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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克萊佩]假面郎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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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6:58
標題:
[莉莎‧克萊佩]假面郎君(全文完)
假面郎君
作者:莉莎.克萊佩
「何夫人,你的丈夫沒有死--」
就是這句話,完全改變了蕾娜的生活。
何杭特伯爵在海上失蹤一年多,至少她是這麼以為的。
他們那段不愉快的婚姻--冰冷的觸碰、沒有熱情的親吻--都結束了。
而現在,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訴說著那只有她丈夫知道的秘密,
並誓言她將再度完全屬於他,成為他的妻子。
蕾娜不可否認,這個有雙深邃眼眸的男人,長得的確很像杭特,
但他過去從來不曾如此體貼溫柔過。
很快地,連她都想要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難道那個惡棍真的變了一個人--或者,蕾娜是被一個陌生人所誘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7:22
第一章
「何夫人,您的丈夫沒有死。」
蕾娜睜大眼睛盯著楊傑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聽錯了--或許是這位家族律師喝醉了,雖然她過去從來沒有看過他喝酒。當然,為現任的何氏夫婦工作,是很有可能讓人在龐大的壓力下,不得不喝上一、兩杯的,同時也非常有可能把人逼瘋。
「我知道這對你們所有人而言,都是個驚人的消息。」楊傑姆認真地說道。他的目光轉向蕾娜。「尤其是對您而言,夫人。」
倘若這個消息是由別人口中說出的,蕾娜或許不會相信。然而,楊傑姆已經為何家工作了將近十年,是個謹慎、值得信賴的人。自從她丈夫死後,她名下所有的財產,都是他在替她處理,不管為數的大小,他都絲毫不馬虎。
何亞瑟爵士和他的妻子珍妮,也同樣用詫異的眼神望著楊傑姆。他們是十分登對的夫妻,兩個人都有著一頭金髮,身材高挑。他們有兩個兒子,現在都已經被送到伊頓中學去就讀。而兩夫妻似乎也樂得輕鬆。他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好好盡情享受這份新到手的財富和地位。
「簡直是荒謬!」亞瑟斥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面前這樣胡說八道,你快給我解釋清楚!」
「是的,爵爺。」楊傑姆回答道。「我昨天得到消息,說有一艘船最近抵達了倫敦,船上有一位十分特別的乘客,那位乘客長得和已故的伯爵十分相像。」他望著蕾娜一眼,然後說道:「他自稱是何伯爵。」
亞瑟發出一個嗤聲,他那雙憤世嫉俗的眼中,露出恚怒的神色。「這真是個荒謬的騙局,何伯爵已經死去一年了,他絕對不可能在那場船難中生存的。哼!那艘船整個裂成了兩半呢!船上的每個人都失蹤了。你的意思是,我的侄兒奇跡似地逃過一劫嗎?那個人一定是瘋了,竟然以為會有人相信他。」
珍妮抿起了嘴。「他是個冒牌貨。這點很快就會證明的。」她尖酸刻薄地說道,撫平身上綠色絲質禮服的蕾絲花邊。
楊傑姆不理會何氏夫婦憤怒的反駁,走向坐在窗邊的蕾娜。她的目光盯著地上的波斯地毯。這張地毯和何宅中的其他傢俱一樣,過度奢華而沒有品味,蕾娜腳上破舊的鞋子從她的喪服群擺下露出來,她心不在焉地用腳畫過地毯上的圖案。她似乎迷失在回憶中,直到楊傑姆走到她面前。她猛然抬起頭望著著他的臉。
即使身穿像修女般簡樸的神色長袍,依然掩不住何蕾娜那份溫柔,高雅的美麗,她的深棕色直髮及那雙淺綠色的眼眸,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然而,她的美卻從未引起過騷動。雖然人人都欣賞她,卻從未有人追求過她,沒有人和她調情,或渴望過她,也許是因為她把她的端莊當成武器,讓人不敢親近吧。
馬其鎮的人幾乎把何蕾娜當成聖女,一個有著這種面貌和地位的女人,要再找個丈夫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然而,她卻選擇留在這裡,將心力貢獻在慈善事業上,她既溫柔有有愛心,她的慷慨上及貴族,下至乞丐,楊傑姆從來沒有聽過蕾娜對任何人說過一句不仁慈的話,包括那遺棄她的丈夫,以及那些對她吝嗇不堪的親戚。
但在她柔弱的外表下,那雙綠色的眼眸中,卻透露著些許渴望的不安,那是一般她從來不敢表達的熱情,楊傑姆知道,蕾娜已經決定,就這樣靜靜地在何宅度過她的一生。常有人說她需要一個男人,然而,似乎沒有人可以想到一個能夠與她匹配的追求者。
如果巳故的伯爵還活著,這倒是件好事。
「夫人,」楊傑姆帶著歉意說道,「我並不想讓您難過,但我認為您會想要馬上知道,任何與已故伯爵的有關消息。」
「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蕾娜輕聲問道,她的表情微皺。
「我不知道。」楊傑姆小心地回答。「伯爵的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因此我認為,並非沒有這個可能性--」
「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亞瑟說道。「你們兩個都瘋了嗎?」他推開楊僳姆,走到蕾娜身邊,將一隻手搭在她肩上。「這個惡棍怎麼可以讓何夫人承受這種折磨!」他用一種虛偽的同情語氣說道。
「我沒事。」蕾娜打岔道,皺起眉頭,站起身走到窗邊,急於想要離開這間過於華麗的客廳。牆上掛滿了大紅色的絲綢,以及金色的刺繡品。角落裡則擺滿了異國的花瓶。似乎房內所有的空間,都被各式各樣的玻璃飾品給佔滿了。
「小心。」當蕾娜的裙擺掃過一張放置著玻璃器皿的小桌子時,珍妮厲聲說道。
蕾娜低頭看著玻璃器皿中的金魚,然後看看珍妮嚴肅的臉。「它們不該被放在窗邊的。」蕾娜喃喃說道。「它們不喜歡陽光。」
珍妮輕蔑地笑了一聲。「當然,你什麼都知道。」她尖酸地說,而蕾娜知道,珍妮是絕對不會移動那些金魚的。
蕾娜歎了一口氣,將頭轉向窗外的景致。宅院前方有一窪小小的人工湖,湖的前方則是通往城裡的路,以及一座人稱「惡魔橋」的橋樑。傳說這座橋是魔鬼放置在那裡的,為的是要索取第一個過橋者的靈魂。據說第一個敢過橋的人,是一位何家的祖先。他違抗了魔鬼,拒絕交出他的靈魂。因此魔鬼詛咒了他的子孫,無法輕易地傳宗接代。
蕾娜一直相信這個傳說。何家的每一代生下的孩子都不多,而且大部分的男性都在年輕時早逝了,包括杭特。
蕾娜哀傷地微笑一下,強迫自己將思緒拉回現實,轉頭面向楊先生。他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幾乎和她一樣高。「如果這個陌生人真是我的丈夫。」她平靜地問道。「為什麼他到現在才出現呢?」
「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楊傑姆回答道。「船難之後,他在海上漂浮了兩天,然後被一艘前往開普敦的漁船救起。他在船難中受了傷,根本記不得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幾個月之後,他的記憶力慢慢恢復,然後他才返回英國。」
亞瑟發出一個不屑的嗤聲。「不記得自己的身份?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事。」
「但顯然這是有可能的。」楊律師反駁道。「我問過了史醫生。他證實這種案例雖然不多,但的確曾發生過。」
「真是有趣。」亞瑟嘲諷地說道。「別告訴我你相信這個冒牌貨,楊先生。」
「在我們見到他之前,沒有人能夠下定論。」
「楊先生,」蕾娜掩飾起心中的不安。「你認識我丈夫多年。我希望你能到倫敦去見這個男人。就算他不是已故的伯爵,聽起來這個人似乎有困難需要幫助。必須有人幫忙他。」
「你一向是如此善良,何夫人。」楊傑姆說道。「大部分的人絕對不會幫助一個企圖假冒、欺騙他們的陌生人。您真是個有愛心的女人。」
「是的。」亞瑟諷刺地說道。「我侄兒的寡婦是乞丐、孤兒和流浪狗心目中的天使。她總是等不及要把自己所有的給別人。」
「所以我們才留下了一部分的遺產替她保管。」珍妮說道。「否則的話,剩下的錢早就被她花光了。甚至連小孩子都知道怎麼騙她的錢。她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孤兒院。」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孤兒院比我更需要錢。」她說道。「他們所需要的幫助,對他人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我的職責是將家族的財富延續給後代子孫。」亞瑟斥聲說道。「而不是把它浪費在一些沒有父母的小孩子身上。」
「好吧!」楊傑姆插口說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會和史醫生一同前往倫敦。史醫生從何伯爵一出生就認識他了。我們會判斷這個人說的是否屬實。」他對蕾娜微微一笑。「別想太多,夫人。我相信結果一定會令大家滿意的。」
蕾娜回到她所居住的小屋中。那裡距離何家的大宅院有些遠,過去曾是客房。然而不幸地,去年一個粗心的客人來訪做客時,不小心打翻了油燈,整個地方起火燒燬了。
亞瑟和珍妮沒有花錢將它重建。他們認為那裡對蕾娜而言,已是足足有餘了。曾有一些親戚要她去和他們同住,甚至她的婆婆也曾提議,要蕾娜當她的遊伴,但她都一一拒絕了。她需要自己的隱私。因此,雖然小屋並不舒適,但住在這裡,至少能夠和親朋好友常相聚。
四面的石牆又黑又潮濕。並帶著一股濃濃的霉味,小小的窗戶很少有陽光照進來,蕾娜將一面牆壁用手工的織布蓋起,並從何家的大宅中拿了一些不要的傢俱過來,壁爐旁的椅子上擺著一塊紅藍相織的毯子,是孤兒院中較年長的女孩們織的。旁邊放著一隻木刻的蝶螺。送給她的那位老婦人說,那是吉祥的象徵,可以帶給她好運。
杭待--還活著,這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但這個念頭依然讓她不安。她走到她的小床邊,跪在地上,從床底下拿出一隻盒子。她打開盒蓋,裡面是一幅她已故丈夫的肖像。
那幅畫是亞瑟和珍妮給她的,表面上他們裝得很好心,事實上蕾娜知道,他們是不想保留過去屋主的任何東西。她本來也不想要那幅肖像,但還是接受了,在心中告訴自己,杭特是她過去的一部分。他改變了她的一生,也許有一天,等到時間沖淡了她的記憶,她會把這幅畫掛起來。
畫像中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和他的狗在一起,一隻手抓著他最喜歡的槍把。杭特有著一頭濃密的金髮、深棕色的眉毛。他並不是頂英俊,臉上帶著十分傲慢的表情。
杭特在三年前,以半外交的身份前往印度。他是東印度公司的小股東,同時在政界頗有影響力,他被指派到印度去,擔任公司的顧問。
事實上,他和許多人一樣,等不及要到加爾各答去,過著有如國王般,每天狂歡縱慾的生活。據說每幢房子中都有上百名僕人,服侍著他們的主人。此外,印度是運動者的天堂,有著各種各樣的異國活動!對杭特這種男人而言,簡直是無法抗拒。
蕾娜想到丈夫離去前的興奮,不禁苦笑了一下。杭特等不及要離開她,英國對他而言太無趣了,他們的婚姻也是。他和蕾娜是十分不相配的一對。杭特曾經告訴她,妻子的功用僅止於傳宗接代,然而蕾娜卻始終沒有懷孕,這一點令杭特深受傷害,對於一個喜歡炫耀自己男性雄風的男人而言,是無法忍受沒有孩子的羞辱的。
蕾娜的目光轉向床上,想起過去杭特夜晚的來訪,腹部不禁開始一陣冰冷的翻攬,他沉重的身體壓向她,還有那永無止盡的穿刺。每當他終於結束,離開她去拜訪其他女人,滿足他的肉慾時,才是她鬆口氣的時候。蕾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壯、這麼有精力的男人。因此,如果他真的在一場沒有人存活的船難中活了下來,也不是完全令人無法相信的。
在他們同住的兩年中,杭特總是指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蕾娜覺得自己彷彿像一朵小花般,一天天地枯萎凋謝。當他動身前往印度時,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之後的她把心力完全投注在孤兒院中,改善那些院童的生活。被需要的感覺帶給蕾娜新的動力,很快地她參與了其他的慈善活動,拜訪生病的老人,舉辦慈善活動,甚至試圖幫人牽紅線。自從她得知杭特死去的消息後,她感到難過,卻從未想念過他。
而且,她充滿罪惡感地想道,她也從來不希望他會回來。
接下來的三天,她沒有楊傑姆的消息。蕾娜和平常一樣,忙著例行的事務,但消息傳遍了整個馬其鎮,那是何宅中多嘴的僕人傳出去的。
最先來拜訪她的.是她的妹妹藍瑞雪夫人,雖然她比蕾娜小,但這位身材較高、帶著一股甜蜜的成熟氣質的女人.看起來卻比蕾娜年長。
她們倆曾是林肯郡中人稱最美麗的姊妹花,但蕾娜知道,瑞雪比她美得多。瑞雪具有古典美,一雙大眼睛,如玫瑰般紅潤的小嘴,及一個微翹的小巧鼻子。相比之下,蕾娜的臉較圓,嘴也較寬,而她的深色直髮和瑞雪的鬈發相比--更令她覺得少了幾分嫵媚。
蕾娜站在門口。邀請她妹妹進來。瑞雪一身昂貴的打扮,一頭棕髮向後梳起,身上飄著紫羅蘭的香味。
「親愛的蕾娜,」瑞雪說道,環視著小屋。「我已經問過你上千次了。為什麼你不來和我跟德瑞住呢,我們家有上打的空房間,而且你也會比較舒服--」
「謝謝你,瑞雪。」蕾娜擁抱了妹妹一下。「可是我無法忍受和你丈夫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無法容忍一個對你不好的男人。我相信藍爵士也同樣對我有所不滿。」
「他其實沒有那麼壞--」
「他是個惡劣的丈夫,你不用再替他辯護了。藍爵士什麼人都不在乎,只關心他自己。而且他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瑞雪皺起眉頭,在壁爐旁坐了下來。「有時候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德瑞唯一真正喜歡過的人,是何伯爵。」
「他們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蕾娜同意道。「除了杭特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之外。」
「只有那麼一次而已。」瑞雪抗辯道。「我真不該告訴你的。」
「你不需要告訴我,你臉上的瘀痕就已經夠明顯了。」
她們兩人都沉默下來,回想起兩個月前,藍爵士在輿瑞雪爭吵時,動手打了她的事。瑞雪臉頰和眼睛上的瘀傷,過了好幾個星期才消退。她一直躲在家裡,直到傷痕退去才敢出門。而現在,瑞雪說藍爵士十分後悔自己的情緒失控,她已經原諒他了,而她希望蕾娜也會原諒他。
蕾娜絕不會原諒任何傷害她妹妹的人,而且她認為這種事還會再發生,因為這一點,她幾乎希望杭特真的還活著。雖然杭特有他的缺點,但他是絕對不會動手打女人的,杭符會告訴藍爵士,這樣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而藍爵士很可能會聽他的,因為杭特是少數幾個在這個世界上,讓他尊敬的人。
「我不是來這裡談這個的,蕾娜,」瑞雪坐在椅子上,用關愛的眼神望著姊姊。「我聽說了關於何伯爵的事。告訴我--他真的要回來了嗎?」
蕾娜搖搖頭。「不,當然不是,有個瘋子在倫敦宣稱是我丈夫,楊先生和史醫生去拜訪他了,而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證實,他不是個瘋子,就是個罪犯。」
「難道何伯爵沒有可能生還嗎?」瑞雪看到蕾娜臉上的表情後,歎了一口氣。「我很抱歉這麼說,但我真的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婚姻並不幸福,而我只希望你快樂。」
「我也希望你快樂。」蕾娜熱誠地說道。「而你的情況比我更糟,瑞雪。杭特雖然不是個完美的丈夫,但我和他過得還算融洽,除了--」她停頓下來,臉龐頓時紅了起來。
談論這種親密的事對她而言並不容易。她和瑞雪從小生長在一個保守的家庭。她們的父母雖然和藹,但和她們並不親近。蕾娜和瑞雪都是在新婚之夜,才學到閨房密事的。對蕾娜而言,那並不是個愉快的經驗。
瑞雪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哦,蕾娜。」她喃喃說道,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我猜何伯爵一定不是個太體貼的男人。」她繼續低聲說道。「其實做愛不是那麼可怕的事。當我和德瑞剛結婚時,有時候,我還覺得做愛是件挺愉快的事。當然,最近一切都不同了。不過我還記得那些快樂的時光。」
「愉快?」蕾娜驚訝地盯著她。「這次你真的嚇到我了。你怎麼會喜歡那麼令人困窘又痛苦的事--你是在開玩笑吧?」
「何爵士難道沒有吻過你、擁抱你,讓你覺得溫暖---嗯.像個女人嗎?」
蕾娜沉默了下來。她實在不明白,做愛!真是個諷刺的名詞!怎麼能夠不痛苦。「沒有。」她思索後說道。「我甚至不記得曾經有過那種感覺,杭特不喜歡親吻或擁抱。每次結束時,我都很高興。」
瑞雪的臉上露出同情。「他曾經跟你說過他愛你嗎?」
蕾娜輕笑了一聲。「天啊,沒有。杭特是絕不會承認這種事的。」她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他並不愛我。當初他應該娶的是另一個女人而不是我。我想他經常後悔他的錯誤。」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瑞雪說道。「她是誰?」
「康夫人。」蕾娜喃喃說道,她很驚訝經過這麼久後,這個名字依然令她感到酸楚。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見過她嗎?」
「是的,見過幾次。她和杭特的交往很隱密,但顯然他們十分喜歡彼此在一起。她喜歡所有他喜歡的東西--騎馬、打獵,還有馬匹。我相信即使在我們婚後,他還是經常偷偷地去拜訪過她。」
「那當初何爵士為什麼不娶康夫人呢?」
蕾娜抱起她的膝蓋,將身子蜷成一團。「因為我比較年輕,而她已經過了可以生育的年齡。杭特想要一個子嗣--而我猜想他大概以為,他可以塑造我,讓我喜歡他喜歡的東西。我的確嘗試過取悅他。可惜的是,我似乎不能給他唯一一項他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
「孩子。」瑞雪喃喃說道。從她臉上的表情,蕾娜知道瑞雪想到了她自己的流產。那是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我們兩個在這方面似乎都沒有成功,不是嗎?」
蕾娜紅著臉繼續說道:「至少你證明了,你有懷孕的能力。如果上帝保佑的話,你還可以再懷孕的。而我呢,我試過所有的方法--喝通寧水、算日期,甚至嘗試過一些荒謬、令人困窘的秘方,然而都沒有效。當杭特出發前往印度時,我真的很高興他走了。晚上一個入睡覺,不用擔心聽到他走向我房門的腳步聲,對我而言真是一種恩典。」那些回憶令蕾娜顫抖起來。「我不喜歡和男人睡覺。我再也不想要那麼做。」
「可憐的蕾娜。」瑞雪喃喃說道。「你早該告訴我這些事的。你總是急著替別人解決問題,卻從來不揭發你自己的。」
「就算我告訴你,也不會改變什麼。」蕾娜說道,然後無奈地微笑一下。
「如果決定權在我,當初我一定會替你選一個好一點的丈夫。我想爸爸媽媽當時被他的財富和地位沖昏頭了,沒有發現你們是如此地不適合。」
「不是他們的錯。」蕾娜說道。「都是我的錯--我根本不適合當任何人的妻子。我根本不該結婚的。我一個人獨處比較快樂。」
「我們兩個的婚姻,都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下是嗎?」瑞雪哀傷地說道。「德瑞的脾氣很壞,而你則失去了丈夫--一點也不像童話故事。」
「至少我們住得很近。」蕾娜說道,試圖將那片愁雲趕走。「這樣讓日子好過了些。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的。」
「對我而言也是。」瑞雪站起身來,緊緊地抱著她。「我祈禱從現在開始,你的生活會有好的轉機。希望何爵士在地下安息!而你會很快找到一個懂得好好愛你的男人。」
「別那樣祈禱。」蕾娜說道。「我不要男人。為孤兒院裡的孩子們祈禱吧!還有可憐的陸太太,她快瞎了。還有皮先生的風濕症--」
「你真是個愛心氾濫的女人。」瑞雪對她微笑道。「好吧!我也會為他們祈禱的。」
當蕾娜來到鎮上,每個人都好奇地詢問她,想知道她丈夫生還的細節。不論她強調多少次,倫敦的那位「何伯爵」很可能是冒牌貨,但馬其鎮的居民依然想要相信何杭特是活著的。
「哦,這可不是馬其鎮最幸運的女人嗎?」當她一走進鎮上的大街,乳酪店的老闆就如是說道。
蕾娜微笑地放下籃子,等待老闆為她準備要帶去給孤兒院的乳酪。「在很多方面,我的確很幸運,魏先生。不過,如果你指的是關於我死去丈夫的傳言--」
「如果你再度成為宅院的女主人。」魏先生紅潤的臉上帶著笑意。「你一定會是個最美麗的女主人。」他將乳酪放進她的籃子中。
「謝謝你。」蕾娜說道。「不過,魏先生,我必須告訴你,謠言並不是真的。何爵士不會回來的。」
鎮上有名的一對老處女姊妹花,跟在蕾娜身後走進乳酪店。其中一個走向蕾娜說道。「親愛的,我們今天早上聽到消息啦!我們真為你高興,真的--」
「謝謝你,但那並不是真的。」蕾娜堅持道。「那個宣稱是我丈夫的男人是個冒睥貨。除非有奇跡,否則何伯爵不可能從船難中逃生的。」
「在你得到證實之前,還是可以抱持希望的。」魏先生說道。這時他那矮胖的妻子蘭蒂從商店後方走了出來。她將一把雛菊放進蕾娜的籃子裡。「如果上帝要讓奇跡發生,」蘭蒂愉悅地說。「那一定會發生在你身上的,夫人。」
他們都以為這個消息帶給她希望,以為她要杭特回來。蕾娜覺得既困窘又不自在,於是匆匆地走出了商店。
蕾娜朝著孤兒院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棟殘破的宅院,座落在小鎮的東邊。過去它曾經是有錢人家的豪宅,但在最後一任主人死去後,這個地方就荒廢了。鎮上的一些善心人士湊了一些錢,將這個地方重整,讓二十幾個孩子居住,並有一些老師在裡面教導照顧他們。
蕾娜每次想到過去她手上擁有的錢,就感到一陣心痛-現在的她是沒有辦法這樣花錢了。她多麼想要改善孤兒院的環境。她甚至曾經將尊嚴擺到一旁,問亞瑟和珍妮是否願意捐一些錢給孩子們,卻被泠冷地拒絕了。新任何伯爵夫婦認為,那些孤兒必須學習,這個世界是個殘酷的地方,而他們得自己想辦法生存。
蕾娜歎口氣走進孤兒院中,將籃子放在門口的地方。提著沉重的籃子走了那麼遠的路,令她的手臂酸痛得直顫抖。突然間她瞥到角落裡一個棕色鬈發的人影。那一定是查理,他是個十一歲、正值叛逆期、隨時想找新點子搗蛋的小男孩。
「我正希望有人可以幫我把籃子提進廚房呢!」她大聲說道。查理立刻跑了出來。
「你都已經提了這麼遠,這一點路算什麼,」查理說道。
蕾娜對這個滿臉雀斑、有著一雙藍眸的小男孩說道。「別耍嘴皮子,查理。幫我把籃子提到廚房去吧。然後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今天早上沒有上課。」
「是桑小姐把我趕出教室的。」他回答道,提起籃子,飢腸轆轤地瞥了一眼籃中的乳酪。「因為我太吵了,而且沒有聽老師的話。」
「為什麼呢,查理?」
「那些數學我早就會了。只因為我比大家聰明,為什麼我要坐在那裡,無聊地浪費時間呢?」
「我懂了。」蕾娜說道,心想他說的可能是對的。查理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然而,他所需要的敦育卻不是孤兒院可以提供的。「我會跟桑小姐談一談。不過,你也不能調皮搗蛋。」
他們走進廚房。廚娘戴太太微笑地向她打招呼。戴太太棕色的眼眸中,露出深感興趣的神色。「何夫人,我們從鎮上聽說了--」
「那不是真的。」蕾娜打岔道。「只是一個有問題的陌生人,試圖說服他自己--還有我們大家,說他是已故的伯爵。如果我丈夫還活著,他早就回來了。」
「我想也是。」戴太太似乎很失望地說道。「不過,如果那是真的,倒會是個很浪漫的故事.恕我直言,夫人,但你太年輕,也太美麗,當個寡婦實在太可惜了。」
蕾娜搖搖頭,微笑一下。「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意,戴太太。」
「我希望他死了。」查理說道,令戴太太驚喘一聲。
「你這個小惡魔!」廚娘斥責道。
蕾娜彎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為什麼你這樣說呢,查理?」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伯爵,那你以後就不會到這裡來了。他會要你待在家裡,服從他的命令。」
「查理,不會的。」蕾娜嚴肅地說道。「不過沒有必要爭論這一點。伯爵已經死了--而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蕾娜從孤兒院返回她的小屋時,全身已經沾滿了路上的塵土。當她走近屋前時,突然間有人在她身後喊了她的名字。她驚訝地停下腳步,發現那是她過去的女僕愛咪,提著裙擺從何家的宅院跑了過來。
「愛咪,你不該用跑的。」蕾娜說道。「你這樣會跌倒受傷的。」
那個微胖的女僕用力地喘著氣,臉龐因興奮而紅闊。「何夫人,」她喘息道。「哦,夫人--楊先生要我來告訴您--『他』在這裡--在城堡裡--他們都在這裡,還有--您必須馬上過去。」
蕾娜困惑地眨著眼。「誰在這裡?楊先生要我過去?」
「是的。他們把「他」從倫敦帶回來了。」
「他?」蕾娜虛弱地問道。
「是的,夫人。伯爵回來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8:01
第二章
那些話在蕾娜的腦中迴盪著--伯爵已經回家了,回家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楊先生要把那個陌生人從倫敦帶回來呢,她舔舔乾燥的嘴唇,頓時覺得口中一陣酸澀。當她開口說話時,彷彿連聲音都變了。「你--你看到他了嗎?」
女僕點點頭。
蕾娜盯著地板,然後勉強說道:「你認識我丈夫,愛咪。告訴我--這個男人--」她盯著女僕,無法把話說完。
「我想是的,夫人。不,我確定就是。」
「可是--伯爵已經死了。」蕾娜僵硬地說道。「他淹死了。」
「我陪你到城堡去吧!」愛咪催促道,拉起蕾娜的手臂。「你看起來很蒼白。這也難怪,並不是每個女人死去的丈夫都會再度出現。」
蕾娜將手臂抽回。「等一下--我需要獨處幾分鐘。等我準備好,我自己會過去。」
「好的,夫人。我會告訴他們。」愛咪用關心的眼神望著蕾娜一眼,然後回頭往城堡走去。
蕾娜蹣跚地走回小屋,來到洗手檯前,將水倒進洗臉盆中,然後洗去臉上的污垢。她的動作僵硬,腦中徘徊著狂亂的思緒。她過去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她一向是個實際的女人。她不相信奇跡,也從來不期待奇跡出現,尤其是這一個。
但這不是個奇跡,蕾娜提醒自己。她放下凌亂的頭髮,試圖將它梳理整齊。但她顫抖的手卻不聽使喚,髮夾和梳子都掉落在地上。
在何宅等她的那個男人不是杭特。他是個陌生人,一個說服了楊先生和史醫生的騙子。蕾娜只需振作精神,過去拆穿他的謊言,告訴大家他不是她丈夫,然後這整件事就會結束。她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將髮夾別在頭髮上。
蕾娜盯著鏡中的自己,突然間四周的氣氛似乎變了,變得沉重而有壓力。小屋中是如此安靜,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突然間她從鏡中看到一個身影走進小屋中,令她幾乎癱瘓。
蕾娜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鏡中另一個人來到她身旁。一個古銅色臉龐的男人--金棕色的短髮--深棕色的眼睛--還有那張寬闊的嘴,高大--寬闊的胸膛和肩膀--那強壯身軀所散發出的力量及自信,讓週遭的一切似乎都為之遁形。
蕾娜屏住了呼吸,她想逃跑,想尖叫、昏倒,但彷彿被變成了石頭一般。他站在她身後,他的肩膀高過她的頭,他的目光緊盯著鏡中的她--那雙眼睛是一樣的顏色,然而--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那份專注令她全身的肌膚燃燒起來,那是宛如侵略者的目光。
當他的手觸碰她的頭髮時,蕾娜驚恐地顫抖著。他將髮夾一根根地從她的髮間取下,將它們放在旁邊的梳妝檯上。蕾娜盯著他,每次他取下一根髮夾,都令她微微顫抖一下。「這不是真的。」她輕輕說道。
他用杭特那深沉、微微嘶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是鬼,蕾娜。」
她將目光從鏡中別開,顫抖地轉身面向他。
他比以前瘦很多,皮膚的古銅色令他看起來幾乎不像個英國人,而他的頭髮也夾雜著金色和淺棕色。
「我不相信--」蕾娜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她的胸口開始緊繃起來,雖然她大口地喘息著,但她的肺部似乎仍沒有足夠的空氣。一股濃濃的迷霧環繞著她,遮去了所有的視線和知覺,她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中。
當她昏倒時,杭特接住了她。她的身體十分輕盈地倒在他的懷中。他將她抱到那張窄小的床上,然後坐在床墊上,依然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頭向後仰,雪白的頸子從黑色的高領喪服中露了出來,他專注地盯著她。看著那張細緻的臉龐。他幾乎已經忘記一個女人的肌膚有多麼細嫩美好。
她的嘴唇柔軟,帶著一抹哀傷,而那張臉則脆弱得像個孩子,她的美深深地震撼著他。他渴望著這個嬌小、柔美的女人。他在心中盤算著,決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突然間她的眼睛睜了開來,嚴肅地望著他。他用曖昧不明的目光回望著她,不讓她看到內心那個真正的男人。然後他揚起嘴唇對她微微一笑。
然而,她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個微笑,只是一味地睜大眼睛瞪著他。突然間,那潭清澈的碧眼中出現了一抹溫柔--彷彿他是個迷失、需要拯救的靈魂。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他頸邊的那個疤痕。她手指的觸碰在他肌膚上燃燒,他的呼吸急促,全身頓時僵硬起來。她怎麼會用那種眼神看他?對她而言,他不是個陌生人,是那個她憎恨的丈夫。
她臉上的深情令他既驚訝又興奮。他抗拒著那股想要將頭埋在她雙乳間的衝動,他很快地將她從膝上抱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害怕自己的情感!他一向為自己的自制力引以為傲的。
「你是誰?」她柔聲間道。
「你知道我是誰。」他喃喃說道。
她搖搖頭,顯然感到困惑,然後別開目光。她走到一個放茶具的小櫃子前,然後將茶壺及茶葉從櫃子中拿了出來。「我--我來泡點茶。」她細聲說道。「我們可以談一談。或許我能夠幫助你。」
但她的手顫抖得太厲害,茶杯和茶盤互相碰撞著發出聲音。
原來她決定把他當成一個需要幫助的瘋子或可憐人,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他走向她,將她冰冷的手握起,他再次感受到觸碰她的那股甜美震撼。他感覺到她肌膚的柔軟,以及她細緻的骨架。他想要對她表現出他的溫柔,這個女人似乎有股魔力,將他內心最人性化的一面激發出來,她讓他想要變成她渴望的那種男人。
「我是你丈夫。」他說道。「我回家了。」
她僵硬地望著他,雙膝開始顫抖起來。
「我是杭特。」他的聲音柔和起來。「別害怕。」
蕾娜聽到自己驚喘、不可置信的笑聲。她盯著他的臉,那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他長得興杭特是如此相像,然而,卻又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陌生特質。
「我丈夫已經死了。」她緊張地說道。
他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我會讓你相信我的。」
他對她伸出手,緊緊地將她的頭拉近,然後溫柔地吻住她的唇。他不理會她抗議的呼喊,熱情如火地吻著她。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試圖將他推開,但卻徒勞無功。他的唇帶給她的那股性感悸動、那份甜蜜,令她訝異不已。他用他的牙齒、嘴唇,以及舌頭,在情慾的火焰下挑逗著她,然後他緊抱著她的身軀,讓她緊緊地貼向他。她被他抱緊在懷中,完全地被他佔有--完全地被他渴望。她聞到他的氣息是,那是一股夾雜著泥土、空氣,以及微微的檀香的味道。
他的唇往下游移,找到了她頸旁的敏感部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吹拂在她肌膚上,將他的臉貼近,直到他的睫毛觸碰到她的臉頰。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擁抱、觸碰和品嚐過。
「哦,求求你。」她驚喘道。他的舌頭已經來到她猛烈跳動的脈搏上。
「喊我的名字!」他輕聲說道。
「不!」
「說吧!」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修長的手指逗弄著那敏感的小丘,他溫熱的掌心讓她的乳尖硬挺起來。蕾娜猛力地掙脫開來,向後退開了幾步。
蕾娜用一隻手遮住自己疼痛的胸脯,驚訝地瞪著他。他臉上面無表情,但他沉重的喘息告訴她,他和她一樣試圖從剛才的激情中恢復過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喘息道。
「你是我妻子。」
「杭特以前從來不喜歡親吻的。」
「我已經改變了。」他平靜地說道。
「你不是杭特!」她說道,然後衝向門口。
「蕾娜。」她聽到他說道,但她沒有理會他。「蕾娜,看著我。」
她停下了腳步,然後不情願地回頭看著他。
他的掌心中拿著一個東西。
「那是什麼?」她問道。
「過來看看。」
她不情願地走向前去,盯著他手中的那個東西。他用拇指打開掌心中那個翡翠的小盒子,裡面是她的肖像。
「過去幾個月來,我一直盯著這幅肖像看。」他喃喃說道。「即使當時在船難之後,我不記得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他將小盒子蓋起來.然後放回外套口袋中。
蕾娜疑惑地望著他。她覺得彷彿在夢中一般。「你怎麼會有那個東西?」她輕聲問道。
「是你給我的。」他回答道。「在我離開前往印度的那一天。你忘了嗎?」
是的,她記得。當時杭特急著離開,甚至沒有耐心道別。但蕾娜還是將他拉到一旁,塞給了他那個小盒子,而杭特似乎被蕾娜的禮物感動了。曾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很甜蜜。」他曾如此說道。「謝謝你,蕾娜。」雖然兩個人共同經營了兩年的婚姻,充滿的儘是不愉快的回憶,甚至沒有友誼可言。然而,蕾娜還是為他感到擔心。
「我會為你的平安祈禱的。」她這麼告訴他,然後他笑了起來。
「別浪費你的時間為我祈禱。」他說道。
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一定還是為我祈禱了。」他喃喃說道。「所以我才能平安回來。」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雪白,她這才明白一個事實,只有她的丈夫才會知道他們離別時所說過的話。「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抓住她的手時,穩住她的身子,然後低下頭,用深邃的眼眸望著她。「你該不會又要昏倒了吧?.」
她驚訝得無法回答,她讓他帶她走到一張椅子旁,然後跌坐在上面。他蹲在她身旁,用手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粗糙的手指撫遇她柔嫩的臉部線條。「開始相信我了嗎?」他問道,
「先--先告訴我一些只有我丈夫才可能知道的事。」
「天啊!楊傑姆和史醫生已經跟我來過這套了。」他停頓下來,看著她身上的喪服,他的注視讓蕾娜畏縮一下。「你的左腿內側有一個淡棕色的印記,」他柔聲說道。「你的右乳上有一個深色的雀斑。還有你的腳跟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你小時候在某個夏天被石頭割傷的。」他微笑地看著她驚訝的表情。「你要我繼續說下去嗎?我可以告訴你--」
「夠了。」蕾娜紅著臉很快說道,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端詳著他,看著他深色的鬍渣,尖削的下巴,以及過去曾經飽滿、而今卻凹陷的雙頰。「你的臉變了。」她說道,害羞地觸摸著他高高的顴骨。「如果你沒有瘦這麼多,或許我會認得你。」
他轉頭吻了她的掌心.讓她嚇了一跳。蕾娜感覺到他溫熱的唇,不禁緊張地將手抽回。
「而且你的穿著打扮也不一樣。」她繼續說道,盯著他灰色的緊身長褲,破舊的白襯衫,以及過時的領結。杭特過去總是穿著最流行的服飾,上等的黑色呢絨外套、刺繡的背心,皮質或羊毛長褲,他的晚宴服更是高級,剪裁合身的黑色外套,燙得筆挺的長褲,白得發亮的棉質襯衫,以及用香檳擦拭過的皮鞋。
杭特嘲譫地微笑一下。「我本來想回來換衣服的。」他說道。「不過我找不到我的舊衣服。」
「亞瑟和珍妮把所有的東西都丟掉了。」
「包括我妻子。」他環視著這間小屋子,棕色的眼眸頓時冷淡起來。「我叔叔竟然讓你住在這種地方。他會付出代價的。我本來以為他不是這麼惡劣的人。」
「這裡已經夠舒適了--」
「對一個洗衣婦而言都不夠,更別說是我的妻子了。」杭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令蕾娜幾乎跳了起來。他看到她驚嚇的反應,目光又和緩下來。「沒關係,從現在開始。你會得到應有的照顧的。」
「我不想要--」她脫口而出,然後又驚恐地停頓下來。她抿起嘴,不安地盯著她的大腿。這真是一場噩夢--杭特回來了,又會開始像以前一樣主宰她的生活,奪走她的自由輿獨立。
「怎麼了,親愛的?」他輕聲問道。
蕾娜驚訝地盯著他的臉。「你以前從來沒有那樣叫過我。」
杭特的手來到她纖細的頸子,用拇指愛撫著她的下巴,沒有理會她的顫抖。「過去的一段時間中,我有很多時間思考,蕾娜,我花了好幾個月在開普敦療傷,然後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回到英國,每當我想到你和我們的婚姻,我就覺得過去的我是個自私的混蛋。我向我自己發誓,等我一回到你身邊,我們會重新開始。」
「我不認為那會行得通。」
「為什麼呢?」
「過去發生過太多事情了,而且我--」蕾娜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然後淚水盈滿她的眼眶。她努力想要阻止它們,然而不愉快的回憶卻充斥在她腦海中。為什麼杭特要回來呢?命運又將她帶回她所痛恨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像個剛被釋放的犯人,頓時間又被關回牢房中。
「我明白了。」杭特放下他的手。「事情不會像以前一樣了。」他說道。
「你不能改變你自己。」蕾娜說道,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面頰。
她聽到杭特倒抽了一口氣,感覺到他的手指拭去她鹹鹹的淚水,蕾娜別過頭,但杭特傾身靠向她。
「蕾娜,」他輕聲說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我不是怕你,」她說道。「我只是不想再當你的妻子了。」
過去的杭特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惱怒不已,甚至用嚴厲的言辭怒罵她。然而,這個男人卻平靜地注視著她。「我會設法改變這一點的,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蕾娜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我希望我們能夠分居,就像你去印度之前一樣。」
「這一點我不能答應你,親愛的。」他的語氣輕柔,但她聽得出他的決心。「你是我妻子。我想要再度回到你的生命中--還有你的床上。」
蕾娜的臉頓時一片慘白。「你為什麼不去找康夫人呢?」她急切地說道。「她會很高興你的歸來的。她才是你要的女人,不是我。」
杭特的面容警覺起來。「現在她對我毫無意義了。」
「你們愛彼此。」蕾娜說道,希望他趕快走開。
「那不是愛。」
「至少我是那樣相信的!」
「想和一個女人上床,和愛一個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我知道。」蕾娜回答道,強迫自己注視著他的眼睛。「你以前就說過很多次了。」
杭特一句話也沒有說,他靜靜地站起身來。蕾娜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房間的另一
蕾娜在心中對自己發誓,她再也不會讓他上她的床。「我會試圖接納你。」她說道。「除了一件事。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再有任何親密的關係。過去我不但沒有取悅過你,而且我無法為你生育,所以你最好另尋新歡滿足你的需求。」
「我不想要別人。」
「那麼你只有對我用強了。」她說道。當他走向她時,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她無法讀出他瞼上的表情,他在生氣嗎?他是輕蔑她,還是覺得有趣?他的手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臂。蕾娜盯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感覺到過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慌又掃遍她全身。
「不。」他柔聲說道。「在你準備好之前,我是不會上你的床的。」
「那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也許吧!」他停頓下來,審視著她的臉龐。「當我不在時,你跟過別的男人嗎?」
「沒有。」她輕笑一聲說道,驚訝他竟然會以為那是她不想要他的原因。「天啊,當你離開之後,我根本不想要任何男人了!」
這句話讓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好。雖然我不會怪你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不過我無法忍受想像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疲憊地揉揉頸背,蕾娜又看到他頸子上另一個傷疤。
「你的頭--」她喃喃說道。
「是船難。」他謹慎地說道。「整個船裂開了。我們都撞成一團,直到船身撞上一塊岩石。我的頭撞到了一個東西,不過我不記得了。在那之後的幾個星期,我甚至不記得我自己的名字。」他站在原地,看著蕾娜走向他。
蕾娜突然覺得同情起他來。她無法忍受想像他承受那樣的痛苦。她伸出手撫摸著他的傷疤,她的手指埋入他發問,探索著他的頭皮。那道疤很長,她猜想那幾乎會讓他的整個頭顱裂成兩半,當她摸著他的頭時,她聽到他屏住了呼吸。「痛嗎?」她問道,立刻抽回她的手。
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不,你帶給我的是另一種疼痛。」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然後垂下目光盯著他的大腿。她驚訝地發覺,自己無心的觸碰對他所造成的影響,他長褲下方的男性象徵無疑地硬挺了起來。蕾娜紅著臉,急忙退開身子。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對不起,親愛的。一年的獨身生活讓我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他用一種令她腹部為之翻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他對她伸出一隻手。「來吧,蕾娜。我想回家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8:09
第三章
蕾娜本想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的,但她不想在她丈夫面前寬衣解帶-她已經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將頭髮梳理整齊,注意到他注視她的熱切目光。當地整裝完畢,他走到她身旁,伸出他的手臂。「走吧?」他揚起一道眉毛說道。「大家都在等著,看你是否會跟我一起出現。」
「我有選擇嗎?」她問道。
他用一個嘲諷的眼神望著她。「我可不希望你又哭又叫地被我拖著過去。」
蕾娜向後退了一步。她思索著,如果自己挽著他的手臂和他離開,這表示她又將回到過去那種生活模式,而且沒有回頭的餘地。
杭特拉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指緊握住她。「來吧!」他說道,開始帶她走向何家的大宅院。
「伯爵和夫人會需要一些時間離開的。」蕾娜說道。
「他們不是伯爵和夫人。」他簡潔地說道。「你和我才是。我會要他們今天晚上就離開城堡。」
「今天晚上?」蕾娜嚇了一跳。「可是你不能這麼快就把他們趕走。」
「不能嗎?」他的臉嚴肅起來,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她五年前嫁的那個男人。「我不允許亞瑟和珍妮繼續留在這裡。玷污何家的城堡。你和我會住在城堡的主臥房中。」
「亞瑟和他的妻子會住在客房嗎?」
「不。」他堅決地說道。「讓他們住在小屋裡,或者他們可以另找地方住。」
這個念頭讓蕾娜驚恐地笑出聲來。「那樣太過分了。我們必須讓他們住在城堡的客房。」
「如果他們讓你住在僕人的小屋中,那麼現在要他們住在那裡,還算是便宜他們了。」
