作。如果我認識這附近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會帶你來這兒。可是我想得起來的就她一個。把你托付給她我就不必牽掛你了。"
"牽掛我?"太氣人了。"你的任務完成了。你再也不會見到我了。你還有什麼好牽掛的?"他把她拉過身來,面對著他。"別這樣對我,娘們。"
"你?"她叫道,"那我呢?我是什麼感覺?"他搖搖她,問道:"你想讓我怎樣?"
"我--我--"不。她不願說。她不願乞求他。她不願請求他別離開自己,"不管這聲再見會多麼令她心痛欲絕,她也不願對他說她愛他。假如他能就此扔下她,就這樣,那麼說什麼他也會無動於衷。
她一把將他推開。"我不想讓你怎麼樣。別再把我當小孩對付了。我需要你帶我來這兒,不需你看我安頓下來。我自己會應付。上帝份上,我並不是無依無靠的。而且我不願被人隨手打發給一個陌生人,而且--":"你有完沒完?"他問道。
"沒有。還有我許給你的東西,"她生硬地說道,"我去拿給你。";她想從他身邊過去,他抓住她。"我不想要你他XX黨羥 ?"別丟人現眼的。那才是你之所以同意--"
"錢根本沾不上邊兒。我以前告訴過你不要對我胡猜亂想,貓咪眼。你並不瞭解我。你對我一無所知--是不是?"他這套伎倆再也嚇唬不住她。"你希望我把你想像成壞蛋,可我知道你沒有那麼壞。"
"沒有?"他的手指將她的胳膊抓得更緊,"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幹嘛要去聖安東尼奧?"
"我寧願你不說。"她不安地說。
"我要去那兒殺一個人。"他冷冰冰地、又滿含痛苦地說道。"這事兒也談不上什麼合法不合法的。我審判了他,發現他罪大惡極,而且我打算處決他。只有一點障礙。警察將他抓獲了,他們打算絞死他。"
"那有什麼不好?"
"他得死在我的手裡。"
"可是要是警察將他抓獲……你不是要同警察作對了?"她抽了口涼氣。
他點點頭。"我還沒想好怎樣把他弄出來。我主要得做的便是在他們沒絞死他之前趕到那兒。"
"我確信你有你的理由,錢多斯,可是--"
"別說了,他XX?"他並不希望得到她的理解。他希望她與自己決裂--就在此刻--這樣他以後就不必想方設法返回這裡來。"什麼才能讓你睜開眼看看清楚?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對她說道。
"你幹嘛這麼做,錢多斯?"她大聲說道,"你要離開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這還不夠嗎?你還想讓我恨你,是不是?"
"你的確恨我,"他沉沉地說道,"你只不過還不知道而己。"他從腰帶上拔出一把刀子,這時一絲冰涼的不祥之感透過她的脊髓。"你要殺了我嗎?"她滿腹疑惑地問道。
"我四年前就下不了手,貓咪眼。是什麼使你認為我現在能下得了手呢?"
"那麼你這是……你這是什麼意思?四年前?"他把刀刃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劃過,她雙眼死死地盯住那把刀子。"你這是幹什麼?"她噓聲問道。
"如果我覺得你仍就想著我,那麼那個結子便永遠割捨不開。必須割捨開來。"
"什麼結子?"焦慮不安令她的噪音都發啞了。
"我們四年前結成的那個結子。"
"我不明白--"刀刃現在又切人了他的左手食指。"錢多斯!"他扔下刀子。考特尼盯著他抬起雙手放到臉上。兩隻食指在他的額頭中央會合,然後向兩邊移動,朝著他的太陽穴,恰在他的眉毛上方留下兩道鮮紅的血印。那兩隻食指接著在鼻樑上相交,然後沿著雙頰劃向下,又在下巴上會合,留下更多的血跡。
一時間考特尼只看見那些血紅的印跡把錢多斯的臉切分成四個部分。可是片刻之後,他兩眼之中那層淺藍色活了起來,襯著他那青銅色的皮膚,鮮活生動。
"你!那是你!哦,我的天哪!"她幾乎不能料想到的舊日的恐懼源源湧出,她飛身跑起來,漫無目的。在山坡半腰處他抓住她。兩人撞到一起,都摔倒硼地,是他用身體緩衝了這一撞。他雙臂摟在她身上,保護著她,他們一直滾到山坡下。
兩人停下後,考特尼努力想站起來,但他把她按在地上。
恐懼將她帶回到埃爾羅伊•布勞爾的穀倉。
"你為什麼要給我看?為什麼?"她叫喊著,驚懼萬分,"上帝,把血擦了!那不是你!"
"是我。"他無情地說道,"這就我的本來面目,我一直就是這樣。"
"不。"她左一下,右一下,瘋狂地搖著頭。"不,不。"
"看著我!"
"不!是你抓走了我的父親。是你抓走了我父親!"
"聽著,我並沒幹那件事。別動,他XX?"他抓住敲打著他的雙手,將那兩隻手按在她的頭髮上,頭髮鋪散在地。"我們只帶走了那個農夫。其餘我們留下的都死了,"
"那個農夫。"她呻吟一聲,記起來了,"我知道那些印第安人是怎樣處置他的。馬蒂有次偶爾聽到人們談論此事,她告訴過我。你怎麼能讓他們把他一刀一刀割成那樣?"
"讓他們?"他搖搖頭。"哦,不。你不能那樣欺騙自己。那個農夫是我的。他死在我手中。"
"不!"她失聲尖叫。
他本來可以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他沒有。他讓她在他手中掙扎,最後掙開了,然後讓她從自己身邊跑開,消失在往巴M去的那個方向。他看著她離開,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
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不管她對自己怎麼想,他是豁出去了。現在他再也不必知道他注定要帶給她的生活夠不夠好。他讓她解脫了。如果把自己從她那兒解脫出來也如此容易該多好……
錢多斯擦掉臉上的血跡,回到山坡上。見他過來,幾匹馬騷動起來。早些時候那個牧牛工過來時,它們肯定也騷動過,但是錢多斯當時太全神貫注於考特尼,以致沒聽見那人過來的動靜。即使是現在,他還是如此的心神不寧,以致他一直走到離火堆只有三英尺遠時,才看見蹲在火堆旁的那個傢伙。他從來沒想過會再次看見那人。
"放鬆點,凱恩。"見錢多斯如臨大敵地站地那兒,那人說道。"你總不會因為一個人四處閒逛,到這兒時間已晚,便要開槍打他,是吧?我總不能對你的這堆火視而不見,對吧?"
"你本該視而不見的,鋸齒,"錢多斯語含警告地說道,"唯獨這一次你應該。"
"但是我沒有。而且你忘了是誰教會你用那只槍的?"
"沒忘,可從那時起我操練過無數次。"年長者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就是這排牙讓他得了那個綽號。據他講的那段故事是,他的牙曾經太參差不齊,吃東西不僅沒法嚼,反而添了許多麻煩,因此他乾脆找了把鋸子,引鋸就齒,就為想看看鋸過之後能不能嚼得舒服些。
他不胖,卻結實得很,四十多歲的年齡,長著一頭灰棕相間的頭髮。鋸齒對牛、馬、槍頗為瞭解,其精深程度也依此為序。作為巴M的工頭,他大概算得上是弗萊徹•斯特拉頓最親密的朋友。
"呸,你還是老樣兒,一點變化都沒有,是吧?"鋸齒見錢多斯並未鬆弛他緊張的站姿,嘟噥了一句。"我看到你那匹花斑馬,簡直不敢相信。對於馬我可是過目不忘。"
"我建議你把看到那匹馬、看到我的事兒都忘掉為好。"錢多斯說著,彎腰撿起他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把刀子。
"你的聲音我也聽出來了,"鋸齒一笑,"忍不住,只好去聽,你和那個女人你叫我嚷的。你嚇唬她的方式真是奇特。願意滿足一位老年人的好奇心嗎?"
"不。"
"出我所料。"
"我可以殺了你,鋸齒,而且在他們發現你的屍體之前,我已離開這兒數英里之遙。為讓我自己確信你不會把見到我一事告訴那老頭,那是不是唯一的辦法?"
"如果你僅僅是路過,他知道了又何妨?"
"我不想讓他認為可以利用那女人來同我接觸。"
"他可以嗎?"
"不。"
"你說得太快,凱恩。你保證那話靠得住?"
"去你媽的,鋸齒!"錢多斯吼道,"我不想殺你。"
"好吧,好吧。"鋸齒慢慢站了起來,雙手向外攤著,手中顯然沒拿東西,"你要對那事兒如此堅決的話,我估計我會忘記見過你這碼事的。"
"可你得離那女人遠遠的。"
"聽我說,那可有點為難,是吧,說說你是怎樣把她安置在這兒的?"
"同羅利待一起。她不會待太久。"
"弗蘭徹肯定會想知道她是什麼人。"鋸齒一邊小心看著他一邊慢吞吞地說。
"他不會聯繫到我身上。只要你守口如瓶,那就得了。"
"那就是你嚇唬她的原因--好讓她一字兒不吐?"
"你是在刨根問底,鋸齒,"錢多斯厲聲說道,"不過你一直愛狗咬耗子多管閒事。那女人對我無關緊要。而且她對弗蘭徹也無話可說,因為她並不知道我是誰。假如你改變那種狀況,哪你只會是點起火來沒水澆滅,因為我不會重新返回到這條路上來的。"
"你要去哪兒?"
"跟他媽警犬似的。"錢多斯噓道。
"只不過是個友好的提問。"鋸齒一笑。
"見鬼吧。"錢多斯大步從他身邊走過,翻身上了大腳力。他抓起特拉斯克那匹馬的韁繩,說道:"這另外兩匹馬是她的。你可以將它們牽進去,或者不去管,讓別人來收拾。她大概會說自己從馬上摔下來了,這樣一位牧牛工便會來找的--除非你在她到達牧場場房之前能趕上她。不過你要是真趕上了,把你他XX滌押玫奶崳識急鐫諦睦錚揮?今晚她再也忍受不了別人的審訊了。"錢多斯騎馬走了,鋸齒踏滅火堆。"對他無關緊要,啊?"他笑了。"他到底以為誰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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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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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23 02:44:19
第38章
遠處燈光在夜空下閃爍著。牛群低低的哞哞聲仍不時傳過來。考特尼身外的世界依然如故,儘管她的內心已經完全兩樣了。痛苦,哦,知道自己愛上一個野蠻的……野蠻的印第安人的那種痛苦!
在那一刻,"印第安人"意味著所有的邪惡和恐怖。一個野蠻的屠夫!哦,不是他,不是她的錢多斯!然而那是事實,的確是。
離牧場場房還有一半的路,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考特尼索性停下跪到地上,一路傷心欲碎的她盡情哭泣起來。沒聽見他跟上來的聲音。這次再不會有一雙強有力的胳膊來安慰她,不會有安慰人的聲音來告訴她那是個謊言,或者至少讓她弄個明白。親愛的上帝啊,為什麼?她努力想記起在布勞爾的農場遭襲擊的那一天來。那不是件易事。她曾費盡力氣地把那事兒從腦子裡清除掉。然而她記起來了,她的害怕,那飼料盒被揭開時她的驚恐。相信自己必死無疑又希望自己不要哀求討饒。接著是看見那個印第安人--不,不是個印第安人,而是錢多斯。她見到過錢多斯。可是那天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他那長長的梳成小辮的頭髮,那戰爭時塗的油漆,那把刀子。還有他打算殺死她。纏扭著她頭髮的他的手,恐懼,然後是看到他的雙眼,那不是印第安人的一雙眼睛。她只知道那雙眼睛與那張嚇人的臉不相稱,它們本該是非常可怕的,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可怕。
現在,她知道為什麼她第一次見到那個槍手時,便敢把性命交付與他了。
錢多斯說他們兩人之間有個結子。那是什麼意思?一個結子?還有那天他為什麼會同那些印第安人在一起,襲擊,殺戮?隨著那天發生的越來越多的事情重回記憶,考特尼哭得不那麼傷心了。伯利•比克斯勒對莎拉說的那有關復仇之事是怎麼回事?那些印第安人的營地遭到襲擊,他們要報復。他說拉茲•漢德利的兒子約翰,那個迅疾離開羅克裡的傢伙,聲稱他和其他一群人掃蕩了一支基奧瓦人所有的男女老少。可是那些死去的印第安人肯定是科曼契人,不是基奧瓦人。他們肯定是錢多斯的朋友。她記起比克斯勒說過,那些印第安人在抓獲每一位參與者前絕不會罷休。她猜想現在那些人都完蛋了,除非……特拉斯克!他是其中一個嗎?錢多斯說過他犯有強姦和謀殺罪。還有聖安東奧的那個人呢?他是其中一個嗎?在那場屠殺中,錢多斯失去了什麼人,以致於讓他用那種手段來殺死埃爾羅伊•布勞爾?以致於讓他時隔這麼久還念念不忘復仇?"你的這些,小姐?"驚吸一口涼氣,考特尼掙扎著站了起來。
那人靠近了一些,她看見了老內利和那匹花斑馬,她一直沒給它取名,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不可能一直擁有它。錢多斯畢竟還沒把這匹母馬帶走,她本以為他會的。
"你在哪兒--發現它們的?"她猶豫不定地問道。
"他走了,恐怕那才是你想知道的。"
"你看見他離開的?"
