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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娜.林賽]神秘之火(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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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0:26
標題:
[喬安娜.林賽]神秘之火(全文完)
神秘之火
作者:喬安娜.林賽
凱瑟玲是英國女,她為了防止妹妹跟人私奔,趕緊換上女僕的衣服跟妹妹,以免被妹妹認出。但是,一名女工走在街上是沒有安全可言的,她才剛打發走一名無聊男子,立刻又有一個男子過來告訴她,他的主人要雇她陪伴一晚。她堅定拒絕失效,還被強押上車,她不但沒能阻止妹妹私奔,反而把自己給弄丟了!
迪瑞是風流倜儻的俄羅斯王子,凱瑟玲勾起了他的興趣。那麼小的個子,郤有那麼大的脾氣。她的特殊點燃了他胸中的神秘之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2:37
第1章
倫敦,1844年。
又一場春雨即將到來,但凱瑟琳?聖約翰對烏雲密佈的陰沉天空毫不在意。她漫不經心地穿梭於小花園裡,剪下粉色和紅色的玫瑰,然後按照自己的心思插入花瓶,一個放在她的起居室,一個給她的妹妹伊麗莎白。她的弟弟沃倫也不知又到什麼地方尋歡作樂去了,他不常睡覺的房間也無需什麼花朵來點綴。父親喬治不喜歡玫瑰,所以她也沒為他剪下一枝。
「給我一些鬱金香或鳶尾花甚至雛菊也可以,但那些漂亮的玫瑰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吧。」
否則凱瑟琳不會那樣做,她覺得這樣更合適。她吩咐傭人每天早上為斯特拉特福德的伯爵買來野菊花,不管這有多難。
「我親愛的凱特,你真神奇。」她的父親總愛這樣講,她也落落大方地接受誇獎。
她並不是需要別人誇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和驕傲。她喜歡被人需要,確實別人也需要她。喬治是一家之主,凱瑟琳卻掌握一家大小事務,連喬治對她也事事尊重,凡是伯爵的房產都是她的領域。她是她父親的管家和主人。她把家務瑣事,佃傭糾紛安排得井井有條,伯爵可以全心投入國家政治和個人喜好。
「早上好,凱特。和我一起吃早飯吧。」
凱瑟琳瞥見伊麗莎白從臥室窗口探身出來。「親愛的,幾小時前我已吃完早飯了。」
她以適中的聲音回答。凱瑟琳從不喜歡大聲叫喊。
「一起喝咖啡嗎?」伊麗莎白再次要求,「我要跟你談談。」
凱瑟琳笑著同意,拿著一籃玫瑰走進房間。事實上她一直在等妹妹醒來,有話跟她說。毫無疑問,她們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因為昨晚父親分別傳她們到他的書房談話,但卻為了同一原因。
貴族青年西摩爾長相英俊,很快就抓住了年輕單純的伊麗莎白的心。他們年初相識,自那時起貝絲就再沒有瞧一眼其它男人。他們相愛了,這種激情能使再理智的人變成傻瓜。凱瑟琳對之卻嗤之以鼻,她認為這種感情是很傻的,而且是一種精力浪費。但直到昨晚,她為自己的妹妹還是感到高興。
她從後廳走到樓梯,一邊吩咐傭人:送早餐到樓上;信件送至她辦公室,提醒伯爵早上與貴族塞爾頓有個約會,並安排在半小時後;兩個女傭被派到伯爵書房收拾以迎接客人;裝有水的花瓶送到貝絲房間,這樣她們談話的同時她可以插花。
要是凱瑟琳喜歡拖延事情,她今天就迴避伊麗莎白了,但她不是那種人。即使她現在還不明確知道她將對妹妹說什麼,但她肯定不會辜負父親的重托。
「她只肯聽你的話,凱特。」她父親昨晚對她說。「你應該讓她明白我並不是隨意威脅,我不想我的家族與這個流氓有任何關係。」
父親把整樁事情跟她說了,她那平靜的反應讓她的父親對自己的決定更為自信。
「你知道我並不專制。我就把這件事交給你了,凱特。」他倆相視而笑,因為她有人撐腰就可以非常專制,但這種情況很少,因為這兒人人都想取悅於她。伯爵繼續辯解:「我希望我的孩子們幸福,但跟其它作父親的一樣,我還沒定法律。」
「你很善解人意。」
「我確實這樣想,的確是的。」
事實如此。伯爵不干涉孩子們的生活,並不是他缺乏關心。一旦有人惹了麻煩,確切地說,沃倫惹了麻煩,他就囑咐凱特來解決問題。這兒人人都靠她,把整個家安排得有條有理。
「但是我問你,凱特,我還能做什麼?貝絲覺得自己愛上了那個傢伙,但這沒用。
我得到最確切消息,西摩爾並不是他自己吹噓的那種人。他負債纍纍快要朗鐺入獄。你知道那孩子怎麼跟我說嗎?『我不在乎』她說。『有必要我會跟他私奔。』「老頭的聲調平靜了一些,但仍半信半疑地說:」她不會真的私奔吧?「
「當然不會,她只是不開心罷了,父親,」凱特安慰父親。「貝絲剛才說那些話只是想減輕自己的痛苦和失望。」
伊麗莎白昨晚流著淚上床睡覺。凱瑟琳躺在床上為妹妹難過,但她是個實際的人,不會讓這類事影響自己的心情。她只是覺得自己該負部份的責任,是她鼓勵這對年輕人產生愛情。但這對她沒什麼影響。現在事實很簡單,貝絲不能嫁給西摩爾。必須有人讓她看清楚這個現實,接受這個現實。
她敲了一下門就走進貝絲的臥室。妹妹還未梳洗打扮,白色的睡衣外披著一襲粉色的絲緞。她端坐在梳妝台前,女傭在梳理她那棕色長髮。她憂鬱的時候顯得嬌嫩,柔軟的嘴唇往下一耷。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影響她那迷人的美麗。
姐妹倆只有身高和眼睛的顏色相似,不藍也不綠,而是兩種顏色的巧妙結合。所有的聖?約翰人都是這種眼睛。傭人總愛說凱瑟琳生氣的時候,眼中閃著不敬的光彩。這不對,正是這種淡淡的色彩,使她的眼睛成為她唯一真正的財富,使她身上其它一切黯然失色。
對伊麗莎白來說,淡淡的青綠色與淺棕色的頭髮,濃黑的眉毛,臉龐柔和的線條正好互補。她繼承了母親的古典美。沃倫和凱瑟琳更像父親:深咖啡色頭髮,驕傲羅馬人的鼻子,倔強的下顎,雙頰凸起,還有豐滿的嘴唇。這些特徵在沃倫身上嚴然勾勒出一位美少年,而長在凱瑟琳身上卻過於嚴肅。她身材矮小,剛好五英尺出頭,難以給人一份孤傲的氣質。還算漂亮已是給她最高的評價了。
但凱瑟琳容貌不足之處在性格上都得到了彌補。她熱情、大方,多重性格。沃倫總愛開玩笑說她如此多才多藝應該去學戲劇。她能自然地適應各種環境,不管是管人還是與人合作,受人支配。這些能力並不都是天生的,她曾是維多利亞女王身邊的一名侍女,如果說宮廷生活教會了她什麼,那就是多才多藝和外交禮節。
兩年前,她第一次戀愛失敗了,現在她已二十一歲,快要二十二了,依舊無人問津。
人人都在議論她,但她卻並不這樣想自己。她當然想嫁人,嫁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而不是英俊衝動,小女孩都追求的年輕小伙,但也不能太醜,沒有一個熟人會說她不會是個好妻子,她只是現在不想成為那樣的妻子。她的父親需要她,她的妹妹需要她,即使沃倫也需要她,否則他就要擔負起伯爵繼承人的責任,而他現在根本不想這樣。
伊麗莎白吩咐侍女退下,從鏡子裡看看凱瑟琳。「凱特,父親告訴你他所做的事了嗎?」
貝絲眼中閃著光芒,快要哭了。凱瑟琳十分同情,只是因為自己的妹妹在傷心,全都為了她不能理解的「愛」。
「我已知道他所做的,親愛的。你一定為此大哭了一場,現在振作起來,好嗎?」
凱瑟琳並不想這麼冷漠,她真的希望自己能理解。她覺得自己太實際了。凱瑟琳堅決相信一個人盡其所能仍不能成功,就應該放棄,往好的一面看。一個人硬把頭向牆上撞,沒人阻攔得了。
貝絲站了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潤滑的臉頰流了下來。「說起來容易,凱特。
父親趕出門外的不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是的。在來這裡徵得父親同意之前威廉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我明白了。」
「別用那種語調跟我說話。」貝絲叫道。「別把我像惹惱了你的傭人那樣對待。」
凱瑟琳心裡暗吃一驚,天哪,她真的這麼居高臨下嗎?
「對不起,貝絲,」她真誠地說,「我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很難理解……」
「你難道從未愛過嗎,僅僅一次?」貝絲滿懷希望地說,凱瑟琳是唯一可以說服父親改變主意的人,但如果她意識不到這有多重要……
「實話說,貝絲,你知道我不相信……我的意思是……」
妹妹臉上懇求的神情使她很為難,還好這時女傭送早餐上來,她就沒有再說下去。
她覺得自己能現實地看愛情是很幸運的。這絕對是一種既傻又無用的感情,使人的情緒起伏不定。看看現在可憐的貝絲。但凱瑟琳知道貝絲想聽到的只是同情,而不是諷刺、譏笑。
凱瑟琳端過那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到窗台。等到女傭帶上門出去她才面對貝絲。
「我想有一個人能使我愛上他。」
「他愛你嗎?」
「他根本不知道有我這個人,」想著那個英俊青年,凱瑟琳說,「整個季節我們天天見到對方,但每次我們說話,他都朝我邊上看,彷彿我不存在似的。跟他跳舞的也都是漂亮的女土。」
「你傷心嗎?」
「不,對不起,親愛的。你看我那時就很現實。雖然那個年輕人不很富有,而我卻很有錢,但他太英俊了,他不會對我感興趣。我甚至沒有機會罵他,我也無所謂。」
「你沒有真正愛上他。」貝絲歎了口氣。
「愛情是一種來去有規律的感情。看看你的朋友瑪麗亞。你認識她後她總共愛了幾次?至少十來次了吧?」
「那不是愛,是衝動。瑪麗亞還小,體會不到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那你呢,只有十八歲?」
「是的,凱特,你為什麼不明白,我愛威廉!」貝絲強調說。
看來必須把殘酷的事實再次放到桌上。顯而易見,貝絲並沒有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西摩爾是一個追求金錢的人,他輸光了家產,抵押房屋,現在又為了錢要娶你。」
「我不相信,我決不相信。」
「父親不會說這種謊,是西摩爾在騙你。」
「我不管,我要嫁給他。」
「我不能讓你這樣做,親愛的。父親說得出做得到。他不給你一分錢。你和威廉都成了乞丐。我不想看到你毀在那個流氓身上。」
「我為什麼指望你會幫我。」貝絲哭道。「你根本不懂。你是個乏味的老女人。」
倆人同時都怔住了,「哦,上帝,我不想那樣,凱特。」
不管怎樣,貝絲傷了凱特的心。「我知道。」凱特強作笑臉。
另一個女傭送來兩個她要的花瓶。凱瑟琳吩咐她放到自己的起居室去,然後提起那籃玫瑰就準備離開。
她在門口停了一下說:「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我希望你幸福,但你不懂。」
伊麗莎白的手在空中揮動了幾秒鐘,馬上跳起來追著凱瑟琳到廳裡,現在她的腦子裡已沒有了威廉,她必須向凱特道歉。
她吩咐女傭退下,開始在鑽石圖案的地毯上走來走去,凱瑟琳只顧自己插花,不去理睬她。
「你不乏味,你也不老。」貝絲喊道。
凱瑟琳瞥了一眼,還是笑不起來,「但我有時是?」
「不,只是一本正經,你就是這個樣子。」
這次凱瑟琳笑了。「在宮中我不得不取悅那些德國和西班牙的外交官。一旦他們知道我能流利地說兩種語言,總邀請我共進晚餐。」
「真沒勁。」貝絲同情地說。
「千萬不要這樣說。在那裡我能得知其它國家的實際情況就像旅遊一樣有趣,但父親卻不許我旅遊。」
「你有沒有去逗法國人開心呢?你說法語就像當地人一樣好。」
「人人都這樣,親愛的。」
「當然。」貝絲繼續踱步。
凱特雖然笑了,但眼中還有受傷的痕跡。這些討厭的話。如果自己有凱特的控制力就好了,凱特從不說不想說的話。
她一轉身走到朝街的窗台前,駛近的馬車看上去很眼熟。
「父親在等塞爾頓嗎?」
「是的,他到了嗎?」
貝絲點點頭,「我從不喜歡那些愛擺架子的老頭兒。記得我們小時候,你把一壺水從窗口澆在他頭上?我笑得開心極了。」
貝絲看到凱特眼中狡黠的神情,呆住了,有很多年她沒有看見這種眼光了,「你不會吧!」
凱瑟琳拿起第二個花瓶,慢慢地走到窗台,塞爾頓正由女傭扶出馬車。
「凱特,你不能,」貝絲提醒道。「父親為此發了一通脾氣。」
凱瑟琳沒有說話,她等到塞爾頓走到她的窗下,把花瓶一推。然後馬上縮了回來,過一會兒,放聲大笑。
「上帝,你看到他那張臉了嗎?他看上去就像條死魚。」她喘著氣說。
貝絲說不出話,因為她雙手抱著凱特笑得喘不過氣來。
最後她說:「你打算怎麼跟父親說,他一定大發雷霆。」
「當然,但我向他保證辭退那個笨手笨腳的傭人。」
「他不會相信你。」貝絲吃吃地笑。
「他會的。他不管家裡的事情。現在我得去見見塞爾頓先生,不能讓他濕淋淋地在我的地毯上滴水。親愛的,為我祈禱,我會很嚴肅地對付他。」
凱瑟琳走出房間做她該做的事情去了,同時她也化解了和貝絲之間的矛盾。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2:44
第2章
「外婆,他來了。」
年輕女孩飛奔進房間,她甚至沒有看外祖母一眼,就跑到窗口,那裡她能看到一列豪華車隊飛快向這裡駛來,她的牙齒緊緊咬著的下嘴唇滲出一滴血,緊緊抓著窗台的手上關節也開始發白。黑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了恐懼。
「天啊,我該怎麼辦?他一定會打我。」
列諾?卡德沃斯,阿巴馬拉的遺孀,閉上眼歎了一口氣,她太老了,不想再管這種事了。但孫女也該考慮到事情的後果。
「冷靜一點,安娜斯塔西亞,」列諾平靜地說。「如果你哥哥打你,雖然我很懷疑,也不過份。你應該承認這一點。」
安娜公主轉過身怔怔地站著,「是的,但他會殺了我,你不知道,奶奶。你沒見過他發火時的樣子,他做事情不會控制。即使他不想殺我,等他饒了我,我也已經死了。」
想起四年前見到季米特裡?亞歷山德羅夫,列諾遲疑了。那時他就身材高大,六英尺開外,有典型的俄羅斯家庭健壯的骨骼。是的,他可以赤手殺人,殺他的妹妹?不,不管她做了什麼,他都不會。
列諾堅決地搖搖頭。「你哥哥有可能會發火,但不會打你。」
「哦,外婆,你為什麼聽不進去?你沒和他一起生活過,你才見過他幾次,每次時間那麼短。我和他一起生活,他現在是我的保護神,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他。」
「過去一年裡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列諾提醒她。「這段時間你沒給季米特裡寫過一封信。」
「你的意思是他在這一年裡變了很多。不可能,像季米特裡這種人絕不會變,他是俄羅斯人」
「一半英國人。」
「他是在俄國長大的。」安娜斯塔西亞堅持說。
「他旅遊世界,只有一半的時間是在俄國,有時還沒有。」
「那是他退伍以後。」
她倆就季米特裡的性格無法苟同。安娜認為他專制,像尼古拉斯沙皇。列諾卻不以為然,她覺得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她的女兒,安妮。而他的父親彼得?亞歷山德羅夫對他毫無影響。
「我認為在他還未進來之前你應該冷靜下來。我敢肯定他和我一樣討厭這種歇斯底里。」
安娜斯塔西亞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第一輛馬車在宅邸前停了下來。她慌忙跪到列諾前。
「奶奶,你必須跟他說說。他不會為了我做的事那樣發火,他沒有這麼虛偽,而是因為他的計劃被我打亂,他才會這樣的。他總是事先為自己安排好一切,他能告訴你明年會去哪兒。但一旦誰妨礙了他的計劃,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叫他來,讓他停下手中的事情來這兒。你一定得幫我。」
列諾終於明白了這齣戲的動機。「她等到最後一刻,我就沒時間考慮。」很聰明,安娜斯塔西亞雖然從小被慣壞了,反覆無常,但卻很聰明。
她會安慰一頭小野獸嗎?她應該忘記這個孩子在關鍵時刻就違背她,無視傳統,我行我素?醜聞公開後,安娜斯塔西亞還不想回俄羅斯。不是那樣,列諾決不會把季米特裡叫來。
她盯著那張焦急而又漂亮的臉,她的安妮很可愛,亞歷山德羅夫家族都英俊倜儻。
她只去過俄羅斯一次,那時彼得去世了,安妮需要她。她遇見彼得的其它後代,原配的三個孩子和許多私生子。他們都出奇地好看,但她只愛這兩人,因為他們才是她真正的外孫、外孫女。她的兒子,即現在的伯爵阿巴馬拉沒有孩子,他的第一個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沒有再娶,似乎也不想。
季米特裡就是他的繼承人。
列諾歎了口氣。安娜斯塔西亞必須離開英國,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會慢慢忘了她的醜事。列諾還是會叫她回來,有了她生活雖然很忙碌,但也很有意義。
「走吧,到你的房間去,」列諾說,「我會跟你哥哥談的,但我不能保證。」
安娜斯塔西亞跳了起來,摟著外婆的脖子,「謝謝您,外婆,真對不起,我總是給您惹麻煩。」
「你倒不如說是給你哥哥惹麻煩。快進去吧!」
公主飛快地跑出房間。不久管家宣佈季米特裡王子來了,但事實上沒等管家說完,他就大踏步地走進了房間。
列諾呆住了,上帝啊,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比一年前她見到的更加英俊了。金色的頭髮,深棕色的眼睛,濃眉,這些都沒變。
二十四歲時他身上還有些大男孩的特徵,但現在他是個男人了,是與眾不同的男人。
他甚至比父親更英俊,世上沒有人比得上他了。
他大步走進房間,深深地鞠了一躬,這真是她的外孫嗎?他笑著,撫著外婆的肩,吻了她。
「快把我放下來,我都什麼年紀了。」伯爵夫人快要叫出來。
難怪安娜斯塔西亞會如此緊張,這孩子力氣太大,如果他真要教訓她,夠她受的。
「對不起」
「討厭的法語。」列諾罵道,「你英語說得這麼好,在我這裡就說英語。」
季米特裡仰頭大笑,把列諾扶到椅子上。
「我說對不起,外婆,您卻不接受我的道歉。您還像以前一樣,我很想您,您應該住到俄羅斯來。」
「我這把老骨頭已經不起你們那兒的寒冷了,你知道。」
「那麼我該多來這兒。」
「哦,季米特裡,你坐下來,我一直抬著頭跟你說話,脖子也酸了。」她因為被這麼一甩,心裡時時和季米特裡過不去。「況且你來晚了。」
「您的信要等春雪融化後才能送到我這兒。」他拉把椅子坐在外婆旁邊。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的船三天前停在倫敦,我原以為你昨天就到了。」
「在海上航行了那麼多星期,我需要時間恢復。」
「上帝,你說得真好聽。她長得漂亮嗎?」
「無法描述。」
她想用坦率來卸除季米特裡的武裝,但卻失敗了。他既不臉紅,也不找借口,只是懶懶地一笑。他的阿姨寫信對列諾說,他身邊從不缺少女人。安娜斯塔西亞沒說錯,如果他指責她的不檢點,那麼他太虛偽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你妹妹的事?」趁著他高興列諾試探著問。
「她在哪兒?」
「在房間裡,她知道你來很不高興,似乎認為你被叫來帶她回俄羅斯,因此會對她大發脾氣。」
季米特裡聳聳肩。「我承認一開始很惱火,這個時候讓我離開俄羅斯不方便。」
「對不起,季米特裡,如果那女人看到安娜斯塔西亞和她丈夫上床不那麼大肆宣揚,這一切根本沒必要。但那次燕會至少有一百多位客人,一大半人聽到這女人尖叫著衝進房間,安娜斯塔西亞這孩子也不理智,她應該把頭躲在被子裡,這樣人們就認不出她了。
她卻站在那裡和那個女人爭吵。「
「安娜斯塔西亞也太不謹慎。但別誤會,亞歷山德羅夫家族的人不會受公眾輿論的影響,她只是沒有聽您的話。」
「她太倔,也不想避一避,這又是你們家族的特點。」
「你太袒護她了,夫人。」
「那麼告訴我你不打算揍她。」
季米特裡的臉色變了一下,突然他放聲大笑。「這孩子跟你說了些什麼?」
列諾的臉不由紅了一下說:「當然是胡說八道。」
他還是笑。「她已經長大了,我也不是沒想過要揍她一頓。這次我只是把她帶回去,給她找個丈夫,她需要有個人看緊她。」
「她不會願意的,我的孩子。她曾不止一次對我說她不適合結婚,而且這一想法完全受你的影響。」
「她如果得知我打算今年結婚的話會改變想法的。」
「你不是說著玩吧?」列諾吃驚地問。
「非常認真,這次旅行卻妨礙了我這件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4:06
第3章
凱瑟琳又放了一條冷毛巾在額頭上,背靠著搖椅坐著,早晨她安排完傭人的事務後就一直在房間裡休息。她的頭疼得厲害,大概是昨晚舞會上喝了酒。她在晚會上很少喝酒,更不要說做主持人的時候。
她的女傭露西在臥室裡收拾,她端上來的早餐絲毫沒動。
凱瑟琳長長地歎了口氣。雖然昨晚她有點醉,但晚會還算成功,連沃倫也出席了。
這和她的頭痛無關,真正讓她頭痛的是伊麗莎白。第一批客人到來的時候,她叫女傭帶來口信說因為沒有邀請威廉,她也不準備參加。
簡直不可思議。自她們上次談話後,貝絲沒有再流過淚,凱瑟琳以為貝絲已接受這個事實,她為自己妥善地處理好這種傷心的事情而感到驕傲。但現在貝絲的口信證明她根本沒忘了威廉,凱瑟琳只是不懂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貝絲為什麼不再流淚。
她到底在想什麼?凱瑟琳不能再想下去,她的頭疼得厲害。
突然一陣很響的敲門聲把她驚醒。貝絲進來,身穿青苔綠水洗絲長裙,手上拿著絲帽,臂下夾著帶花邊的小花傘。
「瑪莎說你不舒服,凱特。」
她對昨晚的缺席隻字不提,臉上也沒有一絲歉意。凱瑟琳卻費盡心思為她挑選優秀的單身男土。舞會對凱瑟琳來說不算什麼,她平日操持家務,主持兩百多人的晚會只是一件小事。
「恐怕我昨晚喝多了。」凱瑟琳坦率地說,「下午就會好的。」
「那很好。」
貝絲心不在焉,她到底要上哪兒?
凱瑟琳不想再提西摩爾,但她必須知道貝絲去哪兒。
「你要外出?」
「是的。」
「你得叫約翰開車送你,亨利昨天病了。」
「沒必要,凱特,我只是出去散散步。」
「散步?」
「你沒注意今天的天氣有多好嗎?正好適合外出走走。」
「沒注意,你知道我很少注意天氣。」天哪,走走?貝絲從不外出。她的足弓太高,走幾步腳就酸了。她結結巴巴是為什麼?
「多長時間?」
「不知道,」貝絲閃爍其辭。「我有可能去雷金大街買些東西,你知道一到下午兩點,那兒就擁擠不堪了。」
凱瑟琳無話可說,還沒等她緩過神來,貝絲招招手,關門出去了。凱瑟琳的眼睛突然發亮,她的頭痛一下子消失了,她想到一個最驚人的可能。上帝,她不會那樣傻吧。
她行為異常,居然說出去走走,甚至說去購物,卻不需車子。她一定去見威廉,要真那樣躲躲閃閃,他們一定打算私奔,他有時間拿到證書,而且這城市也不乏教堂。
「露西!」
紅頭髮女傭馬上出現在臥室門口。「凱瑟琳小姐?」
「快,快把我妹妹叫回來。」
傭人飛跑出房間。她被女主人急匆匆的聲調驚了一下,正趕著伊麗莎白下樓,於是她倆又回到凱瑟琳的房間。
「什麼事,凱特?」這次貝絲的臉上有點不大自然,凱瑟琳早就想好了對策。「親愛的,你去和廚師商量一下今天的晚餐,我頭疼得作不出任何決定。」
貝絲鬆了口氣,「當然可以,凱特。」
伊麗莎白帶上門出去了,露西在那裡對著凱瑟琳目瞪口呆。
「你不是已經……?」
凱瑟琳跳起來,「是的,是的,讓她去廚房可拖延幾分鐘,我可以換換衣服。如果廚師不對她說我已經安排好這件事,就可以拖延一會兒。」
「我不明白,凱瑟琳小姐。」
「你當然不會,我也不希望你明白。我在阻止一場悲劇的發生,我的妹妹打算跟人私奔。」
露西張大了嘴,說不出一句話。她聽見傭人們談論伊麗莎白小姐和勳爵西摩爾的事,而且也聽說瞭如果貝絲違背伯爵的意願嫁給西摩爾,伯爵不知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你不該阻止她嗎,小姐?」
「別傻了,我現在還沒有得到證據怎麼阻止她?」凱瑟琳不耐煩地說。她解開衣服的紐扣,對露西說:「快點,把你的衣服給我。」然後又想:她趁我不備要溜出去還是很容易,我不可能把她一輩子關在屋子裡。我應該跟蹤他們到教堂,在那裡阻止他們的事。然後我把她帶回這裡,好好看管她。
女傭絲毫不懂,她很快脫下黑棉衣遞給凱瑟琳。「你為什麼……?」
「快,快幫我穿上。我走後你換上我的衣服。這樣沒人會認出我來。如果她看到我跟蹤她,就不會同西摩爾碰頭,那麼我就得不到證據,只有等到下次才能阻止她了。」
「是的,小姐。但你真的要穿著傭人的衣服出去嗎?」她說著幫凱瑟琳扣起紐扣。
「喬裝改扮是再好不過了,即使貝絲看到我,她絕認不出我。」凱瑟琳使勁把裙子往下拉,卻在腰間卡住了,露西只穿兩件襯裙,衣服正合身,凱瑟琳就不行了,她必須脫掉幾條襯裙。
露西的裙子長了一點,但沒辦法。
「你不穿圍裙出去吧,露西?」
「不」
「我也認為不需要,但我不敢肯定,那麼陽傘呢?」
「沒有,小姐,只有口袋裡那個手提包。」
「就是這個?」凱瑟琳從口袋裡拉出一隻駱駝毛手提袋。「太好了,我就用這個。
再戴頂帽子,可以用來遮臉。「
傭人穿著襯裙跑到大衣櫃前,拿來最舊的帽子。凱瑟琳拉下上面的飾品。「怎麼樣?」
「小姐,你不再像……」
露西話說了一半臉紅了,凱瑟琳笑了,「小姐?」看著露西的臉越來越紅,她禁不住笑出聲來。「沒關係,我正要那樣。」
「但,小姐,我很擔心。街上的男人都很無恥,你這樣會招來很多車伕的。」
「天哪,不,貝絲會認出他們的。」
「但——」
「別擔心,親愛的,我沒事的。」
「但——」
「我該走了。」
露西看著小姐關上門出去,她該怎麼辦?凱瑟琳小姐從未做過這種事。上星期露西就在附近街區被一個人纏住,要不是有位紳士正巧乘馬車經過救了她,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那已不是第一次有人侮辱她,女傭是不受保護的。凱瑟琳小姐打扮成女傭出去太危險了。
凱瑟琳雖然從外表看上去像女僕,但氣質上不像。不管她穿什麼,她仍是伯爵的女兒,不管她怎麼努力,她言行舉止還是不像一個傭人。但她也沒必要去學,只要貝絲轉過身認不出她就可以了。貝絲的確時時回過頭,看看是否有人跟蹤她,每次凱瑟琳都低下頭。
貝絲確實往鄰近街區的雷金大街去,這絲毫沒有減輕凱瑟琳的疑心。那個地方雖然不很擁擠,但職員匆匆上班,傭人購買東西,馬車送貨,這條街上到處都是馬車、貨車、廣告車。貝絲與威廉要在那兒碰頭,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凱瑟琳轉到雷金大街,不見了貝絲,她馬上走到轉角。貝絲在商店前面停下來觀看櫥窗裡的擺設,凱瑟琳不敢走得很近,她站在原地,急躁地跺著腳,也沒有理會旁邊的人。這是一個繁忙的角落。
「你好,親愛的。」
凱瑟琳沒聽見,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兒有人會跟她說話。
「別假正經了。」那個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對不起。」她沒抬頭,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
他穿著西裝,甚至拄著手杖,但他的舉止讓人懷疑。他長得很好看,但凱瑟琳無暇多想。她長這麼大,還沒有什麼陌生人把手放在她身上。要真有這種事,車伕或男僕會保護她。因此她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做,但本能地抽回手。
「走開,先生。我不想有人打擾我。」
「別擺架子了,親愛的。」這個人似乎喜歡接受挑戰。「你站在這裡又不做什麼,我正好幫你打發時間。」
凱瑟琳吃了一驚,她應該跟他爭吵嗎?不,她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她抽回手,抓住露西結實的手袋就朝那人扔去,那人鬆手,往後一跳,躲開了。又撞在另一個正要過馬路的人身上,過路人用力把那人往旁邊一推,並罵了一句,聽得凱瑟琳臉都紅了。
過路人瞪著她說:「婊子,說一個『不』就可以了。」
她很想告訴那人他毫無理由對她發火,但她有涵養,沒有那樣去做。她轉過身,然後看到貝絲在混亂之時已走得很遠了,低低地噓了一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4:16
第4章
安娜斯塔西亞很惱火。他們的馬車在這個路口已堵了半小時。叔叔家離這兒只要穿過幾條街,步行去也可以快一點。
「我討厭這座城市。跟聖?彼得堡相比,這裡的街道又窄又擠,而且這裡的人似乎都不心急。」
季米特裡不吭聲,也不提醒她這個地方她曾說過想呆下去。他只是盯著窗外看。來倫敦的路上,他幾乎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在離開伯爵家時他已說夠了。
安娜斯塔西亞想起他發火,顫抖了一下。他沒有打她,她倒希望他已經揍了自己一頓。
他曾嚴厲地說:「你在床上做什麼,在誰的床上做,我無所謂。我給你充份的自由。
我並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來這裡,娜斯塔。找來這裡是因為你居然敢蔑視外婆的意願。「
「但她就為了這麼小一件事送我回家,是不合理的。」
「閉嘴,你認為是小事,對這些英國人來說卻是大事。這裡不是俄羅斯。」
「不,在俄羅斯,索妮亞阿姨總是管頭管腳,我一點自由也沒有。」
「那麼我就幫你找個丈夫,他對你一定很寬容。」
「季米特裡,不要!」
這事不容商量,他已經作了決定。安娜斯塔西亞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懲罰她。
「你最好向上帝祈禱我的計劃沒有被這次不必要的旅行破壞。否則我幫你找的丈夫一定不如你的願。」
季米特裡在伯爵夫人那裡住了四天,雖然很和藹,但安娜斯塔西亞怎麼也忘不了他的威脅。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決不是一時氣憤。如果丈夫給她自由,不計較她的過失,那已經不錯了,至少她能逃脫索妮亞阿姨的管束。但如果丈夫要求她忠誠,把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她身上,派僕人盯梢,如果她不尊重還要打她,那可是另一回事了,她哥哥就是這樣威脅她的。
他從沒有對她發過脾氣。她倒是經常看到他對別人這樣,但哥哥對她總是非常寵愛的。這次她讓哥哥太生氣了,她知道他會發火,她也知道不聽外婆的話太過份了。一路上季米特裡沒跟她說一句話,他還沒原諒她。
他倆同乘一輛馬車,車中的氣氛沉寂得更讓人受不了。其餘的僕人都坐在後面的馬車上。外面還有八位保鏢,這些人長得人高馬大,絡腮鬍子隨風飄動,統一的俄羅斯制服、皮帽,身佩武器,時常吸引許多英國人。要是有人騷擾,他們決不客氣。
「你能叫手下打開一條路嗎?」她終於開口說。「這個路口太麻煩了。」
「不急,我們明天起航,今晚就住在叔叔這兒,今年夏天沙皇訪問英國女王,我不希望到時再有不好的傳聞。」
這是她第一次聽說沙皇要來英國。她本想今晚出去,這有可能是她最後一晚自由了。
「米特,馬車裡太悶了,我們已整整坐了——」
「還沒五分鐘。」他嚴厲地打斷她。「不許再埋怨。」
她瞪著他,突然他笑了,但眼睛仍盯著窗外看,她非常生氣。
「這女人逃避追求者,很厲害。」
季米特裡覺得很有意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身材嬌好,但不突出。豐滿的胸脯貼著緊身的衣服,細腰瘦臀外穿一件極不合身的黑衣服。他只看到她片刻,因為她站在對面的街角,長得不漂亮,但很有個性,一張小臉上大大的眼睛和堅決的下巴。
沒有那個晃動的手提袋,他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她不是屬於那種能吸引他的女人。她太小,太像孩子,但很有趣。他最近一次對女人產生興趣是什麼時候?
他心中一動,把伏來德米叫到窗口,這是他的人,不可缺少,他負責季米特裡一切事情。他從不提問,也不作判斷,只是遵從主人的要求。
季米特裡對他說了幾句話,他就離開了。過了一會兒,馬車移動了。
安娜斯塔西亞看著哥哥所做的事,在馬車另一側叫道:「我不相信。看街上的妓女,她一定出奇地漂亮。」
季米特裡不理會她的譏諷。「不是很特別,不過我的虛榮心被提起來了,別人做不到的,我要做到。」
「在街上,米特?她可能有病或更糟。」
「你喜歡那樣,不是嗎?親愛的。」
「現在是。」
伏來德米穿過街,一邊留心馬車,一邊又要盯著那個小小的身形。附近沒有馬車可租,他的英語說得不好,法語別人也聽不懂。但是錢能解決很多問題,這次也不例外。
幾經努力,他終於說服了一個正在等主人的車伕讓開位置。車伕得到了相當於一年薪水的錢,當然也甘願冒一下被解雇的風險了。
很明顯,即使馬車在這條街上也趕不上那個女人。伏來德米叫車伕盡快跟在身後,車伕感到驚訝,租了一輛馬車卻不用,真是太有錢了。只要給錢,他當然什麼都幹。
那女人在街的另一頭停下來,她站在人行道當中緊緊地盯著前面看。
「夫人?」
「誰?」她漫不經心地說,只是瞥了他一眼。
她也說法語。大多數英國農民都不會法語,他原來擔心要跟她交流有困難。
「請跟我來,小姐。我的主人,亞歷山德羅夫王子,想請你今晚賞光。」
通常只要一提到季米特裡銜位,事情會很快解決。因此伏來德米看到那女人臉上憤怒的表情時大為吃驚。再細看她的臉,他更加驚奇,這女人根本不對季米特裡的口味。
王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凱瑟琳非常惱火,居然有人在街上僱傭人。這是她從未碰到過的,而且這傢伙是外國人。
她沒有像對前面那人那樣對他。她意識到自己打扮成僕人的樣子,在行動上也應該像僕人。先前她差點惹了大亂,要是有熟人經過,肯定認出她了。
她可不想有人說她的閒話,她向來以自己無可指責的行為而自豪。那麼現在她在這裡幹什麼呢?都怪氣人的頭痛,否則她一定想得出更好的辦法。
這個人在等她的回答。他一定是個收入豐厚的僕人,因為他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質地考究。他很高,中年,不難看。露西會怎麼回答,這女孩一定會跟他調情,然後婉轉地拒絕他,凱瑟琳卻做不到。
她看到伊麗莎白穿過街,說:「對不起,先生,我不想找工作。」
「王子很富有。」
「我不缺錢。」
伏來德米有點擔心。她絲毫不為王子的富有所動,她對這份榮譽一點也不感興趣。
「十英磅。」他開價。
凱瑟琳不相信地盯著他,他開這個價一定瘋了,要麼就是他無計可施。英國的所有女僕們沒有人會不想接受這份工作,但她不能。
「對不起——」
「二十英磅。」
「荒唐,用這些錢你可以找到許多女傭,對不起了。」她轉過身,心中盼望他能快點走開。
伏來德米歎口氣,女傭?她肯定弄錯了。
「小姐,原諒我一開始沒有把事情說清楚。主人不是需要女傭服侍,他見到你,想和你共度今晚。」
「夠了。」凱瑟琳的臉頰發燙。
她本能地想給他一個巴掌,露西不會那樣做。
「承蒙垂愛,但我確實沒有這個興趣。」
「三十英磅。」
「不管多少錢,都不行。」她罵道。
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先生,我準備好了。」
伏來德米回頭一看,馬車就在幾步之遠。「很好,你駕車,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停。」他用手摀住女人的嘴,硬把她推上了馬車。「一個逃跑的僕人。」他對車伕解釋。
沒有人看到綁架事件嗎?伏來德米行動迅速,短短幾秒鐘就把凱瑟琳推上了馬車。
馬車開動了,凱瑟琳的嘴被手帕綁住。有力的胳膊頂著她的背阻止她反抗。她的手被反綁在背後,動彈不得,這人肯定瘋了,凱瑟琳從未碰到過這種事。她想只要對他說她是誰,他肯定會放了她。
那人朝她身邊湊過來,隔著套著她的衣服輕聲說:「對不起,小東西,我實在沒辦法。我必須遵從王子的命令,他以為你不會拒絕他。事實上,沒有女人拒絕過他。俄羅斯最漂亮的女人都為他爭風吃醋。你看了就知道了。」
凱瑟琳真想告訴他那個王子確實與眾不同,她不在乎他有多英俊。聽這個人講話,似乎她應該感激他綁架了她。
馬車停下了。她必須離開這個瘋子,他的衣服就像麻袋一樣裡著她。他把她抱起來,一手抓住膝蓋,把她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胸口,她什麼都看不見,因為他的衣服蒙住了她的眼。
她突然聞到食品的味道,是廚房嗎?那麼他是從後門進來的。他一定不希望王子知道這件事,他曾說王子沒有料到她會拒絕,那麼王子也不希望採用這種手段去得到一個女人。她只要跟王子說明她的身份,她沒有興趣就可以了。
她覺得自己被抱上了樓。她在哪兒?這兒好像不遠,難道會是自己家附近的房子嗎?
太可笑了。但她沒聽說有什麼王子搬進這個地區。會不會有可能是壞人,打著王子的名號,綁架婦女,尋歡作樂?
門開了,那人小心地放下她,拿掉套在她臉上的衣服。凱瑟琳馬上就想破口大罵,但還是控制住了。
「克制住,凱瑟琳。他只是一個野人,他或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經觸犯了法律。」
「我們不是野人。」他用法語說。
「你說英語?」她問道。
「只懂幾個詞。『野人』我懂,以前也有英國人這樣叫我,你還說什麼?」
「沒關係,我只是自言自語。」
「你頭髮披下來更漂亮,王子會喜歡的。」
「你再奉承也沒用,先生。」
「對不起。」他尊敬地鞠了一躬。「我叫伏來德米?季羅夫。因為我們必須說——。」
「不,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請你通知你的主人我在這裡,我要和他談談。」
「他到晚上才來。」
「叫他來,我會大喊大叫。你侮辱我,但我仍舊非常冷靜。我不是受點恐嚇就趴下的人,但我的忍耐到了極限。我不會出賣自己,就是國王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請你讓我走。」
「你很固執,但這沒用。你得呆在這裡。」凱瑟琳張嘴正要說「不」,他的手已摀住了她的嘴。「我不希望你大喊大叫,外面有兩名衛兵會馬上進來讓你安靜。我給你時間考慮。」
直到他開門出去,凱瑟琳才相信他的話。兩個穿著制服的衛兵凶神惡煞似地站在門口。不可思議,整幢房屋難道都是陰謀的一部份嗎?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子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4:38
第5章
「我該怎麼辦,瑪露莎?」伏來德米問他的妻子。「王子看中她,可她卻不願意。
我從未遇到這種事情。「
「另找個女人。」她簡單地回答。
「你知道今晚他要是失望的話,整次旅行他都會悶悶不樂。他的外婆如果沒有指責他拈花惹草,事情也不會這麼糟。他聽外婆的話,登陸後就沒找過女人。我們起航之前,他必須放鬆一下,否則可比我們來時更糟。」
伏來德米的問題不僅是不能讓主人失望,而且要保證這裡人人開心,因為季米特裡一不開心,人人都開心不起來。
伏來德米倒了一杯伏特加,一飲而盡。瑪露莎正在忙季米特裡的晚餐。她以為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因為伏來德米只告訴她,他為王子弄到的女人給了他不少麻煩。
「瑪露莎,為什麼女人,一個英國農婦,一個僕人,會不願接受王子的愛意?」
「你應該多奉承她,沒有女人不喜歡聽奉承話。給她看他的照片,她會改變主意的。」
「但這次不同了,她覺得這不是讚美,而是侮辱,我從她臉上看出來。我只是不懂,從來沒有女人拒絕他,少女、妻子、公主、女伯爵,甚至女王——」
「哪個女王,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別介意,那可不能亂說,而你卻喜歡嚼舌頭。」
「那也好,每個男人至少要被拒絕一次,那對他有好處。」
「瑪露莎。」
她開心地笑了。「我的老公,我是開玩笑的。當然除了我們的王子殿下。別擔心了,再去找個女人。」
伏來德米沮喪地看著空酒杯,又滿了一杯。「我不能,他沒對我說:」今晚找一個女人來。『而是說:「就是那個,你去安排一下。』她除了眼睛,實在沒什麼特別的,我可以找一打更合他口味的女人。他卻要這個。」
「她一定戀愛了,這是低層社會的女人拒絕這樣一種榮譽的唯一理由。在俄羅斯,沒有一個農民——」
「這是英國,或許他們與我們想法不一樣。」
「我們以前也來過這裡,伏來德米。你以前可沒碰到過這種麻煩,她一定是戀愛了。
但有一種藥可以讓她忘記,讓她記憶模糊,讓她更可人——「
「他會認為她醉了。」他嚴肅地說:「他會不高興的。」
「至少他能得到她。」
「如果不靈呢?如果她頭腦清醒,反抗他呢?」
瑪露莎皺了皺眉,「應該不會。否則他一定很生氣,他絕不需要用武力得到一個女人,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一個女人。」
「他就要這位,她卻不要他。」
瑪露莎心煩地看了丈夫一眼,「你讓我開始擔心,你希望我跟她談談,看看她到底為什麼不願意,是嗎?」
「你可以試試。」在這個時刻他什麼都同意。
她點點頭,「你去跟巴拉文說說,他吹噓自己知道有種方法能使女人向他求愛,或許他真的有什麼魔法。」
「無稽之談。」他嘲諷說。
「你不知道,他們曾住在土耳其人附近,你從沒聽說過那些蘇丹人對女奴——大多數是無辜的受害者,束手無策吧。」
他揮揮手,不以為然。但他還是會去找巴拉文,他現在無計可施。
凱瑟琳坐立不安,她在房間裡徘徊,時不時看著那個被衛兵推到窗口的大衣櫃。她太小,推了半小時,紋絲不動。
她被囚禁在一間很大的臥室裡,粉綠相間的牆紙(女王就欣賞這種搭配),傢俱風格呆板,裝飾上受希臘和歐洲影響。一條昂貴的綠緞子鋪在床上。富有。這裡一定是卡文迪拜廣場,如果能走出這個屋子,她不久就可以到家了。但還有什麼用呢?她看到伊麗莎白時,還在路口等人,現在一定已經與威廉會合併結婚了。
討厭的裝扮!貝絲嫁了一個無賴。僅僅為此她對這些俄羅斯人十分惱火。那個野人,那個豬腦、白癡,就因為他,貝絲的幸福都被毀了。不過他只是聽人差遣,罪魁禍首是那個王子,他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
「我一定得痛罵他一頓,然後送他進監獄。我記住他的名字,季米特裡?亞歷山德羅夫或者是亞歷山德羅夫?季米特裡。現在沒有幾個俄羅斯王子在英國,一定不難找到。」凱瑟琳想到。
但她不會那樣去做,醜聞對她來說比犯罪更糟,家族名聲更加重要。
「但如果我到家貝絲還沒到而且已經結婚,那我就會這樣做。」
她只是希望伊麗莎白今天同威廉碰面是商量計劃。
門開了,一個婦人走了進來。
「我給你帶中飯來了,小姐,還有燈,窗口被堵住了,屋裡很暗。你說法語嗎?我能說法語,因為我們的主人說法語,他們有的甚至不說俄語。」
她說著把重重的盤子放在小圓几上。她比凱瑟琳高半頭,棕色的頭髮梳成一個髻,還有一雙和藹的藍眼睛。
她放好盤子,一隻很舊的花瓶中只有一朵玫瑰,倒下來。還好,裡面沒有盛水。她把燈放在大理石檯面上,然後開始打開盒蓋。
「對不起,我是這裡的廚師,我想你會喜歡的,我的名字叫瑪露莎。」盤子裡是以白酒為調料的魚丸。
凱瑟琳看了一眼食品,水果色拉邊上有一小塊麵包,甜點是一塊蛋糕,還有一瓶酒,好豐盛的午餐。凱瑟琳雖然沒吃早飯,但她卻執意不吃。
「謝謝你,瑪露莎,請你把這些東西拿走,我不會接受這屋子裡的任何東西,包括食品。」
「你不吃飯不好,你長得這麼小。」瑪露莎有點敬畏地說。
「我是小。」凱瑟琳硬生生地說:「但這與吃東西無關。」
「但王子卻長得高高大大,懂嗎?」瑪露莎說著拿出一張照片,凱瑟琳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照片中的男人長得——,簡直不可思議。
凱瑟琳把那人的手推開。「真有意思,你以為小小一張照片會讓我改變想法?即使真是你們的亞歷山德羅夫王子,我還是一個字『不』。」
「你結婚了嗎?」
「沒有。」
「你有一個摯愛著的情人?」
「只有白癡才會戀愛,我不是。」
瑪露莎皺起眉頭,「那麼請告訴我為什麼拒絕。他真是我們的王子殿下。我不騙你,你今晚就碰得到他,他充滿活力,精力旺盛,魅力無比。雖然身材高大,但卻很溫柔。」
「夠了!」凱瑟琳罵道,她控制不住自己。「上帝,你們這些人簡直難以置信。先是那個野人綁架我,現在你來當說客。你們的王子不能自己找女人嗎?你不覺得你這樣維護他很令人噁心嗎?好像我是一件可以出售的商品。我可以告訴你再多的錢也買不到我的愛情。」
「你不喜歡錢,但可以想想男女在一起時的快樂。主人通常都是自己追求女人,但今天沒時間了,他在碼頭安排事情。我們明天啟航回俄羅斯。」
「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凱瑟琳乾澀地說。「我的回答還是『不』。」
伏來德米說得沒錯,這女人不可理喻。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會拒絕。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拒絕。」瑪露莎又提起這個問題。
「你們弄錯了,我不是隨便和陌生人上床的那種女人。我沒有興趣。」
瑪露莎咕噥了幾句,搖搖頭出去了。她的丈夫在大廳裡滿懷希望地等她,她雖然不想讓他失望,但也沒辦法。
「沒用,伏來德米。我想她要麼就是怕男人,要麼就是不喜歡他們。我敢打賭她不會改變想法,你最好讓她走,然後通知季米特裡王子,晚上可以作其它安排。」
「不行,他一定得如願。」他固執地說,往妻子手裡塞了一個用線紮起來的小袋。
「把這個放在她晚飯裡。」
「這是什麼?」
「巴拉文的神藥。真有他說的那麼靈,王子一定會滿意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4:58
第6章
下午他們端來了洗澡水。屋子裡沒有鐘,凱瑟琳的小手錶也放在早晨換給露西的那件衣服口袋裡。
她看著僕人進進出出。先是端來一個大瓷盆,往裡面倒滿熱騰騰的水,再滴入幾滴油。整個房間馬上瀰漫著玫瑰的香味。也沒人問她是不是要洗澡,她當然不要。在這個屋子裡,她連外套也不想脫。
這時伏來德米進來了,他探探水溫,笑了;凱瑟琳努力裝作不睬他。
他走到凱瑟琳面前,用命令的口氣說:「你該洗澡了。」
凱瑟琳慢慢地抬起頭,然後又蔑視地移開視線,「你做這些事之前應該問我一聲,我從不在陌生的屋子裡洗澡。」
伏來德米已受夠了她的傲慢,「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你要麼自己洗,要麼我叫門口的士兵來幫你,他們一定會喜歡。但我想你不會覺得這樣很有趣吧。」
他看到她的臉色一變,心裡非常得意。她那雙大大的綠眼睛閃爍著光芒,這是她身上最美的地方。是這個吸引了王子嗎?不,他在遠處不可能注意到她的眼睛。
她該脫下那件不合身的黑衣服,莊重的黑色使她的臉色呈現病態的蒼白。她的皮膚很好,光潔潤滑,如果再化化妝就更好了。
柔和的燈光和淡綠床單會讓她更美麗。伏來德米對自己的安排頗為滿意,這女人洗完澡後,香氣襲人,吃完飯後,便不省人事。
「趁水還熱,快洗澡吧。我待會兒派女傭進來幫你,晚飯很快就來,這次你必須吃,我們不希望你在這裡餓著。」
「我在這裡還得呆多長時間?」凱瑟琳咬著牙說。
「王子什麼時候讓你走,我就派人送你走,他一般不會扣留你幾個小時的。」
「他什麼時候來?」
伏來德米聳聳肩,「他晚上想休息的時候。」
凱瑟琳低下頭,她的雙頓又開始發燙。今天一天裡她聽到關於性的事比二十一年來還多。這些人談論起這件事情那麼自然,毫不尷尬,他們一定老做這種事。從街上綁架一個無辜的婦女去孝敬主人,在他們看來,一點也不奇怪。
「你有沒有認識到你們在犯法?」她平靜地問。
「但你會為此得到補償。」
凱瑟琳驚訝得說不出話,她還沒來得及發脾氣,那人已離開了。他們以為自己凌駕於法律之上。不,他們只是以為她屬於下層社會,而法律是為貴族、紳士們而立。她怎能反抗一個有權有勢的王子?她沒有告訴他們她到底是誰,綁架伯爵的女兒可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但對這些人講明真相太尷尬,而且也不能保證她就能自由。
只要對亞歷山德羅夫表示冷漠就夠了。
一個年輕女傭進來,凱瑟琳不需要任何幫助。但這女傭對凱瑟琳的不滿和詛咒都置之不理,她只說俄語。她把凱瑟琳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來疊好,然後抱著這些衣服和鞋子出去了。
該死的!他們什麼都想到了,現在屋子裡只剩下被子了。她努力保持冷靜,把整件事當作一個錯誤。
她狠狠地擦著身子,直到皮膚變紅。那是唯一可以發洩的方法,她還未洗完,瑪露莎送晚飯進來。
「我要我的衣服。」門一開凱瑟琳就要求。
「時間正好。」瑪露莎平靜地回答。
「把衣服給我。」
「我警告你不要大喊大叫,那些士兵——」
「讓他們滾開!哦,有什麼用?」
凱瑟琳走出澡盆,裡了一條毛巾在身上,趁他們還沒想到把床上的東西都拿走前,她走到床前,拿起床單裡在身上,但床單又重又大,她只能甩到背後,從肩上拉下來的綠色緞子很快就貼在濕的皮膚上。
瑪露莎吃驚不已。小小的身體裡在床單裡,憤怒不已,皮膚光潔粉嫩。憤怒使她眼睛閃光,她的臉頰緋紅,她的身體……這一切的美原先都被那件又黑又破的衣服遮蓋起來。
「你該吃飯了,也許你還有時間可以打個盹。」
「閉嘴!」凱瑟琳尖刻地打斷了她。「別煩我,我只跟亞歷山德羅夫說話。」
瑪露莎知趣地離開,她只有希望巴拉文沒有說大話。
凱瑟琳走到桌旁,不是因為她已餓了幾小時,而是因為想到那些士兵會進來壓住她,強迫她吃。但食物確實香味可人:奶油汁雞,炸薯條和蘿蔔,蜜糖蛋糕。白酒也很誘人,她一天沒喝水了,很想品嚐一下。她剛喝了兩杯,女傭拿著一壺冰水進來,還有一瓶白蘭地和兩隻玻璃杯。
似乎王子該到來了。讓他來吧,她現在正在氣頭上。時間一點點過去,但他遲遲未到。
凱瑟琳進完餐,開始在房間裡踱步,她每時每刻都期待著門開了王子進來。突然她覺得綢緞摩擦的皮膚開始刺痛,緊張。她從來都是鎮定自如,今天卻緊張了。
她倒了一杯白蘭地,一飲而盡。他隨時都會來到。她必須放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她坐下,命令自己平靜下來,可一點也不管用。
凱瑟琳跳起來,又倒了一杯白蘭地。她呷了一口,然後又開始踱步。這討厭的床單,老是擦著她的雙腿。她很想扔掉,但卻不能。這可是她唯一留下的自尊了。
她靜靜地站在屋子當中,卻怎麼也做不到,只覺得身上每根神經都充滿活力。
她開始坐立不安,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她好像感覺得到血管裡的血液在沸騰。
門開了,進來的是女傭,她來拿走餐盤。跟這女孩說毫無意義,因為她只懂俄語。
天啊,凱瑟琳覺得自己還需要一杯酒。她等女傭一離開馬上又倒了一杯,但停住了。她不敢再喝,因為她覺得自己有點頭重腳輕,但她需要保持頭腦清醒。
她坐到床上,聽到自己的呻吟。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怎麼了?一定是這討厭的床單。她得拿掉它,哪怕一會兒也好。
凱瑟琳抖落床單,床單沿著她的手臂滑下去。她本能地雙手交叉抱在胸口,她的胸脯從未如此敏感,但這種感覺很愉快,是她以前所不曾體會到的。
她往下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的皮膚變紅。她的乳頭堅挺,身上各處都隱隱作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凱瑟琳無意識地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病了。一定是食物,她突然可怕地意識到他們一定在她吃的東西裡放了什麼。
「哦,天哪,他們對我做了些什麼?」
但是他們當然不希望她生病,她一定對什麼食物過敏。但她怎麼會這麼熱,而且這麼不安,她簡直不能控制自己。
她折騰了一會兒,蜷縮在床上。涼涼的床單貼著滾燙的皮膚。她四肢張開俯臥著,覺得舒服了一些。她開始希望這場痛苦快點結束,但好景不長,她又覺得全身疼痛。
她翻了個身,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她的頭開始前後移動,呼吸開始急促,她完全失去了控制,身體在發痛,扭曲,猛力向前推,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的裸露,她所處的情況已在難忍的燥熱中忘得一乾二淨了。
二十分鐘後,亞歷山德羅夫王子進來了。她沒有聽到他進來,她更不知道他就站在床前,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好奇地注視著她的每個動作。
季米特裡被眼前奇特的景象迷住了。她的身體上下起伏好像快接近高潮,他懂得這種舉動,也感受過這種動作,但他從未在近處看過。他覺得自己寬鬆的睡袍下開始變硬。
凱瑟琳終於意識到他的存在,那張照片,安東尼斯再世。這不可能,她一定神智不清。但這卻是活生生的人。
「幫幫我。我需要——」她的喉嚨燒得厲害,講不出話來,最後終於慢慢地滑出一個詞,「醫生。」
季米特裡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到她的眼睛,大為震驚,這種眼神,充滿激情。他敢肯定她說的是需要他,而不是一個醫生。
「你——病了?」
「是的,發燒。我太熱了。」
生病,該死的。他現在卻想要她。
無名之火從心底升起,他要問問伏來德米。她的聲音卻阻止了他。「請……水」
這女人可憐的要求不知怎麼激起了他的同情,通常他會叫下人照顧她。但現在他在這裡,拿杯水也只是舉手之勞。生病不能怪她,他來這裡之前伏來德米應該告訴他。
他沒有想到會被感染或接近這個女人會耽誤他的航行,他倒了一杯水,托起她的頭。
她喝了幾口,臉頰擦著他的手腕。她的身體向他靠攏。
他放開她,她低低地呻吟,「不,這麼熱。」
她在顫抖,是因為冷嗎?她的臉不燙,他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也不熱。這到底是什麼病?