「你不可能那麼輕易趕走他們的。」蕾娜說道。「他們會用盡一切方法,證明你是個冒牌貨。」
「我會把他們趕出去的。」他嚴肅地說,然後轉過她的身體面向他。「不過,在我們進城堡之前,告訴我一件事。」他說道。「你還有懷疑嗎?」
「有一點。」蕾娜勉強說道。
「你打算讓別人知道嗎?」他的臉上面無表情。
蕾娜遲疑著。「不。」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呢?」
「因為我--」她咬著下唇,試圖想向他解釋,在她內心,她覺得不應該否定他。最好的方法,是慢慢等待,讓時間證明一切。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遲早他會露出馬腳的。「因為如果你不是我丈夫,」她說道。「我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露出一個微笑,但笑中並沒有笑意。「沒錯。」他說道,然後他們沉默地走進城堡。
「我很驚訝他們把屋子弄成這個樣子。」當他們走進何宅時,杭特如此說道。過去的古典窗簾以及旁邊小桌上的法國花瓶,如今已被裸體的大理石雕像和桃紅色及紫色的絲綢所取代。屋內中古時代的壁爐平台也被改建了,現在壁爐上方是一面龐大的鏡子,四周鑲著金色的天使。
杭特皺了皺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個高雅的家弄成像妓院一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蕾娜回答道。「我根本不知道妓院是什麼樣子。」
這個尖酸的回答令他露齒一笑。「在我的記憶中,你寧願我拜訪妓院,也不願我上你的床。」
蕾娜不自在地別過臉,看著四周的擺設。「可惜現在這些都必須保持原狀了。」
「為什麼?」
「因為那樣太浪費了。」
「我們可以負擔得起的。」
「你最好先看看家族的帳本,然後再下定論。」蕾娜低聲說道。「當你不在時,我們的錢恐怕已經都被花光了。你叔叔是個相當奢侈的人。」
杭特點點頭,然後挽著她的手走進大廳。他有一種氣定神閒的氣質,似乎對週遭的環境十分恰然自得。倘若他是個冒牌貨,應該會感到不安的,但他卻沒有。
蕾娜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再度一起走進這間屋子。她已經將所有與他共處的回憶都埋葬起來。而現在,他這麼突然地回來,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在這裡,雖然他的大手正挽著她的手臂,而她的唇上還有他的氣息。
旋轉樓梯旁站滿了至少五十個僕人,臥房的女僕、門房、男僕、廚房員工,以及其他負責不同工作的僕人,所有的僕人們都帶著興奮的眼神望著他們。蕾娜站在他的身旁,表示他的身份已經確定。無疑地,他們都想要趕快擺脫亞瑟和珍妮,畢竟,他們實在是太難取悅了。
女管家帶著微笑走上前來。「何爵士。」她說道,圓胖的臉上帶著光采。「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歡迎您回來,爵爺。」
其他僕人也紛紛表達同樣的喜悅。杭特微笑了一下。「謝謝你,葛太太。離開了這麼久之後,我懷疑我是否還會想要離開英國了。」他環視著眾人。「唐先生在哪裡?」他問道,唐先生是在何宅工作了十幾年的一個門房。
「他已經離職了,爵爺。」女管家謹慎地回答道。「他不想為現任的伯爵工作。」
杭特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葛太太繼續說道。「我希望您不會怪唐先生,爵爺。您的死讓他十分沮喪,因為--」
「我不怪唐先生。」杭特說道,然後帶著蕾娜走向接待室。「來吧,親愛的。該是我接手重新整頓這個家的時候了。」
「他在那裡!」當他們走進樓上的接待室時,一個聲音喊道。接著是一群人歡呼的聲音。當然,亞瑟和珍妮也在那裡,還有楊先生和史醫生,以及其他一些何家的親戚。大家都想親眼目睹這位陌生人。
亞瑟首先走了過來,用輕蔑的眼神望著杭特。「看樣子你已經拉攏了蕾娜。」他轉頭望著她,然後嗤聲說道:「我認為你做錯了,親愛的。我很驚訝你這麼輕易就被這個惡棍給騙了,你真是個懦弱的女人。」
蕾娜直視著他。「我向你保證,亞瑟爵士,這個男人的確是何杭特爵士本人沒錯。」
「他一定給了你好處,讓你這麼支持他。」亞瑟斥聲說道。「哼!我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法庭處理。我不允許任何冒牌貨隨便來到何家,宣稱自己是何伯爵。首先,他只不過長得像何伯爵罷了。而且,真正的伯爵本人比他胖多了。」
蕾娜身旁的那個男人笑了。「減輕體重並不是什麼罪,亞瑟。」
亞瑟審視著他。「而你這麼突然地『想起來』是龐大家產的繼承人嗎?這倒是方便。」
楊先生平靜地插口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明了這個人的身份。亞瑟爵士。我們詢問過他的過去,發現一切都符合事實。我們也在他的身體上.找到特別的印記,包括他小時候打獵受傷,留在肩膀上的疤痕。甚至檢視了他的筆跡,而那和何伯爵的幾乎一模一樣。雖然他的外貌有所改變,然而,目前為止,任何見過他的人,都認為他就是伯爵本人沒錯。」
「我不認得他。」亞瑟說道。「我妻子也一樣。」
「那是當然,因為如果他真的是伯爵的話,你們兩人承受的損失最大。」史醫生嘲諷地說道。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此外,連他自己的妻子都認他了,而她是一位最有榮譽感的女人。大家都知道,她是絕對不會隨意接納一個陌生人,宣稱他是自己的丈夫。」
「除非她有利可圖。」珍妮說道,用一根手指指著蕾娜。「如果她能夠奪回何家的財產,她會毫不猶豫地上任何一個男人的床的。」
蕾娜憤怒地驚喘著。「你不能這樣無理地指控我!」
「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等不及想要勾引男人。」珍妮刻薄地說道。「你用你孤兒院的那套假慈悲,倒是唬了不少人。不過我知道你的骨子裡是--」
「夠了!」杭特說道。他眼中那股凶光令眾人不寒而慄。他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亞瑟,令他開始冒汗。「給我滾出去。」杭特說道。「立刻拿著你們的東西滾出去。否則,我就把它們全部燒掉。現在給我滾吧!算你們走運,我不和你們計較你們對我妻子的所作所為。」
「我們對蕾娜十分仁慈。」珍妮吼道。「她亂告什麼狀啊?」
「滾出去!」杭特對珍妮走近一步。
珍妮急忙衝到門口,她的眼中露出恐懼的神色。「你簡直像只禽獸。」她斥道。「別以為你可以唬得過人--你根本不是何伯爵。你比外面的野狗還不如!」亞瑟和她一起來到門邊,僕人們都露出欣喜的神色。
杭特低下頭,將嘴靠近蕾娜的耳邊。「原諒我。我不知道他們會那樣攻擊你。」
蕾娜轉過頭,驚訝地望著他。杭特從來沒有對她道過歉--他太驕傲了。「有時候我幾乎快同意珍妮的話了。」她輕聲說道。「你一點也不像我嫁的那個男人。」
「你寧願我回到過去的那個樣子嗎?」他輕聲問道。
蕾娜困惑地眨眨眼。「我不知道。」當眾人迎向前來,恭賀他的歸來時,她默默地站到一旁。
僕人們忙著聽從兩位主人的命令。杭特下令要亞瑟和珍妮立刻離開!蕾娜知道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這份羞辱的。珍呢怒氣沖沖地指揮僕人收東西,不時出言辱罵任何擋了她路的人。
蕾娜困惑地在宅邸中走來走去。樓上的一些房間和以前一樣,沒有重新被裝潢過,因此依然保持高雅的佈置。
「在巡視房間啊?」門口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蕾娜轉過頭,看到珍妮站在那裡,她看起來就像刀鋒一樣尖銳。
蕾娜對她感到十分同情。她知道失去頭銜和財富對他們而言,是相當大的打擊。對一個喜歡權勢的女人來說,要回到過去平凡的生活,一定很難承受。「我很抱歉,何夫人。」她誠心地說道。「我知道這樣的情況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省省你的假慈悲吧!你以為你贏了。對不對?哼,我們會想辦法奪回頭銜的。亞瑟依然是繼承人的第一順位,而且我們有兩個兒子--而大家都知道,你是無法生育的。這一點你告訴那個冒牌丈夫了嗎?」
蕾娜的臉一片慘白。「你難道一點羞恥心也沒有嗎?」
「沒有羞恥心的是你。如此飢渴,自願地爬上一個陌生人的床!」珍妮面目猙獰地說道。「這幾個月來,你假裝一副聖女的模樣,那張如天使般的面孔,和淑女般的舉止。但骨子裡,你不過是一隻發情的母貓罷了--」
她的話被一聲怒吼打斷了。兩個女人驚訝地回過頭,看著走進房中來的杭特。他抓住珍呢,搖晃著她的身體,他的神態陰沉而令人畏懼。「倘若你不是個女人,」他說道。「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放開我!」珍妮喊道。
「求求你。」蕾娜走上前說道。「杭特,不要。」聽到他的名字令他豎直了背。
「沒有必要鬧成這樣。」蕾娜走向他說道。「沒關係的。讓她走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他嫌惡地放開珍妮。她立刻衝出房外。
蕾娜驚訝地看著她丈夫轉身面向她。他看起來如此憤怒,她從來沒有看過杭特臉上有過這種粗野的表情,過去,即使在他最生氣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讓失控的情緒表現出來,總是維持一副彬彬有禮的態度,但現在的他卻變了,那文明的面具已經不復存在--出現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男人。
「珍妮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他說道。
「她是太憤怒、太難過了。」蕾娜說道。「沒關係的--」杭特朝她走了過來,令她驚喘一聲。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往後仰。他專注的眼神審視著她的臉。
蕾挪用舌尖舔濕她乾燥的唇,她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股愉悅的悸動,她呼吸急促起來,望著面前那寬闊的胸膛,想起了他結實的身體貼著她的感覺,以及稍早他吻她時的興奮。
珍妮的指控並沒有錯。蕾娜不能否認,她深受這個男人吸引,而她過去從來沒有對她丈夫有過這種感覺。這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改變了的關係嗎?或者這表示他根本不是杭特?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她需要獨處一下,釐清一些思緒。「別碰我。」她輕聲說道。「我無法忍受。」
杭特放開她,她向後退開一步。他那雙深棕色、炯炯有神的眼眸,的確就是杭特的眼睛--可是現在,那雙眼睛中帶著一股她從未見過的深情。
「你怎麼可能是我的丈夫?」她用頭抖的聲音說道。「可是你又怎麼可能不是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覺。」
她懷疑的眼神並沒有讓杭特畏縮。「如果你不接納我,就去告訴大家吧。」他說道。「這完全由你決定,沒有你的支持,我沒有任何機會說服別人相信我的身份。」
蕾娜用手摸了摸她潮濕的額頭,她不想要獨自下決定,或承擔錯誤風險--如果這真的是個錯誤的話。「我們可以等你母親旅遊回來。」她說道。「如果她聽到你歸來的消息,她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我會接受她的決定,一個母親一定會知道自己的兒子的--」
「不。」他的臉色嚴肅。「你決定。我是你丈夫嗎,蕾娜?」
「我想楊先生是對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
「管他什麼證據,我是你丈夫嗎?」
「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確定。」她說道,依然固執地不肯給他一個是或否的答案。「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你。我們一向不親密,除了在肉體上,但即使是那方面--」她結巴道,整個臉紅了起來。
「過去的我並不體貼。」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知道如何在床上對待一個妻子!我應該把你當情婦對待的。我應該引誘你,事實是,我是個天大的傻子。」
蕾娜垂下目光。「我不是你所要的女人。」
「那不是你的錯。」
「你娶我是為了生兒育女,但我卻不能給你-」
「那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打岔道。「看著我,蕾娜。」她沒有看他。於是他將手指埋入她發間,強迫她抬起頭來。「我不在乎你是否能夠生育。」他說道。「已經無所謂了。」
「當然有所謂——」
「我已經改變了,蕾娜。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們之間是有希望的。」然後是一陣靜默。蕾娜盯著他寬厚的唇,狂亂地想著,不知他是否會再吻她。
突然間他似乎作下了決定。他的手往下在她身體游栘,他掌心微微的觸碰,令她的胸脯因需要而脹痛。他將唇移到她的頸部,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喉嚨上。當他的舌尖觸碰到她的脈搏時,蕾娜驚喘了一聲。「你的肌膚像孩子一樣細嫩。」他輕語說道。「我想要脫去你的衣服--將赤裸的你摟在懷中--好好的愛你,彌補我過去錯失的一切。」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她試圖將他推開,但他卻緊緊地將她摟住。他低下頭,來到她頸部和肩膀連接處的敏感地帶,輕咬著她衣料下的肌膚,這激情的接觸令蕾娜顫抖起來。她弓起了身子。「哦--」
「印度人相信,一個女人如果沒有丈夫,她的生命就沒有價值。」他說道,輕吻著她的喉嚨以及她的耳後。然後他帶著幽默說道。「他們會覺得你是個十分幸運的女人,因為你的丈夫竟然在死後生還了。」
「沒有你我過得很好。」蕾娜說道。她的雙膝發軟,令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
她感覺到他在她耳邊微笑。「在印度,你會在我的葬禮上活活被燒死,這樣你就不需要痛苦地過著沒有我的日子,這是他們的習俗。」
「那太野蠻了!」他的手來到她裙下,愛撫著她臀部的曲線,令她閉上了眼睛。「求求你,我不想要--」
「讓我摸你,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多久?」她忍不住問道。
「一年多。」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背脊。「如果一個寡婦不想被活活燒死呢?」她喘息著問道。
「她別無選擇。」
「當初我聽到你的死訊時,我雖然難過,但還不至於想自殺.」
他笑了。「當你聽到船難時,恐怕還為自己感到慶幸吧!」
「不。」她很快說道。但一抹罪惡感的紅暈在她臉上泛起。
杭特抽開身望著她,然後唇上出現一個嘲諷的微笑。「騙人。」他說道,然後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我真的沒有——」蕾娜不自在地說道,但他隨即改變了話題。
「我要你去訂做一些新衣服,我不希望我的妻子穿得破破爛爛的。」
蕾娜低頭看著自己破舊的喪服。「可是錢的問題--」她說道,心中想著,能有新衣服穿真不錯,她已經厭倦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了。
「錢不是問題,我要你把所有的喪服都扔掉,甚至燒掉都沒有關係。」他摸了摸她喪服的高領。「順便訂製一些性感內衣。」
蕾娜這一生,除了白色棉質睡衣外,從來沒有穿過其他東西上床。「我不需要性感內衣!」她說道。
「如果你不去訂做,那我就去幫你買。」
蕾娜抽開身,緊張地站到一旁。「我不會穿那種挑逗的衣服的。我很抱歉,不過你必須瞭解,我--我是不會自願去找你的。我知道男人不能沒有--也知道你有生理需求--」蕾娜感覺到自己的臉紅到了耳根子。「我希望你會--我是說,我希望--」她鼓足勇氣說道。「請不要遲疑地去找其他女人,去滿足你的男性需求,我不會在意的,就像你離開前一樣。」
杭特瞼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彷彿被侮辱了一般,但同時又有打趣和惱怒的神情。「這次你不會那麼幸運了,親愛的。我的男性需求只會被一個女人所滿足--除非你臣服於我,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
蕾娜堅決地抬起頭。「這一點我是不會屈服的。」
「我也不會。」
四周的氣氛頓時帶著挑戰。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當杭特對她微微一笑時,她幾乎在他的笑容中融化瓦解。
她過去從來沒有想過杭特的長相。他英不英俊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他們的婚姻是她父母做的安排,而她接受他們的判斷。之後,他們不幸福的婚姻讓她更沒有時間去思索他的外貌。這是第一次,她發現他其實很英俊,非常英俊,而且有一種迷人的特質,幾乎讓她為之神魂顛倒。
「我們看看誰撐得久吧!」他說道。蕾娜臉上的表情一定透露了她內心的想法。因為當杭特離開房間時,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並挑逗地回頭望了她一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8:37
第四章
當晚,杭特試圖專注於一件事——找到那些札記——但他的思緒始終讓他無法專心。他無心地翻找著那些從倉庫搬到他房內的箱子。目前為止,他只找到一些舊衣服,而那些衣服對他而言都太大了。
他歎口氣,盯著牆上懸掛的金色掛毯。過去的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裡,他都生活在一個小小的房間內。突然間有這麼豪華的居住環境,對他而言實在太震撼了。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套上一件法國的絲質長袍。那件長袍雖然有點過大,但繫上腰帶之後,就顯得合身許多。雖然長袍上帶著一股霉味,不過衣服的料子十分柔軟舒適,那是棕色和米色絲綢編織而成的,上面還鑲著金邊。
他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箱子,他皺起眉頭,心想那些札記到底在哪裡。有可能在他「死後」,有人找到了它們,不是被毀掉了,就是被收到別的地方。他摸摸下巴,搔著他的鬍渣,心想不知蕾娜是否知道它們的下落。
自從晚餐之後,他就沒有再見到蕾娜。她吃得很少,然後就回房去了,像一隻受驚嚇的小白兔,躲他躲得遠遠的。
很不幸地,他今晚又必須獨自度過了。他不願意強迫一個女人上他的床,不管他多麼想得到她。他需要時間和耐心,得到蕾娜的信任,她是值得等待的。那天下午,她對他的吻的反應,讓他信心倍增。她雖然決心要拒絕他,但她並不是冷感,甚至有那麼短暫的一刻,她熱情地回應了他的吻,想到這點,就令他全身因慾望而疼痛。
他掙扎地控制著自己,唇上泛起一抹微笑。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獨身太久了。在此刻,他可以上任何女人的床,但他依然決定過著僧侶般的生活,雖然他那美麗的妻子就睡在隔壁房。
他將那個中間有蕾娜肖像的小盒子,放在牆邊的小桌子上,用手指撫過那鑲著翡翠的畫框。他熟練地打開盒蓋,露出裡面的畫像,她那熟悉的臉龐,像以往一樣,帶給他一股溫暖清新的感覺。
蕾娜是個特別的女人,對他人總有著非凡的愛心。慷慨而善良的她,似乎總是有辦法接受他人的缺點。要佔她的便宜太容易了--她需要一個男人保護她、支持她。她需要很多東西,而那些都是他願意給她的。
突然間他有股衝動,想要再見到她,確定他是真的和她在一起,於是他走到與她房間相連的起居室門口。
「蕾娜。」他輕輕敲門說道,仔細傾聽門內的動靜,然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又重複喊了她的名字,然後試圖打開門,才發現門是鎖上的。
他知道蕾娜試圖在他們兩人之間製造距離,然而,男性的自尊在他體內爆發。「打開門。」他說道,繼續轉動著門把。「現在,蕾娜。」
然後她回答了,聲音比往常更為尖銳一些。「我——我今晚不想見到你。」
「讓我進去。」
「你答應我的。」她指控道。「你說過你不會對我用強的!」
杭特用身體撞擊著門,很快地門就被撞開了。「我們兩個之間,不需要用門鎖來相隔。」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站在床邊,她的臉一片慘白,瘦弱的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從她的神態看來,他知道她是用盡了每一絲自制力,才沒有飛奔出房外。她看起像個天使,身上穿著雪白的棉質睡衣,她的頭髮像一道深色的瀑布,披落在她肩上。杭特想起他的手罩住她胸脯和臀部的柔軟感覺,以及他吻她時的甜美,他的鼠溪部開始有了反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如此渴望一個女人是什麼時候。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深深為她顫動。
「請你離開。」她顫抖地說道。
「我不會強暴你的,蕾娜。」他直接說道。「如果那是我的企圖,我現在已經壓在你身上了。」
他的話令她畏縮。「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是想問你,你是否知道我的東西在哪裡?」
蕾娜思索一會兒。「當亞瑟搬進來時,他賣掉和毀掉了大部分的東西。」她說道。「我沒有辦法阻止他。」
杭特露出皺容,暗自在心中咒罵亞瑟。他只希望那個混蛋沒有找到那些札記,或發現裡面的秘密--最好它們已經被毀掉了。
「我已經叫僕人把所有能找到的東西都拿到你房間去了。」蕾娜喃喃說道。「你在找什麼呢?」
他聳聳肩,保持著沉默。那些札記有可能放在屋子的某個地方。如果是這樣,他不希望蕾娜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走進房間,注意到她向後退了幾步,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看起來很美,但也很緊張。她小小的下巴防衛地往上抬起,她的目光注意著他身上的長袍,她不安的眼神告訴他,那件衣服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憶。
「怎麼了?」他沙啞地問道。
她皺起了眉頭。「你不記得嗎?」
他搖搖頭。「告訴我。」
「上次我們--你最後一次來拜訪我時,就是穿這件衣服。」她臉上的表情明顯地表示,那次的經驗並不愉快。
他聽到自己喃喃地道了歉,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杭特用一種夾雜著憤怒和懊悔的表情望著他的妻子,想要抹去她眼中的不安。
「我告訴過你,事情會改變的。」
「是的,爵爺。」她喃喃地說道,顯然並不相信他。
他暗自在心中咒罵,在地毯上踱著步。他知道如果他現在離開,她一定會大大地鬆一口氣,但他還不想離開。他已經太久沒有和人相處了。他很寂寞,而和她相處是他唯一的慰藉,雖然她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
這個房間庸俗的佈置似乎比他的房間還糟。整張床簡直像個雕塑品,旁邊掛滿了金色和紅色的珠簾,天花板上雕塑著金色的貝殼和海豚--中間還有一面龐大的鏡子,鑲著裸著上半身的美人魚。
蕾娜看到他已經轉移了注意力,於是打破沉默說道:「珍妮一定對自己的長相感到很滿意。否則,她為什麼在睡覺時還想看著自己呢?」
她的純真令杭特笑了起來。「我不認為那面鏡子的功用是為了反射睡覺的。」他嘲諷地說道。
「你是說她想看自己在--那個?」這個念頭顯然令蕾娜十分震驚,她的臉紅了起來。「可是為什麼呢?」
「有些人喜歡在做那件事的時候看著他們自己。」
「可是珍妮不像那種女人--」
「很多人在閨房中的表現,和他們在外面的表現是很不一樣的。」他走到她身邊說道。
他以為她會走開,但她卻一動也不動,用那雙綠色的大眼睛注視著他,他感覺到她眼中的好奇。「你曾經--」她開始問道,然後很快又閉上了嘴。
「沒有,沒有在鏡子底下過。」他誠實地說道.但這個念頭立刻令他興奮起來。他幻想將蕾娜推在床上,掀起她的睡衣,將他的頭埋在纖細的雙腿之間,看著他們身體交纏的影像反射在鏡子中。
「我認為那是個傻主意。」蕾娜說道。
「我的格言是,對於沒有做過的事,不要隨便下定論。」
她輕聲笑了出來。「那樣的格言可能會讓你惹上麻煩。」
「的確。」他懊惱地說道。
他的表情告訴蕾娜,他回想起了一些在印度的回憶,而那些回憶並不愉快。「你在旋途中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她猶豫地問道。「你所追求的刺激和冒險?」
「我發現所謂的刺激和冒險,都被誇大了。」他回答道。「我從旅行中所學到的,是我對家庭的新認知。那份歸屬感。」他停頓下來。望著她的眼睛。「還有你。」
「可是那又會維持多久呢?」她靜靜地問道。「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還有我,很快地又會讓你感到厭倦,就像以前一樣。」
「我會永遠渴望你。」一個聲音從內心呼喊出來,令杭特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想要這種生活,他想要她,他要永遠留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相信我。」他沙啞地說道。「我可以躺在你懷中一萬次,也不會感到厭卷。」
她懷疑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微笑了一下。「在一年多的獨身之後,爵爺,我相信你對任何女人都會感興趣的。」
她走到梳妝檯前,開始梳著它的頭髮。那是在暗示他離去的動作,但杭特並沒有理會。他跟在她身後,將身體靠在牆上望著它。「在印度,獨身是一種美德的訓練。」他說道。
「是嗎?」她冷淡地說道。
「那可以訓練一個男人對他自身以及週遭的環境,產生自制的能力,讓他更接近超脫的境界。在印度,他們在許多神殿中放置情色的圖片,而拜訪那些神殿則可以測試一個人的耐力。只有修練最高的人,才不會被那些圖片給撩起慾望。」
蕾娜繼續編著她的髮辮。「你曾經去過那些地方嗎?」
「當然,不過我並不是有什麼耐力的人。」
「是嗎?」蕾娜嘲諷的語氣令他幾乎笑了出來。
「我公司的人告訴我,我的反應是一個正常英國人的反應。印度教的人有十分高超的耐力,能夠控制喜悅與痛苦,直至他們達到一個可以控制自己身體和心靈的境界為止。」
「異敦徒。」蕾娜說道。
「哦,是的。他們崇拜很多神,包括野獸之神和生育之神。據說那個神發明了好幾百萬種的做愛姿勢,不過他只傳授給他的徒弟幾千種。」
「好幾百萬--」蕾娜驚訝地轉頭看他。「可是只有一--」她盯著他,顯然震驚不已。
杭特臉上打趣的面容消失了。突然間他說不出話來,用同樣驚訝的表情望著她。原來她一直過著那樣的生活,以為只有那麼一百零一種機械式的方式,難怪她這麼不想要他回來。
「蕾娜,」他柔聲說道。「有一些事情我從來沒有教過你,一些我應該做的事--」
「沒關係。」她不自在地說道。「拜託。我並不想談論我們的過去--尤其是那個部分。我想睡覺了,我很疲倦。」她掀開被單,她的小手撫過柔軟的絲質布料。
杭特知道他應該離開了,但他卻不自覺地走過去,抓住她纖細的手。他將她的手拿到唇邊,用她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嘴和下巴,強迫她接受他壓在她掌心的吻。她顫抖著-他感覺到她的顫抖延伸到她的手臂,而她並沒有試圖將手抽回。
「有一天你會讓我躺在你身邊的。」他喃喃說道,望了她的床一眼,然後看著她的綠眸。他緩緩地放開她的手。她立刻揉了揉它。「我弄痛你了嗎?」他關心地皺眉問道。
「沒有。只是--沒有。」她將手垂到身旁,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
杭特感覺到心中一陣痛苦,懊悔地搖了搖頭。他立刻離開了房間,知道如果自己繼續待在那裡,將會無法克制他的慾望。他回頭望了她最後一眼,然後關上門離去。
蕾娜這才發現,他們昨天的訪客和今天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何宅中七十四個房間現在都擠滿了人,當地的政客、名門貴族及鎮上的人,都因何伯爵的歸來而前來祝賀。
「要請他們離開嗎?」早上當賓客,前來時,蕾娜問杭特。「葛太太可以告訴訪客,說你身體不舒服!」
「讓他們進來吧-」他坐在圖書室中的椅子上說道。「我想見見一些熟面孔。」
「可是史醫生建議你這幾天多休息,調適你剛回家的--」
「我已經休息了好幾個月了。」
蕾娜詫異地瞪著他。「這樣會鬧成一團的。」她說道。「你不能同時告訴每一個人事情發生的經過。」
杭特微笑一下,但他的語調依然堅決。「我堅持這麼做。」
他接待所有賓客的儀態,令蕾娜大吃一驚。杭特過去一向是個盡職的主人,但他從來沒有真正喜歡接待賓客過,尤其是一般的鎮民,他總是擺出一副輕蔑的態度。然而今天,他卻用同等的熱誠歡迎他們。
他平易近人地告訴大家他在印度的經歷,同時和好幾群人談天,從花園走到藝廊,和老朋友閒話家常。中午時,他開了幾瓶上好的白蘭地、幾盒雪茄,和鄉紳們一同享用。他還吩咐廚房準備許多美味的三明治、小點心,以及蛋糕招待客人。
蕾娜也和一群女人們,一邊喝著茶,一邊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當你第一次看到他時,是什麼感覺?」一個女人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嗯,」蕾娜不自在地說道。「當然我很驚訝--」
「你哭了嗎?」
「你昏倒了嗎?」
「他是不是把你摟在懷裡--」
一連串的問題,讓蕾娜不知所措。突然間她聽到她妹妹愉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女士們,我認為那不關你們的事。」
當蕾娜抬頭看到她妹妹瑞雪臉上的同情表情,突然間令她想哭起來。瑞雪比任何人都明白,杭特的歸來對她所代表的意義。蕾娜鬆了口氣地站起身來,將瑞雪拉到一旁。她們站在旋轉樓梯下的一個角落,瑞雪安慰地拉起蕾娜的手。
「我知道你有很多訪客。」瑞雪說道。「我本來想等晚一點再過來,但實在忍不住。」
「一切都太不真實了。」蕾娜低聲說道。「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突然間亞瑟和珍妮離開了,而我和杭特一起回來--而他是個陌生人。」
「你說『陌生人』,是字面上的意思嗎?」瑞雪嚴肅地問道。
蕾娜驚訝地望著她。「你知道如果他不是我丈夫,我是不會接納他的。」
「當然,親愛的,可是--他和以前不太一樣,對不對?」
「你見過他了嗎?」蕾娜問道。
「我剛才在走廊上遇見他了。他立刻就認出我來,而且十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們談了一會兒,他說他對於你所承受的一切感到很遺憾。他還問到我的丈夫,當我告訴他,德瑞明天會來訪時,他似乎感到很高興。」瑞雪的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他的行為舉止似乎和何伯爵一模一樣,然而--」
「我知道。」蕾娜很快說道。「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只能說,他可能是因為一些經歷而改變了。可是有一些事,我實在無法解釋,也無法瞭解。」
「他對你怎麼樣?」
蕾娜聳聳肩。「事實上,他對我很好。他十分和善,而且--似乎有一種迷人的風度,那是我從來不記得的。」
「很奇怪,對不對?」瑞雪深思地說道。「我也注意到了--他真的挺迷人的。有著一種令女人著迷的特質,而他以前不是那樣的。」
「的確。」蕾娜同意道。「他和過去截然不同。」
「我很好奇德瑞會有什麼看法。」瑞雪說。「他們是好朋友。如果這傢伙是騙子--」
「他不可能是的。」蕾娜很快地說道,她的心拒絕相信,她和一個可能是個騙子的陌生人,如此親密地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蕾娜,如果他真有可能是個冒牌貨,那麼你的生命就有危險了。你不知道他的過去,或者他懷著什麼壞心眼--」
「他是我丈夫。」蕾娜堅決地說道,雖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臉蒼白了些。「我確定。」
「昨天晚上,他有沒有-」
「沒有。」
「我想等到他把你摟在懷中,你就會知道他是否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了。」
蕾娜想起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的溫熱感覺,以及他身上的檀香氣味。她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一股奇妙魔力。「我不知道他是誰。」她不安地輕聲說道。「但我必須相信他是我丈夫,因為一切證據都證實如此,一個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他所知道的那些事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8:56
第五章
當晚,所有的賓客依然流連忘返。史醫生把蕾娜拉到一旁。「他今天已經夠累了。」老醫生對蕾娜說道,他們一起望著站在客廳中的杭特。「他應該休息了,何夫人。」
蕾娜看著她丈夫倒了一杯白蘭地,和他的同伴一起大笑著。他看起來如此自在--但顯然他的雙眼十分疲憊,嘴角也露出倦容。
這是一場成功的演出,蕾娜在心中想道,他已經贏得鎮上居民的信任。今天的他是個成功的伯爵-自信、好客,而且表現得無懈可擊。如果他的賓客在稍早之前有所懷疑,現在他們應該都已經相信他了。
蕾娜望著他,突然對他感到同情。雖然他身旁圍繞著這麼多人,然而,他看起來卻依然十分落寞。「他看起來的確有點疲倦。」她對史醫生說道。「也許你可以勸他早點休息。」
「我已經試過了。」史醫生說道。「他固執得像頭牛一樣。我猜他是打算繼續扮演主人的角色,直到他累倒在地為止。」
蕾娜微笑一下,走向和其他三個男人在一起的杭特,她首先來到伍雷夫爵士身旁。伍爵士是一個喜歡狩獵的富有紳士。「雷夫爵士,」她愉悅地說道。「真高興見到你。」
「哦,你好,何夫人。」他熱情地回應道。「恭喜你了。我們都十分想念這個老傢伙.我相信沒有人比你更高興他的歸來了。」然後他對她眨了眨眼。
他的玩笑讓蕾娜臉紅起來。她今天已經不知聽過多少次這樣嘲嘻的話了。彷彿整個馬其鎮的人,都以為她是個飢渴的寡婦。蕾娜對他笑一笑。「我的確很幸運,爵士。對了,我最近想到了一個新點子,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參與的。」
「哦?」雷夫爵士偏著頭說道。
「我知道你對養馬很有一套,而且你一向把你的馬匹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我在想--為什麼雷夫爵士不開始照顧一些年邁、殘障的馬匹呢?」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照--照顧-」
「一個收留殘障、生病馬匹的地方。你也知道,許多馬匹在服侍主人多年之後,因為年邁或病痛,最後都面臨被殺戮的命運。我相信你一定不同意這種做法。」
「是的,但是--」
「我知道你一定會很樂意幫助那些可憐的動物的。」她說道。「你是個好人,我希望很快能夠和你討論這件事,並且付諸行動。」
雷夫爵士顯然不太高興,喃喃地說他要回家,然後就離開了。
蕾娜走向第二位紳士,一位年約四十五歲的單身漢。「至於你嘛,龐先生。我最近想了很多關於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他揚起眉毛問道。
「我很擔心,因為你一直獨身,缺少一個妻子的陪伴、呵護和照料--嗯,我已經替你找到一位妻子的人選。」
「哦,何夫人,你真的沒有必要--」
「她很完美。」蕾娜堅持道。「她的名字是方梅麗小姐。你們兩人的個性很相近--獨立、實際,而且聰明--你們會是很相配的一對。我計劃很快介紹你們認識。」
「我已經認識方小姐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是一個壞脾氣的老處女,我根本對她一點好感也沒有。」
「壞脾氣的老處女?我向你保證,先生,方小姐甜得像個天使一樣。你必須重新認識她,我相信你一定會發現你誤會她了。」
龐先生暗自在心中咒罵一聲,然後回頭望了杭特一眼,彷彿在告訴他,叫他好好管管他的妻子。杭特只是微笑一下,無奈地聳聳肩。
當蕾娜轉身面向其他賓客時,突然間大家都有借口要離去,很快地拿起衣帽準備離開。
當最後的賓客離開時,杭特走到門口,站在蕾娜的身邊。「你趕客人的工夫真是厲害,親愛的。」
她不確定那是讚美還是抱怨,於是她謹慎地說:「總要有人趕他們回家,否則他們會整晚待在這裡的。」
「很好。現在你把客人都趕走了,只剩下你我兩人,我想知道你計劃如何度過今晚。」
他臉上逗弄的表情令蕾娜感到有些惱怒。「如果你想回房休息,我會請僕人送晚餐到你房間--」
「你是在建議我,這麼早獨自上床睡覺嗎?」他的笑容彷彿是在嘲弄她,同時也在挑逗她。「我本來以為你會有更好的建議,我想我要到讀書室去寫幾封信。」
「你要我替你送晚餐過去嗎?」
他搖搖頭。「我不餓。」
「可是你必須吃點東西。」她說道。
他微笑地對她說。「如果你堅持要餵我,好吧。我們可以在樓上起居室中用晚餐。」
蕾娜想到那間如此靠近他臥房的溫馨房間,猶豫地搖了搖頭。「我認為還是在樓下的飯廳比較好。」
他皺起眉頭。「我會食慾盡失的,珍妮把飯廳佈置得太可怕了。」
蕾娜微笑了一下。「我聽說現在很流行埃及藝術。」
「人面獅身像和鯉魚。」他喃喃說道。「還有刻在桌腳上的蛇,我本來還以為大廳是最糟糕的,我要把所有的裝潢改回像過去一樣。土耳其地毯、中國的龍、人面獅身像--這簡直是一場噩夢。」
他臉上的表情令蕾娜不禁笑了出來。「我也這樣認為。」她承認道。「當我看他們把這個家弄成什麼樣子時,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哦,你母親的反應更激烈!她甚至拒絕再踏入這個家一步。」
「我想那倒是個讓這裡維持原狀的好理由。」他嘲諷地說道。
蕾娜忍不住笑出聲來。杭特微笑地走過去,拉起了她的手。他輕輕地握著它.用拇指輕撫著她的掌心。「到樓上去和我一起用晚餐吧!」
「我不餓。」
他的手抓緊了她。「你比我更需要吃東西,我幾乎忘了你有多嬌小。」
「我並不嬌小。」她反駁道,試圖抽回她的手。
「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口袋裡。」他向她走近一步,對她微微笑著。「到樓上來吧。你該不是害怕和我獨處吧?」
「當然不是。」
「你認為我會試圖吻你,對不對?」
蕾娜環視著四周,擔心會被路過的僕人聽到。「我不想討論!」
「我不會吻你的。」他認真地說道。「我不會碰你的,和我一起來吧!」
「杭特--」
「答應我。」
她終於說道:「好吧,如果這對你而言如此重要的話。」
「太重要了。」他柔聲說道,眼中露出勝利的光芒。
儘管亞瑟和珍妮在這個房子裡面做了很多改變,但他們並沒有辭退原來的廚子羅太太。她已經在何宅中工作超過十年了。擁有一手法國和義大利好廚藝的羅太太,是全倫敦貴族家中最好的廚子。
蕾娜已經習慣了她在小屋中的簡單飲食。偶爾,村中的一個女僕會帶些東西來給她吃。
再度坐在何宅中,品嚐羅太太的手藝,真是一大享受。為了歡迎杭特歸來,羅太太特別準備了所有他最喜歡吃的菜,包括烤鷓鵬,配上檸檬醬汁,以及奶油茄子,水煮的朝鮮薊,和淋有奶油及乳酪的蒸布丁。
她深深地聞了一口食物的香味,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承認,過去幾個月最困難的地方,就是不能享用到羅太太做的菜。」
杭特微笑了一下,金色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本來那應該讓他的臉看起來較為柔和的,然而,他那高聳的顴骨和堅毅的下巴,卻顯得更為尖銳,蕾娜望著丈夫的臉,那張臉是如此熟悉,然而卻又如此不同。
她心想,自己過去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過他,即使是他們剛結婚的時候,她無法避開他審視的目光,那雙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事。
「你應該看看我們在船上吃的東西。」杭待說道。「醃製的乾肉、乾豆子,以及劣質的酒,還有硬乳酪和酸啤酒,偶爾我們還吃象鼻蟲。」
「象鼻蟲!」蕾娜驚恐的叫道。
「船艙裡面到處都是。」她的表情令他笑出聲來。「水手們把它們夾在餅乾裡面吃。」
蕾娜扮了個鬼臉。「我不想聽象鼻蟲的事,你讓我食慾盡失。」
「對不起。」他板起臉說道,令她想起孤兒院中一個調皮的小男孩。「那我們換個話題吧。」他的目光瞥向她雪白的左手。「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戴我送給你的結婚戒指。」
蕾娜盯著他,然後結巴說道:「哦,我--」她停頓下來,整張臉頓時紅了起來。
「戒指呢?」他柔聲問道。
「我不記得了--」
「我想你記得。」
蕾娜頓時充滿了罪惡感。那隻金戒指,是他唯一曾送給她的珠寶。「我不該那麼做的,不過我賣了它。」她很快說道。「我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而當時我需要錢。我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發現--」
「你為什麼需要錢呢?為了買食物嗎?還是衣服?」
「不是為我自己的,是--」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足勇氣說道。「是孩子,孤兒院的孩子。那裡有四十個孩子,不同的年齡,而他們都需要很多東西,他們沒有足夠的毯子。當我想到在深夜裡.孩們因為沒有被子蓋而顫抖--我實在無法忍受。我去求亞瑟和珍妮,但他們說--嗯,那不重要了。我必須為他們做些什麼,而那只戒指對我並沒有太大用處。」她帶著歉意望著他。「我不知道你會回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孤兒院幫忙的?」
「幾個月之前,當亞瑟和珍妮搬進城堡來的時候。他們要我住在小屋裡,而我-」
「他們只不過繼承頭銜兩個月。」
蕾娜聳聳肩。「如果我不走,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僵。事實上,住在小屋裡對我反而是件好事。我一輩子都過著舒適寬裕的生活,當我被迫搬到小屋中,反而讓我開了眼界,看到身旁需要幫助的人,那些孤兒、老人和生病的人,還有一些寂寞的人--」
「今天有好幾個人告訴我,你已經變成鎮上的媒婆了。」
蕾娜的臉紅了起來。「我只湊合過兩對男女。這怎麼能算什麼媒婆呢?」
「還有人說你是管家婆。」
「管家婆!」她不悅地說道。「我告訴你,我從來沒有主動插手管別人的閒事。」
「可愛的蕾娜。」他的眼中露出關愛的神色。「連你自己的妹妹都承認,你總是在替別人解決問題。每個星期,你都會找一天下午,到一位失明的老太太家去讀書給她聽-是龐太太吧。你花兩天的時間在孤兒院,還替一對老夫婦跑腿,去購買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時間,你不是替人作媒,就是到處看看,還有沒有人需要幫助。」
蕾娜很驚訝瑞雪竟然告訴杭特這麼多。「難道幫助別人,滿足他們的需求,也算是罪惡嗎?」她驕傲地說道。
「那你自己的需求呢?」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也牽涉太多個人隱私,蕾娜只能驚訝地望著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對我的生活感到很滿足,我有許多朋友,而且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你難道不想要更多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是否想要再婚,那麼答案是否定的。我已經發現,沒有丈夫的女人,一樣可以過著有意義、充實的生活。」然後她又加上一句。「我不喜歡——不喜歡有個丈夫。」
他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蕾娜以為他生氣了,但他說話的語氣卻帶著自責。「都是我的錯。」
他酸楚的表情令蕾娜感到不自在。「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她說道。「事實是,我們並不相配。我們沒有共同的興趣,不像你和康夫人一樣。真的,爵爺,我認為你該去找她——」
「我不想要康夫人。」他簡潔地說道。
蕾娜拿起叉子,玩弄著盤中的肉,稍早對食物的熱誠突然消失了。「很抱歉我賣掉了那只戒指。」她說道。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會再為你訂做一隻。」
「沒有必要那麼做,我不想要。」蕾娜堅決地望著他說道,她的全身充滿了叛逆的情緒。他大可以命令她服從,然而他卻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審視著她。
「看來我必須誘惑你了。」
「我對珠寶沒有興趣,爵爺。」
「等著瞧吧!」
「如果你想花錢!雖然我懷疑你還剩下什麼錢可以花--請你把錢花在改善孤兒院上,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他瞥向她的左手,她的手緊抓著叉子,彷彿那是武器一般。「那些孤兒很幸運,有你這樣的人關心他們。好吧,你寫下一張清單,看他們需要些什麼,然後我們再來討論。」
蕾娜點點頭,把餐巾放在桌上。「謝謝你,爵爺。失陪了,我想去休息了。」
「還沒有吃甜點呢!」他對她微笑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甜食的。」