"是的,女士,我看見了。"這話為什麼會讓她感到害怕?只是因為錢多斯說過他不想見到這裡的任何人嗎?她無需為他而憂心忡忡,再也不需要要了。
"我猜你並不認識他?"她發現自己在問。
"實際我認識。"她牽過花斑馬,騎了上去,心情更加沮喪。太妙了,這正是錢多斯所不希望發生的。如果真有什麼事,她想他肯定會責備她。
"你在巴M工作嗎?"
"是的,女士。小名鋸齒,或者說他們那樣稱呼我,隨便吧。"
"我叫貓--"她剛開口,就趕緊改口,"考特尼•哈特。我不是自願來這兒的。我十分希望繼續去到韋科,找間房子住下……他們那兒有旅店,是吧?"
"是的,女士,不過還足足有四英里的路程。"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耐煩的說道,"可是你願幫幫我嗎?我將感激不盡。"鋸齒不出聲了。他不是個讓女士們掃興的人。事實是,他通常願意捨己為人地來對柔和性別盡上一番心意。可是這一位呢,嗯,存疑待查的問題太多了。要是弗萊徹知道是誰帶她來這兒,而鋸齒又讓她從指縫中溜跑時,不止可能,絕對,弗萊徹會把他給活活剝了。
"看看,女土,"鋸齒有板有眼地說道,"我恰好在四處溜躂。我還沒機會吃上一頓呢,你大概也沒吃。想來想去,今晚不適合進城了。而且你肯定有某種原因要到巴M去吧?"
"是的,"考特尼不無失望地回答,"我被要求把自己交給瑪格麗特•羅利,一個我連認識都不認識的女人,只是因為他說過要這樣。上帝份上,我不是小孩了。我並不需要一個看守。"一根火柴亮了,他們雙方都好好打量了對方一下。鋸齒差點沒燒到他的手指頭。他露齒一笑。
"來吧,我帶你進去見瑪吉。"
"瑪吉?"
"瑪格麗特。她自己的地方在房外背後,但是她現在大概還在那棟大屋子裡。別擔心,你不必先認識並喜歡瑪吉,我保證她會喜歡上你的。"
"你這樣說真是太好心了,可是……哦,很好。"考特尼夾馬向前,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過了一會兒她大膽問道:"這樣問是不是有點過份,你不會把誰帶我這兒,或者連你見過他一事對任何人說吧?"
"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考特尼一下戒備起來,"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錢多斯自己也沒解釋。他說過他不想見到這兒的任何人,那便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錢多斯,那是他現在對自己的稱呼嗎?"她掃了他一眼,說:"我想你說過你認識他的。"
"上回他在兒時,他只回答某個長得要死的印第安人名字,沒人會發那音,也沒人記得住。"
"聽起來就像是他。"
"你認識他很久啦?"他問道。
"不……嗯,假如你算上……不,那不是……哦,天,我囉囉嗦嗦講不清,是吧?我認識他大約一個月了。他從堪薩斯帶我到這裡末的。"
"堪薩斯!"鋸齒噓了一聲,"那可他XX翟兜煤苣模圓黃穡俊!?"是的,就是那兒。"
"路那麼遠,足以讓你們倆互相瞭解個透吧?"他隨意說道。
"你會這麼認為,對不對?"考特尼輕聲說道,"然而今晚我發現根本不瞭解他。"
"你知道他要去哪兒嗎,哈特小姐?"
"知道,去--"她收住嘴,看著騎馬走在旁邊的這人的黑影。就她所知,錢多斯在這裡可能受到追捕。"對不起,我似乎想不起他提到的那城鎮的名字了。"鋸齒咯咯笑個不停,讓她吃了一驚。"他對你那麼重要,是嗎?"
"他對我無關緊要。"她不無傲慢地向他保證,他又大笑起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4:35
第39章
還沒走到前院,考特尼便聽到了動人的吉它曲在夜空中飄蕩。接下來,那棟高大的房子也進入了視線,屋內,包括前邊的門廊都是一片燈火通明。門廊那兒一群男人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倚在欄杆上,有的甚至還歪在寬寬的台階上,台階向上直通一扇大前門。伴著吉它曲的是他們爽朗的笑聲和溫和的逗樂聲。這是一幅充溢同志情誼的溫馨的場景,是巴M極好的寫照。不用說,生活在這兒肯定很愜意。
可是考特尼見到門廊內只有男人,好多好多的男人時,她不自在起來。而且他們一見到她,音樂也在一聲刺耳的音符中嘎然而止。
鋸齒牽著幾匹馬走到門廊裡時,四下靜默無聲。連一點竊竊私語都沒有。
一片沉寂中.鋸齒的笑聲讓考特尼覺得十分刺耳。"你們這些馬背漢以前從沒見過女人是不是?他XX怠圓黃穡痢揮質鞘裁聰F妗5侶常u嫠唄曇瘟爍隹腿恕客竺媯親諾恪!幣桓鼉矸⒌男』鎰余?幌掄酒鵠矗雇俗漚四巧惹懊牛垡豢桃裁煥肟繼嗇帷?"還有你們這些牛販子,眼前這位是哈特小姐。"鋸齒繼續嚷嚷,"不知她要作客幾天。不知你們還見不見得著她,那麼趁有機會,你們還不脫帽致意。"幾個人脫了帽,而其他人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惹得鋸齒放聲大笑。"我從未見過這樣一群榆木腦袋。來吧,女士。"考特尼擠出一絲稍縱即逝的微笑,接著心懷感激地催馬跟上鋸齒,繞過房側。她聽見門廊內一陣狂亂的靴子的踢踏聲,知道如果回頭,肯定會看見所有那些牛仔們都趴在門廊欄杆上,探頭追視她。
"你以此為樂,是不是?"她輕聲問騎馬緊貼在前的鋸齒。
"我喜歡煽起那群小子們的興致。"他咯咯地笑著,滿心歡喜的樣子。"不過我沒想到他們不僅腦子轉不動,連舌頭也轉不動了。你美得驚人,女士。他們會相互取笑一個月,因為他們見到你時,竟沒有一個清醒點的,知道說聲'你好'。"他們繞過房子後牆。"到了,我料想瑪吉隨時會過來。"鋸齒在一間小屋前下了馬,這小屋看起來,更嫁是在新英格蘭鄉村,而不是在這德克薩斯大平原。考特尼一下子被這間粉刷得雪白的小屋子吸引住了。一道尖樁籬笆,一條兩邊花團錦簇的人行道,窗子掛著百葉簾,窗台上還擺著花盆。小屋別緻可愛,但在那棟龐大的德克薩斯牧場房背後顯得頗不相宜。小屋前院是一片濃密的草坪,左邊長著一棵高大的老樹。小屋的前門上方甚至還搭了個涼棚似的籐架,一株矮小的葡萄正勇敢地攀緣著要蓋住籐架。
"哈特小姐?"
"哦。什麼?"考特尼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小屋上收回來,讓鋸齒扶著她下了花斑馬。她現在看清了,他個子不算特別高,身體細條條的,可是那雙與她雙目相接的眼睛卻顯得和藹可親。
牧場房的一扇後門關了起來。"那一定是瑪吉。"果然是。一位矮小的婦女匆匆穿過那個將兩棟屋子隔開的後院,--邊走一邊將一條披肩披到肩上。大屋子透出來的燈光亮得很,足以讓考特尼看清那一頭花白的頭髮,那柔軟的、渾圓的身軀,還有,當瑪吉靠近他們時,那雙明亮的、充滿生氣的綠色眼睛。
"喂,誰是我的客人,鋸齒?"
"我讓她來告訴你。"他答道,接著又加上一句,"你的一位朋友帶她來的。"
"哦?誰?"考特尼瞟了一眼鋸齒,見他沒準備說出來,才鬆了口氣。"錢多斯。"考特尼答道,"至少那是他本人對自己的稱呼--這段時間。"瑪吉一邊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那個名字,一邊搖著頭。"不,不,我不記得這個名字。不過呢,這麼多的年輕小伙子打這兒來來往往,我的確很樂意想著自己至少給他們其中一些留下了印像。被人當作朋友真是再好不過。"
"聽聽你,"鋸齒不以為然地說道。"好像牧場裡大夥兒都不喜歡你似的,瑪吉。"見到別人因這句節外生枝的話而臉紅,考特尼暗自生樂。她一下子對瑪吉生出好感來。可是矜持,她告訴自己,就是矜持。
"要是你想不起錢多斯來,那麼我真的不能麻煩--"
"說瞎話,我說你真是在說瞎話,孩子。只要你告訴我一點點他的情況,刺激刺激我的記憶,我馬上就會想起他來的。我從不會忘記任何人,是不是,鋸齒?"
"你當然忘不了。"他咯咯地笑道,"我去取取你的包裹,女士。"他對考特尼講。
考特尼跟他走到馬邊,低聲問道:"我能把他的情況告訴她嗎?他沒說過……哦,上帝份上,我不知道他想在這兒逃避的是什麼。不過你是知道的,對嗎?"
"對,我知道。是的,你可以告訴瑪吉。她過去總是替他說話的。"太令她好奇了,她還有好多話要說,然而他說道:"我會照看你的馬匹的,女士。而且我希望,嗯,我想我希望你會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她沒有誤解他的意思,"錢多斯不會因為我而回來的。"
"你肯定嗎,女士?"他把那幾匹馬牽走了。考特尼提著包裹站在那兒,直到瑪吉過來引著她沿著那條花徑去了小屋。
"你看上去沒有一點高興勁兒,姑娘。"瑪吉溫和地說道。"那個帶你來我這兒的人,他對你很重要嗎?"這個問題考特尼受不了了。"他--他是我的護送者。我付錢讓他帶我去韋科,可是他不收我的錢。他也不把我送到韋科去。相反他帶我來了這兒,因為他說你是一位朋友,說你是這附近他唯一信得過的人,而且他不想為我孤身一人而擔心。上帝份上,那真是個笑話!他擔心我,他都把我甩了。"那個可惡的疙瘩又開始鯁在她的喉嚨裡了。"他--他就把我扔在這兒!我是那麼--"眼淚如泉水一樣嘩嘩湧出,當瑪吉送上自己的肩膀,考特尼便來者不拒了。太難為情了。可是心痛得實在太厲害,再也掩飾不住。
考特尼知道自己管不了錢多斯,也知道他並非她心中所想的那樣。他身上那可怕的報復欲的一面,是她不可能去試著理解的。然而除了那一點,除了知道自己應該為不會再見到他而高興之外,她感到痛苦難當:被遺棄、甚至背叛,而且令人痛心。上帝,真讓人心痛。
瑪吉讓考特尼坐到沙發上--一隻昂貴的奇彭代爾式沙發,考特尼後來稱羨不已--又遞給她一隻花邊手帕。她只稍稍離開這位年輕的客人一會兒,點亮了客廳內的幾盞燈,很快又回來,將考特尼摟在懷中,直到這姑娘安靜下來。
"好啦。"瑪吉又找了只手帕換下那只濕透了的,"我經常說,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對身體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可是你不能把這話對男人們說。天哪,我們這周圍全是男人。能換換口味照料一個女性,真是好極了。"
"我剛才那樣,真對不起。"考特尼一邊抽抽嗒嗒一邊說道。
"不,姑娘,別說對不起。想哭的時候就該哭。感覺好點兒了嗎?"