他又發火了,地打開門找伏來德米。馬上有個傭人過來,「王子,有什麼吩咐?」
季米特裡從不生氣打傭人,那樣做他覺得是最大的不公平,因為這些傭人是屬於他的。他們不能反抗,不能逃走,沒有什麼可保護自己。他差點忘了這些。
「伏來德米,你這該死的,這女人病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伏來德米早就料到了,藥性發作得正是時候。
「她沒病,我們在她的食物裡放了乾斑螫粉。」
季米特裡吃驚地後退幾步。他怎麼沒想到呢?他在高加索那年,曾看到女人服了這種催情劑。十五個士兵也不能滿足她,藥效持續了幾個小時。
季米特裡想到他一個人滿足不了那個女人,有些沮喪。或許他得叫上士兵幫助減輕她的痛苦,她需要一個男人。她沒病,他將得到她。
「伏來德米,我需要一個輕鬆的夜晚,而不是性愛馬拉松。」
危機過去了,伏來德米看得出王子沒有反對,不管怎樣,他最終會得到滿足,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很難說服她,主人。我們是用計謀把她帶到這裡,而且她堅持說不和陌生人上床。」
「你是說她確實拒絕我?」季米特裡好奇地問。「你沒有告訴她我是誰。」
「當然,但這些英國農民自以為是,我想她大概希望先向她求婚。我向她解釋說王子殿下沒有時間,有時間也不會找一個像她這樣的人了。」他帶一絲輕蔑的口吻補充道。
「對不起,季米特裡王子,我沒其它辦法。」
「你給她用了多少藥?」
「我們也不知道該用多少。」
「藥效持續幾小時還是整個晚上?」
「你想多長時間就多長,我的主人。」他簡單地回答。
季米特裡揮揮手,讓傭人退下。他很快走進房間,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這樣迫切想見到這個女人。她還在床上呻吟,她的眼睛移向他,安靜了一點,但身體還是止不住顫抖。
「醫生嗎?」
「不,小寶貝,你這種病醫生恐怕幫不了你。」
「那麼,我要死了嗎?」
他溫柔地笑了。她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減除她的痛苦。
他湊近她,嘴唇溫柔地擦著她的嘴唇。她吃驚地睜大眼睛,季米特裡笑了,這女孩又單純又性感。
「你不喜歡?」
「不,我……我怎麼啦?」
「我的傭人給你吃了催情藥,讓你不覺得難堪。你知道嗎?」
「不,但我很難受。」
「不是生病,小寶貝,藥效正在發作,它能激起你的性慾。」
她過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叫道:「不。」
「噓,」季米特裡安慰她,用手撫摸她的臉頰。「我也不希望這樣,但事情已經做了,我盡力幫助你。」
「怎麼幫?」
她對他提防著,眼中有些不信任。伏來德米沒錯,她不需要他。如果沒有藥,他肯定會和街上那人一樣失敗。真有趣,即使他使盡渾身解數,看來也沒用,要是他多有點時間就好了。
但現在她吃了藥,藥有時能達到人類不能做到的事,他的虛榮心被激起,他可以趁此得到這個英國小女人。
季米特裡不回答,仍舊撫摸著她紅得像朵玫瑰的臉頰。
「你叫什麼名字?」
「凱特,不,我是說凱瑟琳。」
「尊貴的名字,你聽說過俄羅斯皇后凱瑟琳嗎?」
「是的。」
「你沒有姓嗎?」
「不。」她的臉轉到一邊。
「保密嗎?」他笑了。「沒關係,這樣我們更親密。」他說著,手滑到她的胸部,她尖叫起來。「感覺很強烈,是嗎?你需要更快的解脫方法。」他說著,把手移到她兩腿中間的黑三角區。
「不,不要,你不可以。」她儘管反對,身體還是不停地向上推。
「這是唯一的方法。」他低聲安慰她,「你不明白。」
隨著觸摸有規則地加劇,凱瑟琳禁不住呻吟。她無法阻止他。就像一開始他出現時她無法遮住自己一樣。
「哦,天哪!」隨著快感的上升,她尖叫起來,她身上的熱無影無蹤了。
凱瑟琳就像漂浮在幸福的海洋,她心滿意足,無比輕鬆。
「看到了嗎,凱特?」他打破了寧靜。「這是唯一的辦法。」
凱瑟琳的眼睛張開了,她忘記了他。怎麼可能?是他減輕了她的痛苦。他對她做了些什麼?他坐在床邊,看著赤身裸體的她?
她半坐起來,發瘋似地找床單,床單已落在地上。她正要彎下身去拿,他的手穿過去,一把抱住她。
「別白費勁了,你還有幾分鐘間隙,一切都會再來。」
「你說謊!」凱瑟琳恐懼地說,「不可能再來了,讓我走,你沒權利把我扣在這兒!」
「你可以自由。」他肯定她離不開這張床,狡黠地說:「沒人阻止你。」
「你的僕人。」她記得自己曾多麼憤怒。「那個野人綁架了我,把我關在屋子裡一整天。」
她生氣的時候很可愛,季米特裡覺得無法抑制自己的衝動,他想吻她,想抱住她。
看到她達到高潮時的模樣,他更想佔有她。但他必須耐心。
「對不起,凱特。我的傭人有時為了取悅於我,確實做得有點過份,我該怎麼補償?」
「就——就——,哦,不,不!」
她的身體又開始灼熱地燃燒。她無奈地看了季米特裡一眼,又痛苦地別過頭去。他沒有說謊。現在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她的身體在渴求。道德、恥辱、自尊就像雨水一樣滑落。
「請幫幫我。」她又開始尋找那雙深沉的眼睛。
「怎麼做?」
「像剛才一樣碰我。」
「我不能。」
「哦,請幫幫我。」
「聽我說,」他捧起她的臉。「你知道如果我幫你,會怎麼樣。」
「我不懂,你說過會幫我,你為什麼不幫我?」
她不可能這麼天真吧。「我會幫你,小寶貝。但你也要幫我,我需要放鬆。你看看我。」
他解開睡飽,裡面什麼都沒穿。凱瑟琳看到他的男性器官直挺挺地向前勃起,不禁吸了口氣。她現在明白了,她的雙頰變紅。
「不……你不能。」她斷斷續續地小聲說。
「我必須。你正需要我進來。我在這裡就是為了你。」
季米特裡從未像今天這樣低聲下氣地求女人,可見他的慾望有多麼大,他記不得曾幾何時這麼需要過女人。和她爭吵毫無必要,她支撐不了多久。
他不再說話,耐心地等待著,看著她痛苦地支撐。他心裡也不好受。她只要說一聲,快樂都是她的了。是尊嚴嗎?還是她太傻?
季米特裡看著她轉過身,她的雙眼滿是懇求,嘴唇微微張開,頭髮蓬鬆地散在床上,身體顫抖。天哪,她真美。
「我受不了,亞歷山德羅夫。請馬上開始吧。」
季米特裡笑了,這小東西明明是懇求,卻下命令。但他卻非常樂意接受。
抖落睡袍,他滾到她的旁邊,一把拉攏她。他冰涼的皮膚貼在她身上,她歎了口氣,她等待太久了。她的全身又變得敏感,特別是胸部。但他得等。
「凱特,等下一次,不會很久的。」他失望地說。
「下一次?」她的眼睛睜得圓圓地。
「這樣時間可以持續長一點。你就沒必要再遭受痛苦。懂嗎?別再拒絕我。」
「不,我不會了。亞歷山德羅夫。快點!」
他笑了,沒有哪個女人叫他亞歷山德羅夫。「季米特裡,」他糾正道,「或我的殿下。」他笑了。她的小手咚咚地敲打他,「好了,小東西,放鬆。」
他等不及了。她的臀部一個勁往上推,撩得他火燒火撩。他滾到她身上,長長的雙臂撐著整個身體。他彎下身子,吻著她甜甜的嘴唇,但他沒有忘記他該做什麼。
他放正自己,兩隻大手捧著她的臉,他想看到她快感時的反應,想看到她眼中放射興奮的光芒。他深深地一衝,她尖叫一聲。但太晚了。
「天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沒有回答,合上眼睛,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她不是害羞的女孩,而是一個女人了。她怎麼會是個處女?通常傭人並不看重這個。只有那些貴族在聯姻的時候才考慮這個問題。
「你多大了,凱瑟琳?」他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二十一。」她喃喃地說。
「你到現在還是處女,不可思議。你生活的地方一定沒有男人。」
「嗯。」
季米特裡大笑,她沒有在聽,她的身子不停起伏,把他拉得更攏。他咬著牙,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多久,她就達到了高潮。他融入她的快感。
季米特裡的心「怦怦」地跳,他坐到床邊倒了一杯白蘭地,給凱瑟琳一杯,但她卻搖搖頭沒有看他,他該擦淨她身上的血跡,但他希望她自己能看到。
「你得滿足我,凱特,我喜歡和我的女人逗樂。」
「我不是你的一個女人。」
「今晚是。」季米特裡覺得和她爭論非常開心。
他彎下身,用舌尖舔舔她的乳頭,凱瑟琳本能地抽身。季米特裡用嘴含住整個乳房。
她又本能地拉住他的頭髮推開他。他用牙齒輕輕地咬住乳頭,凱瑟琳這才鬆了手。
季米特裡離開床,拿起她的浴巾在冰水裡浸了浸。他先在她身上貼了貼,等到她體內的熱快要爆發,他把毛巾壓在她兩腿之間。
凱瑟琳灼熱的身體涼快了些,但同時涼快也刺激著她的性慾。季米特裡終於洗淨了她的血跡,然後他自己洗。洗完後,他臥在她兩腿中,吮吸她的乳房。她無法反抗,她需要他。
凱瑟琳又到了另一個高潮,她不停地抬起自己的骨盆。他一邊探索著她嘴中每個角落,一邊用手指撫摸著她下身,雙重的刺激加劇了她的快感,使她衝向另一個高潮,但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他的身體。
整個晚上他們一直在做愛,她不再痛苦。只要她聽從他的安排,他就會撫慰她,用他的手,他的嘴,他的身體給她興奮與刺激。她所要的報答就是讓他能逗她,愛撫她。
她肯定他已經非常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她不在乎,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明天早晨,它將會像藥一樣被忘得一乾二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5:18
第7章
「伏來德米,快醒醒。」瑪露莎使勁地搖著丈夫的肩膀,伏來德米終於睜開惺忪的睡眼。「到時候了,裡達聽到王子在房間裡走過,你最好安排送那可憐的女孩上路。」
「可憐,她對我這樣還可憐?」
「是的,我們對她怎麼樣呢?天亮了。」
他瞇著眼看看窗外,哦,天空已呈現淡淡的藍色。他馬上起來,抖落瑪露莎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他根本沒打算睡,等著王子半夜起來。
「他可能剛剛起來,你知道他不大需要睡眠。他不可能一整夜都和那女人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裡達說他醒了。你最好把那個女人弄走,你知道王子做完事後,就不願再見到這些隨便的女人。」
他拿起衣服走到三樓,走廊上沒人,季米特裡來之前已遣散了士兵。他悄悄地推開門,裡達有可能弄錯了,王子不大會在這兒。房屋裡只有那個女人,睡得很香。
他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走到床邊搖搖她。
「不要再來了。」她低聲地說。
伏來德米覺得一陣內疚。房間裡都是昨晚留下的氣味,他必須先讓外面的新鮮空氣進來。
他使勁推開窗口的衣櫥,喘了口氣。
「謝謝你,伏來德米。」王子在身後說,「我還在擔心怎麼搬這個大東西呢?」
「主人!」伏來德米馬上轉身,「原諒我,我只是想叫醒她,然後——」
「別。」
「但——」
「讓她睡吧,我很想看看她清醒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我覺得還是不妥……她很難相處。」伏來德米猶豫地說。
「是的。但她整個晚上都非常討人喜歡,我也記不得以前什麼時候這麼開心。」
伏來德米鬆了口氣。王子不是在挖苦他,而是真的很愉快,整個航行他都能保持好心情就好了。那女人一定被他的魅力征服,今天早上也不會怎麼鬧了。
季米特裡走到床邊,凱瑟琳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和纖細的手臂。她棕色的長髮散亂在床上,遮住了其它一切。他洗完澡想睡一會兒,可腦子裡卻無法停止對那女人的想念。
他如實告訴了伏來德米,他認為這一夜對他來說是最快樂、最不同尋常的。按理他該和那個女人一樣疲勞,但他卻控制自己的快感,保存精力,以便不使她失望。他不希望別人來分享這份財富。
凱瑟琳睡著時,他還覺得有些失望。他一點不累,恰恰相反,還很精力充沛。
「她還是個處女,你知道嗎,伏來德米?」
「不知道,我的主人。那很重要嗎?」
「對她來說一定重要。你打算給她多少錢?」
伏來德米得知這一消息,把原先打算好的數字翻了一倍,「一百英磅。」
季米特裡瞥了他一下。「一千吧,或者兩千。我希望她能買些漂亮的衣服。她現在穿的破衣服太可憐了。等她醒來,有什麼衣服適合她穿嗎?」
伏來德米不覺得奇怪,王子的慷慨大方是眾所周知的,但她只是一名英國農婦。
「傭人的衣服行李昨晚都搬到船上去了,主人。」
「安娜斯塔西亞不肯讓出一件衣服嗎?她一定不肯。因為我不讓她昨晚出去逛街,她一直在生我的氣。」
伏來德米猶豫了,他當然不會提及洛斯剋夫娜小姐的衣服也隨船從俄羅斯運來。季米特裡說不定會認為送掉她的衣服是一種報復,洛斯剋夫娜小姐太讓他失望;他們完了,伏來德米卻不想把這麼昂貴的衣服送給這個討厭的農婦。合身的衣服是一回事,昂貴的衣服又是另一回事。
「等店門一開,我馬上派人去買。」他建議道。
「別忙了,我只是覺得把那件破衣服扔掉很開心,她準備離開時我會叫你。」
季米特裡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難道他還想跟她在一起?他的興趣還沒有減退。伏來德米猶豫了,但他從不在主人面前表達自己的想法。看得出,主人的心情很好,他卻非常不喜歡那個女人,她太固執,給他帶來太多麻煩。雖然她很討主人開心,但他總覺得她得到太多,所以他一直盡力阻止,不讓她得到更多的東西。
「聽你的吩咐,主人。」
伏來德米輕輕地關上門出去,他要告訴妻子王子這一奇怪的舉動。她會笑著提醒他說季米特裡的父親也迷上了一個英國女人,最終和她結婚。感謝上帝,季米特裡的母親安妮夫人出身名門望族,而這個女人不是。
季米特裡關了燈,又上了床。凱瑟琳側身臥著,臉朝著他,他把她披落在臉上的頭髮擼到腦後,她一動沒動。
睡夢中,凱瑟琳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就像剛才一樣,季米特裡怎麼也忘不了這種激情,但他知道這是藥的作用而不是他。因此他非常想再擁有她一次。他覺得這對他是一種挑戰,沒有藥物控制她,他是否還能激起她如此高潮?他也想證明現實中的她是否也同樣性感,充滿魅力。
現在她需要睡眠來補充體力,季米特裡並不是耐心的人。但他啟航之前,沒有什麼事可做了。
第8章
太陽升起,屋子裡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在檢查航行的準備是否就緒,只有三樓的屋子裡還是靜悄悄的。
伏來德米耐心地等在走廊另一端等候吩咐,王子跟那個女人又一起過了三個小時,他一定是睡著了。但到碼頭還有些時間,他想再等一會兒叫醒他。
季米特裡沒有睡,他一點也不累。早晨一點點過去,他出奇地耐心。最後他終於把凱瑟琳拉過來,撫摸她。她無力地掙扎著。「露西,現在不要,走開。」
季米特裡笑了,不知道露西是誰,昨晚他用法語跟她講話,她說法語,而且說得很好。但英語更適合她,季米特裡雖然會講英語,但不太喜歡,因此平時就不用。
「起來,凱特。」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頭,「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她的眼睛微微睜開,鼻子差點撞到一起。她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是模模糊糊。她的眼中沒有驚奇,也沒有迷惑,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他,但事實上她卻看見了。她慢慢地向後退,上下打量著他。
凱瑟琳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安東尼斯又回來了,這個神話傳說中的王子。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實怎麼造就得出這樣的美男子。
「你在午夜消失嗎?」
季米特裡開心地大笑,「小東西,如果你這麼快忘了我,我很樂意幫你一起回憶。」
凱瑟琳滿臉通紅,她記起來了。
「哦,天啊。」她低低地說,但馬上下逐客令,「你為什麼還留在這兒,你至少可以讓我獨自羞愧吧!」
「你為什麼要感到羞愧呢?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很清楚,但不幸已落在我身上。你,你滾開。」
她的手摀住眼睛,沮喪地耷拉著肩。身體痛苦地前後搖動,季米特裡隱隱地看見她平滑的背部和部份臂部。
「你在哭嗎?」他隨口問道。
凱瑟琳停住了,但沒有放下手,她咕噥著說:「我沒哭,你怎麼還沒走?」
「那就是你躲在床上,等我離開的原因嗎?如果真是那樣,你死了心吧,我就呆在這兒。」
她放下手,瞇著的眼睛閃著憤怒的光,「那麼我走。」
她正要拉起床單,季米特裡整個身體壓在上面,不能動彈。
凱瑟琳坐回去,看著他,「起來。」
「不。」季米特裡簡短地回答,兩手交叉墊在頭頸下面,擺出一副徹底放鬆的樣子。
「遊戲已結束了,亞歷山德羅夫。」她用嚴肅的口吻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凱特,我們之間沒必要這樣一本正經。」他柔聲地指責。
「我必須提醒你,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是嗎?很好。我叫季米特裡?彼得維奇?亞歷山德羅夫。」他歎了一口氣。
「你忘了頭銜,王子,是嗎?」她輕蔑地哼了一聲。
季米特裡濃眉一聳,「這也讓你不開心嗎?」
「對我來說怎麼樣都無所謂。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能單獨一個人穿上衣服,離開這個地方,那樣我非常感激。」
「你急什麼?我有足夠的時間——」
「我沒有,你把我一整夜關在這兒,我父親一定急瘋了。」
「很簡單,我派人通知他,你在這兒很安全,但你要給我地址。」
「不,我不會讓你再找到我。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也就是你見我最後一眼。」
他真希望她沒說這些話。他心中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遺憾,他覺得要是有時間,他會進一步去瞭解這個女人。她是第一個不為他的地位、財富、魅力所動的女人。他知道自己對女人很有吸引力,但這個小東西卻想急著離開。
季米特裡禁不住轉身對著她,問:「你會來俄羅斯?」
她哼了一聲:「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嘿,凱特,我開始覺得你不喜歡我了。」
「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對我已經很熟悉了。」
「熟悉你的身體並不等於認識你。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你今天離開英國,我知道的就這些。不,我還知道你的傭人幹犯法的事來讓你滿意。」
「好吧,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你很反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沒錯,你沒有選擇。但我有選擇,我可以扔下你不管,讓你獨自一人受苦。」
她聽到這話,眼睛瞪得大大地,「如果你希望我因此而感謝你,那你就會失望的。
我不傻,我是被你的傭人在飯中下了藥,才會這樣的,只因為我拒絕按你們的計劃行事。
我會到法庭去告你們,你們逃不了。「
「好了,你也沒受到什麼傷害。雖然你不再是處女,那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她知道即使他知道真相後,也不會改變想法的。她必須控制自己的脾氣。「你忽視了一個事實,我是被綁架,推上一輛馬車,在這個房間裡被囚禁了一天。我被辱罵,威脅——」
「威脅?」季米特裡皺眉。
「是的,受威脅。我只要大聲喊叫,他們就告訴我守衛在門外的士兵會阻止我。如果我不洗澡或不吃飯,他們就用暴力。」
「都是小事。」季米特裡不在乎地揮揮手。「事實上,他們並沒傷害你,是嗎?」
「那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季羅夫不管我是否願意把我帶來,扣在這兒。」
「小東西,你只要想想最終你很愉快就可以了,就讓這件事過去吧,大驚小怪也沒用。我已吩咐伏來德米給你報酬。」
「又是錢?」她輕蔑地說。
「當然,我得到快樂,也要有所付出。」
「天哪,我要說多少次?我不出售。」
「你拒絕兩千英磅。」
如果他認為她聽到兩千英磅會大為吃驚,他就錯了。「我不但拒絕,我還很樂意告訴你用這些錢你可以做些什麼。」
「請別。」他心煩地說。
「你不能讓我保持沉默,因此不要再侮辱我了。」
「沉默?」
「上帝,你沒在聽嗎?」
「每個字都聽。」他笑著安慰他。「現在,我們可不可以不談這個?」
她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不要。」
她對自己懇求的語調非常惱火,但她控制不住。從昨晚開始,只要他一碰她,她的反應就很可怕。她從未遇到這麼英俊的男人。他的美令人目眩。整個晚上,他都在向她做愛。
季米特裡沒有生氣,相反他很開心。他很熟悉女人無法拒絕他時的尷尬處境。他本可以再次向她發起攻擊,卻猶豫。她似乎短時間裡無法平靜下來。
他歎口氣放下手,「好吧,小東西,雖然我很想——,但沒關係。」他坐起來,斜著身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你肯定嗎?」
凱瑟琳內心呻吟了一聲,她本可以裝作不理睬他的親熱,但她做不到。他的神情解釋了一切。
「非常肯定。」凱瑟琳回答說,心中祈禱他能快點離開。
他站起來,走到椅子邊,拿起她的衣服遞給她。
「凱特,不管你是否願意,你應該接受。」
她討厭地盯著那件黑衣服,他卻盯著她的襯裙看,他覺得她還是有品味的,至少在襯裙上。
他溫柔地說:「如果我給你太多的錢傷害了你,我也只是想你能去買件新的衣服,作為禮物,沒有其它意思。」
她的眼睛往上看,一直到與他四目相對,為什麼她昨晚設注意到他有這麼高呢?
「我不能接受你的禮物。」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就這樣。」
他終於生氣了,她簡直不可理喻!她算什麼,竟然拒絕他的慷慨。
「你必須接受,小姐。我不想多說。」他用命令的口氣說,「我現在就叫女傭進來幫你,然後伏來德米會帶你——。」
「你難道還敢叫那個野人到這裡來?」她尖利地打斷他。「你瞧,你根本沒聽我說話。我告訴過你我要送伏來德米進監獄。」
「我很遺憾不能滿足你,親愛的。我不會扔下我的下人不管。」
「你別無選擇,就像我當時沒有選擇一樣。」她很高興自己也能講這話。
他坦然一笑,說:「你忘了我們今天啟航。」。
「可以扣留你的船。」她反駁道。
他緊閉雙唇,似乎有不祥的預感,「也可以扣留你,直到你不可能再添麻煩。」
「去你的吧。」她急躁地說。「如果你覺得事情就這樣完結,那太低估我了。」
季米特裡不想再爭吵。他自己也奇怪怎麼會吵了這麼久?她能做什麼?英國當局不會因為下人的一句話而拘留他的。
季米特裡微微點點頭,走出房間。走到一半,他停住了,他忘了這不是俄國。俄國法律是為貴族而立,英國法律也保護平民的利益。這女人要是在公共場所大喊大叫,有可能會傳到王后的耳朵裡。
沙皇馬上就要訪問英國,這裡的公眾敵對氣氛很濃。英國人愛戴亞歷山大沙皇,因為拿破侖敗在他手下。但他的弟弟尼古拉斯繼承他皇位後,就愛插手其它國家的事情。
季米特裡這次到英國,就是不希望安娜斯塔西亞的不檢點行為給沙皇的這次訪問帶來難堪。
「她走了嗎?王子殿下。」
「什麼?」他抬起頭看見伏來德米站在他面前。「還沒有,你說的沒錯。她非常令人討厭,而且不理智,鬧出一些問題。」
季米特裡突然大笑,「她要把你送進監獄。」
伏來德米好像對這個消息漠不關心,可見季米特裡對下人非常愛護。
「我想即使我們走了,她也不會罷休的。」
「但沙皇的來訪——」
「非常正確。如果沒有她,應該沒什麼問題。伏來德米,你有什麼建議?
伏來德米有個主意,但他知道季米特裡不會同意幹掉那麻煩的女人。「能不能說服她——」看到季米特裡眉毛一揚,他馬上說:「不,我想還是得扣留她。」
「我也是這樣想。」季米特裡笑著說,這個解決方法確實很令他高興。「我們得扣她幾個月,在涅瓦河結凍前把她送回來。」
伏來德米憤怒地咬牙切齒。他不曾想過要對付這個討厭的女人幾個月,他們完全沒必要帶上她,可以派一個人在這裡看管她。對季米特裡來說,他和這個女人還沒有完結。
他到底發現這個女人好在什麼地方?
伏來德米認為沒必要問王子關這個女人的箱子要有多大。
「現在先把她弄上船,不要驚擾別人。她很小,我的一個衣服箱足夠大了。再幫她找些衣服。」
伏來德米點點頭,這個女人將填充的位置讓人更可以理解目前的情況,「還有其它吩咐嗎,王子?」
「不要傷害她,哪怕是一條小小的傷痕,伏來德米,當心一點。」季米特裡說這話的時候,語調中有一種異樣的感情。
他要將那女人塞進一個箱子,怎麼會不碰傷她。他又開始不滿。王子只是一時生氣,他還是為那女人著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5:35
第9章
太陽升起,屋子裡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在檢查航行的準備是否就緒,只有三樓的屋子裡還是靜悄悄的。
伏來德米耐心地等在走廊另一端等候吩咐,王子跟那個女人又一起過了三個小時,他一定是睡著了。但到碼頭還有些時間,他想再等一會兒叫醒他。
季米特裡沒有睡,他一點也不累。早晨一點點過去,他出奇地耐心。最後他終於把凱瑟琳拉過來,撫摸她。她無力地掙扎著。「露西,現在不要,走開。」
季米特裡笑了,不知道露西是誰,昨晚他用法語跟她講話,她說法語,而且說得很好。但英語更適合她,季米特裡雖然會講英語,但不太喜歡,因此平時就不用。
「起來,凱特。」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頭,「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她的眼睛微微睜開,鼻子差點撞到一起。她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是模模糊糊。她的眼中沒有驚奇,也沒有迷惑,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他,但事實上她卻看見了。她慢慢地向後退,上下打量著他。
凱瑟琳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安東尼斯又回來了,這個神話傳說中的王子。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實怎麼造就得出這樣的美男子。
「你在午夜消失嗎?」
季米特裡開心地大笑,「小東西,如果你這麼快忘了我,我很樂意幫你一起回憶。」
凱瑟琳滿臉通紅,她記起來了。
「哦,天啊。」她低低地說,但馬上下逐客令,「你為什麼還留在這兒,你至少可以讓我獨自羞愧吧!」
「你為什麼要感到羞愧呢?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很清楚,但不幸已落在我身上。你,你滾開。」
她的手摀住眼睛,沮喪地耷拉著肩。身體痛苦地前後搖動,季米特裡隱隱地看見她平滑的背部和部份臂部。
「你在哭嗎?」他隨口問道。
凱瑟琳停住了,但沒有放下手,她咕噥著說:「我沒哭,你怎麼還沒走?」
「那就是你躲在床上,等我離開的原因嗎?如果真是那樣,你死了心吧,我就呆在這兒。」
她放下手,瞇著的眼睛閃著憤怒的光,「那麼我走。」
她正要拉起床單,季米特裡整個身體壓在上面,不能動彈。
凱瑟琳坐回去,看著他,「起來。」
「不。」季米特裡簡短地回答,兩手交叉墊在頭頸下面,擺出一副徹底放鬆的樣子。
「遊戲已結束了,亞歷山德羅夫。」她用嚴肅的口吻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凱特,我們之間沒必要這樣一本正經。」他柔聲地指責。
「我必須提醒你,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是嗎?很好。我叫季米特裡?彼得維奇?亞歷山德羅夫。」他歎了一口氣。
「你忘了頭銜,王子,是嗎?」她輕蔑地哼了一聲。
季米特裡濃眉一聳,「這也讓你不開心嗎?」
「對我來說怎麼樣都無所謂。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能單獨一個人穿上衣服,離開這個地方,那樣我非常感激。」
「你急什麼?我有足夠的時間——」
「我沒有,你把我一整夜關在這兒,我父親一定急瘋了。」
「很簡單,我派人通知他,你在這兒很安全,但你要給我地址。」
「不,我不會讓你再找到我。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也就是你見我最後一眼。」
他真希望她沒說這些話。他心中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遺憾,他覺得要是有時間,他會進一步去瞭解這個女人。她是第一個不為他的地位、財富、魅力所動的女人。他知道自己對女人很有吸引力,但這個小東西卻想急著離開。
季米特裡禁不住轉身對著她,問:「你會來俄羅斯?」
她哼了一聲:「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
「嘿,凱特,我開始覺得你不喜歡我了。」
「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對我已經很熟悉了。」
「熟悉你的身體並不等於認識你。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你今天離開英國,我知道的就這些。不,我還知道你的傭人幹犯法的事來讓你滿意。」
「好吧,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你很反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沒錯,你沒有選擇。但我有選擇,我可以扔下你不管,讓你獨自一人受苦。」
她聽到這話,眼睛瞪得大大地,「如果你希望我因此而感謝你,那你就會失望的。
我不傻,我是被你的傭人在飯中下了藥,才會這樣的,只因為我拒絕按你們的計劃行事。
我會到法庭去告你們,你們逃不了。「
「好了,你也沒受到什麼傷害。雖然你不再是處女,那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她知道即使他知道真相後,也不會改變想法的。她必須控制自己的脾氣。「你忽視了一個事實,我是被綁架,推上一輛馬車,在這個房間裡被囚禁了一天。我被辱罵,威脅——」
「威脅?」季米特裡皺眉。
「是的,受威脅。我只要大聲喊叫,他們就告訴我守衛在門外的士兵會阻止我。如果我不洗澡或不吃飯,他們就用暴力。」
「都是小事。」季米特裡不在乎地揮揮手。「事實上,他們並沒傷害你,是嗎?」
「那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季羅夫不管我是否願意把我帶來,扣在這兒。」
「小東西,你只要想想最終你很愉快就可以了,就讓這件事過去吧,大驚小怪也沒用。我已吩咐伏來德米給你報酬。」
「又是錢?」她輕蔑地說。
「當然,我得到快樂,也要有所付出。」
「天哪,我要說多少次?我不出售。」
「你拒絕兩千英磅。」
如果他認為她聽到兩千英磅會大為吃驚,他就錯了。「我不但拒絕,我還很樂意告訴你用這些錢你可以做些什麼。」
「請別。」他心煩地說。
「你不能讓我保持沉默,因此不要再侮辱我了。」
「沉默?」
「上帝,你沒在聽嗎?」
「每個字都聽。」他笑著安慰他。「現在,我們可不可以不談這個?」
她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不要。」
她對自己懇求的語調非常惱火,但她控制不住。從昨晚開始,只要他一碰她,她的反應就很可怕。她從未遇到這麼英俊的男人。他的美令人目眩。整個晚上,他都在向她做愛。
季米特裡沒有生氣,相反他很開心。他很熟悉女人無法拒絕他時的尷尬處境。他本可以再次向她發起攻擊,卻猶豫。她似乎短時間裡無法平靜下來。
他歎口氣放下手,「好吧,小東西,雖然我很想——,但沒關係。」他坐起來,斜著身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你肯定嗎?」
凱瑟琳內心呻吟了一聲,她本可以裝作不理睬他的親熱,但她做不到。他的神情解釋了一切。
「非常肯定。」凱瑟琳回答說,心中祈禱他能快點離開。
他站起來,走到椅子邊,拿起她的衣服遞給她。
「凱特,不管你是否願意,你應該接受。」
她討厭地盯著那件黑衣服,他卻盯著她的襯裙看,他覺得她還是有品味的,至少在襯裙上。
他溫柔地說:「如果我給你太多的錢傷害了你,我也只是想你能去買件新的衣服,作為禮物,沒有其它意思。」
她的眼睛往上看,一直到與他四目相對,為什麼她昨晚設注意到他有這麼高呢?
「我不能接受你的禮物。」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就這樣。」
他終於生氣了,她簡直不可理喻!她算什麼,竟然拒絕他的慷慨。
「你必須接受,小姐。我不想多說。」他用命令的口氣說,「我現在就叫女傭進來幫你,然後伏來德米會帶你——。」
「你難道還敢叫那個野人到這裡來?」她尖利地打斷他。「你瞧,你根本沒聽我說話。我告訴過你我要送伏來德米進監獄。」
「我很遺憾不能滿足你,親愛的。我不會扔下我的下人不管。」
「你別無選擇,就像我當時沒有選擇一樣。」她很高興自己也能講這話。
他坦然一笑,說:「你忘了我們今天啟航。」。
「可以扣留你的船。」她反駁道。
他緊閉雙唇,似乎有不祥的預感,「也可以扣留你,直到你不可能再添麻煩。」
「去你的吧。」她急躁地說。「如果你覺得事情就這樣完結,那太低估我了。」
季米特裡不想再爭吵。他自己也奇怪怎麼會吵了這麼久?她能做什麼?英國當局不會因為下人的一句話而拘留他的。
季米特裡微微點點頭,走出房間。走到一半,他停住了,他忘了這不是俄國。俄國法律是為貴族而立,英國法律也保護平民的利益。這女人要是在公共場所大喊大叫,有可能會傳到王后的耳朵裡。
沙皇馬上就要訪問英國,這裡的公眾敵對氣氛很濃。英國人愛戴亞歷山大沙皇,因為拿破侖敗在他手下。但他的弟弟尼古拉斯繼承他皇位後,就愛插手其它國家的事情。
季米特裡這次到英國,就是不希望安娜斯塔西亞的不檢點行為給沙皇的這次訪問帶來難堪。
「她走了嗎?王子殿下。」
「什麼?」他抬起頭看見伏來德米站在他面前。「還沒有,你說的沒錯。她非常令人討厭,而且不理智,鬧出一些問題。」
季米特裡突然大笑,「她要把你送進監獄。」
伏來德米好像對這個消息漠不關心,可見季米特裡對下人非常愛護。
「我想即使我們走了,她也不會罷休的。」
「但沙皇的來訪——」
「非常正確。如果沒有她,應該沒什麼問題。伏來德米,你有什麼建議?
伏來德米有個主意,但他知道季米特裡不會同意幹掉那麻煩的女人。「能不能說服她——」看到季米特裡眉毛一揚,他馬上說:「不,我想還是得扣留她。」
「我也是這樣想。」季米特裡笑著說,這個解決方法確實很令他高興。「我們得扣她幾個月,在涅瓦河結凍前把她送回來。」
伏來德米憤怒地咬牙切齒。他不曾想過要對付這個討厭的女人幾個月,他們完全沒必要帶上她,可以派一個人在這裡看管她。對季米特裡來說,他和這個女人還沒有完結。
他到底發現這個女人好在什麼地方?
伏來德米認為沒必要問王子關這個女人的箱子要有多大。
「現在先把她弄上船,不要驚擾別人。她很小,我的一個衣服箱足夠大了。再幫她找些衣服。」
伏來德米點點頭,這個女人將填充的位置讓人更可以理解目前的情況,「還有其它吩咐嗎,王子?」
「不要傷害她,哪怕是一條小小的傷痕,伏來德米,當心一點。」季米特裡說這話的時候,語調中有一種異樣的感情。
他要將那女人塞進一個箱子,怎麼會不碰傷她。他又開始不滿。王子只是一時生氣,他還是為那女人著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5:53
第10章
季米特裡把頭靠在高背的椅子上,兩腿翹起擱在前面的凳子上。這把椅子又舒服又牢固,而且墊得很厚實,彷彿時刻在提醒他自己他是一個想得到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男人,女人、豪華、心情。這把椅子是他買的樣子完全相同八把中的一把,他在歐洲的各處房子放上一把,這一把就跟著他到處旅行。他一旦發現有什麼東西適合他,他就一定要得到它。
塔塔娜就是他追逐的目標。她適合他,她是聖?彼得堡的尤物。如果他真的要結婚,為什麼不找最漂亮的?