蕾娜忍不住回他一笑。「我還是一樣。」
「我特別請羅太太做了一個梨子甜塔。」杭特站起身來,走到她的椅子旁,把他的手放在她肩上,彷彿強迫她坐下。他傾身靠在她耳邊呢喃道:「吃一口吧!」
他的聲音令她顫抖,他一定也感受到了,因為他的手指抓緊了她的肩,他的碰觸帶給她一種奇妙的反應,那似乎是某種溫柔的力量,或是一股佔有,令她感到畏懼。她本能地將他推開,但她依然感受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忍不住開始探索他修長的手指,以及他手腕的骨架,他的手指僵住了,然後她輕輕地將手抽回,四週一片靜默,只有蠟燭吹動燭心的聲音。
突然間杭特大聲笑了起來。
「我很抱歉。」蕾娜柔聲說道,她的臉因為自己的行為而泛紅。「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做。」
「別道歉。事實上--」他蹲在她的椅子旁凝視著她,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著。「我希望你會再那麼做。」
他深邃的注視彷彿將她催眠了一般。他一動也不動,似乎在鼓勵她觸碰他,她將手緊握成拳。「杭特?」她輕聲說道。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由專注變成微笑。「你每次喊我的名字,彷彿都在確定我到底是誰。」
「也許吧!」
「那麼我到底是誰呢?」
「我不知道。」她嚴肅地回答道。「很久以前,我曾經有一個夢--」然後她停頓下來。他似乎有種魔力,讓她想要對他透露她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揭發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的夢是什麼,蕾娜?」
她曾經夢過一個像他一樣的男人--她夢到被追求、被渴望、被愛撫--她甚至從來沒有對瑞雪坦承過這些事。但當她遇見杭特之後,這些夢都碎了,而她也接受了婚姻的現實面,責任、義務、失望、痛苦--以及失落。
她沒想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一切,直到她聽見杭特說道:「而現在所有的夢都死了。 」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新娘了。」她回答道。
他輕笑了一聲。「不,你是個二十四歲的女人,一個知道如何替他人安排生活,卻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的女人。」
蕾娜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杭特也站了起來。「我把我的生活安排得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的確。」杭特說道,絲毫沒有嘲弄的意味。「而我打算讓它變得更好,我打算為你成立一筆基金,這樣一來,如果我再出事了,你的生活從此會有保障。不會有人再欺負你,讓你穿破舊的衣服或鞋子。」
原來他注意到了她破舊的衣物,還有什麼事可以逃出他的目光?她走到門邊將門打開,然後回頭望著他。「我不留下來吃甜點了--我已經吃不下了。晚安,爵爺。」
他並沒有跟著她,令她鬆了一口氣。「祝你好夢。」他喃喃說道。
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也是。」然後她靜靜地離開了。
這時杭特才移動身子,走到門邊,摸著她的手剛才觸碰過的門把,搜尋著她留下來的體溫。他將臉貼在冰冷的門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他渴望她的身軀、她的甜美,她的手摸著他身體的感覺,她的腿為他張開,她的喉嚨因為他帶給她的歡愉,而發出女性的呼喊--他努力拋開這些念頭,然而已經太遲了,他的身體已經因慾望而疼痛地硬挺起來。
她要多久才會接納他呢?她到底要什麼?難道她是要給他出什麼難題,要他一一履行嗎?告訴我你要什麼,他在心中喊道,我會全部實現的。
他走到酒櫃旁,為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然後一飲而盡。
他仰著頭,感覺酒精從他的喉嚨滑至他的胸膛。他將手放在桃花心木酒櫃上方,手指緊抓著邊緣--突然間他感覺到一個東西、一個小小的鎖,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移開上方的銀盤和玻璃杯,摸索著那個鎖鏈,然後他輕輕向內側一推,感覺到它的移動,然後酒櫃上方的板子鬆了,他將它打了開來。
裡面是一個秘密的空間--而裡頭的東西令他發出鬆了口氣的歎息。
這時僕人進來,準備將晚餐盤子端走,並上甜點。「出去吧!」杭特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僕人喃喃地道了歉退出去,杭特將那一疊用細皮繩綁起的札記抱到壁爐旁的椅子上,然後將它們依順序分類。
他開始閱讀,快速地翻閱著。每當他讀完一頁,他就把紙撕下來,然後揉成一團扔進火中,火焰很快將紙張二吞噬。偶爾杭特會停頓下來,盯著爐火深思---看著那些字語被燒成灰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9:12
第六章
蕾娜走進餐室。當她看見杭特也在裡面時,不禁感到一陣緊張。他喝了一口咖啡——就像他遇去的習慣一樣,不加糖、不加牛奶——然後他放下手上的報紙,對她伸出手來。僕人為蕾娜端來一杯熱巧克力以及一盤草莓,然後就離去了。
「早安」。他喃喃說道,望著她的臉,看到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你睡得並不好。」
蕾娜點點頭:「我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你應該來找我的。」他一臉無辜地說道,但他的棕色眼睛中卻露出一抹邪惡。「我可以幫你放鬆。」
「謝謝你,不過不必了。」蕾娜很快說道。她將一顆草莓拿到嘴邊,然後突然笑了出來。
「怎麼了?」杭特問道。
她抿著嘴唇,但依然無法忍住笑意。「你,」她笑著說道:「我認為你需要一個裁縫師。」杭特身上穿著他的一些舊衣服,他的外套和背心都鬆垮垮的,長褲更是寬鬆得可笑。他也微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喜歡聽你的笑聲,親愛的。即使你是在取笑我。」
「封不起,我……」蕾娜又笑了出來。她推開椅子,走到他身邊,忍不住檢視著他身上的衣物。她拉著他過大的腰身說道:「你不能穿這樣走來走去……也許我該把旁邊稍微縫起來。」
「隨你怎麼說。」他倚在椅背上微笑著,看著她繼續弄他的衣服。
「你看起來像個流浪漢!」她說道。「我的確是個流浪漢。」他說道。「直到我回到你身邊。」
蕾娜望著他,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笑意。當她不小心碰到他溫熟的身體,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立刻抽回她的手。「對不起,我——」
「不。」他抓住她的手腕。
他們望著彼此,兩人都靜默下來。杭特只是輕輕地抓住她的手。他可以很輕易地將她拉向前,讓她倒在他的懷中,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彷彿在等待些什麼,他的表情嚴肅,胸膛猛烈地上下起伏著。蕾娜知道如果她往前走一步,他就會將她拉進懷中……這個念頭讓她全身的血液沸騰。她看著他的嘴,想起他的溫暖,以及他們之間的吻……是的,她想要他的吻。
但在她跌進他懷中之前,杭特卻放開了她。
蕾娜本還以為她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而她卻感到失望不已。她封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惑。她回到座椅上,然後低下頭望著她的草莓。
「我明天早上去倫敦。」她聽到杭特說道。
蕾娜驚呀地瞪著他。「這麼快嗎?可是你才剛回來。」
「我有事要辦理,包括和楊先生見面,以及一些銀行家和律師。」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他繼續說道。「商量借款的事。」
「這麼說我們是負債狀態了。」蕾娜嚴肅地說道。
杭特點點頭,苦笑了一下。「多虧亞瑟的理財工夫」
「可是再借更多的錢,」她猶豫地問道。「不會讓我們的財務狀態更糟嗎?」
他對她微笑一下。「這是唯一能夠翻身的辦法。別擔心,夫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的臉上依然帶著愁容。然後她改變話題說道:「這是你要去倫敦的唯一原因嗎?我想你應該也要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吧!」她停頓下來,喝了一口杯中的熱巧克力。「譬如說,康夫人。」
「你一直提到她的名字。」他說道。「你為什麼要不斷把我推向她呢?」
「我只是問問而已。」蕾娜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提起這個話題,勉強再吃一顆草莓。
「我告訴過你我不想要她。」他說道。
他的回答讓蕾娜在心中雀躍了一下,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理智告訴她,如果杭特把注意力轉向康夫人,封她而言是最好的。「你們在一起那麼久,我相信你應該會去拜訪她一下的。」她說道。「畢竟,你們曾經是那麼關心封方。」
杭特露出愁容,把盤子推到一旁。「如果你一大早就想討論這種事,那麼我先告辭了。」
當他站起身時,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一個男僕出現在門口。「何爵士,您有訪客。」杭特點了點頭,男僕端著放了一張名片的銀盤走了進來。
杭特不起勁地看著那張名片。「讓他進來吧!」他說道。「我在這裡接見他。」
「是的,爵爺。」
「是誰啊?」蕾娜問道。
「藍爵士。」
那是瑞雪的丈夫。蕾娜好奇地望著杭特:心想為何他的反應如此不起勁。多年來,藍德瑞一直是杭特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然而杭特此刻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興奮。杭特看著門口,當腳步聲接近時,他的臉上立刻泛起一抹微笑……但那並不自然,那就像是一個演員準備上台表演的笑容。
藍爵士走進中,他的臉上帶著期待與快樂,這對於一向陰沉的藍爵士而言,是十分罕見的。無疑地,他真的很高興再見到杭特。「何爵士!」他說道,給了杭特一個熱情的擁抱。
兩個男人都笑了起來,互相看著封方。藍爵士很高,有著健壯的身材,而且他和杭特一樣,對騎馬及運動十分熱衷。深色的頭髮和深藍色的眼眸,藍爵士遺傳了愛爾蘭籍祖母的特徵。他是一個英俊、精力充沛的男人,他暴躁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然而,他似乎有一種迷人的特質,總是習慣在盛怒之後,再向人道歉,而他人也總是會原諒他。倘若他不是她妹妹的丈夫,蕾娜恐怕會對他比較有好感。
「天啊,你簡直比以前瘦了一半!」藍爵士笑著說道。「而且黑得不像話。」
「而你一點也沒變。」杭特微笑說道。「幾乎一模一樣。」
「我早該知道你會戰勝死神的。」藍爵士愉悅地說道。「你變了好多。若不是瑞雪事先告訴我了,我還真認不出你來呢!」
「見到你真好,老朋友。」
藍爵士微笑一下,但他好奇的目光始終沒有自杭特的臉上移開。蕾娜知道為什麼藍爵士的興奮逐漸消失了,他不是個傻子,而他心中和其它人一樣帶著疑慮。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杭特,那麼他的改變實在太大了……如果他是個陌生人,那麼他和杭特的相像簡直太驚人了。
「老朋友。」藍爵士謹慎地說道。
杭特似乎也感覺到,他必須證明給藍爵士看。於是他發出一聲嘶啞的狂笑.幾乎讓蕾娜嚇了一跳。「我們來喝一杯吧!」他對藍爵士說道。「我不在乎現在有多早。我想家裡應該還有一瓶八七年分的馬特利酒,如果沒有被我那個貪婪的叔叔喝光的話。」
藍爵士立刻就被說服了。「是的,馬特利酒。」他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麼酒。」
「我還記得有一天晚上在富門酒吧,你喝了太多馬特利酒,幾乎害我們兩個差點被活活打死。」
藍爵士大笑了起來。「我醉得不省人事!身邊還有那個穿著紅色洋裝的妓女——」
杭特警告地咳嗽了一聲。「下次我妻子下在場時,我們再來回憶往事吧。」
藍爵士這時才發覺蕾娜也在場,不禁喃喃地道了歉。」對不起,蕾娜……我太驚訝看到杭特,所以沒有注意到你也在這裡。」
「沒關係。」蕾娜勉強微笑道。她看著兩個男人回憶著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他們似乎有種把對方帶壞的能力:自私和那份男性優越感。她不自在地看了杭特一眼,如果他不是她的丈夫,那麼這個男人有種魔力,似乎可以見風轉舵,以他人期待中的面貌,出現在每一個人面前。
藍爵士詭異地對她微微一笑。「告訴我,親愛的蕾娜……你對杭特的歸來有什麼感覺呢?」
他藍色的眼眸中帶著嘲諷。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那段沒有愛情的婚姻,而且他一向鼓勵杭特出外尋歡。
蕾娜平靜地說道:「我當然很高興。」
「當然。」藍爵士嘲諷地說道。然後杭特和他一起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使蕾娜覺得十分不自在。
然而,當她瞥見杭特在藍爵士不注意時望著他的眼神,她覺得他似乎不是真心喜歡那個男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蕾娜坐在餐桌前,玩弄著她的食物,然後看著兩個男人離去。杭特快把她搞瘋了,她到底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她那變換無常的感覺?這兩者是完全衝突的。她拿起他剛用過的咖啡杯,撫摸著他的手觸碰過的地方。
他到底是誰?蕾娜沮喪地想道。
第二天早上,杭特很早就離開了。他在離去之前來到蕾娜房中,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她突然驚醒發覺他的存在,不禁緊張地將被單拉到下巴。
「杭特。」她沙啞地說道。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我必須見到你,才能夠安心離去。」
「你要去多久呢?」她緊張地眨著眼問道。
「我想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他用手把玩著她柔軟的髮辮,然後輕輕地放下它。「你看起來很舒服。」他喃喃說道。「我真希望能夠加入你。」
想到他爬上她的床,就令蕾娜全身警覺不已。「一路順風。」她喘息著說道。「再見。」
她這麼急著趕走他.令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難道不和我吻別嗎?」他傾身靠向她,微笑地望她的臉,等待她的反應,但蕾娜一動也下動。杭特輕聲笑了起來,他口中殘留的咖啡香吹拂在她臉上。「好吧。以後再說。再見了,親愛的。」
蕾娜感覺到他的重量離開了床墊.但她依然緊抓著被單,直到她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然後她很快下了床衝到窗邊。幾分鐘後,何家的馬車駛離了大門口。
她的心中帶著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的離去讓她鬆了一口氣,然而.她同時也感受到一股哀傷。上一次杭特離開她時,她就有種預感,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他怎麼可能又回來了呢?
在最熱鬧的商店街隔壁.有許多陰暗的巷道和廣場。那裡也是倫敦的貧民窟。許多流浪漢、乞丐、無家可歸的人,甚至罪犯,都喜歡聚集在這裡。街道上滿是垃圾和酸臭味。肥大的老鼠在垃圾堆中竄逃。
夜晚來臨了。杭特陰鬱地走在街上,與妓女、小偷和乞丐擦身而過,往後方的市場走去。那是一個十分骯髒的地方,販賣的是偷來的肉、營養下良的水果和蔬菜,以及一些乾糧。
突然間回憶充斥在他的腦海中!這就像是在印度的市集一樣,除了味道有些不同:在那裡,市場中飄著的是各種香料和穀類的味道,熟透的芒果.以及罌粟和鴉片的煙味,那是一股屬於東方的神秘。他並不想念加爾各答,但他十分懷念印度的鄉間。寬廣的泥土路,兩旁綠油油的樹,密集的叢林。以及寂靜的廟宇。
一個喝醉的乞丐拉了拉杭特的衣袖向他討錢。他不耐煩地將他推到一旁。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慈悲心,立刻就會有成群的乞丐擁過來,更別說是扒手了。
這個市場比較特別,到晚上還一直營業,不過也沒有警察會瘋狂到想來這裡取締。這裡到處是燃燒的火把和油燈,煙霧使得視線變得模糊下清。杭特瞇著眼。看到前方一個穿著奇怪的老人,坐在張凳子上。他的皮膚黝黑,身穿一件藍色長袍,上面有骨頭做成的扣子。
他的臉頰上有一個刺青,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鳥。
他們四目交接,杭特指指他臉上的刺青。「你會刺嗎?」他問道。那個老人點點頭。
杭特將手伸進口袋,然後拿出一張紙片……那是從札記上撕下來的。「你可以刺這個圖案嗎?」他問道。
老人拿起他的凳子往前走去,示意杭特跟在他身後。他們走到市集旁邊的一個地窖中。裡面點著昏黃的蠟燭。有兩對男女在地板的床墊上做愛,幾個妓女則站在地窖門口,等待客戶上門。
「出去。」那個老人說道。「我有客人。」幾個妓女抱怨著離開了。老人帶著歉意望了杭特一眼,等待裡面的男女完成交易。「這裡是我的家。」他說道。「我讓他們在這裡做交易,從中賺取一些利潤。」
「藝術家身兼皮條客。」杭特說道。「你真是多才多藝。」
老人停頓下來,顯然是在思索,杭特的話是幽默還是嘲諷,然後他大笑了起來。他帶著杭特走進地窖.然後來到角落的一張桌子旁。他拿出一堆工具,以及一盤墨水。「你要刺在哪裡?」他問道。
「這裡。」杭特指著他手臂上方的內側。
老人揚起一道眉毛,然後點點頭。「請脫下你的上衣。」
四、五個妓女不理會老人先前的命令,徘徊在地窖的門口。「真是個英俊的魔鬼。」其中一個紅髮的女孩說道。「等一下想一起玩玩嗎?」
「不,謝謝。」杭特平靜地說道,雖然在心中有些不悅。「我是個已婚的男人。」這句話引起了一陣狂笑和輕蔑。
「哦,他真是個甜心。」
「我可以免費和你玩。」一個金髮巨乳的女郎說道。
那群妓女站在一旁,看著杭特脫下他的外套、背心,以及上衣。當他脫下最後一件衣服時。她們發出一連串的讚歎。
「他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啊,姊妹們!」其中一個喊道,走上前去撫摸他赤裸的手臂。「天啊,看看那些肌肉。簡直壯得像頭公牛一樣!」
「還有他的胸膛。」另一個也說道,戳了戳他的腹部。
「這是什麼?」那個紅髮女郎摸著他肩膀上,以及他身體旁邊,和他下背部的星形疤痕。她好奇地檢視著那些印記。
雖然杭特始終保持面無表情,但他的臉依然紅了起來。他的羞怯讓那些妓女更加興奮地格格笑著,直到老人開口命令她們出去。
「這麼吵我無法工作。」老人說道。」出去吧,女孩們,在我完成之前別進來。」
「可是我們要到哪裡去找生意呢,」其中一個女孩嬌嗔道.
「到巷口去吧.」老人回答道,然後女孩們便離開了。
老人看著杭特說道:「你躺下來或許會比較舒服,先生。」
杭特望著那沾滿精液的床墊,嫌惡地搖搖頭。他坐在凳子上,抬起他的手臂,將肩膀倚靠在牆上。
「好吧。」老人說道。「下過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移動一下,是會影響到刺青的效果的。」
「我不會動的。」杭特看著老人拿著象牙的工具朝他逼近,其中一把工具上有一根短針。老人仔細研究了杭特遞給他的紙片,然後將針頭沾上墨水,擱在杭特的皮膚上,用另外一把工具刺了上去。
刺痛的感覺令杭特僵了一下。每一針本身的疼痛並下算什麼,但這樣連續的刺痛,令杭特幾度幾乎昏厥。他的額頭上開始冒汗,還有他的腹部,甚至他的腳踝。很快地,手臂上那股刺痛的感覺,就像是著火一般地炙熱。他試圖控制自己的呼吸,努力接受那股灼熱,告訴自己不要抗拒。
老人停了下來,讓他稍微休息一下。「這種疼痛是會讓一個大男人哭出來的。」他說道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如此堅強地忍下來。」
「快點繼續吧。」杭特說道。
老人聳聳肩,拿起他的工具。「選擇《蠍子》這個圖案很特別。」他說道,一邊繼續刺了起來。「這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這代表了一切。「杭特咬牙說道。
杭特抽動了一下,老人停頓下來說道:「請不要動,先生。」
杭特努力保持靜止。一邊想著他的未來——還有蕾娜——突然間針頭的刺痛變得值得了。為了達到他的目的,這只是個小小的代價罷了。
遵照杭特的指示。蕾娜請來了室內設計師施先生,來重建何氏城堡的內部裝潢。蕾娜和楊先生一起帶施先生在屋內走了一圈。
「這樣你明白了嗎,施先生,」蕾娜苦笑一聲說道。「我想這可能會是你事業上最艱巨的一項工程。」
施先生是一位頭髮灰白的微胖紳士。他一邊在屋中走著,一邊在小本子上作著筆記。
她已經帶他參觀過埃及風味的飯廳,裡面石棺狀的櫃子,巴洛克風格的門廊,擺滿竹製品的中國風味起居室,還有北非風情的宴會廳。每看一個房間,施先生的表情就愈來愈嚴肅。
「你認為這值得拯救嗎?」蕾娜略帶幽默地說道。「或者我們應該乾脆把這個地方給燒了,然後重新蓋起?」
那位灰髮紳士轉身面向她。「我曾看過很多品味差的房子,但這麼差的,這還是頭一遭。」
楊先生技巧地插口說道:「容我解釋一下,何夫人其實是很有品味的。她並沒有參與這個房子的佈置。」
「但願如此。」施先生說道,然後歎了口氣。「我必須再看看那間宴會廳。然後我們可以上二樓。」他走了開來,不贊同地搖著頭。
蕾娜想到他看到樓上臥室時的表情,不禁用手摀住了嘴。哦,她真該先叫僕人把天花板上那面鏡子移走的。
看到她微紅的臉龐,楊先生同情地對她一笑。「阿瑟爵士和珍尼夫人真是不簡單,不是嗎?」
蕾娜點點頭。「我擔心我們無法負擔重新裝潢的龐大支出……可是誰能夠忍受住在這麼可怕的地方呢?」
「我想您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楊先生安慰道。「伯爵和我討論了一些計劃,而我感到十分驚訝。只要重新整理一下他的財產,加上一點借款,還有幾筆穩賺的投資,我相信何家會比過去更富裕的。」
蕾娜好奇地望著他。「你認為伯爵和過去一樣嗎?」
「是的……但也不盡然。我個人認為,他比以前好太多了。何伯爵似乎變得較有責任感。而且對財務方面也比較瞭解。過去他對自己的財富一向沒有太大興趣,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狩獵上——」
「我知道。」蕾娜翻翻白眼說道。「到底是什麼,讓他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呢?你認為這種轉變是長久的嗎?」
「我認為,在他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這樣的轉變是自然的現象。」楊先生說道。「是的,我相信這樣的轉變是長久的。伯爵現在終於瞭解到,我們大家有多麼需要他了。」
蕾娜沒有爭辯「她」其實根本不需要他,於是她只是點了點頭。「楊先生……你對他的身份有沒有一絲懷疑呢?」
「不,一點也沒有。」她的話似乎讓他嚇了一跳。「難道您懷疑他嗎?」
在蕾娜來得及回答之前,施先生走了過來。「好吧。」他歎口氣說道。「我們去看其它的房間吧。」
「施先生,」蕾娜打趣地說道。」你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的驚嚇。」
「驚嚇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他對她伸出手臂。」我們繼續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9:28
第七章
施先生和他的兩個助手花了一整個星期待在何宅,規劃著裝潢的事宜。過了幾天之後,等到一切的藍圖都設計好,蕾娜終於有時間可以到馬其鎮去拜訪朋友。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好久沒有到孤兒院去了。當她來到院中,看到六個孩子和他們的老師查小姐,一起在花園中繪畫時,她所有的煩惱和問題似乎都被拋在九霄雲外。蕾娜帶著微笑走向他們,草地上的泥土沾污了她灰色的裙擺。
孩子們立刻衝向她,放下畫筆和畫本。興奮地喊著她的名字。蕾娜笑著蹲下身擁抱他們「湯姆,美姬,梅琪,派迪,洛柏……」她停頓下來,摸了最後一個孩子的頭。「還有你,查理……你最近乖不乖啊,」
「我還好。」他害羞地低下頭說道。
「他很努力,何夫人。」老師說道。「雖然還不算是個天使,不過已經進步很多了。」
蕾娜微笑著抱緊了查理。她看著孩子們的繪畫作品,然後走到一旁去和查小姐說話。這位和她年紀相仿,有著一頭金髮的嬌小女人,用藍色的眼眸友善地望著她。「謝謝你買來的繪畫用具,何夫人。你可以看到,我們都善加利用了。」
「我很高興。」蕾娜客氣地搖頭說道。「本來在想,買這些畫筆、紙張和書籍是否是正確的抉擇,因為衣服和食物似乎更為缺乏。」
「我認為書本和食物一樣重要。」查小姐偏著頭,好奇地望著她。「你見過那個新來的男孩了嗎,何夫人?」
「新來的男孩。」蕾娜驚訝地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是昨天晚上到的,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誰把他送來的?」
「好像是監獄裡的醫生。他父親被吊死後,他們就立刻把他送到這裡來。我們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他父親被吊死了?」蕾娜皺起眉頭。「他犯下了什麼罪呢?」
「我不清楚。」查小姐低聲說道。「那孩子和他一起住在監獄裡,顯然是因為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甚至連當地的社會局都拒絕接納他。」蕾娜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一個無辜的孩子,和一群凶暴的罪犯生活在一起。怎麼會有人允許這種事發生,「那孩子幾歲?」她喃喃問道。
「大概四歲或五歲吧!不過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小一些。」
「我必須見他。」
查小姐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或許你會比我們幸運。目前為止,他拒絕和任何人說話。我們試圖幫他洗澡時,他變得很暴力。」
「哦,天啊!」蕾娜沮喪地往大宅院中走去。裡面很安靜,孩子們不是在上課,就是在進行各種活動。廚娘戴太太正在忙著煮一大鍋羊肉蔬菜湯,似乎沒有人知道那個孩子的去處。
「他是個奇怪的孩子。」女院長桑小姐說道。」大家都找不到他,不過我確定他應該在室內。他似乎很害怕到外面去,這一點和普通孩子很不相同。」
「這裡有地方給他住嗎,」蕾娜關心地問道。
桑小姐搖搖頭。」他昨晚睡在教室裡,但我認為他恐怕一點也沒有睡。」她歎口氣。「我們必須把他送走。問題是,有誰會要他呢?」
「我不知道。」蕾娜困擾地回答道。「我必須仔細想一想。不過,我想先找到他,可以嗎?」
桑小姐疑惑地望著她。「你要我幫你一起找嗎,何夫人?」「不,你去忙你的事吧。我想我可以自己找到他的。」「好的,何夫人。」桑小姐說道,顯然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在一個房間的角落中找到他。他蜷縮在一張桌子後面,那個小空間似乎提供了某種程度的安全感。當她走進房間時.蕾娜看到他立刻將身子縮成一團。他緊抱著他瘦小的膝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衣衫,有著一頭骯髒的長髮。
「原來你在這裡。」蕾娜柔聲說道,在他身旁蹲了下來。「你好像迷路了,親愛的。你要來跟我坐在一起嗎?」
他向後退了一步,用藍色的大眼睛警覺地盯著她。
「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蕾娜坐著對他微笑,而他則依然緊盯著她,一動也不動。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孩子的眼睛,帶著如此受傷和懷疑的眼神。她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口袋中.保護地拿著一個東西,於是她微笑問道:「你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啊?」她猜想應該是一個小玩具、一個毛線球,或是小男孩所珍惜的小東西。
他緩緩地拿出一個毛茸茸的灰色東西——那是一隻活老鼠。它睜大眼睛,坐在男孩的手掌心中望著她。
蕾娜嚇了一跳,不禁畏縮了一下。「哦。」她虛弱地說道。「真是……有趣。你在這裡找到它的嗎?」
男孩搖搖頭。「它和我一起來的。」他溫柔地用手指撫著老鼠的頭。「它喜歡我這樣摸它的頭。」蕾娜的溫柔似乎讓男孩大膽起來。「鼠兒是我的好朋友。」
「鼠兒?那是它的名字嗎?」這男孩竟然把一隻骯髒的老鼠當成寵物……一個朋友,蕾娜頓時覺得既想笑又同情他。
「你想摸摸它嗎?」男孩問道,將小老鼠遞向她。
蕾娜實在不敢碰那個東西。「不用了,謝謝你。」
「好吧。」他把小老鼠放回口袋,溫柔地拍拍它。
蕾娜望著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甜蜜而酸楚的情緒襲上心頭。這個可憐的孩子什麼也沒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未來——但在他小小的世界中,他依然在照顧著他人……即使只是一隻監獄裡的老鼠。
「你很漂亮。」那男孩說道,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爬上她的膝頭。蕾娜遲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摟著他。他又瘦又輕,身上的衣服傳來一股臭味。但他倚靠在她懷中,抬起頭望著她,蕾娜輕輕地摸著他的頭。她心想,他可能已經好久都沒有躺在母親的懷抱中了。這麼小的一個男孩……然而卻如此孤獨無助。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他沒有回答,只是半閉著眼睛,他的手緊抓著她的衣袖。
「天啊,你真的需要洗個澡。」蕾娜繼續撫摸他的黑頭髮說道。「在那骯髒的外表下,一定藏著一個英俊的男孩。」
「我帶你去找桑小姐吧。」她說道。「她是一個很仁慈的女人,你一定要聽她的話,我們會為你找個家,親愛的,我保證。」
他們一起來到桑小姐的辦公室。小男孩站在蕾娜身邊,緊緊地抓著她的裙子。桑小姐坐在她的辦公室前。
她微笑地看著他們。「你對孩子一向有一套,何夫人。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會找到他的。」
她走向小男孩,抓起他的手。「跟我來吧,小男孩。你已經麻煩伯爵夫人太久了。」
小男孩更靠向蕾娜,像只動物一般,對桑小姐齜牙咧嘴。「不!」他大聲說道。
女院長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你會說話嘛。」她又再度拉起他的手。「你不需要抗拒,孩子。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不,不……」他開始大哭,緊抱著蕾娜的腿。
蕾娜彎下身,輕輕地摸著他的背。「甜蜜的小男孩,我明天就會回來的,可是你必須留在這裡。」
那男孩繼續嚎啕大哭,並且依然緊抓著她。桑小姐走出辦公室,然後和另一位老師一起進來。「你真是不簡單,何夫人。」她和另一位老師使勁地將那男孩拉開。「只有你會稱呼這樣的一個小孩子『甜蜜』,而且是出於真心的。」
「他並不壞。」蕾娜說道,試圖安慰那個孩子。
兩位老師勉強將他拉開,而那孩子憤怒地尖叫著。蕾娜盯著那個哭泣的孩子。
「別管他。」桑小姐說道。」我告訴過你,他是個奇怪的孩子。願上天保佑你,何夫人,你最近已經有夠多的事煩心了。」
「沒關係的,我……」蕾娜看著她們將那男孩拖出房間,心中頓時覺得沉重不已。其中一個老師輕聲斥責他,緊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跑掉。
「我們會照顧他的。」桑小姐告訴蕾娜。「他不會有事的。」
「不!「那男孩又尖叫道。
在掙扎中,小老鼠從男孩的口袋中掉了出來。看到那隻老鼠,令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兩位老師立刻放開了男孩。
「鼠兒,」他喊道,跪下身子追逐著那隻老鼠。「鼠兒,回來!」
那隻老鼠找到了牆角的一個洞,然後就鑽進去不見了。那男孩盯著那牆洞,然後又開始大哭起來。
蕾娜盯著那哭泣的孩子,以及驚恐的老師,和桑小姐嚴肅的面孔,突然間她說到:「讓我照顧這個孩子吧。」她衝口而出。「我——我想要他。」
「何夫人?」桑小姐不敢置信地說道。
蕾娜很快繼續說道:「我會帶他跟我一起回去。我會為他找個棲息之處的。」
「可是你應該不會是說——」
「是的,正是如此。」
那男孩回到蕾娜的身邊,他的胸部猛烈地上下起伏著。「我要鼠兒。」他抽泣地說道。
蕾娜把手放在他背上。「鼠兒必須留在這裡。」她柔聲說道。「它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你也想留在這裡嗎?或者你想跟我回家?」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作為回答。
蕾娜虛弱地對桑小姐微笑一下。「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桑小姐。」
「哦,這點我毫不懷疑。」桑小姐說道:「我只是希望他不會給你帶來太多麻煩。」她彎下身,望著這個男孩紅通的臉龐:「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小柯先生,如果我是你會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讓何夫人失望的。」
「柯,」蕾娜說道。「那是他的姓嗎,」
「是的。不過他不願意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那隻小手拉了拉蕾娜的裙子,然後用一雙淚汪汪的藍眼望著她。「強尼。」他細聲說道。
「強尼。」蕾娜重複道,緊握著他的手。
「何夫人。」女院長謹慎地說道。」根據我的經驗,我建議最好不要太寵這個孩子,否則他會視為理所當然。雖然這聽起來有些殘酷,但這個世界是現實的,對一個身無分文的孤兒來說,並不是一個太仁慈的地方——他最好知道自己的處境。」
「我明白。」蕾娜說道,她的微笑消失了。「謝謝你,桑小姐。」
何宅中的僕人顯然對於蕾娜的小同伴感到驚訝不已。這個衣衫襤褸的小客人,始終緊抓著她的裙子不放。他似乎沒有發覺四周的環境多麼豪華,只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蕾娜身上。
「強尼有點害羞。」蕾娜對她的女僕愛咪說道。」要他習慣我們大家,恐怕得花上一點時間。」
愛咪微胖的臉疑惑地盯著那個小男孩。「他看起來好像是在叢林中長大的,夫人。」
蕾娜在心中想道,如果他是在叢林中長大,也會比他實際生長的環境強得多。她輕輕地摸著男孩髒亂的頭髮。「愛咪,我要你幫忙我替他洗澡。」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雖然她的表情顯示她並不想那麼做。
當僕人在準備洗澡水的同時,蕾娜派人拿了一些餅乾和牛奶上來。那孩子將東西吃得精光,彷彿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一般。當他的食慾滿足了之後,蕾娜和愛咪帶他到更衣室中,脫下他身上骯髒的衣物。
困難的是勸強尼踏進浴缸。他帶著高度懷疑的眼神望著那盆水。他赤裸地站在浴缸旁,他的身體瘦弱不堪。「我不想要。」他固執地說道。
「可是你必須洗澡。」蕾娜說道,試圖掩住笑意。「你很髒。」
「我爸爸說,洗澡會得瘧疾而死。」
「你爸爸弄錯了。」蕾娜說道。「我經常洗澡,而且乾乾淨淨的感覺很舒服。快進去吧,免得水冷掉了,強尼。」
「不。」他固執地說道。
「你必須洗澡。」蕾娜堅持道。「住在何氏城堡中的每個人,都必須經常洗澡。對不對,愛咪?。」
女僕用力地點點頭。
在一陣哄騙勸說之後,她們終於把他抱進浴缸,那孩子僵直身子坐在裡面。蕾娜哼著一首歌。她們兩人將他從頭到腳洗乾淨,浴缸中的水很快變成灰色。
「看看他的頭髮。」愛咪摸著他打結的髮絲。「我們必須將他的頭髮剪掉。」
「他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蕾娜說道。看著他白淨的臉。「你和雪一樣白呢,強尼。」
他好奇地看著自己乾淨的身體。「皮膚都掉下來了。」他說道。
「不是皮膚。」蕾娜笑道。「只是髒東西。」然後蕾娜將他從浴缸中抱出來。她用一條厚毛巾包住他,將他身上的水擦乾。強尼把頭靠在她肩上,她的胸衣被水浸濕了。蕾娜緊緊地抱住他。「你做得很好,強尼。」她說道。「你是個好孩子。」
「這些衣服怎麼辦呢,夫人?」愛咪指著地上一堆髒衣服說道。「如果我洗它們,恐怕會破成碎片。」
「燒掉它們吧。」蕾娜說道。她拿起一件向馬廄中的男孩借來的襯衫和長褲。雖然那些衣服可以臨時救急.但對強尼而言,依然太寬大了。「目前就勉強一下吧。」蕾娜替他穿上衣服,她低頭看著男孩的赤腳。「我們需要替你訂做一雙鞋,還有一些衣服。事實上——」她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她要裁縫師這個星期過來!天啊,該不會是今天吧?
「嘿,你總是做些令我驚訝的事。」她妹妹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蕾娜抬起頭,對瑞雪微笑一下。「哦,天啊!我忘了我請你過來,替我選衣服的布料。你沒有等太久吧?」
瑞雪搖搖頭。「一點也不.別擔心,是我來早了。裁縫師還沒有來呢!」
「感謝上帝。」蕾娜撥開額上的一縷潮濕頭髮。「我通常不是這麼健忘的,只是今天有點忙。」
「我明白。」瑞雪走進房中,對那個小男孩微微一笑。強尼睜大眼睛望著她。
蕾娜懷疑強尼是否曾經看過像瑞雪這樣的女人.就算有,至少不是這麼近的距離。瑞雪今天看起來特別美麗,她深色的頭髮捲成圈狀,向後綰起,露出她如天鵝般的頸子。她穿著一件乳白色的絲質禮服.上面刺繡著粉紅色的玫瑰花蕾,以及綠色的葉子。她的頭上戴著一頂搭配的小帽子。蕾娜驕傲地微笑著,心想全英國絕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媲美她妹妹的美麗。
「蕾娜,你看看你!」瑞雪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和那些孤兒院的院童混在一起。過去那個重視外貌打扮的蕾娜到哪裡去了?
蕾娜微微笑了一下。「那些孩子不在乎我的外貌。」她回答道。「而那才是最重要的。」她讓強尼坐在一張凳子上,將一條毛巾披在他肩頭。「坐好,強尼。我要幫你剪頭髮.」
「聽話。」蕾娜堅決地說道。「如果你乖乖的,我就替你訂做一頂帽子,前面還有銅扣。你想不想要啊?」
「好吧!」強尼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蕾娜開始剪他的頭髮,小心地將打結的地方剪去。她的動作很慢,偶爾停下來安慰強尼。
「哦,讓我來吧。」瑞雪說道。「在這方面我一向比你行,蕾娜。記得嗎?爸爸在禿頭以前,總是要我幫他剪頭髮。」
蕾娜笑了起來,將強尼交給瑞雪。她站在一旁,看著一撮撮的黑髮落在地上。「好看極了!」瑞雪說道,小心地修著髮型。「黑得像墨水一樣,還有一點點的卷度。他真是個英俊的男孩,不是嗎?別動,我快剪好了。」
她妹妹說得對,蕾娜驚訝在心中想道。強尼的確是個英俊的男孩。他有著深邃的輪廓、挺直的鼻子、黑得發亮的頭髮,以及一雙湛藍的眼眸。他試圖對蕾娜微笑,但他的嘴卻打起呵欠來,他的身體也微微晃動著。
「噢,」瑞雪喊道。「你不可以動。我差點把你的耳朵剪掉了!」
「他累了。」蕾娜說道,走上前去將他肩上的毛巾取下,把他從凳子上拉起。」這樣就可以了,瑞雪。」她把強尼抱到旁邊的沙發椅上。「愛咪,謝謝你的幫忙。你可以離開了。」
「是的,夫人。」女僕說道.鞠了個躬離去了。
那孩子倚靠在蕾娜身邊。他的身體靠著她的感覺是如此自然。「睡吧,強尼。」她摸著他的頭,感覺著那如絲般的柔軟髮絲。「你醒來時,我會在這裡的。」
「你保證?」
「哦,是的。」
那似乎是他唯一需要的答案。很快地,他倚著她,然後就沉沉地睡去了。
瑞雪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好奇地盯著蕾娜的臉。「他是誰,蕾娜,你為什麼把他帶來這裡?」
「他是個孤兒。」蕾娜說道,她的手溫柔地摸著那孩子的背。「沒有地方可以收容他。他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父親剛被吊死了。」
「一個囚犯的兒子,」瑞雪驚聲喊道。強尼蠕動了一下。
「小聲一點,瑞雪。」蕾娜皺眉說道。「這不是他的錯。」她彎下身保護地摟著那孩子,直到他又放鬆沉睡。
瑞雪驚訝地搖著頭。「雖然我一直知道你對孩子特別有感情,但我實在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做。竟然把他帶回家裡來!杭特會怎麼說呢?」
「我不知道。我確定杭特一定不會贊同的,可是我對這個孩子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讓我想要保護他。」
「蕾娜,你對你碰到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如此。」
「是的,但這一個很特別。」蕾娜試圖解釋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的口袋裡放了一隻小老鼠,那是他從監獄裡帶出來的。」
「老鼠。」瑞雪顫抖著說道。「死的還是活的?
「活生生的。」蕾娜說道。「強尼在照顧它。你說令不令人感動,被關在監獄中,面對你我所不能想像的恐怖……然後他竟然找到一個小動物,愛它並照顧它。」
瑞雪搖著頭,然後微笑地看著蕾娜。「原來如此。你們兩個都有共同的嗜好,就是收集別人不要的東西。你真是善良。」
蕾娜溫柔地看著那個沉睡的孩子。他信任她,而她絕對不會讓他失望的。「我知道我不能救全世界的每一個孩子。」她說道。「不過我可以救幾個。我可以救這一個。」
「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我還沒有想到。」
「你該不會是想把他留下來吧。」
蕾娜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瑞雪坐在她身旁,認真地對她說道:「親愛的,我非常瞭解杭特,我也知道當你發現無法受孕時,他所帶給你的痛苦。他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個傳宗接代的子嗣……而不是一個從監獄裡來的野孩子。」
「瑞雪!」蕾娜震驚地喊道。
瑞雪看起來也有些羞愧,但依然意志堅決地說道:「你可能不贊同我的遣辭用字,但我必須實話實說。你已經習慣那種不需經過丈夫同意就作選擇的日子。現在杭特已經回來了,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個妻子必須服從丈夫的決定。」
蕾娜固執地抿起嘴唇。「我並不是要一個孩子,當作我不能生育的替代品。」
「你覺得杭特還會怎麼想呢?」
「和我一樣!把他看成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
「親愛的,」瑞雪的嘴角泛起一抹哀傷的微笑。「我不想讓你失望。杭特才剛回來,我不認為你應該這麼快就和他起衝突。婚姻中的和平是最大的幸福啊!「
瑞雪臉上的黯淡表情吸引了蕾娜的注意。她仔細地端詳著妹妹,看到她眼睛和額頭上的細紋,以及她緊張的姿態。「瑞雪,怎麼了,你和藍爵士之間又有問題了嗎?」
她妹妹不自在地搖搖頭。「沒有啦,只是……德瑞最近的脾氣很暴躁。他很無聊,而且不快樂,尤其是當他喝太多酒時,他變得更容易發怒……」
「發怒,」蕾娜低聲說道。「然後就開始揍人嗎?」
瑞雪沒有說話,垂下了目光。她不安地取下披在肩頭上的絲巾。
蕾娜盯著妹妹裸露的頸子及胸脯上方,看到兩個大瘀青和一個手掌印,清楚地出現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是藍爵士動的手……但為什麼呢?瑞雪是一個如此溫柔的人,總是將心力放在如何當個盡職的妻子上,努力地取悅她丈夫和週遭的人。
蕾娜憤怒地頭抖著,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他是個禽獸!」她厲聲說道。
瑞雪立刻將絲巾披回肩上。「蕾娜,不,不……我給你看的目的,並不是要你恨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給你看。這是我的錯。我抱怨他賭博。抱怨得太多,讓他無法接受。我必須嘗試當個更好的妻子,我無法滿足他的需要,如果我能夠更體諒他——」
「等杭特回來,我會叫他去跟藍爵士談一談。」蕾娜不顧妹妹的抗議說道。
「不,難道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嗎,甚至更糟的事?」
蕾娜無奈地坐在椅子上,強忍住淚水。她和瑞雪在成長的過程中,始終相信男人是她們的保護者,尤其是一個丈夫,更是會無微不至地呵護著妻子。然而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種對自己妻子動手的男人。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人,卻偏偏發生在瑞雪身上呢?瑞雪是她所見過最甜蜜、最溫柔的女人,而更糟的是,瑞雪竟然說這是她自己的錯!