"還沒真正好起來。"瑪吉輕輕拍拍她的手,溫和地笑著。"你愛他愛得那麼深?"
"不。"考特尼脫口而出,語氣堅決,接著又呻吟一聲,"哦,我不知道。我愛過,可是今晚我弄清真相之後,怎能還愛他呢?那些野蠻之行他也能夠……"
"天哪,他把你怎麼樣了,親愛的?"她低聲問道。
"不是我。他--他為了報復,把一個人一刀一刀割死了。"
"這是他告訴你的?"瑪吉大吃一驚。
"我早先已知道此事了。錢多斯只是證實了幹那件事的就是他。而且他現在正趕去殺另一個人,也許會用這同樣恐怖的手段。或許這些人遭他的報復是罪有應得,我不知道,可是殺人手段如此--如此殘忍!"
"男人們都會做些可怕的事情,孩子。天知道為什麼,然而他們就是要做。至少大多數男人對他們的行為能說出個道道來。你那位年輕人怎樣?"
"我不是十分肯定,"考特尼靜靜地說道,又把她所知的很久以前的那次印第安人的偷襲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我知道他有一些科曼契人朋友。"結束時她說道。"他甚至可能曾同他們住在一起。可是那就足以成為如此可恥的暴行的理由嗎?"
"也許她有個妻子在那些人之中。"瑪吉提出來,"許多白人的確娶了印第安人做妻子,你是知道的。而且要是她在被殺害之前還遭到姦污,那便可以解釋他那凌遲之舉了。"考特尼歎了口氣。她沒想過要牽涉到一位妻子,然而瑪吉很可能是正確的。那就可以解釋錢多斯為什麼如此瞭解印第安人了。當然,瑪吉也僅僅是猜測而已。
"我能否原諒他的行為,或者理解,真的無足輕重。"考特尼細聲說著,"我永遠也不打算再見到錢多斯。"
"而那使你非常痛苦--別,別不承認,姑娘。那麼現在,我不得不屈從於我那強烈的好奇心,那就是那位年輕人到底是誰?你能為我描述描述他的模樣嗎?我極度希望記起他來。"考特尼低頭看著自己緊夾在膝間的雙手。"錢多斯是位槍手,他對那個十分在行。那也是我同他一起旅行感到安全的一個原因。他又高又黑,而且真的十分英俊。他長著一頭黑髮,可他的眼睛卻是藍色的。"瑪吉一言不發,她便接著講,"他話不多。他根本不願多說話。想從他那兒打聽點事兒,簡直跟拔牙似的。"瑪吉歎口氣。"你的描述,我見過一打從這牧場上往返的人都那樣,親愛的。"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告訴你的……哦,鋸齒說過錢多斯在這兒時,曾用的是個印第安人名字。"
"嗯,這下的確縮小了範圍。這兒曾來過兩個叫印第安人名字的年輕人。一個是個混血……對了,他真是長著一雙藍眼睛。"
"錢多斯可以看作半個印第安人,儘管他稱他不是。"
"好吧,他如果不是呢,那麼--"瑪吉停下來,雙眉緊鎖。"他幹嘛沒同你一起來這兒?"
"他不願。他說這兒有一些人他不想見到。恐怕他在這兒犯了什麼事了。也許他遭到警察通緝,或者其它之類的。"
"他還說過別的什麼沒有,姑娘?"瑪吉問道,她柔和的聲音此時變得急切起來。
考特尼羞怯地笑了。"他警告過我不要稱你為'老女士'。他說他有一次那麼叫,你給了他一耳光。"
"我的上帝!"瑪吉倒吸了口涼氣。
"你知道我說的誰了?"考特尼問,現在她高興起來了。
"是的,是的。就在我搧他耳光那天,我們成了朋友。他不是……輕易能被瞭解的。"
"他果真在被警察通緝嗎?"考特尼輕輕地問道。她必須知道。
"沒有,除非你當弗蘭徹是'警察'。他不是在處境最好的時候離開這兒的,還有弗萊徹,他在盛怒之下說了些十分傷人的話。他們都說了些氣話。可是那是四年前的事兒了,弗蘭徹現在後悔--"
"四年?"考特尼插話道。"可是那正是他同科曼契人一道騎行的時候。"
"是的,他回到科曼契人那裡,然後一一"瑪吉停了嘴,手捂到胸間。"我的上帝,那次襲擊,是的,肯定就是……他母親同科曼契人住在一起,姑娘。還有個他深愛的同母異父的妹妹:後來她們肯定遇害了。兩人都……哦,可憐的孩子。"考特尼面色蒼白。他的母親?一個妹妹?他為什麼不告訴她?他曾經提到過他的妹妹一次,說是她給他取的錢多斯這個名字。他說過他會一直用那個名字,直到幹完必須做的事情……那樣他的妹妹才能停止哭泣,在寧靜中安睡。
考特尼盯著窗外,眼前一片茫然。她還不太明白。那夥人殺害了他的母親和妹妹。她簡直不敢去想他有多痛苦。唉,她從未相信過她父親死了,可僅僅只是各居一方,看看她自己受了多少痛苦。而錢多斯很可能還見過她們的遺屍……"
"夫人,我……我們談點別的事情,好嗎?"考特尼肯求道,覺得又一股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當然可以。"瑪吉令人寬慰地說道,"你或許可以跟我說說你幹嘛來這兒?"
"好的。"考特尼抓住這個話題,"我來這兒找我的父親。錢多斯說你知道他是不是住在韋科。他說你認識所有的人。哦,上帝份上,我連個自我介紹都還沒做呢。我叫考特尼•哈特。"
"哈特?韋科確實有位哈特醫生,可是--"
"就是他!"考特尼一邊叫,一邊激動地跳了起來,"我是對的。他果真還活著!他在這兒!我知道的廠瑪吉搖搖頭,滿臉疑惑。"我不明白,姑娘。埃拉•哈特在上次教會聚餐上對休•安妮•吉本斯說,哈特醫生唯一的女兒在一次印第安人襲擊中死了。"考特尼瞪大眼睛盯著年長的女人。"他以為我死了?"
"一場大火燒掉了那棟農房。"她說道。"他說你和你的繼母躲在那間屋子裡。那是他告訴休•安妮的話。"
"可是我們躲在穀倉內,在飼料盒裡!"瑪吉搖著頭,完全糊塗了。她還沒想出該說什麼,考特尼便問道:"埃拉是誰?"
"怎麼啦,是哈特醫生的妻子。他們大約兩個月前結的婚。"考特尼又坐了下來,很快冷靜了。一位妻子。不,另一位妻子!不公平,就是不公平。她就永遠不能獨自擁有他,哪怕只時片刻嗎?而且僅僅晚來了幾個月!
苦惱中,她無意地說出錢多斯的一句髒話來,"他XX?"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6:52
第40章
廚房裡亮堂堂的,除鋸齒外空無一人。鋸齒坐在桌邊,桌上擺著高高一杯子牛奶和一塊櫻桃餡餅。後門打開了,瑪吉潛身進來,他一動沒動。聽腳步聲他已知道來人是誰。她一臉焦急的神態。
鋸齒仰身靠在椅子上,審視著她。
"你打算告訴他嗎?"瑪吉站在那兒,低眼看著他。"你也知道,你沒想著要告訴他嗎?"
"沒。我適才正等著看你怎麼辦呢。況且"--鋸齒一笑--"那孩子讓我發過誓,讓我把見到他一事給忘掉。對這事兒他可真是說一不二。你知道他會怎樣。"瑪吉將手臂抱在胸前,盯著那扇把廚房同小屋其它部分隔開的門。"他還沒睡嗎?"
"想是。"鋸齒點點,"還早呢。那位小姑娘怎樣了?"
"我讓她睡了。你知道她是哈特醫生的女兒嗎?"
"真的?嗯,這一點上我放心了。至少現在我知道她會在附近待上一段,不是這兒,便是在鎮子裡。"
"我可沒那麼肯定。"瑪吉歎了口氣,"聽說她父親結了婚,那姑娘十分不安。那是個非常不幸的小姑娘,鋸齒。"
"會改變的,只要凱恩一回來。"
"你認為他會回來?"鋸齒點點頭。"我從未見過他在任何事情上讓過一丁點兒,瑪吉,但是我今晚見到了。那妞兒對他至關重要。你肯定想到這茬上了,否則你不會思量著要告訴弗萊徹的。"
"那還不是我要告訴他的原因。"瑪吉輕輕地說著,聲音很悲傷。"如果僅僅就那些事兒,我是不會在這種結局可能會令他大失所望的時候去跟他說這說那,激得他熱情高漲的。但是我從哈特小姐那兒得知,四年前在堪薩斯,一支科曼契人遭到一夥白人的屠殺,從那時起,那小子便一直在找兇手報仇。"
"他XX擔心?"看來是,"瑪吉回答道,"被害了。弗萊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有人大聲說話吵醒了考特尼,他們靠近小屋時聲音更大了。接著小屋的門忽一下打開,考特尼驚坐起來,抓起蓋被遮在她的內衣外。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正站在門口。他身後是瑪吉,她一把推開他,進到屋裡。她仔細地看了看考特尼,然後轉身對著那漢子。
"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瑪吉大聲說道,顯得十分生氣。"你把這可憐的姑娘嚇壞了!這本來可以等到明早再說的。"那漢子此時已進到屋內了,他輕柔而堅決地將瑪吉從身前推開。他兩眼盯著考特尼,一臉堅決果斷的表情。
他又高又壯,肩寬胸厚,胳膊粗粗的,長著一雙表情豐富的棕色眼睛,一頭深棕色的頭髮,額頭上方正中央一縷已略顯灰白,厚厚的鬍鬚間也間雜著灰白色。他會是個挺帥的男人,考特尼想,要是他別顯得那麼凶巴巴的話。
考特尼在沙發上坐得更直了一些。這是間只有一個臥室的小屋,她斷然不肯佔用瑪吉的床。
"你是誰呀,先生?"她問道,她的直截了當使他不覺一愣。他甚至看了瑪吉一眼,似乎在問,這就是你那可憐的嚇壞了的小姑娘?他看起來是那種長期習慣於別人對他俯首聽命的人。這就是巴M的老闆嗎?"我是弗萊徹•斯特拉頓,哈特小姐,"他證實了這點,聲音生硬得很,"我曉得你認識我的兒子,凱恩,很熟。"
"不,我不認識,"考特尼一口否決。"而且如果那就是你破門而入的原因--"
"你認識他叫錢多斯。"她瞇起了眼睛。"我不相信你。他提到你時直呼你的名字。如果你是他的父親,他會說出來的,然而他並沒說。"
"自從米拉帶他走後,凱恩便再也沒叫過我父親。"弗萊徹回答道,"他母親--米拉,一位一頭黑髮的固執的愛爾蘭姑娘,她身上半點原諒人的細胞都沒長。他那雙眼長得跟她的一模一樣。那就是我認出他的原因,當時我絕望地認為他們母子倆都死了,十年後他才露面。"考特尼驚呆了,她看了瑪吉一眼,希望得到她的證實。
"是真的,姑娘。那條漢子的沉著鎮靜一下瓦解了。那種最淒慘的痛苦在他面部顯露,使他突然間看上去蒼老了好多。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控制,表情更加嚴厲了。
"凱恩跟你說過他母親死了嗎?"他問考特尼。
她本來很想給他一些希望。她不清楚是為什麼,可是她但願自己能夠。她奇怪幹嘛這樣。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個嚴厲的人。上帝份上,顯然連他的兒子也不喜歡他。可是仍然……
"錢多斯從未對我提過一次他的母親。"她照實說道,"我知道有過一場屠殺。我見過錢多斯同那些屠殺後倖存下來的人在一起,他們襲擊那個農場時,我正待在那兒。那天錢多斯饒了我一命,當時差不多所有人都被殺死了。他處置那個參與對印第安人殺戮的農夫時手段慘不忍睹。不過假如他的母親遭到強--殺害的話,我至少能理解是什麼驅使他幹那種事的。"她停了一會兒,接著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是如果你是在向我詢問他母親去世的證據,那我給不出來。你得去問錢多斯。"
"他在那兒?"