季米特裡自向外婆提起求婚的事就再也沒想過塔塔娜。要不是做了場惡夢,他也不會想到她。她一直讓他追逐,即使在夢中他也沒有追到她。
他並不是想娶她或其它女人。他從不缺女人,他需要的是一個妻子。如果他的哥哥麥克黑爾不延長在高加索的服役,這樁婚事毫無必要。他在那裡和土耳其人作戰,年復一年,終於逃不出惡運。雖然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但戰友們看到他中彈倒下,恐怕是死了。
噩耗傳來的那天對季米特裡來說是黑暗的,麥克黑爾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們小時候很親密。雖然年齡上相差幾歲,但愛好相似。他父親在世的時候,亞歷山德羅夫家族很團結。但麥克黑爾喜愛軍隊,他一到服役的年齡,就開始了軍隊生涯。季米特裡只在高加索服役那一年看到過他。
季米特裡那一年裡看到的殘殺、死亡,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不像哥哥一樣,喜愛冒險。他和其它許多在皇家軍隊的年輕的朋友一樣,服役完畢就離開了軍隊,他們不需要把軍隊當作事業。他有自己的財產,有更好的事情去做,沒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如果麥克黑爾也這樣認為,或者且不說這個,只要他在去世之前結了婚留下繼承人,季米特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合法的亞歷山德羅夫家族的男繼承人。他有五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但他們都是私生子。他父親的姐姐,索妮亞阿姨曾明確對他說他有義務結婚,傳宗接代,不要像麥克黑爾一樣就來不及了。
季米特裡的生活到那之前為止都是無懮無慮的。自從他們父親1830年染霍亂去世,麥克黑爾就是一家之主,大小事情都由他決定。季米特裡管理家族的財產,他覺得這樣很安全,所以也樂意做。現在一切重任都落到他肩上,家族財產、傭人、私生子,甚至麥克黑爾的私生子。馬上還要有一個妻子。
他多次罵麥克黑爾這麼早就去世,留下他一個人對付這一切。他的生活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他的妹妹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如果麥克黑爾還在人世,外婆就會寫信給他。
雖然安娜斯塔西亞不是他親妹妹,這樁事情也該由他處理,他當然會把這件事轉手給季米特裡,但至少不會在他向人求婚之中。
他只要把他妹妹嫁出去,他就可以卸下一個重擔,但他自己也要結婚,又會有一個新的負擔。如果他願意接受失敗,他早就放棄塔塔娜公主了。
塔塔安娜?伊凡諾娃很棘手,追求她要花時間、精力,而且他還得盡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她很得意他追求她,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想得到誰就能得到,她用不著急著在眾多的追求者中選一個。「
沒有女人能拒絕季米特裡很久,他對此毫無疑問。正當他向公主發起進攻,公主冰冷的心快要融化時,外婆來了一封信。他倒不是擔心公主會選擇別人,惱火的是因為去英國要耽誤這件事,他回來還得重新開始。他想快點把婚事定下來,然後可以專注於其它事情。
一陣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維,季米特裡也確實不想再去考慮他中途擱淺的婚事,一切只有等他回到俄國再從長計議。
馬克西姆進來,為伏來德米打開門,伏來德米抱著凱瑟琳。乍一看,她好像睡著了。
但季米特裡注意到她的牙齒咬住下唇,眼睛閉得緊緊地,雙手捏住裙子。
他「騰」地站起來,傭人對他快速的舉動大吃一驚。「她怎麼了?」他冷冷地直問伏來德米。
「沒什麼,真的,殿下。」伏來德米膽顫地安慰他。「她只是腿麻木了,現在恢復了知覺——」他看到季米特裡的臉色越來越黑,停了停:「在河上把她放出來,她還能逃跑游到岸上。考慮到……」
「我們還沒開出泰晤士河,一定要我告訴你其它阻止她逃跑的方法嗎?你是否要告訴我你剛剛放了她?」
伏來德米慚愧地點點頭:「事實上,我忘了要多久才能靠岸,她被關在箱子裡,我也沒多想,還是瑪露莎提醒我。」
他敘述的一半事實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季米特裡。他的神情放鬆了一點,但還沒徹底輕鬆。伏來德米知道王子不允許不稱職的行為,他遇上那個英國女人後一直犯錯誤。
但季米特裡很通情達理,不專制。他也不為小小的錯誤懲罰下人。
「你要對她負責,伏來德米。以後不要這麼健忘了。」
伏來德米咕噥了一聲,看管這女人簡直是受罪,「不會了,王子殿下。」
「很好,把她放下。」
季米特裡站起來,用手指指椅子。伏來德米馬上把凱瑟琳放在椅子上,退後幾步,心裡暗暗祈禱不要再有什麼事故。他不走運。
凱瑟琳的身體往膝蓋上彎,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她的頭髮凌亂地落在腳上,鑲花邊的胸衣也隨之敞開,露出了乳房上部。
看到季米特裡又皺眉,伏來德米馬上說:「她很快會好的,殿下。」
季米特裡不睬他,單膝跪在凱瑟琳前面,溫柔但有力地扶住她的肩讓她坐起來。他把她的裙子撩到膝蓋上,然後用雙手捏住一個膝蓋按摩起來。
凱瑟琳的自然反應就是想一腳踢出去。她默默地聽著他們交談,不敢開口,她擔心一開口就會叫出來。她也沒有踢,她積聚的憤怒要好好發洩。她的手響亮地在季米特裡臉上摑了一下。
季米特裡停住了。馬克西姆嚇壞了,伏來德米不加思索地蹦出幾個字,「她說自己是貴族小姐,殿下——伯爵的女兒。」
房間裡還是沉寂,伏來德米不知道王子是否聽到他的話,即使聽到,這一聲明對他會有什麼影響。他怎麼會用這樣一個謊言去解釋女人的憤怒呢?如果他什麼都沒說,她肯定被扔到海浬去了。
季米特裡向上一抬頭,遇到凱瑟琳淺綠色眼中的憤恨,她還未罷休。
「你的傲慢是無恥的,亞歷山德羅夫!你竟敢——你命令——」
她的手指握成小拳頭,她身上每處都牢牢控制著。他就跪在那裡好奇地看著她。
「該死的,掉轉船頭送我去倫敦。我要求你馬上去做。」
季米特裡站起來,拉住凱瑟琳的頭頸讓她看著他。他漫不經心地摸著自己的臉,突然,他深棕色的眼睛中出現一絲幽默。
「她對我提要求,伏來德米。」季米特裡說。
伏來德米聽到主人開心的口氣,終於鬆了口氣。
季米特裡又回頭問傭人:「你說她是伯爵的女兒?」
「她是這樣說的。」
他倆深黑的眼睛又盯住凱瑟琳看,她發現自己生氣的時候也會臉紅,因為這些眼睛落在她的臉上,又落在她的胸衣上,然後慢慢往下移,最終停留在她穿著長襪的腿上。
她吸了口氣,把裙子「倏」地放下來,然後摸索著去扣衣服的紐扣。站在她前面的男人笑了。
「流氓。」她沒抬頭,繼續扣扣子。「你跟街頭小孩沒什麼兩樣。我不該覺得奇怪,因為你的道德品質也極差。」
伏來德米的眼睛向上看屋頂。馬克西姆還沒從第一次震驚中恢復過來,又大吃一驚。
季米特裡卻越發覺得有趣了。
「我必須讚揚你,凱特。」他終於說,「你富有天賦。」
她很迷茫,「天賦?」
「是的,告訴我你是學到的還是天生就有這個本事?」
她的眼睛疑惑地瞇起來,「如果你是在暗示——」
「不是暗示。」季米特裡笑著打斷她,「你模仿得維妙維肖。你在舞台上就是演這個角色的嗎?那才能解釋——」
「住口!」凱瑟琳跳起來叫道,她懂了,臉漲得通紅。
但是站在他旁邊無疑使她矮了一截。她第一次和他站在一起。她覺得很可笑,她的頭頂還不到他的肩這兒。
凱瑟琳馬上離開他走到一邊,然後飛快地一轉身。和他保持這個距離,她又恢復了自尊。挺挺肩,下巴向上一翹,她輕蔑地看著王子。她現在不那麼生氣了,他不是在嘲笑她,他是真心欣賞她的「天才」,她覺得可怕。
她沒料到他不會相信。她大發脾氣是因為她毫不懷疑他知道她的身份後會全力彌補,結果卻並不是這樣,他以為她是在表演。
「叫你的傭人下去,亞歷山德羅夫。」又一想,她不能再激怒地了,於是又糾正道:「亞歷山德羅夫王子。」
她沒想到自己會下命令。季米特裡想到了,他眉毛一挑,然後馬上舒展開來。
他朝後面的二名傭人揮揮手,沒說話。聽到門關上以後,對凱瑟琳說:「好了,親愛的。」
「是凱瑟琳?聖約翰女士。」
「是的,那樣更合適。」他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記得許多年前去英國遇到一個叫聖約翰的。斯特福特伯爵,對。非常熱心於改革事業,公眾對他評價很好。」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暗示英國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凱瑟琳咬牙切齒,但她也充滿希望,因為他曾見過她的父親。
「你在什麼情況下遇到伯爵。我熟悉我父親的所有朋友和他們的住宅,我能和你一樣描述當時的情形。」
他忍住不笑。「那麼對我講講阿爾巴馬拉伯爵的鄉村住宅。」
凱瑟琳猶豫了,他提出一個她從未遇見的人。「我不認識伯爵,但我聽說——」
「你當然聽說過,他也非常有名。」
他的態度讓她很生氣,「你聽著,我說我是誰就是誰。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懷疑過你是王子嗎?我不是不懂俄國的等級制度,我也不在乎。」
季米特裡笑出聲來。他以前只是隱隱感到,現在她說出來了:「她發現他思考能力不夠。」他應該生氣,但她現在在扮演的角色是如此適合她。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很有趣,但絕沒有想到她會這麼令人驚奇。
「那麼告訴我你知道的事實。」
她知道他只是在逼她,但她必須闡述自己的觀點。「據我所知,你們俄國貴族都擁有同樣的頭銜,老的比新的銜位高一點。確實很民主,但事實是俄羅斯的王子只是相當於英國的伯爵。」
「我不敢肯定是否同意『只是』兩字,你是怎麼想的?」
「我們是平等的。」她強調說。
季米特裡微微一笑,「是嗎?我想有個時候我們是平等的。」他的雙眼在她身上打量,她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凱瑟琳握緊拳頭。一提到他倆昨晚的事,她似乎就卸下了武裝。她是為他的傲慢生氣,而不是為面前站著的這個男人。她的憤怒促使自己一直把他當作攻擊的目標,但現在他又一次震撼著她的心。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衣服,穿得很少。上身穿一件短的天鵝絨睡衣,下穿一條白色寬鬆的褲子。他赤著腳,睡衣頸部敞開露出胸部。他金色的卷髮在這個流行短髮的時代顯得長了一點。隨意的打扮說明他剛起床。
凱瑟琳想好的反駁他的最後一句話,都在沉思自己身份中忘記了。她是他床上的女人。她沒有看周圍的環境,她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季米特裡。她不敢往四周看,唯恐看到弄皺的床。
他叫人把她帶到這裡只有一個原因。他一直用魁力和暗示在逼她。但她知道他馬上會使用武力,她別無選擇,看著他高大的身材,她覺得虛弱無助。
各種驚人的想法使她暫時忘卻了自己是在船上,這個房間是專為滿足季米特裡而設。
幸運的是她無需證實接下去將會發生什麼,門一開,一個身材高挑,金髮碧眼的年輕女人跑了進來。
她長得很漂亮,「令人目眩」形容她是最合適了。她的破門而入對凱瑟琳來說有兩個好處:她轉移了凱瑟琳的視線,這樣她才能恢復理智的思考;第二她完全吸引了季米特裡的注意。
門一開,她就生氣地叫道:「米特,我已經等了你好幾小時,你卻一直睡覺,我不能再等了。」她突然停住了,看到季米特裡身邊還有一個人。她瞥了凱瑟琳一眼,當她看到季米特裡惱怒的臉色時,她的整個態度都變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談事情。」
「這並不重要。」季米特裡嚴厲地說。「難怪外婆不想管你,你看看你新養成的壞習慣,這麼沒禮貌。」
女人的態度又改變了,在陌生人前她為自己辯解:「這件事很重要,否則我不會——」
「船著火了我也不在乎。以後你要打擾我,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原因都必須徵得我的同意。」
凱瑟琳看著他專制的樣子,覺得很有趣。這個男人不會讓任何事情打擾他,即使她打了他,現在卻為一件小事而大發脾氣。她曾在宮中遇到過俄國人,也從美國駐俄大使那兒聽到過不少關於俄國人的事,知道俄國人天生反覆無常。
在這之前,王子未表現出多變的性情。至少這次脾氣的發作是凱瑟琳不曾料到的。
但脾氣可測總歸易對付些。
拿定主意,凱瑟琳決定賭一把,她謙卑地打斷這次熱烈的爭論,「殿下,你先招待這位小姐,我可以在外面等。」
「別動,凱瑟琳,安娜斯塔西亞離開。」
兩個命令,一人一個。但沒人會樂意聽從他的命令。
「這件事情不容推遲,米特。」安娜斯塔西亞跳著腳,好讓季米特裡覺得她有多難過。「我的女僕不見了,這婊子逃跑了!」
季米特裡還沒作出任何反應,凱瑟琳繞過他,穩步地走到門口。「我的事不急,殿下。」她又補充一句:「要是有人落水。」
「胡說。」安娜斯塔西亞打斷她,她還不知道凱瑟琳在幫她。「我們啟航之前,這狡猾的女人溜下船逃跑了。她來倫敦途中病得不輕,她只是不想再坐船。但我不想放棄她,她是屬於我的,我要把她要回來。」
「你要我為了一個僕人掉轉船頭,你知道我向他們保證過他們的自由。別傻了,安娜斯塔西亞。你可以在眾多女人中挑選一個代替她。」
「但現在這裡沒有,我該怎麼辦?佐拉病了。」
「那沒辦法。」
安娜斯塔西亞知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他不會改變主意。她並不真想叫他掉轉船頭,她只是想找個借口在他身上發洩航行的乏味,引起他的同情,這個逃跑的女傭正好給了她機會。
「米特,你太殘忍了,我的女傭都經過訓練,你的僕人根本不知道女人的事。他們只知道為你服務。」
趁他們談論家事,凱瑟琳一點點移到門口。她不再重複她會等在門口。她輕輕地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又悄悄地關上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6:31
第11章
狹長的走廊光線昏暗。一端掛著一隻燈籠,另一端日光從通到甲板的那扇門照射進來。走廊上空無一人,凱瑟琳停了一下,這太容易了。她只要從那樓梯走到甲板上,爬上欄杆,然後滑下來。但是凱瑟琳卻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季米特裡房間的門口,屏住呼吸。
兩天來的晦氣不禁使她懷疑這次機會,她的心不住地跳。還是有危險。她只有雙腳踏上河岸,看著這艘船越駛越遠直到變成茫茫大海上的一個小黑點,才會真正感到安全。
快點行動,凱瑟琳,趁他還沒意識到你要逃跑。
她曾想過說服王子掉轉船頭,但看到王子拒絕那個漂亮女人提出的同樣要求,她徹底失望了。他不肯為自己人掉轉船頭,更不會為她了。
房間裡憤怒的聲音聽不清楚,但至少提醒她季米特裡隨時都會發現她不在。她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她應該感謝上帝,船隻到達泰晤士河口。一旦出了海,她就是甕中之鱉了。
她推開門,跑上階梯,因為太匆忙,絆了一腳。這樣倒沒讓剛巧走到樓梯口的水手瞧見。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一定是接近傍晚時分。如果是傍晚,甲板上很暗,她可以少一份顧慮。但同時會失去一次機會,人們不一定看得見她,救她。
她現在一步一個階梯上去,心裡「怦怦」跳。別太緊張,自然一點,就像你上甲板散步,沒什麼事。
她的推理唯一的缺陷就是自己也不知道現在上甲板散步是否正常。如果她是囚犯,當然不合情理。但除了季米特裡的僕人,有誰會知道呢?王子怎麼可能對船長說綁架的事呢。他可能想整個航行都秘密地關押她,只要有僕人幫助,這非常容易。
她緊張地站在樓梯口,突然看到昨晚服侍過她的女傭正和一名水手用法語談笑著。
這個小騙子!每次到凱瑟琳房間裡只說俄語,這樣就用不著回答她的問題了。別再管她了,還好她和那水手專心地調情,沒有朝這裡看。
甲板上非常熱鬧,叫喊聲、笑聲、歌聲到處都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凱瑟琳漫不經心地向欄杆走去。她緊緊地盯著木頭桿子,它們意味著她重回自由,她抓住頂端的欄杆向上看,陸地這麼遠,她十分沮喪。他們已到達泰晤士河口,這個漸寬的水域包圍著大海。她原以為游到岸邊只是很短一段路程,現在看起來好像無法回到自由。她還有什麼選擇?英國還看得見,就不能到俄國去。
她閉上眼睛,默默祈禱上帝給予力量。她知道自己要麼獲得自由,要麼就喪身大海。
如果這是她的命運,王子也該考慮到,就會採取行動解決這個問題。她下定決心的事要麼去做要麼就是死。
她的胸口在發痛,心跳得厲害。她從沒有這麼害怕過,她撩起裙子和襯裙,爬上欄杆。馬上她覺得一隻手臂抱住她,一隻手鉤住她的膝蓋。
她本可以為在最後一秒鐘被阻止而大發脾氣,但是她沒有。事實上她倒覺得鬆了口氣,所有的恐懼突然都消失了,她的心跳又恢復了正常。
但獲救的心理只持續了幾秒鐘。她向下看,綠色天鵝絨覆蓋的手臂正抱住她的肋骨,胸部下面,另一隻手牢牢地抓住她的大腿,她無法把腿放到甲板上。
她非常熟悉這隻手。昨晚她興奮時吻了無數次。一想起這些,就覺得非常羞愧。她知道他的觸摸會再次令她迷惘。她不想與他保持距離嗎?昨晚的經歷太清晰了,她無法作出抵制,彷彿藥物還在起作用。
凱瑟琳,別再騙自己了。就是他。那張臉,你不看他的時候也看得見,那身體,應該在博物館裡,而不是到處破壞女人的平靜。
責備自己是沒用的,他的手臂向上一移,她就覺得自己的乳頭堅硬起來。他並沒有接觸到,他的手還在她的乳房下面。
季米特裡也像她一樣感受強烈。他簡直無法控制自己,真想把雙手放在她柔軟的胸脯,感受它們完美地充斥他的手掌。但他知道現場不只他們倆人,周圍幾十雙眼睛盯著他們。他無法放開她,再次撫摸她感覺還是那麼好。他的腦海浬不停閃著他們做愛時的一幕一幕:充滿感情的雙眼;柔軟的嘴唇微微張開,興奮地喊叫一個勁往上推的臀部。
他感到一股熱流湧向全身,比在房間裡看到她的酥胸上沒露出胸衣還糟。如果那時他沒有被激起興趣,他對安娜斯塔西亞的闖入不會那麼生氣。如果他不那麼動火,他就會注意到這小東西溜走。
季米特裡和凱瑟琳都這樣僵持著,不說話。裡達看到王子穿著睡衣,赤腳站在甲板上,靠近那個英國女人。先前她沒注意到凱瑟琳爬上桅桿。
水手們看著凱瑟琳長髮飄飄,豐滿的乳房緊緊貼在衣服下面,非常引人注目。現在王子也爬了上去,這幅景象就更迷人。凱瑟琳的腳在欄杆上,裙子撩過膝蓋,露出纖細的小腿。王子大膽地撫摸著她的腿。她的背靠在王子身上,他的下巴正靠在她頭上。
凱瑟琳如果自己看到那一幕,一定要羞死了。更糟的是她激起了船員們的慾望。她的禮節,她的自尊以及她的品味和風格使她在她認識的男人當中深受尊敬。在家裡她是權威,人們除了對她尊敬,還有一點畏懼。
她雖身材瘦小,卻有大將風範。據說她能夠今男人生畏,傲慢的一瞥使他們自慚形穢。另一方面她也能使他們自自在在,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她曾很自豪能在各種情況下應付男人,直到她遇見季米特裡。但她也從沒想過會激起一個男人的性慾。
和王子發生的事並不重要,因為藥物的迷性作用。昨晚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現在發生的事嚴格來說也是片面的,她忙於自己的事而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季米特裡把她帶回現實,並說明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他抬著頭,聲音有點嘶啞:「你跟我回去,還是我抱你下來?」
他幾乎希望自己沒講這話。他該知道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說,這麼久連一束肌肉都不動一下。
可惜他看不清她的臉,否則他可以看到她同意的神情會高興知道她並不像裝出來時那樣排斥他。但是現在他覺察到聽到他的聲音後她更想抽身離開他,這不是一個沒有頭腦,而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他認為她的沉默又是一個新的陰謀。
「如果我沒有分散注意力,我在房間裡一定會懷疑你說的那些『我的主人』,」他的聲音不再嘶啞,還帶有深深的柔情。「我現在不會分心,小東西。不要再耍花樣了。」
凱瑟琳再次想掙脫他,但還是不行。「放開我。」
沒有微笑的懇求,而是嚴肅的命令。季米特裡笑了,他很喜歡她扮演的傲慢角色,即使在身處劣境也不願放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她。
「我就願意呆在這兒。」
「那不是你的選擇。」
「那麼我要見船長。」
季米特裡「咯咯」笑了,無意識地輕輕捏了捏她,「又提要求,你為什麼認為這次會有用呢?」
「你不敢讓我見他,是嗎?」她罵道,「我可以叫,雖然這不很體面,但有時有用。」
「不要。」他笑得身體搖晃,控制不住。「我認輸,凱特,你就別麻煩了。」
她看到他叫一個水手過來,然後那傢伙很快離開了,她也不相信。但不久一名官員過來,她吸了口氣,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位置,她的裙高高撩起,露出襯裙。
「放開我。」她低低地說。
他也忘了自己還抓著她的腿,這純粹是衝動的舉動,並不能拉住她。她拿開手臂,但沒有馬上移開手,她把腳放下來時,他的下指順著大腿往上滑。他聽到她重重地吸了口氣,他一點不覺得放開她很遺憾。
他轉身面對那個走過來的人,笑著作了簡短的介紹。塞傑?米諾娜夫中等個子,身材結實。快到五十,他修理整齊的小灰鬍子上夾著些棕色,棕色的眼睛邊有深深的皺紋,並沒有顯示任何被叫離職責的惱怒。他的藍白相間制服是無可挑剔的。凱瑟琳毫不懷疑他就是船長,但她不喜歡他對季米特裡這麼尊敬。
「船長,我不知該怎麼對你說?」她猶豫地看了季米特裡一眼,突然意識到向一名俄國船長指控俄國王子的罪行是沒用的。「是這樣。弄錯了。我,我發現我現在不能離開英國。」
「你說得慢點,凱特。塞傑聽得懂法語,但你不能說得太快。」
她不去理會季米特裡,「船長,你懂了嗎?」
船長點點頭,「一個錯誤,你說。」
「是的。」凱瑟琳笑著說。「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請你幫我。」
「沒問題。」他乾脆地說,只是看著季米特裡。「殿下?」
「繼續航行。」
那人走開了,凱瑟琳在那裡目瞪口呆。她很快轉過身,衝著季米特裡罵:「你這雜種。」
「我警告你,親愛的。」他開心地說:「這艘船和船上的一切都屬於我,包括船長和水手。」
「那太野蠻了。」
「我同意,」他聳聳肩。「等到沙皇跟多數貴族作對,廢除奴僕制度,否則成千上萬俄國人還是被一小部份人擁有。」
凱瑟琳不說話,她早聽他對那個漂亮的安娜斯塔西亞說過他向僕人保證過他們的自由。如果他反對奴僕制,他們就會達成一致。她也不想跟他再爭。
「這艘船上有一樣東西不屬於你,亞歷山德羅夫。」
他的嘴角向上一翹,笑了,向凱瑟琳暗示即使她原則上是對的,也是由他支配。凱瑟琳沒必要聽他直截了當地講出來。
「來吧,凱特。到我房間裡邊吃晚飯邊說。」
她看著他伸出手,馬上避開。「我們沒有什麼好商量的,要麼讓我回去,要麼讓我跳船。」
「對我,你總是下命令;對塞傑你卻婉轉要求。或許你應該改變策略。」
「去你的吧!」
凱瑟琳走開了,她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沒有自己的房屋可以退避,沒有地方可以藏身。時間一秒秒過去,英國離她越來越遠。
她在船艙走道上停住了,一轉身差點被身後的王子撞倒。他一直緊緊地跟著她。他反應敏捷,抓住她,阻止了她從樓梯滾下去。他現在又處在和先前一樣的情況下,只是這次是面對著她。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凱特?」
「什麼?」他退後幾步,放開她。她又想了想,「是的,找——」
天啊,這多麼不容易。你怎麼裝出這樣一副卑賤的樣子?
她抬起頭,又低下了。那雙深沉的眼睛和他的擁抱一樣有力。他們近在咫尺,她不敢再接受這個挑戰。
「對不起,亞歷山德羅夫王子。我一般不大發脾氣,但是在這種情形下……沒關係。
我會理智的。如果你肯幫我開回英國,我一定會忘了這件事。我也不會去當局告你。也不會告訴我父親發生的事情。我只是想回家。「
「對不起,凱特。如果尼古拉斯沙皇今年夏天不訪問女皇陛下,我根本沒必要把你扣留在這裡。你們的新聞媒介總是樂意找理由攻擊尼古拉斯沙皇。我不想給他們機會。」
「我發誓。」
「我不想冒險。」
凱瑟琳已憤怒地不想看他。「我今天早上非常難過,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但現在你已知道我是誰了。你應該看得出我不會報復,因為我不想我的家族名譽因為這件事而掃地。」
「如果你真是聖約翰,我同意。」
她近乎痛苦地呻吟一聲:「你不能這樣做。你知道我的家人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會有多麼痛苦。」
她看得出他的良心被刺了一下,但最終沒有什麼結果。「對不起。」他的手想去撫摸她的臉,她又別開了。「別太傷心了。沙皇訪問一結束,我就送你回去。」
凱瑟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你不改變主意?」
「我不能。」
二話沒說,凱瑟琳做出了一開始就想做的事:抽回腳狠狠地在他脛骨上踢了一腳。
但是她忘了自己沒有穿鞋。他痛苦的哼哼聲沒有她希望的那樣令她滿意。她的腳趾在疼,但她不理他,一跛一拐地走下樓梯。她聽到他叫伏來德米。她走過王子的房間,找到貯藏室,坐在那個箱子上等啊,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6:39
第12章
「瑪麗亞和耶酥。」伏來德米在發火。「我說什麼了告訴我。我只是叫你拿些新衣服給她,並傳達王子的邀請。你看著我就像我要你去殺人。」
瑪露莎低著頭,倔強地閉著嘴,有力地砍著做色拉的菠菜。「你為什麼讓我做?他說過你負責那個女人。但並不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就意味著我必須分擔你的責任。」
「瑪露莎——」
「不!別再多說了。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已夠受了。」
「可憐的東西!那個可憐的東西叫喊起來就像一頭母狼。」
「啊,現在我懂了。你到底還是不敢面對她。」
伏來德米在桌子對面重重地坐下。他瞪著廚師的背脊,雙肩疑惑地搖晃。他的兩個幫手也縮到角落裡去馬鈴薯皮。和他妻子爭吵不該在這個地方,不到早晨整艘船的人都會知道了。
「我除了討好她還能怎麼做?」他問道。
「胡說。你知道她不會接受衣服和他的邀請。但是你必須服從命令。我不想更增添她的痛苦。」她的聲音低下來,充滿斥責,「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變成一個潑婦。「我不相信,你內疚什麼?」
她抬起頭,眼神裡已不再有敵意。「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叫你在她食物中下藥——」
「別傻了,女人。我也聽巴拉文吹噓,你不建議,我最後還是會去找他的。」
「那些不會改變這個事實,那就是我多冷酷。我根本沒有考慮她。她對我來說無所謂,只不過是他征服的眾多無名女人中的一個。即使我遇到她,看出她多麼與眾不同,我除了取悅季米特裡還是什麼都沒想。」
「應該這樣。」
「我知道,」她罵道。「但那已無法改變一切。她是個處女,我的先生!」
「處女怎麼了?」
「怎麼了?她不是情願的。如果我不願意,你會強迫我嗎?不會,你尊重我的意願。
但是自從你把她從街上帶回來,沒有人尊重過她的意願。沒有一個人。「
「他沒有逼迫她,瑪露莎。」他平靜地提醒說。
「他不必。藥起了作用,我們下了藥。」
伏來德米皺眉,「她沒有埋怨,只是一味地喳喳咆哮,下命令。」「你忘了她會得到補償,回英國後她會成為一名富有的女人。」
「那麼現在呢?現在強迫她跟我們走?」
「你知道我們必須這樣。」
瑪露莎歎了口氣。「我知道,但那樣不對。」
沉默了一陣,他溫和地說:「瑪露莎,你該有孩子,你母愛的本能已被激了起來。
對不起。「
「別。」她的身體向前傾斜握住丈夫的手。「我愛你,我從未後悔我的選擇。只是對她寬容些。你們男人,從來想不到女人的感受。你對付她的時候要想想她的感受。」
他的臉色顯出痛苦的樣子,並點了點頭。
伏來德米正想敲門,卻停住了。裡達跟在身後,滿臉羞愧,手上拿著許多東西,他已經狠狠地批評這個女孩把漬汁床單的事告訴瑪露莎。如果不是該死的貞潔,他的妻子也不會對那個英國女人如此同情。不管她惹了什麼麻煩,他的妻子還是讓他覺得對不起她。但他的同情在門一開之後就馬上消失了。
她站在那裡,一副傲慢敵視的樣子。她也沒讓開讓他進去。
「你想幹什麼?」
他不得不停下來向她鞠了一躬,她的語氣如此傲慢。他的脾氣又上來了,就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沒有一個亞歷山德羅夫僕人敢擺這種架子,即使剛提升到那些令人羨慕的位置。芭蕾舞女演員、歌劇家、船長、建築師都曾為王宮效命,他們也清楚自己的地位。這個英國小東西卻不懂,她置自己於他們之上。
伏來德米第一個本能就是想揍她一頓,但他沒有,他記起瑪露莎的要求。他的妻子怎麼會同情這個女人?
「我拿來一些生活必用品。」他前進一步,逼使凱瑟琳讓路,這樣裡達就可以把東西搬進來。「就放在那裡。」他指著一個箱子的頂部。
他很生氣,看到那女人對新衣服很滿意。他本該自己負責採購,但他實在不想幫她買任何東西。
他派波裡斯去了。波裡斯曾幫他一起把凱瑟琳推進季米特裡的箱子,所以大致能推斷她的尺寸。他暗中希望這傢伙會空手回來,那麼再派一個人去就沒時間了。但波裡斯可比伏來德米想像的聰明得多。他擔心出錯,就叫上了安娜斯塔西亞的女傭佐拉一起去。
佐娜一直為公主買東西,這兩個人碰到一起,買的東西就比伏來德米預料的好得多。不適合王族的人穿,當然也不適合僕人。
「有件衣服做完了,而且合你尺寸。」他沒有看她。「其它的都還在趕,如果你不擅長針線活,裡達會幫你。我們接到通知,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到這些東西,當然有的東西價錢合適也能買得到。」他聽到她的呼吸聲暗暗笑了。「你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如果公主的女傭不夠格,你就要告訴我。「
「你什麼都考慮到了,那麼你有沒有幫我買箱子?」
「你可以用那個,現在空著。」
凱瑟琳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她十分熟悉的箱子,「你怎麼知道我懷舊?」
他笑了,她沒注意,只是盯著那箱子看。
「沒多少時間了,裡達會幫你換衣。王子在等你,他不希望等得太久。」
凱瑟琳轉過身,她的臉色溫和了一點。「為什麼?」
「他請你過去吃晚飯。」
「別做夢了,」她簡短地回答。
「什麼?」
「你不聾,季羅夫。請轉告我的遺憾,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回答還是『不』。」
「不可理喻,」他剛想說,但彷彿覺得瑪露莎在身邊戳他的肋骨。「很好,我們可以商量。那麼你去他的房間,自己告訴他你拒絕他的邀請。」
她平靜地搖搖頭。「你沒有理解我的話。我不想接近那個人半步。」
伏來德米可以安心地告訴瑪露莎他已經盡力了,現在他特別愉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7:16
第13章
洗完澡,剃好鬍子,穿上正規優雅的衣服,他又拿起一條白色領帶。「今晚不要,否則她以為我要引誘她。」
男僕點點頭,看了看被燭台照亮的餐桌,餐桌上放著鑲有金邊的瓷器和閃光的水晶,香檳放在一個冰桶裡。她不會感興趣?如果她真是伯爵的女兒,她會習慣這種豪華的。
王子今晚特別帥,不僅僅是外表上。馬克西姆不常看到他這樣。無疑這是一種新挑戰的刺激,但還有一點馬克西姆說不清楚,可能是緊張吧,還夾雜著輕鬆的生機。王子已有很多年不是這樣了。不管是什麼,王子深棕色的眼睛閃爍著以前從未有過的期盼的光芒。
這個英國女人很幸運,即使房間裡令人心醉的氣氛打動不了她,王子也一定會吸引她的。
幾分鐘後她來了,馬克西姆的想法馬上改變了,他很快得出一個結論:對這個特殊的女人不能一切想當然。
伏來德米沒有陪同她,而是扛著她到這裡,他抱歉地看了季米特裡一眼,把她放下,很快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季米特裡事先根本沒想到會這樣,她把塞在嘴裡的布扔向伏來德米,然後飛快地轉身面對季米特裡:「我不想再這樣了。」她尖叫。「告訴那個野人今後不許碰我,否則我發誓——」
她停住了,然後瘋狂地往四周找武器,季米特裡認為她太難過不能用語言來威脅。
她的眼睛落在精心佈置的餐桌上,季米特裡往前一躍,他不想眼看著水晶和陶瓷毀在她的手裡,更不要說她會有什麼傷害,因為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手臂和繩子一樣有力,緊緊地抱住她。「好了,」他輕輕說。「冷靜下來,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
「讓我滿意。」
「如果你堅持的話。」他感到她微微地放鬆一點,然後看著她所指的罪犯,「伏來德米?」
「她不願換衣服,所以波裡斯和我幫她。」
季米特裡感到他手中的身體又憤怒地繃緊,「他們脫我的衣服,他們撕我的衣服。」
「你要他們受鞭打嗎?」
凱瑟琳完全怔住了,她盯著站在幾尺外的伏來德米。他的臉色不變,他是個驕傲的人。但她看得出他屏住呼吸在等她的回答,他也害怕了。她一時猶豫了,季米特裡給了她這意料不到的權力。
她想像著伏來德米被綁在桿子上,被脫去外衣和襯衫,她高舉鞭子。不僅僅為了他把她當成孩子給她穿衣,把她的手臂塞進緊緊的袖子裡,換下她的襪子,把腳塞進鞋子裡。也不為了梳頭的時候,堵住她的嘴,綁住她的手腕,她想像中揮動了鞭子,為了這男人對他所做的一切。
想著這些,她非常開心,但凱瑟琳不會命令人去做,不管她多恨這個人。只是季米特裡會下這個命令使她疑惑不解。
「你可以放了他,亞歷山德羅夫。」她盯著伏來德米,靜靜地說。「我想我已控制住自己了。」
她對他的猶豫不覺得奇怪,她以前確實沒這樣貶低過自己。但她不覺得尷尬,他們已對她做了太多,季米特裡饒恕了伏來德米後,凱瑟琳慢慢地轉過身問:「你有鞭打傭人的習慣嗎?」
「我討厭被詢問。」
她看到他皺了皺眉,馬上改口說:「沒什麼,只是好奇。」
「不,我從不,但那不等於說沒有例外。」
「為了我?為什麼?」
他聳聳肩,「我相信我欠你很多。」
「是的,你欠我太多。但我不希望流血。」
「很好。」他回過頭對伏來德米說:「以後她的意見與我不同,不許跟她爭,把事情交給我來解決。」
「那解決什麼問題?」凱瑟琳說。「他不強迫我做不喜歡做的事,你會。」
「不一定。」季米特裡的嚴肅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伏來德米對我的命令唯命是從,即使遇到多大困難,也要去完成。我可以聽你的辯解,有必要時改變命令。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你不是嗎?我恐怕看不出來。」
他笑了:「時機還未成熟。我邀請你共進晚餐,商量你的事情,或許我們可以達成一致,不需再爭吵了,凱特,」
凱瑟琳希望她能相信。但事實是她已猜到這次晚餐的原因,她寧願迷惘也不願最擔心的事得到證實。
但現在她既來這裡,就躲不開了,她該應付過去。「那麼,我是一個囚犯還是不情願的客人?」她強作平靜地說。
她的直截了當使季米特裡為之一振,但還是沒有和他的計劃一致,「坐下來,凱特,我們先吃——」
「亞歷山德羅夫——」她剛要警告他,卻被他的笑容制止了。
兩個僕人注意到他的手勢,馬上退下了。季米特裡拿出冰桶裡的香檳,在水晶杯中各斟滿一杯。凱瑟琳不信任地看著他,他還說同她商量呢,現在沒徵得她的同意就做了。
很好,她現在就順著他的意思去做。畢竟她一天沒吃東西了,昨天只吃了一頓。說起吃,她不像同階層的那些女人那樣虛偽。她們穿著太緊的村裙,不能吃太多。她從來不穿到不舒服的地步。她的腰很細,也沒必要這樣,她喜歡好的食物。但她相信這頓飯肯定吃不好,旁邊有一位令人分心的男人,而且她的未來還是個未知數。
冷靜點。他想灌醉你,然後就可以隨心所欲。不行,你要頭腦清醒,不要多看他。
她把椅子拉到最遠處,厚厚的天鵝絨椅子和靠背,很舒服。精緻的花邊檯布,柔和的燭光,房間裡還有其它燈,但不致影響親密的環境。這個房間很大,很有氣派。她怎麼以前沒注意到。寬大的白毛地毯,一牆壁的書。床,不要去看它,凱瑟琳。可愛的沙發和相配的櫻桃木椅子,上面蓋著白色的緞子。房間真大,或許以前是兩、三個房間,這是他的船,或許是他自己設計的。
他坐在她對面。感謝三英尺寬的餐桌。她看別處,但他卻看看她。
「試試香檳,凱特。」
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拿杯子,但馬上把手縮了回來。「我不要。」
「你喜歡其它什麼?」
「不,我——」
「你認為酒中下了藥?」
她抬起頭,眼睛閃著光。她該想到的,她該比他先走一步。她「倏」地站起來,但季米特裡馬上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
「坐下來,凱瑟琳。」他的聲音有力,就像在下命令。「如果你願意,我為你嘗試各種食物。」她沒動,他放開她。「你得吃點東西。整個航行你都擔心食物還是相信我不會再下藥了?」
她直挺挺地坐下來:「我也認為你不會,但季羅夫會。」
「他第一次受到責備,我可以告訴你再不會發生這種事。相信我。」他溫柔地補充。
她希望自己沒有一直看他,現在她無法移開視線。他白色的絲質襯衫領口敞開,外穿一件黑色的夜服。他的肩那麼寬闊,手臂那麼有力。他真是神話故事中的王子,充滿男性魅力。
不管凱瑟琳怎麼努力,她還是深深地被吸引了。
裡達端著第一道菜進來,凱瑟琳才不至於一直傻傻地盯著看。那以後,凱瑟琳就一心一意地吃東西,隱約意識到季米特裡在跟她說話,談論俄羅斯,宮廷生活軼事,談到一個名叫凡斯利的好朋友。她也作了必要的評論。她知道他在竭力讓她感到自在,但只要他在,這是不可能的。
「你沒有真正在聽,凱特?」
他大聲些,引起她的注意。她抬起頭,臉微微紅了。他的神情中既有惱怒又有開心。
她想他大概不習慣別人不理他。
「對不起,我——我——」她努力找個借口,但最終只說出一句:「我餓了。」
「這麼全心全意?」
「是的,在這種情況下……」
他扔掉餐巾,又為自己斟了一杯。他差不多喝完了所有的香檳,但凱瑟琳那杯還是一點沒動。
「我們到沙發上坐一會兒?」
「不,不要。」
他的手指捏緊了玻璃杯,凱瑟琳沒注意。「那麼我們看看是什麼使你這麼顧慮,不能好好地享受。」
她意識到他生氣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並不想在這個屋子裡多呆片刻,如果她要好好享受,那麼就是讓她單獨一個人。
「或許你該回答我先前提出的問題。我覺得自己像囚犯,你卻像邀請客人一樣請我到這裡用餐,到底是為什麼?」
「嚴格地說,兩者都不是。沒有理由把你一直關起來,你畢竟逃不走。但無所事事也會引起不安,我的僕人就是一個不錯的例子。你跟我們在一起,需要有事情好打發時間。」
凱瑟琳拍了拍手,他說得沒錯,這正是她所希望的,她記不得最近一次忙碌是什麼時候了。這裡是他的圖書館,雖然她愛讀書,但也不能天天這樣,其它什麼事都不做。
她的思想需要刺激,要計劃,安排,做些有意義的或挑戰性的事。如果他能提些建議,她肯定會十分感激。
「你想到什麼?」她急切地問。
季米特裡驚訝地盯了她一會兒。他原以為她對工作會畏縮不前。他原想讓她作他的情婦,這樣她可以繼續扮演「女士」的角色。或許她誤會了。不管怎麼樣,他還從未碰到過一個放著舒適日子不過而喜歡工作的女人。
「船上機會很有限,你懂嗎?」
「是的,我知道。」
「事實上,你只有兩個選擇。你必須選其中一個。」
「你已經講清楚了,亞歷山德羅夫。」凱瑟琳不耐煩地說:「說吧!」
「你記得在這裡遇見過安娜斯塔西亞嗎?」
「是的,你的妻子?」
「你認為我結婚了?」
「我不認為什麼,只是好奇。」
季米特裡皺眉,他希望她對他不只是好奇。她的提問使他想起了塔塔娜。如果今晚他得不斷談話,覺得很困難的話,跟塔塔娜在一起更加糟糕,因為她總是不停地說,除了她自己,沒別的。他對這兩個異伴的喜愛不同。塔塔娜提不起他的興趣,而小凱瑟琳可以。她惱人的直率,她傲慢的冷漠,特別是她捉摸不透的脾氣都改變不了他的喜歡。
她沒有男人崇拜的淺表之美,但她很逗人。她與眾不同的眼睛,他現在只認為這很性感,性感的嘴唇,堅硬倔強的下巴。她臉上每條線都富有個性,自她被僕人帶進來後,他的眼睛就離不開她。
新衣服使她大為改觀。天啊,他真想吻她,但她還像早晨那樣頑固。她不會再像昨晚那樣提出激情的要求。但他卻忍不住去想。
他想跟她上床。只要他不用暴力,他不在乎用什麼方法得到她。
「安娜斯塔西亞公主是我的妹妹。」季米特裡說。
她連眼睛也不眨一眨,這個事實讓她輕鬆了嗎?真荒唐。她只是有點驚訝,她原先以為先是情人,再是妻子,根本沒想過會是妹妹。
「怎麼樣?」
「如果你記得她,那麼大概也記得她現在非常需要一個女傭。」
「說下去。」
「我剛說了。」
她盯著他,臉上沒有一絲震驚和憤怒。他盯著她,注視著,等待著。
「你說了兩個選擇,亞歷山德羅夫,第二個呢?」
她雖然希望自己保持平靜,但語調之中還是流露出譏諷之意。季米特裡察覺到了,徹底輕鬆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獵人一點點包圍獵物。她拒絕第一個選擇,那麼只剩下第二個了。
他站起來,凱瑟琳緊張起來。他繞過餐桌,走到她身邊。他的雙手放在她上臂,溫柔地扶她起來。她覺得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連呼吸也困難。他的手臂摟住她,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她只能眼睛朝上看。
「我要你。」
哦,上帝,上帝!你沒聽見,凱瑟琳,他什麼都沒說。
「看著我,凱特。」他的聲音迷迷糊糊,令人陶醉,他的呼吸安撫著她的雙唇。
「我們並不陌生,你對我已很熟悉。說你與我共度今晚,我會像對待皇后那樣對你,我會非常愛你,使你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看著我。」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他的激情使她惘然。馬上他就會吻她,她會死的。
「你回答我好嗎?我們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很開心。再愛我吧,小東西。」
「如果有了孩子怎麼辦?」
季米特裡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她可以很小心謹慎,只要最終說「好的」。他從未考慮過孩子,在俄國,父親撫養私生子是理所當然的。但他很謹慎,不願有什麼責任。他跟他父親和哥哥不同,他不想有自己名下的私生子。但昨晚他不仔細,他不會如此忘我,但她要的是事實。
「如果有了孩子,他將什麼都不缺。我會撫養你們一生。如果你願意,我把他帶到俄國,養育他。由你選擇,凱特。」
「你很慷慨,但我奇怪你為什麼不提婚事。你還沒回答我先前的問題呢?」
「那重要嗎?」
他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你忘了我是誰。」
「是的。我忘了你曾說過你是誰,一個女士總是要結婚的,但是,親愛的,那個我必須拒絕。現在你回答我。」
她的脾氣爆發了,「不,不,不,不!」她發瘋似地掙脫他,跑到桌子另一端。
「不可能,我知道你提第一個建議時隱含著什麼,但我沒想到你這麼可恥。我居然相信你會認真地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安排。」
季米特裡深深地失望了。他的身體在需要她,而她卻又發脾氣,該死的!
「我已經給了你選擇,凱瑟琳。選擇一個,我不管哪一個。」他現在是不在乎。
「怎麼樣?」
凱瑟琳挺直腰,手指抓住桌子的邊沿。她又平靜了,但這次是虛假的,她的眼睛說明了一切。
「你太可惡,亞歷山德羅夫。我曾掌管一家大小事務,過去幾年裡我一直是我父親的房產經理和生意上的參謀。我幫他寫演講稿,招待他的政界朋友,監督他的投資。我精通哲學、政治。數學、畜牧,我擅長五國語言。」她停了停,決定賭一下。「如果你妹妹所受教育有我一半,我就同意你荒唐的建議。」
「俄羅斯從不主張讓女人受高等教育。」他輕蔑地說:「你能證明你說的話嗎?」
「我沒有必要證明什麼。我知道我是誰,想想你對我做的事,亞歷山德羅夫。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講的都是事實,你現在不顧後果,到那時就不能了。」
他的拳頭重重地敲在桌上,她嚇得往後一跳。燭光晃動,他的空酒杯打翻了,她的那一杯,滿滿的,都濺到可愛的檯布上。
「你的真話,你的後果,你的誓言。你要知道現在你在這裡。作出選擇吧,否則我來幫你選擇。」
「你要強迫我跟你上床?」
「不,我不想看到你浪費天才,我的妹妹需要你,你去服侍她。」
「如果不,你是不是要鞭打我?」
「沒必要,關你幾天,你就會樂意了。」
「別做夢了,亞歷山德羅夫。我已經作好思想準備。」
「只有麵包和水?」他試探她。
她呆了呆,但還是很自然地,略帶一絲輕蔑回答道:「如果你願意。」
天哪,總是問不住她。但是頑固、倔強到此為止,他已沒有耐心,只有惱怒。
「就這樣,伏來德米,把她帶出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7:36
第14章
她跟季米特裡在一起的時候,房間被重新安排。許多箱子被堆到靠牆的角落裡。他們放了一個立盆,一條地毯,在兩根橫樑上搭起一個吊床。箱子既是她的衣櫥,也是椅子,又是凳子,確實非常不舒適。
儘管凱瑟琳不是很討厭這個監獄,但她非常憎惡吊床,她第一次嘗試就沒成功,試了四次後,她終於放棄了,睡到地板上。第二個夜晚她終於征服了吊床,在搖晃中放鬆地睡覺了,只是半夜裡熟睡時滾了下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她憤怒地一次又一次嘗試,到第四個晚上,她終於可以安穩地睡到第二天早上。
這只是晚上的折磨,白天又是另一回事了。
凱瑟琳自十歲那年跟著家人到蘇格蘭參加遠房堂兄的婚禮起,她就夢想旅遊,她覺得旅遊很適合自己,但這個夢想從未實現。
她曾認真地考慮宮中遇到的幾個外國使臣的求婚,但那就意味著她得永遠離開英國,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
這些是她僅有的求婚者。本該有更多的人向她求婚,但她不給他們追求的機會,英國男人覺得她很可怕,太能幹,他們不敢和她競爭。她並不是不想結婚,只是覺得時機未到。她曾有過無聊的季節,然後侍候了女王一年,要不是她母親去世,她還會繼續享受宮廷生活。但她很快成為這個家庭不可缺少的一員,連父親也離不開她。沒有她,這個家就混亂不堪,她還是想結婚。她想先替貝絲找個好人家,讓沃倫挑起家庭部份責任,然後自己就準備找一個丈夫。
她現在已失去貞潔,或許該花錢買個丈夫。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她太實際,根本不指望非常純潔的愛情。
但有一個夢想終於實現了,她以前因為沒有時間,現在卻被強迫旅遊,她在一艘開往外國的船上。她心裡幾分激動,幾分惆悵。她沒想過會去俄國,更不會選擇像囚犯一樣的旅行。
如果她拋開情緒,樂觀地看待自己的處境,會發覺情況並不那麼糟。她正往俄國去的路上,已成定局。最切實際的做法就是好好利用,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要不是那些愚蠢的情緒,她肯定會那樣做。
她最大的敵人就是驕傲。其次就是不講道理的倔強,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不公正使她頑固不化,憤怒只會使她更為難,她只要稍微放棄一點驕傲就行了,各行各業的人都這樣在做。
如果她不得已做某事,為什麼不是她樂於做的呢?王子為什麼剝奪另一個她最終會屈服的選擇呢?她為什麼一開始就拒絕他。其它女人也有情人,他們把這叫戀愛,其實只是肉體上的慾望。不管怎樣,她也有同樣感受。她被這個男人深深地吸引住了,只要他在場,她什麼都不想了。
他要她,簡直不可思議。這個神話故事中的王子,金髮的神居然要她,她無法想像。
她卻說「不」,傻瓜!
但你知道你為什麼要拒絕?這是不道德的,是錯誤的。而且你不適合作情婦,你所受的教育都是要尊重家族的名譽,但他卻不會向你求婚。
所以即使她有第二次機會,她的回答還是一樣,她畢竟是凱瑟琳?聖約翰女士,她不能有情人。
她醒著想著這些,覺得更加煩躁。她知道如何消除自己的沮喪——作安娜塔斯西亞公主的女傭。這樣她既可以在船上自由行走,也可以看看外國的海岸線,欣賞日落日出,整個航行能玩得開心。
她雖然很反感做傭人,但只能這樣,王子很聰明,既使她換下的衣服也叫人拿走去洗。她閒得發慌,無聊透項。
但她沒有因為只吃麵包和水而餓死,瑪露莎經常偷偷地帶些水果、奶酪進來,有時候還有自己做的肉餡餅,凱瑟琳倒也並不是為此而支持著。季米特裡的傭人求她讓步,似乎王子對下命令囚禁她也一樣心裡不好受。她更有動力要支持下去。
裡達是第一個讓她知道季米特裡受到良心譴責的人,至少凱瑟琳是這樣認為的,這個女孩說如果凱瑟琳理智些按他的意思去做,王子就會開心一些。裡達不知道他要什麼,但他從未這樣生氣過。
凱瑟琳沒說話。她沒有辯解,也不解釋,更不找借口。她在囚禁的第一天就覺得四周非常沉寂,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還活著,就打開門,看到門口的兩個士兵坐在走廊裡,只是不說話。
同天,瑪露莎更明確地講:「我不問你做了什麼,惹王子這麼生氣。不是這件,就是其它的,我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
凱瑟琳覺得很有意思,禁不住問:「為什麼?」
「他從未遇到過像你一樣的女人。你的脾氣和他一樣,這不壞,他對大多數女人很快就沒有興趣了,但對你卻不同。」
「那麼我要做的就是讓他對我失去興趣,控制我的脾氣。」瑪露莎笑了:「你想他對你失去興趣?不,別回答。我不會相信。」
「謝謝你的食物,但我實在不想談論你們的王子。」
「我想你也不會願意。但我不得不談,你做的事不僅影響到你自己而且影響我們每個人。」
「太荒唐了。」
「是嗎?我們都意識到是你引起季米特裡現在的壞脾氣。他在家裡的時候,不開心,可以去俱樂部,去晚會。他可以喝酒,賭博,打架,他可以把氣出在陌生人身上。但現在是在船上,他沒有發洩的地方。沒有人敢大聲講一句話。」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對你來說,他是。可對我們來說,他不是。我們心裡都清楚沒什麼好怕的。他是個好人,我們都愛他。但幾千年來的奴隸制度,一個人可以決定許多人的生死,一個人可以隨心所欲地讓你受折磨,這是不能忽視的。季米特裡不那樣,但他畢竟是主人。他不高興,我們侍候他的人能高興嗎?」
瑪露莎每次來都有很多話說。凱瑟琳也非常喜歡,爭吵常常能沖淡這裡的枯燥氣味,但她不願接受外面所發生的事是她的責任。季米特裡的傭人怕成他的出氣筒,她又怎麼樣?她也要求自己的權利,她別無選擇。如果王子真是那樣,她暗暗高興。季米特裡太壞了,把傭人嚇成這樣,以致於他們來求她。她為什麼要為了陌生人而放棄自己的原則呢?
第三天,伏來德米來了,逼迫凱瑟琳重新考慮她的地位。如果他謙虛一些,凱瑟琳怎會堅持這樣傲慢呢?但是他的借口使她不由得考慮。
「他錯了,小姐。他知道了,所以他對自己生氣。他從沒想過要像囚犯一樣對你,毫無疑問他只是想這種威脅能讓你屈服。可是他低估了你的反抗,你知道這只是驕傲的問題。要一個男人承認他錯了可比女人難得多。」
「對有些女人是這樣的。」
「但是,你侍候公主有什麼不對呢?這裡沒有你認識的人。」
「那天晚上,你在門外偷聽,是嗎?」
他不否認,「我的職責就是主人下命令前我能知道他的需要。」
「他派你到這裡來的?」
伏來德米搖搖頭,「自從他下令把你囚禁後就再沒跟我說過話。」
「那你怎麼知道他後悔下這個命令?」
「你在這個屋子裡多呆一天,他的心情就更壞一點。請你再考慮一下好嗎?」
「請」,這個奇妙的字居然出自他口,但她不願放棄,「為什麼他不再重新考慮,一定要我讓步呢?」
「他是王子,」他簡潔地說,早已不耐煩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對他有這麼大影響,那時我就會不顧他開不開心,在倫敦幫他找別的女人。但他偏偏看中你,這是個錯誤。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能稍微合作一點嗎?或者你認為你不勝任這份工作?「
「別傻了。公主要求女傭跟我要求的不會差太多。」
「那麼問題出在哪兒?你不是曾說過你侍候過女王嗎?」
「那是榮譽。」
「侍候安娜斯塔西亞公主也是一種榮譽。」
「去你的,我和她平等。」
他的臉因憤怒而變紅,「那麼你等著王子另外的安排。」
他紅著臉離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7:50
第15章
「我要見季羅夫。」凱瑟琳看看守衛,兩人臉上都是迷惘的神情。
每天都有兩個不同的士兵守在門口,他們都不懂法語。凱瑟琳先用德語,然後用荷蘭語、英語,最後用西班牙語,重複地問他們,他們只是盯著她看,一動不動。
「凱瑟琳,他們都要你屈服,但你容易嗎?」
她該忘記,她整個晚上痛苦地作著決定。這只是第四天,即使瑪露莎不偷偷地送東西來,她還能堅持很久。但她還有個借口,她不是為了自己而讓步,而是為了大家。
騙子,你只是想離開這間屋子,就這麼簡單。
她控制住脾氣又試了一次。「季羅夫,」她用手比劃著。「你知道嗎?大個子,亞歷山德羅夫的傭人。」
兩個土兵一聽到王子的名字馬上活躍起來。一個站起來,踢倒椅子,差點摔倒。他馬上去報告。
凱瑟琳慌了,「不!我不想和他說話,你這個白癡。」
她是否阻止得住他已不重要,因為他還沒到季米特裡門口,王子已開門出來了。
他的眼睛與她的相遇,凱瑟琳馬上想退到門後。她並不想和他說話,她是想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伏來德米,讓他轉達季米特裡。他贏了,她不想看到他得意的眼神。
但她也不是個懦夫,她穩穩地站著。
「你要見伏來德米?」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他們他們為什麼?」她瞪著那兩個士兵:「他們一直能聽懂我說的話?」
「他們懂一點法語,但不多」
「別說了。就像那個船長,是嗎?」
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或許我可以幫你?」
「不。」很乾脆。
「如果你決定……」
「很好。我本來讓季羅夫傳遞口信,既然你來了,我可以告訴你。我接受你的條件,亞歷山德羅夫。」他只是盯著她,她的臉頰開始發燙。「你聽到了嗎?」
「是的。」他重重地吐出這個字,他非常驚奇,笑逐顏開,「我只是沒想到我的意思是,我開始認為。」
他沉默了,說話結結巴巴可不是他的習慣。他不知所措。他到這裡就是想對她說請她忘了他愚蠢的要求,他還想告訴她他提出這種要求簡直是個傻瓜。現在他卻贏了,經過四天良心的遣責,他終於贏得了這場戰爭。
他從未這樣魯莽地對待女人,只是因為他太想得到她,而她卻對他絲毫不感興趣。
現在她讓步了,他快要相信她絕對不可能屈服他的意願。這樣似乎還有希望她能屈服於他的個人要求。
「我理解你,凱特?你不願為我工作?」
他又要得寸進尺了。這就是你為什麼不想見到他。聽聽你的心跳,你知道還有一個原因。
「我不知道是否能把這叫工作。我會幫助你的妹妹,因為她似乎需要有人幫她。是你的妹妹,而不是你。」她強調。
「都一樣,儘管她的費用都由我來支付。」
「費用?你又要跟我提錢了?」
為他工作比在英國做同樣的事可以多掙十倍的錢。但她斜看著他使他不敢再說下去。
「好,不說薪水。」季米特裡讓步了。「我很好奇,凱特。你怎麼會改變想法?」
「你最近幾天脾氣為什麼這麼壞?」
「你怎麼那有什麼關係?」
「不,有人告訴我,我是罪魁禍首。我一開始也不相信,但他們告訴我現在船上的人都因為你的脾氣而如坐針氈。亞歷山德羅夫,你太不講理了。你的下人不惜傷害別人來討好你,而你卻沒注意到把他們嚇得夠嗆。或許你知道了,只是不在乎?」
他已皺起眉頭:「你批評完了嗎?」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問我為什麼會改變決定。我只是在解釋。」
他知道她是在有意奚落他,「那麼你是為了那些可憐的下人而投降的?如果我早知道你這麼崇高,我就不讓你去侍候我妹妹,而侍候我了。」
「怎麼,你」
「好,好,」他打趣道,「你以後說什麼話激怒我之前,先想想你做出的犧牲。」
「去你的。」
他仰頭大笑,她的憤怒與嫻靜的外表實在不符。她穿著粉白的水洗絲衣服顯得很單純,長長的脖子,不戴任何飾品,頭髮用一根絲帶紮在後面。但她的嘴閉得緊緊的,眼裡充滿憤怒,小小的下巴又翹了起來。他擔心自己這種冷漠的態度會打擊她振作的精神。
季米特裡停住大笑,看著她憤怒的眼神,覺得自己又被她深深吸引住了:「你知道你這個脾氣很逗人嗎?」
「我不能說你的。」凱瑟琳馬上停住了,她懂得他的意思。
她的心飛快地跳,呼吸似乎在這一刻停住了。看著他的眼睛越變越深,她陶醉了。
他的手溫柔地在她秀髮滑落慢慢地把她拉到身前,她無法拒絕。
那種藥的作用又重新回來了。她的四肢無力,思想模糊。他的舌頭在她的牙齒之間自由自在地探索,熱流湧遍她身體。事實上他只托住她的脖子,她不停地把身體向前推,接觸他的身體。
季米特裡對她的反應感到非常驚訝。他原以為她會用手打,用腳踢。現在看來讓她上床最好的方法不是強迫她,而是吻她。
他真傻,沒有把她歸到那一類女人,她們嘴裡說「不」,其實就是「是」。但她沒有羞澀,也不掩飾自己的激情。她更不屬於那些虛偽做作的女人。
季米特裡的手滑到她的臉上,就像那個晚上,她把自己的臉頰無意識地放在他的手上。聽到他急促的呼吸,她恢復了理智。她睜開眼睛,輕輕地叫了一聲。
她把雙手平放在他的胸口,狠狠地一推。他一動不動,因為他根本沒抓著她。而她卻因為自己的推力,往後退了幾步。她需要有距離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盯著他,看著他向前走了一步,馬上舉起一隻手,說:「別過來,亞歷山德羅夫。」
「為什麼?」
「沒為什麼。你敢再來。」
「為什麼?」
「去你的為什麼。我不願意,那就是為什麼。」
季米特裡沒有再往前走。他靠著門框,雙手交叉在寬闊的胸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很慌張。很好,她也有些緊張,還有些害怕。這給了他一些信心。她也對自己熱烈的反應感到奇怪,她擔心還會不會發生這種事?