「瑞雪,」蕾娜勉強說道。「你沒有做錯什麼,藍爵士顯然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除非有人制止他的惡行。否則這種事還會再發生的。」
「你一定不可以告訴何爵士。」瑞雪哀求道。「我會很沒面子的。此外,如果你丈夫向他提及這件事,我相信德瑞一定會矢口否認.然後想辦法懲罰我的。求求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那麼我要你告訴爸爸和媽媽。」
瑞雪無助地搖搖頭。「他們又能怎麼辦呢?媽媽會一直哭,叫我更努力取悅德瑞,爸爸只會窩在他的書房中操心。你也知道他們的。」
「那麼我什麼也不能做嗎,」蕾娜憤怒地抗議道。
瑞雪溫柔地將一隻手覆住她。「我愛他。」她靜靜地說道。「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大部份的時候,他對我是很好的。只是有時候,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事情才會變得……比較困難,不過那並不常發生。」
「你怎麼能夠和一個會傷害你的人在一起,藍爵士是個自私、邪惡的男人——」
「不,」瑞雪抽回她的手,她美麗的臉龐頓時冷若冰霜。」別再說他的不是了,蕾娜。我很抱歉,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
一個女僕前來通報,裁縫師已經到了,在樓下的客廳中等她們。瑞雪先離開房間,蕾娜則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強尼身上。然後摸了摸他的頭髮。「在這裡好好休息吧!」她柔聲說道,跪在沙發旁,望著強尼
那張安詳的臉。她想到這孩子的不幸,還有瑞雪,以及馬其鎮上其他朋友的問題,蕾娜不禁閉上了眼睛。
「親愛的天父啊,」她輕聲說道。「有這麼多人需要您的慈悲與保護,請指點我該如何幫助他們吧。阿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09:48
第八章
今天是洗衣日,一個星期一次,整個城堡中一半的人都參輿這項工作。在過去,蕾娜一向監督並加入洗衣、折疊及修補的工作。像何氏城堡這麼大的地方,所有的枕頭套、被單、床罩和毯子.都必須縫上檁箋,這樣才知道它們是屬於哪個房間的。所有過於破舊的衣物,也會被裝到袋子中,賣給收破爛的人,而這項任務也有特別的僕人在進行。
「還好您回來了,夫人。」當她們在洗衣房中折疊衣服時,一個女僕對蕾娜說道。「過去我們賣給收舊衣商人的錢,都被珍妮夫人拿走了。」
「嗯,現在一切都恢復得像從前一樣了。」蕾娜說道。
「感謝上天。」女僕高興地說道,走過去拿另一籃洗好的衣服。
蕾娜皺起眉頭,重新別好圍裙上松落的腰帶,洗衣房中很悶熱。過去,她一向十分喜歡擔任何奼女主人的位置.將何氏城堡管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在她成為「寡婦」之後,她已經習慣把時間貢獻在孤兒院中。對她而言,那似乎是更重要、更有意義的活動。
蕾娜低頭綁緊圍裙上的腰帶,這時她突然感覺有人靠近。在她來得及轉身之前.一隻男性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她僵直了身子,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她就算作鬼化成了灰,也認得出那雙手。
何爵士溫柔地替她將腰帶綁在身後。蕾娜感覺到他溫熟的呼吸吹拂在她頭髮上。雖然他並沒有碰她,但她依然感覺到他的靠近。
「你在這裡作什麼?」她虛弱地問道。
「我住在這裡。」他回答道,他的聲音像絲絨般撫過她的背脊。
「你知道我指的是洗衣房。你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我等不及想見你。」
蕾娜從眼角看到兩個女個遲疑地站在門口。顯然是因為她們看到男主人在裡面。「你們可以進來,女孩們。」她大聲說道,指示她們繼續工作,但她們卻格格笑著離開了,顯然認為她需要和男主人獨處。
「你應該給我時間讓我準備一下的。」蕾娜抗議道。她的丈夫將她轉身面向他。她蓬頭垢面,滿臉通槓.頭髮黏在潮濕的臉頰上,全身包裹著一件大圍裙。「至少讓我換件衣服,梳梳我的……」她盯著他.頓時靜默下來。
何爵士看起來英俊極了,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光芒,金棕色的頭髮整齊地向後梳。他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米白色的長褲緊包著他肌肉強健的大腿,強調著他男性的曲線,令蕾娜的臉頰微微地紅了起來。白色的襯衫和領帶,高雅的背心,以及深藍色的外套,他那帶著異國風味的膚色,令他看起來更加迷人。蕾娜毫不懷疑,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讓無數的女人為之傾倒。
事實上,她自己的內心已以開始不安起來。這應該和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關--那不是一種尊敬的眼神。她猜想,一個男人看著妓女的眼神,恐怕就是那樣吧。他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雖然她身上裹著層層的衣物和寬大的圍裙。
「你在倫敦過得愉快嗎?」她問道。
「不盡然。」他用手摟住她的腰,而她則試圖掙脫。「不過我辦了許多事。」
「我這裡也辦了許多事。」她說道。「有些事我必須等一下跟你談。」
「現在告訴我吧。」何爵士摟著她,開始把她拉出洗衣房。
「我必須幫忙這裡的洗衣工作-」
「讓僕人們忙就好了。」他繼續帶著她往宅院中走去。
「我想我們還是等到晚餐再談吧。」蕾娜停下腳步說道。「等你喝了幾杯酒之後。」
何伯爵笑了起來,一把將她從階梯上抱到地面,令她驚喘一聲。「是壞消息嗎?」
「不是。」她說道,目光始終無法自他性感的唇上移開。「我想在這裡做點有意義的改變。而你可能不會認同。」
「改變。」他嘲諷地微笑一下。「嗯,這倒可以商量。」
當他們快來到宅院時,何伯爵在廚房外的花園中停下腳步。「親愛的妻子,我願意把世界都給你。」
蕾娜知道他的意圖,不禁設法掙脫開身。然而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他的身體肌肉堅硬如石,而她的靠近更讓他下腹部的男性象徵立即硬挺了起來。「爵爺,」她喘息道。「杭特……你最好別--」
「你其實沒有那麼害怕。畢競,你是個結了婚的女人。」
「我已經獨身很久了。」她試圖推開他的胸膛。「立刻放開我!」
他微笑了一下,只將她抱得更緊。「先吻我。」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她冷冷地回答道。
「我在倫敦一個女人也沒有碰。」他說道。「我一心想的都是你。」
「所以我就應該給你獎賞嗎,我不是一直鼓勵你去找個情婦嗎?」
他將臀部緊貼向她,彷彿她不知道他的硬挺一般。「可是我只想要你。」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人不能總是得到他們想要的嗎?」
這句話讓他微笑起來。「我沒有聽說過。」
他淘氣地挑逗著她。而蕾娜驚恐地發現,讓她心跳猛烈的原因並不是恐懼。她感受到的是興奮,那股讓一個男性為她硬挺的刺激。
「如果我吻你,我會得到什麼好處?」蕾娜問道。那低沉、挑逗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
這個問題讓早已亢奮不已的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他將她抱得更緊,他的身體緊緊地貼向她。「隨便你說吧!」他喃喃說道。「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我認為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認為是合理的。」她說道。
何伯爵將他的手指埋入她凌亂的髮間,輕輕地將她的頭向後仰。「先吻我。然後我們再討論,什麼是『合理』的。」
「只有一個吻嗎?」她警覺地問道。
他點點頭,當蕾娜的唇逼向他時,杭特倒抽了一口氣。她的手指來到他的頸後,她將他的頭往下拉,她柔軟的唇帶著期待--」
「蕾娜!蕾娜!」一個小小的身體跑向他們,蕾娜抽開身,看到強尼跑了過來。他立刻緊貼著她,那雙小手緊抓著她的裙子。
「什麼事?」她蹲在他身旁問道。強尼緊緊地抱著她。
片刻之後,強尼才抬起頭,用不信任和敵意的眼神望著何伯爵。「他在傷害你!」
蕾娜抿起嘴唇忍住笑意。「不,親愛的。這是何伯爵。我只是在歡迎他回家罷了。沒有事的。」
那孩子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依然怒視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何伯爵沒有看那孩子一眼,只是像只飢餓的老虎,不悅地盯著眼前的獵物。「我想這就是你所指的『改變』之一吧。」他說道。
「是的。」蕾娜站起身子,堅決地面向他。「我本來打算在你見到他之前,先向你解釋的……不過我希望能夠讓強尼和我們住在一起。」
何伯爵眼中的熱情和慾望頓時消失無蹤,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一個孤兒院來的野孩子嗎?」
她感覺到強尼的小手握緊了她,而她也輕輕地回握他一下。她的眼睛依然堅決地注視著何伯爵。「找會在私底下向你解釋一切的。」
「你當然會。」何伯爵的口氣令她不寒而慄。
蕾娜看著強尼和老園丁莫先生在花圃中。莫先生正在修剪花束,而強尼手上也拿了一小束花.精準放進花瓶中,拿到城堡中擺設.「很好嘛,小子。」老園丁誇獎他道,小心地把一束修剪好的玫瑰交給他。「你對顏色很有概念。我會教你如何插一盆花,送給何夫人。」
強尼看著他手上的白玫瑰搖搖頭。「這個不行。」他害羞地說道。「她喜歡粉紅色的花 。」
蕾那站在門口,感到既驚訝又歡喜。目前為止,除了她自己之外.強尼只肯和莫先生說話。
「是嗎?」莫先生微笑起來。他指指附近的一叢玫瑰。「那麼你就到那裡去找花給她,然後告訴我,我幫你剪下來。」
蕾娜對於自己對那孩子的感情十分驚訝。過去許多年來,她一直活在無法為何伯爵生兒育女的陰霾之中,卻始終沒有發覺自己對擁有孩子的渴望。一個能夠沒有條件、無止盡地報答她的愛的人--一個需要她的人。她希望何伯爵不會阻止她留下強尼,她會輿任何試圖拆散她和強尼的人對抗。
蕾娜走上樓去,回到她的臥房,想要換下身上骯髒的灰色長袍。她想要換上一件較輕便的衣服,同時脫下腳上的厚襪子。她脫下圍裙,然後坐在椅子上.脫去腳上的皮鞋。接著,她解開手腕上和頸背的鈕扣。然而,這件長袍的繫帶在背後,沒有人幫忙,她是無法自己脫下這件衣服的.她扇揚臉上的汗水,走到門邊準備拉鈴請愛咪來幫忙。
「不要。」何伯爵的聲音令她嚇了一跳。「我來幫你。」
蕾娜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猛然轉過身子。何伯爵坐在角落的一張沙發椅上。「天啊!」她驚喘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這裡呢?」
「我不是剛告訴你了嗎?」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背心,白色的襯衫緊貼著他強健的肌肉。當他靠向她時,她可以聞到他皮膚的味道,夾雜著汗水味、一點藍姆酒味,以及微微的馬香。
蕾娜試圖不去理會自己被他吸引的困擾感覺,將雙臂交叉在胸前,高傲地說道:「請你離開一下。我要換衣服。」
「我想代替你的女僕幫你更衣。」
她搖搖頭。「謝謝你,不過我寧願請愛咪過來幫忙。」
「你擔心我會在你更衣時侵犯你嗎?」他嘲諷道。「我會試圖控制自己的。轉過身去吧!」
蕾娜一動也不動,杭特替她轉過身子。他開始緩緩地替她解開背後的衣扣。空氣吹拂在她溫熱的背上,令她顫抖。沉重的長袍開始鬆垮下來,蕾娜緊抓住胸衣,避免它掉落下來。「謝謝你。」她說道。「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會自己來。」
何伯爵沒有理會她的話,將手伸到她的背部,繼續替她將長袍褪下。現在她全身只剩下內衣和長襪。他的手掌來到她的肩膀和手臂上方,令她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自從新婚之夜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經驗了。她感覺像個受驚嚇的年輕女孩,不知道該期待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何伯爵依然站在她身後,將手伸到她的身前,解開她內衣上的珍珠鈕扣。過去她一向覺得他是個粗野的男人,然而,他解開她鈕扣的動作卻輕盈無比。內衣的鈕扣很快被打開,一陣涼風吹拂著她的乳溝。
「你要我停下來嗎?」她聽到他問道。
是的,她想要這麼說,但她的嘴卻不聽使喚,一個聲音也發下出來。她僵直身子,讓他放下她的頭髮,撥開黏在她頸背上的髮絲。他的手指埋入她發間,輕輕地按摩著她的頭皮。他的觸碰是如此溫柔,她感覺到自己開始發出呻吟。她弓起了背,努力抗拒著那股想要貼向他的慾望。
他輕撫著她的頸背,挑逗著她的肌膚,讓她發出一陣陣的輕喘,勾起了愉悅和痛苦。他在她耳邊輕語,令她顫抖不已。「你信任我嗎,蕾娜?」
她搖搖頭,依然無法說話。
他輕聲笑了起來。「我也不信任我自己。你太美了,而我是如此想要你。」
他站得如此靠近,但他只有觸碰她的頸子,他的手指溫柔地愛撫著她的頸背。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男性象徵又硬挺了起來。這個念頭幾乎令她想要逃開,然而她卻無法移動身子。她覺得全身疲軟,狂野的思緒在她腦中徘徊。如果他再度吻她,像上次一樣,他的唇是那麼的甜美………
一股甜蜜的痛楚傳遍她的胸脯,令她的乳尖挺立起來。蕾娜咬著下唇,抗拒著那份想抓住他的手,將它放在自己身上的誘惑。她感到羞傀不已,祈禱他不會猜出她的心思。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突然驚喘出聲。
「蕾娜。」她聽見他呢喃道。當他掀起她的裙擺時,她的心彷彿靜止了跳動。他的手來到她的襯褲下方,她開始顫抖不已,雙腿發軟,使得她不得不倚靠在他身上,他的胸膛就像一面石牆一樣堅硬,而他的男性器官則又大又硬地矗立在他長褲底下。
他解開她襯褲的繫帶,讓它滑落在她腳邊。她聽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感覺到他的手來到她赤裸臀部的上方。然後她放下她的裙擺,讓衣料再度罩住她的身子。
他輕輕地一把將她抱起。她依然僵直著身子,拒絕將頭倚在他的肩上,他抱著她走向房間的另一頭。狂亂的思緒充斥在她腦中--他會對她做愛嗎,讓他那麼做吧,她突然想道。讓他像以前那樣做吧。讓他證明,一切都像她記憶中的一樣糟糕……這樣她就可以擺脫他了。她會像過去一樣,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而如此一來,他對她也不會再有任何魔力了。
令她驚訝的是,他並沒有把她抱到床上,反而將她抱到梳妝檯前的椅子。他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後蹲在她身邊.蕾娜困惑地望著他那張英俊的臉。何伯爵回望著她,他的手開始輕緩地脫下她的長襪。蕾娜開始顫抖,看著她的丈夫將她的裙擺拉到她大腿上。他緩緩地脫著她的襪子,手指輕觸到她的大腿內側、她的膝蓋、小腿。每次他碰到她柔嫩的肌膚,都帶給她一股甜蜜、溫柔的觸感。然後他將注意力轉向另一隻腿,將襪子脫下扔到地上。
蕾娜半裸地坐在他面前,她的手指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她想到過去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他經常在爛醉之後爬到她身上,然後埋入她體內。痛苦、尷尬……最糟的是事後的感覺,彷彿遭人始亂終棄一般。然後,當何伯爵離開之後,她會躺在床上幾分鐘,讓他的種籽有機會在她體內生根。
其實,蕾娜並不是真心地想要他的孩子。她不希望有他的子嗣在她肚子裡成長,讓何伯爵有機會可以炫耀他的男性雄風。
為什麼過去他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她呢?
他的食指輕撫著她雪白的腿,看到襯褲的繫帶在上面留下的紅色印記。他伸出手,將梳妝檯上的一個玻璃罐拿了過來。那裡面裝的是小黃瓜和玫瑰製成的乳霜。「這是你用來塗抹皮膚的嗎?」他低聲問道。
「是的。」她細聲回答。
他打開玻璃罐,傳出一陣芳香的氣味。他挖起一小團乳霜,揉搓在掌心中,然後塗抹在她的腿上。
「哦!」蕾娜的肌肉顫抖地反應了一下,令她蠕動著身子。
他繼續將乳霜塗抹在微紅的肌膚上。她的目光盯著他的大手,在她的皮膚上溫柔地游移。她將被拉起的裙擺往下拉,然而,每當他的手上下移動,又將它更往上拉高。每一次他觸碰到她大腿內側,都讓她不禁屏住氣息。她不明白自己身體的反應,不知道自己為何想貼向他,以及她私處傳來的那份潮濕。他的指尖來到她大腿的最深處,輕觸到她裙下的一叢深色毛髮。
蕾娜驚喘一聲,抓住他的手腕。她的女性核心有一股甜蜜的疼痛感覺,而且濕潤不已。
「停止。」她顫抖地說道。「停止。」
他彷彿沒有聽見她一般,他的目光專注地停留在她鬈曲的毛髮上,他的手嵌入她的肌膚中。
停止,她在心中無助地吶喊道。而突然間杭特回應了。他閉上眼睛,看著她簡直讓他發狂……那柔軟、雪白的肌膚,以及那叢誘惑他的手指更深入探索的毛髮。她絕對不可能瞭解,他是多麼想要撫摸她、品嚐她,輕咬、吸吮,以及親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的肌肉硬得像鐵一樣,更別提他長褲底下緊繃、已經接近爆發邊緣的慾望。
片刻之後,他將手自她身上移開,然後站起身來。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直到他幾乎撞上一面牆。他將雙手放在牆上,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穿上衣服吧。」他簡潔地說道,目光依然盯著眼前的那面牆壁。「否則我會無法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他聽見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衝向衣櫥找衣服。當她穿好衣服後。他的呼吸也已經平穩下來。他的手上依然殘留著乳霜的香味。他想要走回她身邊,用他那沾有玫瑰香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大腿內側。
「謝謝你。」她輕聲說道。
「謝什麼,」他間道,眼睛依然盯著前方的門。
「你大可以不顧我的感覺佔有我的。」
杭特轉身將背倚靠在牆上,將雙臂交叉在胸前。蕾娜已經穿上一件白色的洋裝。那件衣服沒有腰身,而且罩住她所有的身材,然而,他依然為她血液沸騰。她看起來好美,她的頰上帶著一抹紅暈。他給了她一個魔鬼般的迷人微笑。「當我對你做愛時,」他告訴她。「我要你出於自願。我要你哀求我。」
她不自在地笑了。「你的言詞太自大了。」
「你會哀求我的。」他重複道。「而且你會愛死那每一刻。」
她突然感到緊張起來,勉強露出一個冷冷的表情。「你要怎麼想隨便你吧。」
杭特看著蕾娜走到梳妝檯前,然後坐在鏡子前方,梳著她的頭髮。她將頭髮梳成辮子,然後盤在頭顱後方。她似乎已經回復了冷靜的神態,然而,她的眉宇之間,依然帶著一抹微微的皺容。
「告訴我那個男孩的事。」杭特說道。
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強尼是被人從監獄裡送到孤兒院的,他的父親被判了死刑。我之所以把強尼帶回來,是因為孤兒院裡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了。」
「你希望他跟我們住在一起嗎?以什麼身份?僕人,還是養子?」
「如果你不想,我們不需要領養他。」蕾娜平靜地回答道。「不過以我們的情況,我認為我們可以撫養他長大……把他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困惑而惱怒的杭特盯著鏡中的她。「他可不是什麼親戚的孩子,蕾娜。他的祖先可能是一些小偷,甚至殺人犯。」
「強尼的出身並不是他的錯。」她立刻反駁道。「他是個無辜的孩子。如果他能夠在一個正常的環境被撫養長大,他不會變成像他父親一樣的。」
「那只是理論罷了。」杭特冷冷地回答道。「告訴我--難道我們必須接納每一個你遇見的孤兒嗎?全英國有太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了。我可不想成為他們每一個人的養父,即使是這一個。」
「你不需要成為他的父親。」蕾娜的手放在膝上。「有我就足夠了。我會照顧他、愛他,同時盡到我應盡的職責的。」
「譬如說,你對我的職責嗎?」他用手指指旁邊的床。「等你準備好盡你作妻子的職責後,我們再來談那孩子的事。」
她憤怒地驚喘一聲。「你該下會是說……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跟你上床.否則你不會讓我把強尼留下來嗎?」
杭特嘲諷地微笑著,心想他必須有所原則。他不能過度縱容她,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我說的,我是個可以商量的人。在我們談條件之前,我想要先告訴你一件你可能沒有想過的事。你可以把這孩子當作自家人撫養長大,但他不會被當作一個貴族一樣,被社交界承認的。然而,他也不能成為一個僕人,因此,他也無法被和他出身相同的人所認同。」
蕾娜咬著她的唇,拒絕接受他所說的事實。「那無所謂。我會幫助他在這個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的。」
「真的無所謂嗎?」他大聲說道。「你不瞭解,活在兩個世界邊緣,沒有歸屬感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歸屬感的感覺?你一生下來就是何家人,有這麼多人對你鞠躬作揖,把你服侍得服服貼貼的。」
杭特憤怒得咬牙切齒。她竟然敢違抗他。她以為他是個冷血的混蛋,把自己塑造成高貴的聖女形象。好,他一點也不怕她的挑戰。
「好吧。」他說道。「把他留下來。我不會阻止你的。」
「謝謝你。」她的口氣中帶著警覺,彷彿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代價是,」他繼續說道。「你可以為我做一件事。」他從椅子上拿起一個包裹。他小心地將那個包裹扔給她,蕾娜立刻將它接住。
「這是什麼?」蕾娜問道。「禮物嗎?」
「打開它。」
她謹慎地將包裹打開,彷彿認為裡面有什麼玄機一般。那個禮物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為她。蕾娜把包裝紙放在梳妝檯上,看到裡面一件黑色的絲質蕾絲布料,杭特從倫敦買回來的一件性感內衣。
那件內衣的布料幾乎透明,胸前是網狀的蕾絲。下方的裙擺只低於腰間一點點。
「只有妓女才會穿這種衣服。」蕾娜睜大了眼睛輕聲說道。
「而且是很昂貴、很昂貴的妓女,親愛的。」她驚恐的表情令杭特想發笑。
「我絕對不可能……」她沒有把話說完,彷彿那個念頭就足以令她臉紅。
「可是你會。」他愉悅地說道。「你今晚會為我而穿。」
「你一定是瘋了!我怎麼能夠穿這種東西呢,這太不端莊了。這……」她的臉一直紅到耳根子。「我寧願裸體!」她說道。
「那也可以。」他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你這個惡魔!你是個下流、自私的--」
「你想要強尼留下來嗎?」他問道。
「如果我真的穿上它呢?有什麼保證你不會……」
「因慾望而撲到你身上?」他替她把話說完。「把你壓在床上,佔有你、品嚐你--」
「住口!」她紅著臉怒視著他。
「我不會碰你的。」他保證道,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我只要你穿上那件內衣一個晚上。這有那麼困難嗎,」
「不。」她放下衣服,用雙手掩住她紅潤的臉。「這是不可能的。求求你,你必須要求我做其他的事。」
「哦,不。」沒有任何事能夠比讓她穿上那件黑色性感內衣更取悅他了。「你告訴我你想要的--而我妥協了。這算是便宜了你。那個孩子會在這裡很多年,而你所需要做的只是一個晚上。」
蕾娜拿起那件衣服,嫌惡地看著它。然後她憤怒的雙眸注視著他。「如果你敢碰我,或是開我玩笑,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會想辦法讓你後悔,我會-」
「親愛的,」杭特輕聲打斷她。「我已經後悔了。如果在過去的多年中,我對你好一些,現在我就可以將你擁在懷中。而今,我卻得用條件交換,只為了能夠看你一眼。」
蕾娜的憤怒消失了。她用疑惑和痛苦的表情看著他。「那不是你的錯。」她難過地說道。「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而且我也不喜歡親熱。我想我天生就是這樣;或者,那是我所缺乏的本能--」
「不,蕾娜。天啊,你一點問題也沒有。」杭特閉上眼睛,他的心中充滿了懊悔。他謹慎地說道.「如果你能夠說服你自己,那可以是很享受、很愉快--」
「或許過去你應該更溫柔一些。」蕾娜垂下目光說道。「我相信那可以是不痛苦的。不過即使如此,我不認為你可以讓我改變我的感覺。」
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如此脆弱,令杭特想要衝過去將她摟在懷中。「什麼感覺?」他沙啞地問道。
蕾娜遲疑地說道:「對我而言,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是骯髒的……是可恥的……而且我在那方面是個失敗者。我也有我的尊嚴。」她拿起那件性感內衣。「讓我穿上這種衣服是個大笑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那提醒了我身為一個妻子的失敗。」
「不。」他嘶啞地說道。「失敗的是你的丈夫,蕾娜。絕不是你。」
蕾娜警覺地望著他。他所用的字--你的丈夫--聽起來好像他是在說別人。當然,他有可能是用第三人稱的方式在說他自己,不過用那種方式描述自己,實在很不尋常。她的心突然驚恐地跳動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說出她的疑慮。然而,在她來得及開口之前,何伯爵已經走到門口。
他停在門邊,回頭望著她。「這就是條件,蕾娜。如果你想要那個孩子留下來,你就不能拒絕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蕾娜僵硬地點點頭,將那件性感內衣緊抓在手中。
當天下午,杭特要蕾娜陪他在屋子裡走一圈,告訴他裝潢工程將會如何進行。他們走過每一個房間,杭特顯然對蕾娜的品味感到很有信心。「我只希望亞瑟和珍妮不會再住回這裡。」蕾娜說道。「誰知道他們兩個懷著什麼鬼心機呢?」
杭特嚴肅地說道:「他們不會的。」然後他跟在她身後,溫暖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沒有必要害怕他們的。」
她抬起頭望著他,他將手舉至她頸邊,用他的指節輕撫著她的肌膚。蕾娜緊張地吞嚥著,然後盯著他。他輕柔的觸碰令她顫抖。「你知道他們一定在計劃採取法律行動和你……和我們對抗。」她說道。
「等時機成熟,我會處理這件事的。」他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我會照顧你的,蕾娜。請你不要懷疑。」
「不,我當然……」她停頓下來。他的手游移至她的腰間,然後往上來到她的胸脯旁。她感覺到一股慾望的疼痛。「我希望你不會再那樣碰我。」她輕聲說道。然後他低下頭,他的唇輕撫過她的頸子。
「為什麼呢??」他在她的耳邊問道。
「因為那讓我感覺……」她想找出適當的用字,然而,當他將她拉近時,她的思緒卻狂亂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溫柔地將她的雙乳捧在手心,同時用他的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然後用舌頭輕舔著。「這樣讓你有什麼感覺?」他呢喃地問道。她沒有回答,只是驚喘著,用身體緊貼著他乞求更多。
他立刻回應了,用一個緩緩的吻攫住她的唇,他的舌頭溫柔地探索著她的嘴。他技巧地逗弄著她、愛撫著她,那個吻是如此銷魂,她忍不住地回應著。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是不對的,躺在她丈夫的懷中,享受著這份甜蜜的感覺。她的小手抓著他的背,她的身體夾在他結實的大腿間。那股興奮的感覺傳遍她全身,她呻吟著,用身體磨蹭著他,直到兩人完全緊貼著對方。
突然間何伯爵輕笑一聲,然後放開了她.他用力地喘息著,盯著她紅腫的嘴唇及紅潤的瞼,然後輕輕咒罵了一聲。「你讓我無法專心看這些新的設計。」他喃喃說道,他的眼中露出笑意。
蕾娜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神智。她不敢看他,因為她擔心如果她看他,她會忍不住再度投入他的懷抱。「我們繼續看其他的房間吧?」她低聲說道。
杭特走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然後說道:「好的。」他對她微微一笑。「不過別帶我去看臥房--除非你已經準備好要面對後果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0:03
第九章
那天晚上,他們請來十四位賓客到家中用晚餐。包括設計師施先生、馬其鎮的鎮長、教區長老、史醫生和溫家姊妹。在最後一刻,蕾娜又邀請了湯上校夫婦。他們是最近才來到鎮上,在那裡租了一棟豪宅。
客人在七點鐘時陸續來到,先聚集在客廳中談天。最後到來的是湯夫婦。他們看起來像是很適合的一對,兩個人的身材都矮小,而且面色和善。蕾娜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所以立刻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
「湯上校夫婦!」她喊道,熱情地問候他們。「歡迎來到何氏城堡。」
湯夫人害羞地行個屈膝禮,而湯上校,那位深色頭髮、留撇小鬍子的紳士,則回答道:「幸會,何夫人。」他對蕾娜一鞠躬。「謝謝你的邀請,我們感到很榮幸能到這裡作客。」
「哪裡。我們十分歡迎新朋友來到馬其鎮居住。」她偏著頭,微笑地打量著他。「我聽說您剛剛從印度回來。」
「是的。」他說道。「再度踏上英國的土地真好。」
「那麼你和我丈夫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聊。他也在那裡住過一陣子。」
「很遺憾我未曾和何伯爵見過面,不過我聽說過他。我們的社交圈不同。」雖然湯上校面無表情,但蕾娜猜想,最後那一句話帶著微微譴責的意味。身為一個軍人,湯上校恐怕不贊同杭特的生活方式,他在一間豪華的大房子中,有五十名印度僕人服侍他一人。無疑地,杭特一定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成天沉溺在美女和縱慾的享樂中。在倫敦許多關於加爾各答那種狂歡生活的傳言,而蕾娜相信,她丈夫並不是個聖人。
想到杭特肉體上的縱慾,就令她心中覺得不是滋味。她勉強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如果你沒有見過何伯爵,」她說道。「那我必須立刻介紹你們認識。」她環視四周,看到杭特正在和藍爵士談話。他們兩個顯然在暢談有關狩獵、喝酒以及其他男人喜好的活動。她和杭特互換一個眼神。他立刻就走了過來,準備向新來的客人打招呼。
他身穿一件閃亮的白色背心及領帶、米色的長褲,以及一件深棕色的外套。杭特看起來儼然一副十足的貴族模樣。他和過去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那古銅色的肌膚,以及那份如老虎般的優雅姿態。他臉上帶著男主人應有的微笑走了過來……直到他看見湯上校。他的步伐緩慢了下來,蕾娜看到他臉上出現一抹像是看到舊識的表情,但很快地他又換上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
湯上校臉上起初也是面無表情,然而,他的臉卻頓時一片慘白,他的整個身體也緊繃起來。
他們認識彼此--這一點蕾娜十分確定。她敢用自己的生命打賭,這兩個男人是舊識。
但他們表現得彷彿不認識對方一般。蕾娜驚訝地為他們介紹,看著他們生硬地向對方打招呼。
湯上校看到她丈夫,彷彿像看到鬼一般。「恭喜你平安回到英國,爵土。這真是奇跡。」
杭特搖搖頭。「哪裡。上校你在印度的功績,才算得上是奇跡呢。尤其是在打擊罪犯方面的成績,更是令人讚歎。」
上校微微地偏著頭。「謝謝。」
蕾娜看了湯夫人一眼。她看起來就像她一樣驚訝。為什麼這兩個男人明明相識,卻要裝得不認識的樣子呢?他們一定在印度見過面,或許有一些共同的朋友,或是在某種社交場合打過照面。
雖然蕾挪用狐疑的眼神望著杭特,但他卻沒有看她。他裝出一副禮貌的模樣,絲毫沒有透露內心的思緒。賓客們開始往飯廳走去,蕾娜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愉悅地和身旁的客人聊著天。
第一道菜是湯和魚。接著是鹿肉、布丁及蔬菜。然後端上的是鷓鶘、鴨肉、鵪鶉、乳酪蛋糕和甜塔。最後是糖果、水果以及小餅乾。整頓晚餐中,賓客們盡情地享用著一瓶瓶的紅酒和香檳。
杭特喝很多。他一向喜歡喝酒,但蕾娜看得出來,他今晚喝酒並不盡然是為了娛樂……而是刻意的。彷彿他在試圖灌醉自己,企圖遺忘一些不愉快。他一杯又一杯地喝著,偶爾說些笑話取悅賓客。他只有和湯上校說過一次話,談論的是關於印度的事,而湯上校說他認為印度沒有能力自治。
「……歷史證明那些土人十分懶散,而且不可信任。」湯上校說道。「唯有被英國人統治,印度才能邁向十九世紀。但即使如此,印度人依然需要英國的領導和管理。」
杭特放下他的酒杯,冷泠地望著湯上校。「我認識一些印度人。他們認為他們可以自治。 」
「是嗎?」一陣靜默之後,湯上校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惡毒的光芒。「真有趣。過去我所聽說的,你似乎很反對那些土人自治。」
「我改變想法了。」杭特說道。
「那些印度人還沒有這種自主的能力。」湯上校說道。「一個還停留在焚燒寡婦、殺害嬰孩、山賊遍佈,崇拜偶像的民族--」 .
「那些習俗是他們自己的事,英國人根本不該插手。」杭特說道,不理會這番話引來的注視和驚喘。
「那麼基督教呢?我猜你一定會說,基督教沒有為印度人帶來任何幫助,是不是?」
杭特聳聳肩。「讓他們擁有他們自己的神明吧!在過去他們一樣過得好好的。我不認為印度教或回教比基督教差到哪裡去。」
整個餐桌的人都被這個評論嚇了一跳。
湯上校大笑了起來,稍微緩和了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也都把剛才的評論當成笑話。
接下來並沒有再發生什麼事,不過蕾娜始終無法將目光自她丈夫身上移開。她很少和他談論政治的事,而杭特一向認為女人的意見不值得採納。然而,她知道他過去十分肯定英國在印度的干涉,為什麼現在他又會站在完全相反的立場了呢?