"我不能告訴你。"
"不能--還是不願?"他問道。
在他這種敵視的狀態下,考特尼的同情心消失殆盡。"不願。我並不認識你,斯特拉頓先生。可是我的確知道錢多斯不想見到你。考慮到那一層,我幹嘛要告訴你上哪兒去找他呢?"
"忠誠,是吧?"他大聲吼叫,不習慣被人駁了面子,"但是讓我來提醒你,年輕的女士,你是睡在誰的屋頂之下。"
"說那些,我走就是!"考特尼厲聲說道。她站起來,隨身拽著毯子,遮住身子。
"坐下,他XX?"
"我不!"在一陣怒氣騰騰的沉默之中,瑪吉輕聲笑了起來。"我認為你最好改改你的策略,弗萊徹。這位姑娘一個月來一直與你的兒子為伴。他的桀驁不馴早已傳染給她了--至少在同你交涉時。"弗萊徹繃臉看著瑪吉。考特尼繃臉看著瑪吉。一聲激動的長歎,瑪吉站起身來。
"我認為,弗萊徹•斯特拉頓,像你這樣一個老古怪,應該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瑪吉嚴厲地說道,"難道你以前不是搞這一套嗎?難道我沒有聽你說過不下一百次.說假如你有機會你一定重頭來過嗎?好啦,你也許能獲得那個機會,但是就我看來,你會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你已經犯了彌天大錯。不來問這位姑娘,跟她解釋,告訴她探聽凱恩的情況對你有多麼重要,你卻反而仗勢威脅她。她幹嘛非得跟你說不可?她只不過在這兒過個夜--在我的屋頂之下,我得多說一句。她並不靠你什麼,弗萊徹,那麼她幹嘛非得對你說呢?要換成我,我也不說。"說完這番話,瑪吉出了小屋的門。小小的客廳內隨即而來的靜默頗令人不適,不好開口說一句話。考特尼又坐到沙發上,開始為自己動了脾氣而感到羞慚起來。畢竟,這位就是錢多斯的父親。而且他們雙方都掌握著對方想知道的錢多斯的情況。
"我很抱歉。"她開了口,接著又笑了,因為弗萊徹不約而同地也說出了這句話。"也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斯特拉頓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錢多斯不願靠近這塊地方嗎?"
"錢多斯。"他反感地嘟噥著這個名字,"別要求我叫他凱恩,"考特尼堅決地說道,"對我來說他是錢多斯,簡簡單單就是錢多斯。"
"好D2,好吧。"弗萊徹輕聲嘟噥道,"不過也別要求我叫他錢多斯。"
"我不會的。"考特尼莞爾一笑。
"關於你剛才的問題,"他一邊說,一邊拖來一把椅子坐下,"凱恩不想讓我知道他在附近,這並不使人驚奇。四年前,當他出走的時候,我派我的夥計們去追他,想把他帶回來。當然,他們從來沒趕上過他。他牽著他們逗樂似的追了近三個禮拜,百般捉弄他們,我認為,直到他感到厭倦之後,才甩開他們。
"他有理由認為我會再一次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那大概就是他幹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就在附近的原因。"
"你會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嗎?"
"我他XX!?"是什麼情形--以前?"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誤,"弗萊徹懊悔不堪地承認,"我現在都知道錯了。我一開始便把他當個小孩對待,而對科曼契人來講,十八歲已經是成人了。他回到這裡的時候就是十八歲。我做的第二件蠢事是,我總想讓他忘掉從科曼契人那裡學到的一切,就是那些對他來說,同他們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已經是習慣成自然的東西。是我讓他惹我生氣,一次又一次。他本想要我必須給他的一切,對此我無法接受。"
"你說過你以為他死了十年了。那段時間他都同科曼契人生活在一起嗎?"
"是的,同他母親一道。她從我身邊跑掉了,知道吧。哦,我不能責怪她離我而去。我真算不得一個最忠實的丈夫。可是她不必將那孩子一塊兒帶走。她知道他對我是多麼的重要。"
"你不能指望一位母親拋棄她的孩子。"
"是的,不過兩人合不來時,有其它的方式來分開嘛。本來隨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本來可以隨她挑個地方來安置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有一半時間同凱恩待一起。相反,她消聲匿跡了。我一直不明白她何以能這樣,直到凱恩露面。那時我才知道這麼些年他們一直躲在哪兒。
"哦,一開始還不是在躲藏。事情是,他們被基奧瓦人抓獲了,又賣給了科曼契人。有個年輕的科曼契小子將他們倆都買下了。他娶了米拉,又收養了凱恩。"他搖著頭。
"凱恩跨著他那匹馬闖進這裡來時,肆無忌憚,那樣子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披一身鹿皮,留著他XX擔圓黃穡恢輩豢霞艫艫哪切┌枳印N業囊桓齷錛潑豢勾蛩拐媸歉銎婕!!?考特尼完全想像得出年輕的錢多斯騎馬闖進巴M時那副模樣,還面對一堆生面孔的白人。不像她,他肯定毫不畏懼,甚至是目空一切。而他的父親會是什麼感覺呢?兒子回來成了個野蠻人?她看得出哪裡會出麻煩了。
突然她想起了錢多斯的那個噩夢。
"他是叫你……嗯,'老頭'嗎,斯特拉頓先生?"他嘟噥著。"他只願意這麼叫我。他跟你說過那事兒?"
"沒有。我們趕路時他被蛇咬了。"她解釋道。越來越多的事重上心頭,她又來了氣。"那個頑固的傻瓜竟然連向我呼救都沒呼。我們鬧了點彆扭,你看……好吧,無論如何,那晚他同蛇毒相抗時,噩夢不斷,還說了不少夢話。有一句話他說--"她停下來,不想原封不動地複述錢多斯的話。"好吧,他很反對你剪他的頭髮。你真的要剪嗎?"弗萊徹坐立不安起來。"那是我最大的錯誤,是這個錯把他逼走了。我們又吵了嘴,無數次中的一次,我氣急敗壞地命令我的手下把他關起來,割掉他那些該死的辮子。那場混戰遭透了。凱恩拿他那把刀子刺傷了三個小伙子,後來鋸齒才開槍將他手中的刀子擊落。就是那個教他打槍的人,鋸齒。不過凱恩在這兒的時候不願意帶槍,就那把刀子。簡直把我氣瘋了,他就是不肯做個,他XX擔圓黃穡褪遣豢獻齦靄茲?除了那些鹿皮,偶爾一件馬甲外,他什麼也不願穿。天冷了,可能還穿一件茄克。但就那些了。不穿襯衣,雖然我給他成打成打地買。我認為他那麼做是故意來氣我。"
"但是為什麼?難道他不想待在這兒?"
"一點不錯。"一聲長長的、心力憔悴的歎息,其中充滿了悔恨。"凱恩來這兒時,我以為他要長留在這兒,我以為是他自己想來。那就是我之所以從一開始,就一直搞不懂他時時表現出敵意的原因。他從不與人打交道,甚至吃飯也單獨在一邊,除了有時他在牧場裡累得筋疲力盡外。沒有哪天他不帶些肉到餐桌上,儘管他必須等天沒亮便起來去打獵。他甚至不吃我他恍小!?"勞駕,斯特拉頓先生,"考特尼打斷他的話,"你不必為那個字眼不停地說對不起,那話我已耳熟能詳--承你兒子的美意。"
"是嗎?"頭一次,他露出了笑容,"他起初露面的時候,根:本連髒話也話不說,除了用科曼契話。我很高興他在這兒還學有所獲。"考特尼轉了轉眼珠子。上帝份上,為了這種事兒而驕傲!
"你剛才說?"
"是的,嗯,如我所說,他不與人打交道,不願結識那些人,更別說我了。你跟他沒法交談,除非你自個兒磨破嘴皮。我想不起他哪一次先跟別人說話過。然而我十分清楚他腦子裡裝滿了疑問,因為我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得出來。可是他真他媽有耐性。他能等著,直到他的疑問不問自解。你瞧,只要我們能教的,他什麼都想學。他也學了。一年以後,這牧場上沒什麼事情他不會做的。我以為那是他是選擇來這兒的另一個原因。"
"但他不是自擇的?"
"不是。儘管他沒告訴過我。我不得不從瑪吉那兒打聽,嘻,還是在他來這兒兩年以後。那時他已經對她敞開心扉了。實際上,她是唯一一個對他瞭解頗多的人。"
"他幹嘛要來這兒?"
"他母親,"弗萊徹簡單地說道,"可以說是她強迫他來的。然而事實是,他為她幹什麼都義無反顧。瞧,他已到了年齡,在那支科曼契人中他本可以成為一名完全獨立的成員,享有做一個男人的各種權利,包括娶個老婆。我猜她考慮著趁他在那個世界安身之前,他應該來這個世界體驗體驗,這樣日後他便沒有任何後悔之事。我由衷讚歎米拉這種舉動。"他對考特尼說著,更像在自言自語。"她是在為那孩子著想啊,不是為她自己。"
"她曾要求他在這兒待五年。三年後他便走掉了。她希望他好好享受有錢的好處,而且不瞞你說,我有的是錢。可是他對!?"同那些印第安人們相處十年之後,凱恩真成了個科曼契人,除了血統外,從哪兒看都是。他從沒想過要入鄉隨俗。他只是在熬時間,在盡其所能地向我們這些白人學習,他肯定那樣看待我們。嗯,至少他那思維還沒有將知識拒之門外。誰知道呢,要是我沒有對他那些他XX當枳臃⒛訓幕埃踔了擋歡ɑ崠迥甑摹!?"錢多斯不再留著辮子了。"考特尼平靜地說道。
"是嗎?好吧,無論如何,那還像回事。但是他也不再有那支科曼契人了。"
"不完全正確,"考特尼簡明扼要地解釋道,"在追殺那些襲擊過科曼契人營地的壞蛋時,他一直不乏幫手。實際上,我們在通過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一路上他的好幾位朋友一直跟在附近。要不是答應護送我去韋科的話,他本來是要同他們一道趕路的。"
"他幹嘛要答應護送你,哈特小姐?"弗萊徹十分好奇地問道。"聽起來根本不像我所知道的凱恩。"
"他起初並不願意。他想方設法勸說我根本就不要跑這一趟。
說真的,我本來都對他不抱希望了,這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那是因為他正好也要來德克薩斯。我答應如果他帶上我,我就把全部的積蓄都給他。我認為我同他是做了筆交易。可是今晚我剛要給他錢時,他生氣了,還說錢與那毫不相干。"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接著輕聲說道,"他說我不應該對他瞎猜猜,也不要想著弄明白他是什麼動機。他說的也對。我一點也不懂是什麼促使他這麼做。我認識的人當中,就數他最溫柔了--然而又野蠻之至。他一會兒十分可愛,處處護著你,一會兒又翻臉不認人,還總想讓我恨他。"
"可愛?護著你?我從沒想過會有人用這些話來描述凱恩。"
"四年的時間可不短,斯特拉頓先生。你還是四年前的那個你嗎?"
"正是,不幸之至。老骨頭本性難移。"
"這麼說你仍舊想著要讓錢多斯脫胎換骨?"