小傻瓜,她為什麼反對肉體享受呢?但他這次得到的信息至少能暫時使他滿意。她並不冷漠。這女人不需催情劑就可以迸發激情,或許是溫柔的撫摸,或者還有其它的機會。
「很好,我已經相信你憎惡接吻。」他的語調中有笑聲,兩人都知道這話有多麼好笑。「來吧,我把你介紹給我妹妹,」見她沒動,他又說:「你不再害怕我了嗎?」
她生氣了,因為他也沒動。「不,你要我跟你走,你得帶路。」
他笑了,她跟在後面聽到他說:「這次你贏了,但我不能保證以後都服從你的意願。」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8:23
第16章
「是她,米特?你以為我沒聽說過她的事情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是你從街頭弄來的女人?你就把她給我作女傭?」
季米特裡介紹後,安娜斯塔西亞就是這樣招呼她的。這女人只瞥了她一眼,然後就開始埋怨哥哥,似乎受了什麼莫大侮辱。
凱瑟琳才是真正受到侮辱的人,但她很快恢復鎮定。她走到季米特裡面前,這樣安娜斯塔西亞不能再無視她的存在。她笑了。
「我親愛的女孩,如果我不是一個淑女,脾氣也不好,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耳光。但是很明顯你對我有些誤會,所以我原諒你。但你要清楚,我不是什麼妓女,我也沒有賣給你。我同意你的哥哥幫助你是因為你好像無法自理。我能理解,如果我的傭人不在船上,我的頭髮無法梳理,沒有別人的幫助,穿衣也很麻煩。你看我瞭解你的困境,而且我也沒什麼事情好做。」
凱瑟琳還要繼續諷刺下去,她看到安娜斯塔西亞吃驚的眼神差點笑出來。她已經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有沒有用只能聽天由命了。
季米特裡在她身後,湊過來輕聲說,「生氣了,凱特?我什麼時候遇到你說的女人?」
她馬上讓開,然後回頭一笑說:「亞歷山德羅夫,我不相信你妹妹會像你說的那樣無可救藥,她的手很……」
「別急。」安娜斯塔西亞打斷了他們的話,她擔心自己太過份,會失去一個稱職的女傭。「我原以為我得訓練你,就像訓練米特的僕人一樣,既然你是個淑女,那也沒這個必要了。我接受你的幫助。米特謝謝你想到我。」
安娜斯塔西亞說了這麼多話,自己也覺得惱火。她還在生她哥哥的氣,把她帶回家,找個丈夫。現在感謝他根本不是她的真心。這個英國女人,安娜斯塔西亞的血在沸騰。
毫無疑問,一定是季米特裡玩膩了,把她讓給她。有可能她比季米特裡的其它僕人更稱職,但安娜斯塔西亞不會忘記這個農民對她的侮辱。
「那麼你們互相熟悉一下。」季米特裡說。
安娜斯塔西亞勉強一笑,凱瑟琳的嘴還是閉得緊緊的。季米特裡知道他妹妹不好相處,凱瑟琳的脾氣他也領教過,或許他真不該讓她倆呆在一起,如果不行,凱瑟琳還有第二個選擇。
季米特裡離開時看了她一眼,凱瑟琳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希望她失敗,這個流氓。她不會,她一定會好好做。
安娜斯塔西亞報出了一長串要做的事,凱瑟琳聽了不禁俠心大減。她要服侍她洗澡、上廁所、穿衣、吃飯。這女孩要佔用她醒著的每一分鐘,更甚的是還讓凱瑟琳坐著當模特。她自認為是個有天賦的畫家,在船上只能用畫畫來打發時間。
「我把它叫『雛菊』。」安娜斯塔西亞說。
「你把我跟雛菊聯繫起來?」
安娜斯塔西亞很高興這樣的開端,她可以趁機貶貶這個小東西。「你當然不是玫瑰,只是一朵棕色的雛菊,那頭髮。不過你的眼睛很美。」她承認。
凱瑟琳確實有雙漂亮的眼睛,她的臉不屬於那種傳統的美,但很有趣。安娜斯塔西亞越看她,就越興奮,要把她畫下來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你有黃衣服嗎?」她問「你知道,為了達到雛菊的效果必須有黃衣服。」
「沒有,公主,你得發揮想像」
「不,我一定要看到,當然,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她很認真,但凱瑟琳生硬地拒絕了。
「但你必須穿,你同意我畫你。」
「我沒有同意,公主。你太想當然了。」
「求你了。」
倆人聽到這個字都吃了一驚。安娜斯塔西亞別轉頭不想凱瑟琳看到自己臉紅,她倒並不是吃驚於求這個女人,而是這幅畫突然變得如此重要。她覺得這幅畫是最富有挑戰性的,不像她以前畫的水果或長滿野花的草坪,也不像她畫的朋友們的肖像,都近乎相同。這次是別出新裁,她必須畫。
凱瑟琳看到她臉紅,覺得非常好笑。事實上她現在拒絕的事情,即使去做她也並不介意。為什麼?是因為公主被寵壞了,說出她不願聽的話?還是她是季米特裡的妹妹,拒絕她就像在拒絕季米特裡,是一件開心的事?
「很好,公主,我每天為你作幾小時模特。」凱瑟琳終於同意了,「但我需要有自由的時間。」
其它事情她以後再慢慢對付,現在跟安娜斯塔西亞爭吵是毫無意義。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8:31
第17章
那天下午,輪船終於遇上了幾星期來的第一次風暴。這次風暴雖然不很劇烈,但對船上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次災難,特別是安娜斯塔西亞。她雖然喜愛海上旅行,但卻不是在這種時候。船搖晃加劇,她只能臥床不起。
凱瑟琳離開公主的房間,決定洗淨幾件衣服,包括她穿著用來畫畫的那件金黃色衣服,下午其餘時間都屬於她自己的了。但是她對洗衣毫無經驗,安娜斯塔西亞卻堅持說季米特裡的僕人都習慣侍候男人,要是讓他們來洗,肯定會把衣服弄壞的。
「我會的。」
「我的小姐?」
凱瑟琳站住了,聽到有人居然這樣叫她。是瑪露莎嗎?瑪露莎正笑著招呼凱瑟琳過來。凱瑟琳急忙過去,季米特裡的房間就在附近,她可不想碰到他。
「你叫我什麼?」凱瑟琳還沒進屋就問道。
瑪露莎也不顧她的嚴厲,說:「我們都知道你是誰。這裡只有王子和我的丈夫不相信你。」
凱瑟琳覺得欣慰,這裡有人相信她,但只要季米特裡不相信,還是於事無補。「他為什麼不相信我,瑪露莎。衣服和環境並不能改變一個人的身份。」
「俄國人很固執,他們堅持第一印象。對伏來德米來說,他更有理由不相信。因為在俄國,綁架一位貴族小姐就是死罪,所以他不敢承認。」
「但我們不在俄國,我是英國人。」
「但我們不能因為暫時不在俄國而忽視法律。關於王子——」瑪露莎聳聳肩。「誰知道他為什麼不接受這個明顯的事實。或許他不想去考慮,因為他不願這一切是真的。
也有可能你的脾氣混淆了他的判斷。「
「或者說他忙著計劃如何引誘我,沒時間想其它事情?」
不滿的口氣使瑪露莎吃驚,但她馬上禁不住大笑。她現在知道不能以其它女人的標準來衡量這個英國女人,但她實在是不可思議,季米特裡會遇上一個不為他動心的女人,即使是塔塔娜公主也瘋狂地愛上季米特裡,她的僕人說她決定假裝對季米特裡冷漠,這樣季米特裡得到她後會更加珍惜她。
瑪露莎看凱瑟琳不懂她的幽默,認真地說:「對不起,小姐,你對王子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恰恰相反,我很討厭他。」凱瑟琳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真的是這樣以為還是因為生氣才促使你——。」
「你不相信我的人格嗎?」
「不,不,我只是想……沒關係。但你那樣想太糟了,你知道他深深地被你吸引住了。」
「如果你指的是他想方設法想誘我上床,瑪露莎,我可以告訴你我沒那麼傻。男人會渴求同一個他並不尊重,甚至並不喜歡的女人上床,否則就不會有『妓女』這個詞了。」
「不是這樣的。」瑪露莎急忙說:「你的結論錯了。王子和他同年齡的男人一樣也渴望女人,但許多與他有關係的女人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但對你就不同了。你以為他路上撿個陌生人回來陪他睡覺正常嗎?他以前從未做過這種事。他喜歡你,否則他不會現在還要你。難道你沒注意到你同意了他的要求後的變化嗎?這就是我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我代表船上所有的人向你道謝。」
凱瑟琳也聽得到變化,人們不再竊竊私語,甲板上叫喊聲、大笑聲,即使在狂風暴雨中也聽得見。她不否認因為自己使一切恢復正常而感到高興。她也不否認聽到瑪露莎說王子喜歡她時有點激動。至於犧牲,只要季米特裡不在,安娜斯塔西亞不那麼難處。
這些人也知道她的地位並沒有因為不再是處女而改變。
「我不知道在俄國是怎麼樣的?但在英國,除了結婚否則沒人會向貴族小姐求愛。
你的王子每次……侮辱我。「
瑪露莎被逗樂了,「沒有人要求你做他的情婦嗎?」
「當然沒有!」
「越多的人對你提出這個要求,你就越不會感到受侮辱。」
「這有可能,瑪露莎。」
瑪露莎重重地歎了口氣,凱瑟琳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但這次她卻止步了。
「這些是王子送給你的嗎?」她指了指搭在凱瑟琳手臂上的衣服。
「我去洗洗。」
看到凱瑟琳臉上流露的厭惡之情,瑪露莎笑了。「你用不著擔心這種事情,小姐。
我把它交給季米特裡的貼身男僕馬克西姆,讓他洗完後送到這裡。安娜斯塔西亞不會知道的。「
「我想他的事情也夠多的了。」
「沒關係,他還會照管你的衣服。過去的四天裡他服侍王子,所以他是對你最感激的,因為你給了他和平。他樂意盡力幫助你。」
凱瑟琳矜持地猶豫了幾秒鐘才把衣服遞過去,「那件黃色的要根據我的尺寸裁剪。」
「哦?」
「公主想畫穿著這件衣服的我。」
瑪露莎很吃驚。安娜斯塔西亞似乎對這個世界不滿,她把氣出在每個人頭上。瑪露莎猜想她對那個英國小姐會特別苛刻,兩人一定會有場戰爭。
「她一定開始對付你了。」瑪露莎說著,還在笑。「她畫畫確實很好。她對畫畫的熱愛僅次於男人。」
「我明白。」
瑪露莎大笑:「她告訴你她的情人們?」
「沒有,只告訴我那個使她被趕出英國的男人和種種的不公平。」
「她很年輕。對她來說,任何她反對的事都是不公平的,特別是她哥哥,她的一生我行我素,突然受到約束,她當然不願意。」
「應及早阻止這種事情。在英國從未聽說過男女亂來的事。」
瑪露莎聳聳肩,「俄國人看這件事就不同了,我們的女沙皇在大庭廣眾衒耀自己的情人,她的孫子亞歷山大也是。現在的尼古拉斯沙皇從小也在宮中長大。也難怪我們的女人沒有你們英國女人純潔。」
凱瑟琳不住提醒自己俄國是一個特殊的國家,有特殊的文化,她沒權力定論。但她覺得現在自己像嬰兒一樣被扔進巴比倫河,十分迷惘。
凱瑟琳聽著安娜斯塔西亞抱怨外婆在那種小事上不站在自己一邊,還派人叫季米特裡把她領回家,她震驚地說不出一個字。原來安娜斯塔西亞就是去年人人都在議論的那個俄國公主。她也聽說了這個故事。只是季米特裡提到阿爾巴馬拉伯爵時,她沒能聯繫起來。
伯爵是他們的舅舅,他們也算半個英國人。凱瑟琳知道這件事該高興一些,她沒有。
血統並不說明什麼問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8:51
第18章
「凱特?」
凱瑟琳的心一陣緊縮。她早該知道。該死的他讓門開著。
凱瑟琳的臉色馬上恢復平靜。他坐在書桌後,面前一疊紙,肘邊一杯伏特加。他脫了衣服,白色襯衫領口敞開。書桌上點了一盞燈,燈光映照出那張輕鬆的臉,金色的頭髮似乎變成白色。她轉過頭去。
凱瑟琳的語調很不耐煩,很明顯她示意不想被打擾。「我到甲板上去。」
「在雨中?」
「小雨對人不會有什麼妨礙。」
「在陸地上或許可以,但甲板上很滑。」
她很快瞥了他一眼,「亞歷山德羅夫,要麼你保證給我自由,要麼還是把我鎖在屋子裡。你選擇哪一樣?」
兩手叉腰,下巴上翹,她似乎又準備開始一場戰爭,或許希望有這麼一場戰爭。季米特裡笑了,他不想強迫她。
「不管怎樣,你可以上去。等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關於什麼?」
「等你回來,凱特。」
「等你回來,凱特。」她咬牙切齒地模仿。「你沒必要事先知道。不,那樣你就能有所準備。現在不能了,你只有擔心。他到底要幹什麼?」
雨點打在她的臉上,使她暫時忘卻了季米特裡的傲慢。凱瑟琳走到桅桿旁,抓著它,眺望著波濤翻滾的大海和烏雲密佈的天空,這才是自然界最美的景象。她幾乎錯過,即使現在她還看得到太陽從遠處的烏雲中閃出光芒,並且向海平面降落。暴風雨很快就會過去的。
她享受著從前做夢也享受不到的一切:隨風搖擺,渾身濕透也無所謂,不必擔心帽子或衣服會被弄壞,也不必擔心有人認識她。雖然這只是十分孩子氣的快樂,但非常刺激。她兩手擺成杯形接著雨水,喝著,笑著。
她的興致還很高,但夜晚的涼風使她不得不下了甲板,她經過季米特裡房間時門開著,她已經讓他足足等了兩小時。如果他為此而惱怒,她就佔了優勢。
「你還想跟我說話嗎,亞歷山德羅夫?」凱瑟琳開心地問。
季米特裡還坐在桌子邊,聽到凱瑟琳的聲音,他抬起頭背靠椅子看著她。她全身濕透,頭髮也濕了,幾縷落下來粘在眉毛和臉上,她的衣服透明,緊緊地貼在身上。
他的神情並沒流露半點生氣,但凱瑟琳從他的聲音聽出來。「你稱呼我一定要這樣正式嗎?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叫我米特。」
「很好。」
她聽到他的歎氣聲:「進來,凱特。」
「不,我認為我不可以。」她繼續帶著那副惱人的冷漠。「我不想弄濕你的地板。」
她打了個噴嚏,破壞了力圖想達到的效果。如果她與季米特裡有眼神的交流,她會看到他眼中的幽默,「一點小事無妨大礙,快點換衣服,凱特。」
「你告訴我——」
「先去換,凱特。」
她不說話了,有什麼用?他又一次激怒了她,她狠狠地關上門。等她回來可以「」
地撞開門,她覺得過癮,該死的,他為什麼老是讓門開著?
那樣他就能阻止你,凱瑟琳,如果你不能上甲板,不能去餐廳,那還有什麼自由可言?
你別傻了,凱瑟琳。你知道你對他並不重要。你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或許根本想不到你。他的門也不會一直開著,即使那樣,他也不會每次阻止你。
雖然這聽上去合情合理,凱瑟琳仍為自己被當作小孩一樣對待而惱火。季米特裡就是這樣的,命令她去換衣服,似乎她自己沒有思想一樣。
凱瑟琳重重地關上自己的房門,迅速去解衣服的紐扣。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非常困難。她真希望露西就在身邊,哪怕是一分鐘。
衣服紐扣解開了,上衣掉在地上,她狠狠地踢了一腳鞋子,襯裙、其餘的內衣都扔在同一個地方。房間很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從箱子裡找出要換的新衣服,她用腳擦著地,摸索著抓住臉盆架上的毛巾。
「尊貴的王子殿下,你說話最好清楚一點,老是讓人迷惑不解——」
「你總喜歡自言自語嗎,凱特?」
凱瑟琳僵住了。她的眼睛閉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裡著身體的毛巾。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上帝啊,幫幫我,給我穿上衣服吧!
「凱特?」
「你不能進來!」
「我已經在這裡了。」
「那麼在我——之前,請你離開。」
「你說得太多了,小東西。你甚至自言自語,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防範我?你到底擔心什麼?」
「我不怕什麼。做事情都有一定的規則,你貿然闖入別人的房間是不當行為。」
「那你會請我進來嗎?」
「不。」
「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不敲門了吧。」
他在逗她,利用她的窘境。她不知所措。身上只披一條浴巾無疑已是不雅之舉,她還怎麼可能轉身面對他呢?
「我要你離開,亞歷山德羅夫。」她暗自為自己的平靜而驚訝,「我一會兒過來——」
「我想呆在這裡。」
他簡短地說。如果他不願意,她是不可能叫他離開的。她終於發火了,轉過身。
「為什麼?」
「愚蠢的問題,凱特。」
「該死的!為什麼找我?為什麼偏偏是現在?我剛剛被雨淋濕,看上去就像一個淹死的耗子,你怎麼可能——你為什麼?」
季米特裡看到她說話困難的樣子笑了出來。「你總是用『怎樣』、『為什麼』把話分開嗎?你想知道真相,是嗎?我坐在書桌邊,腦子裡浮現出你換下那些濕衣服的情景。
如此清晰,就像你在我面前一樣。我閉起眼睛,似乎又看到你躺在那張綠緞子床單上。「
「住嘴。」
「但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現在要你。」
他的雙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凱瑟琳又頭暈目眩,她無法作出回答。他的撫摸,溫柔地從肩上慢慢滑到她纖細的頭頸。
他的大拇指移到她的下巴,微微地抬起她的臉。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太陽穴,她的臉頰,「我控制不住了,凱特。我需要你,我現在就要你。」他充滿激情地喃喃自語,他的嘴唇與她的接觸。
凱瑟琳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但她無法拒絕他的吻。就像蜜糖、甜酒,如此香純。
「凱瑟琳,你必須拒絕,想像是塞爾頓勳爵抱住你。」
她竭力這樣去想,但身體的感覺告訴她這是另外一個人。她為什麼必須拒絕?為什麼?她已記不得什麼原因,她也不想記起任何原因。
她那弱小的身體靠緊季米特裡,他覺得血液在沸騰,身體上的感覺從未如此激烈,成功對他來說從未如此重要。
他沒錯。凱瑟琳對直接的身體接觸非常敏感,但他沒忘記那天早晨的事。他不敢有片刻喘息,也不敢給她片刻喘息的機會,否則她又會戴上冷漠的盾牌,這麼好一次機會就喪失了。
但她在做什麼?他無法循序漸進。他現在只想用自己強烈的慾望壓倒她。她的小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撫摸,然後抓住他的頭髮。她的舌頭在他嘴中大膽地探索,她和他一樣渴望,但他還是不想冒險。
他吻著她,睜開眼睛尋找她的床。他一進來的時候就該注意,但他卻被凱瑟琳鬆鬆地裡了一條毛巾在身上吸引住了。現在他向四周看看,沒有發現床,只有那張他一眼看去就感到厭惡的吊床。
這猶如給他潑了盆冷水。沒有床?不可思議。有地毯,很厚,不!他這次不能在地板上佔有她,這次必須完善,這樣他才有資本下次可以說服她。
凱瑟琳如此沉醉於季米特裡的激情,他片刻的不滿意就像鬧鈴一樣,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突然抽身後退,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季米特裡抱著她,慢慢地向門口走去,他的嘴唇絲毫不敢離開。
但太晚了,她又恢復了感覺。
她轉過身,拚命想掙脫,「你準備把我帶到哪兒?」
「去我的房間。」
「不,你不能讓我這樣離開這個屋子。」
「沒人看見。」
她的聲音還在顫抖。「放我下來,季米特裡。」
他停住了,但沒有放下她。他的雙臂緊緊地抱住她,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
「你需要的時候我幫助過你。」他提醒道,「你不承認嗎?」
「不,我承認。」
「那麼你也該幫我。」
「不。」
他的身體僵住了,語氣開始嚴厲。「凱特,公平就是公平。我現在需要你。不要再顧慮你荒唐的貞潔了。」
她生氣了,「荒唐的貞潔?別把我跟你那些俄羅斯女人相比,她們根本沒有貞操。
我是英國人,我『荒唐的貞潔』是對的。現在把我放下來,馬上!「
他真想扔下她,他真的惱火了。她怎麼會如此自在地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他為什麼還要跟她說話?
季米特裡讓凱瑟琳的腳滑落在地上,另一隻手卻仍舊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
「我開始認為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凱特。」
他的另一隻手捏住凱瑟琳的下巴,凱瑟琳呻吟了一聲,她不能再忍耐了,她剛從第一次的狂風暴雨中恢復過來。他錯了,她知道她需要什麼。
「你要強迫我嗎,季米特裡?」
他突然放下她,她向後退了幾步。「絕不!」他憤憤的說她侮辱了他,她也不想這樣。她只是作最後的努力維護自己的尊嚴,因為她擔心如果她向他屈服,他就會主宰她的身體和思想,那麼凱瑟琳?聖約翰就不存在了。
他很沮喪,凱特琳把毛巾裡緊身體時瞥了他一眼,他正用手掠過頭髮,似乎要把自己的頭髮一根根拉下來,然後他停住了,迷惑不解地看了看她。
「你真像是兩個不同女人。你先前的激情哪兒去了?」
「他瞎了嗎?難道他沒有看出我的身體還在顫抖?該死的季米特裡,別裝紳士了,聽聽我的身體,不要聽我的話。」
他當然聽不到她內心的要求。他只是覺得又失去了一次機會,自己的慾望沒有滿足。
季米特裡恨恨地看了她最後一眼,重重地甩上門走了,一到門外,他馬上後悔了。
他想起凱瑟琳臉上的震驚,像她這樣狂烈地接吻的女人絕不可能是假裝正經,她需要他。
這次他因為蔑視地毯而失去了機會,他以前也在不當的地方做愛。有一次他在維西裡的劇院包廂裡,在歇息中做愛。他真希望維西裡現在就在這裡,他能解決任何問題。
引誘失改了,每一步直接的方法都沒有成功。他該改變策略,或許他該像她一樣冷漠。女人總喜歡說「不」,但她們不願被忽視。但這需要耐心,他所缺少的恰恰就是這個。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離開了。至少她叫他季米特裡,這也算是個小小的補償吧。
第二天清晨,一張床送到凱瑟琳房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9:12
第19章
「我們到達聖?彼得堡後你有什麼打算,凱瑟琳?」
凱瑟琳嚴肅地看了看她,這女孩還是專注於畫板,沒有抬頭。凱瑟琳注意到佐拉在角落裡停下手中的縫紉活等她回答,這個中年女傭還沒完全從暈船中恢復過來,但她有時覺得好一些了,就繼續做她的事。
難道安娜斯塔西亞真的不知道凱瑟琳是個囚犯?佐拉知道,所有的傭人都知道。但如果季米特裡不想讓他妹妹知道,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意願,哪怕是安娜斯塔西亞的貼身女僕。
「我還沒想好,或許你可以去問你哥哥。」凱瑟琳說謊。
逃避的回答終於打斷了安娜斯塔西亞的專心,她皺皺眉。「你動了,頭往邊上移一點,下巴抬起——對。」她把凱瑟琳和畫中人比較了一下,放鬆了。「問米特?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她暫時忘了畫畫,「你不是希望……我的意思是,當然你知道……哦,天哪。」
「知道什麼,公主殿下?」
安娜斯塔西亞非常尷尬,馬上裝作專心畫畫。她不想喜歡凱瑟琳,只是想把她當作一個絕好的出氣筒,但最終卻非如此。她起初只想把她畫成一個土裡土氣的農民,粗糙,普通,充滿鄉土氣的女人,最終也沒有那樣。她已經畫了三次,最終還是放棄。現在她畫下了她看到的凱瑟琳。
事實上安娜斯塔西亞確實喜歡凱瑟琳,她的坦率,她的鎮靜,和俄羅斯人如此不同,還有她那恬靜的自尊、幽默。她甚至喜歡她的倔強,非常像自己。安娜斯塔西亞一開始給凱瑟琳安排了很多任務,但當凱瑟琳拒絕後並不爭吵或者妥協後,她不由地對她心生敬意,她不再去想凱瑟琳自稱貴族小姐是虛假的。她開始把她當作一個朋友。
現在她突然同情起這個英國女人。她通常不會同情那些怨天懮人的女人。她不能理解被拋棄的痛苦,因為她從未被拋棄或哪個男人會對她沒有興趣。她就像她哥哥一樣,隨心所欲地更換目標。
兄妹倆唯一的區別是,季米特裡愛女人,但沒有特別的一個,他喜愛所有對他有吸引力的女人。安娜斯塔西亞就不同了,她必須感覺自己愛上某人,事實上她經常會有這種感覺,但只是不會持久。
安娜斯塔西亞沒有想到像凱瑟琳那樣實際的女人會如此癡心。她為什麼還以為到達俄國後季米特裡還會關心她的一切?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把她帶上船是個錯誤。他對她已沒有興趣,所以才會把她讓給安娜斯塔西亞。凱瑟琳難道沒有意識到嗎?
「意識到什麼,公主?」
安娜斯塔西亞聽到她問同樣的問題臉紅了,她看凱瑟琳已注意到她的窘迫,說:「沒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不,你知道。」凱瑟琳不放過她,「我們在談你的哥哥。」
「是的。」堅持是在凱瑟琳身上安娜斯塔西亞注意到並敬慕的另一個特徵。「我覺得你與其它女人不同,她們對季米特裡一見鍾情。你沒有因為他的忽視而難過痛苦,我只是想到你可能不知道他——,他——」她很尷尬,如果凱瑟琳知道她在為她難過,一定會更加難堪。「你當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知道什麼?」
「米特對女人投入不會持久,他不會特別愛上哪一個女人。你知道,他從來沒有。
很少有人能讓他感興趣兩周以上。他的情婦例外,那也是為了方便,他並不愛她們。等等……塔塔娜公主又是一個例外,他打算娶她,雖然她並不重要。「
「公主?」
「不,不,你沒必要說。我知道你很理智,一定會擺脫對米特的依戀。你要是知道有多少女人為他神魂顛倒,一定會大吃一驚。他喜歡女人。只要他感興趣,他一定會全心投入。他也從未作任何承諾,所以沒有人說他欺騙她們。」
凱瑟琳幾乎沒有聽過去她後半段話,她的耳邊一直迴響著「結婚」這個詞。她的胃開始難受,似乎暈船。季米特裡要結婚時她來說並沒什麼,她曾以為安娜斯塔西亞是他妻子,那麼他有未婚妻又算得了什麼?
安娜斯塔西亞已提出這一話題,她坐在那裡等凱瑟琳的回答。她想聽凱瑟琳說說她對季米特裡的感覺。如果向她解釋只會浪費時間,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她一定不會相信凱瑟琳的話。
「你是對的,公主。」凱瑟琳盡力冷漠地說:「我很理智,在這種事上不會被你哥哥或其它男人控制。事實上,我很高興得知他已忘了我在這裡。」
安娜斯塔西亞不相信,她的語調冷漠,但話語卻非常明確。安娜斯塔西亞認為凱瑟琳確實愛上了季米特裡。但她現在已得知這種感情是多麼無望時,她或許會忘了他。安娜斯塔西亞認為她幫助了凱瑟琳,心裡好受了很多。
還好季米特裡沒有在這個時候進來。十五分鐘以後他進來了,凱瑟琳已平息了怒氣,思想經過激烈的鬥爭,也已平靜下來。她對自己非常滿意,安娜斯塔西亞透露的消息對她毫無影響。但幾個星期沒有見到他,突然見面對她來說確實影響不小。
凱瑟琳沒有忘記他的魅力。她懷疑她的記憶,他還是神話中的王子,太英俊了。
他穿著黑灰色的衣服,他穿什麼並不重要,他的頭髮似乎長了點。他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滿好奇,或許不是。
凱瑟琳說的是事實。自從那天他意外地出現在她的房間起,他就停止了追逐。她當然很高興,旅行變得平靜些,但卻不令人激動。真的,凱瑟琳,你懷疑與他的心理戰爭。
你這一生從未得到如此高的榮譽——他對你感興趣,你也懷念其它的事。
她心裡歎了口氣,現在感覺怎樣都不重要了。她還是她。凱瑟琳?聖約翰女士是不能找情人的。哪怕是像季米特裡一樣的情人。
「這是什麼?」
他的語調充滿好奇。他怎麼知道安娜斯塔西亞在畫她?安娜公主很少離開自己的房間,他也很少過來。安娜公主不是輕易和好的人,她還在生她哥哥的氣。事實上,她有意在避開他,就像他逃避凱瑟琳一樣。
「米特,這看上去像什麼?」
這不是問題,安娜斯塔西亞在向她哥哥表示她的生氣。她不喜歡被人打斷,尤其是他。
季米特裡不去理會她的譏諷,轉身面對凱瑟琳,掩飾不住他的驚訝。
「你同意她畫?」
「是的,亞歷山德羅夫,你覺得像什麼?」
凱瑟琳也禁不住同樣地反駁。季米特裡笑了,她不想逗他。
「你想幹什麼,米特?」安娜斯塔西亞瞪了他一眼問。
他不想幹什麼。不,他想。但他不能對他妹妹說,更不能對凱瑟琳說。他昨天決定要看看新策略行不行得通。這種等待的遊戲把他的耐心推到極點,他每次想找凱瑟琳都忍住了。今晨他還得等,因為她同安娜斯塔西亞在一起。而他最不願意見到她倆在一起。
他以為對凱瑟琳的依戀會因為一段時間沒見到她而逐漸減弱。可是今天一見到她,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他在俄國,有其它女人陪他,或許會這樣,不,他自己也懷疑是否有用。她對他來說還是最性感,最激盪人心的女人。只要跟她在同個房間,他就會心猿意馬。他需要得到她,不斷地同她做愛。他對其他女人很快就厭了,而對她卻不。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希望自己能厭倦,他曾常為自己與女人不能建立持久的關係而感慨。他認識的女人只能是認識的人。事實上,只有一個女人他稱之為朋友,那就是娜塔裡亞,不過那也是在他們不再同居後。他現在寧願厭倦也不願這種依賴一直主宰著他的思想,使他沮喪。
季米特裡沒有回答安娜斯塔西亞的問題,也不打算回答。他笑著慢慢走近她,裝作看她的畫,其實是找個借口看凱瑟琳,這樣就不會太明顯。他是這樣計劃的,但正如任何對待凱瑟琳的計劃一樣,這次又失敗了。他無法讓自己的視線離開畫像。
他知道妹妹擅長畫畫,但卻沒料到會這麼好。他不是為此感到驚訝。只是畫中的女人與他渴望的似像非像。雖然她們很相像,但這絕不是他每次閉上眼睛看到的女人。畫中的女人很高貴、莊嚴、典雅,活脫脫一個貴族小姐。
在閃著金光的衣裙裡,她的頭髮紮緊,甩過肩頭,頭戴王冠,她簡直是中世紀的皇后,高傲不屈——是的,安娜斯塔西亞抓住了那種人們不能輕易辨認的美麗。
天哪,他在想什麼?她就是個演員!這就是一場戲,姿勢。裝扮。
他摸摸安娜斯塔西亞的肩說:「她看過了嗎?」
「沒有。」
「她不讓我看。」凱瑟琳聽到這個問題插進來說。「她就像保護皇冠珠寶一樣保護它,真有那麼可怕嗎?」
「不,一點也不。」他看到安娜斯塔西亞聽到這個問題僵住了。「凱瑟琳,你出去一會兒好嗎?我想和我妹妹說句話。」
「當然可以。」
凱瑟琳對他表現出的冷漠很是吃驚。她到底在等待什麼?他的漠然說明了一切,安娜斯塔西亞說得沒錯。凱瑟琳在無意識地期待,期待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現在她的心中充滿沮喪,她覺得自己想哭。
房間裡,安娜斯塔西亞轉身面對哥哥。他還盯著畫像在看。「怎麼樣?」她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不滿情緒。
「你為什麼不讓她看?」
安娜斯塔西亞被這個意外的問題問住了,「為什麼?」她思索了很久,「為什麼,因為如果她看到畫中沒有立即成像肯定會拒絕再為我坐上很久,」她聳聳肩,「或許對凱瑟琳沒這個必要。她很懂畫畫,知道不能評判一幅未完的畫像。她很耐心,從不介意坐上幾個小時。你看,我已經畫了很多,快完成了。」
季米特裡還在盯著這幅畫看,他在想凱瑟琳如此耐心地坐上幾個小時在想什麼。她想過他嗎?她還記得他們那一夜的歡樂嗎?他最後的計策有效嗎?他說不出。
「我要這幅肖像。」他突然說。
「你說什麼?」
他不耐煩地看看她。「別讓我重複我的話,娜斯塔亞。」
「不,你別想得到它。」
她拿起畫筆,在黃色顏色中狠狠一戳。季米特佇立即抓住她的手,把它高高舉起,不讓她毀了這幅畫。
「你要多少才肯賣?」他要求。
「你不能買,米特。」她以拒絕他為樂。「這畫不賣,而且我打算送給凱瑟琳,這次乏味的旅行有她作伴,我很高興。」
「那麼你要什麼?」
「什麼都不。」她停頓了一下。他很認真。如果他真的那麼需要這幅畫,或許她可以向他提出要求作為交換,「你為什麼要這幅畫?」
「這是你畫得最好的一幅。」他簡短回答。
她皺起眉。「凱瑟琳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覺得。『有那麼可怕嗎?』『不,一點也不,』」她模仿他的語調。
「你開個價,娜斯塔亞。」
「我要回英國。」
「現在不行。」
「那麼我自己選擇丈夫。」
「你太小,不能作這個決定。但是你可以拒絕我的選擇,如果你的理由是合理的,米沙在世時不會允許你這樣的。」
的確如此,他們同父異母的哥哥從不關心她,或許會幫她找一個戰友,草草了事。
季米特裡給予她的權利可比米沙大多了。
「如果你所謂合理的標準與我不同呢?」
「比如——?」
「年老的、醜陋的。」
季米特裡笑了,這是這麼長一段時間來他第一次對安娜斯塔西亞友好。「都是正當的反對理由。」
「你保證,米特?」
「我保證幫你找個你能接受的丈夫。」
安娜斯塔西亞也笑了,既是為自己最近的行為道歉,又是喜悅。「這幅畫是你的了。」
「很好,但她不能看。娜斯塔亞,現在不行,完成後也不行。」
「但她期待——」
「告訴她畫打翻了,顏料都毀了。」
「為什麼?」
「你畫的不是真實的她,而是她希望我們相信的那個她。我不希望她知道她表演多麼傑出。」
「表演?」
「她不是貴族小姐,娜斯塔亞。」
「胡說,」安娜斯塔西亞笑著反駁,「我和她一直呆在一起,米特。你難道認為我還區分不出一個淑女和一個農婦嗎?她父親是英國伯爵,她受過高等教育。」
「尼科萊和康斯坦丁也受過高等教育。」
「你認為她也像她們一樣是個私生子?」安娜斯坦西亞驚愕地說。
「所以她有學問,但沒有社會地位。」
「那麼,怎樣?」安娜斯塔西亞開始為她的朋友和同父異母的哥哥辯護。「在俄國,私生子是被人接受的。」
「只有在他們被承認時。你和我一樣清楚,一個私生子被扶養成王子,就有許多個長大成為奴僕。他們總是衒耀自己的出生,但卻為貴族們所不恥。」
「但她說到家人,米特。她說和斯特福特伯爵一起住。」
「或許是她一廂情願。」
「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安娜斯塔西亞皺起眉頭。
「我說了我不喜歡她嗎?」
「但你不相信她。」
「是的。但她讓我感興趣。她能一直假裝是貴族小姐。現在你能按照我的話去做嗎?」
安娜斯塔西亞還是皺眉,但她點點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9:25
第20章
船上又一片寂靜。季米特裡的僕人們偷偷地看她,好像她能為他近日來的壞情緒做些什麼。她只是拒絕跟他共進晚餐,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他邀請她的時候並沒表示多大的興趣,而她拒絕時他也無動於衷。這次他們不會歸咎於她了。
凱瑟琳第二天清晨下了決心,一小時後她敲響了季米特裡的門。馬克西姆開了門,一看到是她,馬上退了出去,他和季米特裡一樣吃驚。季米特裡看到她進來,馬上挺直身軀,攏了攏頭髮,然後背靠椅子。凱瑟琳沒有注意這些,她在想是什麼能讓季米特里長時間地專注其中,如果她知道季米特裡正批閱著榮倫德的工廠報告,她一定會覺得非常有趣,就像她自己一樣,他也擅於分析那些冗長乏味的報告。
她終於看了看他,他的眼神很美,但缺乏激情,她有點失望,她真希望自己沒有產生這個想法。
「我希望沒有打擾你。」她轉身看牆上的書。「我注意到……以前……我的意思是以前我在這裡,你的藏書。」上帝,你怎麼說話結結巴巴了?「我可以借一兩本讀讀嗎?」
「借?不行,這裡的絕緣才能讓書不受海洋空氣的侵蝕。你可以在這兒隨便翻讀。」
她非常驚訝而且不自在,「這兒?」
「是的,我不介意你在這裡,即使你不說話。除非你擔心和我同處一室。」
她僵住了,「不,但是——」
「我不會碰你,凱特,你不用擔心。」
他說得很認真。他只是提了個簡單又合理的建議。她沒有想到海風會侵蝕這些珍貴的書籍。
凱瑟琳點點頭,走到書架前,她盡力想裝作房間裡只有她一人。片刻後,她挑選了一本書,然後坐在白緞子蓋著的沙發上。這本書是由一位法國大使寫的對俄國的評論,凱瑟琳喜歡這本書,因為她可以從中瞭解許多俄國人的風俗。她的法語和英語一樣好,但這晚她卻是什麼都看不進去。
一小時過去了,凱瑟琳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和季米特裡在同個房間,簡直不可能集中注意力。她總是在猜想季米特裡是否在看她,她緊張地不敢抬頭。即使不看他,她也覺得他的存在支配著她,她覺得溫暖、燥熱,而實際上這個房間很冷。她的神經也特別敏感,房間裡一絲輕微的響動都使她心動。
「不行了吧,凱特?」
他終於使她如釋重負。她也沒必要讓他解釋他說的話。難道他也同樣不能集中思想嗎?不,不可能。他或許覺察到她的不自在。
「不,很好,」她尷尬地回答。
她合上書,抬起頭,她錯了。他的聲音雖然冷漠,但他的眼睛說明了一切。還是那雙幽幽的深棕色的,充滿激情、慾望,如此強烈。它們似乎穿透她的靈魂,期待著她的響應。
「你現在選擇有限,」他平靜地說,聲調與眼神中的激情截然不同。「要麼上床,要麼拿著書離開。」
她禁不住瞟了一眼那張床。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引誘她,她原以為不再有這種事了。她又錯了。
「我想我最好離開。」
「隨你便。」
這些話從季米特裡的嘴裡硬生生地出來。他努力控制自己安穩地坐著,而他身上每一束肌肉似乎都要跳起來阻止她離開。他為什麼自找苦吃?沒希望了,她不會改變,他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凱瑟琳靠在關著的門上,心在撞擊,臉頰緋紅,她把書緊緊地抓在胸前。她覺得自己彷彿逃過了一次審判。季米特裡威脅著她的信仰,她的原則,她的自尊。他能毀了她的意願,那她還有什麼?
她多想走向那張床,如果他能站起來,如果他能朝她這裡走一步。她最後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握緊拳頭,繃緊肌肉,努力讓自己不動。
她該記得和他單獨在一起不安全,但她一直以為他已失去興趣。
她走了,眉頭上又平添了幾絲懮慮。但幾天來困擾她的傷感終於消失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19:42
第21章
馬車飛速行駛,窗外的一切模糊而過。凱瑟琳想?一辨別外面的風景,卻發覺頭暈目眩,她現在得把注意力集中在坐穩上。
安娜斯塔西亞看到她驚喘不已,大笑。「這只是正常速度,沒必要驚慌。到了冬天,換上滑輪,就行駛得更快了。」
「你是說把馬車變成雪橇?」
「是的,我們那兒一年裡大部份時間冰雪覆蓋。我知道在英國,雪橇只是為下雪作準備。我們也能這樣做,但馬車使用時間只有幾個月,我們把它改裝一下。很經濟,你覺得是嗎?」
凱瑟琳不得不笑了,她肯定安娜斯塔西亞從不關心經濟節約,至少在個人方面。突然馬車急劇轉彎,她重重地撞在旁邊的車廂上,幸運的是車廂邊上墊了一層厚厚的金色天鵝絨,所以她沒有受傷。她看到安娜斯塔西亞也撞在車廂上,笑了。俄國人從小就一直乘這樣的馬車,太開心了。她在想像小孩一定會嚇得要死。
安娜斯塔西亞恢復了平靜,說:「我們快到了。」
「哪兒?」
「米特沒有告訴你嗎?他打算讓我跟我們的同父異母姐姐,凡發拉呆在一起。她除了躲避秋天潮濕的氣候,很少離開城市。雖然聖彼得堡也很乏味,這裡人人都去黑海避暑,我不在乎。我至少可以逃脫索妮亞阿姨的管束。」
「季米特裡去哪兒?」
「去我們的家園,他趕時間。他甚至不停下來去看看凡發拉。但我肯定他會把你安置好,或許安排你跟英國大使館有關的人家住一起。我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凡發拉肯定不會介意。但米特說現在不方便,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還沒跟他談過。」
「哦,我不用擔心。米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你要保證盡早來看我。」
「公主殿下,我覺得有些事請你必須知道。」
「我們到了!看,那是我的侄女,她長這麼大了!」
馬車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下了,在英國這樣的房子可稱得上宮殿了。在凱瑟琳看來,聖?彼得堡的建築不是宮殿就是兵營。但她並不覺得奇怪,她知道一些俄國歷史,特別是彼得大帝逼迫他的奴僕建造出這座城堡,而且還命令貴族們在這裡築起石樓,如有違背者就有可能被流放。
安娜斯塔西亞很快跳下馬車,馬上有許多車伕過來扶住她,怕她摔倒。凱瑟琳看著她上了台階,兩手分別搭在車伕的肘上。然後那個金髮侄女撲在她的懷裡,歡鬧著。
回家!凱瑟琳的喉嚨緊縮了一下。她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她該早點對安娜斯塔西亞說,她是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人。
凱瑟琳伸出頭,但是馬車開動了,她只能向遠處的安娜斯塔西亞招招手,已聽不見「再見」聲了。
然而就在此刻她第一次注意到季米特裡的車隊就跟在馬車後。是送她去大使館嗎?
她不這麼認為。該死的,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安娜斯塔西亞事情的真相。「因為你開始喜歡這個傻女孩,你不忍心告訴她事實是怕她受到傷害。現在該怎麼辦?走著瞧吧。他不可能把你與世隔絕,你總是找得到能幫你的人。」
那麼為什麼她還不高興呢?她現在就像往日船到了一個港口上貨時那樣被鎖起來。
她盼著黑夜來臨,或許他們可以放她出來。但黑夜卻遲遲未降臨。她終於明白俄國就像北歐那些國家一樣,夏季沒有黑夜,聖?彼得堡和丹麥、瑞典、挪威幾乎都在同條緯線上。
馬車不久在另一個宮殿前停了下來,這個宮殿比凡發拉的更氣派。沒有人為她開門,因此她想她不會留在這裡。果然片刻後,寬闊的階梯頂端大門開了,季米特裡從裡面出來,逕直地走向馬車。
凱瑟琳非常緊張,她無法對他表示友好。「我不喜歡被一個瘋狂的車伕在城市裡拖來拖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而且——」
「你告訴她後,她怎麼說?」
她迷惑地看看他,「告訴誰?什麼?」
「別假裝了,凱特,」他歎了口氣,「娜斯塔亞,你告訴她你的苦難經歷,是嗎?」
「哦,沒有。」
他的眉毛上揚,「沒有?為什麼?」
「沒有時間。」她生硬地回答。
「你們有幾個星期——」
「哦,閉嘴,季米特裡。我打算告訴她,你不要以為我不想。她該知道你有多麼可恥。但是馬車很快就到了你姐姐家門口,安娜斯塔西亞很激動,馬上就下了車……你不敢笑嗎?」
他禁不住笑了,他從沒見過她像今天這個樣子,可愛的綠眼睛中閃著光芒,他快要忘了她發怒時的可愛樣。現在他可以放心了,如果安娜斯塔西亞知道真相,她可是要惹麻煩。他太大意,凱瑟琳在整次航行中沒有對安娜斯塔西亞說,就不會再說出去了。直到他把兩個女人安排在同一輛馬車上,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但是凱瑟琳卻沒說。
故意?他真希望如此。
「你沒有告訴她也好,凱特。」他舒適地坐在豪華椅上。
「是對你好。」她分辯。
「那樣事實就很簡單。」
「現在怎樣?」
「你和我可以多在一起。」
下午他處理完事務,派僕人去通知索妮亞阿姨他的到來。再派人去找凡西裡,當然還有塔塔娜。他還是不太想繼續他向塔塔娜公主的求愛。現在他只想著凱瑟琳和他們即將共處的幾個星期。
「你難道不能送我回家?」
凱瑟琳語氣中的渴望使季米特裡有點生氣,他聳聳肩:「等我聽到沙皇已結束對英國的訪問。即然來了這裡,你一定想看看俄國。離這兒約二百五十英里的諾威?多米克,你一定會喜歡的。」
「季米特裡,這路程實際上有整個英國那麼長,你帶我去西伯利亞嗎?」
他對她的無知感到有趣,「親愛的,西伯利亞要跨過烏拉爾山脈,而烏拉爾山離這裡有一千多英里,你難道對我們國家的大小一點概念也沒有嗎?」
「當然沒有。」她含糊地說。
「你可以把一百個英國放在一起,才有俄國這麼大。諾威?多米克根本不算遠,再說現在白天那麼長。」
「我必須去嗎?你可不可以把我留在這裡?」
「當然,如果你願意幾個月一直呆在屋子裡。這裡沒有英國人。你有充份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說過你對數字很熟悉,或許你可以幫我管管帳。」
「你信任我幫你管帳?」
「為什麼不?」
「哦,不——季米特裡,你真的以為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嗎?你認為我是個懦弱的人,不會讓你補償嗎?你不能理解你對我、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你從不在乎。你這樣把我帶出來,毀了我的名譽。我到時不得不花錢買個丈夫,因為我不願欺騙別人我缺少了什麼。我妹妹的生活也被你毀了,我喬裝打扮就是為阻止她與人私奔。我的哥哥還無力承擔家庭的重任,還有我的父親——」
季米特裡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身體向前傾,把凱瑟琳拉了過來,「是的,我對你做了錯事,我承認。但你的處境也並不像你說的那麼慘。我會給你買個女傭,她保證會說每時每刻追隨在你的身邊,至死不洩漏這個秘密。至於你失去的貞潔,如果你堅持要個丈夫,我給你一筆財富幫你買一個,當然你也可以獨自生活,如果你妹妹嫁了那個你反對的傢伙,我可以讓她成為寡婦。至於你哥哥……他多大了?」
「二十三,」凱瑟琳驚愕地無法多想。
「二十三,你居然擔心他無法跳起重擔?給他一次機會吧,凱特,關於你的父親,我不想談論。如果他想你,你回去後他會更喜歡你。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為你做了些什麼。」
「不。」
「啊,但我堅持。」看到她企圖離開新座位,他笑了。「我強迫你旅遊;我讓你冒險,讓你結識新朋友;帶你參觀新的地方,使你學習一種新的語言,瑪露茨說你在她的幫助下掌握了俄語。」他的聲音突然深沉,「我讓你體驗新的感受,我讓你充滿激情。」
「夠了!」她用力推開他的胸脯,不讓他再靠近她。「你以為你胸有成竹,你錯了。
首先,我不辭而別,女傭也毫無意義。其次,我不會接受你的錢,這個我已反覆說過。
我的父親很富有,我完全可以憑我的嫁妝生活一輩子。如果你要施捨別人,請把錢給塞默爾勳爵,他需要錢。不管他給我妹妹帶來多大痛苦,我也不希望你殺了他。「
她還想說,季米特裡以吻封住了她的嘴。這並不是熱烈的親吻,而是想阻止她再說下去。可幾秒鐘後,他的吻就像鎮定劑,凱瑟琳變得軟弱無力,他聽到她在呻吟。
「天哪!」他睜開眼睛盯著她。「我們不需要床。凱特,你說我們不需要床。」
他的手指在她的裙下摸索著,她馬上放下手阻止他的舉動,「不。」
「凱特。」
「不,季米特裡!」
他向後靠,閉上眼睛,「這就是我該得到的。」
凱瑟琳沒有說話。她十分慌張,季米特裡放開她時,她幾乎不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本想和你同乘馬車,但這個主意似乎不好。」他繼續說。「一英里內我一定會對你有所行動。」
「你不會。」
他皺了皺眉「不,但你會把別人的建議當作進攻,是嗎,小東西?因為我無法約束自己的雙手,所以我最好離開。」他等了一會兒,希望她能反駁他,但她沒有。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好吧,但你得當心。我也不會一直這麼容易駕馭,你最好祈禱,那時你已在倫敦的路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0:57
第22章
凱瑟琳很高興,季米特裡沒有跟她去諾威?多米克,伏來德米和瑪露莎和她一起去。
如果季米特裡在場,她會顧不上別的。但跟瑪露莎在一起,她可以徹底放鬆。儘管伏來德米保持沉默,瑪露莎和她都不在乎。瑪露莎消息靈通,熱情周到,一路上談笑風生。
凱瑟琳更加瞭解這裡的人們,土地,各村之間的情況,當然也包括季米特裡。有些事情她早已知道,只是要阻止瑪露莎停止談論的話題,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俄國的鄉村非常美,沐浴著夏日的光彩;野花,白樺樹,金色的麥田,還有碧綠的松樹。最美的應屬這些村莊,還有藍色或粉色的茅屋,清一色的紅色走廊。凱瑟琳覺得奇怪,事後才知道這些統一的村莊原來都是軍營。馬車駛到近處,凱瑟琳能看到身穿制服的孩子。
瑪露莎對軍營沒有好感,她不斷抨擊。這是三十年前遵照亞歷山大沙皇的命令開始實行,幾個省區很快就在這些新軍營裡駐紮了三分之一的軍隊。過程很簡單:一支軍隊進駐某個地區,自然而然那個地區的居民都成為士兵。老村莊被拆毀,建起統一的屋子。
貴族們用棍子訓練奴隸,一切都變得軍事化,甚至人們耕田,也得穿上軍裝,敲響鑼鼓。
「那女人們呢?」凱瑟琳好奇地問。
「沙皇是想讓士兵不打仗時能和家人在一起,因此婦女是軍營中的重要的部份。婚姻都由軍隊長官安排,他們不會忽略一個寡婦或老處女,但女人們也沒有任何權利作出選擇。她們必須嫁給上級命令的男人,結婚生子;如果她們不經常生育,會受到罰款。」
「那孩子們?」
「六歲開始就註冊軍營兒童,開始訓練。一切都按規則辦事:養牛,洗地板,擦銅扣,甚至照看孩子。如果稍有疏忽,用棍杖處置。」
凱瑟琳半信半疑,「人們不反抗嗎?」
「這些人都是奴隸,他們只是從平奴轉到軍奴。但是也有許多人反抗,逃跑,躲在森林裡,曾經在某個軍營發生過大規模的叛亂,影響很大,軍事法庭判決了許多死刑。
那些人不是被拉出去槍決,而是讓他們受千人大軍踐踏十二次,一百五十多人死於其下。「
凱瑟琳看看伏來德米,想確證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他卻不理她們,他覺得女人們不該談這個話題。但他的妻子喜歡閒談,特別是有這麼好的一位聽眾。他不想掃她的興。
「亞歷山大熱愛軍營,」瑪露莎繼續說:「尼古拉斯沙皇也熱愛它們。但他比他的哥哥似乎更像個軍人。他主張整齊、有序、規則,所以他在軍營之中覺得自在。王子說沙皇在皇宮也睡軍床,季米特裡在皇家衛隊時經常陪沙皇去巡視。」
凱瑟琳對季米特裡所屬的那支軍隊的精英一無所知,但瑪露莎能改變這個事實,於是她們的話題就圍繞著季米特裡。凱瑟琳的興趣提了起來,而伏來德米對她們選擇這一話題也更加不滿。他的妻子與其它僕人談論王子是一回事,而與外人談論他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是這個人。
瑪露莎敘述完季米特裡短暫的軍隊生活,繼續驕傲地講述他的祖先,俄國的奠基人,他們來自斯堪的納維亞,九世紀定居在尼泊河從強盜手中奪過領導權。
「你指的是北歐海盜?」凱瑟琳終於聯繫上。季米特裡有可能是北歐海盜的後代。
「當然,我該料到。身高,膚色——。」
「北歐海盜,是的,但在俄國像我們王子這麼高的人不多。皇族的人有,沙皇有六英尺出頭。」
接下來幾天,他們在馬車上互相作伴,瑪露莎和凱瑟琳把能談論的話題都講了。凱瑟琳知道了季米特裡家人:年長的哥哥,麥克黑爾已經去世了;他的兩個姐姐,凡發拉是其中一個;關於所有的私生子,就像合法的孩子那樣被撫養;他的索妮亞阿姨,據瑪露莎說,是個女專制者。她們無話不談,甚至亞歷山德夫家族的財政狀況。紡織廠、玻璃廠、銅礦,還有烏拉爾山大片的房產及二萬多個奴隸,黑海岸有避暑地,聖?彼得堡和莫斯科還有宮殿——這些只是家族財產的一部份。
季米特裡有個人財產,是從他母親那兒繼承的,還有散佈歐洲各地的生意,瑪露莎就不是很清楚了。伏來德米雖然知道,卻不肯透露一點消息。瑪露莎詳細地敘說了他的船隻——總共有五艘。事實上,麥克黑爾去世後,季米特裡呆在國外的時間比俄國多。
她們談論起奴隸,凱瑟琳才發現杖責並不是唯一對付奴隸的辦法,有些地主甚至用釘圈強迫奴隸服從。她開始明白為什麼亞歷山德羅夫的僕人寧願被擁有,也不願在惡劣的環境下工作掙些可憐的錢。
「你知道今年是什麼年?」
瑪露莎大笑,她無需解釋凱瑟琳的無知,「沙皇想廢除奴隸制。亞歷山大想,尼古拉斯也想。他們看到我們和世界其它國家相比如此落後,怎麼會不願意。但總是有人提出理由,說他們不該,現在不是時候或這是不可能的——許多理由。」
「你是說他們屈服於那些地主們的壓力不願放棄奴隸嗎?」
瑪露莎聳聳肩,「貴族……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人們害怕改變。」
「但季米特裡就不同,」凱瑟琳沉思了一會兒,「他不是典型的俄國人,是嗎?」
「是的,那是他媽媽的因素。她對他的童年影響很大。然後索妮亞阿姨搬過來住,他的俄國阿姨給他灌輸些思想他的英國媽媽又教育他。這兩個女人都憎惡對方,事情更糟。王子從小在俄國長大,但他沒有忘記母親的教誨,特別是廢除奴隸制度。現在俄國各地都在西方化,奴隸制度也不是俄國的風俗。以前確實有農民,但也是伊凡大帝徹底把他們限制在土地上,使他們失去自由。」
凱瑟琳一路上不停地想,只要沒看到俄羅斯表面下的殘酷。不公平,這還是一個值得參觀的國家。權力集中在少數人之中,大多數人忍受統治在這個年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樁事。一個人擁有這麼多,不,沙皇是最高統治者。如果有人能讓成千上萬的人們變成奴隸,當然也有人可以解放他們。
凱瑟琳想著想著就覺得頭疼。如果這是她自己的國家而她對目前的狀況無能為力,她一定會發瘋的。但如果真是自己的國家,說不定她會有不同看法。還好她在這裡不會呆很久。她不斷問自己為什麼要呆在這裡,是為了他?