晚餐之後,所有的賓客繼續留下來喝酒或喝茶,一直到午夜才散去。當最後一位客人離去之後,僕人開始忙碌地整理殘局。蕾娜往她的房間走去,暗自希望杭特喝得大醉,不會注意到她的去向。當她來到旋轉階梯的旁邊時,他用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令她赫了一跳。
蕾娜轉身面向他,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杭特全身都是酒味,他的眼睛通紅,而且腳步蹣跚。他的嘴角嚴肅,臉上露出一抹十分危險的表情。
「你要到哪裡去?」他抓著她的手臂問道。
蕾娜警覺地明白,他沒有忘記他們的條件,她必須想辦法拖延。他醉成這個樣子,她是絕對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此刻讓她想起過去的那些恐怖夜晚,醉醺醺的杭特來到她房間,強迫她與他上床。「我以為你想單獨再喝幾杯酒。」她勉強說道。
「希望我被灌醉嗎?」他給了她一個嘲諷的微笑。「你不會那麼幸運的,親愛的。」
他開始把她拉上樓,像一隻老虎拖著獵物一般。蕾娜無奈地拖著步伐跟在他身旁。「你今晚的表現很奇怪。」她說道。然後才在心中想到,自從他回來之後,他的表現一直很奇怪--令人無法捉摸。「你為什麼要和湯上校說那些話呢?」
「哦,是的。湯上校。」他喃喃地說道。「告訴我,親愛的……他們夫婦今晚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他們剛在馬其鎮租了一棟房子。」她不安地說道。「我聽說湯上校曾在印度服役,因此我想你可能會想見見他。」
他們來到樓梯上方,杭特將她轉過身子面向他。他憤怒地望著她,彷彿像是被她背叛了一般。「杭特,」她柔聲說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片刻之後,他的怒氣消了,但他的眼中依然閃爍著一股危險的光芒,彷彿像是在內心中與醜陋的回憶交戰。「以後不准再給我驚喜了。」他說道。「我不喜歡他們。」
「我明白了。」蕾娜說道,希望這一刻趕快結束。
杭特深吸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他用手搔了搔頭,看起來一副很疲倦的樣子。蕾娜暗自祈禱他會直接上床去睡覺。
杭特開口說了一句粉碎她希望的話。「去換上那件內衣。」
蕾娜開始結巴起來。「我……可是你不能……我想還是改天比較好……」
「今晚。」他微笑道。「我已經等了一整天了。喝一點酒是不能阻止我的。」
「我還是覺得不妥。」蕾娜懇求地說道。
「現在就去。」他說道。「還是你要我幫你換上?」
蕾娜靜靜地挺直背脊。她可以做得到的,證明自己不怕他。「好吧!」她說道。「十分鐘後到我房間裡來。」
他嘟囔了一聲,看著她抬頭挺胸地從他面前走開。
蕾娜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關上。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穿著暴露地站在他面前……穿著一件設計來引誘男人的衣服,那比裸體還要挑逗。杭特過去從來沒有要求她做過這種事,她猜想那應該是他在印度學來的,或者,那只是他控制她的方法之一,為的是羞辱她,直到她沒有尊嚴。
哼!她不會讓他得逞的。他可以用盡方法羞辱她,但他絕對無法奪走她的尊嚴。她會穿上那件衣服,但在內心中,她可以盡情地唾棄咒罵他。
憤怒得顫抖的蕾娜走到衣櫃前,拿出那件挑逗的性感內衣。她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那衣料是如此輕薄,幾乎可以穿過一個指環。
蕾娜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套上那件內衣,冷冰的絲質衣料令她顫抖了一下。前方的絲帶繫在胸前和腰間,而裙擺--如果那能被稱作裙子的話--在她走動時分叉開來,露出她的大腿和臀部。
她應該放下她的頭髮嗎?她想要這麼做,至少可以遮住部分的身體。不……杭特一定會嘲笑她的。
當他走進來時,蕾娜驚恐地躲到衣櫃旁邊,她小心地探出頭來。她看見她丈夫走到沙發椅旁,手上拿著一瓶酒。他已經脫下他的外套和領帶,襯衫的領口也已經打了開來。他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著緊張的她。帶著期待的表情,他喝了一口酒,然後揮手示意她從衣櫃旁走出來。
這個動作令蕾娜憤怒不已。畢竟,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什麼聽命行事的妓女。「你要我做什麼?」她不悅地問道。
「走過來。」
壁爐中燃燒著火焰,但距離蕾娜太遠,衣著單薄的她感到寒冷不已。她咬著牙,強迫自己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又一步。當她來到他面前時,火光將她的絲質內衣照得一覽無遺。她知道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那雪白的肌膚、她身體的曲線,以及她雙腿間的深色毛髮。
她站在他面前,整張臉通紅不已。
杭特坐直了身子,失了魂般地盯著她。「哦,蕾娜。」他輕聲說道。「你實在美極了,我……」他停頓下來,吞嚥了一口。他的微笑消失了,僵硬地將酒瓶放在一旁。他的目光從她的腿向上移至她的胸脯,徘徊在她挺立的乳尖。
房間已經不再陰冷,但蕾娜依然無法停止顫抖。
「我答應過不會碰你。」他沙啞地說道。「但我不認為我做得到。」
如果他此時抓住她,或是強迫她,她絕對會抗拒的。然而,他的觸碰是如此輕盈,他的手溫柔地放在她臀上,彷彿像是怕會驚赫到她一般。他低著頭,因此她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她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我已經幻想這一刻好久了。」他沙啞地說道。「看著你……撫摸你……」他的大手來到她的臀部,罩住那圓滑的曲線。然後他將她拉到他雙腿之間。蕾娜感覺到他的手開始緩慢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在她背部游移,然後是她的腰、她的臀部和大腿,以及她的膝蓋後方。他溫熱的掌心透過輕薄的布料探索著她。
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她想要抽開身,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杭特望著她,他的眼中露出明顯的慾望,他的手來到她的胸脯上方。他罩住那柔軟的曲線,令她驚喘一聲,她的雙膝開始顫抖,幾乎讓她跌入他懷中。他的指尖輕輕地逗弄著那花蕾,直到她的乳尖挺立起來。他傾身靠向前,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肌膚上。
他的嘴含住了她的乳尖,那股熱氣和潮濕穿透了布料。她感覺到他的舌逗弄著,畫著圓圈,將一股股的歡愉傳至她體內。
「蕾娜。」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好想要你。讓我吻你……品嚐你……」急促讓他變得笨拙起來。他扯下她的肩帶,她的肩膀裸露在他面前。
蕾娜感到既猶豫又興奮。「夠了。」她說道,她的手推著他的肩。「你不應該……我不想要……」
但杭特用手指拉開了一條繫帶,黑色的蕾絲敞開來,露出她雪白的雙乳。他用手大膽地罩住那完美的線條,貪婪地吻著她的肌膚。他用嘴咬住一邊的蓓蕾,熱情地吸吮著。蕾娜顫抖了起來,試圖將他推開。
「告訴我你不想要。」他說道。
蕾娜無法回答。他的舌頭在她雙乳間舔舐,他的手在她赤裸的肌膚上游移,她根本無法開口說話。他又將第二條繫帶解開,整件衣服滑落至她腰間。杭特發出一聲呻吟,吻著她的小腹,他的舌頭探索著她的肚臍。蕾娜驚恐地呻吟了一聲,那炙熱、潮濕的觸碰令她興奮不已。她的手指埋入他濃密的髮間。
杭特將頭倚在她小腹上,用雙臂摟住她的腰。「別阻止我,」他喘息道。「求求你。」
他將她一把抱起,然後走向床邊。他把她放在床墊上,躺在她的身側,用雙手捧著她的瞼。他飢渴地吻著她,他的舌探索著她的嘴,蕾娜不自覺地呻吟了起來。她試探性地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立刻讓他興奮地發出呢喃。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準備探索藏在裙擺下的那叢毛髮。
「不……等一下。」蕾娜將雙腿夾緊說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竟然服從了,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的頭垂在她身旁,前額頂著床墊,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然後兩人都靜止了下來。換成是過去,他一定會不顧她的反對佔有她的。
既驚訝又感激的蕾娜將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她摸著他手臂上的肌肉和他的肩膀。「謝謝你。」她輕聲說道。「謝謝你沒有強迫我。」
他沒有回答。她又繼續說道:「並不是我對你沒有興趣。」她喃喃說道,她的臉紅了起來。「事實上,我認為你十分……英俊。」她轉過身,在他喉間輕吻了一下。「我很高興你回來了,真的。」
然後她聽到打鼾的聲音。
蕾娜驚訝地抽開身望著他。她丈夫的眼睛閉了起來,他的唇微微地分開著。「杭特。」她謹慎地說道。他蠕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又滿足地睡去。
蕾娜咬著下唇,勉強忍住笑意。她悄悄地下了床,將那件內衣踢到一旁。然後她很快走到衣櫃前,換上一件睡衣。杭特依然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
蕾娜走回床邊,微笑地看著她的丈夫。然後她小心地替他脫下他的鞋襪。她替他蓋上被單,以免夜晚的空氣讓他著涼。蕾娜站在床邊望了她丈夫最後一眼,才將燈熄滅。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沉睡的野獸,收起了銳利的爪子。但明天,他又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嘲諷、喜歡爭辯、迷人……而且他會再度誘惑她。
令她困擾的是,在她內心中,似乎有點期待它的發生。蕾娜皺起眉頭,走到他的房間去過夜。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0:21
第十章
強尼坐在蕾娜旁邊的椅子上,他脖子上的白色餐巾沾著巧克力。蕾娜猜想他過去一定從來沒有喝過。強尼很快地喝下熱騰騰的一杯之後,立刻又要求還要一杯。
「你必須先吃點東西。」蕾娜說道,將一小碟炒蛋放在他面前。「試試看這個--很好吃哦。」
強尼用狐疑的眼神盯著那盤炒蛋。「我不要。」
「你要吃它,才會長得又高又大啊。」蕾娜哄道。
「不要!」
當蕾娜看到男僕臉上不讚許的表情,不禁擔憂起來。雞蛋在僕人眼中被認為是奢侈品,那是絕對不可以被浪費的。雖然那些僕人都訓練良好,不敢公開表示不滿。但有些僕人實在不甘心服侍一個像強尼這樣出身的小鬼頭。如果那孩子能夠稍微識相一點,表現出感恩之意,那麼或許還可以忍受。倘若他能夠和僕人親近些--甚至和這個家的主人何伯爵!那麼他會比較輕易鞏固自己在這裡的地位。
「吃一小口就好了。」蕾娜替他舀起一湯匙哄勸道。
強尼猛烈地搖著頭。「我還要巧克力。」他說道,顯然絲毫不願妥協。
「等一下。」蕾娜堅決地說道。「先吃一口吐司,還有火腿。」
他看著她,看出她眼中的堅決,於是說道:「好吧!」他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然後用手拿起一片火腿放入口中。
蕾娜微笑了,有股衝動想要將他摟在懷中。現在她只希望他能夠多吃一點,盡快將身體養胖起來。至於餐桌禮儀,可以等到以後再糾正。
雖然她花很多時間在孤兒院,但她從來沒有照顧一個孩子飲食起居的經驗,她覺得有一種滿足的感覺。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忘記了自己不孕的陰影,就算她不能生育,她還是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
正當蕾娜在心中猜測,她丈夫對於收養更多孩子會有什麼反應時,杭特走進早餐室中,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模樣。
「早安。」蕾娜謹慎地說道。
杭特沒有回答,只是嫌惡地望了桌上的食物一眼。他的臉色顯得略微蒼白。他走到男僕面前對他說道:「告訴葛太太,請他替我煮一碗特製的藥。」他說道。「然後拿一些頭痛藥過來。」
「是的,爵爺。」男僕很快離去了。葛太太有一種特別的藥方,對宿醉十分有效,只有她知道怎麼做。
強尼看著杭特倒了一杯水.然後那孩子疑惑地看著蕾娜。「他是公爵嗎?」
「不,親愛的,」她微笑回答道。「他是伯爵。」
強尼似乎有些失望,繼續盯著杭特寬廣的背,然後拉拉蕾娜的衣袖。
「什麼事?」她問道。
「他是我的新爸爸嗎?」
杭特幾乎被水嗆到。蕾娜遲疑了一下,然後摸摸強尼的頭髮說道:「不,強尼。」
「為什麼他不說話呢?」那孩子大聲問道。
「噓,親愛的。」她輕聲說道。「我想是因為他頭痛。」
「哦。」強尼頓時對杭特失去興趣,盯著餐盤的碎層。他歎了口氣。「我想念鼠兒。」
蕾娜笑了,心想孩子的注意力轉移得還真快。「你今天想去馬廄裡玩嗎?」她建議道。
「你可以摸摸馬匹,還可以餵它們吃紅蘿蔔。」
「好啊!」這個主意讓他雀躍了起來,急著想從椅子上下來。
「等一下。」蕾娜將他脖子上的餐巾拿下來。「首先我要先叫愛咪過來。她會幫你洗手和洗臉。」
「可是我昨天已經洗過了。」他不高興地說道。
蕾娜笑出聲來,用餐巾擦他的瞼。「你必須先把臉上的巧克力洗乾淨,才能到外面去。否則,全馬其鎮的蒼蠅都會飛到你身上來了。」
強尼和愛瞇離去之後,男僕端來葛太太的特別藥方及頭痛藥。蕾娜將注意力轉到杭特身上。「坐下吧。」她說道。「也許你該吃片吐司--」
「哦,不。」這個建議令杭特皺起眉頭。他靜靜地喝了半碗藥湯,然後將碗放在一旁。他站在窗邊,望了蕾娜一眼,彷彿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彷彿……
他該不會是對於昨晚醉酒的事感到不好意思吧?蕾娜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男人不是一向都以飲酒自豪的嗎?他們總是喜歡拿酒量來評斷男性雄風。
蕾娜疑惑地望著他。支開男僕之後,蕾娜站起身來,走到矮櫃旁邊,兩人之間依然一陣靜默。她猜想,杭特可能是對昨晚的親密感到不悅……他曾說過的話,以及他觸摸她的方式……回憶令她的耳根都紅了起來。
「爵爺,」她開口說道.「你今天早上有點沉默。我希望你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而不高興。」
一刻之後,杭特走到她身邊。他深吸一口氣。「蕾娜……關於昨晚,我不太記得我……」他的手用力地抓著矮櫃邊緣。「我希望……我沒有弄傷你……有嗎?」
蕾娜驚訝地眨著眼,他以為他強行佔有了她。當他看到自己半裸地從她床上醒來,他當然會這樣以為了。可是以前這種事發生過那麼多次,為什麼現在會困擾他呢?她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懊惱的表情。
真是諷刺。杭特以前傷害過她那麼多次,卻從來沒有懊悔過,而現在卻為了自己沒有做的事而感到如此羞愧。突然間她覺得好笑起來,於是轉過身背對著他。
「你昨晚喝得很醉。」她說道.「我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她聽到他發出一串咒罵,但那只讓她格格笑得更厲害。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笑得肩膀猛烈地顫動著。
「哦,天啊,別哭。」杭特緊張地說道。「蕾娜,求求你……你必須相信我,我不是有意--」
蕾娜轉身面向他。當他看到她臉上的笑意時,不禁嚇了一跳。「你沒有。」她喘息道。「你睡--著--了--」她一邊笑著,一邊從他身旁走了開來。
「你這個小壞蛋。」杭特說道,跟在她的身後走去。他顯然鬆了一口氯,同時也感到惱怒。「你知道我今天早上過得多慘嗎?」
「好極了!」她滿意地說道。「誰叫你逼我那件衣服?你也該受到一點懲罰。」
杭特試圖追到她身邊,但她用一張椅子擋住他。「我一點也不後悔要你穿那件衣服--不過我不太記得詳細的情形。你必須再穿一次蛤我看!」
「我才不要!」
「如果我不記得,那就不算數。」
「只要我你得就夠了。我從來沒有那麼尷尬過!」杭特停止了追逐,用閃爍的雙眸望著她。「你很美,那是我所記得的。」
她試圖不為他的稱稱讚所動,但很難。他們兩人之同的氣氛改變了,變得十分融洽。蕾娜坐在餐桌旁,杭特則盯著強尼剛才坐過的位子。「你告訴那個孩子,他要和我們在一起了嗎?」他突然問道。
她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不盡然。事實上,他似乎認為理所當然。」
「他實在太幸運了。像他這種處境的孩子,很多都被送到工廠去工作--甚至更糟。」
蕾娜拿起叉子,玩弄著盤中剩餘的食物。「爵爺,」她喃喃說道。「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討論。我一直在想強尼的事。只因為沒有人照顧他,他就必須和他父親一起住在監獄中……我相信他一定不是唯一的一個。如果馬其鎮會發生,在其他的監獄一定也有。現在,或許有許多孩子都和他的父親或母親生活在牢獄中。那實在是太不健康的環境了--」
「等一下。」杭特坐在她對面,握住了她的手,然後直視著她的眼睛。「你是個善良的女人,蕾娜。我知道你想拯救世界上的每一個孤兒,每一個乞丐,和每一條流浪狗流浪貓。但你不能那麼做的。」
蕾娜不悅地抽回她的手。「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她說道。
「但你遲早要說的。」
「目前,我只想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孩子的處境和強尼一樣。我曾經想過要寫信詢問監獄的典獄長,看看有沒有受刑人的孩子住在裡面.但我擔心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承認的,尤其如果寫信的人是個女人。」她停頓下來,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你希望我能夠寫信去問。」杭特皺起眉頭說道。「該死,蕾娜,我已經有夠多的事要忙了。」
「你曾經認識很多政界的名人。」蕾娜辯駁道。「如果你可以向一些政府官員打聽……或者是社會福利局的人--」
「全英國起碼有三百個監獄。假設我們真的發現有孩子和他們的父母一起住在裡面--十個、二十個,甚至一百個。你打算怎麼辦,領養他們全部嗎?」杭特大聲笑了起來,然後搖搖頭。「忘掉這件事吧,蕾娜。」
「我不能。」她激動地說道。「我不能像你一樣無情。除非我找到我要的答案,否則我決不罷休的。如果必要的話,我會親自造訪每一座監獄。」
「我絕對不會讓你那麼做的。」
「你無法阻止我。」
他們怒視著對方,蕾娜感覺到自己的臉因憤怒而紅了起來。倘若是在過去,在他離開英國到印度去之前,她或許會默然接受他的決定。但現在,她不想再回到那種被他控制、聽命於他的關係。突然間她的腦中出現一些可怕的思緒--她真希望他留在印度,甚至沉屍海底,或者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和她共處一室。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努力抗拒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然後她聽到杭特低聲說道:「蕾娜,你對我而言太重要了。望不會讓你去冒任何險的。」
「不過我也不想把你軟禁起來,不讓你去拜訪那些監獄,所以……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嚇了一跳。蕾娜低著頭,望著她裙子上的繡花圖案。「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絕對不會再穿那件內衣了。」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手臂。「這是我的條件,親愛的……我會替你詢問你要的資訊,但我不准你涉足任何監獄。等我們得到答案之後,除非先和我商量,否則我不希望你私自採取任何行動。」
蕾娜抬起頭來想要爭辯。
「當你告訴我要收留強尼時,我並沒有反對。」他提醒她。「你沒有先和我商量,就私自做了決定。我沒有掃你的興,是因為我知道你很想留下這孩子。不過,我希望以後我們能夠像夥伴一樣,事先知會對方,同意嗎?」
蕾娜不敢相信,何杭特伯爵竟然提議了要她當他的「夥伴」。他過去總是把她當成附屬品……
「我同意。」她喃喃說道,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在笑什麼?」
「你。」他打趣地看著她,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我打賭每個認識你的人,都以為你是個甜蜜、溫柔、順從的女人。但你不是。」
「那我是怎麼樣?」
杭特將手放到她頸背,將她的頭拉近,直到他們幾乎四唇相觸。蕾娜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臉上,她的腹部立刻產生一陣興奮。「你是只母獅子。」他說道,沒有吻她,然後放開了她……一股奇怪的失望感覺在她心中迴盪著。
走廊上傳來一陣孩子的抽泣聲,杭特的腳步緩慢了下來。他看到那個男孩蜷縮在牆角,他並沒有在哭,只是哽咽地吸著鼻子,一張臉紅通通的。然後他抬起頭,緊張地看著杭特。
「你為什麼坐在這裡呢,」杭特微微不悅地問道。他對孩子沒有經驗,不瞭解他們的需要,也不知道他們要些什麼。
「我迷路了。」那孩子沮喪地說道。
「怎麼沒有人跟你在一起呢?」應該有人隨時陪著這個孩子的--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調皮搗蛋的事。但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於是杭特又問道:「你想去哪裡,」
那個孩子聳聳肩。「我需要尿尿。」
杭特臉上露出同情。「找不到廁所嗎?好吧,我帶你去,跟我來。」
「我不能走路。」
「那麼我抱你吧。不過我警告你,你最好忍住哦。」杭特抱著那個孩子穿過走廊。他很輕,而且他眼睛的顏色十分特別,湛藍中帶著一抹紫羅蘭的顏色。
「你和夫人結婚了嗎?」強尼摟著杭特的脖子問道。
「是的。」
「等我長大之後,我也要和她結婚。」
「她不能同時和兩個男人結婚。」杭特說道,感到十分有趣。「那我怎麼辦?」
「你可以留在這裡。」那孩子大方地說道。「如果夫人願意的話。」
杭特對那張小臉笑了一下。「謝謝你。」
強尼低頭看著地面。「你很高。」他說道。「你比我爸爸還高。」
這句話勾起了杭特的興趣。「告訴我,小子--你爸爸為什麼被吊死了?」
「他是個打劫犯。他殺死了一個人,不過那是不小心的。」
打劫犯--在英國有很多這種在路上打劫醉鬼的人。算不上是什麼凶殘的罪--只不過是在倫敦街頭求生存的小混混罷了。杭特沒有表現出他的嫌惡,繼續問道:「那你媽媽呢?」
「媽媽在天堂。」
這麼說這孩子是無親無故了。
強尼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彷彿讀出了杭特的心思。「不過現在我有你和夫人了對不對?」
這時杭特才開始明白蕾娜為何如此被這孩子吸引。「是的,我們擁有你了。」他說道,絲毫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這孩子似乎有一股魔力,令人忍不住想照顧他。
他們來到廁所前,杭特將他放了下來。「到啦!」他停頓一下,然後不自在地問道:「你需要幫忙嗎?呃……你會自己上嗎?」
「嗯,我會自己來的。」那孩子走進廁所,然後焦慮地回過頭。「我出來時你還會在這裡嗎?」
「我會在的。」杭特說道,盯著關上的門。不知怎地,他深深地被這個孩子所感動。
湯上校坐在書房的一張皮沙發上。他的雙手拿著一杯白蘭地,然後啜飲了一口,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現在已是深夜,而他身懷六甲的美麗妻子已經先上床睡覺了。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而那股期待的喜悅令湯上校興奮不已。八年來,他一直渴望能夠回到英國,過著平靜的生活。然而,一個小小的轉機,卻破壞了這片應有的寧靜與祥和。
「該死!」湯上校握著他的酒杯咒罵道。「你為什麼不留在印度呢?」
突然間一件奇妙的事發生了……他早該猜到的。房內突然出現一個影子,從陰暗的角落中走了出來。驚訝不已的湯上校看著何伯爵走到他面前。
「我有更好的計劃。」杭特輕聲說道。
湯上校掩住內心的震驚,勉強壓抑住激動的情緒。「該死的混蛋!」他說道。「只有你才敢這樣擅自闖入我的家。」
「我想私下和你見面。」
湯上校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直到昨晚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死了。」他沙啞地說道。「你到底在英國做什麼?」
「那和你無關。我只是來警告你--不要插手。」
「你竟敢命令我?」湯上校的臉氣得發紫。「那何夫人呢?那個可憐的女人有權利知道--」
「我在照顧她。」杭特說道。「我要你閉上你的嘴,湯上校。在我為你所做的之後,這是你欠我的。」
湯上校的內心似乎在掙扎交戰著。最後,他垂下了肩膀。「或許是吧!」他喃喃說道。
「我必須想一想。你離開吧。你勾起太多我極力想忘卻的回憶。」
兩個星期過去了,然而,關於監獄中孩童的事卻一點下落也沒有,令蕾娜十分失望。目前房子正在裝修,施先生和一大群的木工及助手在整座城堡中忙上忙下。她也拜訪了一些在馬其鎮的朋友,以及孤兒院。不過,大部分的時間,她還是忙著幫助強尼適應這個全新的生活環境。
當然,還有杭特。
他忙著處理家族的公事,參加社交活動,並傾聽佃農的需求。此外,他也努力於重建家族的財務狀況。為此,杭特甚至放下身為一位貴族的驕傲,致力挽救何家的負債慘狀。
現在的他是蕾娜心目中丈夫的完美形象:負責、禮貌、仁慈……友善。但最後這一點特質卻令她感到困擾不已。在一連串的改變中,杭特似乎把她當成朋友,在其他方面幾乎一無所求,他幾乎沒有把她當成女人看。
過去的蕾娜或許會為這點感到欣喜不已。她擁有丈夫所有提供的利益--安全感、慰藉,以及友誼--而不需要履行她所厭惡的肉體義務。然而,為什麼她反而這麼不安呢,為什麼她會在半夜醒來,感到空虛、寂寞?她渴望和她丈夫相處,甚至開始借口與他見一面。然而,每一次他們獨處,杭待對她單純的友善舉止令她的心中氣得牙癢癢的。
蕾娜不知自己到底要什麼。她渴望他深情的吻,而不是在臉頰上那種兄妹間的輕吻。她要的是甜蜜、唇舌交接的深吻,讓她的世界為之天旋地轉。是的,她要他吻她。但她不確定她是否要更多。如果她讓他上她的床,他會開始認為可以對她予取予求,所以最好還是維持現狀。然而,為什麼杭特要把她當作妹妹一般對待呢?
在衝動的念頭下,蕾娜寫信通知她的裁縫師,將上次訂做的所有衣服的領口都改低兩吋。那些服飾終於送來了。各種顏色的絲綢洋裝和禮服,以及搭配的羽毛帽和花邊帽……絲質圍巾和手套……皮鞋及刺繡的軟鞋,象牙和紙及蕾絲做成的扇子。
看到這些新衣物令蕾娜興奮不已。她立刻穿上一件淡綠的禮服,這件禮服的顏色和她的眼睛十分搭配,她的肌膚整個亮了起來。低胸的衣領露出她完美的胸脯曲線,上面只有一層薄紗蓋住。她知道杭特在書房工作,於是立刻往那裡走去,她只是想過去禮貌地向他道謝。
她的丈夫坐在書桌前。他已脫下背心,捲起衣袖,襯衫的衣領也打了開來。他瞥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後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工作。突然他又猛然地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那是你的新衣服嗎,」他問道,雖然他很清楚答案是什麼。
蕾娜走進房間。「你喜歡嗎?」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手指緊抓著手上的鵝毛筆,幾乎把筆捏碎。他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掃視著她的每一道曲線。「衣服的料子很好看。」他平靜地說道,但他的語氣中彷彿有一股暖流,令她全身為之顫抖。他依然想要她。她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會令她高興,但事實的確如此。
她的唇上露出一抹淘氣的微笑。「衣服的料子很好看?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他的眼中露出一道危險的光芒。「我本來想讚美它的設計的,不過一大半的胸衣似乎都被裁掉了。」
「現在很流行低胸的設計。」她回答道。
杭特哼了一聲,然後繼續低頭工作。蕾娜故意走到他身旁,彎下身看著他桌上的書。她傾身靠得更近,她的胸脯輕撫過他的手臂。雖然那個觸碰是不小心地,但她依然感覺到一股戰慄傳遍她全身,而她知道杭特也感覺到了。他深吸一口氣,放下鵝毛筆,將一攤墨汁滴在桌子上。
「我必須專心工作。」他低吼道。「你的胸脯這樣垂在我面前,我無法思考。」
蕾娜向後退了一步。「是你堅持要我訂做新衣服的.我只是想給你看看而已.我本來想謝謝你的。」
「好吧……」他半笑半呻吟地說道,伸出手抓住她。他用手罩住她的臀部,然後將她拉到雙腿之間,飢渴地看著她。「這件衣服很漂亮。」他喃喃說道。「你也是。事實上,這樣看著你讓我疼痛不已。」
「疼痛?」
「我的整個身體因慾望而疼痛。」他又將她拉得更近,把她肩上的絲巾扯下扔到地上。然後他把臉埋在她雙乳間,他的舌頭舔舐著她雪白的肌膚。「你讓我發狂。」他輕聲說道,他的鬍渣令她的皮膚微微刺痛。「不,別走開……讓我--」
當他的唇找到她禮服下方的乳尖時,蕾娜驚訝地跳了起來。「停止……停止!」
他發出一聲沮喪的呻吟放開了她,站在她面前怒視著她。「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這樣一身打扮到這裡來,所以別怪我吞下了你的誘餌。」
蕾娜彎下身,拾起墜落在地上的絲巾。「我--我沒有要誘惑你的意思。或許我只是想要一個吻,或是讚美,但我並沒有--」
「我對你的慾望不是一個吻就可以滿足的。該死,你以為這樣很容易嗎,和你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每天看到你,卻無法碰你?」
蕾娜驚訝地看著他,內心突然升起一種羞愧的感覺。她看錯他了--她不知道他依然渴望她,不知道他這樣和她一起生活,竟然如此困難。
「我想要對你做愛。」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看你的裸體,吻遍你的全身……取悅你,直到你開口要我停止。還有每天早上在你臂彎中醒來,聽到你告訴我--」他停頓下來,彷彿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蕾娜焦慮地說道:「對不起。」她柔聲說道。「我不知道你還渴望我。」
「讓我告訴你吧!」他再度摟住她,用手抱住她的腰,然後將她的手拉到他雙腿間。不顧她的輕聲抗議,他把她的手放到他硬挺的男性器官上,那股炙熱的慾望溫暖了她的掌心。他的另一隻手緊緊地將她拉近。「每次我和你共處一室,就會發生這種事。這樣的硬挺表示一個男人渴望你。」
過去和他在一起的回憶又充斥在蕾娜腦海中。握在她手中的硬挺對她而言就像是個武器。她回憶起那些像刀割般的衝刺,以及事後那種酸痛,被侵犯和羞辱的感覺,她再也不要了。「我不想要討論你的私處。」她緊張地說道,試圖抽回她的手,但他不讓她這麼做。
「我是個男人,不是太監.我可以吻你、碰你,卻不能佔有你。」他把嘴埋在她的頸旁讓她顫抖不己。「讓我今晚和你在一起。我已經試圖保持耐心,但我實在無法再忍受了。」
蕾娜含著淚水,終於抽開身子,向後退了幾步。「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求求你,你必須去找康夫人。」
提起他情婦的名字似乎是她最後的武器。杭特的臉上露出輕視的怒容。「也許我會。」
蕾娜僵直了身子,看著他走到桌前,拿起了一封信。
「還有,」杭特說道。「我收到了馬爵士的回信--他是一位專門負責監督監獄的國會議員。你要的資訊在這裡。」
他將信扔給她,但她緊張得沒有接住,信封從她手中滑落至地上。
杭特走向門口,回頭對她說道:「去幫助那些窮人和可憐人吧,聖女夫人。」
蕾娜從地上把信拾起,怒視著被他關上的門。「自私鬼。」她說道,但她內心感到一股微微的罪惡感。杭特說得對--她的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想要他崇拜她。她想要他渴望她。如果她沒有興趣上他的床,那麼她為什麼要去挑逗他呢?她為什麼不能離他遠一點,享受兩人之間的那份距離呢?
蕾娜想要跟杭特和好,但她猜想在這個時候,只有一種道歉方式會讓他接受,而她勢必得爬上他的床。
她歎口氣,走到他的書桌前坐了下來。她撫摸著皮椅,感覺到上面依然殘留的體溫。如果閉上眼睛,她幾乎可以聞到他的體香,那股帶著一抹檀香的異國味道。「我很抱歉。」她大聲地說道,但沒有人聽見。她對於自己無法像其他女人一樣,和男人享受肉體之歡感到抱歉。她也對杭特感到深深的歉意,因為他想要的多於她可以付出的。懊惱和寂寞的感覺在她心中交織著。
然後她開始低下頭,閱讀手上的信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0:38
第十一章
杭特騎馬出去了,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去處,一直到傍晚都不見人影。蕾娜坐在客廳中的沙發椅上。她的膝上披著一條紅藍相間的毯子。那是孤兒院中的女孩編織送給她的。女僕已經替她換過三條更為高雅、質料較好的毯子,但每次都被蕾娜換了回來。「我喜歡這條毯子。」她告訴皺著眉的愛咪。「我知道它的質料不是頂好,但每一針每一線都讓我想起那些孩子。而且它比家中的任何一條毯子都要舒服多了。」
「如果我是您,夫人,我不會想要留下任何那段被人趕出去時的回憶。」愛咪說道,不贊同地盯著那條毯子。「那對我們大家而言都是一段不愉快的時光。」
「我不想忘記它。」蕾娜憐愛地摸著那條毯子說道。「那段經驗讓我學到很多寶貴的東西。因為如此,也讓我變成一個比較好的人。」
「是的,夫人。」愛咪說道。「您一向是個天使,我們大家都這麼認為。」
「那何伯爵呢,」蕾娜突然問道。「僕人們比較喜歡現在的他嗎?」
愛咪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他一向是個好主人——大家都挺喜歡他的。不過現在他比較關心僕人的生活。像上次他看到一個女僕的手臂受傷了,立刻就請醫生過來。他還告訴喬治,他可以在休假時,讓他的未婚妻到廚房中和他一起喝茶。他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
牆上的掛鐘敲了幾響。蕾娜疲倦地站起身,準備回房休息。這時房中突然走進一個人影。當然,那個人是杭特。他的衣衫不整,身上傳來一陣酒味,雖然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喝醉.
但他臉上帶著一抹奇怪的傻笑——就像是一個做了調皮事的青少年臉上的微笑一般。
蕾娜緊張地坐回椅子上,抱著她的膝蓋。「我希望你感覺好多了。」她尖銳地說道。「從你身上的味道判斷!煙酒味和濃厚的香水味!我相信你一定找了女人滿足你的需求了。」
杭特站在她面前,給了她一個深不可測的微笑。「對於一個對我的私處不感興趣的人而言,你倒是挺關心我的去處的嘛。」
「我只是很高興你終於聽從了我的建議,去找別的女人了。」她說道。
「我是去和藍爵士及一些朋友喝酒。在場有一些女人,不過我沒有和她們胡來。」
「真可惜。」蕾娜說道,雖然在她心中似乎鬆了一口氣。「不過我還是要重申.我希望你能夠另找情婦,轉移對我的注意力。」
「真的嗎,」他平靜地說道。「那麼你為什麼要等我回來呢?」
「我不是在等你……我只是睡不著罷了。我一直在想馬爵士寫來的那封信,以及那些和強尼一樣悲慘的孩子——」
「十二個。」他插嘴說道。「總共有十二個孩子住在監獄裡。」他揚起一道嘲諷的眉毛。「我想你應該想要採取什麼行動吧!」
「我們可以明天再談,等你心情平靜一點的時候。」
「幾個小時的睡眠沒有什麼差別的。」杭特走到沙發椅的另一頭坐了下來,揮揮手示意她開始說話。
蕾娜遲疑了一下,試圖猜出他的情緒。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像是一隻虎視眈眈的野獸在等待他的獵物上門。他彷彿像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只要機會一來,他就會馬上撲上去。她猜不出他的心思,但她有感覺,她不會喜歡他腦中盤算的計劃。
「我相信如果有人願意幫忙,監獄一定很樂意把那些孩子送到別的地方。」蕾娜謹慎地說道。杭特點點頭。「顯然唯一一個可以接納他們的地方,是馬其鎮的孤兒院。」她繼續說道。「可是那裡太小了。一打的孩子……嗯,我們需要擴充那個地方,多雇幾個人。並想辦法提供食物、衣服,以及日常生活用品……而那並不容易。我希望我們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幫忙!」
「我們沒有。」他插嘴道。「至少現在沒有。」
「是的,這點我知道。」蕾娜清清喉嚨。「所以我們必須從其它的地方籌錢。我們認識這麼多朋友,這應該不是問題。如果我——如果我們——為孤兒院舉辦某種活動——」
「什麼樣的活動?」
「一個舞會。一個大型的舞會。我們可以藉由這個名義,為孤兒院籌募基金。為了保證每個人都會來,我們也可以說……這是歡迎你回家的舞會。」他嚴厲的目光幾乎令她畏縮。
「事實上,這是個好主意。上流社會人一定很好奇你的歸來,也都想親耳聽到你的傳奇故事,所以每個人都會來的。全倫敦已經都在談論你的事,因此這個舞會將是本社交季的高潮。」
「所以你打算把我展示出來,來為孤兒院籌錢。」
「不會是那樣的——」蕾娜辯駁道。
「就會是那樣。」他緩緩坐直身子,傾身靠向前。「在我經歷了那麼多之後,現在我還得忍受一整個晚上,被一堆沒有大腦的人審問。這是為了什麼?」
「為了孩子。」蕾娜熱烈地說道。「反正你早晚都得面對那些人,為何不現在做呢,同時又可以拯救十二個無辜的孩子,讓他們有機會過正常的生活。」
「你太高估我了,親愛的。我的骨子裡,沒有一點慈善救人的心。我不會為那些孤兒或乞丐晚上睡不著覺。我已經看得太多了,他們只是人生百態的其中一種罷了——他們永遠不會消失的。你可以救一千個、一萬個,但依然還會有更多。」
「我不懂你。」蕾娜搖著頭說道。」你怎麼能夠對自己的僕人這麼好,卻對外人這麼冷血無情?」
「我只有能力照顧住在我屋簷下的人,世界上其它的人我都不在乎。」
「原來你一點也沒有變。」她的心中充滿嫌惡。「你一向都是這麼冷血。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幫我救那些孩子的。」
「我並沒有阻止你辦你的舞會,我只是有一些條件罷了。」
「什麼條件?」蕾娜警覺地問道。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今晚我沒有碰那些妓女呢?」杭特說道。「我大可以那麼做。其中有一個女人,她的胸脯大得像甜瓜一樣,而且她一直用舌頭舔著我的耳朵——」
「我不想知道那些。」
「藍爵士和其它男人當場就在桌子上、地板上,靠著牆上做了起來——可是我卻回家了,回到你的身邊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杭特苦笑了一下。「因為我寧願坐在你的房門外,幻想你睡在床上的模樣。光是抱著你、聽到你的聲音,或聞著你的香水味,都比和一百個女人上床更令我興奮。」
「你想要我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個挑戰。」
「我想要你,是因為你很甜美、純真及純潔。」他嘶啞地說道。「過去幾年中,我曾看過一些事情,不堪得超出你的想像……我曾做過一些你絕對不會……」他停頓下來吐了一口氣。「我只想要平靜的幾個小時,完全的歡愉。我已經忘記快樂是什麼了——如果我曾經知道的話。我想要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和我自己的妻子睡在一起——這也是罪過嗎?」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蕾娜驚訝地問道。「你在印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搖搖頭,一張臉突然沉了下來。「無所謂了。就目前的情況,我打算和你談一個條件——我會很高興這麼做的。」
「如果你以為我會和你上床,為了——」她睜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說,你不會讓我舉辦那個舞會,如果我不——」
「那正是我的意思。你可以去做安排,請一千個客人都無所謂。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來的,而那些孤兒也會對你感激不盡。每個人都會很高興,包括我在內。因為舞會當晚的半夜一點鐘,你會和我一起上樓,上我的床,讓我盡情地佔有你。」
「你的腦中就只有你自己嗎?」蕾娜的臉紅了起來。「你怎麼能夠利用那些可憐孩子的不幸,威脅我和你上床?」
「因為我已經狗急跳牆了。」他嘲弄地微笑道。」我們達成協議了嗎,親愛的?」
她沒有回答。
「你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那種事。」他提醒她.
她咬著下唇。「可是那是我最痛恨的事。」
「你還是熬過來了。」他簡潔地說道。他坐在那裡等待她的回答。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不會接受其它條件的。這個自私的混蛋!他竟敢把這樣一個高貴的善舉,拿來當成滿足自己性慾的武器。她想要拒絕他,告訴他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但她又想到十二個像強尼一樣的孩子,活在煎熬之中……還有她可以為他們所做的事……她實在無法忍受。
難道和杭特共度一晚,真有這麼可怕嗎?他說得對,她的確熬過那些日子了。過去的她曾經排除了所有的情感,把思緒轉移到其它地方,不去理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蕾娜的心沉下來。她這才瞭解到,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必須做一件她不想做的事。
「好吧。」她低聲說道。「舞會的那一晚。就一次。然後……」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然後你可以下地獄!」
他的臉上並沒有滿足的表情,不過蕾娜可以看出,他顯然對她的妥協十分得意。「我已經活在地獄裡面了。」他說道。「我只想要一晚的歡愉而已。」
杭特離開他面色蒼白的妻子,往自己的臥房走去。他脫下鞋子,沒有換衣服就爬上床去。他的腦中嗡嗡作響,一方面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另一方面則是心中的激動。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有勝利的感覺,然而他只覺得解脫。他幻想著擁抱蕾娜,和她做愛,品嚐她的甜美。」
「感謝上帝。」他倒在枕頭上說道。」感謝上帝。」
「哦,天啊!」瑞雪驚訝地睜大眼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丈夫會和妻子做這樣的交易。當然,我曾聽說過男人和情婦間有這樣的協議,可是……你並不是……」然後她喃喃說道:「這真是太詭異了。」
「的確很詭異。」蕾娜嚴肅地同意道。「在成為寡婦之後,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再也不用擔心,會被當成滿足男人肉體慾望的工具。可是突然間,我竟然同意和杭特上床了。」
她坐在瑞雪的客廳中,捲縮在一張椅子上。「尤其是這麼早就事先知道。這種感覺更糟。」
瑞雪同情地看著她。「你打算履行你的承諾嗎?」
「當然不!」蕾娜很快說道。「我要你幫我想個計劃。所以我才來拜訪你。」
對於姊姊對她的信任與讚賞,瑞雪顯然感到十分驕傲和欣喜。她放下手上的刺繡,專注於眼前的問題。「我想你可以讓自己變醜一點,這樣他就不會想要你了。」她說道。「或者去找個人把水痘傳染給你,長得滿臉都是。」
蕾娜皺起眉頭。「我不太喜歡這個主意。」
瑞雪又開始專心想其它計劃。「你可以裝病。」
「可是只能維持一段短暫的時間。」
「也許有辦法讓他變得性無能!或許你可以給他吃些草藥或藥粉之類的。」
蕾娜懷疑地思索著這個建議。「我不能冒險讓他生病……而且這個計劃聽起來不甚可靠。我可能會太緊張,結果露出馬腳來。」
「嗯。」瑞雪玩弄著肩上的絲巾。「或許,」她猶豫地說道。「你應該和他相處一個晚上,過了就算了。」
「我絕對不會被人那樣利用的。」蕾娜憤怒地說道。「我不願意成為附屬品或洩慾的工具。」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蕾娜。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來這些奇怪的念頭。何伯爵是你的丈夫,你發過誓要服從他的。」
「我的確服從他。我的行為舉止和我的朋友,都是經過他認同的。我所敞的每一件事,都先詢問過他的同意。我忍受他在外的淫亂行為,而且從來沒有在床上拒絕過他,後來他到印度去了。三年來我一個人過日子……我不能回到過去的那種生活。」
「你別無選擇。」瑞雪說道。「除非我們可以想出一個計劃阻止他。」
她們兩人都靜默了一會兒。兩姊妹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一個陰沉、下著傾盆大雨、灰濛濛的一天。
最後蕾娜開口了。「唯一的辦法,是找到一個比我更能吸引杭特的人。那麼他就會被轉移目標,忘記我們的協議。」
「可是……他不是說你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嗎?」
「他只是說說罷了。」蕾娜說道。「從過去的經驗,我知道杭待不是那種專一型的男人。他喜歡變化,他喜歡征服的感覺。」
「你要找誰呢?」瑞雪問道。「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他覺得不可抗拒?」
「那簡單。」蕾娜說道,站起身來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的雨滴從天空墜落。「你知道嗎,瑞雪,我認為這個計劃有機會成功。」
當蕾娜離開藍宅時,外面的馬路已經因傾盆大雨而泥濘不堪。雨水依然不停地由天空墜落,打在馬車的車頂上,蕾娜後悔她沒有等到雨停之後再離開。春天的陰雨綿綿的確不是出門的好天氣,但誰又會想到竟然會碰上這樣的暴風雨呢?
馬車的車輪在泥沼中向前滾動。突然間一個顛簸,蕾娜整個人被甩到對面的座椅上。她坐直車子,將手伸向車門,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車門被打了開來,風雨掃進馬車中,車伕憂慮地出現在車門口。「您有沒有受傷,夫人?」
「沒有。我沒事。」她很快地說道。「你呢,喬治?還有寇先生呢?」
「我們很好,夫人。路上有一個坑洞——車輪被卡住了。不過寇先生說我們離馬其鎮並不遠。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先騎馬回去何氏城堡,駕駛另外一輛馬車過來。寇先生會留在這裡陪您。」
這聽起來是個好主意。「謝謝你,喬治。請告訴寇先生。叫他進來馬車裡面等,外面的風雨太大了。」
「是的,夫人。」一分鐘之後,喬治又打開車門,對蕾娜說道:「何夫人,寇先生說他還是在外面等比較好。他有雨衣和雨傘,而且他說路上可能會有不法之徒經過,他最好站在外面,以保護夫人的安危。」
「好吧。」蕾娜擔憂地說道,坐回她的座椅上。其實她心裡明白,寇先生擔心的是她的名譽,而不是歹徒。「請你告訴寇先生說,他真是一位紳士。」
「是的。夫人。」
大雨繼續重重地打在動彈不得的馬車上。閃雷從天空劈下,接著是轟轟的雷聲,讓蕾娜不禁跳了起來。「真是不順利。」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希望喬治和寇先生不會因此而感冒生病,否則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在一陣等待之後.蕾娜彷彿聽到門外有動靜,於是傾身靠向門邊。這時門突然打了開來,一陣狂風和冰冷的雨水掃進馬車中。蕾娜嚇了一跳,連忙鑽進馬車的最裡面,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那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脫下了他的帽子,那是杭特。他的嘴角上掛著微笑,全身都濕透了。
「我還以為你是個救美英雄呢!」蕾娜驚訝地喊道。
「沒有那麼浪漫.」他說道。「只是你的丈夫罷了。」
一個像救美英雄一樣英俊、不按牌理出牌的丈夫。「你不該在這樣的大雨中出門的,爵爺。僕人們會帶我回家的。」
「反正我沒有別的事情好做。」雖然杭特的口氣很平靜,但蕾娜看得出來,他很擔心她的安危。這一點讓她的心雀躍不已。
「你不是坐馬車來的嗎?」蕾娜皺眉問道。
「我可不想冒險讓第二輛馬車也陷入泥沼之中。」杭特說道,一把將蕾娜從馬車中抱了出來。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蕾娜低著頭,蜷縮在他的懷抱之中。她看到寇先生坐在馬背上。一手拉著杭特的馬韁。
杭特把蕾娜抱到馬背上,然後跳上她身後的馬鞍。蕾娜移動身子調整坐姿,然而濕滑的馬鞍卻令她不小心向一側倒了下去。一隻手臂及時抓住了她。
「別緊張。」杭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以為我會讓你摔下去嗎?」
蕾娜沒有回答,大雨依然刺痛地打在她的臉上。杭特打開他斗篷的鈕扣,讓蕾娜躲進他的大衣之中。靠在他溫熱的身體上,原本不舒適的感覺被一股歡愉的顫抖所取代。她深呼吸一口,聞到的是一股夾雜著潮濕羊毛、男人,以及杭特身上慣有的香料氣息。她用雙臂摟住他的腹部,感覺安全無比。馬匹開始快步向前跑去。她以前只有這樣騎過一次馬。那是她小時候,有一次她父親騎馬帶她到村中的商店去,幫她買綁頭髮的緞帶。當時父親對她而言,顯得既強壯又勇武,似乎可以解決她所有的問題。然而,當她長大之後,父親的體格似乎縮小了。在兩個女兒都出嫁之後,他似乎也不再和她們親近,彷彿瑞雪和她都不再是他的責任了。
「何伯爵是你的丈夫。」瑞雪的話在她腦海中迴盪著。「你屬於他……」
為什麼杭特會來找她呢,過去的他是根本不會這麼做的。他最近的一些行為實在太令人不解了……譬如說,他寧願和她談條件,卻沒有強迫逼她上床::還有他友善、風趣的舉止……以及現在,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冒著風雨出來找她。彷彿像是他在討好她、追求她一樣。可是,他已經知道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跟她上床,他為什麼還要這麼麻煩地討她歡心呢?