"不。我想我已知道那樣是不現實的。他就算是我的兒子;可他是他自己的。可他XX怠愀詹潘檔氖恰氯帷?"考特尼雙頰發熱,想著要為自己開脫一番。她事實上已經承認了他們之間的親呢關係,否則還有什麼其它原因會讓錢多斯那種人變得溫柔呢?"我說過錢多斯是我所認識的最溫柔的人,斯特拉頓先生,可是那樣的情形太罕見。大多數時候他冷漠、粗率、萬般可惡,頑固不化,不要讓我忘了他還凶險可怕,殺人不眨眼,而且殘酷無情。哦,還有沒心腸。另外,還喜怒無常--"
"我知道他那副樣兒了。"弗萊徹咯咯地笑著打斷了她。"看來他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可是假如他全是那副德行,小姑娘,你怎麼又愛上他了呢?"他平靜地說道。
她想矢口抵賴,可又有什麼用呢?瑪吉大概已經告訴他,說她承認過愛錢多斯了。
"並非心甘情願的,我向你保證。"考特尼生硬地說道。"但是你、瑪吉,甚至連鋸齒--恐怕你們都有點誤會了。看來你們認為我會把錢多斯拖回這裡來。那不可能。我說過他可愛,並不是說他就愛我。如果有一天他真回這兒了,那也不會是為了我。"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就待在這兒,哈特小姐,費用算我的,"
"好吧,我打算待在韋科,斯特拉頓先生:"
"我是說這裡,牧場裡。"她搖搖頭。
"瑪吉難道沒跟你說我父親在韋科嗎?他是我來德克薩斯的原因。我是來找他的。"
"是的,我知道。愛德華•哈特。可那並不意味著你會希望同他住在一起。他又娶了位新娘。你肯定同他們待在一起會快活嗎?"她真不希望他那麼問。"在見到我父親之前,我什麼也不清楚。不過無論什麼情況,我不能待在這兒。"
"我看不出為什麼不能。我們現在已不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了。而且我們倆在一件事上有著完全的一致,哈特小姐。我們都愛我的兒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7:11
第41章
"這鎮子現在漂漂亮亮的,面積也大了。"鋸齒駕著平板馬車'走在韋科的主街上時,對考特尼說道。"戰爭爆發前它還沒這麼大。可戰後,一大批南方人湧人這鎮子,開始另謀新生。運牛隊駛往北方時在此歇腳,也起了作用。"
"這兒不會又是一個牛市鎮,是吧?"考特尼深為不安地問道。
"像堪薩斯的那些?不,女士。"他咯咯地笑了,"牛仔們途經這兒時,還沒把這兒搞得亂七八糟,不像他們在通過了印第安人的領地之後。"考特尼笑了。當然德克薩斯不會同堪薩斯一模一樣。她記得在穿越了近二百英里無人居住的地帶後終於到達一個城鎮,終於能洗個熱水澡、吃上一頓真正的飯菜、找個床睡覺,那時她有多快樂啊。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那些跋山涉水的趕牛漢們需要狂歡、需要瞎折騰一番。她只是希望他們別在這兒折騰。
有為數不少的人帶著槍,可是他倆沿街走了一程,她卻沒看出幾個真像槍手的。
至少韋科有個市鎮警察局長維護治安,而羅克裡卻沒有。而且儘管很多男人帶著槍,同時也有好多不帶的。衣著華美的小姐們,由先生們伴著,在鋪著木板的人行道上溜躂。考特尼還見到好些墨西哥人,兩三個印第安人,甚至還有個中國人。這一切使韋科看起來幾乎像個大城市似的。
"那兒是你爸的地方。"鋸齒指著前頭,"他在那兒也有個工作室。"與他們在芝加哥的家完全不一樣,這是一棟精心收拾過的漂亮的兩層樓房,在房子四周和圍著小院的籬笆沿線,有一些新栽培的花木。樓房坐落在一條小街角上。鋪著地毯的門廊裡擺了好幾把椅子,突伸在外的屋頂下吊著一把有坐墊的條椅,像個鞦韆似的。她想像著在暖洋洋的傍晚,坐在條椅上,感覺肯定美極了,因為你從那裡可以將整條主街盡收眼底,而你本人卻被遮掩得好好的,一點不招眼。
"他妻子什麼樣兒,鋸齒?"考特尼頗為緊張地問。他們在那棟房子前停下時,他作了回答。
"埃拉小姐?啊,她可真是位漂亮的女士,至少大家都這麼說。她在學校教書。戰後她同她兄弟一塊兒來到這兒。她兄弟是個律師。他在戰爭中失去了一支胳膊。我們原先那位教師返回東部之前,埃拉小姐一直在他的律師事務辦公室裡幫他忙這忙那的。她主動接替了那位教師的職位,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在學校裡。"考特尼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老天,又一位得竭力周旋的繼母!她所能想起的儘是上次那位有多麼的令人不堪忍受。然而她父親這一次肯定是想要結婚,這就大不一樣了。他不是為了些合不合禮的原因而結婚的,看來也許他愛埃拉。
"喂,女士?"又一次她讓鋸齒站在那等著扶她下來。"對不起。"她一邊說,一邊牽住他的手下到地上。"我想我有點兒緊張。那麼長時間沒見過我父親了。而且近來四年我的變化太大。我看上去還正常吧?"她問道,聲音發著顫。
"你美麗得簡直可以做新娘,即使在我這種堅定不移的獨身者眼裡也是如此。"
"意思是還正常?"她抬頭對他露齒一笑。
他只是咯咯地笑個不停。去平板馬車後取她的毯制旅行包時,他對她那匹拴在車後的馬點頭示意。
"我把你的馬兒牽到代養馬房去。"他說道,"我曉得你父親放了一輛四輪輕便馬車在那兒。"
"謝謝。"考特尼傾身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還謝謝你帶我到鎮上來。你認為我會很快再次見到你嗎?"
"太可能了。"他笑了,"弗萊徹大概會派我或某個夥計每天到鎮上來看望看望你。"
"來看錢多斯有沒有露面?"
"對。要麼那樣,要麼他會安排某個人來監視你父親的房子。我認為他很可能會那麼做。"考特尼懊悔不迭地搖著頭。"那樣會一無所獲。我希望他能看到這點。"
"他所看到的只是又一次找回他兒子的機會。除此之外他一概不顧。他正指望著凱恩現在也許甚至會願意安頓下來,為了你。為了讓他住得離家近一些,他願意付出一切,不是一定得在牧場裡,而是只要近得他能夠時常見到他。瞭解到他們過去相互各不相讓的事兒,你對此會不理解,但是弗萊徹愛那孩子。"
"錢多斯曾有一次問過我是不是能夠過他那種方式的生活,一直奔波不定,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超過幾天。我認為他:永遠不會安頓下來的,鋸齒。"
"那個話題是怎麼說起來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她臉一片緋紅。"我當時問他會不會娶我。他不會的。"對她問這個問題鋸齒還不怎麼驚奇,倒是凱恩說的讓他吃了一驚,"你是說他直言不諱地回絕了你?"
"不。他只是問我能不能像他那樣生活。"
"然後你回絕了他?"
"不。我對他說那樣不是個養家的辦法。他也承認。談話到此就結束了。"
"你能過他那樣的生活嗎?"鋸齒試探性地問。
她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我過去一直認為,平平安安的,生活有保障,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可是最近幾年我逐漸懂得,一個家庭靠的是每一位成員來維繫,其它都是次要的。"她知道對一個幾乎還不認識的人,她說得太多了,但她打定主意說就說個痛快。"我同錢多斯在一起一直有種安全感,即使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也是,可是我的確希望將來某一天會有幾個孩子,孩子們是不能一年四季流離不定的。因此我就是不知道。"她說完歎了口氣。
"什麼最重要,對此男人們據說也可以改變觀念的。"有些男人也許會,考特尼想,可錢多斯決計不會。
因知道同她父親重逢她緊張得要命,鋸齒便離她而去了。
下定決心,因為要是換了錢多斯肯定會那麼做,考特尼徑直走到房子前舉手拍門。門一下子就開了,一位細高細瘦的女人眼巴巴地站在那兒。
"埃拉?"
"喲,錯了。"那女人咯咯笑道,"我是曼寧太太,這兒的管家。如果你想找哈特太太,每天的這個時間你得去學校教室找她。"
"不,啊,事實上,我是來找愛德華•哈特的。"
"進來吧,不過你得等會兒。他去鎮上某處看病人去了。"曼寧太太領著考特尼進了病人候醫室,一間擺滿了直背椅的屋子。考特尼並不介意。她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告訴這位婦女,而且在見父親前,她需要時間使自己鎮定一下。運氣不錯,這間屋子裡空無一人。因此她獨自坐在那裡,等著醫生回來。
這是她一生中最漫長的二十分鐘。她坐立不安,一會兒扯扯身上的綠裙,一會兒摸摸頭髮。她站起來踱幾步,然後又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終於,她聽見前門開了,聽見她父親的聲音、叫著曼寧太太說他回來了。他穿過大廳去辦公室時,從那扇開著的門口走過。
令考特尼驚訝的是,她似乎不會說話了。她想對他呼喊,卻一點聲音也叫不出來。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站在門口。她站了起來盯著他,還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她站在屋子中央,像個傻瓜似的,張著嘴,話堵在喉嚨裡。
足足有一分鐘,他還沒認出她來。她身上某種異樣的東西讓他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回視著她。也許是因她那雙眼睛之故。她那雙眼沒變樣,那一刻瞪得又大又圓,滿是懇切地望著他。
"我的上帝--考特尼?"
"爸爸。"她叫道。
他朝她飛跑過去。她撲到他懷中。在他的胳膊緊緊地摟住她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一種最令她不可思議的喜悅。他父親正擁抱著她,正是那種她時時刻刻、夢寐以求的他的擁抱。
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愛德華才從懷中放開她,又仔細地打量。他的雙手撫著她的臉,輕輕擦去她的淚珠。他自己也是淚流滿面,在那一刻考特尼知道了他是真真正正地愛她。他一直愛著她。只是因為她自己疑心重重,才別生了些枝節。上帝份上,那時她真是個蠢姑娘,如此深深地把自己裹在一片黯然傷神中,以致看不到那些一直伴隨著她的東西。
"考特尼?"他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我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爸爸。"
"你沒被抓走。我看見那些印第安人離開的,他們只帶走了那個農夫。"
"我當時躲在穀倉裡。"
"可是我在穀倉裡找過了。我拚命地叫你,直到嗓子叫不出聲音來。"
"你沒朝那飼料盒裡看。"她的話音裡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當然沒有。它根本藏不下……我的上帝,怎麼回事?"
"布勞爾先生在它下面挖過一個洞。他為他妻子準備的。襲擊開始時他也在穀倉裡,他便讓我們躲到裡面。薩拉和我都昏過去了。我猜那就是我們之所以沒聽見你叫喚的原因。"顯而易見的事情卻讓他捉摸了好一會。
"薩拉也還活著?"考特尼點點頭。"而且又嫁人了。"她解釋說大家都認為他被抓走了,說他死裡逃生根本不可能。她告訴他說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從來沒有,接著又迅速交待了這四年生活,還跟他說了在一張舊報上看見他的照片一事。
"薩拉認為我瘋了。可是跟你說實話,我認為她並不想相信那真是你。她很樂意嫁給哈里。"
"我也又結婚了,考特尼。"
"我知道。我昨天在巴M同瑪格麗特一起過的夜。她跟我說了埃拉的事。"雙手扶著女兒的肩,他盯著窗外。"老天,我有兩個妻子了!我得為此採取點行動。"
"而薩拉有兩個丈夫,"考特尼微笑著說道,"我保證她會同意一紙解約書的,那好於兩頭離婚,難道你還這麼認為?"
"我只好希望如此了。"
"爸爸,"考特尼問道,"你為什麼離開那個農場了呢?你受了傷。你幹嘛沒在那兒等著救助?"
"我受不了,寶貝,想著你死在了那棟熊熊燃燒著的房子裡。我必須離開那兒。我知道那樣做不明智,可是當時我簡直不能正常連慣地思考問題了。我甚至連一匹馬也沒帶上,因為那會又讓我想起你來。我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到了河邊,後來就人事不省了。一位教士和他的家人發現了我。等我清醒過來,意識到他們正帶著我往德克薩斯去時,我們已經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中了。"
"看來你就那樣來到了韋科。"
"是的。我拚命想忘掉那一切。我自行謀生。這兒好人多。"他突然停下來,接著又問道,"你昨晚怎麼待在巴M內,而沒有到鎮子裡來呢?"