到第一個驛站,換了馬匹,凱瑟琳又想起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但季米特裡已吩咐伏來德米看住她,盡量不讓她在公眾場合曝光。即使伏來德米不在,瑪露莎或裡達,或其它僕人也會看住她。
在季米特裡熟人家裡度過的幾個晚上,逃跑的機會更少。凱瑟琳和其它女人一起,睡在很硬的地毯上。她完全可以睡在客房的舒適大床上,季米特裡提出過邀請,但當她得知俄國僕人的悲慘生活後,而且季米特裡把她也歸入那個階層,她發火了,變得十分倔強。如果她和其它傭人一樣,為什麼他要為她開例?她不願接受。她要麼得到應得的禮遇,要麼就一直被當做僕人。她太高傲,知道他心裡對她的想法,決不會接受他的慷慨。
與季米特裡作對,凱瑟琳感覺很好,因為她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這個高大有力的王子不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他可以把她帶到農村囚禁起來,但無法控制她的行動,她還是凱瑟琳?聖約翰女土,有自己的思想,不是那些不敢反對他的懦弱女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1:05
第23章
諾威?多米克和路上看到的鄉村住宅相似,只是大了很多。凱瑟琳覺得奇怪,她原想按照季米特裡的富有,住宅應是高樓大廈,可是亞歷山德羅夫的住宅一點也不豪華。
半隱半現在樹林裡,兩層樓的屋宇上似有羽翅展開,陽台用白色的大柱子支撐著,屋簷,窗戶精雕細琢,凱瑟琳從未看到如此美麗的雕術。
走近房子,凱瑟琳看到兩排樹木的林蔭大道一直通向種滿蘋果、梨、櫻桃樹的果園。
房屋旁邊是個花園,後面是個菜園,被各種各樣的建築隔開,不到半英里就是村莊。
季米特裡沒有再向前移。最後幾英里他騎著馬一直在凱瑟琳馬車邊上。這是自聖?
彼得堡後凱瑟琳見到他時間最長的一次。即使在驛站,他也竭力避開她。她也習慣了,但每次看到他,她總是感覺到那種無法抵制的激情。
他仍舊為了昨晚在朋友家裡她執意跟僕人一起睡覺的事不高興嗎?是的,他生氣時的樣子一目瞭然!緊鎖雙眉,緊閉雙唇,咬緊牙齒,眼神中閃爍著殺氣,每次他不經意地往她這兒一瞥,似乎就要扭斷她的脖子。
難怪他的僕人會怕他。凱瑟琳也認為自己該怕他,但她卻禁不住感到有趣。季米特裡發脾氣的時候就像個小孩。她想起她的哥哥沃倫,不稱心時發起脾氣也像個小孩,她可以不去睬他,逐漸讓他改掉這個習慣。但是不理季米特裡卻不那麼容易。她可以裝作不理他,但卻時刻想著他。即使他不在身邊,她也意識得到他的存在。
他們到家,凱瑟琳看到這麼多人迎接主人回歸,覺得很不自在。更糟的是,她的那輛馬車正好停在房屋前,季米特裡誰也不理,甚至站在平台上迎接他的阿姨,一把從馬車裡把凱瑟琳接了下來,拉上台階,進了屋子。這就是她所得的——侮辱。
在寬敞的大廳裡,季米特裡把凱瑟琳一甩,面對他。「別說話,凱特。」她正要對這種古怪舉動提出反抗就被他打斷了。「一個字也不許說。我受夠了你的倔強,你的反對,特別是你的抗議。這兒,我讓你睡哪兒就睡哪兒,你不能自己選擇地方,也不能跟僕人睡在一起。伏來德米!」季米特裡朝他身後叫,「白屋,讓她躲在那兒!」
凱瑟琳簡直不敢相信。他轉過身朝他阿姨走去。他居然像對待小孩一樣對她,比小孩更糟!
「你為什麼——」
「親愛的,不是現在,」伏來德米在她耳邊低聲說:「他已經發火,現在你再頂撞他,他會更生氣。」
「他就可以隨心所欲地發脾氣?」凱瑟琳咬著牙說:「他怎麼能那樣命令我。」
「他為什麼不能?」
她開始反駁,但馬上閉上嘴巴。季米特裡當然能對她發號施令,只要自己在他的控制中,他高興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這裡是鄉村,周圍都是他的人。無法忍受,凱瑟琳很失望,她該怎麼辦?
「不去理他,凱瑟琳。他的舉動卑鄙無恥。耐心點,你的機會一定會到來,那時季米特裡會已經後悔那天遇見你。」
季米特裡後悔那天遇見凱瑟琳,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如此痛苦,他甚至無法說她在其它方面作出補償。毫無疑問,她是有意這樣,以激怒地、鄙視他為樂,她做得真好,不知好歹的婊子。他已厭倦了逗她,厭倦了自己的瘋狂和對她的無法控制。他只要看看四周就知道他多麼傻。
雖然他並不是存心,但確實有點過份。從瑪露莎不滿的臉上他得知他低估了凱瑟琳在眾人眼中的身份。他那時並不在乎,她的遊戲該結束了。瑪露莎和其它人對她太尊敬。
她們助長了她的謊言,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一切。他逗她已無濟於事,他也不會太逗她了。
看到阿姨臉上迷惑的神情,季米特裡意識到剛才經過她身邊沒說一句話。他向索妮亞阿姨鞠了一躬,但索妮亞卻不是個慎重的人。
「她是誰,米特?」
季米特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凱瑟琳跟著伏來德米上了台階;頭抬得高高地,雙肩後仰,把裙子高高提起,臀部輕微擺動。季米特裡看她走路也裝出一副淑女樣,更為生氣。
「她不重要,只是和我們一同回來的英國女人。」
「但是你把她安置在你的私人……」
「好了,」他直截打斷她,「別操心了,索妮亞阿姨。我會幫她找些事做。」
索妮亞開始埋怨,她個子很高,快六英尺,身材瘦長。她不到一年就成了寡婦,但對丈夫的去世一點也不悲痛。她拒絕再婚,然後和另外一個男人胡亂搞在一起。她的生活充滿失望,對男人的慾望無法容忍。她自己的弟弟娶了個英國女人,因為他沒有其它方法能得到她。亞歷山德羅夫的血統受到污穢。如果米沙沒有去世或者他留下一個繼承人,合法的繼承人……
索妮亞對季米特裡的夥伴作出定論,臉上滑過厭惡的神情。現在他居然把妓女帶到家裡來了。他不可能像他的哥哥、父親那樣謹慎,與心甘情願的傭人搞在一起。他從英國帶回來一個,他是怎麼想的?但她沒有問,他現在正在氣頭上,聽不進任何批評。她也不希望僕人們看到不光彩的一面。
她等著季米特裡對出來迎接他的僕人?一說話。真的很可笑,他對僕人竟如此尊重。
這要拜他母親所賜,但他確實長大了,沒有人可以改變他。或許塔塔娜可以影響他、索妮亞唯一對他滿意的是他選擇塔塔娜作新娘。但這次出遠門,中斷了他的求愛。他不能再浪費一點時間,更不能為了那個英國農婦。
索妮亞突然注意到她的侄女沒有來。「娜斯塔亞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讓她跟凡發拉住一段時間。」事實上安娜斯塔西亞跟凱瑟琳太近,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樣做明智嗎,米特?聖彼得堡每年這個時候燕會不斷。或許你那時匆匆離去說把女孩帶回來時我誤解了你?」
「你沒錯。但你不必再擔心了,我們一旦在選擇丈夫上達成一致她就同意嫁人。」
索妮亞藍色的眼睛閃著驚奇的光芒,「你會給她選擇?」
「她是我的妹妹。我希望看到她婚姻幸福。你沒有選擇,看看結果如何。」
索妮亞怔住了,「我們不用討論這個問題。你對她如此寵愛,她很幸運。但只有十分特別的男人才能容忍她的任性。也不知她從英國帶回來什麼想法,她本不該去那個地方,我知道我的感受。」
「是的,阿姨。」他歎了口氣。
他很清楚,她極力反對唯一的兄弟娶一個外國女人作妻子。她從未原諒彼得,她在丈夫死後住回娘家,這兩個女人的戰爭就爆發了。妒忌使她看不到安妮的優點。索妮亞覺得安妮做的事都是錯的。安妮死後,這些感覺都自然而然對準英國。季米特裡肯定她與外婆仍舊保持聯繫的唯一理由是她樂於向她指出季米特裡和安娜斯塔西亞的缺點,而這她都歸咎於安妮。當然她不敢在安妮母親面前直截了當地提出。
「不管娜斯塔亞在英國搞出多大醜事,至少不會跟到這裡,」索妮亞走近大廳說,「她在這裡可以找個好人家。說起婚姻,你看到塔塔安娜?伊凡諾娃了嗎?」
單向思維,季米特裡只是奇怪她為什麼事先不問。
「我們剛到,索妮亞阿姨,我下了船直接來這裡。不過我叫下人去打聽她的行蹤了。」
「你只要問我就行了。她現在在莫斯科,看望她結了婚的姐姐。你走後她一點也不難過,我聽說格利高裡勳爵在追求她,她似乎很喜歡他。」
季米特裡聳聳肩,並不十分關心。他不喜歡格利高裡,自從他們在高加索同一部隊裡,他就沒有喜歡過他。他曾救過格利高裡的命,為此自己還受了點小傷。他也幾乎忘了那件事,只是格利高裡根本不感激,相反還很反感他的幫助。事後他處處表現出比季米特裡強。因為他並不感到驚奇,格利高裡會追求可愛的塔塔娜。他也不擔心,因為他肯定勳爵在這件事上只會是個傻瓜。
「我會派人通知她找回來了。」
「你難道不能親自去嗎,米特?」
「不顯得太急?」
「她會很高興的。」
「她會覺得很有趣,」季米特裡反駁,他開始對索妮亞的輕率思維生氣了。「我離開前天天陪著她都不能感動她,現在讓她猜疑一下我是否還有興趣也不會傷著她什麼。」
「但——」
「住口!」他發火,「如果你覺得我沒有能力贏得這位小姐的芳心,或許我就該停止。」
這是個簡單的警告,索妮亞不是傻瓜。她閉緊嘴巴,轉身離開房間。
季米特裡走到酒屋,倒了一杯伏特加。索妮亞阿姨無需告訴他必須馬上繼續對塔塔娜的追求,他只是沒有耐心,他現在脾氣很壞,需要發洩一下自己的慾望。這裡有很多女人能滿足他的慾望,但是在海上呆了這麼久,他誰也不要,只想凱瑟琳。該死的,總是她。
季米特裡惱火地把酒杯扔到火爐裡,大踏步走出房間。他看到凱瑟琳在白屋中,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波裡斯正巧把她的鏡子拿進來,看到季米特裡要跟她說話,馬上離開了。
「我不會問你這屋子是否合你口味,你當然會說『不』,然後——」
「然後你就發一通脾氣,」凱瑟琳慢慢地轉過身回答道,「季米特裡,你知道你的脾氣越來越令人討厭了。」
「脾氣!」
「又要來了?」她睜大眼睛,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
他馬上閉上嘴。她又有意激怒他,使他無法思想,記不得為什麼來找她。但這次他沒忘記,她的把戲可以兩人一起玩。
「你怎麼不說說自己的脾氣。」
「我!我也有脾氣?」
「不,當然沒有。」他開玩笑說:「你只會大叫大喊,這樣對你鍛煉肺活量有好處。」
她不相信地盯著他,過了半晌才放聲大笑——熱烈、真誠的笑聲,充滿房間,季米特裡被深深地感染了。他從未聽她這樣笑,他覺得自己忽略了她性格的另外一面——幽默或甚至調皮。如果他早些想到,她對他說的話,許多令他惱火的事就可能只是溫和的玩笑。
「上帝,」凱瑟琳過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擦去眼角的淚水,「你太偉大了,季米特裡。鍛煉我的肺活量——我得記住這句話,我哥哥抱怨我是個暴君,確實有時我會對他發脾氣。」
他不想打斷這種心清,「對我也是。」
「是的。」
她笑著說,他非常開心。他為什麼來?制定新的規則,滾蛋嗎。他並不真正想改變她或她的偽裝,看得出她很喜歡這樣。如果他對她的一切不那麼敏感,如果她只是逗他……
「我們肯定有辦法改變。」他說著,隨意地湊近了一點。
「改變?」
「是的,你沒有耐心,我也沒有耐心,我們脾氣都很壞。人們說情人之間是沒空爭吵的。」
「我們又要回到那個話題嗎?」
「我們從沒遠離這個話題。」
他漸漸走近,凱瑟琳有意識地往後退。「事實上,我聽說情人之間的爭吵最激烈。」
「有的或許是,但不經常這樣。他們一旦吵架,總有最快樂的彌補辦法。要我現在告訴你嗎?」
「我能——」她退到牆邊,屏住氣說,「猜。」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補償一下呢?」
她不得不用手拚命地推開他的身體。「集中思想,凱瑟琳。你得分散他的注意力。
想點其它東西。「
「季米特裡,你為什麼特別想見我?」
他笑了,抓住她的手。「現在就是理由,小東西,你別說話。」
她陶醉在他的微笑和熱吻之中,但她不會被淹沒。他的激情雖然被他們的談話緩和了一些,但還是非常強烈,他的嘴唇和舌頭溫柔地探索著她口中每個角落,仍像以前那樣醉人。他在分享,在奉獻,凱瑟琳久久地接受著他的給予,直到他更表露,她能明顯地感受到小腹上的那個凸起。
她掙脫他的身體,喘著氣,慌張地說,「季米特裡——」
「凱特,你要我。」他的聲音嘶啞,似乎穿過她的身體。「你為什麼要拒絕?」
「因為——因為……不,我不要你,我不要。」
他的神情非常疑惑,心裡默默地喊著這個騙子。她沒有愚弄他,也沒有愚弄自己。
為什麼他不能明白她的立場呢?為什麼以前他們曾經做愛過,她就一定會願意呢?當然她要他——她怎麼會不要?但是屈服於那種慾望是無法想像的。他們中有一個人必須理智,必須考慮後果。顯而易見他不會或不在乎。
「季米特裡,我怎麼能讓你明白?我喜歡你的吻,但只能到此為止。對你,卻是在床上。」
「那錯在什麼地方?」他分辯。
「我不是妓女,我遇到你之前還是個處女。不管我怎麼喜歡,不管你怎麼吻我,我不能讓它再發展下去,只能到此。所以……」
「夠了!」他粗暴地打斷,「吻手就到此為止,吻臉也到此為止。當你的身體壓著我的身體,這就是暗示我做愛。」
凱瑟琳臉紅了,她意識到自己曾那樣做。「如果你讓我把話說完,我建議你以後別再吻我,那麼我們就可以避免這些不必要的爭吵。」
「我要吻你!」
「你要的不止這些,季米特裡。」
「是的!不像你,我從不否認。我要你,凱瑟琳。我要跟你做愛,你建議我不要簡直是荒唐。」
她別轉頭,他的憤怒只是激情的另一種形式,她自己的感情泛起漣漪時這是很有說服力的。
「你感覺如此強烈也是我所不明白的,季米特裡。你難道沒想過我們從未有過交流,認識對方及對方的愛惡?我對你所知的一切都是來自你的僕人和你的妹妹。為什麼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談談?」
「別幼稚了,凱特,」他痛苦地說。「交談?你在我身邊,我不能思考。你要交談?
給我寫封該死的信吧。「
她抬起頭,他已經走了,這麼大一個房間突然變得如此之小。她錯了嗎?和這樣的男人會有將來嗎?如果她妥協,他的興趣會減弱嗎?他的妹妹也曾預言。那麼為什麼她不放開自己的感情,投入這份不會持久的激情呢?
你在騙誰,凱瑟琳?你已經墜入情網。你要這個男人,他讓你感受你一直以為根本不可能感受到的東西。讓你相信你一直以來嗤之以鼻的事情。你還在猶豫什麼?
她不再自信,每次和季米特裡爭吵後,她就更加不能肯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1:38
第24章
這天對凱瑟琳來說是漫長、痛苦的一天。季米特裡離去後,她很沮喪,無法擺脫這個陰影。她本可以在這座房子裡找尋解脫,沒人告訴她不能。季米特裡剛到時對伏來德米的吆喝「白屋,讓她呆在那兒」當然也沒有妨礙。但她還是為了到來的那一刻感到尷尬。她只是覺得自己在躲藏,所以不敢擺出一副勇敢的樣子。她也不願再冒碰到季米特裡的險,特別是她快要放棄她的決心的時候。
上帝,情況不再有好轉嗎?誘惑會越來越強烈嗎?
她向後站,回顧了一下整樁事情。她以為自己一定瘋了。她被帶到這裡,住在豪華得無法描述的房間裡,世上最英俊的男人追求她。這就是夢,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還會感歎這樣的生活命運嗎?
但凱瑟琳會。她厭倦了指責自己,需要把責任加在他人身上,毫不奇怪,她找得到替罪羊。她妹妹偷偷摸摸使她不得不跟蹤她。塞默爾勳爵為此喪失繼承權,促成一對不相配的婚姻。父親也該受到責備,他可以接受塞默爾,幫他追回損失。然後還有安娜斯塔西亞,她鬧出醜事,讓季米特裡來到英國,阿爾巴馬拉伯爵夫人自己不解決問題,偏要派人叫季米特裡過來。當然罪魁禍首是伏來德米,他綁架了她。每個人只要沒那樣做,就可以阻止這種情況發生。
現在不如以前。凱瑟琳開始動搖,她快要犧牲個人原則,向人類最原始的衝動屈服。
她知道屈服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她所以這麼沮喪,是她不想成為季米特裡的另一個征服對象,也不想僅僅幾個星期的投入。她想要更多,她的自尊要求更多。
那天晚上她注意到晚飯已放在她面前,而她卻渾然不知,就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好。
她對自己半天來自憐自艾非常生氣。她沒有打開行李,事實上她這麼久沒有行李箱也照樣過日子。但她可以做些積極的事情。季米特裡提到過帳戶,伏來德米或許會帶來。她還沒有審查自己的新房間呢。
她吃好晚飯,巡視了一下房間,僕人們在準備她的洗澡水。她注意到幾個傭人伺候她,十分不解。但這裡傭人多,調幾個伺候她也是可以的。
她們都是些陌生人,不大說話,但態度似乎很反感,或許這很正常,凱瑟琳不能怪她們。在英國,僕人們覺得工作枯燥就可以離開,但這些人不能。
這個屋子很氣派,一片白色,非常純潔。屋子的佈置恰到好處。白色的地毯、帷簾、牆紙,牆紙上有淡黃色的圖案,依稀可見,與緞子帷簾相映稱,所有的傢俱都漆成白色:桌子,床架、衣櫥,甚至壁爐架也是白色大理石。沙發、椅子是相反的柔和色——金色、粉藍,厚厚的床罩也是。
無論從顏色和佈局都看得出是女人的房間。化妝台上陳列著精美的裝飾品,牆上的畫,澡盆中的油和香水都說明了這一點。這實在是一間非常舒適的房間。凱瑟琳很高興季米特裡一定讓她住這個房間,直到她打開另一扇門,一扇連接著的門,看到這個房間直接通向主人的臥室,而這裡的主人就是季米特裡。
凱瑟琳一看到馬克西姆整理季米特裡的衣服,地關上門,她的臉通紅,當兩個女傭停下手中正在鋪的床罩看著她時,她的臉更紅了。上帝,人人知道他把她安排在這裡,就在他的隔壁。這個屋子很明顯是為女主人或就她來說,情婦設計的!他的阿姨也知道。
那個可憐的女人會怎麼想?她還能想什麼?
「這不是真的。」凱瑟琳用俄語說,這樣兩個僕人都懂,但她所得到的反應卻是年輕的那個「咯咯」地笑了而年長的那個傻笑了一聲,這更激起她的脾氣。「出去!我已經習慣自己照顧自己。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出去!」
她們站在那裡,被她的突然發火嚇住了,凱瑟琳走進澡房,狠狠地關上門。她脫下衣服,也不去理那些很難解開的紐扣,希望洗澡能讓她放鬆,可是怎麼也做不到。
他怎麼敢這樣對她?他怎麼敢讓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情婦,他大聲指定她睡覺的地方已宣佈了這一事實。他還可以叫伏來德米把她安置在他的房間。
她無法在瓷盆裡呆下去。旁邊有一件絲袍,她隨手抓過來,也不去理會是誰的睡袍,先擦乾自己的身體。桃絨的料子很快貼緊她的身體,她也沒有注意。
他難辭其咎。她需要馬上把事情說清楚,決不會在白屋呆上一個晚上。只要不在季米特裡的臥室隔壁,牛棚也可以,地上鋪一堆乾草,或另外一個吊床。
她氣呼呼地走出澡屋,傭人都離開了。臥室空蕩蕩的,她的餐盤也被收走了。火爐裡生起了一簇小火,窗外進來的涼風拂動著房間裡的燈,一盞燈因此熄滅了,煙徐徐地飄了出來。
凱瑟琳盯著煙看了一會兒,她竭力想集中思想,冷靜頭腦,但她的努力白費。她只有跟季米特裡講清楚,才能平靜下來。想著,她猛地拉開連接著兩間房間的門,想叫馬克西姆去找季米特裡,但貼身男僕不在。坐在小桌邊,剛剛用完晚飯的正是季米特裡。
凱瑟琳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機械地說,「對不起,」等她緩過神來,憤怒又回來了,「不,你這次太過份了,亞歷山德羅夫,」她指著身後,「我不會住那個房間。」
「為什麼?」
「因為在你隔壁!」
季米特裡放下手中的刀叉,專心致志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會貿然闖入你的房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有機會,我做了嗎?」
「我並沒有這樣想,我只是不想要那個特別的房間。」
「你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我說了,你沒有聽。」她開始在門口來回走動,兩手交叉在胸前,身體僵直,她每次回頭,頭髮都隨著飄揚。「如果要講得具體些,是因為那個房間只是這個房間的一部份,是屬於主人套房,但我不屬於這裡,我不能接受這個暗示,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嗎?」
她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你的情婦!我也不會成為你的情婦,我不希望你的下人以為我是!」
他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她,十分冷漠。以往她蔑視他的意願,他總是發火,今天怎麼了?他曾在白屋要她,他為什麼不和她爭吵?是什麼平息了他的脾氣?通常他們激烈爭吵後,他都要沉思幾天,她在挑起一場爭吵,她的血液在沸騰,他卻不想強迫她。
「怎麼樣?」她問。
「今晚再換房已太晚了。」
「胡說——」
「相信我,凱特,真的是太晚了。」
他語氣中暗示著她該明白為什麼太晚。她停住了,瞇起眼睛,她更生氣了,因為他說話太模稜兩可。難道他看不出她現在不適合玩文字遊戲嗎?她生氣地無法多想,只能靜靜地站著。她覺得全身發熱,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血液在血管裡奔流。他卻坐在那兒盯著她看,等著,是的,等待著,似乎她會突然奇跡般地明白。
她終於明白了。她竭力保持平靜,卻無法做到。以前也有過這樣感覺,不是因發怒而起。
凱瑟琳震驚之餘,上前一走,然後馬上跳回來,她意識到不能太靠近他。上帝,她多希望自己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但她很清楚,知道沒有什麼能阻止她體內積聚的激情,這份激情會扭曲她的人格,使她拜倒在他的腳下。
凱瑟琳不再多想,對著季米特裡爆發出極大的憤怒:「該死的,你做的,是嗎?」
「對不起,親愛的。」
是他做的,他的臉上帶著羞愧,甚至有一絲自卑。她一點也沒有因此而得到安慰,反而更生氣了。
「該死的!」她尖叫,「你告訴過我不會再讓我吃那該死的藥!你對我說要相信你!
我怎麼相信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每個字深深地刺痛季米特裡的良心,他今天已為同樣的問題痛苦了千百次。他生氣時還能找出足夠的理由,但是一旦冷靜下來,想想所有的理由都站不住腳,他就醉了。
「我發火時下的命令,然後就離開了。我回到阿里克斯那兒,就是我們昨晚停留的地方,喝得不省人事。如果不是他的僕人在我睡覺的房間門口掉了一隻碟子,我現在不會在這兒。」
「你認為我會在乎你現在是否在這裡?」
他在她鄙視的目光下畏縮了。「你寧願獨自承受嗎?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你。」他提醒道。
「你當然不會。那樣會破壞你的目的。」
「我想盡量及時趕到取消這個命令,正好上樓時,你的餐盤已收拾走了。」
「收起你的借口和謊言。你沒有什麼好說——。」
凱瑟琳停住了,一陣熱流湧遍全身,使她的神經末梢震顫起來。她彎下身,雙臂抱住身體,想盡力控制體內的不安。她低低地呻吟著,知道自己控制不了。
聽見季米特裡關心地起身,她抬起頭,憎惡地瞪了他一眼,讓他不敢向前,「我恨你。」
「恨我吧,」他幽幽地回答,充滿悔恨。「但今晚——今晚你會愛我。」
「你要是那樣想,真是做夢,」她喘息著,慢慢地向門口退去,「我會自己克服,不需……你……任何幫助。」
「你不能,凱特,你知道,所以你才會這麼生氣。」
「離我遠一點。」
季米特裡呆呆地盯著關上的門,他終於控制不住,他推翻身前的桌子,把食物和飲料灑了一地,這樣還是無濟於事。
他不相信自己會對她做出這種事,她永遠不會原諒他。天哪,這是多麼重要。他應受鞭責。他可以隨手得到一個女人,沒有理由強迫這位,即使他肯定她也需要他。她只是需要勇氣來承認。即使她現在提出要求,他也不能這樣做,也必須遠離她。他怎麼能……讓她毫無必要地受折磨,他無法想像。但他不願自己得到快樂。這是他的報應,看著她不斷地挑逗,都無法滿足自己的慾望。
季米特裡下定決心,很快脫了衣服,走進凱瑟琳房間。她已經在床上,脫了睡抱,她的皮膚太敏感,哪怕是最輕的觸摸也無法忍受。她的身體扭曲,上下起伏,只是沒有了倫敦第一夜的綠緞子。
他的兩腳不由自主地向床邊移,雙眼停在大腿的曲線和堅挺的乳房上,她的腹部一會兒朝他,一會兒光滑的背部對著他。她是世上最性感,最誘人的女人,他要她,他的身體呼喊著她。自他看到她的餐盤從房中端出來,他就一直處於激奮狀態。或許他現在為了所做的事而鄙視自己,但他的身體卻本能地作出反應,現在,現在他必須忍受這份痛苦,不讓自己有所滿足。他瘋了,他從未這樣想得到一個女人,但他卻得不到,他罪有應得。
「季米特裡,快!」
她知道他來了。他的眼睛看著她,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看到她眼中閃爍的瘋狂的懇求,她已經拋卻傲慢。他卻只能這樣做。
「噓,小東西,別說話。我保證,一切都會好的。今晚你可以不讓我愛你,就讓我幫助你。」
他說著上了床,小心翼翼不碰到她。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然後把手放在她兩腿之間,這是她痛苦的源泉。她立刻表現出高潮:她的臀部向上抬,頭向後仰,發出一聲尖叫——半是痛苦,半是高興。
季米特裡閉上眼睛,一直等到她高潮退卻。他睜開時發現她正盯著他看,眼神充滿神秘。她的身體徹底放鬆,似乎睡著了。他知道她很清醒,她的身體暫時不受藥物支配時,腦子卻清楚又活躍。這個時候她完全可作出任何反應,任何符合性格的正常反應。
事實上,他等待的是長篇激烈的爭吵,而不是這樣一個平靜的問題。
「你什麼意思,我今晚不一定非讓你愛我不可。」
「就是那個意思。」
他側臥在她身邊,她只要向下就看見他的勃起,「你要讓它浪費嗎?」
季米特裡看到她盯著的地方差點嗆死,「不是第一次了。」
「但這次沒必要,我沒有吵架的力氣。」
「那是因為藥物,我不會趁人之危。」
「季米特裡——」
「凱特,我能控制,你跟我爭論沒用。」
她生氣地歎口氣。他沒有在聽,他如此堅定地幫她承受這次考驗,不考慮自己從中得到快樂,他甚至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她投降與藥物根本無關,但卻和藥物同時發生,她要他抓住這個機會。他為什麼要這麼崇高?
沒有時間說服他了,不管有沒有藥物。熱火衝過她的血管,腰下陣陣疼痛。
「季米特裡,愛我,」她叫道。
「噢,上帝。」
他小心地吻她,不讓她說話,但沒有對她做愛。每次她努力把他拉近,他都盡量掙脫。他唯一允許自己碰她的部位只有嘴和手,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她又很快地達到高潮,但沒人共享這份快樂,並不真正滿意。
她的脈搏平靜下來,呼吸恢復正常,凱瑟琳決定不再獨自享受。季米特裡經歷幾小時性慾的煎熬完全是沒必要的,他瘋了。更糟的是看得出他慾望非常強烈,卻不讓自己享受這份快樂。她確實對他很生氣。她不喜歡被人支配,但她明白他的目的。想著季米特裡為了得到她竟做出這種事,她更為開心了。
「季米特裡?」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他的身體半扭曲,額頭靠在手臂上,兩眼緊閉。他看上去就像承受死亡痛苦的人,凱瑟琳笑著搖了搖頭。
「季米特裡,看著我。」
「不——至少,給我一點時間——」
他無法說完。凱瑟琳看到他頸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雙手握緊成拳頭,身體濕濕的。
所有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抵制自然的本能。如果沒有他,她現在也是這樣。
她側轉身對著他,故作平靜地說,「如果你不對我做愛,季米特裡?亞歷山德羅夫,我要強姦你。」
他的頭猛地抬起。「你會什麼?」
「你聽見了。」
「別假了,凱特,這不可能。」
「是嗎?」
她撫摸著他的肩,手指滑下他的手臂,他馬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推開她。
「不要。」
她沒有被他的嚴厲阻止,「你可以抓住我的手,季米特裡,但我的身體怎麼辦?」
凱瑟琳把一條腿擱在他的臀部上。季米特裡的反應就是跳下床去。凱瑟琳被這一刻無遮掩的景象吸引住了。上帝,他赤裸時如此之美,強壯的肌肉鮮明,有力,勻稱。
「別這樣。」他看到她仔細欣賞著自己身上每一寸部位叫道。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快樂,「你要遮住我的雙眼嗎?或者綁住我?畢竟你答應幫我,但如果你不靠近我是不可能幫我的,我也不會保證不碰你。」
「該死的女人,我不希望你恨我。」
「但我沒有,」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我恨不起來。」
「你不知道現在你在說什麼,明天——」他堅持。
「該死的明天!我不相信我會為了這個跟你爭吵。你不是個小心的人。或者你在懲罰我,因為我很久——」
「不!」
「那麼別再讓我求你……哦,天哪,又開始了。季米特裡,別傻了。你必須與我做愛,你必須!」
他上了床,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凱特,原諒我,我原想……」
「你想得太多了。」她低聲說,兩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沉醉在兩體接觸之中。
他的唇拂過她的臉,然後吻她,他的舌頭深深地探入,整個激情在長久的期待中爆發了。幾秒種後他進入她的身體,滿足了她的慾火。這正是她所需要的——徹底被擁有。
隨後而來甜蜜的顫動更為令人陶醉,因為他與她一起。
對季米特裡來說這只是開始,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他那長久期盼的夢想。她需要他,像他那樣熱烈地需要她。他約束時的瘋狂終於被擊敗了。當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他用嘴,用雙手還在安撫著她,他一秒鐘也無法停止對她的愛。
凱瑟琳笑了,享受著乳房上溫暖柔和的撫摸,有力的手指輕輕地觸摸著她的皮膚。
她或許有點累了,但只是現在,她的腦子還是很清醒。
那個時候,凱瑟琳終於知道自己愛上了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1:54
第25章
清晨的陽光把白屋變成一個燦爛的鑽石世界。陽光從開著的窗子進來照在地毯上,還沒有到床。那些微塵在陽光中跳舞,然後很快消失在光束外的地方。
大床上,凱瑟琳舒適地四肢張開,她漸漸地甦醒。非常重要的事——昨晚,是的。
她笑了,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睜開眼睛。
她一個人,朝四周看了看,還是一個人。她聳聳肩,又躺了下去。
你在等什麼,傻瓜?就因為他昨天在這裡,就意味著你每天醒來他都必須在這裡嗎?
他有事情做。畢竟我們昨天才到這裡,他又馬上離開,昨晚才回來,毫無疑問他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但不能否定,能在季米特裡身邊醒來一定會非常開心,她急著想讓他知道她記得昨晚的一切,並讓他放心她所說的話是真的。如果他現在在這兒,她會告訴他——是的。
沒有理由要隱瞞他——她告訴他她愛他。
凱瑟琳想著想著覺得一股暖流湧過全身。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成為世上最傻的情感的俘虜,她?不可思議。但愛情一點不傻,相反非常真切,有力,燦爛。這是凱瑟琳樂意接受的一個錯誤。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足足思索了快一個小時,她突然跳了起來,無法再控制自己。
她要找到季米特裡,告訴他她的感覺。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覺沒有得到應答。
她急匆匆穿好衣服,很快地向梳妝鏡瞥了一眼,看看自己的紐扣都扣好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梳理頭髮。她無需關心這種事,所以也沒有費神。只要整齊地束在後面,看上去文靜些,她就滿意了,不一定要十分時髦。
季米特裡最有可能呆的地方是他的房間,因此她敲了敲連接的門,沒人應答,她推開門。她也沒想過昨天她是多麼不可能這樣大膽。在她的思維中,她已經把季米特裡當作她的情人,那也給了她許多從前做夢也不敢奢求的待遇。她原以為他會在書桌前,可惜沒有。季米特裡根本不在那裡,馬克西姆也沒有,他本可以幫她找到主人。
凱瑟琳心煩地穿過季米特裡的房間,走到過道上。她打開門,正巧遇上季米特裡的阿姨。
索妮亞正要敲門,看到她從季米特裡房裡出來很是驚訝。她想起季米特裡曾下令把她關在白屋的。如果她還需要什麼證據,她終於得到了。凱瑟琳隨意的外表更說明了這一點。一個女人只有在臥室才放下頭髮,她卻把頭髮披在背後,這更增加了索妮亞對她的憤怒。
凱瑟琳緩過神,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樣她不至於伸長頭頸往上看那個女人。
她笑了笑,但注意到那女人冷漠的眼神中滿含審視,她的臉紅了。上帝,這是她沒有考慮到的。當然她和季米特裡的新關係是人所皆知。如果她並不投入,她會很快承認,其它人也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但是她下定決心,她愛這個男人,她能肯定這個男人也對她感覺強烈,雖然她現在手上沒有戒指,她滿懷希望這樁事終究會得到證明。畢竟這不是女中學生的衝動,對她而言,這是永久的奉獻。她克服這種感情的時間太久,現在她不想再抵制下去了。
凱瑟琳無意識地挺直背脊,表現出端莊的姿勢。索妮亞卻把這看作傲慢,她更加生氣了。
「我找我的侄子。」
「我也是,」凱瑟琳有禮貌地回答,「對不起,請……」
「等一會兒,小姐。」索妮亞的語調帶著命令的口吻,她的「小姐」也充滿貶義。
「季米特裡不在這裡,你在他房裡幹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找他。」
「還是趁機偷他東西?」
這個指控太過份,凱瑟琳聽不下去了,「尊敬的夫人,我沒偷。」
「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別傻了。你們英國人或許很輕信人,但我們俄國人不是。你應該被搜身。」
「什麼?」
「如果我們發現你身上有值錢的東西,你將受到更嚴厲的處罰。」
「什麼——」凱瑟琳被索妮亞拉著,說不出話來。
她試圖掙脫這個女人的束縛,但索妮亞的雙手就像鉤子緊緊地嵌入她的手臂,她比凱瑟琳高一英尺多,身材健壯。凱瑟琳被拉下樓梯,幾個傭人停住觀看她的另一幕。
「保持冷靜,凱瑟琳。季米特裡會申明真相。畢竟,你沒做出他反對的事。他的阿姨是條母狗,難道瑪露莎沒有提醒過你她很殘暴,連季米特裡的僕人見了她都要躲開的嗎?」
在進門的大廳裡,索妮亞把凱瑟琳推給最近的役僕。這人比其它僕人年紀都大,長得墩實,他似乎對如何處置凱瑟琳束手無策。
索妮亞很快聲明:「徹底搜查她,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我發現她一個人在王子的房間裡。」
「稍等片刻,」凱瑟琳強作平靜,「季米特裡不會贊成這樣做,我相信你也知道,我要求叫季米特裡來。」
「要求?要求!」
「你的聽力很好,」凱瑟琳譏諷道。
凱瑟琳或許不應該嘲弄,但她實在很生氣,她的外交禮儀也早已退居一邊。這女人沒權利指控她,根本沒有理由指控她。她要是像對待其它傭人一樣對待凱瑟琳就大錯特錯了。
在索妮亞看來,凱瑟琳的嘲諷簡直是無法無天。從未有人當著僕人的面對她這樣出言不遜,她無法容忍。
「我會把你——」索妮亞大聲叫道,然後似乎收斂了一些,但她的臉上還是憤怒。
「我會讓季米特裡處理這件事,這樣你就會知道你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王於在哪裡?」她巡視一下僕人,那些僕人都好奇地看著這一幕,「一定有人看到過他,他現在哪兒?」
「他不在這兒,公主。」
「誰說的?」
女孩幾乎不敢上前一步。索妮亞發火時,把眾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但她已開了口,已經捲入這場矛盾中。
凱瑟琳原以為這個女孩是裡達,但她比裡達更年輕,更缺乏自信,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她害怕什麼,凱瑟琳才是受責難的人。
「我姐姐天亮前叫醒我,跟我道別,」女孩解釋道,兩眼盯著地板。「因為王子已經走了,她也很匆忙,她和其它侍衛得馬上追上去。」
「別管那些!」索妮亞罵道,「他去哪兒了?」
「莫斯科。」
大廳裡頓時寂靜下來,索妮亞的嘴角一邊微微上翹,冷冷的眼睛掃過凱瑟琳。「他去履行職責去了,我本不該懷疑。他這樣匆匆離去一定是繼續對塔塔娜公主的追求去了。
但他把你留下來由我處置。「
「這個想法很好,」凱瑟琳恨恨地說。
她還是很憤怒,因此對這個消息也不十分驚訝。季米特裡就那樣走了?為了保住他的未婚妻?不,那一定是他阿姨的猜測,不是事實。「你難道不敢得出這個結論,凱瑟琳,他不辭而別,這是個很好的理由。但他會回來,你會找出答案,正確的答案,那時你又會笑自己一刻不曾懷疑過他。」
「那麼你也要走嗎?」索妮亞打斷了她的思考,「或許我該把你留在這兒。季米特裡也許已忘記了你的存在,但他的僕人伏來德米不會那麼鬆懈,儘管他一早匆匆離開,忘了留下口信。但他們肯定有理由把你留在這兒,所以我認為我必須把你留在這裡,等到他們回來。」
「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在這裡。」凱瑟琳憤怒地反駁。
「別忙了。你們這種人說的話都令人懷疑。」
「我們這種人?」凱瑟琳叫道。
索妮亞沒有解釋,她上下打量凱瑟琳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她的眼睛瞇起來,控制怒火,她又是只蜂后了,就像瑪露莎所說的乾癟的老暴君。
「既然你呆在這裡,你必須學會正確的行為。這裡不允許不敬。」
「那麼你或許該學學對客人熱情周到,夫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對你一直很有禮貌,直到你對我提出毫無根據的控告。而你,卻從一開始就侮辱我。」
「那樣也好!」索妮亞叫道,「我倒要看看讓你去木屋是否會折折你的傲慢。西門,馬上帶她去那兒。」
凱瑟琳快要笑出聲來。如果那女人認為把她關在木屋裡幾天會有所不同,她錯了。
在船上,她被囚禁起來,度過了無數個晚上。幾天的囚禁,等季米特裡回來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她可以在那裡想像季米特裡為阿姨的專制而大發雷霆。
即使傭人也看得出,凱瑟琳舒服地想像著。抓住她的那個傢伙,是西門?猶豫了足足五秒鐘,才把她朝屋後拖去。其它人看著他們,神情從震驚、有趣轉為恐懼。
凱瑟琳被帶到外面,穿過來時她注意到的高樓。從房子的後面,她第一次看到半英里外的村莊,一望無際成熟的小麥,就像晨光照耀在黃金的海洋上。她居然還能欣賞這片美麗的景象。這是對新視線、新感受的追求,是她長期以來的嚮往。
木屋很小,堆積著割下來的木頭,沒有窗,沒有地板,凱瑟琳吸了口冷氣。
勇敢一點,凱瑟琳。事情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不過那樣就更有理由讓季米特裡道歉。看看他怎麼補償。
除了西門,還有一個人高馬大的役僕也跟著她,索妮亞也去。他們四人來到木屋,陽光從開著的門照進來。他們並沒有放了凱瑟琳,而是把他交給那個年輕的役僕,這個人緊緊地抓住凱瑟琳的雙手。
「要把我綁起來嗎?」凱瑟琳輕蔑地哼了一聲。「真可笑。」
「沒有必要用繩子,」索妮亞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羅地亞完全能束縛住你。」
「不管多久。」
「你將受到杖責,除非你向我道歉。」
凱瑟琳的臉色突然慘白,原來到木屋就是這個用意。
「你瘋了。」凱瑟琳字字清晰、緩慢地說,她轉過身盯著索妮亞。「你這樣做是逃避不了責任。我是英國王室的一員,凱瑟琳?聖約翰女士。」
索妮亞一驚,但很快恢復了原有的傲慢。她早就對凱瑟琳有了定論。這個女人無足輕重,季米特裡對她的態度就說明了這一點。因此索妮亞認為自己有職責挫挫這個女人的傲慢,以免影響到其它傭人。
「不管你是誰,」索妮亞冷冷地說,「你必須學會有禮貌。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提高你的禮儀由你決定。你現在必須向我道歉。」
「你做夢!」凱瑟琳「呸」了一口,「我只尊重那些值得尊重的人,而夫人你,只會受到我的鄙視。」
「給我打!」索妮亞尖叫,她的臉又氣得通紅。
凱瑟琳倏地轉身,她緊緊地盯住那個把她的手抓得更緊的役僕,「馬上放了我。」
她帶著權威口吻鎮住了羅地亞,他的手果然鬆了點,但索妮亞就站在那裡,凱瑟琳看出了他的為難,猶豫不決和顧慮,她知道索妮亞贏了。
「你最好祈禱王子發現事情真相時你不在這兒——」
凱瑟琳停住,她聽到棍杖揮動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陣她難以想像的疼痛。她吸了口氣,腦中尖叫一聲,她跪倒下來。
「你就對她說她要你聽的話,小姐。」羅地亞低聲說。
他是唯一看得見她的臉的人。第二杖下去,落在同一地方,更疼。第三杖,落在下背部。她的兩手顫抖;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的地方已流出血。她這麼嬌小,優雅,不是一個結實的農民。身體受艱苦的勞動,能承受這種處罰。幾杖對僕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但她不是僕人。不管她是誰,她都不能接受這種虐待。
「讓我走。」這是凱瑟琳對羅地亞的請求作出的全部回答。
「我不能,小姐。」西門再次掄起棍子,同情地說。
「那麼別……讓我……倒下。」
「就對她說……」
「我不能,」接下來的一杖,她向前倒下,「聖約翰的尊嚴——你知道。」
羅地亞難以相信。尊嚴?她是認真的!只有貴族們才會讓尊嚴支配他們的行為。他在這裡算什麼?她講的可能是事實嗎?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輕鬆地說:「她暈過去了,公主。」
「你要我把她弄醒嗎?」西門問。
「不,倔強的女人。要從她嘴裡說出『抱歉』是不可能的,但還是該多杖責她幾下。」
西門這次反對了,「但她現在昏迷不醒了,公主。」
「怎樣?她現在雖然感覺不到,但醒來後還是會感覺得到的。」
羅地亞接下去每打一棍,就顫抖一下,他罵著該死的棍子,希望他能代凱瑟琳承受這次處罰。但至少他挽住她抓住她的前臂支撐住她。她終於沒有倒下,羅地亞是絕對不會知道其中的含義。
「搜!」索妮亞最後命令。
西門奉命彎下身,過了一會兒站起來,搖搖頭,「沒有,公主。」
「查實一下沒什麼關係了。」
羅地亞和西門交換了一下眼神。羅地亞抬著那女人離開木屋,心中生起只有受壓迫的奴隸才能感受的憤怒和無奈。沒關係?那個英國女人可不這麼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2:07
第26章
噢,我的上帝!
凱瑟琳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塊板上,跳了起來。但她馬上發出大聲呻吟。她蜷縮著,喘著氣,憤怒地瞪著那樣東西。在陌生的地方醒過來是一回事,但發現自己躺在煤炭板上又是另一回事。
「爐子!他們居然把你放在爐子上,凱瑟琳!他們瘋了,他們個個都瘋了!」
「這個早晨非常美好!」凱瑟琳上下打量著那個不聲不響來到她身後的女人,她看到那個女人一驚,馬上改用俄語說,「你來伺候我用餐嗎?」
這個女人明白了凱瑟琳的意思,露齒笑了。「這個爐子沒生火,」她安慰她。「冬天這是張溫暖的床,小孩和老人都喜歡,你看它有多大。但在夏天,這裡太熱,只有到外面烘燒。」
凱瑟琳再次不滿地看了看爐子。很大,大約有五英尺長,四英尺寬,確實睡得下幾個人。但要是沒生火,她怎麼還是覺得火燒火燎地燙?
「你不能亂動,小姐。」這女人認真地說,凱瑟琳不禁又看她。
「我不能?」
「除非你認為能動。」
「我當然能動。」
凱瑟琳沒多作解釋,但她聳聳肩,這或許是她最不該做的事。她的眼睛睜大,然後突然緊緊閉起,痛得無法呼吸。她可憐地呻吟著。無法抵制這個痛苦,也不在乎誰聽到她。
「那個——該死的——母狗!」她咬牙切齒,身體彎得更厲害了。「她簡直……不可思議!她怎麼敢這樣?」
「你指的是王子的姑姑,他不在的時候,這裡由她掌管,所以……」
「那是什麼理由?」凱瑟琳罵道。
「這裡人人都知道你做了什麼,小姐,是你的錯。我們早就學會了她在場時該表現出怎麼樣的態度。她屬於老的傳統,需要別人對她完全順從。對她表現出一絲恐懼和最高的尊重,她會非常開心。這裡不再有人受到杖責,你是例外。你得知道如何對付她這種人。」
凱瑟琳非常想好好對她,用火炬和馬鞭。但她沒說,她在努力忍住身上的傷痛。如果她一動不動,總不算太痛苦。
「有多糟糕?」她猶豫地問。
她身上穿著的不是自己的衣服,有人幫她脫掉衣服,她猜想肯定是這個女人。她現在穿著粗棉布衣,涼絲絲的非常癢人。或許這也是受那位自稱公主的人所賜,不可能是這個女人。她很豐滿,但這件衣服雖然不舒服,卻正合凱瑟琳。
「你很容易受傷嗎?」
「是的。」凱瑟琳回答。
「還不算太壞。有許多傷痕,但至少皮膚沒開裂,也沒傷到骨頭。」
「你肯定。」
「骨頭肯定沒傷,你自己可以判斷。他們不管你發著高燒,也不願請醫生。」
「我發燒了?」
「一天半。所以你被帶到這裡,我懂發燒的事。」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凱瑟琳。」
「凱瑟琳娜?」女人笑了。「這個姓很好,很高貴——」
「是的,他們也這樣告訴我,」凱瑟琳打斷她,非常生氣自己的姓又多了種講法。
「你叫什麼名字?」
「帕拉莎,你現在住在我家裡。羅地亞昨天把你送到這裡。他很關心你。公主儘管知道你發著高燒,卻還是不派人照顧你。她有意冷落你,沒有人敢幫你,因為他們都害怕受公主的責罵。」
「我明白了,」凱瑟琳恨恨地說,「事實上,我該死的。」
「不。」帕拉莎回答。「你的高熱是因杖責引起的,並不非常嚴重。羅地亞不懂,他很關心,因為他知道如果王子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非常生氣的。」
這個女人終於提起了季米特裡。但他即使生氣,也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而且她只是沒想他會發火。如果他不呢?如果他一點也不在乎呢?