蕾娜的腦中不斷思索著這些問題,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來到了何宅的大門口。僕人們拿著雨傘衝了出來。杭特幫忙她下了馬背,然後讓僕人護送她進屋去。愛咪替蕾娜脫下濕衣服,葛太太則立刻吩咐女僕準備熱水澡。蕾娜顫抖地站在一旁,看著杭特脫下他的外套和帽子。
他用手指梳過潮濕的頭髮,然後對蕾娜微微一笑。
她自己複雜的情感困擾著她。在某一方面,他是她的敵人,卻又是她的保護者。他想要她的身體,可是在追求她的過程中,她幾乎又被他感動得心動下已。蕾娜不顧身旁僕人的注視,猶豫地走向他。
「謝謝你。」她說道。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她踮起了腳尖,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在他頰上輕輕一吻。杭特一動也下動,微微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們四目交接,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為了這個,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他說道,然後往書房走去。
蕾娜坐在浴缸中,閉上眼睛享受帶著熏衣草香的熱水浴。她把水潑在她的胸脯和頸子上,這時突然有人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
蕾娜僵直身子,聽到愛咪結巴對那個闖入者說道:「哦,爵爺。何夫人現在不方便——她正在——」
杭特走進房中,看到他的妻子坐在浴缸中。蕾娜立刻將身子捲起。
「我以為你已經洗好了。」杭特說道,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還沒有洗好。」蕾娜回答道。「愛咪,請帶何伯爵出去吧。」
「沒關係的,愛咪。」杭特對女僕微笑道。「我會服侍我妻子。你下樓去暍點茶吧?休息一下,今天下午放假好了。」
「等一下!」蕾娜皺眉說道,不過已經太遲了。愛咪格格笑著,接受了主人的建議,急忙地離去了。她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
蕾娜盯著她的丈夫。「你為什麼那麼做?」
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你的眼睛像美人魚一樣。」他喃喃說道。「溫柔的淺綠,真是美麗。」
「我知道你遲早會乘我在洗澡時闖進來。」蕾娜說道,試圖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從你上次要求我穿那件性感內衣,我就知道你是個偷窺狂。」
杭特微笑了一下。「看樣子有人看出我的本性了,不過這點你可不能怪我。」
「為什麼?」
「在一年的守身之後,一個男人總是需要找點樂子的。」
「你可以把你的精力花在比較有意義的事情上。」蕾娜對走近浴缸的杭特說道。「譬如說,找個嗜好……收集東西……下下棋什麼的。」
他的眼中露出光芒。「我已經有嗜好了。」
「是什麼,」
「欣賞你。」
她微笑地搖搖頭。「如果你不是這麼煩人,爵爺,其實你還挺迷人的。」
「如果你不是這麼美,我就不會這麼煩人了。」他對她微笑一下。「可是我打算繼續煩你,夫人。將來有一天,你說不定還會喜歡呢!」他又走向浴缸一步。「把你的身體遮起來——我要過來了。」
蕾娜僵直了身體,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或是尖叫、潑他的水,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做。她是靜靜地坐在浴缸中。杭特的目光緊盯著她每一吋的身軀。「你想做什麼?」她問道。她的臉色通紅,全身因緊張而發熱。
如果杭特將手伸進浴缸,把她拉進懷中,帶她上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抗拒。一部份的她渴望著他。一部份的她想要沉醉在他的懷抱裡……而這個念頭似乎沒有令她畏懼。
杭特看起來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他握起她緊抓著浴缸邊緣的手,然後說道:「拿去。這是給你的。」
她感覺到一個東西放在她的掌心中。「你應該等到我洗完澡再說的。」
「可是這樣我就看不到你這個模樣了。」他輕笑一聲,然後從浴缸旁走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0:52
第十二章
蕾娜張開手掌心,看到手中的那隻金戒指.上面鑲嵌著一顆大鑽石,那高雅的設計與寶石的光芒令她驚歎下已。「哦。」她輕聲說道,無法將目光移開。
「我從來沒有送過你訂婚戒指。」杭特輕鬆地說道。
蕾娜繼續盯著手中的那只寶石。「可是……我們的經濟情況,允許你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嗎?」
「這你不用擔心。」他說道。「錢的問題我來操心就可以了。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拿去換你喜歡的。」
「不,我……不。它很美。」蕾娜猶豫地將那只四克拉重的鑽石戒指套在手指上,它看起來美極了。她抬起頭望著杭待,他看起來似乎很緊張。當她對他微微一笑時,他才放鬆下來。
「你過去從來沒有送給我這種東西過。」蕾娜說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後再謝我吧。」杭特說道,又露出一貫的揶揄表情。「我想你知道方法。」他笑了一聲,然後離開房間。蕾娜羞怯的笑容轉變為惱怒,她早該知道他會把這浪漫的一刻和他們的交換條件聯想在一起的。
她坐在浴缸中,抬起手來看著手指上的那只戒指。那顆寶石彷彿是為一個皇后設計的。
他為什麼要給她這麼貴重的禮物呢,她懷疑這只戒指的意義,是否代表她是他的附屬品……或者他只是想說服她,他們在經濟上沒有問題。難道有可能是他想要讓她動心嗎,蕾娜疑惑地搖搖頭,看著被關上的門,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不瞭解你,爵爺。我從來沒有瞭解過你……以後恐舊也不會。」
施先生的裝潢工作進行得很慢,但因為舞會的關係,他已經先把宴會廳整修完畢。現在整個大廳顯得明亮而清爽,四面的牆壁漆成乳白色,鑲嵌著高雅的雕刻。天花板上掛著四座水晶吊燈,在鑲木的地板上閃閃發光。
舞會之夜很快地到來了……比蕾娜想像中要快得多。
她十分期望這將會是成功的一夜。從賓客的回函看來,將會有許多人來參加。她計劃全力以赴地籌募基金,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孩子住在英國的監獄中了。她也希望杭特會做個盡職的男主人,滿足客人對於他從印度奇跡歸來的好奇心。
「答應我,你會盡可能地取悅大家。」蕾娜在稍早時懇求他道。「答應我你下會嘲弄那些問笨問題的人——」
「我知道該怎麼做。」杭特嚴肅地打斷她道。他的嘴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我會讓每個人都滿意的,只要你履行你的承諾。」
蕾娜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禁咬著嘴唇,怒視了他一眼。這是他這個月來,第一次提到這件事。蕾娜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禱,等到午夜一點鐘時,杭特會忙著取悅另一個女人,而忘記她的存在。
在愛咪的幫忙下,蕾娜悠閒地洗了個澡,然後將香水乳液塗抹在肩膀、手臂,以及頸子上。她在臉上撲上幾近透明的珍珠粉,並在唇上塗抹了玫瑰色的乳膏,讓她的雙唇看起來嬌嫩欲滴。愛咪把蕾娜的頭髮高高盤起,看起來像一頂皇冠,然後別上珍珠髮夾。
蕾娜的禮服既簡單又高雅,白色的絲質布料,搭配著銀色的薄紗。禮服的領口很低,袖子則同樣是銀色的薄紗。那是一件十分美麗的衣服,不過似乎有些過於大膽。
蕾娜皺起眉頭盯著鏡中的自己。「還好我還有時間換別的禮服。」
「哦,夫人,千萬別那麼做。」愛咪說道。「這是我所見過最美的一件禮服了。您看起來簡直美若天仙。」
「不,這件衣服實在太不端莊了。」蕾娜說道,不自在地拉著胸衣。「簡直像是隨時會滑落下來一般。」
「珍妮夫人穿的比這個還低,但她從來不以為意。」愛咪說道。「這是最新的流行呢!」
蕾娜本來想反駁說,珍妮是那種會在臥房天花板裝鏡子的女人。但她只是搖搖頭。「把那件粉紅色的禮服拿出來吧,愛咪。我要把頭髮上的珠髮夾拿下,改別上一朵玫瑰花。」
當女僕正準備開口辯駁時,強尼興奮地衝進房間。「小心!他要來了!」那男孩說道,躲在蕾娜的裙子後方。
蕾娜驚訝地抬起頭,看到杭特走進門內。他從容地走到她身邊,一把抓起那個格格笑的男孩。他把強尼抱在懷中,假裝是頭怪獸要吃掉他一般,那孩子則尖聲大叫大笑著。
「他們又在玩扮老虎的遊戲了。」愛咪對蕾娜說道。「他們已經玩了一個星期了。」
蕾娜微笑地看著他們。過去幾個星期中,強尼已經恢復了一個小男孩應有的精力。他的模仿能力很強,而且對於蕾娜教給他的禮儀也學得很快。他喜歡各式各樣的遊戲,而且反應十分靈敏。
強尼穿著一件淺藍色的短外套和深藍色的長褲,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鑲著銅鈕扣的帽子。這一身打扮,任何人都想像不到,他就是那個曾經住在監獄中的男孩。他不但英俊、健康,而且討人喜歡。最重要的是,他屬於她。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也不在乎他人輕蔑的眼神。她不管未來人們會如何散播謠言,談論強尼的真正出身。那又怎麼樣呢,她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能夠照顧一個孩子、愛這個孩子,而她打算繼續這麼做。
但她沒有料想到的是,強尼和杭特之間的關係。儘管他對孩子毫無經驗,以及一開始時反對強尼留下來,但杭特對這孩子的瞭解似乎甚於蕾娜。他會假扮各種動物的聲音,並知道許多刺激的遊戲和故事……杭特似乎知道各種取悅強尼的把戲。
「我喜歡那孩子。」他曾對蕾娜承認道。「誰不會喜歡他呢?他比大多數那些出身貴族、嬌弱而死氣沉沉的孩子好太多了。」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他,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蕾娜直截了當地說道。
杭特嘲諷地微笑道:「你也曾經說過,他的出身並不是他的錯。事實是,身上帶著何家的血統,並不能保證這孩子將來就會有出息。看看我就知道了。」
強尼從杭特的懷中掙脫,衝到蕾娜的身邊。他望著她身上的禮服,一雙藍眼睛中帶著讚歎。「你好漂亮,媽媽。」
「謝謝你,親愛的。」蕾娜彎下身子擁抱著她,故意避開愛咪和杭特的眼神。因為強尼絲毫不記得他自己的母親,於是他開始試探性地喊她「媽媽」,而蕾娜也沒有反對。她知道僕人們都感到很訝異,但他們也不敢提及這件事。至於杭特,他則沒有表達什麼意見。
強尼摸了摸那銀色的布料。「看起來像金屬,可是好柔軟!」他說道。
蕾娜笑著將他的帽子扶正。「該睡覺了。愛咪會幫你梳洗,然後換上睡衣。等一下我會過去陪你禱告。」
小男孩皺起眉頭。「我想要看舞會。」
蕾娜微笑了一下,她明白強尼的好奇。過去幾天中,他看著大人們忙上忙下佈置宴會廳,各種花朵和裝飾被送過來,還有廚房中更是忙碌不堪。「等你長大一點,你可以舉辦自己的兒童舞會。」她說道。「等你成年之後,會有更多的舞會等著你參加——到時候恐怕你想躲都躲不了。」
「可是我還要等好多年好多年才會長大。」強尼噘著嘴說道。蕾娜親了他一下,愛咪就帶他出去了。
房內只剩下她和杭特。這時蕾娜才注意到他。「哦。」她輕聲說道,看著她丈夫一身正式的晚宴打扮——令她不禁屏息。
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背心和白襯衫,對蕾娜微微一笑。合身的乳白色長褲緊包著他的雙腿,加上深藍色的外套,更突顯了他寬闊的臂膀和高瘦的身材,他的金棕色頭髮向後梳。在過去的幾個星期中,他原本深銅色的肌膚已經淡化成柔和的琥珀色。
蕾娜盯著他,心中瞥過一抹令她困擾不已的疑惑。
他絕對是她的丈夫,她如此告訴自己。他有著何家人的長相,此外,不可能會有陌生人能夠如此成功地唬過杭特的家人和朋友,以及他自己的妻子,並膽敢面對上流社會……,他一定是杭特沒錯。為了隱藏內心的下安,蕾娜不敢正視他。「好看極了。」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他來到她身邊,他的手指輕撫過她裸露的手臂,滑過她禮服的領口,停留在她左邊的胸線上。蕾娜的心狂亂地跳了起來,她的身體狂野地想要貼向他。
「你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她聽到他如此說道。「比全世界的任何人都要美麗。」
他傾身靠向她,她感覺到他的唇靠近她的太陽穴。「你需要更多珍珠來搭配這件禮服。在你的頸子上、腰上,以及手腕上……有一天我會統統買給你。」
蕾娜的雙手垂落在她身邊。她想要伸出手撫摸他,但她只是將雙手緊握成拳。她的手指上戴著那只鑽戒。「你不需要送給我珠寶。」
「我會把半個英國的財富都獻給你。我會讓我們比以前富裕十倍——你會擁有你所想要的一切。珠寶……土地……還有一打住滿孤兒的房子。」
蕾娜抬起頭,望著他眼中的笑意,心中的疑惑頓時消失了。當然她還是很緊張,希望她今晚打發他的計劃會成功,不過,她似乎不再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我只要求十二個孤兒。」她說道。「雖然我希望能夠擴充孤兒院,容下雙倍的人數。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孩子可以填滿空間的。」
杭特微笑地搖搖頭。「天啊,有誰敢阻止你?連我都不敢。」他用手指輕輕撫摸著她頭髮上的珍珠髮夾。「你怎麼會對孩子如此熱衷呢?」他喃喃問道。「是因為你無法生育的關係嗎?」
奇怪的是,當他點出這個事實時,過去的傷痛似乎都消失了。杭特的坦白彷彿趕走了她過去的罪惡感和不愉快。無法生育並不是她的錯,然而,過去她總覺得那是她的責任。「我不知道。」她回答道。「只是有太多孩子需要幫助了。如果我不能成為母親,至少我可以成為一個慈善家。」
杭特退開一步盯著她,他的眼中露出一道深邃的光芒。「別忘了我們一點鐘的約會。」他嚴肅地說道。
蕾娜的腹部感到一陣翻攪,全身神經也緊繃起來,她勉強點點頭。
他彷彿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只是保持著沉默。他也對她點了點頭,蕾娜這才發覺,他是真的期盼她會履行承諾。這個念頭令她感到有趣——如果她到頭來拒絕與他上床,會發生什麼事呢?他會生氣嗎,他會試圖引誘她,強行佔有她,還是掉頭離去?
一輛輛的馬車停在何氏城堡的門口。僕人和車伕們忙著恭迎每一位賓客進門。蕾娜和杭待站在門口,歡迎並和客人們打招呼。杭特是一個十分迷人的男主人,但蕾娜依然感覺得到他的緊張,他彷彿在壓抑心中的不耐,並希望自己身在他處。
整個大廳和宴會廳中充滿了談話聲和笑聲,賓客們愉悅地交談著。他們圍繞在鋪著絨布的長桌旁,享用著上面的冷肉、布丁、魚子醬、點心和色拉,以及各種各樣的糕點。客人們暍著紅酒和香檳,樂師們則演奏著悅耳的音樂。
「太棒了!」瑞雪走到蕾娜身邊說道。蕾娜發覺她妹妹最近似乎瘦了許多。儘管如此,瑞雪依然美麗動人,她的肌膚宛如牛奶般雪白,她的眼睛是綠色、棕色和金色的混合。深琥珀色的絲質禮服緊包著她纖細的身材,她的腳上穿著一雙金色的涼鞋。
蕾娜發覺有好幾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妹妹看,儘管她是個已婚的女人。當然,上流社會的紳士經常不把婚姻誓言當一回事。也有幾個男人對她投以愛慕的眼神,不過她並不加以理會。那些和她調情幾句、對她拋媚眼的男人,正是那些在她守寡時,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同一批人。
「這是我在林肯郡所參加過最豪華的宴會。」瑞雪興奮地說道。「你是個最成功的女主人,蕾娜。」
「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練習了。」蕾娜聳聳肩說道。
「沒有人看得出來的。」瑞雪望了望四周,然後壓低聲量說道:「『她』來了嗎?」
蕾娜知道她指的是誰。過去兩個小時內,蕾娜一直緊張地望著門口。她皺起眉頭搖了搖頭。「還沒有。」
「也許她不會來。」瑞雪猶豫地說道。
「她一定要來。」蕾娜嚴肅地回答道。「我想她會因為好奇而出現的。」
「但願如此。」
她們的談話被杜爵士打斷了。杜爵士是一位年輕的子爵,他曾經向瑞雪求過婚,但後來被較有財富和地位的藍爵士打敗了。
藍爵士就像個王子,有著強壯的身材、英俊的臉龐,以及充沛的活力。相對地,杜爵士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而且有些害羞。他很溫柔,也很聰明,而他對瑞雪的崇拜似乎沒有因為她結了婚而減退。當時蕾娜和其它人一樣,認為藍爵士比他適合瑞雪。現在她難過地想到,倘若瑞雪嫁給了這個羞怯、斯文的男人,會比那個粗暴的藍爵士好得多。
在打過招呼之後,杜爵士對瑞雪害羞地一笑。「藍夫人,」他喃喃說道。「你能否給我這個榮幸……我是說,我希望你能夠……」
「你是在邀請我和你共舞嗎,杜爵士?」瑞雪問道。
「是的。」他鬆了一口氣地說道。
瑞雪微笑了。「爵爺,我很樂意和你——」
「嗨,親愛的。」這時藍爵士的聲音出現,打斷了瑞雪的回答。他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用力地抓住她。蕾娜看見她妹妹微微地皺起眉頭。他兇惡的目光緊盯著杜爵士溫柔的眼睛。「我妻子要和我跳舞,杜爵士——她只能和我跳舞。別再靠近她了,免得自討苦吃,還有,告訴其它男人,叫他們別想動她的歪腦筋。」
杜爵士紅著臉,結巴地道了歉,然後就離開了。
蕾娜轉身怒視著藍爵士,心想他為什麼要做出這麼粗魯的事。「藍爵士,」她冷冷地說道。「一個已婚的女人,也是可以和別人跳舞的。」
「我會自己處理我的妻子,不用你插手。失陪了,女士們。」藍爵士冷笑一下,然後又對他妻子說道:「別再表現得像個蕩婦一樣了。」
兩姊妹僵直身子,看著他離去。
「藍爵士叫你蕩婦嗎?」蕾娜蒼白著臉問道。
「他只是在嫉妒罷了。」瑞雪說道,眼睛盯著地板。她看起來就像一朵枯萎的鮮花。瞼上的光彩消失了。
蕾娜憤怒地說道:「藍爵士有什麼好嫉妒的?他難道還懷疑你的忠貞嗎?你是全世界最甜美、最貞節的女人。而他只不過是個虛偽的——」
「蕾娜,求求你。小聲一點,除非你想要在你自己的宴會上難堪……」
「我無法忍受。」蕾娜說道。「我痛恨他對待你的方式。如果我是男人,我會狠狠地揍他,或是把他趕出去,或是——」
「我不想要討論這件事,至少不是現在。」瑞雪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然後離開了。
蕾娜沮喪地走到大廳的一角,拿了一杯香檳一口飲盡。然後她玩弄著手上的空杯子,看到她丈夫朝她走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副死板的微笑表情。正如他所猜測的,他今晚只不過是一個展示品罷了。每個人顯然都對他的故事感到十分有興趣,而且毫不遲疑地詢問許多愚蠢的問題。
「你玩得高興嗎?」蕾娜問道,雖然她已經知道答案。
他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當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白癡。」
「喝點香檳吧!」蕾娜緊張地說道。「這樣或許你會感覺好過一點。」她指指她自己的空杯子。「至少我希望如此。」
「我不喜歡香檳。」
「那麼就暍點雞尾酒吧!」
「我只想要你。」
他們的目光相遇,蕾娜發覺他的注視比香檳的影響力更令她昏昏欲墜,她突然有種受到威脅的感覺。她知道他在等待,一分一秒地等待,直到午夜一點鐘的來臨,她就會無助地躺在他懷中。每一絲的本能都告訴她,現在立刻轉身逃跑……可是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她深呼吸一口氣,但依然有那種窒息的感覺。
杭特溫柔地將她手中的酒杯拿開,交給經過的一個僕人。「還要一杯嗎?」他問道,蕾娜僵硬地點點頭。
他將另一杯新的香檳遞給她,她又一飲而盡。但因為喝得太快,開始打起嗝來。
杭特的眼中露出幽默的神色,「這樣做是沒有用的,親愛的。」
「什麼沒有用?」
「你可以喝到爛醉如泥……不過我還是會堅持要你履行承諾的。」
她瞪了他一眼。「我沒有打算逃避。不過,我愛喝多少香檳就喝多少。畢竟,以前你每次上我的床,哪一次不是喝得醉醺醺的?」
他注視著她,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像是憤怒,又像是懊悔的神色。「我很抱歉。」他沙啞地說道,然後環視著四周。「蕾娜,我!」
突然間他看到了一個東西,頓時僵住身子。蕾娜跟隨他的視線望去,然後自己也愣住了。
一個高挑的女人站在門口,她的美艷令人屏息,她很瘦,但手臂上健美的肌肉顯然是戶外活動鍛煉出來的。她是男人心目中的女人,一頭栗色的頭髮、淺棕色的眼眸,還有一張性感的嘴。她身穿一件米白色的禮服,露出一邊肩膀,宛如希臘神話中的女神。
然而,杭特似乎沒有認出她,這一點讓蕾娜感到十分困惑。他環視著四周,看到眾人投向他的好奇眼神,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應,然後他才將目光轉回那個女人身上。她給了他一個嬌媚的微笑。
這時他才發覺那個女人是誰。杭特憤怒地轉頭望著蕾娜。「你真該死。」他說道,然後離開她走向他過去的情婦,康夫人。
蕾娜發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趣、憐憫、驚訝——大家的議論紛紛幾乎壓過音樂聲。她顫抖著,甚至沒有察覺到她妹妹走過來。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瑞雪說道,試圖裝出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微笑吧,蕾娜——大家都在看你呢!」
蕾娜彎起嘴角,但她的唇僵硬得沒有感覺。
「你看起來為什麼這麼奇怪呢?」瑞雪柔聲問道。「他已經去找她了,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嗎?」
是的,這正是她所想要的……可是她又怎麼能夠解釋,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對勁?她要如何解釋,當杭特看到他過去的情婦時,似乎沒有馬上認出來?唯一的解釋是,他一定是太驚訝了——畢竟,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康夫人了。所以,他才沒有立刻認出她來。
蕾娜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但她胸口的疼痛依然存在.她已經達到她的目的,把杭特和康夫人撮合在一起了。現在他們會舊情復燃,而杭特也會忘了她,這正是她所想要的。
那麼,她為什麼會有被背叛的感覺呢?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給我吧!」瑞雪接過她手上的空酒杯。「你快把酒杯捏碎了。」她仔細地盯著蕾娜的臉。「親愛的,怎麼了,我可以幫你嗎?」
「這裡太熱了。」蕾娜低聲說道。「我覺得很不舒服。替我當一下女主人吧,瑞雪。幾分鐘就好。幫我招呼客人,直到我回來。」
「好的,當然。」瑞雪握緊了她的手一下。「一切都不會有事的,親愛的。」
「謝謝你。」蕾娜說道,但她心裡一點也不相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1:10
第十三章
杭特看到了蕾娜臉上罪惡的表情,立刻就知道她做了什麼。被他自己的妻子這樣擺佈,令他感到憤怒不已。不過,他早該猜想到她會要出這一招。蕾娜是個聰明而頑固的女人,不到最後關頭,她是不會輕易投降的。這真是個聰明的主意,讓他和他過去的情婦在大庭廣眾下重逢。無疑地,她是希望他今晚會和康夫人一起過夜。
他等不及想要好好地教訓他妻子一頓。
但此刻,他必須先應付康夫人—從他返回英國之後,就一直在避免和她見面。他的唇上露出一個嚴肅的微笑。「你會付出代價的,親愛的。」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挺起胸膛走向康夫人。
「艾絲。」他說道,熱情地握起她的手。他可以輕易地看出,康夫人是個直腸子的女人。她永遠不會要求她的男人是個英雄,她要的只是個伴侶。然而。。每個男人偶爾都會想要成為英雄,保護他們的女人。。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康夫人說道,但她的眼中露出的卻是溫柔的情意。「你為什麼沒有來找我呢?自從我聽說你回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等你。」她輕輕抽回她的手。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而且時機也不對。」他微笑地說道。
「時間和地點並不是我的選擇。是我們親愛的蕾娜,寫了一封迷人的信說服我來的。」
「是嗎?」杭特說道,在心中暗自咒罵他的妻子。「她到底寫了些什麼呢,艾絲?」
「哦,她說在你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她希望你快樂!而她相信我是唯一能夠讓你快樂的人。」她注視著他的眼睛。「她說得對嗎,爵爺,」換成是其他女人,這句話可能會是挑逗,但她語氣中的真誠令杭特覺得感動。
管他什麼舞會,他也不在乎有沒有人在看。他絕對不能在眾人面前傷害這個女人,反正他今晚已經提供夠多娛樂了。
「我們談一談吧!」他說道,拉起她的手臂,帶她離開宴會廳。
康夫人愉悅地輕笑一聲,然後心甘情願地和他一同離去。「我們已經在談話了,親愛的。 」
杭特帶她走到書房,然後關上門並將門鎖上。他突然覺得心情沉重不已。
「艾絲。。」他面向她說道。她微笑地對他伸出手。「歡迎你回來。哦,實在太久了!」
杭特遲疑了一下,然後走向她。她是個迷人、和善的女人。但當她的手臂摟住他時,他卻緊繃了一下。她不是他所夢想的女人,而除了蕾娜,他絕對不會和任何女人上床的。還好康夫人沒有吻他。她偏著頭,對他微微笑著。
「你太瘦了。」她說道。「我喜歡你以前的大手抱著我的感覺。好像抱著一隻大熊一樣。答應我,你一定要趕快吃胖起來。」
杭特沒有回應她的笑,只是嚴肅地盯著她,心想該如何告訴她,他對她已經沒有興趣了。天啊,如果他討厭她,事情會比較好辦。然而這個女人有種特質,讓人不禁對她有好感。結果是,他根本不用麻煩解釋。康夫人已經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她垂下了手臂。「你不想要我了,對下對,」她不敢置信地問道。她的眼中帶著痛苦和困惑的神情,但杭特依然勉強注視著她。
「我想要和我妻子重新開始。」他沙啞地說道。「和蕾娜。。「
她張大了嘴。「如果你想要擺脫我,何伯爵,只要誠實告訴我就可以了。請你不要用謊言來侮辱我。」
「我為什麼不能渴望我自己的妻子?」
「因為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會想要她的,我記得在過去,我們不知取笑過她多少次。你曾經十分鄙視這樣嬌柔的女人——你說蕾娜很懦弱。而且冰冷無情。現在你要我相信,你對她竟然有了感情嗎?不要五分鐘你就會厭倦她的!」
「事情有了轉變,艾絲。」
「大概是吧!」她回嘴道。「我,」她盯著他,臉上突然出現一種奇怪、蒼白的表情。「哦,不。」她輕聲說道。「哦,我早該知道的。。」
「怎麼了?」杭特關心地走向她,但她卻驚喘一聲避開。她瞥了門口一眼,顯然想要離去,但最後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了下來。
「請給我一杯酒。」她驚恐地盯著他說道。
杭特知道他應該為這個女人的沮喪感到抱歉的,但他內心卻因不耐而惱怒。該死,他在心中想道,你到底還要為我惹多少麻煩?他從酒櫃中拿出一個杯子,然後為她倒了一杯白蘭地。
康夫人暍了幾口酒,直到臉上恢復血色。「我的天啊!」她盯著他的臉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傻到會去相信。他死於船難中了!他已經死了,而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而她不耐煩地拭去淚珠。「你不是何伯爵。你根本一點也不像他。」
這項指控令他感到憤怒不已,但他依然保持冷靜的神態。「你只是太沮喪了。」
「而你是個優秀的騙子。」她反駁道。「因為何伯爵絕對不會選擇蕾娜而放棄我的。他愛的是我,不是她。」
「有時候愛情是會變的。」杭特說道,先前對她的好感逐漸消失。他不瞭解她為什麼如此肯定自己比蕾娜好。
康夫人又喝了一口酒,然後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你到底是誰?」
「我是何伯爵。」他堅決地說道。
她苦笑了一聲。「蕾娜相信你嗎?我猜大概是吧,那個沒大腦的女人。她從來沒有瞭解過何伯爵,也沒有關心過他。要說服她是很容易的,尤其你和他長得這麼像。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何伯爵,而我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就證明你是個騙子。」
「試試看。」他挑釁道。
「你真大膽!如果我能從中得到利益的話,我會的。然而,全世界我只想要一個東西,那就是何伯爵,而你無法將他還給我。不過我猜想,如果能夠聽到你親口承認你是個冒牌貨,那也不錯!」
「你不會聽到我那樣說的。」他堅持道。「因為那不是事實。」
「我懷疑你是否知道事實是什麼。」她站起身來,把空酒杯放到一旁。「祝你好運。」
但這句話顯然帶著嘲諷的意味。「你是個很有天分的演員,而任何相信你的人,最後都會自食惡果的。去愚弄他們吧!不過你騙不過我的。等到侯爵夫人旅行回來,她會拆穿你的假面具的。你等著瞧好了!」
「你在胡言亂語。」
「哦,不。還有,蕾娜只不過是個好看的瓷娃娃罷了。何伯爵從她身上得不到任何慰藉,而你也不會的。她的骨子裡沒有東西,難道你不明白嗎.她沒有一點熱情,甚至沒有智慧。和她上床也不會得到任何滿足的。」
「艾絲,」他柔聲說道。「我想你該回家了。」
「是的。」她點點頭,看起來有些憤怒、失望,以及疲憊。「我也這麼認為。」
蕾娜焦急地坐在大廳旁的會客室中,心想杭特和他的情婦此刻到底在做什麼。他們兩個已經失蹤好一陣子了。他們應該不會等不及地上了床吧,不過換句話說,他們是一年多未見面的愛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令她感到酸楚不已的嫉妒。想到杭特和康夫人在一起,他的手愛撫著她的身體,他的唇吻著她。哦,這簡直無法忍受!為什麼她沒有期待中的輕鬆感覺呢?
蕾娜呻吟一聲,離開了會客室。她想要再暍一杯酒,然後回到舞會中,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盡情地歡笑跳舞。蕾娜決定往書房走去,她知道杭特的書房中有個酒櫃。她只想暍上一小杯,然後就回到宴會廳中去。
當她穿越大廳時,看到杭特也同時走了進來。他們停下腳步互盯著對方。
杭特的臉色嚴肅,他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蕾娜緊張地快步向前逃開,但杭特大步走向她,並且抓住了她。他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將她拉開。她喃喃地抗議著。
「爵爺,你在做什……停下來,我不能。。」
杭特把她拉到迴旋階梯下方的一個陰暗角落——那裡是女僕有時和追求她們的男士調情的地方,也是男僕有時偷吻他們女友的地方。蕾娜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躲在這裡。杭特將她緊緊地壓向牆壁,他的一隻手埋入她的髮間,另一隻手則緊抓住她的臀。杭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我好像不記得在邀請名單上,看到康夫人的名字。」蕾娜畏縮了一下。「我以為我是在幫你一個忙。」
「鬼扯!你以為這樣做可以擺脫我。」
「康夫人在哪裡?」
「在我告訴她我對她沒有興趣之後,她已經離去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該怎麼處置你。」
「我們該回到舞會去了。」蕾娜勉強說道。「大家會開始起疑心的。」
「你安排康夫人到這裡來時,似乎沒有這麼擔心別人的想法。」
「也!也許是我做錯了——」
「也許你不該插手管別人的閒事!也許當我告訴你我不想要她時,你應該相信我。」
「我很抱歉。」她用安慰的語氣說道。「我道歉,是我的不對。現在我們可以回到舞會—」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他將她的頭向後仰,凶狠的目光怒視著她。「我發誓,我本來可以扭斷你的脖子的。」他喃喃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懲罰你——一件我更喜歡做的事。」
當他把她抱得更緊時,蕾娜驚喘了一聲。他身體下方的硬挺緊緊地頂著她,他結實的胸脯則緊貼著她柔軟的胸脯。「不要在這裡。」她焦急地說道,擔心可能會有僕人經過看到。
「求求你,會有人看到的—」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怒吼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而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他低下頭用力地吻著她,將舌頭深深地探入。蕾娜只掙扎了一下,然後恐懼就被那股銷魂的歡愉所取代。
杭特的唇飢渴地探索著她的嘴,他的手則抱住她的背支撐著她。他的口中傳來一股白蘭地及香料的味道。蕾娜將手緊握成拳,試圖不回應他,但他甜美的吻令她卸下了防衛。她呻吟著攀向他寬廣的胸膛,弓起身體迎向他。只要再一分鐘,然後她就會把他推開,只要再一個吻、再一次觸碰。
杭特抽開身,用牙齒將手上的手套扯下扔在地上。他用手指愛撫著她的頸子,感覺她柔嫩的肌膚,輕撫著她的胸線。然後他扯下她的胸衣,露出她的雙乳,而她的乳尖也頓時挺立起來。他罩住她的胸脯,用手指逗弄著她的乳尖,輕輕地拉扯愛撫著,直到她發出一聲呻吟。「不要在這裡……不要現在。」她喘息道。
他沒有理會她的話,彎下頭將她的乳尖含入口中,他的手則掀起她的裙擺往下探入。當他發現她沒有穿襯褲時,不禁發出一聲滿意的歎息。他的大手罩住她赤裸的臀部曲線,蕾娜驚訝地僵住了。音樂和說話聲由不遠處傳來,提醒她被逮到的危險。她開始奮力地掙扎著,可是那只讓她的禮服更往下滑。
他再度攫住她的唇,他的手來到她的雙腿之間,手指愛撫著那叢保護的毛髮。蕾娜驚恐她扭動身子抗拒著,直到他的手指分開那柔軟的肌膚,開始輕撫其中的細膩女性核心。蕾娜顫抖了一下,這個親密的觸碰令她不知所措。她無法呼吸、無法說話。他的手指採得更深,找到了那潮濕的泉源。杭待將唇從她嘴上移開,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著。
「今晚我要吻你那裡。」
那個念頭令她嚇了一跳,同時也讓她臉紅不已。她的雙腿發軟,使她不得不倚在他身上。他用一根手指探索著她的女性親密地帶,來回摩挲她潮濕的身體入口,然後愛撫著一小塊帶給她無限歡愉的肌膚。她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一隻手緊抓著另一隻手的手腕,直到指甲掐入自己的肌膚。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會這樣撫摸她。他手指的律動十分輕盈,利用她自己的濕潤當作潤滑劑。他不停地逗弄愛撫,直到她開始在他的手掌下,扭動臀部悸動起來。
杭特吻著她的喉嚨,一直舔舐到她的頸部下方。「你想要更多嗎?」他柔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要不要?」
「哦,我要。」她已經顧不得羞恥和理智,也不在乎他在對她做什麼,只要他不停下來。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探入她體內,她的身體開始一陣規則的蠕動。「哦……」
他輕撫著她滑濕的身軀,起初先探入一、兩吋,然後將整個手指插入她體內。蕾娜的頭向後仰,閉著眼睛,那份歡愉幾乎令她昏厥,甚至尖叫出聲。她咬著下唇,試圖壓抑喉嚨中的呻吟。他的手指一進一出,蕾娜發覺他是在模仿做愛的動作。她的臀無助地回應著,每一次穿刺都令她愉悅不已,她體內的肌肉飢渴地緊包著他的手指。
「吻我。」她顫抖地說道,渴望著他的唇。「求求你,吻我——」杭待低下頭,但他的唇故意挑逗地沒有觸碰她,他們沉重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瞼上。他的身體緊繃而硬挺,他的皮膚上冒著汗珠。
「這就是你的報應,蕾娜。」他輕聲說道。「和我一樣因慾望而疼痛。」他的手指從她體內抽出,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他緩緩地將她摟著他脖子的手放下來。然後他放開她,拾起地上的手套。蕾娜倚靠在牆上望著他。他要離開她了。
「不。「她虛弱地說道。「等一下,我——」他瞥了她一眼,然後踱步離去。蕾娜盯著他,憤怒,驚訝。「你怎麼可以?」她聽到自己呢喃道。「你怎麼可以,」片刻之後,她勉強將自己的衣服穿好,但她的手指卻僵硬不已。
她的腦中想的都是她的丈夫,以及他剛才對她所做的刺激、羞辱的事。蕾娜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她是怎麼度過的。她扮著笑瞼,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雖然她的內心波濤洶湧。然後跳舞的時間到了。身為男女主人,依照慣例,他們必須開舞。
「我做不到。」當杭特走向她,挽起她的手臂時,她如此說道。她感覺自己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大家都在看。」
「是你邀請我以前的情婦來的。」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能怪大家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感到好奇。」
「如果我們提早回房,謠言會比現在糟十倍。」蕾娜說道。「人們會以為我們不是在吵架,或是——」
「或是瘋狂地做愛嗎?」他替她把話說完,唇上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
「你一定要這麼殘酷嗎?」她不悅地問道。
杭特對樂師點點頭,然後挽著蕾娜的手踏進舞池中央,並等待其他賓客加入。蕾娜一向喜歡跳舞,雖然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練習了,不過此刻她實在一點心情也沒有。
她覺得自己很笨拙,而且感覺到眾人注視的眼光,更無法忘懷剛才在樓梯底下發生的事。當她想到她丈夫溫柔的手指在她胸脯和雙腿之間游栘,她幾乎無法站穩腳步。午夜來臨了,這表示她所畏懼的一刻即將到來。蕾娜環視著宴會廳,尋找她的丈夫,但她沒有看見他。也許他已經上樓了。在等待。她感覺就像一個即將面臨死刑的囚犯一般。但她的心中依然盤旋著在樓梯底下所發生的事,那股令她羞慚的歡愉,就像濃郁的香水般圍繞在她四周。
將近一點鐘了。杭特的時間選得很恰當。賓客們已經一群群地自娛著,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她悄悄地從宴會廳中溜了出去。
當大廳中的鍾敲了一響時,蕾娜已經回到房內。她脫下她的禮服扔在地板上。然後她又褪去身上其他衣物,走到衣櫃前,找到那件黑色的性感內衣穿上。
她用顫抖的手指解下頭髮上的珍珠髮夾,然後將盤起的秀髮梳開,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她睜大眼睛,臉色蒼白。蕾娜深呼吸一口氣。
不會比前更可怕的,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她相信杭特應該會盡量溫柔待她的,而她也會盡量配合,並希望一切都會趕快結束。然後,明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想到這點,她便急忙地離開房間,往他的臥房走去。
蕾娜沒有敲門就走進杭特的房間。微弱的燈光照在大床上。杭特坐在床墊的一角,身上依然穿著晚禮服。他抬起頭,看到她穿著那件性感睡衣,口中呢喃了一句。當她走向他時,他一動也不動,但他的眼睛掃遍了每一個細節——她雪白的赤腳,她那被黑色蕾絲隱藏住的胸脯,以及她如瀑布般的秀髮。
「蕾娜。」他呢喃道,用手指輕撫著她的頭髮。「你看起來像個穿黑衣的天使。」
她搖搖頭。「我今晚所做的事,證明我不配當個天使。」
他沒有和她爭辯。
看到他稍早的怒氣似乎已消,蕾娜開始謹慎地道起歉來。「爵爺,關於康夫人——」
「不要談她了。她對我沒有意義。」
「我知道,可是——」
「沒關係的,蕾娜。」他伸出手摸著她的頸子。「親愛的……回到你的房間去吧,」蕾娜驚訝地瞪著他。「不是因為我不想要你。」杭特說道,站起身來脫下他的外套。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事實上,看到你穿著這件衣服,簡直令我無法忍受。」
「那麼,為什麼?」她訝異地問道。
「因為今晚我瞭解到一個事實。我不能和你玩遊戲,然後把你當成勝利的獎品。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的,但是——」他停頓下來,發出一個自嘲的笑聲。「算是我良心發現吧。」
「我想要履行我的承諾!」
「我不想要這樣得到你,好像你欠我什麼似的。你沒有欠我任何東西。」
「不,我有。」
「我不希望談條件是我唯一能夠佔有你的方式。所以——回你的房間去吧,把門鎖上。」
蕾娜的注視似乎令他感到不自在。杭特轉身回到床上,蜷在床角,揮手示意她離去。
蕾娜一動也不動,一股新的感覺在她體內升起。她知道杭特永遠不會強迫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也下管他有多麼想要她。她一直對杭特有點畏懼,害怕他那種操縱控制人的本性,但他似乎改變了,而現在。
要她離開其實很容易。蕾娜盯著她丈夫面無表情的臉。正如他所說過的,過去的那些夜晚她也經歷過了。這一晚應該不會更糟的。她猶豫地脫下身上的外套,走到她丈夫面前。
「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說道。
他並沒有碰她,於是她爬上床來到他身邊。
杭特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的臉。「你沒有必要這麼做。」
「我想要。」緊張但心意已決的她,伸出手摸著他的臉,鼓勵他將她抱在懷中。杭特依然沒有移動,困惑地盯著她,彷彿像是在作夢一般。
她把手伸到他的襯衫底下,感覺到他溫熱健壯的肌膚。她開始緩緩替他解下鈕扣。然後她脫下了他的領帶,摸著他的頸子。「你有一個很好看的脖子。」她說道,摸著他古銅色的肌膚。
她的觸碰令杭特倒吸了一口氣。他猛然抓住她游栘的手。「蕾娜。」他警告道。「如果你開始,等一下後悔是來不及的。」
蕾娜傾身靠向前,吻上了他的唇。她探索著他的嘴。歡迎著他舌頭的碰觸,好奇地品嚐著他。
杭特放開她的手,將她壓在床上,吻著她的唇、她的臉頰和喉嚨。蕾娜摟著他的脖子,望著壓在她上方的那張臉。「不要停止吻我。」她渴望地說道。
杭特捧起她的臉,深情地吻著她。那個吻令她的心跳加速。她彎起雙膝,彷彿想用雙腿緊緊將他纏住。
她已經不記得上一次他們做愛是什麼時候了。她只記得那是一個不愉快的經驗,沒有任何愛撫或言語。現在他摸她的方式是如此下同,他的指尖像蝴蝶般輕盈。他將內衣的裙擺拉到她膝蓋上方,然後彎下身去吻她的雙腿,她的腳尖,以及她腳踝內側的柔嫩肌膚。蕾娜讓他把她的腿推得更高,分得更開。當她感覺到他輕咬她膝蓋後方時,不禁驚喘了一聲。
「你喜歡嗎?」他問道。
「我……不……我不知道。」
他把臉貼在她的大腿內側,直到她感覺到他的鬍渣黥著她的肌膚。「告訴我你喜歡什麼。」他沙啞地說道。「或者你不喜歡什麼。告訴我你想要的一切。」
「當我今晚來到這裡之前,」她說道。「我本來希望早早結束這件事。」
他突然笑了起來,他的手抓住她的大腿兩側。「我希望能夠愈久愈好。我等待這一晚已經等太久了,天知道下一次有機會是什麼時候。」他溫熱的唇透過內衣的薄紗,親吻著她的腿。
蕾娜緊繃著身子,他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高,她的膝蓋觸碰到他的胸膛。他吻著她上半部的大腿,他的手則來到她的臀部底下。
他的唇在那禁忌之地的邊緣游移,蕾娜頓時的反應是將他推開。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吻著她的手指,然後再次彎下身埋首於她顫抖的身體上。她感覺到他的舌頭隔著絲緞輕撫過她的雙腿之間,潮濕柔軟地舔舐著毛髮叢間的聖地。這股親密的刺激令她呻吟出聲,而她丈夫更用力地壓向她,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開。他又再度舔著她,他的舌頭技巧地挑逗著她,一股股的歡愉傳遍她全身。
她發出一聲呢喃,令杭特抬起頭。「你想脫下衣服試試看嗎?」他嘶啞地問道。「不!」她緊張的回答令他笑出聲來。「把衣服脫掉。」他哄著她說道,將內衣從她肩上扯下。「先把燈關掉。」
「我想看著你。」他說道,吻著她裸露的肩膀。「我也想要你看著我。」
蕾娜警覺地盯著他。在黑暗中會比較容易。她不想要看到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不。」她不自在地說道,但他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猶豫。
「親愛的,」他輕聲在她耳邊說道。「試試看。就這麼一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1:28
第十四章
她沒有抗拒,讓杭特拉下她的內衣,赤裸裸地躺在燈光之下。他將她拉近,讓她的裸體緊靠著他的身軀。「幫我。」他說道。
蕾娜順從地脫下他的襯衫。他的全身肌肉都因渴望而顫抖,他的呼吸沉重無比。
「我要你。」他沙啞地說道。「全世界我只要你。」
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已將她壓在床上,他的目光掃視著她的身體,貪婪地望著她。他吻著她,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有多好事是她不記得的,也是過去她不敢探索的。她猶豫地摸著他的胸膛,如此結實與堅硬。他深棕色的乳尖,以及他的窄腰,他的身體的確比過去瘦了許多。
他低下頭,撫玩著她的胸脯,用雙手罩住它們,用指尖逗弄那粉紅色的乳暈。然後他用嘴含住一邊乳房,吸吮著她的乳尖,用牙齒輕咬著。蕾娜呻吟著,看著他的頭在她胸脯上方移動,輪流逗弄著她的雙乳。她感覺到一股奇怪的熱流,她的每一絲自制力逐漸在心中瓦解。他的手來到她的小腹上方,而她張開雙腿迎接他的觸碰、他的衝刺,任何他想做的事。
杭特感覺到她的放鬆,於是開始吻遍她的全身,品嚐著她腰部的肌膚、她的腹部、大腿,吻著她雙腿間的柔軟地帶,聞著那女性的芳香。他用手指分開那神秘的毛髮,輕輕地打開其中的肌膚,找到他想要的核心,然後用舌頭舔舐著。歡愉令蕾娜弓起身子,她的眼中含著激動的淚水。他用畫圓圈的方式舔著她,令她驚喘顫抖著,然後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向下移動,穿刺著她最柔軟的中心。他用胸膛的力量將她的雙腿撐得更開,他的舌頭則熱情地取悅著那性感的部位。
蕾娜掙扎地試圖坐起身,用手抓著他的頭,將手指埋入他髮間。她的心猛烈地跳著,她的視線模糊,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他的嘴所覆蓋的地方。他無止盡地品嚐著她,佔有著她,直到那股歡愉爆發到極點,她呻吟地達到她的高潮。
在最後一絲的收縮結束之後,杭特撐起身子,望著蕾娜驚訝、潮濕的雙眼。他的表情嚴肅,輕輕地用手指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摸著他那沾有她愛的汁液的唇。
他用雙膝分開她的雙腿,然後脫下自己的長褲,釋放了那堅硬已久的男性器官。他緊貼著她柔軟的女性核心,而她則用雙腿圈住他,知道現在痛苦很快就要來臨了。他緩緩地進入她,前進的速度是如此緩慢,她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只有被填滿的甜蜜。她的身體接受了那巨大的穿刺,然後他刺得更深,直到她愉悅地呻吟出聲。現在他已經完全埋在她體內,杭特停下來,將臉靠在蕾娜肩膀上。她感覺到他極力控制著不敢移動,整個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沒有關係的。」蕾娜輕聲說道,撫摸著他的背。她微微抬起臀部向上移動,而這輕微的動作令杭特驚喘出聲。
「不,蕾娜。」他沙啞地說道。「不,等一下……天啊,我不能……」她又再度向上移動,讓他埋得更深,那如絲般的感覺令他失去了控制。他呻吟著達到了高潮,甚至沒有再衝刺。他的身體因狂喜而顫動著。片刻之後,他翻過身,將她摟在懷中。他依然喘息著,深深地吻著她。先開口的是蕾娜。她的臉緊靠在他的胸膛上。
「現在我可以關燈了嗎?」他笑了出來。然後他走下床,脫掉身上的衣物,並把燈關上。在一片黑暗中,他又再度回到她身邊。蕾娜在睡夢中醒來。她翻過身,驚訝地發現身旁的男人身軀。她立刻拉起垂到她腰間的被單,但一隻大手阻止了她。
「不。」杭特低聲說道。「我想看月光照耀在你肌膚上的樣子。」
他已經醒來很久了,而且一直在看著她。蕾娜低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又繼續拉著被。
杭特將被單扔到地上。他伸出手摸著她的乳尖、她胸脯的曲線。她轉身面向他,搜尋著他的唇。他低頭吻著她,令她的心跳再度急促起來。他的手來到她的臀部,用掌心捧住那渾圓的線條,輕輕地將她拉近。
他的硬挺緊貼著她的腹部。對她而言,那已不再是武器,而是歡愉的泉源。蕾娜猶豫地伸出手,用手指握住他的硬挺,輕輕地上下游移。她的觸碰令他顫抖,他的身體飢渴地回應著。她知道他想要教她,但此刻他只是默默地讓她自己探索。她將手滑至他雙腿間的重量,然後又回到那如絲緞般光滑的頂端。他呻吟一聲,輕吻著她的喉嚨,在她耳邊呢喃,告訴她他有多麼渴望她。
然後他分開她的雙膝,抓住她的大腿進入了她體內。蕾娜驚喘一聲,扭動身軀迎向他。只有一開始時有點不舒服,然後她潮濕的身體立刻接納了他。他開始規則地搖動著,每一次衝刺都刺激著她的女性核心。她弓起身子迎接他,用她的臀包圍著他,她的手緊抓住他背部的肌肉。他堅硬地佔有她,用他的重量緊緊壓向她,往前刺得更深、更深……那股歡愉淹沒了他們。
她在高潮時哭喊出聲,她的身體因滿足而釋放出愛的汁液。然後她摟著杭特,感覺到他在她體內顫抖,達到他的高峰。
他依然停留在她體內,一邊親吻著她的嘴,不停地愛撫著、品嚐著。蕾娜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她感覺到他欲抽身離開,於是發出呢喃的抗議。
「哦,不要。」
「我太重了。」他輕聲說道,翻身躺在她身旁。
他將腿伸到她雙腿間,然後手指輕輕地撫弄著那叢潮濕的毛髮。「你和康夫人之間就是這樣嗎,」她問道,盯著他在黑暗中的臉。
「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有過這樣的經驗。」他的回答讓蕾娜欣喜不已。她傾過身子靠在他胸膛上。「杭特,」
「嗯?」
「今天晚上康夫人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的手指停住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突然僵住身子,然後他歎口氣回答道:「艾絲很失望,因為我告訴她我沒有興趣再繼續和她的關係。事實上,她失望到指控我,說我不是真正的何伯爵。」
「哦。」蕾娜依然將臉貼在他胸上。「你認為她會公開發表這項指控嗎?」她謹慎地問
他聳聳肩。「我很懷疑。上流社會應該會認為,這項指控只不過是因為她個人的感情受傷害而造成的。況且艾絲不是那種想要當眾出醜的人。」