"錢多斯就把我帶到那裡。"
"錢多斯?那是個什麼名字?"這個名字我會一直使用直到幹完我必須做的事。"這是他妹妹給他取的名字。他實際上是弗萊徹•斯特拉頓的兒子,或者不如說是他一個形同路人的兒子。要解釋清楚錢多斯不是件易事,爸爸。"
"告訴我你是怎樣從堪薩斯到這兒來的。"
"錢多斯帶我來的。"
"就他一個?"他驚呼道,她點點頭,"你單獨同他一起旅行?"那種迫使他娶了自己的管家的道德模式在他那驚異的表情中顯露無遺。考特尼不禁生起父親的氣來,這倒讓她自己吃了一驚。
"瞧瞧我,爸爸。我不再是個孩子了。我長大了,完全可以自作主張。而且如果我選擇單獨同一個男人旅行的話,那是因為我到這兒來只此一途,就那些。無論如何,完了事了。"她用一種更為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到了這兒。"
"可是你--都還好吧?"
"有錢多斯保護我。他不會讓我有任何閃失。"
"那不是……我的意思。"
"哦,爸爸。"考特尼歎了口氣。
"'爸爸'?"從門口他父親身後傳來一個驚異的聲音。"愛德華,我本以為你只有那一個女兒呢。"這及時的打斷使考特尼覺得很高興。她擔心她父親會持一種典型的家長作風來對待錢多斯。不過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怯生生的小東西了。她不會為她根本沒做錯的事情致歉。然而以此作為他們父女關係的新開端,並不是個好方式。
因此儘管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要對站在門口的那位女士以眼還眼,她還是繞過她的父親,優雅地伸出一隻手。
"你一定就是埃位。"考特尼熱情地微笑著,"是的,他的確只有一個女兒--我--還活著,好好兒的,就在你眼前。不過我讓他來告訴你前前後後的經過。我的包放在門廊裡了,曼寧太太能不能帶我找間屋子……?"她正要從那位莫名其妙的埃拉身邊尋個出路出門,他父親把她攔住了,用警告的口吻對她說道:"以後我們再繼續談談此事,考特尼。"
"如果我們必須談的話。"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高興一點。"不過我真的希望先住下來。而且我敢肯定埃拉現在也沒有很多時間--還是學校今天已經放學了?"
"不,不,我確實得回去。"考特尼離開那間屋子前,又對那位雲裡霧裡的女士笑了笑。一出來門便關上了,她靠在牆上,合上雙眼。她能聽見他們在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說個不停,她父親在解釋,埃拉聽上去好像很為他高興。
埃拉真是美貌的女子,而且又年輕。考特尼沒料到她會這麼年輕,只有二十五歲上下。長著一頭光潤的紅頭髮,一雙淡綠色的眼睛,這一生動的搭配,使埃拉看上去當然同考特尼以前所認識的任何一位老師都大不一般。
她父親大概很愛埃拉。他們並不需要考特尼即將給他們生活帶來的諸多煩亂。
她歎了歎氣,從牆上挺起身來,去取她的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7:28
第42章
考特尼沒意識到自己竟有這樣的巧計,成功地將任何有關錢多斯的談話往後拖延了好幾天。她一個勁地向她父親問問題,使其無暇他顧,問他所有在韋科的生活,怎樣遇見埃拉,如此這般。病人們使他忙得不亦樂乎--太熟悉了--這樣她只在傍晚和晚上才能見到他,而且即使這些時候他也經常被叫走。
她也認識了埃拉,發現自己實際上很喜歡她。繼薩拉之後,這倒是個巨大的變化。不過埃拉也很忙,忙學校裡的事。考特尼發現自己每天閒居獨處的時間太長。
不多久她就感到膩煩了。她想著接替曼寧太太那份活兒。畢竟,她收拾家務可是把好手。可是一天早上她聽說了曼寧太太的生活遭遇,又看見她為自己能為哈特一家幹活而倍感幸福的樣子,也就作罷了。然而考特尼做了那麼多年的事,現在讓她無所事事地混日子真是強人所難。她必須得找點事兒做。
有幾天時間她幫她父親照料病人。他很高興。她一直想著要全心投入他的工作,卻從來沒有機會來嘗試一下那樣有多累人。她太慈悲為懷,感情太容易衝動。有次見到一個殘疾兒童,她便徹底崩潰了,於是終止了在她父親辦公室的工作。
到這兒十天後,考特尼決定要離開。還不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在這兒是個無用的閒人。弗萊徹•斯特拉頓是對的。闖入別人新婚燕爾的生活,她很不自在。愛德華同埃拉倆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而現在他們又被迫抽出好多時間來陪她。他們還在相互瞭解呢,她的出現常常令人尷尬。
夜間最糟糕。考特尼聽見她父親和埃拉在她的隔壁房間親熱地交談,然後又聽見他們做愛。第二天早晨見到他們時她還羞得臉紅。這個她受不了。即使頭上捂個枕頭也不頂用。而且無從逃避,因為總共只有三間臥室,曼寧太太佔用了那第三間。
這些便是她要離開的原因,或者說考特尼是那樣告訴自己的。可事實是,她對錢多斯想念得要命,以致於苦惱不堪,而且還要讓她一直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對她父親說自己準備去看望瑪吉幾天,不過她真的很想從弗萊徹•斯特拉頓那兒說好話謀份工作。那麼大規模的牧場,一定有她幹得了的事兒。
她去了那兒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後,弗萊徹非常高興。她知道他會的,從他一天接一天地派人去監視她父親的房子便看得出。
她得鼓起足夠的勇氣告訴她父親,她總歸是不會回到他那裡去的了。他會很失望。他會告訴她說她不是非工作不可。他會提醒她說他們才剛剛團聚。但是她會對他說,並非彼此見不著面,想幾天一見就幾天一見。她離他僅僅只有四英里遠。
那些是她想對她父親說的話,可是真正原因歸結到一點:她想住在牧場裡,弗萊徹•斯特拉頓斷言錢多斯會回來,她想借他這份肯定聊以自慰。她需要那個希望,比什麼都更需要。
那晚同弗萊徹共進晚餐真是其樂融融。他盡力使她感覺跟在家裡一樣。瑪吉和鋸齒也同他們一起進餐,大家都對考特尼在牧場裡適合做什麼事各抒己見。這些建議包括為弗萊徹的圖書室編目,裝飾那棟大房子,甚至包括為新生的牛崽起名。當弗萊徹一口咬定說他總是為每頭牛崽起名時,鋸齒差點沒嗆著。
飯後又搞了個生動的、情趣盎然的憶舊茶話。瑪吉講述了弗萊徹是怎樣在加爾維斯頓發現她的。好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在物色個管家,知道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那個。可是她不想留在德克薩斯,當時她正在去新罕布什爾的路上,要去那兒同她姐姐一起生活。
弗萊徹許諾她可以隨心所欲地來管理他的家務事,而她知道同她姐姐一起她得不到那個權利,這樣瑪吉便應承下來。但是弗萊徹稱她至此還沒同意,直到他保證給她自己一棟房子,跟她留在英格蘭的那棟一模一樣。他信守了諾言,諸事順當。她得到了她留在他鄉那間小屋,從英格蘭那麼老遠海運過來,裡裡外外一應俱全!
在一片笑聲中,鋸齒講了十五年前他和弗萊徹如何相遇的故事。夜間,在那塊大平原上,兩人各自都以為對方是個印第安人。夜漆黑一片,黑得不敢去查看。他們各自都聽到了一些響動。是頭野獸嗎?還是個印第安人?兩人都過了個不眠之夜,緊張不安地躺在睡袋裡,相互僅隔二十英尺!第二天一早,他們相互看了看,一陣開懷大笑。
考特尼上床睡覺時,心情比這些天來舒暢多了。她需要接近這些同錢多斯很親近的人。嗯,也許不親近。他不容許。但是他們都關心他。而且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會對考特尼說他這樣的男人對她不適合,不像她的父親,假如他知道她愛著一個槍手的話,肯定會那麼說。
開著窗,一陣微風吹得窗簾輕輕飄動。考特尼翻了個身,舒展地躺在床上,睡意正酣。忽然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她大吃一驚。一個可怕的重物落到床上,沉沉地壓在她身上,按住她的雙臂,她一動也不能動。而這次她並沒將槍壓在枕頭底下,她本來以為她很安全的。
"你他XX檔降自謖舛墒裁?"他那粗暴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然而那是考特尼所聽到的最為甜密的聲音了。她想說話,可是他沒把手移開。
"我匆匆趕回這裡,差點沒把我的馬累死,跑到我預想的地方,卻發現連你的影子也沒有!幾分鐘前,想著你可能同她淒著睡一起,幾乎沒嚇得那老太太七魂出竅。可是不對,你在他XX抵鞣坷錚曳⒐奈矣澇恫換嵩傯餉乓徊降摹N乙歡ǚ枇?你到底在這兒做什麼?"考特尼搖著頭,想甩開他的手。他幹嘛不將他的手拿開呢?當然他肯定知道她是不會失聲尖叫的,知道她見到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是不對,他並不知道。她是從他身邊逃開的。他曾設法讓她恨他,而他大概以為自己成功了。那他來這兒幹什麼呢?他俯身將額頭靠著她的額頭,歎了口氣。他心頭的怒氣漸漸平息了。他來這兒到底幹什麼?她又一次問自己。
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他說道:"我老在惦記著。我必須弄清楚你是否一切都好,是否諸事都遂了你的願。是這樣的嗎?不,顯然不是,否則你就不會待在巴M這裡,而不是在鎮上同你父親一起。我知道他在那兒。我見到他了,還有那棟房子,他的妻子。出什麼事了,貓咪眼?你因為他娶了個妻子而不快?你可以搖頭,知道吧,或者點頭。"她沒那樣。她不願讓他就這麼舒舒服服地一個人說個不停。她張開嘴拚命向他咬去。
"哎喲!"他大叫一聲,趕緊把手抽開。
"活該,錢多斯!"考特尼怒道,"也不想想你在幹什麼,把我按得死死的,不讓我回答你這些問題?"她坐起來,又說道,"如果你來這兒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好好的,那你走就是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你膽敢走就試試!"她大吃一驚,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他沒走。他劃了根火柴,把一盞燈擱到她床邊。他點燈的那一會兒,她美美地看著他。他那樣兒糟透了,一身黑衣服髒得要命,眼周佈滿了疲憊的紋路。他臉也沒刮。他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冷酷而危險的槍手,可是在她眼裡,他卻那麼燦爛奪目。
他低頭看著她,當那雙淡藍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時,考特尼感到自己心弦緊繃起來。她穿著一件端莊大方的白棉睡衣,是埃拉帶她逛商店時買的。她那金黃的肌膚映著白睡衣還依稀可見,而她那雙眼睛顏色僅比她的膚色稍稍深了一點點。她那棕黃色的頭髮隨意披散著,閃著縷縷光彩。
"你怎麼顯得……漂亮多了?"她盡量掩飾著不讓他看出這問題問得她何等地心神不寧。
"也許是因為你離開我太久的緣故?"
"也許吧。"他倆當中沒有一個不認為十天時間既漫長又遙遠。他一直在苦苦熬著,她也一樣。十天彷彿遙遙無期。
"我本以為我永遠也不能再見到你了,錢多斯。"她靜靜地說道。
"是啊,我也那麼想過。"他在床邊坐下,擠著她往裡挪了挪,給他騰地方。"離開聖安東尼奧之後,我非常想到墨西哥去。"他告訴她,"一天,馬不停蹄地跑了他XX狄惶歟湍敲叢叮冶愕敉坊乩戳恕!?她正期盼著他的某種表白,可他卻氣鼓鼓的,因為他回來了,不管什麼原因,總之有違他的初衷。失望之情激起了的她的性子。
"幹嘛回來?"她問道,"如果你又要說只是來看看我是不是好好的,我發誓饒不了你。"他似乎想笑,又並沒笑出來。"我們那樣子分開後,我想其它什麼理由你都不會接受了。"
"說來聽聽。"
"我割捨不下,貓咪眼,"他看著她的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本以為能做到的。我想要是你恨我的話,那將是我離開你的充分理由。可那不起作用。一想到你,沒什麼擋得住我。"又有了希望。"有那麼糟嗎?"她柔聲問道。
"不是嗎?你不可能還想著要再見到我。"她知道他正等著她的否定,但是想想他讓她都受了些什麼罪,她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如果你真那麼想,我很奇怪你居然還好意思來。"他沉下臉來。"我也奇怪。不過我已說過我一定瘋了。尤其是到這兒來找你--這兒!"他做了個將整個巴M收攬在內的手勢。
"老天,看你那樣兒就跟這裡是個監獄似的。"她反駁道,"沒人打算強行將你留在這兒,你的父親更不會。"他愣住了。隨即臉板得更厲害。"你知道啦?"