凱瑟琳的喉嚨哽塞住了,她不願再想他,她努力把自己的思想集中在其它事上,「你一個人住嗎,帕拉莎?」
這女人對凱瑟琳的問題覺得奇怪,「在這間大房子裡?不,還有我的丈夫,薩娃,他的父母,我們的三個孩子,你看得出,這裡還可以住更多人。」
這是一個木製的大房子,因為這一帶木材資源豐富。房子只有一層樓,向四周延伸,比凱瑟琳一路上看到的其它許多村莊的房子都大。她原以為圓木房子一般都只是一間,這個卻有好幾間。她至少看得出廚房後有一間,門開著。廚房本身就很大,正中央一張大餐桌,還有大火爐,雕刻精美的碗櫥,比她看到的任何一個都要好看,裡面放著一套木製餐具。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其它人。「他們都在田里幹活嗎?」
帕拉莎欣慰地笑了,「搶收馬上就要開始,那時事就多了。當然現在也要幹活,除去菜田上的野草,剪羊毛,殺豬,為冬天作準備,但都沒有種植和豐收忙,到那時一天如果只工作十六小時是很幸運的。今天是星期六。」
她似乎認為凱瑟琳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凱瑟琳確實懂,不過那要歸功於一路上和瑪露莎的交談。一到星期六,俄國所有村莊都集中在澡堂,那裡水潑在磚爐上冒出蒸氣。
浴客們躺在沿牆的架上,越高越熱,有的為了達到很好的效果,用白樺樹嫩枝互相拍打,更有甚者,他們跳入河裡或小溪裡,要是在冬天就赤著身在雪上打滾。不可思議,但瑪露莎說這種經歷確實非常激動人心,她也是自己嘗試了以後才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很想念蒸汽浴,是嗎?」凱瑟琳說。
「是的,雖然你的高熱半夜裡已退卻,但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不管。我本來想叫薩娃帶你一起去,因為蒸汽對你會有好處。但王子的弟弟尼科萊昨晚來了,和他媽媽一起住在村莊裡,所以他也有可能去。我想你恢復知覺後,一定不願被他糾纏,至少在你還沒有完全康復前。」
「為什以他會糾纏我?」
「他糾纏所有女人。」帕拉薩「咯咯」地笑了。「他很快步他哥哥的後塵,但他不像王子這麼挑剔,任何女人他都接受。」
凱瑟琳不知道自己是否受到侮辱。她最終沒有說話。她知道尼科萊是誰,是彼得?
亞歷山德羅夫的私生子,是該村莊的一名奴僕。他的母親在他出世後得到自由,但她沒有離開,還是呆在這裡,最終嫁了一位村民。但尼科萊和其它亞歷山德羅夫的私生子一樣,在貴族家庭長大,周圍總有一幫僕人伺候他,寵著他。
凱瑟琳一直不明白安妮夫人,一位尊貴的英國女人,居然能忍受丈夫的不忠。事實上,尼科萊只比季米特裡小七個月。據瑪露莎講,安妮夫人從未抱怨,一直忠誠地看著彼得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
凱瑟琳知道自己不會那樣善解人意。但她很現實,她懂得男人是受他們身體的支配,即使最慈愛的丈夫有時也會做出一些不忠實的事。這就是現實生活,她看得太多、聽得太多,對此根本不懷疑。她堅信不聞不問就不會造成傷害,她堅信一旦她結婚後,只要她沒有聽說丈夫的不忠事件,她不會理會不忠的可能性。
她原來就是這樣想的,現在她卻不那麼肯定了。她不能寄希望於戀愛。她也不敢肯定她會不理會季米特裡所做的一切,她會猜疑他不在身邊時的不忠。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傷心。再確證事實只會更糟。如果他們結了婚,她該怎麼處理這種事?她現在又該怎麼辦?
他走了,很有可能去追逐另外一個人。她開始並不相信,但他現在仍在莫斯科,那裡許多女人都會吸引他的興趣。當然她認為他喜歡她,她想得很多。
該死的,為什麼帕拉莎提醒地亞歷山德羅夫家族男人們玩女人的醜事和那些討厭的私生子呢?瑪露莎從未提及季米特裡有過。但那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或將來不會有,看看米沙,他去世時才三十五歲,但最大的私生子現在已十八歲了。
她該忘了季米特裡。他太英俊,太討女人喜歡。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一個女人忠誠,即使他愛她。她需要的就是那個嗎?當然不。她該盡早離開他,不能等到她對他的愛如此強烈,他對她的愛撫讓她不在乎他所做的一切。如果她要走,她最好現在就行動,趁季米特裡不在這裡,伏來德米也不再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2:22
第27章
凱瑟琳躲在屋子邊的陰暗處,等到這次疼痛過去。她輕微的一個動作都會給她帶來無比痛苦。她帶著匆匆收集的一袋食品,堅決不讓痛楚阻止她的行動。
今天早上她不耐煩地等著帕拉莎和她的家人作著去教堂的準備。當那個善良的女人提出薩娃一定很樂意帶凱瑟琳去教堂,錯過彌撒是不可想像時,凱瑟琳心裡一陣慌張。
當帕拉莎努力把她從床上扶下來,她呻吟著,痛苦地叫著,那個女人終於放棄了這個念頭。
凱瑟琳昨天遇到了這一家的其它成員,他們一起唱著對王子和他家人的讚歌,他們把這些人也當作家庭的成員。她開始認識到僕人的幸福和福利完全取決於主人的品質和財富。受命於一個好主人,他會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個家。這個家保護他不受外界惡運的侵襲。在一個殘酷的主人統治下,他的存在只是受罰,被迫勞動,他總是提心吊膽自己被賣掉或交換,更糟的是,被送到軍隊服二十五年的軍役。
季米特裡的奴僕們對他們現有的處境非常滿意,也完全意識到自己的好運,他們討厭自由,因為這樣他們就會失去保護,也失去與自己一起繁榮的土地。他們在漫長、輕閒的冬天生產的東西,季米特裡拿去賣掉。在歐洲,它們的賣價比俄國高,這表明了這裡的生活水準也比那裡高。
他們穿上了最好的衣服,這個風俗似乎世界各地都一樣。男人穿花襯衫,最好是紅的,而不是平時鬆鬆地束在腰間的襯衫。褲子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但因襲幾世紀前的風俗,風格上還是寬鬆。靴子質量上等,而不是大多農民夏天穿的那種。再戴上俄羅斯的高帽子或者再披件外衣,就使得一套裝束更加完整。
女人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把頭巾按自己的心願裝飾起來,帕拉莎的頭巾上有珍珠和純金飾品。節日裝是沒有袖子的那種,用柔軟的布料做成,五顏六色,凱瑟琳看得到窗外走過的許多女人身上穿著這樣的衣服。
這裡的星期日和倫敦的一樣,經過長長的彌撒後,一天徹底放鬆。凱瑟琳希望今天的彌撒會持續兩個小時之久,她聽說有些地方就是這樣的。然後年輕人玩遊戲,成人互相拜訪,閒聊。聽上去真像英國!但凱瑟琳不希望去看或加入這次節日狂歡中。她希望自己能跑得遠遠的,不讓他們發現。
如果她再有幾天時間恢復,那麼她的逃跑會更容易,更不要說傷口也會更好受些。
但她注意到屋子邊牧棚裡的那匹馬,她知道自己想走。她聽聽周圍沒有聲音,除了那些臥床不起的,其它人都去了教堂,星期天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也不願再等上一個星期,下個星期天說不定季米特裡就回來了。
帕拉莎曾告訴她去莫斯科和去聖?彼得堡的時間一樣長。這裡正巧在兩者之間。不包括今天,季米特裡已離開整整三天了,而且他沒有帶僕人走,否則那樣至少要花五天的時間。他一個人騎在前面,如果真的趕時間,這樣可以大大縮短時間。她不能冒險了。
索妮亞公主有可能會記得她答應季米特裡把凱瑟琳留在這裡。現在看看她的情況,任何舉動似乎都是不可能的,也難怪沒有人留下來看守她。她一旦有時間恢復,哪怕只是幾天,很有可能就會有人過來守住她,更甚的是,她被帶回大房子,囚禁起來,那麼她就永遠沒有那個機會了。
這是她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整個村莊空了,人們都聚集在小教堂,他們不知道真相:季米特裡要整個夏天把她囚禁在這裡。這是她的王牌,他們沒人知道為什麼她被帶到這裡,索妮亞得知凱瑟琳失蹤的事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解脫。
她小心翼翼地向牲畜棚走去,眼睛緊緊地盯著道路盡頭的教堂。它和村裡其它房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有個藍色的洋蔥狀的頂,跟凱瑟琳來俄國一路上看到的每個教堂一樣。
只是這個很小,只有一個頂。有些教堂有八、九個頂,每個頂上漆著亮麗的色彩,還有精美的雕刻。
凱瑟琳希望祈禱聲能掩蓋馬發出的任何聲音,然後希望她可以離開季米特裡的地盤而不被人發現,她能記得聖?彼得堡的路,沒有人會跟蹤她,她能在季米特裡發現之前,到達聖?彼得堡的英國人那裡。
她不在乎再見到他,只要她不在他的權力範圍內,他們是平等的。但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然後忘了他。那樣最好,當然是。
「騙子!你真正想要的是他能來追你,求你別離開,發誓他愛你並要娶你。然後你就會不顧一切地嫁給他,儘管這是多麼不理智。」
當凱瑟琳解開了馬韁,騎上馬時,她幾乎要感謝扯動肌肉時的巨痛,因為這樣她的思想又回到眼前,當務之急就是離開。她需要讓季米特裡知道她和他是平等的,當然只有她作出證明後他才會相信。現在她不會這樣做。至少干擾他的反應和他對她的逃跑採取的行動,以後再去想了。
慢慢地騎著馬,她第一次嘗到了騎馬的滋味,她真想大叫,因為傷口疼得厲害,她一生從未經歷這樣的疼痛。如果她有槍,她就不會離開這裡,而是朝著那個方向去,找到該死的西門,殺了他。他本可以下手輕一點,但他卻把力氣都用在每一擊上。不,他得做給公主看,遵從她的命令。凱瑟琳倒覺得奇怪,他居然沒打斷她背上的每根骨頭。
她繞過大房子,來到馬路上。一旦上了路,她拉緊馬韁,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這樣對她來說更容易些,雖然她還是時時地呻吟,大聲叫喊,這裡不必輕聲細氣。她繼續保持那個速度,足足過了四個小時,或者她認為的四個小時,因為她沒表,然後她來到去諾威?多米克路上最後一晚投宿的地方,也就是季米特裡喝醉回來的那個地方。
她想停在以前停過的其它地方,但沒有錢,肚子又餓,而僕人們都認識她。儘管她單獨一個,僕人們還是給她準備了飯菜。他們或許認為她單獨旅遊很怪,但她可以編個故事。她還是不願在那些地方過夜,她不敢。如果有人跟蹤她到這裡,那太容易被抓回去。這裡有大片森林,她完全可以安全地避開路人和追蹤者,好好地睡上幾個小時。跟蹤的人或許會超過她,那更好。
現在她不必停下來,因為她吃了些東西,足以維持到明天。她想盡量離諾威?多米克遠一點,她不敢停,因為她害怕一旦下了馬,她再沒有勇氣爬上去。她得等到晚上休息片刻,再去面對新的一天無盡的痛楚。
凱瑟琳突然意識到她完美計劃中的疏漏,不由地拉著馬繩。夜晚,她幾乎忘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黑夜。她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趕路,即使她沒有受傷浮腫的背脊。但她還得停,雖然沒有黑夜幫她作遮掩。她得遠離馬路,到森林裡躲起來。浪費時間,但她還有什麼選擇?
幾小時後,她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去處,可以躺下來。她滾下馬背,因為她的肌肉不允許她優雅地下馬。她甚至沒有精力舒展一下自己的四肢,就在摔下時的位置上躺著不動了。她緊緊地把韁繩拽在手裡,然後昏昏睡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2:39
第28章
「你就是那個逃跑的小東西。」
那人邊說邊推推凱瑟琳的腳。她睜開眼睛,頭暈目眩,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傲慢地站在那裡,雙手放在腰部:她那金色的王子到這裡了?這麼快。她的心跳起來,然後咬咬牙,坐起身。
「季米特裡?」
「啊,是你。」他朝她笑笑,「我開始不敢肯定。你一點也不像米特的那些女人——熟人。」
她的心往下沉。他不是季米特裡,或許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一樣的身材,一樣的個子。一樣的金色頭髮和英俊臉龐。但這個人的額頭稍寬些,笑起來更開朗。她應該一開始就該注意到,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深棕色的眼神,而是清澈、碧藍,閃著光芒,愉快開朗的眼神。
「尼科萊嗎?」
「是的,小東西。」
他的幽默在這種情況下很令凱瑟琳生氣,「你到這裡幹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不。我有理由在這裡,而你沒有,除非有人派你跟蹤我。」
「當然。」
她的眼睛稍稍瞇起,「那麼你是在浪費時間,我不準備回去。」
凱瑟琳開始盡量站起來。坐在他的腳下跟他爭吵只會對她不利,而且她是打算好好地跟人吵一架。但她忘了自己的身體,她的肩膀還沒離開地面一英吋,她就痛得淚水也掉下來了。
「你看看你寧願睡在硬硬的地面上而不要舒服柔軟的床。」他的手溫柔地抓住凱瑟琳的手腕,把她拉起。她大聲尖叫,他怔住了,馬上放了她。「天哪,你怎麼了?從馬背上掉下來?」
「白癡!」凱瑟琳喘了口氣,她盡力保持平靜,同時又非常生氣。「別假裝你不知道。諾威?多米克那裡的人都知道。」
「如果人人都知道,他們就是瞞住我。」
她的雙眼一霎時閃出綠色的光芒,緊緊地盯著尼科萊,他的臉色發白,露出關切的神情,凱瑟琳知道他沒有說謊。
「對不起,我叫你白癡,」她歎了口氣。「我現在敏感,說話刻薄——」她對自己的措辭非常滿意——「是因為我被重重地杖責。」
「米特不會那樣做!」尼科萊很驚訝於他兄弟的行動。
「他當然不會,你——」她第二聲白癡終於沒說出口,但她剛剛漠然的神情不見了。
「你不知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得補償,是你們那個該死的阿姨做的。」
「我不相信,」尼科萊哼了一聲。「你說索妮亞?溫和的索妮亞?」
「你看,這三個月來,人人都在懷疑我說的話。但這次我背上的傷痕可以證明我說的沒錯,你那個溫柔可人的阿姨將為此作出補償。英國大使正巧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而我的父親是斯特福特伯爵。要是季米特裡綁架我的事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我想這次杖責也該達到那個地步。我想讓你的阿姨發配到西伯利亞!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變成蘿蔔,我沒瘋。」
尼科萊一字不說,臉微微有點紅。從未有人對他發表這樣的長篇大論,更不要說女人了。他知道季米特裡的事。天啊,他們如此相像。慾火!她在他哥哥面前也是這樣的嗎?如果真是,他明白了季米特裡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雖然她並不是他那種類型,尼科萊也覺得有趣。
他大男孩似地咧嘴笑了。「你很會說話,小東西。看不出你這麼小的身軀裡居然有這麼豐富的激情。」她敵視的眼神差點使他忍俊不禁。「但不太小?你完全成熟了,兩者非常完美的結合。」他充滿熱情的藍眼睛上下欣賞著她的身體。「你找到這個隱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很方便。我們可以——」
「不,我們不能。」她對他的想法一目瞭然,嚴厲地打斷他。
他還是纏住不放。「我們當然能。」
「不,我們不能!」
帕拉莎說得沒錯。她現在處於最糟糕的狀態,穿著最不合身的衣服,甚至比露西的黑外衣還不得體。她的頭髮亂蓬蓬的,粘滿了松針。她從帕拉莎那裡拿來的頭布在她睡覺時也鬆了下來。她自己不知道,臉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汗痕和淚痕夾雜著留下白色條紋。這個男人,居然要在樹林裡,光天化日之下與她做愛。他們根本不認識,真是不可思議。
「你肯定,小東西?」
「非常肯定。」
「如果你改變主意,請讓我知道。」
「妄想。」
「你怎麼這樣說話。」他笑著說。
凱瑟琳看到他並不為自己拒絕同他上床而不快,感到欣慰。他和他的哥哥如此不同。
「我想你愛上了米特了。」他歎了口氣,繼續說。「總是這樣的。她們先遇上他,然後——我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你無法想像和他在同一個房間或同次燕會上有多麼令人沮喪。女人們都朝他看,似乎都要拜倒在他腳下。她們看到我,卻笑笑,拍拍我的頭。
沒人把我當一回事。「
「或許你不願別人認真待你?」凱瑟琳說。
他又笑了,笑得很開心。「你真狡猾,小東西,不過那樣對我有好處。」
「這就證明你是個無可救藥的人。」
「是的,既然你碰到我,我們走吧。」
「我們什麼地方也不去,尼科萊。」
「別這麼固執,小東西。再說把你一個人留下我也於心不忍,索妮亞的命令還是要聽從的,倒不是說她很難對付,只是米特不在時她控制家中的財政。所以最好能跟她合作,而且她對你的逃跑非常生氣。」
「毫無疑問,」凱瑟琳反駁道,「但她會暴跳如雷。我可不想回去再忍受她的專制。
季米特裡把我留在這裡,也不是要讓別人來虐待我。「
「他當然不會。如果讓我來保護你,你也不會受虐待,真的,小東西,你在諾威?
多米克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仍不相信溫和的老索妮亞會用杖責的方法對付這個嬌小的姑娘。這女人可能摔下來,弄疼了自己,找借口把責任推給索妮亞,而且聰明地編了個聽上去令人信服的故事。
不管怎樣,他被派來帶她回去,已經找到了她,他沒有理由不執行自己的任務。而且她騎著薩娃的馬。如果那人知道他就這樣放了她會怎麼想。他當然不會相信尼科萊找不到她,索妮亞也不會相信。他最終還得賠上一匹馬,還惹索妮亞生氣。
「你知道,凱瑟琳娜——」
「不,上帝,是凱瑟琳。英國傳統的凱瑟琳,不是凱特或——天啊,我又聽到在叫自己凱特了!」
「很好,凱特。」他愛呢地說,雖然他那帶著法語的俄語口音中聽上去並不完全相同。「一旦米特回來,他會查明真相,你也想在他回來時在那裡,是嗎?」
「如果是,我就去聖?彼得堡嗎?而且他回來還要幾個星期或更長時間。不,不可能跟你回去。但——」她停頓片刻,仔細地考慮自己的選擇。「既然你說季米特裡會澄清事實,你為什麼不帶我去他那裡?這個我不反對。」
尼科萊開心大笑。「好主意,凱特,只要你意識到和我單獨結伴同行的後果。」
「我的名譽不能再受損害了。」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讓我帶你去莫斯科的路上,我不會不和你上床,你願意嗎?
那就是我指的後果。去諾威?多米克,我控制得住自己,因為路程短。「
「該死的!」她很生氣他在玩弄她。「昨天我該騎上五十英里的。」
「好像你只騎了二十英里,小東西。不是昨天,而是今天早上。」
「你是說——」
「現在快黃昏了。我們回去正趕得上吃晚飯,只要你不再囉嗦。」
「好吧!」她發狠地說。「但是如果你那條母狗瘋狂之下殺了我,那可是你的過錯,你這個花花公子,你!不要以為我就會饒了你,因為要是季米特裡知道是你幹的好事,他會先殺了你。」
她還有更多話要說,但她轉過身,獨自上馬。他要是提供任何幫助,她非把他眼睛挖出來不可。但她確實不容易,一舉一動都撕心裂肺。她踩在一塊石頭上,終於騎了上去。他只是站在那裡,有趣地看看她。他覺得這只是一樁小事。
「你不可能是個紳士,不,那對你要求太多。你們家族缺少一些東西,我現在終於知道了。被綁架、下藥玩弄、囚禁,那些就是亞歷山德羅夫家族幹的事,上帝讓你們都沒良心!」
她閉上眼睛,她不能向這次疼痛屈服。她不能。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尼科萊聽到她在喃喃自語。「他為什麼要把我帶到俄國?
為什麼要扣留我到……上帝,你以為我非常漂亮,但我知道我相貌平平,為什麼對他這麼重要——「
尼科萊真希望她能說完那句話,但她沒有。她推了一下馬,就止不住呻吟,痛苦地彎下身去。尼科萊感到疑惑不是因為讓她這樣的情況下騎馬,而是關於她在季米特裡心中的地位。
「凱特,小東西,或許——」
「閉嘴,」她輕蔑地說,尼科萊一怔。「我回去面對那條母狗,但我不想再聽你的任何話。」
她飛駛而去,尼科萊不得不加快速度追上去,直到路口才趕上她。他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讓索妮亞阿姨開心是一回事,使季米特裡更惱火又是一回事。跟這個好鬥的女人說話不再那麼重要。最終,他決定了。如果她確實對季米特裡至關重要,那麼季米特裡希望她在他留下她的地方,而不是在聖?彼得堡。也就是說,他是否想找到她,到那時事實真相就不言而知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2:54
第29章
季米特裡盯著空房間:床鋪得平平的,東西放得井然有序,就像一座白色的墳墓。
他有種感覺,這種情況已維持好幾天了,他衝到衣櫥前,猛地拉開櫥門,衣服都在那兒,還有他第一次見到她用來打人的那個黑手袋。
他吸了口氣,悵然地站在那裡。凱瑟琳不會留下手袋離開的。這是真正屬於她自己的東西。那麼她在哪兒?
他突然發火。他一直不敢面對她,回諾威?多米克的最後幾英里,他努力讓自己思想麻木,這樣他就能接受她說的一切,他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現在他覺得自己像受緩刑的罪人,而他卻想盡快結束自己的判決。
他原想能在白屋找到她,或許在讀一本書,或坐在梳妝台前,甚至蜷在床上吃著糖。
他以前去看望娜斯塔亞時她就是這樣的。他甚至想過凱瑟琳會無聊地在房間裡徘徊。他期望很多。
晚上他衝進房間,一聲不響地上了樓。兩個僕人在門口好奇地看著他。樓上廳堂裡女傭看到他,屏住呼吸。通常家人總會接到他來到的通知,但最近他做事卻非常奇怪。
他甚至沒有帶僕人一起回來。他們去莫斯科已遠遠落後於他,等他轉身回來,中途遇到他們,他叫僕人們繼續趕往莫斯科,畢竟那也是日程上的事,也該拜訪一下塔塔娜了。只有兩個高加索土役跟著他,今天他們也落後了。
季米特裡平時做事從不這樣匆忙,他急急趕往莫斯科並不是急著要看到他未來的新娘。塔塔娜從不縈繞他的腦海,他自己也不很清楚為什麼去莫斯科,任何方向都能達到他怯懦離去的目的。這就是他事後認真考慮的。他想離開凱瑟琳,在她醒來時離得遠遠的,逃避她的蔑視和憎恨。雖然她說的話正好相反,那也是在藥力控制之下。
去往莫斯科半路上他恢復了理智。他犯了個錯誤,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更錯。
凱瑟琳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平息自己的憤怒。她以前向他發過火,他最終克服了,或者說她自己冷靜下來。她是個明智的女人,她從不埋怨。這是他喜歡的一個特點,當然還有她的精神,高傲、激情和其它許多事情。
他想了很多,慶幸自己沒有陷得太深。他甚至開始在想是否能勸說凱瑟琳留在俄國。
他將給她買幢別墅,安排許多傭人,用金銀珠寶和最昂貴的衣服打扮她。塔塔娜是為他生個繼承人,而凱瑟琳是為了愛,他想像自己已把凱瑟琳牢牢地列入自己的未來計劃中。
然後他想起自己不辭而別。他不敢肯定等他回去時她是否還在那裡,她或許沒有勇氣在陌生的土地上獨自冒險。但她要是非常生氣,她或許會那樣做。或者百般無聊,只得嚥下自己的憤怒。
他馬上掉頭。塔塔娜這裡能等,他必須先解決家裡的事,即使這樣做意昧著他得在凱瑟琳還未平靜下來之前,過早地面對她的怒火。然後,她除了想殺了他,或其它事情佔據了她的思想,才會冷靜下來。
現在,他希望最糟的事情快些過去,他可以從新開始。他非常迫切地想見見她,看看他最擔懮的事是否結束。他已經離開五天了。如果他見到她時第一件最想做的事是做愛,那麼就該快些回去,他下藥的蠢事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季米特裡離開白屋,回到大廳。他先前看到的那個女傭不見了,另一個女傭走來端著盛滿食品的盤子,毫無疑問是為他準備的。他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開了。
「她去哪兒了?」他粗暴地問那女傭。
「誰,我的主人?」
「那個英國人。」他不耐煩地回答。
女傭似乎有點嚇著了,「我,我不知道。」
他撇下她,邊下樓邊叫一名男僕,「那個英國女人到哪兒去了?」
「我沒見過她,王子。」
「你呢?」
西門深深地瞭解王子,並知道他的怒氣都只是一種情感的爆發,不會秧及別人,這次也害怕得不敢說話。倒不是王子徑直到白屋找人,也不是他在希望找到那個女人的地方沒有發現她。而是王子焦急的神情,還有他想起那個女人低聲對羅地亞說的話:「你最好祈禱王子回來發現你不在身邊——。」她的話沒有說完,是他的第一杖打斷了她的話。是他。
「你怎麼不說話,西門?」季米特裡打斷了他的思考。
「我——想,有人看見她在廚房裡。」季米特裡已到了大廳,離廚房只有一英尺遠,西門似乎被緊緊地釘在地上,不敢挪動一步。「現在——」他不得不再次潤潤嗓子,「現在,我不知道。」
「那麼誰知道?」季米特裡聳聳肩。
裝傻?他的人什麼時候起開始對他裝傻?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問遍每個人,然後朝屋後走去,「凱瑟琳!」
「你在大喊大叫什麼,米特?」索妮亞從客廳出來問道。「儘管你提早回來,你也沒必要大喊大叫讓我們知道。」
他轉向索妮亞,「她在哪兒?如果你希望這裡安靜的話,就不要問她是誰。你當然知道我說的是誰。」
「當然是那個英國女人,」索妮亞平靜地回答。「我們沒有把她藏到哪兒去。她曾一度偷了村民的馬逃走,還好尼科萊把她帶了回來。」
季米特裡的臉上擦過幾絲迷惑,他很驚訝凱瑟琳居然想走,這並不是他所擔心過的事。他也慶幸凱瑟琳還在這裡,儘管他還沒有找到她。妒忌、憤怒、荒唐同時湧上心頭,他那個英俊的。玩弄女人的同父異母弟弟居然遇到凱瑟琳。
「他在哪兒?」季米特裡緊追不捨。
「親愛的,我希望你說得明白些,如果你是指尼科萊,他在這裡沒呆多久。他聽說你回來,就來迎接你,現在去莫斯科接你去了。很明顯,你們在路上擦肩而過。」
季米特裡走進客廳,逕直向那間小屋走去。佔有對他來說是一種新感受,他並不喜歡那樣。他有陣子真想為了尼科萊把凱瑟琳帶回這裡而掐死他。不,不是那樣。是為了他單獨和凱瑟琳在一起,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結果尼科萊真的碰了她……
「我想你也累了,米特。所以才會這樣舉止粗魯,好好地休息一個晚上,明晨我們再談談作為什麼這麼早回來。」
季米特裡喝了一杯伏特加,兩眼深深地盯著索妮亞。「索妮亞阿姨,如果我得不到答案的話,你就可以認為我現在的舉止行為很正常。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凱瑟琳,沒別的原因。她到底去哪裡了?」
索妮亞聽了這番話不得不坐下來,她的內心比外表更震撼。「我想她睡覺去了。」
「我檢查了她的房間,她睡在什麼地方?」
「和僕人在一起。」
季米特裡閉上雙眼。又是那些伎倆?想讓他因不屑她的出生而內疚,同時也清楚地表明:任何下等的床都比他的好。
「該死的,我早該知道我一走她就會做這種事。」
索妮亞驚奇地眨眨眼。他對這女人生氣,而不是她。當他大聲叫著找那個女人時,索妮亞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她是世上最傲慢,最會侮辱人的女人。我讓她去擦地板,看看能否削減她的傲氣。
但我甚感懷疑。「
「她同意嗎?」季米特裡不信地問。
索妮亞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紅,同意?同意?他怎麼能允許她拒絕?他難道沒有聽到她的話嗎?她被那個女人侮辱。他在想什麼,把那個女人寵到如此地步?
「她沒有反對,不。」
「那麼我這次回來是浪費時間了。」季米特裡痛苦地說,也不看索妮亞一眼。「她現在居然要擦地板,如果她以為那樣做會使我更內疚,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又拿起一杯伏特加,然後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西門和其它站在門外的僕人馬上退開,他衝出房間,上了樓。
索妮亞為自己倒了一杯雪茶,呷了一口。她笑了,她雖然不懂季米特裡最後的幾句話,但這無關緊要。他會回莫斯科,回到塔塔娜身邊,把那個英國女人忘得一乾二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3:09
第30章
娜德達?費德羅娜挑剔地看著那個英國女人,藍眼睛充滿敵視和仇恨。她越是狠命地刷著廚房地板,無視周圍的人,好像她高貴地不願與她們發生任何聯繫,娜德達越是恨她。
她到底算什麼?什麼都不是。她這麼小,小得像個孩子,而娜德達卻充滿了女性的豐滿。她的頭髮枯黃,而娜德達的頭髮火紅、發亮、濃密,是身上最好的部位。這個外國人身上唯一有點特殊的就是她的眼睛。事實上,她沒有什麼可以吸引像季米特裡這樣的人。那麼王子到底看中了她什麼?
不單是娜德達心存偏見,人人都在問同樣的問題,但娜德達因為幾年前曾與王於有過值得衒耀的一夜,以後便無機會再引誘他,這個問題就更刺激她了。
她從不能忍受在王子這件事上的失敗,她有著美好的計劃,給王子生個兒子,以此來提高自己的地位,保證自己能自由地生活。
她並沒有因為那晚懷孕。有人開始懷疑王子的無能,也包括她自己。她那時很聰明地以為只要她很快懷孕,還是可以聲明是他的孩子。於是她和一個僕人幹了那種事,她對自己的成就引以為豪,向自己的姐姐吹噓。不料姐姐卻把這事說給她父親聽,父親一氣之下打了她一頓,孩子就流產了,娜德達只得自食其果。
現在這個外國人,醜陋的小東西,王子居然帶她回來,並把她安排在白屋。白屋!
她讓這裡人人都相信王子是真的關心她,而不是因為便利才同她上床的。
娜德達聽到她被索妮亞公主杖責十分開心,她看到那個女人被命令在廚房裡做最低等的事也非常高興。現在她不再那麼傲慢了。王子沒來幫她解脫困境,而半屋子的人都傻乎乎地認為王子不會喜歡姑姑對待那女人的方式。但是他卻把她帶到這裡,留在這兒,沒有因此和她完事後就送她走。昨晚他一回來就找她,娜德達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非常生氣,後來又聽說王子對這個女人很惱火,或許是因為對索妮亞不敬吧。
沒人告訴英國女人王子來過了。其它傭人有意識地隱瞞著這個秘密,生怕她傷心。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竊竊私語和同情的目光,她根本不在乎周圍發生的事。要是她知道王子來後又離開了倒還好,但娜德達等不及。沒有人告訴她不能談論這個話題。她得讓那個女人知道她對王子的幻想騙不了任何人。
娜德達只是有點驚訝為什麼索妮亞沒有告訴她。人人都看得出昨天早晨那個女人沒有反抗擦地板的差事,索妮亞很不高興。毫無疑問,索妮亞也和娜德達一樣,希望那個女人能夠反抗,這樣就更可以懲罰她了。
至少娜德達親眼目睹了那個女人受到羞侮。她很快告訴那女人她如此幸運偷了一匹馬逃走,王子的弟弟不辭辛勞地帶她回來,她本該受到杖責等等。那女人怎麼回答娜德達?
「我不是奴僕,你這個傻瓜。我是囚犯,囚犯當然要盡力逃走,這是意料中的事。」
如此無禮,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自負。好像她認為自己比別人高等,不能忍受他人的任何侮辱。如果別人不想挫挫她的銳氣,娜德達非常想。
凱瑟琳應該警覺娜德達投向她的惡意的目光,但她沒想到這個女孩會如此卑鄙,有意把滿滿一碗剩飯倒在她身上,假裝腳底絆了一下。要不是凱瑟琳迴避得快,剩飯就倒在她腿上,而不僅僅是膝蓋和手臂上……
「我真笨拙!」娜德達大聲說著,一邊跪下來好像在清除那堆麥片糊、爛西紅柿,發酸的奶油夾雜著一些雞蛋、洋蔥、蘑菇等——這是俄國人愛吃的煎餅。
凱瑟琳向後坐,看看娜德達是否會把這攤髒物擦掉,可是她只清理掉凱瑟琳面前的那個空飯碗。
「他們真傻,這地板已一塵不染了,還讓你一直擦啊擦。我想出一些有意義的事讓你做。」
她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你真善良,」凱瑟琳面無表情地回答。
「善良?」
「對不起。有時對蠢豬說話我會忘了自我。」
娜德達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她知道凱瑟琳在暗暗羞辱她。「你以為你很會說話?
聰明的妓女小姐,季米特裡王子回來了又避開你,你是怎麼想的?「
凱瑟琳的臉色馬上變得激動起來。「季米特裡回來了?什麼時候?」
「昨天傍晚。」
昨天傍晚,凱瑟琳辛苦地勞動了十二小時,已累得早早就睡覺了。即使屋子塌下來,她也不會聽到什麼,當然聽不到季米特裡找她的聲音。但他為什麼不找到她?早上有那麼多時間,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
「你在說謊。」
娜德達的嘴唇譏諷地微微上翹。「我沒必要騙你,你去問路德米拉。她看到他回來,問這裡的每個人,他們都對你隱瞞這件事,因為你堅持說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會大發雷霆。他確實發火了,但是對你,而不是對別人。」
「那麼他姑姑沒有告訴他真相。」
「信不信由你。有人偷聽到他們的談話,索妮亞公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他知道你在擦地板,一點也不在乎。傻女人,」娜德達唾了一口。「你真的以為他會反對自己的姑姑而站到你這邊嗎?他在樓上已呆了好幾個小時,今天準備離開。他是多麼想見你啊。」
凱瑟琳不相信,她不能相信。娜德達是個卑鄙、邪惡的女人。凱瑟琳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惹得娜德達這麼敵視她。正巧這時,羅地亞走進廚房。自從尼科萊把凱瑟琳帶回來後,他對她一直非常友好。他叫娜德達起來,問道:「你做了什麼?娜德達。」
這女人只是大笑,揮揮手,退到廚房的另一個角落去了。羅地亞馬上彎下身,幫凱瑟琳把地上的一堆殘羹舀回碗裡。打掃完後凱瑟琳才平靜地問,「羅地亞,季米特裡真的回來了嗎?」
他沒有抬頭,「是的。」
過了一分鐘,她又問,「他知道我現在的地方嗎?」
「是的。」
他瞥了她一眼。他真希望自己沒有看她,他的一生中從未見過這麼痛苦的雙眼。她沒有被杖責的疼痛傷著,卻為可恥的娜德達幾句話而傷心不已。
「對不起。」他說。
她似乎沒聽見,抬起頭,前後推動著刷子,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那個機械的動作。羅地亞站起來,往四周看看,人人似乎一下子都變得忙碌起來,沒有人朝這個方向看。只有娜德達,得意地笑著。羅地亞一轉身,大步走出房間。
凱瑟琳不停地擦著同一塊地方。索妮亞要是知道這項艱苦的工作現在是多麼適合凱瑟琳的話會有多生氣。她起初別無選擇,只得服從老女人的命令時很是惱火,但她馬上覺察出索妮亞很希望她能拒絕,因此她沒有拒絕而讓索妮亞如願。她會毫無怨言地擦這個地板直到累死。
但體力勞動並沒有加重她背上的酸痛,相反卻減輕了她的痛楚。雙臂緩慢、連續不斷地拉著每塊肌肉,疏慰了緊繃的肌肉,同時也減弱了背上的浮腫。昨天擦了一天地板後,她以為自己大概要爬到床上睡覺。她只是太累,背部下方還有些繃緊,臂上、手上酸痛,但她不在乎。除了有時還有微微不適,所有的行動都容易多了。如果她不碰及自己的背,幾乎要忘了杖責這件事。
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白癡,要讓自己分散注意力太難了。你上次哭是什麼時候?現在已不疼了,你這個傻瓜。別哭!你沒理由哭!你一直知道他並不在乎你。看看他一句話沒說就走了,也沒有保障你的安全。他只要對姑姑說上幾句就可以避免那頓毒打。」
哦,上帝,她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痛苦地不能呼吸,他怎麼能把她留在這裡?
他甚至不過來看看她受到毒打後的情況。他這麼不在乎,這是最令她傷心的。
他在這裡過夜,知道自己的姑姑罰她在廚房幹活。他居然無動於衷,不想改變這個事實。沒有道歉,沒有香檳。他今天居然要離開,這就是他想的讓她在這裡忙碌?該死的。
「你愛上了他,無恥的傻瓜。你知道這是件多麼愚蠢的事,現在你自食其果。你一直都明白愛情只是很傻的感情,現在得到證明了。」
她不再生氣,她內心的傷痛很快麻木了她的感覺,最後她什麼感覺也沒有,剩下只是空白一片。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3:32
第31章
「靴子!」季米特裡不耐煩地叫道。
「我不是出席法庭,這靴子一天下來就會粘滿灰塵。」
西門匆忙拿著剛擦了一半的靴子跑上前去。他為什麼偏偏在季米特裡需要有人代替他的貼身男僕馬克西姆時,在樓梯口呢?他現在腦子一團混亂,時刻期盼著那個英國女人能出現在季米特裡面前告訴他事情真相,而不是索妮亞講的一半事實。但她連王子回來也不知道,怎麼會離開廚房?他不能對此寄以希望。只有季米特裡走後,他才能輕鬆。
謝天謝地,他正準備離開。
季米特裡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對回投的痛苦眼神暗暗吃驚。難怪西門如此誠惶誠恐,他一個早上都是這個神情嗎?他怎麼知道?他還是半醉半醒。兩瓶伏特加不能讓他入睡,只讓他的思想更矛盾。即使一夜未眠,他一點也不覺得累。上帝,他多希望能睡著,不再去想那個問題。
「要那把佩劍嗎,我的主人?」
「我想我該戴上勳章上路。」季米特裡罵道,但他很快為自己的粗暴道歉。
他穿上一件老軍裝,因為感覺像戰爭時代。那件猩紅的夾克還是保養得非常好,白色的緊身褲一塵不染,過膝的靴子像新的一樣。如果沙皇在世,整個國家,不管平民還是軍隊都必須穿軍裝。這裡不同其它國家,一個人的軍裝並不因為退役而失去意義。尤其在法庭,幾乎人人都穿軍裝。
一陣敲門聲,季米特裡煩燥地叫道:「請進。」
羅地亞走進房間,看到季米特裡不悅的神色,感到不適。為那個女人澄清事實是一回事,但在王子這種心情下跟他說話卻是另一回事。
西門的臉霎地變得紙灰,他已猜出了羅地亞的用心,那個女人遭到毒打當晚就發起高燒,羅地亞喝醉了。是他把她帶到帕拉莎那裡。也是他叫廚房夥計不要去煩她。但他和西門一樣畢竟傷害了那個女人,雖然兩人都別無選擇。他怎麼能忘記?
「什麼事?」季米特裡大聲問。
「我想有件事你該知道——關於那個英國女人——在你離開之前,我的主人。」
「凱瑟琳,她的名字叫凱瑟琳,」季米特裡吼道。「你不會說出什麼讓我驚訝的事,因此就別麻煩了。事實上,我一直在聽到有人講她的事!」
「是的,主人。」羅地亞轉身離開,鬆了口氣,同時也有些失望。
西門正要舒口氣,臉頰上稍稍恢復了光彩,這時王子叫住羅地亞。
「對不起,羅地亞。」季米特裡向他招招手,歎口氣。「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你要告訴我什麼?」
「就是那個——」羅地亞同西門交換了一下眼色,但終於下定決心,說道,「你的姑姑杖責她,非常厲害,她整整兩天暈迷不醒。她現在在廚房幹活,但不是自願的。如果她拒絕,又要遭到毒打。」
季米特裡一言不發。久久地,他站在那裡盯著羅地亞,然後他突然離開房間,快得連羅地亞只得跳到一邊讓他過去。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傻瓜?」西門問。「你難道沒看到他臉上的神情?」
羅地亞一點也不後悔。「西門,她是對的。如果等他離開後再發現事實真相,事情會更糟。但他是個公正的人,他不會指責我們聽從公主的命令。他關心的並不是舉起棍子的人,而是為其它事——那就得由他的姑姑去解釋了。」
即使在樓下,破門進廚房的聲音整屋子都聽得到。接下來三響踢門聲,沒有先前大,因為廚房裡的幾個女人驚得掉落了手中的東西。
每雙眼,除了凱瑟琳,每雙眼睛都盯著站在門口的王子,只有少數偷偷地看了看門上松落的門栓。他奇跡般地出現,他穿過廚房走到她身後,他跪在她身邊,她都沒有抬頭。她知道他在那裡。即使看不見他,她也能感到他的存在。但她不在乎,如果昨晚他來這裡,說不定她會伏在他肩上痛哭。現在讓他滾蛋吧,一切都太晚了。
「凱特?」
「滾開,亞歷山德羅夫。」
「凱特,請——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我在這裡?我正巧知道,我還知道你的那個親戚告訴你一切。」
她還是沒有看他。她的頭上包著頭巾,頭髮鬆鬆地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她還在使勁地擦著地板。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她的,很髒,散發著臭味。季米特裡想要殺人,但他必須先安頓好凱瑟琳。
「她告訴我你跟傭人睡在一起,不是她讓你這樣的。我想這大概是你的選擇,跟從前一樣,不願接受我給你的舒適。她告訴我你曾逃走,她讓你在這兒幹活,她說你也沒有拒絕。我又以為這是你的選擇。」
「這正表明你想的結果,亞歷山德羅夫,你太浪費時間了。」
「至少在你嘲諷我的時候看著我。」
「做夢。」
「凱特,我不知道你挨打了!」他生氣地說。
「沒什麼。」
「一定要讓我脫了你的衣服看嗎?」
「好吧!我是有幾條傷痕,但這不妨礙任何人。所以你的關心太晚了。」
「你以為我希望這一切發生嗎?」
「我想你沒向你姑姑解釋帶我來這裡的原因已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看著我!」
她猛地甩過頭,眼睛與他那透明、清澈的兩眼相對。「你很高興嗎?你看夠了嗎?
我還有事要做。「
「凱特,我帶你走。」
「不。」但凱瑟琳退得不夠快。季米特裡把她拉起來,輕輕地擁入懷中。「我的背,你這個禽獸!別碰我的背!」
「那麼摟住我的脖子,小東西,因為我不想放下你。」
她狠狠地瞪著他,但無濟於事。她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已沒有力氣再忍受下來。她的雙臂緊緊地抱住季米特裡的脖子,於是他就把手移到她的大腿,穩穩地抱起她。
「我會讓你知道你做的這一切毫無意義。」凱瑟琳輕聲地說。「要不是怕弄疼自己,我一定會狠狠湊你一頓。」
「等你好些了,我會提醒你。我還會帶根棍子,任你狠命地抽,我保證不動。這是我該得的。」
「哦,閉嘴,閉嘴——」
凱瑟琳說不出話。淚水流了下來,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地埋在那個曲線裡。
他在破門這兒停住了,口氣與剛才截然不同。他吩咐兩個女傭:「馬上在我房間準備好洗澡水和一瓶白蘭地。」
凱瑟琳掙扎著反對,「我不想死在你的房間,如果那是為我——」
「白屋,」季米特裡馬上糾正,「快點去叫醫生。你,還有你——」他嚴厲地盯著兩個女傭——「過來幫我。」
「我能自理,季米特裡。我已經做了很久了,沒必要這樣。」
季米特裡不去理她,女傭也立刻執行他的命令。王子一走出廚房,裡面就有歎息聲和許多「我說過是這樣」的話,一些人開始相信那個英國女人。娜德達不是其中之一,她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激怒了,把正在揉的生面胡亂一堆。廚師狠狠地罵了她,她也回敬,結果挨了廚師一個耳光,人人都暗暗叫好,因為沒人喜歡她盛氣凌人的樣子。
在白屋裡,季米特裡輕輕地把凱瑟琳放在床上,也沒有得到她任何感謝。女傭匆匆進來在澡盆裡裝滿水。凱瑟琳對此並不拒絕,季米特裡走後她沒有好好地洗過一次澡。
但她拒絕白蘭地,並生氣地把酒杯推到地上。
「我不知道你這樣興師動眾想證明什麼,亞歷山德羅夫。你還是讓我留在廚房的好。
廚房活對我來說是一種新的經歷。你不是說過你曾讓我有了那麼多新經歷,我該好好謝謝你。「
季米特裡有點畏縮了。他看得出她現在的心情,要跟她談話是沒用的。他本可以告訴她,是因為他的懦弱,不敢面對她,才會這樣荒唐地離開。但現在他絕不能提及那個晚上,那只會火上澆油。
「洗澡水準備好了,主人。」路德米拉猶豫地說。
「好的,把她的衣服脫掉。」
「你在這裡,不!」凱瑟琳憤怒地說。
「好,我離開。等醫生來了,你得讓她檢查。」
「沒必要。」
「凱特。」
「好吧,我會見那個該死的醫生。但你不許進來,我跟你沒什麼說的。」
季米特裡通過那扇門正要走進自己房裡,忽然聽到一個女傭輕輕地叫了一聲,他馬上轉身,正好看到凱瑟琳的衣服脫到腰間。他的喉嚨便住了。她的背上滿是藍色、棕色、黃色,夾雜著長長一條條紫色的棍印。
他關上門,頭靠在門上,緊閉雙眼。難怪她不想聽他解釋。她受了多少苦,全因為他的一時疏忽。但她就這樣原諒了他。她甚至沒有向他大喊大叫,要是那樣,他還能靠近她,讓她明白他願意付出一切讓時光倒轉,帶走她的痛苦,他要讓她知道,他想做的一切就是愛她。但現在他是如此受她鄙視,他甚至不值得她恨。
季米特裡在書房找到姑姑。她站在窗口看著果園,她挺直背脊,雙手緊合胸前,她在等他。屋裡發生的一切逃不過她的眼睛,季米特裡也知道傭人已把他跟凱瑟琳在廚房的交談逐字逐句地告訴了她。她在等待最壞的時刻,但季米特裡的憤怒是針對自己,只有少數是對他的姑姑。
他輕輕地走到她身後,也看著窗外,但他卻什麼也看不見。他先前一直希望到來的疲倦感現在深深地包圍著他。
「我把一個女人留在自己家裡受保護,回來卻發現她像被打入地獄。為什麼,索妮亞姑姑?凱瑟琳不會做出什麼事而遭此待遇。」
索妮亞聽到他溫和的口氣,鬆了口氣,誤以為他沒有下人說的那麼難過。「你告訴我她不重要,米特。」她提醒說。
他歎口氣說:「是的,我是在氣頭上說的,但那樣你就有權力虐待她嗎?我也說過你用不著管她。你為什麼要干涉呢?」
「我看到她從你房裡出來,我想她可能偷了什麼東西。」
他不信地轉向她,「從我這兒偷東西。天啊,從我這兒偷!我給她一切,她什麼都不要。她鄙視我的財富。」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要搜她。要是她不這麼好鬥,也不會有什麼事。我怎麼能容忍她在傭人面前對我那麼粗魯?」
「她是個自由的人,一個英國女人。不受這個國家古老的風俗規則的約束。」
「她是誰,米特?」索妮亞問。「除了情婦,她是誰?」
「她不是我的情婦。我也希望她是,但她不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或許是某個英國伯爵的私生女,但沒關係。她在扮演一位淑女,我能接受。她沒必要在這裡改變她的態度,即使為了你。但最重要的是她在我的保護之下。索妮亞姑姑,她是多麼嬌小,脆弱。你難道沒想過那頓毒打會一輩子毀了她嗎?或者變成跛子?」
「但如果她表現出那麼一絲脆弱,我或許會那樣認為,但她沒有。三天後,她居然騎著馬要逃跑。」
「絕望的舉動。」
「胡說,米特,這只是一頓輕揍。如果她有點傷著,她就不會——」
「沒有傷著!」他終於發火了。憤憤地瞥了索妮亞一眼。「你跟我來。」
他抓著她的手腕,拉著她上了樓,走進白屋。他猛地推開澡房的門,凱瑟琳尖叫一聲,馬上埋進水裡,但季米特裡走到澡盆邊,穩穩地把她扶起來,讓索妮亞看她的背。
凱瑟琳氣得把擦滿肥皂的布甩到他的頸上和胸前。
「該死的,亞歷山德羅夫——」
「對不起,小東西,但我姑姑還以為沒傷著你。」
他把她放下,很快關上門,還聽得見裡面凱瑟琳憤怒的罵聲:「我現在很好,白癡!