「當然。」蕾娜說道。「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
「抱歉把今晚搞砸了。」
「這個嘛,」他的手指探入她雙腿之間,深深地插入她體內,令她顫抖不已。「你會補償我的。」他喃喃說道。「對不對?」
「是的……是的……」她的唇在一陣陣的歡愉中為他開啟。
「媽媽。媽媽。」
蕾娜打個呵欠睜開眼睛,早晨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看到強尼小小的身體站在她床邊。他身穿睡衣,打著赤腳,睜大眼睛瞪著她。
她轉過頭,看到她丈夫也才剛醒來。她用被單緊包住身體,轉頭看著強尼。「你為什麼起得這麼早?」她問道。
「小雞已經孵出來了。」她這才想起,過去幾天,他們一直在注意孵蛋的母雞。「你怎麼知道呢,親愛的?」
「我剛剛出去看過了。」他天真的目光望著剛坐起身的杭特。「早安。」杭特若無其事地說道。
「早安。」強尼愉悅地說道,然後將目光轉回蕾娜身上。「媽媽,你為什麼不睡在自己的床上呢?」
蕾娜嚇了一跳,然後決定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他。「因為何伯爵昨晚邀請我和他一起睡覺。」
「你的睡衣在哪裡?.」
她的臉紅了起來。然後她小心地回答道:「我昨晚太累了,所以我一定是忘了穿上它。」
「笨媽媽。」他格格笑著說道。
蕾娜對他微微一笑。「去穿上你的衣服和拖鞋吧。」
當那孩子跑出去後,杭特伸出手來,想要擁蕾娜入懷,但她翻過身跳下了床。然後她拾起他昨晚扔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裸體。他們四目交接,互相微笑了一下。
「你好嗎?」杭特柔聲問道。
蕾娜沒有回答,但她內心卻有一種十分溫暖的感覺。那是一份完整、甜蜜的快樂。她甚至不想離開他一分鐘。她只想要整天和他在一起,還有明天,以及未來,直到她完全瞭解他。「我很快樂。」她說道。「快樂得令我害怕。」
「為什麼害怕呢,親愛的?」
「因為我太想要它持續下去了。」杭特示意要她過來,但她只是走到他身邊,輕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又跳開身。「你要去哪裡?」他問道。
蕾娜停在門口,對他微微笑道:「當然是去穿衣服,然後去看小雞啊!」孤兒院現在正在進行擴大工程,但監獄中的孩子依然需要一個棲身之處,絕對不能再讓他們繼續待在現在的環境中。唯一的解決方法,是請馬其鎮的人們讓孩子先借住在他們家,直到孤兒院可以接納他們為止。然而,這件事進行得並不順利。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冷血?」蕾娜花了一整個上午拜訪許多家庭,但他們都禮貌地拒絕了。她忍不住向杭特抱怨。「而且那些家庭都是相當富裕,有足夠經濟能力照顧一、兩個孩子的家庭—何況這只不過是幾個月罷了。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幫忙呢?我本來以為賀太太一定會出一臂之力,還有魏家的人——」
「這是很實際的考量。」杭特誠實地說道。他把蕾娜拉到他膝上,然後替她摘下頭上的小帽。「撇開慈善的動機不說,親愛的,你必須瞭解,你不是在要求這些人照顧一個普通的孩子。馬其鎮上正直的居民把監獄看成是罪犯訓練所——誰能怪他們呢?」
蕾娜僵住身子,不悅地瞪著他。「你怎麼能夠這麼說?看看強尼,他不是像個天使一樣嗎?」
「他的確是個好孩子。」杭待說道,然後微笑地瞥了窗外一眼。這時蕾娜才聽到隆隆的嘈雜聲,知道強尼又在玩他最喜歡的遊戲了。他喜歡把一點火藥粉和石頭放進他的玩具槍管中,然後射擊。「可是強尼是個例外。」杭特繼續說道。「很多其他的孩子需要特別的照顧。也有一些孩子甚至是十分不可信任的,彷彿就像是被放出籠子外的野獸一般。你不能期待賀太太或是魏家的人,甚至任何人,來背負這麼重大的責任。」
「我當然可以。」蕾娜固執地說道,望著他同情的臉。「杭特,該怎麼辦呢?」
「等到孤兒院擴大完成,並請來新老師之後再說吧。」
「我不能等。我要那些孩子立刻就離開監獄。如果必要的話,我會把他們全部帶來這裡,親自照顧他們。」
「那強尼怎麼辦呢?」杭特說道。「你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其他十二個孩子身上,不再有時間陪他了。這點你要如何向他解釋?」
「我會告訴他?……我可以說……」蕾娜沮喪地停頓下來。「他不會瞭解的。」她終於承認道。杭特搖搖頭,望著她垂頭喪氣的臉。「親愛的,」他說道。「我希望你能夠稍微硬起心腸,不過我知道你做不到。」
「我不能讓那些孩子待在監獄中幾個月。」她說道。「好吧,該死。我來看看我有沒有辦法,雖然我懷疑會有什麼結果。」
「你一定做得到的。」蕾娜充滿希望地說道。「你有一種天分,總是有辦法讓別人聽你的。」杭特微笑了起來。「我還有一種天分,而我打算今晚展示給你看。」
「或許吧!」她挑逗地說道,然後從他膝上站了起來。杭特忙碌地拜訪許多人家,苦口婆心地相勸,談交換條件,甚至威脅利誘,終於把十二個孩子都安頓下來。
在他們共度的那個夜晚之後,蕾娜對他完全改觀了。這是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享受到歡愉。除了肉體的愉悅之外,更令她驚訝的是,她發覺自己可以信任他。
杭特是個和善的男人。不僅是對她,還有對他身邊的人。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有如此大的轉變,但她對此感到十分欣慰。雖然他不甚贊同她老是在管別人的閒事,但他似乎很諒解,而且總是在合理的範圍內縱容她。
杭特一向是個忙碌的人,但他現在所追求的和他們剛結婚時大不相同。他曾經沉迷於各種運動與狩獵活動,總是泡在各個俱樂部中。蕾娜猜想,他的一些酒肉朋友或許對現在這個負責任的他感到有些失望。他將心力完全投注於發展何家的經濟上,在船務、貿易,以及製造工業上都積極參與,並且要求每個月都要有利潤進帳。在自己的土地上,他也注重收成和農務,並且滿足了佃農們長久以來的需求。
過去的杭特曾經相信,這個世界的存在完全只是滿足他個人的娛樂。他唯一曾經感到挫折的,是蕾娜的不孕所帶給他的打擊。現在的他似乎比較成熟,比較有智慧,不像過去一樣將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一肩扛起他從前避之唯恐不及的所有責任。
不過杭特並不是個聖人。他有一點邪惡的本質是蕾娜所喜歡的。他喜歡挑逗、玩把戲,並且鼓勵蕾娜將禮教放在一邊,和他一起玩一些令她臉紅的遊戲。有一天晚上,他來到蕾挪房間,建議在施先生把天花板上的鏡子移除之前,和她一起做愛。不顧蕾娜的嬌羞抗議,他在鏡子下和她瘋狂做愛。事後蕾娜立刻鑽到被單底下去。另一天晚上.他帶蕾娜去聽一場音樂會,在整個表演當中,他在她耳邊呢喃著古印度的做愛寶典內容。還有一次他帶她去野餐,然後在晴空之下引誘她並佔有了她。
他是她夢想中的完美丈夫:善良、熱情,而且堅強。她愛他,但在她內心中,依然有一點小小的恐懼,讓她不敢公開承認。但等到時機成熟,她會告訴他的。
蕾娜在廚房中幫忙葛太太烤點心。她一邊哼著歌,一邊和廚娘及兩個女僕閒話家常。
在一陣歡笑聲中,愛咪走進廚房來,她的裙擺沾滿了塵土。她立刻走到蕾娜身邊,臉上露出一個愁容。
「愛咪。」蕾娜停下手上的工作說道。今天你放假—我以為你要到村中去和一些朋友相聚。」
「我必須立刻回來,夫人。」愛咪喃喃說道。其他人依然高興地暢談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不過,我從村子裡得到一些消息。」
蕾娜疑惑地盯著她的女僕。
「是關於藍夫人的事。」愛咪繼續說道。「我和藍夫人的女僕貝蒂是好朋友。今天我們在聊天時,」愛咪不自在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貝蒂說,這是個秘密,不過藍夫人生病了。」
蕾娜注意到其他人也在聽,立刻把愛咪拉到一旁。「生病了?但那是不可能,為什麼我不知道呢?」
「貝蒂說藍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病得多重?」蕾娜急切地問道。「愛咪,瑞雪的女僕有沒有告訴你,是藍爵士對我妹妹施展什麼暴力嗎?」
愛咪垂下了目光。「藍夫人說她是從樓梯上摔了下去。貝蒂說沒有人看到,可是她說看起來比摔下樓嚴重很多。她說藍夫人的情況很不樂觀,而他們也沒有請醫生。」
驚恐、煩惱,以及憤怒,一連串的情緒令蕾娜顫抖不已。藍爵士又打瑞雪了,這一點她十分確定。正如過去每一次一樣,事後他都後悔不已,而且不好意思請醫生,儘管瑞雪急需醫療上的照顧。蕾娜的心中開始計劃。她必須找到瑞雪,把她從藍爵士身邊帶走,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她痊癒起來。
「夫人,」愛咪緊張地說道。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不希望貝蒂因此而被開除。」
「我當然不會說的。」蕾娜故作平靜地說道。「謝謝你,愛咪。你告訴我是對的。」
「是的,夫人。」愛咪似乎鬆了一口氣,提起裙擺離開了廚房。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1:57
第十五章
蕾娜匆匆地離開廚房,往紳士的會客室走去。牆壁上掛著過去杭特和他父親狩獵的戰利品。她走到櫃子旁,打開它,看著裡面各種各樣的獵槍、清潔工具、彈藥,以及幾盒鋪著絨布的手槍。有珍珠槍把的,還有木製的、銀製的……
蕾娜從來沒有拿過槍,但她曾經看過杭特和其他人使用。裝子彈和上膛似乎是很簡單的工作。憤怒不已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來,直到杭特開口說話。
杭特剛到附近的農家去探訪,他的身上還穿著騎裝。「有人要決鬥嗎?」他問道,走到她身旁準備拿走她手上的槍。「如果你要殺人,我有權事先知道。」
蕾娜抗拒著他,緊緊地將槍抱在胸前。「是的。」她注視著他的臉,憤怒的情緒崩潰了,淚水也滑落面頰。「是的,我要殺你的朋友藍爵士。他又打了瑞雪,又一次……我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檬,但我打算把她從那裡帶走,我早就該這麼做了。我只希望藍爵士也會在那裡,這樣我就可以把子彈射進池陶瞠了--」
「噓。」杭特的大手握住她手上的槍,然後將它拿開,放在旁邊的桌上。他望著蕾娜,看著她淚眼汪汪的臉。他將她摟在懷中,讓她倚靠在他胸前,輕輕地在她耳邊呢喃。
杭特拿出一條手帕,擦拭著她的淚珠。「好了。」他柔聲說道。「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蕾娜搖搖頭,知道告訴他是沒有用的,因為藍爵士是他的朋友,多年來他們像是生死之交。對杭特和藍爵士這種男人而言,友誼此婚姻重要多了。杭特曾經說過,妻子只不過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必需品罷了,其他女人則是為了娛樂。然而,一個男人的朋友,才是需要謹慎選擇,並一輩子珍惜的。
「你說和藍爵士有關。」杭特催促靜默的蕾娜。「發生了什麼事?」
蕾娜掙脫出他的懷抱。「我不想討論這件事。」她說道。「你只會為藍爵士辯護,就像過去一樣。碰到這種事,男人總是會為彼此找借口。」
「告訴我,蕾娜。」
「愛咪今天在村中聽到傳言,說瑞雪生病了。好像是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我很瞭解我妹妹和她丈夫,因此我相信,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這麼說一切只是謠言了,除非有明確的證據證明--」
「你還有所懷疑嗎?」蕾娜喊道。「藍爵士會用任何借口,把他暴躁的脾氣出在我妹妹身上。每個人都知道,但沒有人敢出面干涉。瑞雪是永遠不會承認的。她永遠不會離開他,也不會說他的壞話。」
「她已經是個大人了,蕾娜,讓她自己作決定吧。」
蕾娜怒視著他。「只要和藍爵士有關,瑞雪都沒有能力下正確的決定。她和每個人一樣,都深信妻子是丈夫的附屬品。一個男人可以踢他的狗、打他的馬,或毆打他的妻子--這些都是他的權利。」蕾娜的眼中又盈滿了淚水。「我不知道這一次瑞雪傷得有多重,不過我認為事情很不對勁。我不要求你做什麼。因為我明白你和藍爵士之間的友誼。我只希望你能夠站在一旁,讓我做我該做的事。」
「但我不能讓你在我的槍櫃中翻箱倒篋而置之不理。」他抓住她的手。「蕾娜,看著我。我會到藍家去,親自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你滿意了嗎?」
「不。」她固執地說道.「我也想去,還有,不管瑞雪的健康情況如何,我都要把地帶回來。」
「你這樣太不講理了。」他嚴厲地說道。「你不能插手管別人的婚姻,強行把一個男人的妻子,從他自己的家中帶走。」
「我不在乎法律,我只在乎我妹妹的安危。」
「如果我們硬把她留在這裡,而她卻想回家怎麼辦?」他反駁道。「把她鎖在房間裡嗎,還是把她綁在椅子上?」
「是的!」蕾娜喊道,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理智。「是的,只要能夠讓她遠離那個禽獸!」
「我不准你去。」杭特嚴肅地說道。「如果瑞雪真的病了,你這個樣子只會議她更難過的。」
蕾娜抽回她的手,用力地捶著桌面。「你沒有兄弟姊妹。」她說道,將淚水吞回喉嚨中。「如果你有,你會明白我對瑞雪的感覺。從她一出生,我就想要照顧她。」她揉揉眼睛。「我記得我們小時候,有一次瑞雪想要爬到院子的樹上。雖然爸爸不准,但我還是幫忙瑞雪爬了上去。我們坐在樹枝上,晃著我們的腳,結果她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下去,當她摔到地上時,把手臂給摔斷了。我來下及救她,我只能坐在那裡看她摔下去,而我的腹部翻攪不已,彷彿摔下去的人是我,我願意替代她摔下去。我現在的感覺也是一樣,知道她出事了,但我卻只能呆呆地看著它發生。」
蕾娜的下巴猛烈地頭動著,而她咬緊牙根以免自己哭出來。
一陣靜默之後,蕾娜說道:「我知道你無能為力。你不希望和你最好的朋友反目成仇。如果你插手,你們的友誼就完了。」
杭特發出一聲咒罵。「該死。你留在這裡。」他沙啞地說道。「我會把瑞雪帶回來。」
她轉過身,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嗎?」
「我發誓。」他說道。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哦,杭特……」
他皺著眉搖搖頭。「我實在不想做這件事,所以別謝我。」
「那麼為什麼--」
「因為很明顯的,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是不會罷休的。」他看起來彷彿想要掐死她一般。「我不像你。我並不想拯救全世界--我只想要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在這件事之後,我希望能夠過幾天日子,不需要擔心孤兒、老人,或其他不幸的人。我想要有一、兩個晚上的隱私,如果這個要求不太過分的話。」
蕾娜望著他憤怒的眼睛。他不想表現得像個英勇的騎士,他想給她錯誤的印象,說他的動機完全是自私的。
但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無疑地,杭特又做了一件好事。蕾娜默默在心中驚歎他的轉變。
「我必須向你坦承一件事。」她說道。
「什麼事?」
「曾經,在多年以前……我一度很羨慕瑞雪,因為……」她垂下了目光。「當瑞雪嫁給藍爵士時,她以為自己愛上了他,藍爵士既英俊又浪漫。當我比較你們兩個人時,我常覺得你顯………比較不如他。你很嚴肅,而且自以為是,相比起來,藍爵士迷人多了,當然我也並不愛你。我們的婚事是我父母安排的,而我也順從地接受了。但每當我看到瑞雪和藍爵士之間的情意時,我就忍下住想道,她嫁得比我好。我本來不想向你坦承這件事的,只不過因為現在--」蕾娜緊張地扭著她的手。「現在我明白我錯了,你變得好--」她停頓下來,紅著臉,然後才繼續說道:「你此我想像中的還要好。彷彿你完全變了一個人,讓我可以倚靠和信任,一個我可以愛的男人。」
她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聽這樣的坦承。杭特走過她身邊,然後往門口走了出去……留下她獨自在她衝動的告白回音中。
藍宅中的僕人似乎已經根據性別選了邊。男僕人支持他們的男主人,而女僕則都同情家中的女主人。兩個男僕盡力阻止何伯爵進門,而女管家和瑞雪的女僕則躲在一旁,焦急地觀看著。杭特很快地發覺,屋中的女人都十分願意帶他去看他的小姨子。
杭特面無表情地盯著忠心的門房。雖然那個男人禮貌而謙恭地迎接杭特,但他的眼中卻露出一絲不自在的神色,告訴杭特事情有些不對勁。另外還有兩個男僕站在一旁,顯然隨時準備把杭特扛出門外。
「藍爵士在哪裡?」杭特問道。
「主人出去了,爵爺。」
「我聽說藍夫人生病了,我是來看她的。」
門房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他的臉卻微微地紅了起來。「我不能透露藍夫人的健康狀況,爵爺,這是藍家的私事。或許您應該等到藍爵士回來,再親自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杭特望著門房,然後瞥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兩個女人。她們緊張的表情告訴他,瑞雪的確是生病了。
這個情況讓他想起有一次在印度,他去拜訪一個垂死的朋友,而那棟房子中擠滿了雙方家庭的親戚,寂靜的緊張氣氛瀰漫在空氣中。大家都知道,如果那個男人死了,他的妻子會和他的屍體一起被燒死。對此,杭特感到沮喪不已,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幫助她。印度人對於這項傳統十分重視,他們會不惜殺死任何試圖干預的人。
在許多不同的文化中,女人的生命似乎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即使在這個現代化、文明的英國也一樣。根據這個國家的法律,丈夫的確可以對妻子為所欲為。從藍宅中嚴肅的氣氛看來,瑞雪即將成為不公平的社會規範下的犧牲品,除非有人插手干涉。
杭特對門房說道:「如果她死了,」他平靜地說道。「你會因背負謀殺共犯的罪名而被起訴。」
他可以感覺到,這句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恐懼、罪惡,以及擔憂的情緒瀰漫了整個房間。當杭特走上樓梯時,所有的人都一動也不動,包括門房在內。杭特走到女管家面前。「帶我去藍夫人的房間。」
「是的,爵爺。」她快步地往樓梯上走去。
瑞雪的房間陰暗而寂靜,空氣中飄著一股微微的花香。厚重的窗簾被拉上,只露出一線細縫,讓陽光灑進來。瑞雪躺在床上,披頭散髮,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她的臉或手臂上並沒有瘀傷,但她看起來虛弱不已,她的嘴唇也沒有血色。
注意到有人進來的聲音,瑞雪睜開眼睛,看到杭特的身影。她驚恐地呻吟一聲,杭特才發覺她以為他是藍爵士。
「藍夫人。」他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瑞雪。」他看著別過頭的她。「你怎麼了,你病了多久了?」他溫柔地抓起她的手,輕輕地握著。
她睜大眼睛注視著他,那眼神宛如一隻受傷的動物。「我不知道。」她輕聲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故意的,這一點我確定……可是我摔下樓了。休息……我需要休息。只不過……我好痛……我睡不著。」
她需要的不只是休息,首先她必須看醫生。杭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瑞雪,只認為她是個漂亮的瓷娃娃。但和蕾娜相比,卻又顯得無趣一些。而現在,看到她和自己的妻子神似的面孔,以及她痛苦的表情,杭特心中頓時如刀割般地心疼起來。「是蕾娜叫我來的。」他說道。「我知道現在不該移動你的身體,但我答應她--」他沮喪得無法把話說完。
聽到蕾娜的名字,瑞雪頓時振奮了起來。「哦,是的……蕾娜。我要蕾娜。求求你。」
杭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管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一直在流血,爵爺。」女管家回答道。「自從她摔下來之後。我們已經試過各種辦法,都不能替她止血。我想要請醫生來,但主人不准。」她的聲音微弱下來。「求求你,爵爺……趁他回來之前,快把她帶走吧!如果您不這麼做,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杭特望著瑞雪虛弱的身子,然後掀開被單。瑞雪的睡衣上有乾涸的血跡,她的身體下方也有。他立刻請管家幫他的忙,幫瑞雪套上一件衣服。瑞雪試圖抬起手臂,但似乎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令她疼痛不已。她的嘴唇甚至已經發紫。
杭特傾身用手臂抱起她。「好女孩。」他說道。「我會帶你去找蕾娜,而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快走吧,爵爺。」女管家催促道。「這是最好的--您必須相信我。」
杭特點點頭,把瑞雪抱出房外。她的頭倚靠在他肩上,他以為她已經昏厥過去了。但當他抱著她走下樓梯時,他聽到她輕聲說道:「謝謝你……不論你是誰。」
大概是疼痛和失血過多讓她神智不清了。「我是何伯爵。」他說道。
「不,你不是。」她堅決地說道……她纖細的手指輕觸著他的下巴。
返回何宅的這趙旅程簡直是折磨。每次車輪碰到路面上的石塊或坑洞,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的瑞雪都會發出呻吟。絲絨的座椅和枕頭似乎沒有太大的幫助。杭特看著她痛苦不已的表情,心中也愈來愈沉重。
和其他人一樣,杭特曾經想要忽視藍爵士對待瑞雪的態度,認為那是別人的家務事,自己不該插手。他知道他這樣把瑞雪帶走,一定會引起許多閒話。管他的,他在心中想道。這都是馬其鎮的人,以及藍家人的錯--若不是他們縱容藍爵士的暴行,也不會導致今天的局面。
他們終於回到了何宅,杭特小心地將她抱進屋內。史醫生和蕾娜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他的妻子對於她妹妹的狀況,似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他猜想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杭特把瑞雪抱到蕾娜的房中,將她放在床上,女僕和蕾娜焦急地站在一旁,等候史醫生為瑞雪作檢查。杭特則悄悄地走出門外。
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然而,他卻覺得困惑不已。他走到書房中,慢墁地喝著酒,心想等到藍爵士來時,他要怎麼處理。不管藍爵士到時表現得多懊悔,杭待都知道,他絕對不能讓他把他妻子帶回。藍爵士要怎麼說服所有的人,說他不會再傷害瑞雪了--他們要如何確定,他不會有一天殺了她?
藍爵士是不會改變的,杭特盯著他的白蘭地想道,沒有人可以改頭換面。他想到之前蕾娜曾經說過的話:「你變成了一個我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人。一個我可以愛的男人。」這樣真誠的告白,充滿了無限的希望,令他心中酸楚不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直到現在也一樣。他想要蕾娜的愛。為了得到她,他不惜犧牲一切,雖然他知道最後的結果,可能就像藍爵士對瑞雪一樣具毀滅性。
一個僕人過來通報,說醫生要離去了,於是杭特放下了他的酒。當他走到大廳時,看到蕾娜和史醫生也在那裡。老醫生的臉上帶著嚴肅而不悅的面容,蕾娜的臉上也陰鬱不已。
杭特看著他們兩人,等著知道消息。「怎麼樣,」他不耐地問道。
「藍夫人流產了。」史醫生說道。「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藍爵士把她推下樓的。」蕾娜說道,她的眼中帶著盛怒。「他又酗酒了,然後開始亂發脾氣。瑞雪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史醫生皺起眉頭。「這件事真是麻煩。」他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這麼說,但還好老藍爵士已經死了,不會看到他兒子變成什麼樣子。我記得他以前對那孩子是如此驕傲--」
「她不會有事吧?」杭特插嘴問道。
「我相信藍夫人會康復的。」史醫生回答道。「如果好好休息,並得到適當照料的話。我建議盡量不要打擾她,因為她的身體狀況十分脆弱。至於她的丈夫……」他猶豫地搖搖頭,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只希望有人能夠勸戒他,這種行為是不可原諒的。」
「會的。」蕾娜搶先在杭特之前說道,然後她轉過身,走回她妹妹的病房。她挺直背脊。傲慢地向前走去,令杭特有種微微的罪惡感,彷彿他和史醫生都被藍爵士的惡行所感染,只因為他們部是男人。
「該死的藍爵士!」他皺眉喃喃說道。
史醫生拍拍他的肩膀。「我瞭解,孩子。我知道你和藍爵士的友誼深重。不過,我很高興你把藍夫人帶過來保護她。恕我直言,不過何家人很少做出這麼正義的事。」
杭特的嘴角露出嘲諷的微笑。「這倒是事實。」他說道,然後派人送史醫生回家。
蕾娜一整晚在瑞雪的床邊。她坐在椅子上打盹。突然感覺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她她猛然驚醒說道:「什麼……」
「是我。」杭特說道,將雙手放在她肩上。「上床睡覺吧,蕾娜。你妹妹已經睡了--你可以明天早上再陪她。」
蕾娜打個呵欠搖搖頭,感覺到頸子上的肌肉酸痛不已。「不。如果她醒了……如果她需要什麼……我必須留在這裡。」她無法解釋自己這種不理智的感覺,但她就是不能把她妹妹單獨留在這裡,瑞雪需要她的保護。
他用手指輕撫過她的頸背。「你這樣只會把自己給累壞的。」
蕾娜轉過頭歎了一口氣。「我想要為她做些什麼,即使只是守著她睡覺。」
他用拇指撫著她的太陽穴,然後低頭吻了他一下。「去睡覺吧,親愛的。」他柔聲說道。「我來看著她吧!」他將不情願的蕾哪推出房外,看著她走回臥房。
次日下午,藍爵士來到何宅。起初蕾娜不知道他的到來。她一整天都陪在瑞雲身邊。她先餵她喝了一些湯,然後服下史醫生開的藥。瑞雪很快地又睡著了,像孩子一樣緊緊地握著蕾娜的手。
蕾娜小心地將手抽回,輕輕摸著她妹妹的長髮。「好好睡吧,親愛的。」她輕聲說道。
「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她悄悄地離開房間,心想要如何告訴她們的父母,關於發生在瑞雪身上的事。她猜想他們一定會否認一切。他們會說,藍爵士是個好人,也許他只是一時犯下錯誤,而每個人都應該寬容地原諒他。
蕾娜知道,如果要保護瑞雪不再受藍爵士的凌虐,她需要杭特的支持。他是唯一能夠阻止藍爵士把瑞雪帶走的人。蕾娜很感激杭特目前所做的一切,但她還是擔心,他和藍爵士之間的友誼,終究會改變他的想法。她不知道杭特要如何拒絕藍爵士帶走他的妻子。如果杭特答應了他朋友的要求……蕾娜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2:49
第十六章
當她走到樓梯口時,突然聽見男人的談話聲。她拉起裙擺,快步往樓下走去,然後她看到杭特正在和藍爵士說話。
看到她的妹夫,一身光鮮亮麗的打扮,令她不禁怒火中燒。藍爵士一副自在迷人的模樣,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絕對不會允許他再動瑞雪一根寒毛--如果必要的話,她會親手殺了他。
雖然蕾娜沒有發出聲音,但杭特依然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他轉頭怒視著她。「別過來。」他說道。蕾娜服從了,她的心猛烈地跳著。杭特繼續回過頭和藍爵士說話。
「何爵士。」藍爵士說道。似乎對於杭特冷淡的表情感到十分驚訝。「老朋友,你到底打算讓我在這裡站多久?快請我進去吧,然後我們可以喝上一杯,好好地談一談。」
「現在不是喝酒談天的時候。」杭特說道。
「好吧,嗯……我來這裡的原因是很明顯的。」藍爵土停頓一下,然後故作關心地問道:「我妻子怎麼樣?」
「不好。」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瑞雪出了一點意外,而你不但沒有讓她在家好好休養,反而硬把她拖到這裡來……無疑地,只是為了滿足蕾娜。我瞭解蕾娜的反應,她就像其他女人一樣,沒有一點大腦。可是你……」藍爵士訝異地搖著頭。「你怎麼會這麼做呢,何爵士?這樣插手干預另一個男人的家務事,這一點也不像你。尤其這個男人是你全世界最要好的朋友。」
「不再是了。」杭特說道。
藍爵士的藍眼睛睜得斗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就像我的親兄弟一樣。我們怎麼可以讓一個女人,毀了我們的友誼呢?讓我把瑞雪帶回去吧,然後我們又可以像從前一樣。」
「醫生囑咐過不能動她。」
藍爵士笑出聲來。「如果我說可以動她,就可以動她。她是我妻子。」他繼續盯著杭特的臉。「你為什麼用這種表情看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杭特堅決地說道:「離開吧,德瑞。」
藍爵士的臉上露出一個皺容。「告訴我瑞雪的情形。」
「她懷孕了。」杭特靜靜地說道。「但也流產了。」
藍爵士的臉頓時一片慘白,然後他說道:「我要去看她。」
杭特搖搖頭,拒絕讓他進門。「現在有我們照顧她。」
「都是因為你在她生病時,還硬把她拖到這裡來,她才會流產的!」藍爵士喊道。
蕾娜咬著下唇,試圖阻止自己開口。但她忍不住叫喊出來。「瑞雪之所以流產,是因為你把她推下樓!她告訴我和史醫生所有的實情了。」
「胡說!」
「蕾娜,閉嘴!」杭特怒吼道。
「而你連醫生都不願意請。」蕾娜繼續說道,不理會杭特的話。
「她根本不需要醫生,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藍爵士的脾氣爆發了,他凶狠地瞪著她。「你一直都在和我作對。我要好好地教訓你,你這個賤人--」
蕾娜立刻向後退了一步,忘記後方就是階梯。她驚喘一聲向後跌坐在樓梯上,她驚恐地看著杭特緊抓住藍爵士。
「滾出去!」杭特說道,把他的朋友推出門外。
藍爵士抽開身,然後使盡全力衝向他。蕾娜以為杭特也會有同樣的反應,然後兩個男人會開始扭打。
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地,杭特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用他的膝蓋和手心,將藍爵士一拳打到地上。杭特坐在藍爵士身上,猛力地捶打著他。蕾娜從杭特臉上的表情看出,他準備打死這個男人。他的理智全失,整個人似乎被致命的本能所掌控。
「杭特。」她急切地說道。「杭特,夠了。」
僕人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地上這兩個男人。「我相信藍爵士現在想要離開了。」她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裙子,然後對身旁的一個僕人說道:「喬治,送藍爵士到他的馬車去。」
喬治走了過去,這時葛太太似乎也猜出蕾娜的心思,對圍觀的眾僕人說道:「看什麼看?還不快回去做事!」
藍爵士被送了出去,杭特則一動也不動。蕾娜來到她丈夫身邊,輕輕地摸著他的手臂。「爵爺。」她感激地說道。「謝謝你為我妹妹所做的一切,謝謝你。」
他瞥了她一眼。「在床上謝我吧!」他說道。
蕾娜驚訝地盯著他。「現在嗎?」她輕聲說道,感覺自己的臉紅了起來。杭特沒有回答,只是用熱切的眼神看著她。
她垂下目光往樓梯走去。杭特立刻緊緊地跟在她身後。他並沒有催促她,只是緊隨著她的步伐,她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輕微而急促,她自己的心跳也加速起來。她停在階梯上方,不確定要往哪一個房間走去。「哪……哪裡,」
「我不在乎。」他低聲說道。
她走向他的臥房。杭特輕輕地關上房門。他飢渴的目光瞥向她,然後脫下他的背心和襯衫。蕾娜將手伸到背後,開始解下扣子。杭特走過來捧起她的臉,彷彿擔心她會逃開一般。他吻著她,熱情而飢渴,他的唇深深地探索著。
她伸出手摟著他,撫摸著他灼熱的肌膚。他的手指埋在她發間,深情的吻令她呻吟出聲。
杭特顫抖地抽開身,將她推向床上。他的手捧著她的臀,讓她面向床墊地趴在床上,她感覺到他將她的裙子拉至腰間。
「你在做什麼?」她問道,開始掙扎著欲坐起身來。他又將她推回去,將手指探入她的雙腿之間。
「別緊張.」他喃喃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別動。」他撥開那叢深色的毛髮,一隻手指插入她滑濕的入口,灤深探入她溫暖濕熱的泉源。蕾娜顫抖了一下,緊抓著前方的被單。「你已經準備好了。」他沙啞地說道,開始解開長褲的鈕扣。
蕾娜這才發覺他準備從後面這樣佔有她,不禁閉上眼睛等待著。她的脈搏因畏懼和興奮而快速跳動著。她感覺到他的硬挺緊貼著她,搜尋著、摩挲著,然後一個猛力衝刺,他進入了她體內。他刺得更深,她的女性肌膚緊緊地包圍著他的堅挺。
他停留在她體內,將她的禮服扯開,一顆顆的鈕扣飛散到地上。她感覺到他溫熟的唇吻著她的背,一直來到她的頸背,舔舐著她的背脊這股激情令她顫動不已。
「現在。」她央求道,開始扭動臀部向後擺動。
他回應了她的請求,用畫圓圈的方式扭著臀,直到她呻吟出聲,緊抓著床的邊緣。
「我想要摸你。」她喘息道。「求求你,讓我--」
「不。」他舔著她的耳朵,將舌頭探入,在她耳邊喃喃細語。
這股幾近瘋狂的歡愉令蕾娜狂喜,感覺到他在她體內,包圍著她,卻無法觸碰到他或看他。「讓我轉身,杭特,求求你--」
他用他的腿將她的雙腿推得更開。他的手來到她身體前方,滑下她的小腹,來到她的私密之處。他找到那歡愉的中心,溫柔地愛撫著她。在他手指的逗弄和他臀部的衝刺下,蕾娜輕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她的身體無助地在他下方扭動,他加快了韻律和速度,將那股愉悅帶到更高點,直到她開始釋放。
她將臉埋在床上尖叫出聲,感覺到他的臉緊貼在她背上。現在他也迷失在自己的高潮之中,用手掌緊抓著她的臀,在呻吟中將滿足注入她體內。
事後,蕾娜幾乎累得動不了身子,她昏沉沉地感覺到杭特脫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他褪去自己的長褲爬上床,緊緊地摟著她的身體。她放鬆地小睡了一會兒。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當她醒來時,看到杭特用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她。
「全世界我只和你一個女人做愛。」他說道,愛撫著她的胸脯,逗弄著那粉紅色的乳尖。
她摸著他的頭髮和他的頸子,滿足地靠在他身邊。「太好了。」她輕聲說道。
「讓我和你在一起,蕾娜。我永遠不想離開你。」
蕾娜疑惑地摟著他的背。為什麼杭特會擔心要離開她呢?是因為他害怕會有什麼意外或災難,再度將他們分開嗎?這個念頭的確很可怕。不久前,她才經歷得知他死亡的消息……令她羞慚的是,她並沒有感到難過。但如果再發生什麼事,如果他們又被分開……天啊,她將會無法忍受。她不想要再失去他。
她睜大眼睛望著他。「那麼就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她說道.「我們不要再想到過去了。」
「是的,哦,是的。」他再度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埋入她體內。蕾娜望著他的臉,那張汗流滿面的臉龐,以及他緊繃的下巴。他緩緩地對她做愛,感覺像是永恆一般,歡愉像一陣陣永無止盡的波浪,傳遍她的身軀。
「你愛我嗎?」
「是的,是的……」
她不知道是誰問的問題,也不知道是誰回答的……但這個答案對他們兩人而言,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再聽到藍爵士的消息。他也沒有再到何宅來。然後,他派人送來一封信,詢問他妻子的狀況。蕾娜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回答,因為她覺得藍爵士沒有資格知道關於瑞雪的任何事。然而,這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她不情願地把那封信拿給瑞雪看。
瑞雪身穿一件白色的洋裝,坐在私人會客室中,她的膝上蓋著一條毯子。她看起來像個瓷娃娃一般脆弱,腿上放著一本書。
「你不喜歡這一本書嗎。親愛的?」蕾娜看著她問道。「我可以拿別的書過來給你挑選
「不,謝謝你。」瑞雪疲憊地微笑道。「我好像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看了一會兒書之後,我就開始覺得疲倦不堪。」
「你肚子餓嗎?」
瑞雪搖搖頭。「強尼剛才從院子裡拿了一個桃子給我吃。他說那是個魔術桃子。可以讓我趕快好起來。而且他堅持看著我吃下去。」
蕾娜微笑了一下。「他真是個好孩子。」她說道。
「有時候我覺得他好像是你親生的。」瑞雪說道。「他一天到晚從外面帶些小動物回來,簡直和你像極了。」
「還有上次史醫生來的時候,他翻著他的醫藥箱,問他一大堆的問題。說不定他長大以後想當個醫生呢。」
「如果家中有個醫生,那倒是很方便。」瑞雪說道,然後歎口氣靠在椅背上。
蕾娜蹲在她身旁,拉起她妹妹的手。「瑞雪……藍爵士寫了一封信來,詢問你的情況。我應該回信嗎?」
瑞雪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然後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們兩人都沉默了一下,蕾娜繼續握著瑞雪的手。最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對她妹妹說出她一直想說的話。「瑞雪……你不需要回到池身邊,永遠。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或者住在任何你想住的地方。」
「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任何讓一個女人完整的慰藉。」瑞雪呆滯地說道。「這是什麼樣的日子?我必須回到他身邊,並且希望他會有所改變。」
「你的生命中可以有其他有意義的事,瑞雪--」
「我不像你。」她妹妹靜靜地打岔道。「我沒有你的獨立。我沒有辦法像你在何伯爵死去之後那樣,建立一個沒有男人的新生活。如果我是你,當初我會馬上開始找一個新丈夫。我一直想要我自己的家庭。藍爵士的確有他的缺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學會接受他的脾氣--」
「他差一點殺了你,瑞雪。」蕾娜說道。「不,不要和我爭辯。在我認為,藍爵士如果沒有請醫生,就是有謀殺的意圖。他在每一方面都是這麼不可理喻。我會盡一切所能,阻止你回到他身邊的。」
「他的確不是個和善的人。」瑞雪承認道。「有許多地方我也無法為他辯護。然而,如果我知道我懷孕了,並且告訴他,他或許會比較體貼一些,而意外也就下會發生了。」
蕾娜氣憤得放開瑞雪的手站起身來,她怒氣沖沖地來回踱著步。「在這個所謂的意外事件之後,我相信藍爵士會斂一陣子。然後他又會露出本性……自以為是、自私,而且殘酷。他永遠不會改變的,瑞雪!」
瑞雪一向溫柔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她望著蕾娜。「你的丈夫就改變了。」她說道。「不是嗎?」
蕾娜被她妹妹挑釁的語氣嚇了一跳。「是的。」她承認道。「杭特的確變成一個比較好的男人。但我常常提醒自己,這樣的改變是不會長久的。」
瑞雪盯著她好一陣子。「我認為會。」她喃喃說道。「我認為何伯爵完全變了一個人。那天他到家裡去接我時,我幾乎認不得他。因為疼痛讓我無法清楚思考,然後他出現了……我以為他是個來英雄救美的陌生人。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何伯爵。我還以為他是個天使。」
「他也有他的脾氣。」蕾娜說道。然而,「陌生人」這幾個字卻在她腦中盤旋著。她望著妹妹垂下的頭。「瑞雪,我有種感覺,你好像在暗示著什麼--」她停頓下來,然後鼓足勇氣問道:「你是在說,你不相信我丈夫是真的何伯爵嗎?」
瑞雪抬起頭注視著她。「我選擇相信他是真的何伯爵,因為你是這麼相信的。」
「這不是選不選擇的問題。」蕾娜困惑地說道。「所有的證據都證實他的身份--」
「那些證據都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的。這種事可以讓人爭論一輩子。」瑞雪說道。「重點是,你接受他的理由,只有你自己知道。」她微笑一下。「親愛的,你是全世界最不自私的人。你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別人身上。你通常很衝動地作下決定,而沒有仔細考慮你的動機。而且我認為,你之所以經常插手管別人的事,是因為你藉此逃避自己的問題。」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的意思是……」瑞雪停了下來,用關愛的眼神望著蕾娜。「原諒我。我實在不該說這些話,擾亂你的情緒的。我只是想說,我之所以選擇相信,你丈夫奇跡地回到你身邊,是因為我想要你快樂。因此,你也必須讓我回到藍爵士身邊,並期待同樣的奇跡會發生在我身上。」
在馬其鎮這樣的地方,謠言就像扔在湖中的水波一樣。各種各樣的秘密、病痛,以及問題都會被發現、討論,然後很快又會被遺忘……整個社區偏布著這種訊息。湯上校夫婦的事,很快地傳到何宅。傳言說,正在懷第一胎的湯夫人,最近似乎生了重病,史醫生囑咐她,在剩餘的幾個月,都不能夠下床。
蕾娜聽到這個消息後,感到既擔心又同情。想到一個女人,必須在懷孕後期的四個月都躺在床上,實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撇開身體的不適不說,那樣的日子一定很無聊。她必須想辦法幫助湯夫人,即使帶幾本書去給她看,或許也是一種安慰。
然而,這其中卻有困難之處。蕾娜依然記得她丈夫和湯上校見面時,他們之間那種奇怪的反應。對於他們明明相識,卻裝成像陌生人一般,這件事讓她感到困擾不已。從那時起,蕾娜就和湯家始終保持距離,不願因此而和她丈夫造成不愉快。
但此刻,取悅她丈夫是一回事,但她實在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想到可憐的湯夫人需要躺在床上好幾個月,蕾娜實在不能坐視不管。她決定偷偷地去拜訪湯夫人,如果杭特發現了,她也只好想辦法面對後果。
有一天,杭特到倫敦去處理公事,蕾娜立刻到湯家去拜訪。她準備了一籃布丁和桃子,以及幾本小說讓湯夫人打發時間。
雖然馬車很豪華舒適,但這段不算近的路程,卻讓蕾娜感到很不舒服,她換了好幾次坐姿,並且感到迫切需要去上廁所。想到這點,她不禁羞怯地微笑一下。畢竟,到別人家去拜訪,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借用廁所,實在不是很禮貌的行為。不過這恐怕也是無法避免的。奇怪的是,最近她似乎經常有這種需求。
蕾娜思索著自己的身體狀況,突然間她的需求消失了。因為擔心瑞雪,她忙得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情況。她察覺到自己似乎胖了一些,而且經常有不舒適的現象……還有,她的生理期不是應該在兩個星朗前就來了嗎?她過去從來沒有遲過。
這個念頭令她十分訝異。是的,她已經晚了……晚了兩個星期。換作是其他女人,她會很肯定地說,她一定是懷孕了。但不是我,她想道,她歎了口氣,絕不是我。
蕾娜翻閱著她帶來的書,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念頭一旦生了根,是很難從腦中拔除的。在她剛嫁給杭特時,有多少次她渴望自己懷孕?那股罪惡感、缺陷、渴望……簡直令她無法忍受。終於,她接受了自己是個不孕女人的事實。
但如果……她不敢奢望。可是如果這有可能是事實,假設……蕾娜閉上眼睛,將手放在小腹上,輕輕地禱告著。她想要懷杭特的孩子,讓他的種籽在她體內生根,這簡直是個奇跡。蕾娜緊閉著眼睛,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這股渴望幾乎令她心痛。
當馬車來到湯家時,她勉強振作自己的精神。蕾娜先請屋內的僕人將那籃禮物和書籍送進去。她自己則站在門口等待,直到湯上校出來迎接她。
「何夫人!」湯上校說道,顯然對她的來訪感到有些困惑。「真是意外的榮幸!」
「很抱歉來打擾你。」蕾娜伸出手說道。「我只是來打個招呼的.順便送禮物來給湯夫人。」
「真是不敢當。」湯上校感激地說道。「請進來喝點東西吧!我會請僕人上去看看內人是否在休息。或許她可以見見你。」
「請不要麻煩打擾她,我不會久留的。」蕾娜走進屋中,脫下了她的手套和帽子。今天的天氣很暖和。她拿出手帕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湯上校請蕾娜到一間小客廳中去,蕾娜坐下來,對他微微一笑。她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沒有改變,他看起來像是個和藹,但有些嚴肅的人。但他注視她的目光彷彿帶著些許的不安,令蕾娜感到疑惑。
「何夫人,」他謹慎地說道。「希望這樣問不會冒犯你,但不知你妹妹的情況如何?」
「她很好,謝謝你的關心。這怎麼能說是冒犯呢?」
湯上校垂下目光。「因為你妹妹的情況有點特殊……」
「是的,這的確是個醜聞。」雷娜柔聲說道。「無疑地,全馬其鎮的人對這件事都有自己的意見。不過這完全是藍爵士的錯。」
湯上校將雙手握在一起。「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個做丈夫的,如此對待他的妻子。不過,這恐怕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道:「我只希望藍夫人從現在開始,能夠安穩地過日子。」
「我也是。」蕾娜回答道。他們又閒聊了幾分鐘,然後才談到湯夫人的問題。
「史醫生說,如果我們遵照他的指示,那麼我妻子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湯上校說道。「雖然我十分信賴史醫生的診斷和醫術,但我還是很擔心。我和內人的感情很深,尤其是我們一起在印度所共度的時光。」
蕾娜深深地被他對他妻子的愛意所感動。她鼓足勇氣,問了一個困擾她多時的問題。「湯上校,」她謹慎地說道。「你提到了印度,讓我想起一件我一直想問的事。」
「什麼事呢?」他立刻警覺了起來。
蕾娜緩緩開始說道:「幾個月之前,當你到何氏城堡中去用晚餐時,你和何伯爵見了面……我總覺得你們好像以前認識。」
「不,夫人。」
「哦。」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丈夫總是不願意討論在印度的事。我大概是希望能夠從你這裡,探聽一些他在那裡的經歷吧!」
「我在印度從來沒有見過何伯爵。」湯上校注視著她。一陣靜默之後,湯上校卻開了口。「然而……」他緩緩地說道。「你丈夫卻讓我想起一個我曾經熟識的人。」
這句話雖然說得稀鬆平常,但蕾娜卻感覺到一股神秘,令她頸背上的汗毛豎了起來。她不能再繼續討論這件事了。
「是嗎?」她喃喃說道。
湯上校仔細地審視著眼前這個女人。她有著如此一張溫柔、無邪的臉,還有在林布蘭畫中女子的美麗。她是一個仁慈、善良的女子,總是對比自己不幸的人,不吝地付出關懷。不該有人利用她,甚至背叛她的……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侵略者總是找最脆弱的目標下手。
無疑地,他對何杭特爵士有所虧欠。那個男人曾經救過他一命,而湯上校不願意用背叛來報答他。然而,這個善良、純真的女人需要知道事實真相。而他是唯一能夠對她坦承的人。如果她今天沒有來找他,湯上校知道自己會再拖延下去。但她就在這裡,這似乎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們兩人有機會獨處,私下談論這件事。
「事實上,我所說的這個男人是個傭兵。」湯上校說道。「我第一次認識他時,他受雇於東印度公司。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似乎沒有特別的野心。雖然他是英國人,但他是被一對教士夫婦在印度撫養長大的。」
這時僕人端了飲料進來,打斷了湯上校的話。「你要吃點三明治或餅乾嗎?」他問道。
蕾娜婉拒了食物,只接受了一桿檸檬汁。她喝下那酸甜的飲料,心想不知湯上校為何要告訴她,關於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我知道這個人有他的利用價值,他成為我的手下。在印度,許多當地的野蠻人不願意臣服於英國的統治。因此,你可以想像,在那裡有許多醜陋的暴行。謀殺、攻擊、搶劫,而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社會秩序。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在我們自己的官員之中,也有許多腐敗的行為。因此我必須僱用一批人,替我處理這些事.而我所說的這個人,在各方面都十分理想。」
「因為他的聰明和他對當地人的瞭解。」蕾娜說道。
「沒錯。但他還有一種特質……他可以在任何情況下,讓自己變成完全不同的人。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有偽裝天分的人。只要在他的意願下,他可以變成任何人。他可以改變裝束、口音,甚至神態。我看著他混在印度人當中,彷彿自己是他們的一員。然後,他可以在英國大使的宴會上,當個彬彬有禮的英國人,沒有人會懷疑他。最重要的是,他不怕死亡,這一點讓他在任務中總是百戰百勝。我利用他當間諜、偵探,有時候……」湯上校停頓一下.顯得有些不自在。「我甚至把他當作武器。」
「他為你殺過人嗎?」蕾娜問道。
上校點點頭。「而且他做得天衣無縫。」從蕾娜蒼白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原諒我,夫人,我不該說這麼多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人的性格罷了。」
「性格。」蕾娜輕笑一聲說道。「聽起來這個人好像沒有自己的性格。」
「也可以這麼說。」
「後來他怎麼了?」蕾娜不帶勁地問道,只想趕快結束這無聊的話題。「他還在印度為其他軍官服務嗎?」
上校搖搖頭。「有一天他突然失蹤了。我以為他被殺了,或者到某個地方重新生活。反正後來我就沒有再看過他了。直到……」
「怎麼?」她問道。
湯上校靜默了好一陣子。「直到我返回英國。」他終於說道。「參加了在何宅的晚宴,看到他站在你身邊。」他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汗珠,同情地望著她。「夫人,事實是……他取代了你丈夫的位置。」
蕾娜感覺到一陣顫抖,四周彷彿開始天旋地轉。她只聽到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著。「……早該告訴你的……責任……不確定該怎麼…:請相信……盡全力幫助你……」
她搖搖頭,感覺彷彿像是有人敲了她一棒。她喘息著,呼吸突然變得困難起來。「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她勉強說道。她感覺到他的關心,聽到他問她是否需要幫助,留下來,喝點東西--
「不,我不能留下來。」她說道。「我妹妹需要我。謝謝你.關於我丈夫的事,你弄錯了。他不是你所說的那個人。再見。」她顫抖地離開了。她感覺很冷,在車伕的協助下上了馬車。車伕似乎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問她一切是否安好。「帶我回家。」蕾娜呆滯地盯著前方說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2:58
第十七章
蕾娜僵硬地坐在馬車中,思緒和聲音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盤旋。
事實是……
讓我留下來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要離開你。
你愛我嗎?