"是的。我看不出你以前幹嘛不能告訴我。你肯定已知道,我已聽說那個桀驁不馴的凱恩•斯特拉頓的事了。"
"別聽了點什麼便擅自作出判斷,貓咪眼。你只不過聽了那老頭的一面之辭。"
"那說說你的一面之辭。"他聳聳肩,"他以為我是他掌中物,以為所有這些我都想要,以為我為了待在這兒會毫不推卻地接受他拋售的一切。因此他因我母親的過錯來懲罰我,因為她寧願同科曼契人一起生活,也不跟他一起過。他把他一肚子的怨恨和苦水全部傾洩到我身上,然後他又奇怪為什麼得到的回報僅僅只是輕蔑不屑。"他對其中種種蠢行不停地搖頭。
"你這麼肯定,事情真如你所說嗎,錢多斯?在你還沒來到這兒之前難道你沒心存偏見?你母親一定恨弗萊徹弄得她只得離家出走,別無它途,而其中某些成分肯定傳染了你。畢竟,你當時還只是個孩子。因此也許你父親的行為,只是對你待他之道的一種反應而已。"
"你並不瞭解你所談論的事。"他惱怒地說道。
"我瞭解他愛你。"她直截了當地說道,"而且他對向你犯下、的所有那些過錯懊悔不已。而且我知道為了能再有次與你團聚的機會,他付出什麼都在所不惜。"
"你是說再有次機會,好把我捏造成他意願中的模樣。"他一邊說,一邊不無挖苦地看了她一眼。
"不。他吸取了教訓。哦,上帝份上,錢多斯,這是你的家,"她氣憤不已地說道,"難道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它對我都還有幾分份量呢。這就是我待在這兒的原因。"
"為什麼?就因為你以為在這裡可以躲著我?因為我不會冒險來這兒?"太傷人了。"不!"她叫道。"因為這是你扔下我的地方,我覺得這裡會離你更近一些。"他顯然沒料到。這份表白令他一直在積蓄著的所有怒氣和怨恨一下煙消雲散,他一下洩了氣。奇怪的是,這份表白同時又讓他感到心花怒放。
"貓咪眼。"他的聲音粗粗的。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手指插到她耳畔柔軟如絲的長髮中。他身子俯得得更低。他的雙唇觸到她的雙唇,這下像卸了閘的洪水,激情淹沒了他們,將其它所有一切沖得無影無蹤。
須臾之間他們的衣服便剝落下來,兩個身體跟他們的嘴一樣,緊緊糾纏到一起,每一個都是那麼的迫不及待。錢多斯用他以前從未顯示過的那狂熱的佔有慾來做愛,考特尼用她以前從未表現過的狂野來奉迎。
他們用身體在交談,訴說著所有那些不能用言辭表達的話語,各自將始終相依相隨的愛、想念及需要傳達給對方。
明天,他們的歡愛可能只會成為又一個記憶。但是今晚,考特尼是錢多斯的女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3 02:48:11
第43章
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考特尼將她臥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向裡窺了一眼。錢多斯還睡著呢,不過不奇怪。自從離開她後,他總共睡了三十個小時,那點兒睡眠對五天時間來說尚且不足,更別說十天了。
她輕輕關上房門,又站在門後盯著錢多斯看了一會兒。她準備讓他睡個夠。她也不打算將他在這兒這一情況告訴任何人。瑪吉知道此事,但她也不打算去通知弗萊徹。她說吃上一驚對那老小子有好處。瑪吉堅信錢多斯不會馬上離開的。
考特尼但願她說的對,可她沒瑪吉那樣信心十足。哦,錢多斯仍就想要她,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了。可那並不意味著他會永遠地想要她。而且也不意味著他不會再次遠走高飛,扔下她不管。
然而現在真正的希望已經出現。他確已回來了。而且他許諾過不會再離開她。知道這些就足以讓考特尼興高彩烈的了。
她將他的鞍具包--碼吉沒多久前拿過來的--放置到角落裡。接著她走到鏡子前面,再一次審視自己的容貌。今天上午她顯得多麼的容光煥發啊,她還在驚異不解。是愛情使她的雙眼顧盼神飛嗎?不,愛既銷魂,也傷人,現在對此她可以做毫無疑問的見證!是幸福使她想笑、想歌唱、甚至想大聲呼叫。而且那種幸福是不易悶在心裡的。
有一陣子她坐在窗邊,觀看錢多斯睡覺。那還不夠釋懷。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房間,找點事情做別閒著。但是她怕等她過後回來,錢多斯又是人去樓空了,她無法消除這層憂懼。那有點荒謬,因為他這次要離開之前,至少也得讓她知道何時能與他再見。那點起碼的體諒他必須給她。不過,那也是她唯一比較自信的事,因此她不想讓他跑出她的眼皮底下。
她慢慢走到床邊,不想打攪他。她只是想離得近一點。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後,她十分小心地躺了下來。他沒動靜。他睡得真香,有點不像他,而那恰恰表明他是何等地精疲力竭。他累得厲害,不會醒過來,即使連……
她撫摸著他,手指頭在他那堅硬的胸肌上輕輕地蠕動。他躺著,只在兩隻長長的腿上蓋了層薄薄的被單,考特尼能想像出他整個兒的模樣。她撫摸著他時,他沒出一點兒聲響,他還在熟睡呢。這下考特尼更大膽了,她把手指滑到被單之上,沿著他的下腹,爬上他那結實的大腿。
接下來讓她大吃一驚:他的一個特殊部位動了起來,他咯咯地笑了。"別停下,貓咪。"一片緋紅染上她的脖子和雙頰,襯著她那身細布黃裙服,格外生動。"你並沒有真正睡著,是吧?"她嗔道。
"習慣於荒野小路而帶來的一個毛病。"他盯著她時,兩眼睡意朦朧。他是那樣驚人的性感,可考特尼現在卻羞答答的了,她趕緊下了床。"你的包在這兒,備你刮面之用。你如果不想繼續睡覺的話……我不是要打攪你。如果願意,你還可以多睡一會兒。沒人知道你在這兒。"
"是還沒人知道。"他坐起來,"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在瑪吉的屋子後看到鋸齒的。"
"瑪吉早料理好了。"她露齒一笑,"她把他拖到她的客廳裡去了。"
"什麼?"考特尼咯咯笑了起來。"見到他在那兒我簡直不敢相信,可是他正好好地在那兒受苦受難呢。瑪吉是在為上次告訴弗萊徹你帶我來一事做補償。她說了這次要有什麼事,完全隨你的便。"錢多斯一邊嘟噥,一邊用手摸著下巴。"我想我用得著刮臉刀了。"考特尼指指角落裡他那鞍具包,又坐到床上看著他。"你去見你的父親嗎?"她遲疑不決地問道。
"不,"他一面穿上一條黑褲,一面直截了當地回答。他抬起頭滿臉嚴厲地看著她。"而且別想著想著地成人之美,娘們。我不想同那人打任何交道。"
"他的確既粗暴又嚴酷,還吼來吼去的,可是他沒那麼壞,錢多斯。"他看了她一眼,她歎了口氣,低下眼去。
過了一會兒她抬眼看見他正在洗臉架旁往臉上抹把皂。她猶豫地問道:"你找到他了嗎,錢多斯,在聖安東尼奧的那人?"他挺直了背,"找到他了。他已受過審判,很快就要絞死他。"
"這麼說你沒殺他?"
"我將他從監獄劫了出來。"他不熱不冷地說道。他一邊回憶著,一邊慢慢把臉擦淨。"不怎麼困難。史密斯在聖安東尼奧沒有朋友,因此沒人料到會出什麼變故。"接著錢多斯轉過身來。她從未見過他眼中如此冷酷、嚴峻的神色,也從未聽過任何人的話音中會有如此的憤恨。"我折斷了他的雙臂,以及其它,然後將他吊了起來。可那雜種已經斷了氣了。他一定料到什麼了。也許他認出特拉斯克那匹馬,意會到我在恭候著他,我不太清楚。也許他只是信不過我劫他出來的理由。可是我們一停下來他便向我動了手。他抓住了我的刀子,我們爭來奪去的。在搏鬥中,他倒在刀子上,轉眼就一命嗚呼了。
遠遠不夠廠他說著,痛苦萬狀。"遠遠不夠抵償他對白翼犯下的罪惡。"考特尼走到屋子那邊,雙臂摟住他。她遲遲沒感受到他的雙臂的回應,可最後,他將她摟得更緊了。
"白翼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用一種彷彿是從無限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他對她訴說了那一天的事,說了回到家發現他母親和妹妹被姦污又慘遭殺害。在他說完之前,考特尼已經泣不成聲。結果倒是由他來安慰她。
"別哭了,貓咪眼。我一直就受不了聽你哭泣。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也不再哭泣了。他們能在寧靜中安睡了。"他溫情脈脈地一次次親吻她。這樣可以相互從對方獲得慰藉--同時忘掉那一切。
第44章
考特尼下床時正是午後不久。錢多斯又睡著了,這次她下了決心不去干擾他。想起他的母親和妹妹,她仍然難受萬分,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要去考慮那些。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他也已學會了泰然處之--儘管其間有多少痛苦,她不敢想像。
她剛穿好衣服,響起了敲門聲,她趕緊向床上瞟了一眼。錢多斯也聽見了,睜開了眼睛。他倆警覺起來,但他本不必擔心。她不準備把他的到來告訴任何人。
她迅速走到門後,將門拉開一條縫。"什麼事?"
"你來了位客人,小姐。"一位幫瑪吉做事的姑娘說道,"一位泰勒先生。他同斯特拉頓先生一起在門廊內等著--"
"泰勒?"考特尼連忙打斷,"你是說泰勒?"
"是的。"
"謝謝。"考特尼砰地一下關上門,一股從未有過的莫名之怒突上心頭。"裡德•泰勒!我簡直不相信!"她憤怒地叫道。"他幹了那種事,怎麼還敢露面?找人綁架我!那個---那個--哦!"
"考特尼!他XX擔乩?"她怒氣騰騰地衝出房屋時,錢多斯大聲叫道。他粗野地咒罵起來,因為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身上一絲不掛,沒法攔住她。
盛怒之下,考特尼來到前門處,一把推開房門。裡德站在那兒,身穿一件黑色絨呢服和一件有褶邊的襯衣,帽子拿在手中,同往常一樣,打扮得清清爽爽的。他正對著她笑。笑!
"你瘋了!"她走到門前廊內,意識到只有泰勒一人,便對他低聲說道。"你知道對你的行為我可以找人逮捕你嗎?"
"聽著,考特尼,寶貝,我跑了這麼遠的路來找你,你就這樣迎接我?"她眨眨眼睛。上帝份上,她本該想起他是個頭腦多麼偏執的人。無論她說什麼,他那顆榆木腦袋總是聽而不聞。
"別叫我寶貝。"她氣不打一處來,"連考特尼也不要叫。你派的人沒回去,你就沒得點信兒?我不想被人找到,裡德。你沒有權利派上那些--那些該刀殺的追趕我!"他強行抓住她的胳膊,架著她離開那些圍觀者。可是他並沒想壓低聲音,也沒意識到除了她外,他正在激怒另外的人。
"那些人中的確有一個回去了。考特尼--奄奄一息。同你一道離開的那個持槍歹徒割下了他的舌頭,還砍了他一隻手!上帝,你想當我發現他的暴行之後,我能撇下你同那瘋子待在一起不管嗎?"