早告訴你了,你以為聖約翰人經不起這點疼痛?「
他不用跟索妮亞多費口舌,她的臉跟他初次看到凱瑟琳傷痕時一樣剎白。他拉起她的手肘,出了房間,但在樓梯口停住了。
「索妮亞姑姑,我想留凱瑟琳在這裡住上幾個星期。原因並不重要。在這種情況下,我想你最好能去看望一下你的侄女。」
「是的,我今天就走……米特,我沒想到……但她看上去這麼堅強,雖然……我知道那不是借口……」她話未說完,就匆匆離開了,一刻也不能面對季米特裡的責備。
她跟老一代的許多貴族一樣,一氣之下做出的事情,後來就後悔了。
「不,那不是借口,索妮亞姑姑,」季米特裡痛苦地自言自語。「沒有借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3:43
第32章
星期一我的主人,你一動身前往莫斯科,那位小姐就下了床,怎麼也不願再回到那張床上(她的話,主人)。其餘的時間,她都在花園裡修枝、鋤草、剪花。現在每個房間、每個地方都是花,就是花園裡沒有了。
她的心情沒有轉變。她一句話也不對我說,對女傭說也只是讓她們別去管她,連瑪露莎也不能讓她說話。她還沒有看你留給她的帳本。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二我的主人,一切如往,只是今天她巡視了屋子。她沒有問任何問題,甚至在圖書館看到了家族像也沒多說話。下午,她去了村莊,但那裡空蕩蕩的,因為農忙開始了。她拒絕騎你的馬去,羅地亞陪她前往,因為她似乎對羅地亞少些敵意。她去村莊是向薩娃和帕拉莎道歉,她拿了他們的馬。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三我的主人,今天早上,那個小姐從圖書館拿了兩本書,然後一天就呆在房間裡看。瑪露莎還是無法讓她開口,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我不存在一樣。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四我的主人,她一整天在房間裡看書,也不出來吃東西。瑪露莎把飯菜送到她房間,回來說她比平時更心神不定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五,我的主人今天小姐叫每個僕人到她跟前,詢問他們的職責。完了後,她對我說諾威?多米克的僕人太多,很多都無所事事,叫我幫他們找些有意義的活幹。
她的心情好多了,又恢復了以前高貴的性格。瑪露莎說她的傷心終於結束,甚至她自言自語的習慣又回來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六我的主人,小姐整天在田地上看村民幹活,有時還上前幫忙,但她意識到自己礙手礙腳就停住了。帕拉莎請她去洗澡,她拒絕了。但她回來後,就用你的蒸汽房,然後還把冷水潑在自己身上。她大聲笑了,笑聲很感人,幾乎人人都笑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日我的主人,做了禮拜後,小姐要求把帳本送到她那裡。你說的對,主人,她不會一直拒絕這個挑戰的。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一我的主人,很遺憾告訴你我的妻子錯認為小姐要是知道我每天向你匯報會很高興,但她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她對我監視的想法。而且她知道阻止不了我對你的匯報,她說如果我今晚給你寫信一定要告訴你,雖然她沒有檢驗確切數字,但她能推斷出你有四項投資是無意義的,只是白白地耗費你的資本,將來不會從中得到利潤。這些都是她說的,我的主人。
我認為她這麼短時間內得出結論是不可能的。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季米德裡讀完這封信放聲大笑。凱瑟琳提到的不當投資中有兩個是他的慈善工廠,因為每年都虧損。但廠裡雇了許多勞工,他不能就此關閉讓那麼多人失業。他也打算作些必要的調整,讓工廠自給自足,他甚至不惜改換產品,但是他一直沒時間去從事這項任務。
他知道如果凱瑟琳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精通帳務,她一定會發現工廠的虧損。但另外兩個呢?他不知道是否該寫信給她討論一下?她會讀他的信嗎?就因為她曾說過不碰那些帳本,最終還是看了,就意味著她會原諒你?他離家之前,她已申明今後不再看到他,她會十分高興。
「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了每個俱樂部,飯店,每個最近有進展的地方。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在家裡——」
「凡西亞!」
「在讀信啊。」凡西裡笑著,上前有力地擁抱季米特裡。
季米特裡意外地高興,他從三月開始就沒見過他的朋友。他去英國之前,忙著追求塔塔娜,沒有時間給凡西裡。這是個他不允許自己再犯的錯誤。他所有的朋友中,這個人最親,最懂他。凡西裡沒有季米特裡高,灰黑的頭髮,淡藍色的眼睛,女人們認為他很鬼。他是個可愛的人,無懮無慮,正好和季米特裡相反。但他們如此投緣,總是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你上哪兒去了?我回來已有一個月了。」
「你當然找不到我。我在一位伯爵夫人家裡,我當然不能讓她丈夫知道她在家裡尋歡作樂,是嗎?」
「當然不能,」季米特裡認真地說,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凡西裡笑著,坐在桌子邁上。「不管怎樣,我先到諾威?多米克,想在那裡找到你。
但那個伏來德米怎麼了?他居然不讓我進你的屋子,只是讓我到這兒找你,你在這裡,他在那兒幹什麼?我一直來都認為他不會離開你半步。「
「他在為我照看一個人,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那裡沒人保護。」
「啊,我的好奇心上來了,她是誰?」
「你不認識,凡西亞。」
「只有稀世珍寶才會派人保護,而且是你最信賴的人,」凡西裡睜大眼睛。「你不會告訴我說偷了別人的妻子?」
「那種事只有你會做。」
「好吧,說。你知道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季米特裡也不想逃避。他想告訴凡西裡關於凱瑟琳的事,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如何解釋。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凡西亞……是的,但……不,這次情況是獨一無二的。」
「那麼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季米特裡向後靠,迷惘地看了看他的朋友。「我非常喜歡這個女人,但她卻不想與我有任何關聯。事實上,她恨我。」
「那就怪了,而且不可相信,」凡裡西不解地說。「女人不會恨你,米特,她們或許會對你生氣,但絕不會恨你。你做錯了什麼?」
「你沒在聽我說,並不是我做了什麼才引起她這樣敵視,一開始她就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
「你是認真的嗎?」
「可以說我們是在最糟的情況下遇見的。」季米特裡回答。
凡西裡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但季米特裡變得沉思起來,凡西裡大聲說「好吧,我就讓你把故事始終一段段說出來。」
季米特裡別轉頭,對自己的角色很不滿意。「簡單地說,我是在倫敦街頭看到她,然後就想要她。我認為這事很容易,就派伏來德米跟蹤她。事情從那裡開始就錯了,她並不出賣自己。」
「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足智多謀的伏來德米還是為你搞到了她,是嗎?」
「是的,然後在她的食品中放了催情劑。那晚我見到了世上最性感的處女,也是我經歷中最難忘的一夜。但第二天早晨,她恢復知覺後,就吵著要割下伏來德米的頭。」
「她沒有責備你?」
「沒有,她急著想走。但是,她威脅說要告到英國當局,正巧沙皇要訪問英國,我想還是讓她離開英國一段時間為好。」
凡西裡神秘地一笑。「我想她對你這一計劃不會開心吧。」
「她的脾氣很大,我已不止一次領教了。」
「那麼你現在還留著那個可愛的女人,而她仍不想要你。故事結局是那樣嗎?」
「不完全是,」季米特裡幽幽地回答,他的臉色發白,「我錯把她留在諾威?多米克,回來發現姑姑打了她。如果她以前不恨我,現在一定恨了。」
「這次她責備你了嗎?」
「當然有充份的理由。我該保證她的安全,卻沒有。我匆匆離開,原因我是羞於啟齒。」
「你不是……不,你不會強姦她,那可不是你的為人,你一定又下了藥。」
季米特裡厭惡地看了凡西裡一眼。「我很生氣。」
「那很自然。」凡西裡笑了。「你從未遇到過一個女人不受你的誘惑。那一定很刺激。」
「別諷刺了,凡西亞。我想知道如果你遇到類似的情況會怎麼做。凱瑟琳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最固執、最好爭、最虛偽的一個,但是只要跟她呆在一個房間,我就想把她抱到床上。還有最氣人、最令人灰心的是她並不完全排斥我。也有幾次她也對我的激情有所反應,但我還沒有充份利用,她卻神智清醒了。」
「那麼你肯定是做錯了什麼。她要結婚嗎?」
「結婚?當然不。她得知道那不可能——」季米特裡停了片刻,皺皺眉。「或許,她幻想有這種可能性。」
「什麼錯覺?」
「我沒有說過她自稱是凱瑟琳?聖約翰女士,斯特福特伯爵的女兒?」
「沒有,但你為什麼認為她不是呢?」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在街上走,穿著普通的衣服,也沒人陪同。你會得出什麼結論?」
「我明白了。」凡西裡若有所思。「那她為什麼自稱是呢?」
「因為她對這個家族瞭如指掌。她很有可能是伯爵的女人,但即使那樣我仍不能娶她。」
「如果婚姻是不可能的,她還要什麼?」
「沒有什麼。她根本不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米特,每個女人都想得到一點什麼。聽上去這位似乎希望別人像對女士一樣對她。」
「你的意思是我該裝著相信她?」
「我還沒到那個地步,但——」
「你說得對!我該帶她去城市,帶她參加晚會,陪她——」
「米特!是我錯了,還是因為塔塔娜在莫斯科,所以你才來這裡?」
「該死的!」季米特裡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我是這樣想的。你在喜歡上其它女人之前是否先該得到塔塔娜的垂愛呢?畢竟你可以有自己的情婦,但不是在追求你未來新娘的時候。我想塔塔娜不會樂意接受。你還在家裡做什麼,她今晚參加安德耶夫的燕會,和你的老朋友裡塞克在一起。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她還跟他在一起幹什麼?」
「我還沒有去看她。」季米特裡承認。
「你來了多久?」
「八天。」
凡西裡雙眼朝上。「他居然在數日子。上帝,米特,如果你真的那麼思念凱瑟琳,把她接來,藏在屋子裡,等到你得到塔塔娜的回答。」
季米特裡搖搖頭,「不,凱瑟琳在這兒,我什麼都不能想。」
「看來她在不在這裡,你唯一想的只有她。那麼你一直在拖延時間,米特。」
「我一直以來的情形很慘,不適合跟任何人在一起。但你說得對,我必須把婚姻大事解決了,再來處理凱瑟琳的事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3:46
第32章
星期一我的主人,你一動身前往莫斯科,那位小姐就下了床,怎麼也不願再回到那張床上(她的話,主人)。其餘的時間,她都在花園裡修枝、鋤草、剪花。現在每個房間、每個地方都是花,就是花園裡沒有了。
她的心情沒有轉變。她一句話也不對我說,對女傭說也只是讓她們別去管她,連瑪露莎也不能讓她說話。她還沒有看你留給她的帳本。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二我的主人,一切如往,只是今天她巡視了屋子。她沒有問任何問題,甚至在圖書館看到了家族像也沒多說話。下午,她去了村莊,但那裡空蕩蕩的,因為農忙開始了。她拒絕騎你的馬去,羅地亞陪她前往,因為她似乎對羅地亞少些敵意。她去村莊是向薩娃和帕拉莎道歉,她拿了他們的馬。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三我的主人,今天早上,那個小姐從圖書館拿了兩本書,然後一天就呆在房間裡看。瑪露莎還是無法讓她開口,她看我的眼神似乎我不存在一樣。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四我的主人,她一整天在房間裡看書,也不出來吃東西。瑪露莎把飯菜送到她房間,回來說她比平時更心神不定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五,我的主人今天小姐叫每個僕人到她跟前,詢問他們的職責。完了後,她對我說諾威?多米克的僕人太多,很多都無所事事,叫我幫他們找些有意義的活幹。
她的心情好多了,又恢復了以前高貴的性格。瑪露莎說她的傷心終於結束,甚至她自言自語的習慣又回來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六我的主人,小姐整天在田地上看村民幹活,有時還上前幫忙,但她意識到自己礙手礙腳就停住了。帕拉莎請她去洗澡,她拒絕了。但她回來後,就用你的蒸汽房,然後還把冷水潑在自己身上。她大聲笑了,笑聲很感人,幾乎人人都笑了。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日我的主人,做了禮拜後,小姐要求把帳本送到她那裡。你說的對,主人,她不會一直拒絕這個挑戰的。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星期一我的主人,很遺憾告訴你我的妻子錯認為小姐要是知道我每天向你匯報會很高興,但她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她對我監視的想法。而且她知道阻止不了我對你的匯報,她說如果我今晚給你寫信一定要告訴你,雖然她沒有檢驗確切數字,但她能推斷出你有四項投資是無意義的,只是白白地耗費你的資本,將來不會從中得到利潤。這些都是她說的,我的主人。
我認為她這麼短時間內得出結論是不可能的。
你的僕人,伏來德米?季羅夫季米德裡讀完這封信放聲大笑。凱瑟琳提到的不當投資中有兩個是他的慈善工廠,因為每年都虧損。但廠裡雇了許多勞工,他不能就此關閉讓那麼多人失業。他也打算作些必要的調整,讓工廠自給自足,他甚至不惜改換產品,但是他一直沒時間去從事這項任務。
他知道如果凱瑟琳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精通帳務,她一定會發現工廠的虧損。但另外兩個呢?他不知道是否該寫信給她討論一下?她會讀他的信嗎?就因為她曾說過不碰那些帳本,最終還是看了,就意味著她會原諒你?他離家之前,她已申明今後不再看到他,她會十分高興。
「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了每個俱樂部,飯店,每個最近有進展的地方。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在家裡——」
「凡西亞!」
「在讀信啊。」凡西裡笑著,上前有力地擁抱季米特裡。
季米特裡意外地高興,他從三月開始就沒見過他的朋友。他去英國之前,忙著追求塔塔娜,沒有時間給凡西裡。這是個他不允許自己再犯的錯誤。他所有的朋友中,這個人最親,最懂他。凡西裡沒有季米特裡高,灰黑的頭髮,淡藍色的眼睛,女人們認為他很鬼。他是個可愛的人,無懮無慮,正好和季米特裡相反。但他們如此投緣,總是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你上哪兒去了?我回來已有一個月了。」
「你當然找不到我。我在一位伯爵夫人家裡,我當然不能讓她丈夫知道她在家裡尋歡作樂,是嗎?」
「當然不能,」季米特裡認真地說,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凡西裡笑著,坐在桌子邁上。「不管怎樣,我先到諾威?多米克,想在那裡找到你。
但那個伏來德米怎麼了?他居然不讓我進你的屋子,只是讓我到這兒找你,你在這裡,他在那兒幹什麼?我一直來都認為他不會離開你半步。「
「他在為我照看一個人,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那裡沒人保護。」
「啊,我的好奇心上來了,她是誰?」
「你不認識,凡西亞。」
「只有稀世珍寶才會派人保護,而且是你最信賴的人,」凡西裡睜大眼睛。「你不會告訴我說偷了別人的妻子?」
「那種事只有你會做。」
「好吧,說。你知道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季米特裡也不想逃避。他想告訴凡西裡關於凱瑟琳的事,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始,如何解釋。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凡西亞……是的,但……不,這次情況是獨一無二的。」
「那麼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季米特裡向後靠,迷惘地看了看他的朋友。「我非常喜歡這個女人,但她卻不想與我有任何關聯。事實上,她恨我。」
「那就怪了,而且不可相信,」凡裡西不解地說。「女人不會恨你,米特,她們或許會對你生氣,但絕不會恨你。你做錯了什麼?」
「你沒在聽我說,並不是我做了什麼才引起她這樣敵視,一開始她就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
「你是認真的嗎?」
「可以說我們是在最糟的情況下遇見的。」季米特裡回答。
凡西裡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但季米特裡變得沉思起來,凡西裡大聲說「好吧,我就讓你把故事始終一段段說出來。」
季米特裡別轉頭,對自己的角色很不滿意。「簡單地說,我是在倫敦街頭看到她,然後就想要她。我認為這事很容易,就派伏來德米跟蹤她。事情從那裡開始就錯了,她並不出賣自己。」
「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足智多謀的伏來德米還是為你搞到了她,是嗎?」
「是的,然後在她的食品中放了催情劑。那晚我見到了世上最性感的處女,也是我經歷中最難忘的一夜。但第二天早晨,她恢復知覺後,就吵著要割下伏來德米的頭。」
「她沒有責備你?」
「沒有,她急著想走。但是,她威脅說要告到英國當局,正巧沙皇要訪問英國,我想還是讓她離開英國一段時間為好。」
凡西裡神秘地一笑。「我想她對你這一計劃不會開心吧。」
「她的脾氣很大,我已不止一次領教了。」
「那麼你現在還留著那個可愛的女人,而她仍不想要你。故事結局是那樣嗎?」
「不完全是,」季米特裡幽幽地回答,他的臉色發白,「我錯把她留在諾威?多米克,回來發現姑姑打了她。如果她以前不恨我,現在一定恨了。」
「這次她責備你了嗎?」
「當然有充份的理由。我該保證她的安全,卻沒有。我匆匆離開,原因我是羞於啟齒。」
「你不是……不,你不會強姦她,那可不是你的為人,你一定又下了藥。」
季米特裡厭惡地看了凡西裡一眼。「我很生氣。」
「那很自然。」凡西裡笑了。「你從未遇到過一個女人不受你的誘惑。那一定很刺激。」
「別諷刺了,凡西亞。我想知道如果你遇到類似的情況會怎麼做。凱瑟琳是我認識的女人中最固執、最好爭、最虛偽的一個,但是只要跟她呆在一個房間,我就想把她抱到床上。還有最氣人、最令人灰心的是她並不完全排斥我。也有幾次她也對我的激情有所反應,但我還沒有充份利用,她卻神智清醒了。」
「那麼你肯定是做錯了什麼。她要結婚嗎?」
「結婚?當然不。她得知道那不可能——」季米特裡停了片刻,皺皺眉。「或許,她幻想有這種可能性。」
「什麼錯覺?」
「我沒有說過她自稱是凱瑟琳?聖約翰女士,斯特福特伯爵的女兒?」
「沒有,但你為什麼認為她不是呢?」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在街上走,穿著普通的衣服,也沒人陪同。你會得出什麼結論?」
「我明白了。」凡西裡若有所思。「那她為什麼自稱是呢?」
「因為她對這個家族瞭如指掌。她很有可能是伯爵的女人,但即使那樣我仍不能娶她。」
「如果婚姻是不可能的,她還要什麼?」
「沒有什麼。她根本不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米特,每個女人都想得到一點什麼。聽上去這位似乎希望別人像對女士一樣對她。」
「你的意思是我該裝著相信她?」
「我還沒到那個地步,但——」
「你說得對!我該帶她去城市,帶她參加晚會,陪她——」
「米特!是我錯了,還是因為塔塔娜在莫斯科,所以你才來這裡?」
「該死的!」季米特裡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我是這樣想的。你在喜歡上其它女人之前是否先該得到塔塔娜的垂愛呢?畢竟你可以有自己的情婦,但不是在追求你未來新娘的時候。我想塔塔娜不會樂意接受。你還在家裡做什麼,她今晚參加安德耶夫的燕會,和你的老朋友裡塞克在一起。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她還跟他在一起幹什麼?」
「我還沒有去看她。」季米特裡承認。
「你來了多久?」
「八天。」
凡西裡雙眼朝上。「他居然在數日子。上帝,米特,如果你真的那麼思念凱瑟琳,把她接來,藏在屋子裡,等到你得到塔塔娜的回答。」
季米特裡搖搖頭,「不,凱瑟琳在這兒,我什麼都不能想。」
「看來她在不在這裡,你唯一想的只有她。那麼你一直在拖延時間,米特。」
「我一直以來的情形很慘,不適合跟任何人在一起。但你說得對,我必須把婚姻大事解決了,再來處理凱瑟琳的事情。」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3:59
第33章
「格利高裡,剛剛進來的是季米特裡王子嗎?」塔塔娜跳著華爾茲,問道。
格利局裡?裡塞克呆住了,帶著塔塔娜一轉身,這樣他可以面對門口。「是的。」
他緊張地回答。「現在亞歷山德羅夫回來了,我想我再不能約你了。」
「你為什麼那樣說?」她天真地笑了。
「你沒有接受我的求婚,親愛的。人人都知道你在等亞歷山德羅夫回來。」
「是嗎?」塔塔娜皺了皺眉。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
「但他太壞了,現在才來找你。人人知道他到莫斯科已有一個多星期,」格利高裡有意補充了一句。
塔塔娜咬緊牙。沒必要別人提醒她,她已經知道。她的姐姐說出季米特裡並不十分熱衷於見到她已非常惱火,現在格利高裡說出一樣的話。
「他是否已改變想法也值得懷疑。」
「他改變了又怎樣?你認為我真的在乎嗎?」
她確實在乎,而且非常在乎。她想獨自擁有季米特裡,但那只能在戀愛階段。一旦結了婚,他一定會對她喪失興趣,就像其它丈夫一樣。有許多女人會佔去他大部份時間,因為她是他已經追到手的女人,放在家裡,願意的時候看看她,而追逐的刺激感卻在其它地方。
她沒有想過自己能讓他的家庭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他就不會再到處漂流。塔塔娜認為所有的男人都一樣,這是大多數女人共有的錯誤概念。關係到自己的需要,她又非常自私,她在玩弄季米特裡時從未想過他的沮喪。
現在她對自己的策略不再那麼自信。要季米特裡幾個月來一直圍著她一個人轉太過份了嗎?她讓他等得太久了嗎?如果他不再感興趣,那她豈不成了傻瓜。而不久之前她還是全俄羅斯女人妒忌的對象呢。
她無法忍受人們在她背後議論、可憐她,甚至認為這是她該得的。人人知道季米特裡向她求婚,他們也知道他在等她的答覆。他們不會責備他收回求婚。她讓他等得太久。
是她的錯,全是她的錯。
當然,她有格利高裡,還有其它眾多的追求者。他們都發誓瘋狂地愛她,但要是季米特裡不要她,這一切都無意義了。
塔塔娜等待著,等著季米特裡注意到她,然後打斷她與格利高裡的跳舞。但他沒有朝這邊過來,他已看到她,只是朝她點點頭,然後就和德西科夫王子和其它一些人閒談。
這個舞曲一結束,塔塔娜湊近她的舞伴,小聲說:「格利高裡,你帶我到他那裡去。」
「公主,你的要求似乎太過份了。」格利高裡掩飾不住自己的失望。「我可不想坦然地失敗。」
「格利高裡,我想你會對我說的話感到高興的。」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焦急的神情,臉上泛起的紅暈,還有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是如此可愛。他一開始只想把她從亞歷山德羅夫手中搶過來,可不知不覺地卻愛上了她。她對他的情敵會說些什麼而讓他高興?或者她只是利用他?他得知道結果。
格利高裡輕輕地點點頭,帶著她走到那群人當中,那些人一看到她都走開了,只剩下亞歷山德羅夫最親密的朋友,德西科夫,他站在那裡,笑著,一點也不想掩飾自己對他倆這會重聚的興趣。
「米特,看到你真高興。」塔塔娜笑著說。
「塔塔娜,你還像以前那樣可愛!」季米特裡回答,說完輕輕地在她手背吻了一下。
她期待著,期待著他作出進一步舉動,說些什麼,說他還想娶她。但他什麼也沒說,沒有向她道歉不早些找她,沒有說他想她,也沒有說見到她很高興,什麼也沒有。她別無選擇。
「我想你認識格利高裡伯爵,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季米特裡重複了一遍,眉毛微微往上一挑。
塔塔娜向格利高裡身邊移了移,格利高裡會意地把手摟在她的腰間,以確證這一驚人的消息。「是的,我希望你不會太失望。你突然離開,只是簡單地說了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會怎麼想?一個女人不能等一輩子。」
季米特裡差點嗆著,但他不想羞辱這位小姐。「那麼我祝福你們。」
他向格利高裡伸出手,在這種情形下,這一舉動是非常有紳士風度的,但格利高裡還是忍不住說,「太糟了,亞歷山德羅夫。最優秀的人贏了,嘿?」
「如果你這樣認為,裡塞克。」
就是這樣,塔塔娜意識到了。沒有憤怒,沒有忌妒。她做對了。他不會再求她嫁給他。在他回俄國之前,她就已經失去了他。但她這樣做,沒人會認為她是傻瓜。她阻止了這種事情發生,雖然她把自己許配給一個她並不愛的人。但以後她還可以再擺脫這個承諾。
「我很高興你能理解。米特。」塔塔娜說完最後這句話,就拉著格利高裡離開了。
「你知道你能阻止它?」凡西裡在季米特裡旁邊說,語氣中憤憤不平。
「你這樣認為?」
「算了嗎,米特,她就站在那裡,等待著你對她有所愛的表示。你也知道就在那刻之前,她還未接受那個傢伙的求婚。你看他臉上的驚訝,這對你對他都是驚人的消息。」
「是的。」
凡西裡抓住季米特裡,轉過他的身體,這樣他們面對面。「我不相信,你解脫了,是嗎?」
「確實,我覺得肩上輕了很多。」季米特裡笑著說。
「我不能相信,」凡西裡不停地說。「六個月前,你還對我說,她就是你要娶的女人,明年就會有個繼承人。你說過一切都阻止不了。你作了各種努力追求她,只是她沒有立刻給你答覆,你就非常生氣。事實上,你對她的猶豫不決一直悶悶不樂。我說錯了嗎?」
「你沒必要分析下去,凡西亞。」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她甩了你?你難道不敢說跟那個女人有關。
婚姻與愛情無關。塔塔娜是最合適的人選。你不必愛她,噢,天哪!她是俄國最美的女人。她即使頭上有個包也十分可人。她的家族也無可挑剔。她是你的最佳人選,你姑姑也這樣認為。「
「夠了,凡西亞。你說得好像你剛剛失去她。」
「好吧,該死的。如果你真的要結婚,就找個最好的。我想這也是你的意願。還是你不再迫切需要結婚生子?你聽說米沙的事了嗎,或許——」
「別跟我說你對不可能的事還抱有希望。米沙死了,凡西亞。太久了,沒有希望了。
一切都沒變,我還需要一個妻子,但不是現在這個。實話對你說,我這次沒有立刻繼續我對塔塔娜的追求,是因為我覺得不想再從頭開始。幾個月來,她一直迴避、拖延,每次跳舞,她都讓我乾等,我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做,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但——」
「凡西亞!如果你覺得她這麼好,那你就娶了她。就我來說,我不想被一個不知自己在想什麼的女人束縛。我已發現率直是多麼令人愉快。」
「又是你那個英國女人?」凡西裡哼哼不停,然後歎了口氣,「你不是想——」
「不,我還沒有失去理智,雖然我不介意受她束縛。」季米特裡笑了,歎口氣。
「還有許多適合我的女人,我要找個會毫不猶豫地答覆我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快速地解決這件事。有什麼建議嗎?」
「我敢肯定沒有一個你挑不出毛病的女人。」
「娜塔裡亞或許能推薦些人,她是個很好的媒人。」
「那太好了,情婦選妻了。」凡西裡乾澀地說。
「我想這個主意絕妙。」季米特裡哈哈大笑。「畢竟,娜塔裡亞瞭解我的喜惡,她不會給我介紹一個無法相處的女人。她能讓這個任務更簡單些。」
「你甚至不知道她這個時候在哪兒。」凡西裡指出。
「我會找到她。凡西亞,說實話我希望能快些解決這個問題,但我不那麼急。我現在還有其它事情要做。」
季米特裡回到家裡,又有一封信。這封信來自他的妹妹,不是很令人愉快。
米特,你快點來實行你的諾言,我遇到了我想嫁的男人。
安娜斯塔西亞什麼承諾?他從未保證這麼快就同意她的婚事。如果他不同意,那個小女孩也會找個機會嫁人。她為什麼這麼急?
該死的,他剛以為安排好一切,在送走凱瑟琳之前有更多的時間和她在一起。他越想,就越希望有足夠的理由留住凱瑟琳。他現在已找到不必追求別的女人的理由,為什麼不想想阻止凱瑟琳在自己生活中消失的理由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4:23
第34章
「小姐?」瑪露莎把頭伸進房間。「王子終於來信了。我們馬上起程,到城裡與他會合。」
「莫斯科?」
「不,聖?彼得堡。」
「進來,瑪露莎,快把門關上,你讓風進來了。」凱瑟琳說著,把披肩往肩頭拉了拉,「現在,為什麼去聖?彼得堡?我還認為季米特裡在莫斯科。」
「不,已離開一段時間了。他去了奧地利辦事,剛剛回來。」
很奇怪,凱瑟琳想。為什麼告訴她他離開這個國家?為什麼告訴她一切?他把她扔在這裡幾個月,已完全忘了她。
「沙皇回來了嗎?所以我們去聖?彼得堡嗎?」
「我不知道,小姐。信上就說我們得趕快。」
「為什麼?瑪露莎,我必須知道為什麼。」凱瑟琳生氣地說。
「我想要是沙皇回來了,王子打算送你回家,就得趕快,否則內娃河結冰,港口就要封閉了。」
「哦。」凱瑟琳身體向後一靠,「我們是得趕緊。」她輕輕地加了一句。
她在想什麼?鼓起肚子回家,沒有丈夫。她無話可說。她不能告訴自己的父親。消失了半年後,再帶回來一個更不好的醜聞?不,絕對不能。
她想等季米特裡回來告訴他她的情況。她想過要他同她結婚。但她已三個月沒看到他了。夏天很快過去,秋天也結束了。她不想在俄國過冬,但也不想沒有丈夫回家。如果季米特裡以為他在船上玩弄了她,然後就想甩了她,那他一定瘋了。
「很好,瑪露莎。我明天就動身,」凱瑟琳說,「但不必太急,我不乘太快的馬車。
謝謝你,你就對你的丈夫這樣說。「
「那麼我們就不能像來時那樣快地回去,小姐,因為黑夜變長了。」
「那沒辦法,但我喜歡白天趕路,一天不超過二十到二十五英里。我要保證行程舒適。」
「那就要兩倍的時間。」
「瑪露莎,我不想再多說什麼。河流還要過幾天才能結冰。」她當然希望河流能不結冰,這樣她就能拖延到達聖?彼得堡的時間,確保她的孩子不會太受顛簸。
季米特裡接到伏來德米的報告大發脾氣。凱瑟琳堅持慢慢行路。他們或許一星期都到不了。該死的,他沒料到事情會這樣。
他想因為氣候的關係把她留在俄國從一開始起就有不足之處,主要是他得面對她幾個月,等冬天來臨。他知道一旦夏天過去,她會不斷要求知道離開的時間,因此他不得不迴避她,迴避她的問題,度過秋天,希望今年的冬天早些到。
在聖?彼得堡的等待是漫長、乏味的,特別是那裡的秋天又冷又濕。他甚至用不著幫他妹妹操辦婚事,因為他一到那裡,他的妹妹就說那個年輕人不行,她不願嫁給他。
季米特裡只能處理一些日常事務,到後來他乾脆專注於凱瑟琳送來的帳本上,發現不止四個工廠瀕臨倒閉,而是五個,還要拜訪幾個朋友,但大多數都在夏秋兩季離開這個城市,要到冬天才回來。娜塔裡亞上星期來過,保證幫他找一個合適的新娘,雖然他本人並不願去想這件事。
這段時間最令人惱火、沮喪的是他有意避開凱瑟琳,他從未缺過女人,而且也沒這個必要。他走到哪裡都有女人向他示意,但她們不是凱瑟琳。他還念念不忘那個英國女人,沒有人能取代她。
內娃河上一開始結冰,季米特裡就派人去接她。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她怎麼樣?有意拖延時間,她總是這樣蔑視他,激怒他。伏來德米說得沒錯,她完全恢復了平時的對立。但那總比上次他們分手時她對他沉默的輕蔑態度好,什麼都比她保持沉默好。
季米特裡等待著,抓緊時間想著不讓凱瑟琳離開俄國的借口。她一定會發火,但他希望沒過多久她就會接受這一不可避免的事實。
當六天後馬車行駛在聖?彼得堡一百英尺寬的街道上,凱瑟琳也在想同樣的事。季米特裡一定很生氣,她誤了船。她已經得出結論,只要攻擊他其它的弱點,他一定會平息怒氣的。她有一肚子委屈,但跟她現在的狀況和所需比起來是無足輕重的,只不過她現在可以用事作為武器。
聖?彼得堡的寬闊對一個習慣於倫敦擁擠的人來說是大開眼界。這次凱瑟琳終於清楚地看到俄國的真正面目。
在這座莊嚴的城市裡一切都很有紀念意義。冬宮,俄國四百多個房間的大門,最引人注目的,還有其它許多宮殿和龐大的建築物,眾多廣場。城市的主要街道長約三英里,有許多商店和餐館。她看了一眼彼得和保羅城堡,在這裡彼得大帝把自己的親生兒子處死。
凱瑟琳對露天集市最感興趣,她暫時忘卻了最終的目標。大堆冰凍的動物從全國各地由雪橇運到這裡。各種冰凍劑都是用來保護牛、羊、豬、黃油、雞蛋、魚的新鮮。
留著小鬍子的商人穿著灰色長袍,站在妻子旁邊。那些女人們穿著錦緞外衣,戴著頭巾,一直下來幾乎要拖到地上。凱瑟琳辨別得出俄國的不同民族。
這裡,家庭主婦們推著雪橇採購,街頭藝人身穿長衫,頭戴皮帽演奏著曲子,小販們叫喊聲,精製麵粉做成的麵包散發出陣陣香味,吸引著路人。
這是凱瑟琳見到的另外一部份俄國——這裡的人們,差別,多種文化的混合。凱瑟琳想讓季米特裡帶她來這裡,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看看,而不是慢慢地駕著馬車經過,但她馬上想起了她將去的地方。
她認得出季米特裡的宮殿,但沒必要試圖去認。因為他已站在台階上,馬車一到,他就打開門,探身去接她的手。
在他們旅程快接近這座城市時,凱瑟琳極其緊張。畢竟她上次對季米特裡非常的不客氣,拒絕聽他講話,讓自己的傷心毫無約束地發展成為最壞的脾氣。現在她的緊張使她的自我保護更強了,她不是被他穿著制服時的光芒所驚懾而是她不再想著自己,她的感覺或許已被吸引,但她的思想已作好了爭吵的準備。
他拉起她,把她放到地上。「歡迎來聖?彼得堡。」
「我以前來過了,季米特裡。」
「是的,但只是很短的時間。」
「對,被人匆匆地帶過一個地方,根本沒有時間欣賞,雖然我到來很慢,但比我離開愉快得多。」
「我是否也該為那事道歉嗎?」
「哦?你不是要告訴我你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當然不會是你。」
「凱特,如果你想把我切成碎片,至少等我們進去後。你難道沒注意又開始下雪了嗎?」
她怎麼沒有注意到,一片片白色的雪花落在他臉上融化,他為什麼不為她姍姍來遲而大發雷霆?他似乎盡力在裝出愉快,而她卻一直期待著最壞的來臨。難道河流沒有結冰嗎?她到得太早了嗎?
「當然,季米特裡,你帶路。我由你處置,如往常一樣。」
季米特裡的心不禁顫抖一下。凱瑟琳的心情比他想像的更糟。他還沒有告訴她不能回去的事。如果她得知自己新的狀況,她會怎麼想?
他扶著她走上台階。兩扇大的雙層門在他們走近時自動開了,然後又立刻關上。過了一會兒又打開,讓伏來德米和其它人搬行李進來,又馬上關上。門的開閉,似乎無手就可以行動,以前確實惹惱過凱瑟琳,倒不是因為冷空氣進入,因為役僕手腳靈活,已把冷氣流的進入減至最小限度。
凱瑟琳習慣了諾威?多米克的安靜優雅,對季米特裡的城市住宅有些驚奇。錚亮的鑲木地板,寬大的大理石台階鋪著厚厚的地毯,鑲框的圖畫,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於大房間正中央,這裡只是入口廳。
凱瑟琳沒有說話,季米特裡帶著她進了另外一個大房間——廳,到處都是大理石,櫻桃木傢俱,沙發、椅子用絲綢、天鵝絨裝飾,和波斯地毯交相輝映。
爐子裡生起一團火,溫暖著整個屋子。凱瑟琳坐在一個只容得下一個人的沙發上,季米特裡已注意到這個防衛性的舉動。坐穩後,她把瑪露莎借給她的披肩解下來放在椅子背上。季米特裡在英國給她買的衣服根本不適合俄國的冬天,這一點很快得到證明,季米特裡叫人定做她的冬裝,快完成了。她的行李一打開,傭人就拿著一件衣服去裁縫那裡按照她的尺寸作適當修改。
「你想喝杯白蘭地暖暖身子嗎?」季米特裡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問道。
「那也是俄羅斯治百病的藥嗎?」
「這裡伏特加更受歡迎。」
「我嘗過你的伏特加,謝謝,不是很喜歡。如果你不介意,我還是喝茶。」
季米特裡揮揮手,凱瑟琳瞥見其中一名役僕離開了房間。
「真好,」她幽幽地說。「我現在終於有了個傭人,太晚了,你難道不認為。」
季米特裡又揮揮手,門關上了,屋子裡只有他們兩人,「僕人們都是礙手礙腳,一會兒你就看不到他們了。」
「顯然我在這裡的時間不夠長。」凱瑟琳展開話題,但很快又退縮了。「那麼,季米特裡,你好嗎?」
「我很想你,凱特。」
她並不想兩人的交談朝這個方向轉換。「你失蹤了三個月,我會相信嗎?」
「我有事——」
「是的,在奧地利,」她打斷他。「我是你派人接我之後才知道的。在此之前,我還以為你死了,」上帝,她對他長久的離開,反感之情溢於言表。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也多麼想他。
茶端了上來,很明顯事先準備好的。凱瑟琳因此而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傭人端上白蘭地放在季米特裡面前,但他沒碰。
凱瑟琳稍微平靜一點,喝著茶,季米特裡意識到自己該跟她談談正事了,他希望最壞的事快點過去。
「你是對的,」他溫和地說,「我去奧地利之前該托人傳話給你。但正如我先前說的,我有太多該道歉的事。我本該早些離開奧地利,但處理那些事務比我預期的時間長……凱特,對不起,港口已經封鎖了,要等明年春天才能通航。」
「那麼我不得回家了?」
他希望她會說整個國家沒有封鎖,確實也沒有。季米特裡已準備好更多的謊言,說服她僅有的幾個通航港口不能用。但凱瑟琳只問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難過?」他問。
凱瑟琳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當然難過,但來這裡的路上開始下雪,我就猜想事情會這樣。這幾天來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季米特裡非常高興她居然已決定留下來,差點笑了出來,「當然南方有幾個港口通航,但這個時候去那兒連一個習慣了這兒氣候的俄國人也夠嗆。」
「那對我更不用說了。」凱瑟琳很快回答。「我來這兒就凍殭了。」
「我也不建議走那條路,」季米特裡說。「西面有條路可以去法國。」他沒有提到沿海的附近港口,他也不希望她想到。「但是這條路也不適合冬天旅行。」
「我想也是,」凱瑟琳回答,「我的意思是,如果拿破侖的不敗軍隊會敗在俄國寒冬手裡,我還有什麼機會?那麼我該怎麼辦?」
「這是我的錯——畢竟,我向你保證過在河流結冰前送你回英國——現在我只能希望你能接受我的盛情,等到明年河流融化。」
「在同個地方,還是一個囚犯?」她問道。
「不,小東西。你可以自由進去,做你喜歡的事。你是我的客人。」
「那麼,我想我別無選擇,只能接受了,」她說著,歎了口氣。「如果我不再受到監視,你難道不擔心我會向第一個遇見的人說你綁架了我?」
季米特裡怔住了。確實,這太容易了。這麼長時間來他一直盤算著自己的計劃,想像著她的反應,她這麼快接受並不是他意料中的事。但他也不必為將來歎息。
他笑了。「你難道不認為這是個很浪漫的故事?」
凱瑟琳臉紅了。季米特裡看著她臉上泛起紅暈,回憶起以往幾次她也是這樣的情形,那時她很接受他。他情不自禁,忘卻了這次慢慢進攻的決定,立刻走近她,讓凱瑟琳覺得自己坐在小椅子上的保護策略也受到威脅。他扶著她,自己坐下來,然後溫柔地把她拉到自己膝上。
「季米特裡!」
「噓,你還不知道我想幹什麼就反對。」
「你從來想不出什麼好事。」她反駁。
「你看我們多麼般配,小東西?你非常瞭解我。」
他在開她玩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他的擁抱卻沒有虛假,如此堅定和親密,一手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搭在她膝蓋上,大膽地撫摸她的臀部。一股暖流湧遍全身,幾個月來她從未感到如些敏感。他總是能讓她有這種感受,而且純粹是生理上的激情。
「你最好讓我起來,季米特裡。」
「為什麼?」
「僕人們會進來,」她怯怯地說。
「如果那是你拒絕的唯一理由,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沒有人會冒死進來。」
「認真一點。」
「我是認真的,小東西,很認真。這裡沒人會打擾我們,那麼再想個理由。哦,最好不,讓我抱你一會兒。」天哪!他屏住呼吸。「別亂動,凱特!」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嗎?」
他呻吟著,把她放在不很關鍵的位置。「如果你願意,你就會關心。」
「季米特裡!」
「原諒我。」看到她臉上又泛起光彩,他笑了。「我很粗魯,是嗎?但只要你在身邊,我就不能清楚地思考,現在也不例外。你為什麼看上去這麼驚訝?你不會認為我這幾個月離開你就不再要你了嗎?」
「事實上——」
季米特裡一刻也無法控制。她讓他抱了這麼久,給了他十分的勇氣,他想脫去她的衣服。他吻她,強烈地、徹底地,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的事是不可避免。他的手向上移,撫摸她的胸部,馬上感覺到衣服下的小點硬了起來。
她在他嘴中呻吟著。上帝,她想念他,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手讓她發熱的情形,想念他的雙眼激起她的情慾,還有他那美妙、堅實、激盪人心的身體,想著它將做出的事。再次拒絕已毫無意義了,她喜歡與他做愛。現在就要。
「季米——季米——季米特裡!讓我喘口氣。」
「不,這次不行。」
他繼續瘋狂地吻她,凱瑟琳覺得全身有股暖流,她非常高興地意識到這個強大、有力的男人也會害怕她阻止他。她輕輕地捧起他的臉,向後推,笑看著他。
「把我抱到沙發上去,季米特裡。」
「沙發?」
「現在這把椅子有點不方便,你難道不這樣認為?」
他突然明白了,臉上掠過驚訝和開心的表情,凱瑟琳差點叫了出來。季米特裡迅速站起來,凱瑟琳以為自己會掉到地上,但沒有。她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天鵝絨沙發上,和任何床一樣舒適。
他跪在她身邊,解開自己上衣的紐扣,突然停頓了一下。「你肯定,凱特——不,不,別回答。」
她還沒回答他就吻住了她的嘴,但是她用手摟住他的脖子,毫無保留地讓他吻著,已經給了季米特裡最好的回答。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需藥物的激起。季米特裡已做了一切。他就是她愛的男人,是未出世孩子的父親,是她將要嫁的丈夫。至於細節問題,以後可以從長計議。她有充份的時間,現在是他倆重逢的時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4:37
第35章
雪花在窗外飄揚,屋內火爐中生著火,大客廳特別溫馨,特別是沙發正對著火爐,能直接吸收熱量。已是傍晚時分,房子裡關門聲,遠處拘叫聲,馬車經過聲。近處只有火的爆裂聲和季米特裡的心跳。
凱瑟琳不願破壞這一刻的溫情。她半躺在沙發邊緣,半躺在季米特裡懷裡。沙發不大,但她絲毫沒有會落下去的感覺。季米特裡的手臂緊緊地摟住她,又溫暖,又安全。
此刻,他拿起她隨意放在胸口上的手,吻著每個手指,他還咬著、吮吸每個指頭,奇妙的感受。凱瑟琳只是半睜著雙眼看著他,陶醉在他的舌頭、嘴唇在她敏感的指尖上所產生的感覺。
「如果你再不停止,我又要對你做愛了。」季米特裡沙啞的聲音使她驚訝。
「我?我在做什麼?」
「用你那雙迷人的眼睛這樣看著我。你知道,那足夠引起我的慾望。」
「胡說,」凱瑟琳鎮道,她禁不住笑了。「那你在做什麼?如果你不停止——」她也發出同樣的警告——「我不得不——」
「你保證?」
凱瑟琳大笑。「你無可救藥了。」
「這幾個月來我約束自己不享受這種快樂,你會怎麼想?」
「為什麼我要相信?」凱瑟琳有點驚訝地說。
「因為這是真的……這幾個小時我已向你證明我的需要有多強烈,是嗎?你還要我再證明給你看嗎?」
「季米特裡!」他滾到她身上。她發現他沒有在說笑,他進入她的身體,又快又深。
「季米特裡!」凱瑟琳歎了口氣,仰起頭去吻季米特裡。
當凱瑟琳的呼吸均勻些,她正要評論季米特裡的不滿足,卻被季米特裡止住了。
「我為你發瘋,女人。」
「你又誇張了,」她笑道。「我還記得有兩次你精力很足。」
他驚訝地看著她。「你很喜歡?」
「那時候,當然,但並不是說沒有那種感覺我就不行了。我喜歡能自由選擇。」
他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話。她居然提起下藥的事,而沒有一絲怒氣。她已原諒了他,同時也承認這次她是自願的。
上帝,他曾多少次期待著她能作出承認。「你知道你讓我有多開心,凱特?」
這次輪到凱瑟琳吃驚了,他說得很認真。「是嗎?」
「長久以來我一直想這樣摟著你,吻你。我強烈地盼望著能撫摸你,愛你。這裡就是你的歸宿,凱特,在我的懷裡。我將盡力說服你永遠留在俄國。我會作出一切讓你相信你屬於我。」
「那……那是求婚嗎?」凱瑟琳猶豫地問,似信非信。
「我要你永遠跟我在一起。」
「那是向我求婚嗎,季米特裡?」她更堅定地問。
該死的!「凱特,你知道我不能娶你,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凱瑟琳怔住了,覺得自己的血液在凝固。她在這種親密的氣氛中發火,只會對她不利。
「讓我起來,季米特裡。」
「凱特,請——」
「該死的,讓我起來!」
她用力推,從下面爬出來,然後坐直身子。她的頭髮一甩拂過他的臉。她現在最不願顧及的就是她赤身裸體。
「我希望我的孩子有個父親。」她猛地冒出這句話。
「我會保護你的孩子。」
「那不一樣,你知道。我可以作你的情婦,卻不能作你的妻子,你知道那對我有多侮辱。」
「侮辱?不,我對妻子毫不關心,她只是為我生個繼承人,履行我的義務,你,我很喜歡。我希望你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
她瞪著他,但她的怒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上帝,他總是知道該怎麼說,去安慰她的心。她愛他,他要的也正是她想要的東西。成為他生命的一部份。他對妻子的冷漠……
她憐憫他的妻子——如果那個女人不是她,她不會放棄。離明年春天還有五個月時間,她會讓他覺得她是不可缺少的,讓他更喜歡她,更愛她,以至無視世俗的觀念王子不能娶一個普通女子,如果他是這麼想。以後他發現她和他平等,他一定會十分驚訝。
她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頰,他一把抓住,親吻手掌。「對不起。」她溫柔地說。
「我忘了你還有義務必須履行,但當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我就打算結婚。如果不是你,就是別人。」
「不。」
「不?」
「不!」他堅定地說,把她抱得更緊了。「你不能結婚,永遠。」
凱瑟琳對他瘋狂的佔有慾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笑笑,很高興自己沒有告訴他她已經懷孕的事。他不久就會看出來。那時候,讓他去想她說過的話。她會有個丈夫。很好的威脅,但他當然不會知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5:02
第36章
舞裙非常精緻,與凱瑟琳以前為自己挑選的都不一樣,深黑色,泛著青綠色光澤的緞子,白色絲帶插入緊身胸衣,許許多多珍珠鑲嵌在鈴狀裙上,領子在雙肩正中緊緊束起,袖子上點綴著絲邊。這不是凱瑟琳,她覺得穿著這身衣服自己就像公主。
她的頭髮中分,以最流行的髮型束在兩邊,上面還掛著許多珍珠飾品。每個附件應有盡有:白色的長手套,緞子鞋也泛著同樣的青綠色光,白色絲帶掛在手腕上。季米特裡早早進來遞給她一個珠寶盒,有珍珠鑽石項鏈、耳鐶,她現在戴的戒指,還有其它許多飾品,他說她可以選擇。季米特裡說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還有她的冬裝。今天,幾件外衣和舞裙一起送到,還有一些馬上送來。
他對待她就像她是他情婦一樣,但她不因此感到難過。過不了多久,季米特裡為她定做的衣服就會不合身了。她會感到非常有趣。他會怎麼對她。她在全身鏡前轉了個身,特別看了看自己的腰圍,還是像從前那樣纖細。她很幸運,因為她有身孕三個半月之久了。只是胸部有點鼓,但一般看不出,季米特裡也不會因此而預感到他說過將會疼愛的第一個孩子將出世了。
「哦,我的王子,你一定會大吃一驚,你很快就會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情會有如此急劇的改變。」
如果她在英國家裡,她對自己的處境絕不會如此樂觀。那又是另外一種經歷了,但只要在這裡,她為什麼不能縱情享受?畢竟,她不必再擔心懷孕的事。
凱瑟琳暗暗笑了,最後掃了一眼她的新臥室。她得到了應屬女主人的房間,房間每個方面都十分豪華,但昨晚她沒睡在這裡。她笑得更開心了,她懷疑今晚是否還會睡在這裡。
整個晚上跟季米特裡在一起,就像在天堂裡一樣。睡在他的臂彎,醒來發現他仍在自己身邊。每次她惺忪地睜開眼總會看到他迷人的笑容,然後就是親吻,接下去……她不再懷疑自己作出的選擇。她很幸福,這是現在最要緊的。
他在樓下等她,拿著白緞鑲邊的白色斗篷,被在她肩上,然後再遞上相配的白色手套。
「你太寵我了,季米特裡。」
「那就對了,小東西,」他認真地回答,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欣賞的眼神更加深沉。
他今天穿著另外一套制服,光芒四射。白色的夾克,肩頭披著金章,金色鑲邊的衣領。他戴勳章只是為了吸引凱瑟琳。但自己卻被凱瑟琳深深地吸引住了,從扶她上了馬車,一直到穿過幾個街區抵達燕會,他的視線一刻也無法離開她。
她如此精緻,他想起安娜斯塔西亞畫的肖像,現在掛在他書房裡,每次看到它,他總有那麼一些不自在。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女人是傭人、演員。如果他第一次遇見她時她就是這樣打扮,他對她的社會地位不會有現在這樣的觀念,他或許會認為只是衣服和環境才使他相信,她不是自稱的那種人。如果他錯了呢?他的心裡突然升起一股遺憾之情。
不,他不可能錯。但第一次就帶凱瑟琳去這樣隆重的場合似乎並不很好。
他想讓她開心,衒耀她,就像凡西裡說的,把她當作一位女士,而不是一直藏在家裡。但突然他害怕與人分享她,他要把她鎖在家裡自己獨享。
「我想你會把我介紹給別人,季米特裡。那麼告訴我,我是誰呢?」
她看出他的想法?「你說過你是誰——凱瑟琳?聖約翰。」
「確切說,我不是這樣稱呼自己的。但如果你執意要這樣介紹我,我也不反對。」
她在嘲弄他。她為什麼就自己的身份嘲弄他?「凱特,你肯定一定要去嗎?」
「不去衒耀一番這條裙子?我已經很久沒有參加舞會了。我當然想去。」
她又談起她那不真實的生活,但她說得那樣自然,幾乎不加思索。他還沒下定決心該讓她失望帶她回家還是抱最好的希望,馬車已停下來。他知道凱瑟琳的坦率,今晚一定會踩別人的腳趾,如果她在這裡發脾氣怎麼辦?
「你知道怎樣……我的意思是,你不會引起——」
「你擔心什麼,季米特裡?」凱瑟琳意識到困擾季米特裡的事,突然笑了。
「沒什麼,」他閃爍其辭,扶她下了馬車,「來,我可不想你在這裡感冒。」
他帶著她進了一幢大廈,隨手把他們的皮衣交給一名侍從,然後上了台階到樓上的舞廳。這裡的主人首先到門口歡迎他們,季米特裡向他們介紹了凱瑟琳?聖約翰。
凱瑟琳往四週一瞧,房間非常大,確實是個舞廳,而不是幾個房間改成一個。幾個水晶吊燈發出令人目眩的光芒,照耀在價值百萬盧比的珠寶上。二百多位客人中,一半在跳舞,其它的人聚在房間各個角落交談,或在休息台之間踱來踱去。
傭人端著盤子送上飲料,凱瑟琳拒絕了。季米特裡拿起一杯,一飲而盡,然後把空酒杯放回盤子。凱瑟琳禁不住笑了。
「緊張,季米特裡?」
「我能緊張什麼?」
「哦,我不知道。或許我會在你朋友中讓你尷尬。畢竟,一個農民怎麼知道在這種場合下應付自如?雖然穿著漂亮的舞裙,但她終究還是個農民,是嗎?」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的心情。她並沒有生氣,她的表情充滿幽默。
「米特,怎麼不告訴我你今晚也參加這次燕會?我可以——哦,我打擾你們了嗎?」
「不,凡西亞,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季米特裡輕鬆地回答。「凱瑟琳,我可以介紹一下凡西裡?達西科夫王子嗎?」
「凱瑟琳?」凡西裡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突然他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季米特裡。「不是那個凱瑟琳!但我在想……我指的是……」看到季米特裡皺皺眉,他停住了。
「你錯了,達西科夫王子。」凱瑟琳有意說。「讓我猜猜。既然季米特裡向你提起過我,你一定期望看到更漂亮的女人,但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美女,我的先生越多越令人遺憾,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你一樣為季米特裡對我的興趣而驚訝。」
「凱特,你讓我的朋友在這裡一言不發。他還不知道你在開他玩笑。」
「胡說,季米特裡。他知道我在開玩笑,他只是覺得一眼便輕視我而感到尷尬。」
「我再不會犯這種錯誤,親愛的女士,我保證!」凡西裡向她強調。
凱瑟琳禁不住開心大笑,凡西裡被她的笑聲感染,季米特裡也被這愉快的聲音深深吸引。他愛聽她大笑,她的笑聲總是讓他覺得溫暖,雖然現在不很合適。
他拉緊她,手臂摟在她的腰間,嘶啞著說:「你再這樣,我又會處於尷尬境地——跟你在一起,總希望身邊有張床。」
她抬頭看季米特裡,十分吃驚。他居然非常認真。凱瑟琳臉紅了,季米特裡不由地彎下身去吻她,也不在意他倆的處境和周圍的人們。凡西裡制止了他們:「米特,為了不讓你變成愛情傻瓜,我想請這位小姐跳個舞,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季米特裡嚴肅地說。
「但我無所謂,」凱瑟琳說著掙脫季米特裡的懷抱,朝凡西裡熱情地笑笑。「但達西科夫王子,我得提醒你,有人說我根本不會跳舞,你願意冒被踩腳的危險來證明這件事嗎?」
「非常願意。」
還沒等季米特裡來得及反對,凡西裡就拉著凱瑟琳進了舞廳。他盯著他倆的背影,心裡十分光火,但他盡力克制住自己不跟著凱瑟琳把她拉回來。他一直提醒自己,現在與凱瑟琳跳舞的是他的朋友凡西裡。他知道季米特裡對凱瑟琳的感覺,不會對她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但他不願看到其它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即使是他的朋友。
十分鐘後,凡西裡單獨回來,季米特裡見此大發雷霆:「你到底什麼意思,把她讓給亞歷山大?」
「沒辦法,米特,」凡西裡吃驚地說:「你看到我們還沒離開舞廳他就截住了我們。
她同意,我還能怎麼的?「
「你本可以讓他離開。」
「他沒有惡意,而且——」季米特裡開始往舞廳走去凡西裡馬上把他拉回來。「你瘋了?就因為她跳舞、作樂,你就大喊大叫?上帝啊,米特,你到底怎麼啦?」
季米特裡呆呆地看著凡西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氣。「你是對的。我——」他抱歉地笑笑。
「你還沒得到她?」
「怎麼啦?你以為得到以後就會失去激情了嗎?我可以保證不會。」
「那麼我的朋友,你現在需要分散注意力。娜塔利亞今天也在這裡。」
「我沒有興趣。」
「不,你這個傻瓜,我當然知道,」凡西裡不耐煩地說。「但她最近向我透露,她已縮小交往圈子,為你贏個好名聲。她才是你最理想的未來新娘。還記得你叫她——」
「忘了吧,」季米特裡粗暴地打斷。「我不打算結婚。」
「什麼?」
「你聽到了。如果我不能娶凱瑟琳,我就不結婚了。」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凡西裡反駁道。「那麼你需要的繼承人怎麼辦?」
「沒有妻子,我完全可以收養凱瑟琳的任何一個孩子。」
「你是認真的?」
「安靜點,」季米特裡輕輕說。「亞歷山大把她帶回來了。」
以後的時間裡,季米特裡的視線就再沒有離開她,她熱愛其間的每一分鐘。他不停地和她跳舞,嘲笑她踩了他的腳。事實上,她一次也沒有。他如此幽默,她覺得這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直到他把她交給凡西裡照顧,他去拿些飲料。凡西裡很快被一個膽大的女人纏住,這個女人從不接受「不」字,她硬拉著凡西裡進了舞池。要是凡西裡在,他就不會讓凱瑟琳呆在那群閒聊人當中。那些人也不管她是否聽得見,她本該自己離開,但一開始她就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住了,她聽到:「但我告訴你,安娜,她是英國人,是他母親那邊的一個親戚。否則為什麼米特對她如此照顧入微?」
「當然是為了讓塔塔娜妒忌,你沒看見她和未婚夫一起進來嗎?」
「胡說。如果他想讓塔塔娜吃醋,他該和娜塔利亞在一起。畢竟,塔塔娜知道她是米特的情人。在塔塔娜公主選擇了裡塞克勳爵後,他又開始去看望娜塔利亞了。你聽說了沒有,他對此事非常生氣?」
「不是生氣,安娜。這個可憐的男人沮喪之極,逕直跑到聖?彼得堡去了,最近三個月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
「那麼,他今晚一定已不再傷心。」
「當然,他不想塔塔娜知道他有多傷心。她中斷他倆的關係,還把未婚夫介紹給他,而且那次米特是專門到莫斯科繼續他們的戀情。」
「那麼你認為他還愛她?」
「你不這樣認為?看著她,站在樂隊旁,哪個男人會不愛她?」
凱瑟琳也禁不住回頭去看塔塔娜。但她很快轉身走開,直到聽不到那些人的談話。
但她的心中不是滋味,塔塔娜是她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季米特裡還愛她嗎?他怎麼會不?
「他利用了你,凱瑟琳,騙你說他到國外去了。為什麼?他為公主的事傷心,甚至忘了及時送你回家?他為什麼要和你糾纏不清?你無法與塔塔娜相比,他為什麼還這麼要你?」
「凱瑟琳女士?」
她幾乎沒有轉身。很久沒人這樣稱呼她了。但她還是回過頭,因為她辨出了這個聲音。她心裡輕輕叫了一聲,眼角餘光看到季米特裡回來了。但他突然在幾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臉變得煞白,他聽到這個男人稱凱瑟琳「女士」。她現在無暇顧及他,必須先應付大使——她父親的好朋友。上帝,她怎麼沒想到有可能會在這裡碰到他呢。
「太出乎意料了,伯爵——」
「你當然驚訝。我剛剛看到你跳舞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說『不』,那不可能是小凱瑟琳,但真的是你,你在俄國幹什麼?」
「這是個複雜的故事。」她逃避地回答,馬上轉換話題。「你最近沒有收到我父親的信嗎?」
「我收到了,也不介意告訴你——」
「他提到我妹妹——婚姻了嗎?」
這次凱瑟琳盡力轉移他的注意力。
「伊利莎白女士與塞默爾勳爵私奔,還記得他嗎?這個小伙子不錯,但伯爵很生氣,直到他最終發現他得到的關於這個年輕人的消息都是錯誤的。」
「什麼!」凱瑟琳差點吃驚地叫了出來。「你是說結果根本沒事?」
「什麼事?你難道什麼都不知道。你父親只是在說到你失蹤的事上提到你妹妹的婚姻,因為你倆同一天失蹤。喬治預料到他們會私奔,所以他只是以為你去作伴娘了。到那對新人兩星期後回來,他才知道不對。他們都以為你死了,我的小姐。」
凱瑟琳痛苦地哼了一聲。「我的——我的信一定沒有寄到家裡。哦,太可怕了!」
「或許你該再給你父親寫封信,」季米特裡說著,走上前來。
凱瑟琳轉過頭,看到他已徹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事實上,他現在的表情暗示了他那有名的脾氣又要爆發了。現在他到底還在生什麼氣?
「季米特裡,我的孩子。你認識凱瑟琳?聖約翰女士,我看到你們先前一起跳舞的。」
「是的,凱瑟琳女士和我以前認識。請原諒,大使,我想跟她說句話。」
他不給任何人有時間反對,就拉著凱瑟琳出了舞廳。在外面的樓梯口,凱瑟琳喘了口氣,她正要擺脫他時,卻被季米特裡狠狠地推進了馬車,然後他開口了:「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凱瑟琳女士?」
「我做了什麼?」她迷惑地喘著氣。「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告訴你我是誰。你卻自以為是,不相信我。」
「你可以讓我相信你!你可以告訴我一位伯爵的女兒衣衫檻樓獨自在街上走。」
「但我告訴過你,那些不是我的衣服,是女傭的,我告訴過你。」
「你沒有。」
「我當然說過。我喬裝改份是為了跟蹤我的妹妹,因為她要與人私奔。你看,她成功了。要不是你,我已經阻止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凱特,你什麼都沒對我說。」
「我說我告訴了你。」季米特裡還是繼續責備,凱瑟琳憤憤地罵道:「好吧,這有什麼區別?我告訴你我的名字,我的地位,還有我的許多成就。有些已得到了很好的證明,但你還是固執己見。瑪露莎說得對,你們俄國人對第一印象,總是頑固不化。」
「你說完了嗎?」
「是的,我認為我說完了。」她低聲說。
「很好,明天我們就結婚。」
「不。」
「不?」他叫了出來,「昨天你還想嫁給我,我說這不可能時你還非常生氣。」
「是的,」她反駁道,雙眼閃著晶瑩的光芒。「昨天我配不上你,今天怎麼就行了?
不,謝謝,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你。「
他別轉頭,氣憤地盯著窗外,凱瑟琳也同樣。要是她十分瞭解季米特裡的話,她就該知道季米特裡的脾氣很大程度上是對自己而不是對她。但她不知道,她只是放在心上。
他怎麼敢因此而責備她?他怎麼敢現在要娶她,而他並不愛她,只是為了滿足那種錯誤的感覺。她不願,她不需要他的憐憫。她不需要一個男人因為不得已而娶她。她有自己的尊嚴。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5:17
第37章
厚厚的積雪,一望無際,這裡似乎無人問津,沒有生氣,荒涼偏僻,把城市文明沖洗得一千二淨,這裡美得令人目眩,這一幕——白雪覆蓋的灌木叢似乎難成一座小山,光禿禿的白樺樹直衝雲霄,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安閒。
季米特裡在路邊停住了,大雪已覆蓋了整個地區,連路標也找尋不到。主人警告他不要急著外出,再多留一個晚上,等到暴風雪過去,但他拒絕了。
起初季米特裡只是想獨自離開一會兒,結果卻離開聖?彼得堡一星期。他漫無目的地逛了三天,回來途中正遇上暴風雪,只能在伯爵家裡又逗留了幾天。他急著要回家。
凱瑟琳一個人在家裡太久了,何況他是在他們爭吵的那個晚上出來的。
他還有一個原因想盡快離開伯爵家。塔塔娜一群人也來到這裡,當然包括裡塞克,他們和季米特裡一樣,也是為了躲避這場風雪。屋子裡的氣氛令人無法忍受,而且他親眼目睹了塔塔娜和裡塞克毀了婚約。季米特裡看得出那個傢伙顯然在責怪他擾了這樁美事。
在林中,槍聲響起。季米特裡的馬一驚,往後倒退了幾步。他重重地摔在半英尺厚的積雪上。等他緩過氣朝上一看,那匹受驚的馬已消失在遠處的樹林中,但他並不在意。
他蜷起身子,向身後的樹林掃視了一眼。馬上看到裡塞克,那個傢伙並不想躲藏。
季米特裡的心凍住了,因為他看到裡塞克舉起步槍正在瞄準,但猶豫了。他們四目相對,季米特裡看到那雙眼睛中的痛苦不由吸了口冷氣。裡塞克放下搶,拉起馬韁,轉身往來的路上走了。
到底什麼能讓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事?季米特裡很擔心他知道。塔塔娜,裡塞克一定以為是因為季米特裡,他才失去塔塔娜。
「你怎麼了,米特。那個人剛才要殺你,你卻站在這兒為他辯解。」他不滿地歎氣。
「唉,我現在也跟她一樣自言自語了。」
他轉身找自己的馬,路邊沒有。季米特裡又歎了口氣,這正是他需要的:在雪地上步行。他至少能走,那個傢伙雖然瞄得很準,但下手不快。他想裡塞克畢竟還有些良心。
一小時後,季米特裡找到了自己的馬,已跌了一條腿,他才改變自己的觀點。他十分惱火地懷疑裡塞克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他對這一帶很不熟悉,離開伯爵家已有幾小時,又看不到房子或村莊,天色越加黯淡,他覺得自己不但迷了路,而且有可能又趕上一場暴風雪而沒有避身之處。那樣,他就死定了。
他立即朝前行駛。他離伯爵家太遠,無法回去,只能希望能在夜晚來臨之前找到棲身之處。
不久,寒流通過他的皮手套和皮靴鑽了進來,他的四肢麻木。他的皮大衣雖然能御寒,但在黑夜來臨之時也無濟於事。幸好雪沒有下來。當最後一絲霞光消失之時,他終於找到了住處,顯然他已進入某人的地盤。他在雪中吃力地跋涉了一天,力氣用盡。
這是間荒屋,或許曾經用作倉庫,但現在已空了。季米特裡找不到一件可以生火的東西,除非他扯下牆上的硬紙板,讓冷流長驅而入。寒流還是從牆壁的裂縫一點點滲透過來,但總比沒有避處好。等明晨一到,他就出去找附近的屋子。
季米特裡蜷在一個又冷又髒的角落,大衣緊緊地裡住身體,他希望身邊就是凱瑟琳溫暖的身體——不,他最好改變願望,因為明天早上他必須醒過來。這是俄國冰天雪地的天氣帶來的惡果:一旦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5:50
第38章
凱瑟琳從雪中向他走來,熱情的,令人興奮的,她不再生他的氣,也不再指責他毀了她的一生。她愛他,只愛他。但大雪飄落,她又消失了。他看不到她,不管自己跑得多遠,不管自己叫得多響,她走了。
他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幕讓他確定自己一定是死了,或許是得了心臟病。他看到尼科萊,看到安娜斯塔西亞,然後他的眼睛盯著那個幻影。
「米沙?」
「娜斯塔亞,你看。」他笑了。「我對你說沒必要等到他恢復過來吧。」
「你也不能肯定。」安娜斯塔西亞反對說,「他完全有可能舊病復發。我知道要是我遇到幽靈,我也會的。」
「幽靈,我是?我會告訴你——」
「天哪!」季米特里長長地歎了口氣。「真是你嗎,米沙?」
「確實是我。」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麥克黑爾笑了。「好吧。我告訴你們,我那些懦弱的同伴留下我三處受傷,血染大地。或者這樣說,那些阿美尼亞人把我拖到軍營,當作靶子。」他停頓了一會,那雙藍眼睛瞇成一條線。「那個首領的女兒看了一眼這張臭名昭著的亞歷山德羅夫臉,請求父親把我送給她。」
「你還要告訴我什麼?」
「別讓他嘲弄你,米特,」尼科萊插進來說。「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必須相信他,因為他把那個阿美尼亞公主帶回家了。」
「你真的娶了她,米沙?」季米特裡試探著問。
「期望太高?」
尼科萊大笑。「他會對此非常感興趣。自從得到報告你死了,索妮亞阿姨就沒放過他。可憐的米特必須娶妻生子,否則亞歷山德羅夫家族就要絕後了。」
季米特裡罵弟弟,「你居然還很幽默,要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你肯定不會。」
「好了,你可以放鬆了。」麥克黑爾驕傲地對季米特裡說。「我不但與她結婚,她還為我生了個兒子。為此我才久久不歸,我們要等到孩子出世,她能行路才能回來。」
季米特裡確實鬆了口氣,但仍很虛弱。「既然你已解釋了你神鬼般的出現,誰能告訴我你們三人是怎麼來到這裡,我又是怎麼回事?還是我是夢中迷了路——」
「不是夢,米特。」安娜斯塔西亞坐在床邊,遞上一杯水。「你病得很重,我們都不能肯定你是否會恢復過來。」
「你又在取笑我了?」但沒有一個人笑。「多久?」
「三個星期。」
「不可能!」季米特裡大聲說。
他努力坐起來,但頭腦一陣暈眩,又重重地摔在枕頭上,他閉上眼睛。三個星期,他沒有生命。他忽然覺得壓抑。
「米特,別難過。」安娜斯塔西亞皺著眉說。「醫生說你一旦恢復知覺,必須保持安靜,慢慢恢復。」
「你的情況很糟,」尼科萊補充道。「你一直發著高燒,有幾次醒過來,看上去非常正常。我們以為你好了,但沒過多久又燒了起來。」
「是的,我告訴過你三次你怎麼到這兒,出了什麼事。」安娜斯塔西亞說。「你很清醒,提要求、下命令,難道不記得了嗎?」
「不。」季米特裡歎了口氣。「我怎麼來到這裡,你介意再對我說一遍嗎?」
「一些戰士外出追尋一個逃跑的奴僕時發現了你。他們看到你留下的腳印時,以為找到了那人,就順著腳印來到茅屋。你在那裡呆了多久,沒人知道,因為你那時已昏迷不醒,不能說話。你甚至不能告訴他們你是誰。」
「他們把你帶到他們的營寨,幸好有人認出你,就捎回信給我們,」尼科萊接下去說。「伏來德米到那裡時,你僅僅清醒吩咐他帶你回家。」
「這是個錯誤,」安娜斯塔西亞補充。「你正趕上那場暴風雪,因此送你到這裡也用了幾天時間。那時,你的情況已很糟,我們擔心你的生命。」
「女人不懂,」麥克黑爾不滿地說。「你們不懂一個男人是不會讓寒冷結束自己的生命,世上還有這麼多激動人心的事——」
「現在就別對我說你那輝煌的經歷了,」季米特裡疲憊地說。「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一個星期前。我原想榮耀地回家,誰知這裡每個人都拉長臉,為你擔心。」
「每個人?」他的精神又提了起來。「凱瑟琳也是這樣?她也擔心嗎?」
「凱瑟琳?誰是凱瑟琳?」
尼科萊笑了,「他說的是那個小婊子——」
「凱瑟琳?聖約翰女士。」季米特裡瞪著他。
「真的?你是說她講的都是實話,包括索妮亞那件事?」
「是的,我倒想起一件事:你找到她時做了什麼?」
他問問題的口氣使尼科萊倒退幾步,儘管那時他根本沒必要怕他。「沒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靠近她。」
「誰能告訴我凱瑟琳到底是誰?」麥克黑爾一遍遍地問,卻無人應答。
「她在哪兒?」季米特裡問道,先是尼科萊,空空的神情讓他轉向妹妹。「娜斯塔亞?她在這裡,是嗎?」
「事實上——」
她不再說下去,季米特裡從她緊張的表情預感到她在隱瞞一個壞消息。「伏來德米!」他又轉向尼科萊,「他在哪裡?去把他叫來。伏來德米!」
尼科萊慌忙跑出房間,安娜斯塔西亞把季米特裡按在床上。「你不能這樣,米特!
你會舊病復發的——「
「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的下人知道。所以你就靜心靜氣地等他來。」
「我的主人?」伏來德米進來,立刻跑到床邊。他已經得知季米特裡傷心的原因。
「她去了英使館,我的主人。」
「什麼時候?」
「你離開的那天。她現在還在那兒。」
「你肯定?」
「我派了一個人在那裡監視。她要是離開,他一定知道。」
他終於鬆懈下來,虛弱地無法睜開眼睛。只要他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現在有誰願意告訴我凱瑟琳是誰?」麥克黑爾又問。
「她將成為你的弟妹,米沙。只要我能站起來。你回來太好了,」季米特裡說完又昏昏睡去。
「我一直以為他不太熱衷結婚。」麥克黑爾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妹妹。
尼科萊和安娜斯塔西亞悄悄地走出房間,兩人都在笑。最終還是尼科萊開了口,「我想一定有人改變了他的想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5:59
第39章
「凱瑟琳女士,你今天準備接待客人嗎?」
凱瑟琳抬起頭,歎了口氣。「這次是誰,費昂娜?」什麼時候她的鄰居才能不那麼愛管閒事?
「她自稱是阿爾巴馬拉的伯爵夫人。」
凱瑟琳呆呆地盯著女孩,臉上突然失去了光彩。季米特裡的外婆?到這裡了?不,如果季米特裡來了英國,他一定會自己親自前往。
「我的小姐?」
凱瑟琳的思想又回到女傭身上。「是的,我接見她,把她帶到——等等,她一個人來,是嗎?」看到費昂娜點點頭,她說:「好吧,還是把她帶到這裡,我的辦公室更隨便些。」
凱瑟琳坐在書桌後沒有動。她越來越緊張,季米特裡的外婆為什麼事拜訪她?她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事實真相,包括她的父親。
她離開俄國前收到伯爵的一封信,他很善解人意。信中也只是對她來信的答覆。她在信中編織了各種謊言安慰父親她一切都好,立刻準備回家。她不能告訴父親事實真相,任何一個父親都有責任保護女兒的尊嚴,但她不希望那樣。
她在信中說自己誤被綁架,結果來到俄國,已非常接近事實。她借對大使說的一到俄國就寫信回家的謊話,辨明信一定在途中丟失,她是剛剛才知道沒人獲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然後她又以不可違背的口氣通知父親,既然已被迫開始這次旅行,她就好好利用,多看些地方。雖然她的父親對此十分不快,但他還是祝福她,並在信中寄了些旅遊費用。
直到三星期前,她帶著阿里克斯回家,她的父親才明白。但他還是不知道阿里克斯是怎麼回事,不是因為凱瑟琳拒絕找借口,她只是簡單地說她戀愛了,孩子是通常的產物。他倆之間最大的矛盾是她不願說出孩子父親的名字,只是說她在俄國旅遊之時遇上他,但她不願意嫁給他。他們怎麼對別人說?什麼也不能。
凱瑟琳並不是第一次旅行帶個孩子回來的人,但她不願聲稱這只是她撿到的孤兒。
其它許多出生名門望族的女士經常找這樣的借口,但人們不會相信。而且凱瑟琳向來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她相信關於她的謠傳、猜測不久便會煙消雲散。雖然她還沒意識到是親愛的露西開始傳播謠言,公眾都認為她現在是個寡婦,丈夫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甚至不願提及他。
她很開心,這樣她就可以毫不尷尬地漠視別人對孩子父親的詢問。她一點也不羞愧,相反,她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她願意把他帶給別人看,但除了季米特裡的外婆。
阿里克斯正巧長著那張著名的亞歷山德羅夫的臉,膚色又像父親。凱瑟琳並不是對他的長相不滿意,只是太顯然他就是季米特裡的兒子,伯爵夫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知道。
以後要是季米特裡遇到外婆,一定會談及凱瑟琳這個如此像亞歷山德羅夫家人的兒子,季米特裡就會知道她帶著孩子離開他;她不願嫁給他,或許她不願放棄這個繼承人。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來搶奪阿里克斯。她絕不能冒這個險。
聽到有人輕輕地清清喉嚨,凱瑟琳緊張地站起來:「請進,夫人。」她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你跟我的父親很熟。但他現在在倫敦,你要是來看他的話——」
「我是來看望你的,親愛的。我們不要如此正式,請你叫我列諾好嗎?」
列諾並不像凱瑟琳想像的那樣,她那個地位,年齡的老婦人都遵從老一套的條條框框,穿不合時的衣服,有的甚至在頭髮上撲粉。列諾卻穿著時髦的旅遊裝,臉上紅潤,她身上唯一表現年齡的是她的頭髮,整齊地盤在頭上,很適合她。她已是滿頭銀髮,但臉上卻少有皺紋。她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凱瑟琳看得出季米特裡那雙深黑色眼睛就是繼承了外祖母,一模一樣。只是她的更熱情,周圍都是笑紋。
「你不必緊張。」
「哦,不,我沒有,」凱瑟琳很快反駁。該死的,她一開始就處於劣勢。「請叫我凱特,我的家人都這樣叫我。」
「那麼季米特裡叫你什麼?」
凱瑟琳的兩眼放出光芒,「季米特裡是誰?你為什麼來這兒?」她小心謹慎地問道。
「為了看看你,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剛剛知道你回到英國,否則我該早些來看你。」
「我認為你並不是那種喜歡探聽醜聞的人,夫人。」
列諾大笑。「哦,我親愛的凱特,能遇上一個說話如此坦率的人真不容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個醜聞販子。你看,我去年收到季米特裡阿姨的一封長信——我們都同意你認識我的外孫?」凱瑟琳沒有反駁,列諾笑了,繼續說:「索妮亞是季米特裡的阿姨,她總是喜歡向我抱怨這孩子的種種缺點。幾年來,她一直寫信,希望我相信這個孩子是個失敗,但我並不信。要不是她的信如此有趣,我一定會潑她的冷水。她告訴我季米特裡現在把他的——女人,可以這樣說嗎?他從英國帶回女人,並把她藏在自己家裡。」
凱瑟琳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她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了嗎?」
「是的,她說了。」
「我明白了。」凱瑟琳歎口氣。「她絕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那裡的,她不會那樣想。
我懷疑季米特裡是否——哦,你——你沒有把這個告訴我父親吧?「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為了讓他放心。我失蹤後的一段日子裡,他以為我死了。」
「你指的是——對不起,親愛的,我不知道。我得知你離開英國,但不知道喬治也不知你去什麼地方。人人都認為你去歐洲旅行。但對你來說,那不很荒唐嗎?我感覺到季米特裡是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但跟他離開……」
「對不起,」凱瑟琳粗暴地打斷,「我那時毫無選擇。」
伯爵夫人突然臉紅了。「那麼我實在抱歉,親愛的,我來這裡誤以為你和我的外孫有了關係,你帶回家的孩子是他的。我聽說過那個孩子,我曾希望,事實上我現在還是……我是想說……」
「阿里克斯不是季米特裡的兒子!」
列諾對凱瑟琳堅定的否定非常吃驚。「我不是想暗示……是的,原諒我。想想我的外孫在女人中的魅力,很自然就以為……哦,該死的,凱特,我想看看那個孩子。」
「不,他在睡覺——」
「我可以等。」
「但他身體不適,我以為現在打擾他不好。」
「你為什麼要拒絕我?我們談論的是我的曾外孫。」
「他不是,」凱瑟琳憤怒地堅持,她對列諾的咄咄逼人非常不滿,但又無法清楚地思考。「我說過季米特裡不是他的父親。為什麼,因為他把我留在諾威?多米克幾個月。
那裡有多少男人你知道嗎?成千上萬。我還要說什麼嗎?「
列諾笑了。「親愛的,你只要說你從未和季米特裡親近過就可以了,但你沒說,是嗎?你也無法讓我相信你是隨便和男人調清的那種女人,因此你不用費心解釋。那個孩子不知道,是嗎?那就是你所擔心的?」
「夫人,我得請你離開了。」凱瑟琳生硬地說。
「很好,親愛的,你現在贏了。」列諾的聲音還是那麼悅人。她不再像年輕人那樣做事受感情支配。但她卻堅定地預言:「我最終一定要看到阿里克斯,我不會放棄我的第一個曾外孫,即使要讓孩子的父親來解決這件事情。」
「我不希望那樣,」凱瑟琳已出奇地憤怒。「你知道無緣無故讓他來到這兒,他會多生氣嗎?」
「不管怎樣,我懷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6:14
第40章
「怎麼樣?」季米特裡問道。
伏來德米十分不情願地走進大廳。「她不願接受花,還有你的信,我的主人。兩樣東西都退回來了,信沒有拆開。」
季米特裡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桌上,酒濺了出來,桌子中央的燭台倒了下來,僕人連忙上前抓住它,免去一場大火。季米特裡甚至沒有注意到。
「她為什麼不願見我?我到底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我請她嫁給我,是嗎?」
伏來德米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這些問題不是在問他,他已聽了幾百遍了,況且他也沒有答案。他不知道王子做了些什麼,除了一件事。上帝,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為什麼這麼傻,這麼盲目,這麼武斷。瑪露莎提醒過他,因為她知道一切,而他卻主觀地堅持自己對凱瑟琳女士的錯誤印象。
「或許你——」
伏來德米沒有說下去,門口的僕人宣佈:「伯爵夫人到——」
僕人沒有往下說,季米特裡的外婆把他推到一邊,大步進來。很顯然,她今天很不開心。季米特裡很快站起來,因此也沒有注意到。
「外婆!」
「別叫我『外婆』,你這個沒有頭腦、不負責任的人,」列諾生氣地說,甩開季米特裡伸過來擁抱她的兩手。「你知道別人問起我,幾個月前你才來過英國,現在又回來了,我有多尷尬,我並不知道你經常來。你來這裡,卻不來看我,甚至不通知我一聲,你是什麼意思?」
季米特裡臉紅了。「我很抱歉。」
「你不僅僅為此而抱歉,你還得向我解釋。」
「當然,但你先坐下,和我喝杯酒。」
「我會坐,但不喝酒。」
列諾坐下來,馬上開始用手指敲著桌子,她氣憤、急躁地等著。季米特裡招手示意僕人下去。他覺得不知所措,他該怎麼對她說?他當然不能告訴她事實真相。
「我來看你,外婆,」季米特裡說道。
「三個星期以後?」
她知道他到這兒很久了。季米特裡正猜測她還知道些什麼,列諾說道:「我一個月前寫信給你,我知道你收不到這封信。好了,開門見山。你在這兒做什麼,為什麼除了我人人都知道?」
「你寫信給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別讓我等,季米特裡。我想知道你要做什麼。你讓我的兒子對我保密。他一定知道你到了這裡,否則你不會用這裡的房子。」
季米特裡歎了口氣。「你不能怪湯姆斯叔叔。是我叫他現在什麼都不說,因為我知道你會執意讓我陪你去鄉下一遊。我現在做的事至關重要……我不得不留在倫敦,外婆。
我得確證她不再從我身邊消失。「
「誰?」
「我要娶的那個女人。」
列諾眉毛豎起,「哦?但我記得,你說過去年年底準備結婚的,後來你沒有。同時我又聽說你同父異母兄弟死而復生,我想你更不會急著要結婚。」
「那是在我遇到凱瑟琳之前。」
「不是凱瑟琳?聖約翰!」列諾說。
「你怎麼知道?不,你別說。我想我成了個傻瓜。多少次,我被她拒之門外,整個城裡人人知道。她一直躲避我,而我卻瘋狂地追逐她。」
「很好,你跟蹤凱瑟琳到這兒,這就是你來的原因。那麼今年早些時候呢?」
「我也在找凱瑟琳。我以為她回到這裡,但是我錯了。那時我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她去歐洲旅行,但沒人知道確切的地方。」
「只要你在這裡,你就該到我那兒住上一兩天。」列諾埋怨道。
「對不起,外婆,那個時候我不適合陪你。我發現凱瑟琳不在我原先想的地方,非常不開心,我又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她。」
「你也會絕望?」列諾終於笑了。「如果我不知道的話,我還以為你戀愛了呢。」
季米特裡皺皺眉。「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不,當然還有可能。只是我遇到過凱瑟琳女土。她是個令人生畏的女人,雖然她身材瘦小,她不會聽從你的吩咐,也不會每件事上都同意你的觀點。她操持家庭事務很久,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不那麼容易屈服於任何一個人。她是一個懂得自己思想的人,並不是我以前意料中你的妻子的那種類型。」
「你說的話我都知道。」
「是嗎?」列諾笑了。
她還可以告訴他更多的事,但她還是決定不說。為什麼要讓他有不必要的借口?他一生想得到的東西太容易得到。這次讓他付出些努力,並不會有什麼傷害,凱瑟琳越難為他越好。當然,如果他最終沒有得到那個女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列諾可不想失去她的第一個曾外孫。
「你說凱瑟琳不想見你?」列諾問,「為什麼?」
「我也希望自己能知道。我們最後一次在一起時爭吵了,但我們經常爭吵,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她剛剛成為我的——不在這裡也不在那裡。問題是她走了,徹底消失。
現在我總算找到她,但她拒絕跟我說話。我需要向她彌補,但她不給我機會,似乎她怕見到我。「
「不管她是不是都不重要。如果你要娶她,你得想個方法。我想我會留在倫敦靜觀你們的進展,當然你要記得請我參加你的婚禮。」
季米特裡的外祖母離開之後,他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她很幽默,但他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6:36
第41章
「凱特!你起來了嗎?」伊麗莎白敲門,很驚訝地發現門開著。「哦,原來你已經起床了。」
「當然,你這麼早來做什麼?」
「我想早上我們出去,騎騎馬、逛逛街,像以前一樣。」
凱瑟琳走下大廳,她的妹妹跟在身後。「那很好,但我確實有很多——」
「哦,凱特。趁威廉外出,我只有兩天的時間能跟你在一起。他以為我們的家那麼近,我再在這兒過夜很傻。」
「是的。」凱瑟琳笑著說。
「胡說。我只是想和以前一樣,在你……之前,就是……」
「在我什麼之前?」
「你知道。」
「貝絲。」凱瑟琳警告她。
「哦,在你結婚之前,或其它什麼——」
「我不打算結婚,貝絲,到底什麼使你以為我會結婚?」
「別騙我了。我怎麼會認為?你知道,這已經不是秘密,這裡發生什麼。你的傭人非常激動,如此浪漫。她們當然會告訴我的女傭。世上最英俊的男人一天兩次來敲你的門,並送來禮物、鮮花和信——」
「誰說他很英俊?」
伊麗莎白大笑。「老實說,你為什麼如此為他辯解?我見過他。一位俄國王子當然很令人好奇。」她們來到餐廳,伯爵正在用早餐,但伊麗莎白還沒有住口。「幾個星期前有人指給我看,我只是不敢相信你居然會認識他。我又聽說他如此堅持要見到你,真令人興奮。你怎麼遇到他?凱特,把一切都告訴我。」
凱瑟琳坐下來,不去理睬父親投過來的目光。他也在等她的回答,但她堅決不說出事實真相。
「沒有什麼好說的,」她冷漠地說。「我只是在俄國遇到他。」
「沒有什麼好說了嗎?」喬治?聖約翰哼了一聲。「他就是那個人,是嗎?」
「不,他不是。」凱瑟琳重複說,這三個星期來她已經回答同一個問題好多次了。
「你說阿里克斯的父親?」伊麗莎白驚訝地說。
「哦,安靜一點,貝絲。不管他是誰,我都不想與他有任何關係。」
「為什麼?」
凱瑟琳站起來,先看了看妹妹,然後又看看父親,示意她已經受夠了。「我帶阿里克斯去公園,等我回來,我不想再聽到你們談這個人。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決定。
我現在決定不再見那個男人,就是這樣。「
凱瑟琳走後,伊麗莎白瞥了她父親一眼,她看得出父親為剛才的發火很後悔。「你以為那個人做了什麼讓她對他這樣生氣?」
「生氣?僅僅這些嗎?」
「當然。她為什麼甚至不想跟他說話。你跟他談過了嗎?」
「他來的時候,我不在這裡,」喬治承認。「但我想我該拜訪他一次,如果他真是阿里克斯的父親——」
「哦,不,你不會強迫他們結婚的,是嗎?除非他們和好,否則她不會原諒你的。
但她不願見他,怎麼辦?「
凱瑟琳在林邊漫步,她走在蔭涼處。同時她還看管著陽光下的阿里克斯,即使他的保姆艾麗絲坐在他身邊。現在是九月中旬,凱瑟琳在俄國度過了一個冬天,這個時候的太陽還是令她很不舒服。但阿里克斯喜歡,他喜歡看秋天的樹葉在他身邊吹落。
僅僅四個半月,他已經很活躍。他剛剛發現的快樂是在他手上、膝蓋上前後搖擺,護士說下個階段就是爬行了。她希望她能更多地瞭解嬰兒。她在學,而且為阿里克斯的每一步進展感到非常高興。
「凱特?」
凱瑟琳轉過身,馬上有些憤怒。但看了一眼季米特裡,她的喉嚨就哽住了。她不希望他知道他還能激起她的感情。他盯著她看,絲毫不留心身邊的阿里克斯。她沒有什麼好怕的。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又趨於平靜,她為自己感到自豪。「這可不是巧合吧。」
「我從不冒這種險。」
「不,你不會。季米特裡,似乎你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那麼告訴我什麼事這麼重要,你必須——」
「我愛你。」
哦,上帝,夢幻,不,很清晰,在這燦爛的陽光下。她必須快點坐下來,但附近沒有長凳,她只得盤跚地走向最近的樹幹,靠著它。或許他會夢幻般地很快消失。
「你聽見我說了嗎,凱特?」
「你不。」
「不什麼?」
「不愛我。」
「又是懷疑。」季米特裡叫了起來,但她沒有抬頭。「先是我的外婆,現在是你。
上帝,為什麼不相信我能——「
「你見過你的外婆?哦,這個問題多傻,你一定見過。她告訴你她最近來看過我了嗎?」
季米特裡瞪著凱瑟琳。但她卻迴避他的視線,從他的一側看到另一側,就是不看他。
她怎麼了?他已有一年沒看見她了。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上去把凱瑟琳抱在懷裡。她,在他要說他愛她的時候,轉換話題。她不在乎,確實不在乎。這就像把刀深深地刺進他的身體,但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憤怒。
「凱特,我們就談談我的外婆,」他冷冰冰地說。「是的,她提到她見過你。她也以為我們不合適。」
「是的,我們不合適。」
「你很明白我們合適!」
「你用不著大喊大叫!」她抬起頭看著他。「我有沒有對你大喊大叫?不,我沒有,雖然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這樣做。你利用我,利用我讓你的塔塔娜忌妒。你根本沒有去奧地利。你一直在聖?彼得堡,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因為你的公主選擇了另一個男人而不是你。」
「你從哪兒聽到的這些謠傳?」他生氣地問。「是的,我是沒有去奧地利。那只是我不及時送你回英國的借口,但我說謊,是因為我不希望你離開。上帝!你以為我把你一人留在諾威?多米克幾個月還有其它原因嗎?我需要有借口不讓你離開我的生活,那又錯了嗎?」
「如果真的那樣,就好了。只可惜我不相信。你要我在你身邊,只是讓塔塔娜妒忌。
她才是你愛的,但你卻要同我結婚。我不需要這樣的慷慨,謝謝。如果你同我結婚,那將會一無所獲。我回家後,並沒有引起什麼醜聞,所以我不需要你為了我而作出犧牲。
你看,別人最多說,我和我的妹妹同時私奔。只是她有了個丈夫,而我卻失去了他。「
「寡婦!別人會以為你是個寡婦!」季米特裡叫道。
「我並不希望別人這樣想,但那無所謂,重要的是我的名譽並未受損,你一路追逐我,太浪費時間了,季米特裡,如果你以為結婚能讓你良心好受些。」
「你真的那樣想嗎?我到英國就是為了良心不安嗎?不是一次而是兩次?」
「兩次?」
「是的,兩次。我在聖?彼得堡找不到你,以為你的大使朋友已送你出國。但他卻堅持說舞會後他再也沒看見你,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頓。」
「哦,不!」她驚叫。
「不,我把氣出在另外一個傢伙身上。」
凱瑟琳看到他眼中掠過一絲得意,顫抖了一下。她同情那個男人。「那個人還活著嗎?」她小聲問。
季米特裡大笑,「比這更令人同情。他或許要同塔塔娜結婚。你看,這個傻女人還以為我們在為她爭鬥。我不幸成為勝利者,她就跑去安慰失敗者。但他歡迎她,凱特,我不愛她,從來沒有。因此她選擇了裡塞克時,我覺得徹底解脫了。當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愛上她。當她與他斷絕關係時,那個白癡就指責我,以為除掉了我,就可以重新贏得她的芳心。」
凱瑟琳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你說什麼,除掉你?」
「關心了吧,小東西?你會明白……」
「季米特裡!他做了什麼?」
他聳聳肩。「他讓我在暴風雪中迷路,臥床一個半月。那個時候,我想,你已順利地離開俄國了。」
「就這些嗎?」她鬆了口氣。「他沒有傷到你什麼?」看到他陰沉著臉,她怯怯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想輕描淡寫……一個半月?你一定病得不輕。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直到今年夏天才離開俄國。」
「你沒有!我派人到處找你,監視使館,跟蹤大使,甚至賄賂他的僕人——」
「但他說的是事實,季米特裡,他是沒有見過我,我離開你家,去了使館。但在路上,先碰到了斯達諾芙伯爵夫人,她很慈祥,容易相處,當我提到我需要有個地方住一段時間時,她十分慷慨地把我帶到她家裡。」
「你以為伏來德米如此鬆懈,沒有跟蹤你嗎?」
「恰恰相反。所以夫人建議我和她的女僕換衣服。我從進來的地方離開,沒有人注意。整個冬天我就跟斯達諾芙夫人在一起,你認識她嗎?她是個很好的……」
「你為什麼要躲開我?你知道我擔心你一個人在那種天氣行走,快要瘋了?」
「我沒有躲,」她反駁。「或許一開始是,我——」不,她不願承認,要是再見到他,她一切堅實的決心就會崩潰,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也會暴露。「我對你……還是很生氣——」
「是嗎?我利用你?我對你說謊?我愛上另一個女人?」
他口氣中的嘲弄使她無言以對。她的臉漸漸泛起紅暈。她相信這一切嗎?他出現在布魯克林大廳,使她恐慌地逃往倫敦時,她沒有懷疑過嗎?如果他愛著另外一個女人,他還會在那兒嗎?
「凱瑟琳,想想吧。這幾個星期來你不敢面對他,因為你擔心自己可能錯了。你也知道他要是知道你把阿里克斯和他分開,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你只是怕,很簡單。」
但她也不止一次想過他可能愛她。這不是夢嗎?她忘了當他得知她的身份時的反應。
「你不想娶我,季米特裡。你覺得不得不娶我,而非常生氣,你離開城市時如此氣憤,你知道我會怎麼想?」
「凱特,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卻時常缺乏常識。我是對自己生氣,而不是你。那天晚上,我知道你是誰之前,就對凡西裡說如果我不能娶你,就不結婚。更巧的是,一月不到,米沙帶著妻子和一個兒子回來了。」
「但我以為——」
「我們都這樣想,但他確定沒死,他的回來把我從義務中解脫出來。那時,我就可以娶你,不管你是誰,那晚舞會上,我所想的就是我冤枉了你,你是不會原諒我的。我對自己的行為生氣,尤其是我在娜斯塔亞為你畫的肖像中看到了真實,但我還是執迷不悟,這樣我就能對你保持控制,承認你的身份就等於失去你,這是我無法承受的,但我還是失去了你。」
「季米特裡——」
「凱瑟琳女士,阿克裡斯的臉紅了。」艾麗絲打斷他們的談話。「要我帶他去蔭處,還是帶他回家?」
凱瑟琳心裡咯一下,瞪著這個女人。她真想狠狠揍她一頓,把孩子帶得離他們那麼近,但季米特裡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護士和孩子一眼。他只是疑惑地看著凱瑟琳,好像在想——她不知道。但她還沒說什麼,回答護士,或對他編個謊話,季米特裡一定會考慮護士的問題,找出事情真相。
他「倏」地轉身,兩眼緊緊地盯著阿里克斯。然後他把孩子從護士那裡接過來,盯著他看,注意著每個細節,阿里克斯也靜靜地看著他,總是喜歡每一個新的感受,他的父親對他來說當然是新的。
「對不起,季米特裡,」凱瑟琳小聲說。「在聖?彼得堡時我就想告訴你,真的。
但那一天你說了那番話後,我就決定等,然後……舞會後,我非常傷心、生氣。我想嫁給你,但不是在你覺得你不得不娶我的情況下。我不是躲你。幾個月過去,你還是沒有找到我,我經常出去。我甚至經過你的家,但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他抬起頭,提醒她,「去找你。」
「我現在意識到了。但那時,我就決定放棄,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見面的好。於是我等到阿里克斯能旅行,就立刻回家了,你有權利認識他,我不想否認。我曾想過寫信告訴你,但你來得太快,我剛安定下來,到家只有一個月。」
「我在這裡找不到你,我又去了俄國。還是沒有你的消息,我又回來。我想不出該怎麼辦。但我到來後,你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告訴我。我每天來拜訪你。」
「我知道,但——我害怕。」
「害怕什麼?害怕我會把他帶走?擔心我會發火?凱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他——他太神奇了,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孩。」
「我知道。」
她看到他輕輕地把臉頰貼近阿里克斯,眼神中流露出自豪,禁不住笑了。「把他送回家,我的人會陪同你。你的主人很快就到。」
季米特裡揮揮手,凱瑟琳注意到一輛馬車停在她的後面,伏來德米從車上下來,迎接那位護土。親愛的老伏來德米,他總是在主人需要的時候出現。如果沒有他,凱特琳絕不會碰上季米特裡,也不會生下阿里克斯,想想她曾經一度多麼討厭他。
季米特裡目送馬車遠去,然後轉身看著凱瑟琳,眼中流露萬般溫柔。「我愛你,凱特,嫁給我。」
「我——」
他的手指撫摸她的嘴唇。「小東西,我先提醒你,如果你的回答不令我滿意,你和你的孩子將會再一次被綁架,那時你就再沒有機會離開我了。」
「那也算是個承諾?」
他大叫一聲,把她高高舉起,轉了一圈,然後慢慢地放下她,吻住她的唇。他的吻中充滿了這幾月以來痛苦的寂寞。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4 11:26:55
第42章
季米特裡送凱瑟琳回家,伏來德米正等在門口。興奮之餘,季米特裡緊緊地抱住這個跟隨多年的僕人,使得他目瞪口呆。
「她答應了,伏來德米!」
「我想也是,王子。祝賀你,我的小姐。」
「謝謝你,伏來德米。」凱瑟琳莊嚴地點點頭。「你不要這麼拘謹。我將成為你的女主人,並不意味著有多大的改變。我很寬容,我保證只在星期六鞭責你。」
季米特裡看到伏來德米的臉微微變紅,不禁笑了。「他不知道你在開玩笑。以後你選擇嘲弄對像時必須小心謹慎。」
「胡說,他很瞭解我。他只是有些內疚,是嗎,伏來德米?」
「是的,主人。」
「好了,你可以放心,我的朋友。」她笑了。「如果我知道真相,我得好好謝謝你。」
凱瑟琳轉過身,摘下帽子和手套,只有季米特裡聽到伏來德米歎氣。他笑了,搖搖頭,他未來的妻子將會是整個家庭的權威。他的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該把她的話當真,什麼時候不,但這樣他們倒會兢兢業業。然後他意識到她也一樣時,笑得更開心了。他不在乎,只要她在他身邊,開心,愛他,她可以盡情地開玩笑。
他回過頭對伏來德米說:「伯爵夫人還等我共進午餐呢。你去通知她……不,最好,把她帶到這裡。可以嗎,凱特?」
她笑了。「當然,但我得提醒你,季米特裡,她對這個消息不一定高興。我們上次見面不歡而散。我拒絕讓她看阿里克斯,她很不開心。」
「你是說她知道了?」
「她知道我帶了一個兒子回來,懷疑是你的。索妮亞寫信給她說我的不是。」
他大笑。「為什麼那個老……我知道她在瞞我什麼。但你錯了,她非常敬佩你的為人,而且和我一樣有決心一定要看到我們和好,現在我知道了,她想抱抱她的曾外孫。」
「哦,是你,凱特。」喬治?聖約翰出現在樓梯口。「我聽到聲音,但卻一個字也不懂。你又在練習法語了?」
「下來,父親。來見見你未來的女婿。」
「那個俄國人?」
「是的。」
「原來是他。」喬治滿意地說。
「是的,是他。」
凱瑟琳偷偷地瞥了季米特裡一眼,看看他是否因為他們說英語而生氣。太難了,她的父親不會說法語。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久才找到他,」喬治說著走下樓梯。「我可以幫你早點找到他。」
「謝謝你,我要自己找到他,不要別人幫助。」
「我想是我捉住了你。」季米特裡用標準的英語講。「很高興見到你,伯爵。」
凱瑟琳轉過身,兩眼瞇起,閃著光芒。「為什麼,你——你」
「騙子?流氓?我還沒忘記。你以為我不懂英語,就罵我。」
「那公平嗎?」
「公平,小東西?不,很有趣。是的,當你喃喃自語時,你是多麼可愛。」
「難道不是嗎?」喬治贊成道。「我也一直這樣認為。你知道,她從母親那兒繼承這個習慣。有個女人能一個人作最有趣的對話。」
「好吧。」凱瑟琳微微一笑。「我放棄。」然後又滿懷希望地轉換話題,「沃倫和貝絲在嗎?他們想見見季米特裡。」
「要等到晚上,凱特,你妹妹說過什麼買東西,沃倫在俱樂部,我也要離開。來吃晚飯,好嗎?他指向季米特裡。」我們得安排一下婚禮。「
「我一定來。」季米特裡保證。
喬治走到前門,門卻開了,伊麗莎白走了進來。「這麼快就回來了。你姐姐也是,她有消息要告訴你。」
「哦?」伊麗莎白看父親的身後,季米特裡和凱瑟琳並肩站著。「哦?」她衝上前去。
凱瑟琳作了介紹,然後宣佈了這一消息。她的妹妹好像沒在聽。貝絲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看著季米特裡,她好像著了魔似的。凱瑟琳不得不戳戳她的肋骨,把她帶到現實中來。「
「對不起。」伊麗莎白緩過神,臉紅了。「終於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聽到的關於你的事不多。凱特嘴很緊……那就是說你要帶凱特去俄國居住?那裡很冷。」
「恰恰相反。我想我們很大一部份時間是來回檢查我的生意。」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凱瑟琳。「有人已經提醒我那些不當的投資了。」
伊麗莎白沒有明白他倆之間的事。「那太好了,凱特一直喜愛旅行。而且她對做生意很有天賦,你會讓她幫你的,是嗎?」
「當然。但現在我想更熟悉一下她的家庭,小貝絲,我請你,對不起。你姐姐剛剛答應嫁給我,我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當然」。伊麗莎白欣然同意。她同意他的一切要求。「我要去收拾東西——再見。」
凱瑟琳對妹妹的舉動感到很有趣,但並不很驚訝。有多少次,她自己也在季米特裡那雙性感的眼睛注視之下,茫然不知所措。事實上,她自己也剛從愉快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這個男人說他愛她。她!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如此幸運。
一會兒,伊麗莎白消失在樓梯上,季米特裡摟著凱瑟琳進了附近的書房。
「你今晚沒什麼安排嗎?」凱瑟琳說。「我是說,我的父親就這樣定了下來。」
「我的一切計劃都圍繞著你,小東西。」他回答。
他關上門,凱瑟琳馬上意識到他的打算。他的眼光更證實了這一點。
「季米特裡!」她盡力裝出震驚的樣子,但季米特裡的吻緘默她。「這不是你的家。
這裡的僕人進進出出都無所謂。「他拿起附近的凳子堵在門後。
「你真壞。」
「是的。」他說著,把她抱在懷裡。「你也是,親愛的。」
「那很好。」她貼著他的嘴唇喃喃地說,「再說一遍。」
「是的,親愛的。沒有你,我的生命沒有樂趣。」
「你聽到了嗎?凱瑟琳,你相信嗎?」
是的,神話傳說終於成真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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