"我肯定這故事太誇張了。"考特尼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來講吧。"錢多斯隨口說了句,他正好及時趕到,聽見了。"在他告訴我他把考特尼扔在營地裡,好讓他的一個同夥強姦一事之後,我只不過割破了他的舌頭。另外,把他綁到一棵樹上之前,我還擰斷了他那只拿槍的手的頭兩根手指。只不過他對疼痛的忍耐力差勁得很,就那些。你的忍耐力怎麼樣,泰勒?"裡德沒理會他的話,問道:"他在這兒幹什麼,考特尼?"考特尼沒回答。她正盯著錢多斯,後者站在門口,只穿了條褲子,繫著槍帶。她知道他正竭力克制自己不伸手掏槍。接著她才首次注意到了其他的人--圍觀的牛仔們,還有弗萊徹,他一面盯著錢多斯,一面微笑著同好些人交頭接耳;鋸齒皺著眉頭看著裡德;還有在鋸齒身後……她父親!老天,她的父親!他親眼目睹了這全過程!
"裡德,你幹嘛不離開?"考特尼向他建議。他還沒鬆手放開她,而此時他臉上又掛著那剮不屈不撓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儘管無濟於事可她還是說道:"你來這兒什麼也別想得到,裡德。我不會嫁給你的,我當然也不會跟你一起回堪薩斯。假如你想用強,像你曾經幹過的那次一樣,你會受到法律干涉的。"
"你太悲觀了。"裡德生硬地回答。"假如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她已經給了你--次機會,泰勒--一次讓你離開的機會,"錢多斯走上前來,怒聲吼道,"現在你不得不同我來交涉了。把你把媽的手從我的女人身上拿開。"裡德轉頭面對他,但仍然沒有鬆開考特尼的胳膊。"你要掏槍嚇我,快槍手?"他嗤笑著說道,"你要當這麼多人的面開槍打死我嗎?"他點著頭,示意他們的觀眾們包含在內。
"嗷--嗷。"一面在笑著,一面錢多斯拔出他的槍,在手中轉了幾轉,遞給考特尼。"用不了幾分鐘,貓咪眼。"他嘟噥著,拳頭已經上來,同裡德的下巴碰到一起。
裡德飛身後倒,考特尼也被猛拉著向前。不過錢多斯攬住她的腰,沒讓她同裡德一起滾下門廊的台階去。接著對她歉意地一笑,將她扶到一邊,又向那個栽倒在地的衝去。
考特尼站在最高一層台階上,看著那兩個都想用拳頭置對方於死地的大男人大打出手,她並沒想要去阻止他們。她還沉浸在聽錢多斯稱她為"我的女人"的一片茫然中。他當著他的父親說的。他當著她的父親說的。上帝份上,他是故意的?一隻手臂攬著她肩膀,她抬頭看了一眼。可她父親並沒看著她。他正在觀戰呢。
"我想你並不反對那個年輕人剛才說的話?"他隨意地問道。
"是的。"她聽到特別嚇人的一拳,扭頭看見錢多斯重重摔到了地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不過他早已站起身來,給裡德的上腹狠狠地來了一記右手拳。她仍然擔心起來。錢多斯個頭是高點兒,可裡德壯得跟公牛似的。
"我想這就是那個帶你來德克薩斯的小子吧?"愛德華的語調依然顯得很隨意。
"嗯,嗯。"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搏鬥上。
"考特尼,親愛的,看著我。"她將注意力從錢多斯身上收回來,"什麼,爸爸?"
"你愛他嗎?"
"哦,是的!我想非常可能。"接著,她又猶疑不定地壯著膽子問道,"你介意嗎?"
"我還不太清楚。"愛德華說道,"他總是這樣……衝動?"
"不,不過他總是處處護著我。"
"嗯,至少這一點聽來對他有利。"她父親歎著氣說道。
"哦,爸爸,在你瞭解他之前,別急著給他作評判。就因為他是個槍手--"
"有不少好人也是槍手,親愛的,這我知道。"
"而且他獨來獨往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以至他不習慣於社交應酬、友好待人之類,因此別誤以為--"
"也有不少寡言少語的好人,親愛的。"他說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真的是打算在這事兒上開明一點,是吧?"
"我敢不開明嗎?"他咯咯一笑,"我自己可不願意嘗那雙拳頭的滋味。"
"哦,他不會的!"她正要使他放心,又意識到他只是在逗她。
那些觀戰的牛仔們發出一陣歡呼。他們一眼就看出是為誰歡呼了:弗萊徹挺身抓在門廊的欄杆上,扯著啞嗓子叫好。緊跟著弗萊徹和鋸齒相互拍著背,好像是他們打贏了一樣。
考特尼在一群錢多斯的擁戴者中找他,這群人擠在他周圍。他彎著腰,這樣他的上腹會好受些。此外他的臉上也是傷痕纍纍。
"看來用得著我了。"愛德華在門廊裡對她叫道。
"是的。"考特尼表示贊同,意指錢多斯。
"我說的是另外那個小伙子。"愛德華咯咯笑了。
"什麼?哦,別浪費時間了。"考特尼毫無憐憫地說道。裡德被擊倒了,冷冷清清地躺在地上。"假如有誰該挨頓揍,就是他。瞎,你不會相信那傢伙的臉皮有多厚。別人說不,他就是不理會。"
"好了,我們但願他這次得到信兒了,貓咪眼。"錢多斯踉踉蹌蹌地朝她走過來,說道,"我可不願開槍打死那個雜種,就因為他是這樣一個長著豬腦袋的混蛋強牛。"
"哦,錢多斯,坐下!"她吸了一口涼氣,攙著他往門廊走去,"別開始對我指指點點的,娘們。"她把他按下來坐到台階上,"老天,看看你。"她把他額上的頭髮拂開,仔細打量他的臉。"爸爸,你最好把你的包拿過來。"
"爸爸?"錢多斯扭頭看看身後,做了個鬼臉。"你該提醒提醒我的。"她忍不住笑了。"他看你們的拳頭戲看得津津有味。"錢多斯咕噥一聲。
"你父親也一樣。"轉眼看見弗萊徹正在指揮他的夥計們將泰勒扔到馬上,哪兒來送他回哪兒去,錢多斯又罵了起來。"這算什麼,一次他XX導胰送啪?"她知道他此時的壞脾氣只是因為他感到騎虎難下。"只要你願意,那就是。"她試探著說。
"我來這兒是為了你,娘們,別無他事-"
"是嗎?"
"你知道我是。"突然間,她用他那種語調說道:"那就說出來,我還沒聽你說過呢,錢多斯。"他皺起了眉頭。他父親此時倚在門廊的欄杆上,離他只有幾英尺遠。鋸齒挨著他坐在欄杆上,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他倆都絲毫不掩飾自己想聽她和錢多斯對話的興趣。更糟的是,她父親也在同樣興致勃勃地聽著。
錢多斯感到他們的目光全部盯著他,不過主要還是考特尼的,堅定執著,飽含激情。突然之間,只有她的目光讓他在乎了。
"你是我的女人,貓咪眼。從我第一眼見到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那還不能讓她滿足。"說呀廠她微微一笑,猛地將她拉下來,坐在他的腿上,她就那麼僵挺挺地坐著,等著,直到最後他說道:"我愛你。你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嗎?我如此深地愛著你,以致沒有你我便沒有了方向。"
"哦,錢多斯。"她柔柔地偎到他懷裡,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我愛--"
"嗷--嗷。"他止住她。"在說出口之前,你最好真正認真考慮一下,貓咪眼。因為如果你把你的愛給了我,我就不會讓你再收回去了。我不能不但心我是否能使你幸福。我將竭盡全力。但是,從此以後就不允許你再變卦了。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假如你準備做我的女人,除非太陽西起東落,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那些話是針對雙方的嗎?"她憤憤不平地問道。錢多斯歡笑著說道:"千真萬確。"
"那麼讓我來頒布我的規矩。你已經說過你愛我,而我也不準備讓你收回去。我也將竭盡全力使你幸福。但是如果以後你想要改變你的主意,我警告你整個地球上都不會有你的藏身之處,因為你要教我的第一樁便是如何跟蹤追擊,而第二樁便是教我如何開槍。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錢多斯?"
"明--白,女士,"他拉長了調子說。
"好的。"此時她露出了笑容。如此大膽過後,一絲紅暈爬上了她的雙頰。她傾身向前,兩人嘴唇靠得近近的。"因為我愛你。我愛得那麼深,以致你離開我之後,我都不想活下去了。我永遠不希望再有那樣的感覺了,錢多斯。"
"我也一樣。"他飽含深情地說著,隨即貼向她的雙唇,無限溫柔地吻起她來。"你仍就知道如何嗚嗚作聲,貓咪。"
"錢多斯廣他咯咯地笑了。現在她察覺到他們的觀眾了!他喜歡看她羞紅臉時,兩眼亮晶晶的樣子。"你不後悔,貓咪眼?"他柔聲說道。
"是的。"
"你能過我那種生活?"
"我將隨你所願,什麼樣的生活都不在乎,即使我不得不用背簍背著寶寶們四處飄蕩。"
"寶寶們!"
"現在還沒呢。"她低聲嗔怒道,羞得不行,又向她的父親瞥了一眼。
他緊緊摟著她,爽朗地笑著。她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的無憂無慮,喜笑顏開。哦,她太愛他了。
"不過我們將來會有寶寶的,是吧?"他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也許一棟房屋不會是什麼太壞的主意。"考特尼驚呆了,"你真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試試經營牧場。那老頭不是滿以為我把這一行什麼都學會了嗎?他還以我的名義在韋科銀行裡扔了一大筆錢,我從來沒去動用過。該用它來為我們在這附近買塊開闊的好地。那老頭可以同我競爭嘛。"當他們聽見弗萊徹氣急敗壞的叫罵時,只有考特尼一人能看出錢多斯眼中的歡笑。鋸齒拚命想忍住狂笑,結果嗆成一團。愛德華走下台階加入他們的行列時,也是笑盈盈的。
"我認為我用不著醫療包了。任何人只要還有如此生動的幽默感,就不可能傷得太嚴重。"
"你說的沒錯,大夫。介意我叫你大夫嗎?"
"一點兒也不,既知眼看就要做我的女婿,此前儘管叫我'愛德華'也不算出格。"
"我眼下最需要的是洗個澡,而且--我剛才提到結婚了嗎,貓咪眼?"
"不,你沒提到。"見她父親滿臉不解,她露齒一笑,"哦,爸爸,他還在逗樂呢,告訴他,錢多斯。"
"哎喲!"他把她的手從他的頭髮中抽出來,"你真的打算讓我舉行一套那與感情毫不相干的白人的儀式嗎?我已以向你求婚--當著眾多證人,你也已經答應了我。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貓咪眼。"
"那樣會使我父親高興,錢多斯。"考特尼坦率地說道。
"還有你吧?"
"是的。"
"那我想我剛才是在逗樂。"他柔聲說道。
她擁抱著他,深深地沉浸在如此的幸福之中,她幾乎承受不了了。在有些場合他可能殘酷野蠻,然而他也是她的錢多斯,要緊的時候他也是柔情萬種。而且他愛她!他願意為了她而在一個地方安定來,這一點毫無疑問地證明了他的愛。
考特尼向後仰了仰,希望在內的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地開心,"你幹嘛不對你父親說你剛才也是同他開玩笑?"
"因為我不是,"錢多斯轉過身來,正好碰見弗萊徹的目光,"你能受得了競爭嗎,老頭?"
"我他XX檔比荒埽 備吵垢呱械饋?"我也那麼想。"錢多斯一笑。
有幾分鐘。弗萊徹瞇縫起眼睛。不過,他沒完全讓自己笑開來。那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他忍不住快活地笑開了。他從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像這樣,如此熱忱親切、坦誠大方,還有……易於接近。這是個開端。
全書完
作者:
sky110119
時間:
2014-10-23 10:21:02
無言感激及無私的分享~~~~~~~~~~~~~~~一級棒的讚
作者:
aa091875
時間:
2014-10-23 14:16:22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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