是的,是的……
這太殘酷了。她好不容易終於信任了一個男人,給了他她的心和靈魂……而這一切都只是個幻影。
一個偽裝者,上校是這麼形容他的。一個沒有良知,不知懊悔的人。一個冷血的謀殺犯,他進入她的生命中,操縱她、引誘她,並使她懷了孕。他偷走了杭特的名字、金錢、財產、甚至他的妻子。他一定對所有受騙的人感到十分輕蔑吧。
換成是其他的女人,一定認得出自己的丈夫。蕾娜無奈地想到。但她卻接納了他的謊言,因為在她心中,這正是她想要相信的。
她想起何珍妮的指控:你等不及想要爬上一個陌生人的床——蕾娜覺得羞慚得沒有臉見人。這就是事實,從一開始她就想要他。她打從心底渴望這個男人,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羞辱和憤怒的感覺在她心中升起。這份痛苦簡直令人無法忍受。她顫抖著,感覺像個嚇壞了的孩子,心想自己為什麼沒有哭泣。所有對她有意義的東西,都已經被奪走了。她覺得內心好沉重,卻沒有辦法讓這種感覺消失。
她必須想個計劃,她不能回家。她需要幫助,但唯一她想投靠的人,卻已經背叛了她。
「杭特。」她悲痛地輕聲說道,但真的杭特已死了,而這個她以為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想歇斯底里地大笑出來,但她勉強忍住了。因為她擔心如果自己笑出聲,恐怕會沒有辦法停下來,最後會被送到瘋人院。其實那又怎麼樣呢?一個可以隨便
尖叫,狂笑.用自己的頭去撞牆壁的地方。正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馬車終於將她載回何氏城堡。「夫人。」車伕恭敬地攙扶她下車。蕾娜從僕人們臉上的表情看出,自己的神態一定有些不對勁。
「夫人。」葛太太說道。「你需要些什麼嗎,您看起來有點——」
「我只是有點疲倦罷了。」蕾娜說道。「我想要回房休息,不要打擾我。」
她從樓梯上走去。當她來到二樓大廳的鏡子前,才看到自己的影像.她的臉色通紅,看起來彷彿像是被太陽曬紅了一般,但事實是,她的臉是因為內心的羞愧和憤怒而紅。
蕾娜本來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但卻走到瑞雪的房門口。她輕輕敲了門,然後將門打開,看到她妹妹正坐在窗邊。
「蕾娜。」瑞雪帶著微笑說道。告訴我你和湯夫婦見面的情形如何。」然後她皺起了眉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蕾娜搖搖頭,無法開口訴說她內心痛苦的感受。她吞嚥了幾口,然後才勉強開口。「瑞雪。」她說道。「我把你帶來這裡,本來是想照顧你的,可是……現在恐怕……得換你照顧我了。」
瑞雪對她伸出手,蕾娜立刻走到她身邊。
她坐在地上,將頭倚在瑞雪的膝上。「我真是個傻子。」她喘息道。她開始斷斷續續地訴說著整個故事。蕾娜道出所有羞辱的細節,瑞雪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最後她終於哭了出來.讓妹妹溫柔地安慰著她。
「沒事了。」瑞雪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沒事了。」
「不。」蕾娜抽泣道。「怎麼會沒事呢?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你明白嗎?」
瑞雪的手顫抖了起來。「哦,親愛的。」她輕聲說道,蕾娜則繼續她的告白。
「湯上校可能弄錯了。」瑞雪說道。「有誰能更百分之百地確定,何伯爵到底是誰?」
蕾娜歎口氣搖了搖頭。「真正的杭特已經死了。」她說道。「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這個男人不是我的丈夫。其實,我認為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不想面對現實。我讓這一切發生,是因為我想要他。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瑞雪?」
「不是你的錯。」她妹妹堅決地說道。「你太寂寞了。你以前從來沒有戀愛過!」
「我的所作所為是不可原諒的。哦,天啊,我覺得好羞愧!因為事實是,我依然愛著他,我還是不想讓他走。」
「那麼就不要放棄啊!」
她沒有想到瑞雪竟然會這麼說。她訝異地盯著妹妹,然後才顫聲說道:「怎麼可以呢,我一想到所有他曾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個謊言……我對他毫無意義,只不過是利用的工具。」
「可是他看起來似乎是真心地在乎你。」
「那只是他的偽裝罷了。」突然間蕾娜感到憤怒不已。「哦,想到我這麼輕易地就被他征服……一個飢不擇食的寡婦……」她將臉埋在瑞雪的膝上,又開始啜泣起來。「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知。杭特的死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兩年的婚姻生活。我們還是形同陌路。但這個男人的出現就像一場夢,他就這樣走進我的生命中……而且我愛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一旦他離開,我的心也會被他帶走。他已經毀了我的一切。」
她就這樣一直說著、哭著。直到精疲力竭。她的頭倚靠在她妹妹的膝上,甚至打起瞌睡來。當她醒來時,她依然坐在地上,她的頸子和背部都酸痛不已。有好一刻,她以為這只是個噩夢,直到她抬起頭,看到瑞雪的臉。
「你要怎麼辦呢?」瑞雪柔聲問道。
蕾娜揉揉她酸痛的眼睛。「我必須去見阿瑟和珍妮。」她說道。「爵位必須還給他們。他們才是合法的繼承人。這是我欠他們的。至於杭特——」她停頓下來。「他明天就會從倫敦回來.」她說道。「我會勸他趕快離開,以免被起訴接受法律制裁。我知道他一定會被吊死的,不只是因為他對我所做的事,還有冒用我丈夫的名字.合約、投資、貸款……哦,天啊,沒有一項是合法的。」
「那孩子呢?」瑞雪問道。
「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蕾娜立刻說道。「尤其是他。現在這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孩子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你會把孩子留下來嗎?」
「哦,是的。」蕾娜將手放在小腹上,忍住了欲流下的淚水。「這樣想要留下他的孩子錯了嗎?」
瑞雪摸著她的頭髮。「不,親愛的。」
在輾轉難眠的一夜之後,蕾娜第二天早上疲憊地醒來。她本來想要換上喪服,但後來還是決定穿上一件藍色的絲質洋裝。整棟房子顯得陰沉不己,她知道她必須向僕人及馬其鎮的朋友解釋這一切……還有強尼。她要如何讓一個孩子明白這個事實,連她自己都不瞭解。想到眼前有這麼多事得處理,就讓她感到虛弱不堪。
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等到杭特離開她的生命中,頭銜還給阿瑟和珍妮之後,她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也許她可以在意大利或法國重新生活,或許她可以說服瑞雪和她一起去。一想到必須重新開始,就令她疲倦得想哭。
她算算「杭特」——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回到她身邊的日子。三個月,那是她這一生中最有意義的一段時光。她經歷了真正的快樂,她在他的溫柔、熱情中成長。倘若不是此痛苦.她甚至還會認為,這樣的代價是值得的。
蕾娜在心中思索著,等到杭特回來,她要如何帶著尊嚴,平靜而鄙視地教訓指控他。但她腦中想的卻全都是一連串的問題。她走到花園中,獨自坐在長椅上,抱著膝蓋,盯著前方的噴泉。
就像一場噩夢般,她注意到兩個人影從她面前走了過來,那是阿瑟和珍妮。這麼快,她在心中陰鬱地想著。不過,他們當然會抓住這個重新奪回頭銜的機會。
珍妮搶先開了口。「你到現在才恢復理智。」她尖酸地說道。「你的逃避終於結束了,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取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了。」
「是的 。」蕾娜平靜地說道。「逃避結束了。」
阿瑟彎下身子拉起她的手,露出關心的表情。「我親愛的侄女,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被欺騙、背叛、羞辱——」
「我很清楚我自己遭遇了什麼。」蕾娜插嘴說道。「沒有必要再重述一遍。」
阿瑟似乎對她的反駁感到很驚訝,於是他清清喉嚨。「你一點也不像原來的你,蕾娜。不過,我瞭解你的沮喪和困惑,所以我不和你計較你的無禮。」
珍妮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用冷冷的微笑望著蕾娜。「我倒不覺得她有什麼困惑的。」她說道。「比較像是一個糖果被人拿走而不高興的孩子。」
阿瑟走到他妻子身邊,在她耳邊呢喃了幾句。雖然蕾娜聽不清楚,但她猜想阿瑟是在叫珍妮閉嘴。然後他回頭對蕾娜笑了笑。「我認為你把時間拿捏得很好,蕾娜。乘他不在家時,才來通知我們。我已經叫人在倫敦逮捕他了。雖然我希望能夠直接讓他坐牢,但依照目前的情況,他們決定讓他繼續待在何家位於倫敦的住所,由警衛監視他.直到開庭審判的那一天。當然,最後的判決是由貴族法庭決定的。不過我相信大家很快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個貴族!」
蕾娜想像著那個她當作是丈夫的男人,被囚禁起來的景象。失去自由一定會讓他發瘋的。更糟的是,他必須在所有的貴族面前接受審判……她忍不住想哭出來。他是如此地驕傲。
她不想要看他這樣被折磨。「他一定要接受貴族的審判嗎?」她問道。
「首先是一個小的聽證會。除非大法官決定案子不成立——但這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接受貴族法庭的審判是絕對免不了的。」阿瑟露出一個惡毒的笑容。「哦,我們假冒的何伯爵很快就會被吊死了。我會安排不讓他的脖子馬上斷掉。這樣一來,就可以看著他臉色發青,慢慢地被繩子勒死。我會站在那裡,盡情享受那個畫畫!」蕾娜發出一聲驚喘,令他停頓下來。然後他又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親愛的,我們該走了。你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不過你終究會明白,這樣做是最好的。」
蕾娜咬著下唇沒有回答,但她在心中痛苦地吶喊著,當然這樣做是對的。畢竟,揭發事實才是最合理、最公平的事。她支持阿瑟和珍妮奪回頭銜,是因為良心告訴她該這麼做,然而,她卻感到悲慘不已。他們一定會揮霍何家的財產。而何宅中的每一個人,又將不會有好
日子過了,強尼的未來也會被剝奪。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面頰,珍妮帶著惡毒的微笑看著她。「高興一點吧,親愛的。」她輕聲說道。「畢竟,你經歷了一場刺激的冒險,不是嗎?你的臨時丈夫的確是個英俊的男人。無疑地,他的床上功夫一定也很厲害,至少這一點你就該感激不盡了。」
阿瑟抓住他妻子的手臂,將她拉到一旁。這一次蕾娜聽到了他說的話。「閉嘴,你這個伶牙俐齒的賤人。你若激怒了她。我們連頭銜都要丟掉了。我們還需要她的證詞,你忘了嗎?」然後他轉頭對蕾娜微笑說道:」別擔心,蕾娜。一切很快都會結束,你又可以過平靜的日子了。當然,目前你會碰到很多困難,而我會一一地替你解決的。」
「哦,謝謝你。」蕾娜柔聲說道。
他盯著她,顯然是在思索她的話中是否帶著諷刺。「不過,我希望你能表現得理智一點,蕾娜。記住,我們是一家人,有著共同的目標。此外,我也希望當藍爵士今天下午來的時候,你會對他尊敬一點,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
「不!」蕾娜站起身,臉色一片蒼白。「你為什麼邀請藍爵士過來?」
「鎮靜一點。」阿瑟柔聲說道,他的目光犀利。「藍爵士掌握著對我們有利的訊息,而我想要和他討論。他也希望能將他的妻子帶回去,這一點我不能怪他。畢竟,是你把他的妻子從他家裡偷走的!」
「我不准藍爵士踏進這個家一步。」蕾娜堅決地說道。「我不准,你明白嗎?」
「你不准?」阿瑟不可思議地說道,珍妮則惡毒地笑了起來。「記住,侄女,你不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你沒有權利評斷我所做下的任何決定,更沒有資格批准任何事。」
「剛好相反。」蕾娜瞇起眼睛說道。「如果在這件事上你違抗了我,那麼你也不會有我的證詞。我會收回對你的幫助,並且作證他是我的丈夫……除非你答應我,不讓藍爵士接近我妹妹。」
「多久呢,」阿瑟盯著她問道。
「永遠。」
他不可置信地笑出聲來。「永遠不讓一個男人接近他自己的妻子……我想你的要求太過分了,親愛的。」
「他是一個粗暴、有虐待傾向的丈夫。瑞雪上次差點被他打死了。你可以問史醫生。」
「你一定是太誇大其詞了。」阿瑟說道。
「我一向覺得藍爵士是個好人。」珍妮說道。「此外,如果他打了瑞雪,那一定是她活該。」
蕾娜緩緩地搖著頭.然後瞪著珍妮。「沒想到同樣身為女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她盯著她,然後想到珍妮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和她一般計較。她將目光轉回阿瑟身上。「你答應我,爵爺,換取我的證詞。」
「你的要求不但不理性,而且是不合法的。」阿瑟抗議道。
「我相信這一點應該不會太困擾你。」蕾娜冷泠地說道。「否則我是不可能支持你的。而且我希望,等到審判之後,你依然會遵守這項承諾。但願你不是個食言而肥的人。」
「你這個固執、瘋狂、無禮的——」阿瑟說道,他的臉因憤怒而脹紅。但珍妮提醒地打斷了他。
「記得嗎,親愛的……我們需要她的證詞。」
阿瑟閉起了嘴,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好吧。」他怒視著蕾娜說道。「希望這小小的勝利能夠讓你快樂。不過我發誓,不會有下一次了。」他和珍妮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蕾娜過了好久才息怒。她又坐在椅子上,將臉埋在雙手中,淚水奪眶而出.她顫抖地歎口氣。「哦,杭特。」她難過地說道。「為什麼你不是真的呢?」
雖然杭待拒絕任何法律上的協助,但楊先生依然不顧他的指示,請示了家族顧問艾先生,僱請了一位訴訟律師韋先生。
同樣地,阿瑟和珍妮也請了一位辯護律師。大法官指示馬其鎮的居民,要求所有能夠提供證詞的人出庭。法庭的工作人員忙了兩天,到處搜集證詞和資料。阿瑟拒絕了蕾娜所有的訪客,這一點倒是令她十分感激。
不過,蕾娜接見了從倫敦趕來的楊先生,她知道他見過杭特。儘管她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消息。
楊先生似乎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他棕色的眼睛帶著血絲。蕾娜請他來到私人會客室。然後關上門。她知道珍妮有竊聽的習慣。在這裡,至少他們能夠有些許的隱私。
「他怎麼樣?」蕾娜焦急地問道。
楊先生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他的健康情況很好。」他嚴肅地說道。「但他的情緒,這我就不敢說了。他很少開口說話,而且他既不憤怒,也不害怕。事實上,他對這整件事表現得很冷漠。」
「他需要些什麼嗎,」蕾娜問道。她有股衝動想要去找杭特,想要給他一些安慰和支持。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夫人,我想帶一些乾淨的衣服和個人用品去給他。」
蕾娜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何夫人。」楊先生猶豫地說道。「我向您保證,當初我和史醫生是完全確定他的身份,才把他帶回來的。」
「我們都想要相信他。」蕾娜喃喃說道。「他知道這一點,而他利用了我們。」
「夫人,您知道我十分尊重您的判斷……可是我認為在這件事上。您恐怕是受了您叔叔的影響。現在改變心意還來得及。」他的聲音中帶著急切。「如果您不放棄指控,您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蕾娜哀傷地微笑看著他。「是他派你來說這些的嗎?」
楊先生搖搖頭。「何伯爵拒絕為自己辯護。他不願意承認或否認他的身份,只說這整件事的決定權在您。」
「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說實話。我只能說出我的看法,不管我喜不喜歡後果。」
楊先生顯然十分不贊同。「我明白,何夫人。不過,我和史醫生還是站在何伯爵這一邊。希望這一點不會冒犯您。」
「一點也不。」蕾娜說道,「如果你們能夠盡力幫助他,那會讓我很高興的,因為我自己沒有辦法幫助他。」
「是的,夫人。」他對她遺憾地笑了笑。「請原諒我的無禮,不過我必須告辭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她站起身來對他伸出手。「請盡量幫助他。」她輕聲說道。
「我會的。」楊先生皺起眉頭說道。「你們兩個好像總是被命運捉弄。我認為您理當得到快樂,但命運似乎總是在其中製造障礙。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到今天的局面。」
「我也是。」蕾娜說道.
「我不認為自己是個浪漫主義者。」他笨拙地說道。「但是夫人,我衷心地希望您和他——」
「不。」她柔聲說道,帶他走到門口。「不要希望。」
育嬰室的牆壁上掛滿了玩偶和玩具.以及許多孩子們在玩耍的圖片。蕾娜坐在強尼的床邊.看著他瘦小的身軀。
過去幾天的事對強尼的影響,似乎比蕾娜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看不到杭特似乎令他十分沮喪,他所有的笑容和淘氣的精力似乎都消失了。蕾娜並沒有特別對他解釋事情的經過,因為她知道,這對一個幼小的心靈,將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她只是告訴強尼,說何伯爵做錯了一件事,因此必須接受制裁。
「媽媽。」強尼用大大的藍眼睛盯著她問道。「何伯爵是個壞人嗎?」
蕾娜摸摸他的頭髮。「不,親愛的。」她喃喃說道。「我不認為他是個壞人。可是他必須為過去所犯下的錯誤接受懲罰。」
「阿瑟爵士說,他會像我爸爸一樣被吊死。」
「是嗎?」蕾娜柔聲問道,暗自在心中咒罵阿瑟的殘酷。「在大法官下判決之前,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強尼轉過身,用一隻手撐住頭部。「媽媽,有一天我也會去坐牢嗎?」
「永遠不會。」蕾娜堅決地說道,在他的頭上輕輕一吻。「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的。」
「可是如果我長大變成壞人——」
「你會成為一個好人的。」蕾娜說道,望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溫柔與愛意。「你不該擔心這種事。我們會永遠守在一起,強尼,一切都不會有事的。」
那孩子依靠在枕頭上,臉上的表情依然嚴肅。「我想要何伯爵回來。」他說道。
蕾娜閉上眼睛,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我知道。」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替那孩子蓋上被單。
蕾娜在開庭前一晚來到倫敦,她決定在何家的房子過夜,也就是杭特被監禁的地方。想到要和杭特在同一個屋簷下過夜,就令她不禁顫抖起來。她想要親口問他一大堆的問題,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面對他,而不會在他面前崩潰——以及那份令她無法忍受的羞辱。
還好,亞瑟和珍妮決定住他們在倫敦的依據。蕾娜請僕人將她的行李拿到主臥室去,但僕人卻通知說,那間臥室已經有人住了。
「是誰呢?」蕾娜疑惑地問道。
「是侯爵夫人。」
杭特的母親在這裡?蕾娜驚訝地張大嘴,緊盯著僕人的臉。「是什麼時候……怎麼……?」
「我是今天下午才到的。」老夫人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當我終於收到你的信時,我立刻趕回倫敦來。我本來計劃明天到何氏城堡去,親自處理一些事情的。沒有想到,我卻發現自己的兒子被監禁在這裡。顯然我來得正是時候。」
蕾娜抬起頭,看著她的婆婆。何絲妃夫人和以前一樣纖瘦迷人,銀色的鬈發垂在耳旁。她是一個聰明、實際的女人。雖然不易親近,但十分討人喜歡。
「媽媽!」蕾娜喊道,立刻衝過去擁抱她。
絲妃只是慈愛地對她微微一笑。「哦,蕾娜…看來你當初應該和我一起去歐洲旅行的。我聽說你過得並不好,是不是?」
「是的。」蕾娜回她一笑說道,眼中盈滿了淚水。
「好了,好了。」絲妃溫柔地說道。「我們會把這件事情解決的。喝一瓶好酒,坐下來好好談談……這是我們需要的。」
絲妃囑咐了僕人之後。就挽起蕾娜的手,一起走到小客廳中。這個房間是絲妃親自設計的,十分柔和而女性化。牆壁上滿是紫羅蘭的圖案,還有金色的小桌子,以及彩繪玻璃的窗戶。絲妃的身上飄著紫羅蘭的香水味,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蕾娜心想,不知杭特被關在哪一個房間。他在想些什麼,他知道她在這裡嗎,「你見過他了嗎,」她緊張地問絲妃。
老夫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是的,我見過他了,我們談了很久。」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杭特,對不對?」
「當然。如果他不像,我才會驚訝呢!」
蕾娜訝異地望著她的婆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們互相注視了好一會兒,蕾娜從來沒有看過絲妃如此不安的表情。
「我明白了。」老夫人喃喃地說道。「這麼說,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蕾娜突然緊張起來。「天啊,我的身邊圍繞著這麼秘密!」她說道。「求求你,樓下的那個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這麼說吧。」老夫人回答道。「他和我兒子杭特是半個兄弟。」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3:22
第十八章
僕人端著一瓶紅酒和兩個水晶酒桿走了進來。蕾娜咬著下唇,靜靜地看著僕人緩緩地為們倒酒。
等到僕人離開之後,蕾娜才顫聲問道:「請告訴我。」她細聲說道。
「我的丈夫亨利,一向偏好美麗的女人。」絲妃說道。「我之所以忍受他在外面的行為,是因為他總是偷偷摸摸,而且最後他總是會回到我身邊。沒有一個男人是完美的,蕾娜,每一個男人都有自己的嗜好和習慣,而女人必須要忍受。儘管亨利不忠貞,我依然愛他,而且他的偷情並沒有對我造成太大的問題。直到有一次,他的情婦意外地懷了孩子。」
「她是誰?」蕾娜問道,緊張地喝了一口她的酒。
「一個大使的妻子,倫敦的每一個男人都在追求她。我相信亨利對她一定也無法抗拒,他們的戀情維持了將近一年。當她懷孕之後,她告訴亨利,她不會留下那個孩子,因此亨利可以隨意處置這個嬰孩。」
「但他也不想要嗎?」
「哦,亨利非常想要那個孩子。他希望能夠讓孩子和我們一起住,到少住在一個讓他能夠經常去看他的地方。然而,我卻不能接受。你也知道,何家的子嗣並不多。我們之前的三個孩子都不幸死去了,最後我們終於有了杭特。我擔心我丈夫對那個雜種的關心,會超過他對杭特的愛,我只是在保護杭特的權益罷了。因此,我堅持讓一對傳教士夫婦,把那個野種帶走,讓我們永遠再也見不到他。」
「印度。」蕾娜說道。所有的謎團現在似乎都漸漸明朗了。
「是的。我知道那對一個孩子而言,將會是十分困苦的生活。沒有社會地位,沒有財富,也無法和他的父親有所聯繫。我丈夫十分不願把那孩子送走,但我很堅持。」絲妃撫平了她的裙子一下。「三十年來,我一直努力嘗試遺忘我所做的事,但他依然存在我的腦中,就像鬼魅一樣。」蕾娜放下她的酒,盯著她的婆婆。「他叫什麼名字?」絲妃聳聳肩。
「我不允許他父親替他取名字。我不知道他的養父母叫他什麼。」
「你的兒子知道他有個弟弟嗎?」
「不,沒有必要告訴他。我不希望亨利的私生子和我們的生活有交集。」絲妃的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這真是諷刺,不是嗎?」
蕾娜笑不出來。她覺得自己是一連串事件下的犧牲品,而那些事件甚至發生在她出生之前。亨利的風流,大使的妻子殘酷地拋下孩子,絲妃對丈夫野種的恨意,杭特的自私和不負責任,以及那個闖入她生命中,用謊言引誘她的陌生人。
這些事都不是蕾娜能夠控制的,然而,她卻成了最後那個被懲罰的人。她必須終生承受後果,一個她自己的私生子。如果她留下這個孩子,她將會一輩子被上流社會驅逐。雖然蕾娜想要告訴絲妃她懷孕的事,但她終究還是保持了沉默,唯一能夠保護這個孩子的方法,就是保守這個秘密。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她低聲問道。
絲妃望了她一眼。「這完全看你的決定。」
蕾娜抗議地搖搖頭。「我現在無法理智地思考。」
「我建議你到樓下去,見見你的愛人,直接和他談一談。然後,我相信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你的愛人,這樣稱呼他似乎不太妥當。雖然現在一切東窗事發之後,他們的關係顯得十分曖昧,然而,她還是覺得他像是她的丈夫。「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面對他。」蕾娜喃喃說道。「哦,別這樣說。」絲妃柔聲說道。「如果我在三十年後能夠鼓足勇氣面對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蕾娜換上一件簡單的絲質洋裝,然後將頭髮梳成一個髮髻,站在鏡子前方。她看起來既蒼白又害怕。但她害怕的不是杭特,而是她自己。
她挺直肩膀,在心中告訴自己,下管發生什麼事,她絕不會生氣,或是流淚。她會盡一切可能,留住自己的尊嚴。
她走到他的房門口,看到外面站著兩個警衛,她禮貌地告訴他們,她想見裡面的囚犯。他們十分客氣地答應了,並且告訴她,如果她需要任何協助,儘管吩咐他們。蕾娜走進門中,一顆心跳得很快,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他就在那裡。
他站在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中央。這個房間雖小,但十分豪華,牆壁上掛著深綠色和金色的掛毯,一對玻璃門將客廳和臥室分隔。在這個高雅的環境中,他顯得十分自在,儼然是個十足的英國紳士,絕對不會有人看出他真正的出身。他的確是個優秀的偽裝者。
「你好嗎?」他望著她的臉問道。
這個問題令她微微憤怒起來。在他的所作所為之後,他竟敢問她好不好?但蕾娜依然忍不住想回應。她想要走向他,讓他擁抱著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太好。」她坦承道。
他們之間的那份和諧與親密似乎依然存在。和他靠得這麼近,突然又令她心花怒放起來。更糟的是,她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和任何人有同樣的感覺。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沙啞地問道。
「我和湯上校談過了。」
他點點頭,沒有露出憤怒或驚訝的表情。蕾娜這才發現,原來他從來沒有期待事情會長久。他早就知道,偽裝成何伯爵只是暫時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要冒險失去自己的性命,只為了假扮幾個月的何伯爵?
「求求你。」她說道。「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起初他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望著她。然後他轉過身,垂下了目光。
「那對撫養我長大的夫婦!」他並沒有稱呼他們為父母。他們的確將他養大,但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他。「他們從來沒有隱瞞過我的真實身份。我從小就不停地猜測,為什麼我的父親不要我,而那個長得和我神似的哥哥,卻不知道我的存在。當我發覺何伯爵來到印度,並在加爾各答定居,我便想要更加瞭解他。好一陣子,我只是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然後有一天晚上,我乘他不在時,溜進了他的房子。」
「你偷翻了他的東西。」蕾娜說道,她頓時覺得雙膝發軟。
他依然站在房間的另一頭。「是的。」
「然後你找到了我的畫像。」
「是的,還有你寫給他的信。」
「我的信?」蕾娜試圖回憶她到底在信中寫了些什麼。大部分是她每天做的瑣事、村中發生的事,還有家人和朋友的消息。沒有示愛或思念,以及她任何內心的想法。「我不知道杭特為什麼把信留下來,那些信十分普通。」
「那些信美極了。」他柔聲說道。「我是在一個抽屜裡發現的!他把它們和他的札記放在一起。」
「杭特從來不寫札記的。」她冷淡地說道。
「不,他寫。」他靜靜地回答道。「從上面的日期和號碼,我知道這裡一定還有更多。當我來到這裡沒多久之後,我就找到了它們。在我取得所需的資訊之後,我就把它們燒燬了。
蕾娜驚訝地搖搖頭。「杭特在札記裡寫了些什麼?」
「他自己認為那些是大秘密,但其實只不過是愚蠢的政治鬥爭、社會上的醜聞。大部分都是廢話。」
「他有提到我嗎?」她猶豫地問道。「他寫了些。」從他臉上的表情,她猜出杭特並沒有寫她的好話。
「顯然你們的婚姻並不幸福。」
「他覺得我很無趣。」蕾娜說道。
聽到她的語氣,他立刻專注地望著她。「杭特想要的是康夫人。他娶你的原因,是因為你夠年輕,可以替他傳宗接代。」 ,
結果她竟然不能生育。「可憐的杭特。」她輕聲說道。
「可憐的混蛋。」他同意道。「他太愚昧,錯過了原本可以擁有的幸福。我看了你的信,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女人,他將手上的幸福就這樣拋開了。他輕易地捨棄了我想要的人生——一個我相信我有權擁有的生活。」他半閉上眼睛。「我拿走了那個畫像。每一分鐘,我都幻想著你……你是否在沐浴……梳你的頭髮……拜訪你村中的朋友。。獨自坐著看書,歡笑,哭泣。我對你產生了迷戀。」
「你曾見過我丈夫嗎?」蕾娜問道。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沒有。」
「你騙人。」她柔聲說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他望著蕾娜。他是此美麗和嬌柔,她有脆弱吞噬著他。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再對她隱瞞
任何事了。彷彿他的靈魂已經敞開,所有的秘密都一湧而出。
「那是在三月,節慶的季節,到處都放著煙火,整個城市都沉溺在慶典之中。每個人都知道,何伯爵家有最盛大的宴會。」他繼續說道,彷彿忘了蕾娜的存在。
他在何伯爵的豪宅門口徘徊。人們在路上歡笑慶祝著,許多人進進出出他那如宮殿般豪華的家。他擠在人群中溜了進去,屋內奢華的擺設令人屏息。他走過一間間的房間,許多嬌媚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當他拒絕時,她們似乎也不以為意,繼續往前找尋新的獵物。
他往前走著,來到一間像是書房的地方。他站在半開的門口,聽到裡面傳出微微的聲音。那是輕笑、喘息、低聲呻吟。顯然是一對男女在做愛的聲音。他皺起眉頭,躲在門後的陰影中,很快地,一切又恢復平靜,一個黑髮女子走出門外。她很美,臉色紅潤,唇上掛著一抹微笑。她整理好身上的裝束,然後就走了出去,沒有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陌生人。他悄悄地走進房間,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他,正在穿上褲子。從他的側面,那高挺的鼻子、修長的下巴,以及深色的頭髮,他知道那就是何伯爵。
何伯爵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褐色的飲料。然後他彷彿察覺到房中有其他的人,他轉過身面對著那個闖入者。「該死!」他驚訝地喊道。「你是誰,竟敢這樣闖入我的家?」
「很抱歉。」他回答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面對著何伯爵,才發現他長得和自己如此酷似。
何伯爵似乎也發覺了。「天啊!」他喃喃說道,放下手上的飲料走向他。兩雙深邃的眼眸,驚歎地注視著彼此。
他們並不是雙胞胎。何伯爵的髮色比較深,而且身材比較粗壯。但任何人看到他們兩個,都會知道這兩個人有親戚關係。
「你到底是誰?」何伯爵問道。
「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靜靜地回答道,看著何伯爵臉上訝異的表情。
「我的天啊!」何伯爵喃喃說道,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他很快喝下它,脹紅著臉盯著他。「我父親的私生子。」他嘶啞地說道。「他曾經向我提起過你一次,不過他沒有說你的下落。」
「我是被一對傳教士夫婦收養,在印度養大的!」
「我才不在乎你的生活。」何伯爵打岔道,臉上露出憤怒和猜忌。「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我已經有夠多負擔的了。你要的是錢嗎?」他彎下身,在抽屜裡翻找著,拿出一個盒子。他打開那個盒子,從裡面抓了一把硬幣,然後扔在地上。「拿去,然後給我滾!我告訴你,你別想從我這裡多撈到一毛。」
「我不要錢。」羞辱而憤怒的他,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那你要什麼?」何伯爵問道。
他無法回答,只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原本滿腦子有關他父親和他過去的問題,都死在他心中了。
何伯爵似乎讀出了他的心思。「你以為你來這裡又怎麼樣?」他輕視地問道。「我應該伸出雙臂擁抱著你,歡迎這個失散多年的弟弟嗎?沒有人要你,也沒有人歡迎你。你在家族中沒有地位,在我父母把你送出英國之後,你應該就很明白了。你是個大家都想要遺忘的錯誤。」
他聽著何伯爵殘酷的話語,心想命運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這個自私的混蛋,天生就是家族的繼承人呢?何伯爵有家庭、土地、頭銜、財富、一個年輕美麗的妻子,而他一點也不珍惜這一切,為了荒謬的理由,選擇離開英國。而他,因為生來就是私生子,便什麼也得不到。
他瞭解何伯爵的敵意。何伯爵一向認為自己是何家的獨生子。這個家不需要一個只會讓家族蒙羞的野種。「我並不是來向你討什麼的,」他說道。「我只是想見見你。」
這句話並沒有讓何伯爵軟化。「現在你已經達到目的了。我勸你趕快滾出我的家,否則要你好看!」
他默默地走出何伯爵的家,沒有碰地上的硬幣,只在心中滿足地知道,至少自己還有何夫人的畫像,他會永遠保存著這個珍貴的禮物。
「……我繼續在湯上校手下服務了一陣子,直到我聽說何伯爵的船發生了船難。」他靜靜地說道。「他死了,而我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我所渴望的一切——都在這裡等著我。我決心要不顧一切地得到你,即使只是短暫的一會兒。」
「所以你取代了他的位置,想要證明你比他好。」她說道。
「不,我……」他停頓下來,強迫自己道出實情。「起初是那樣的。」他承認道。「後來我愛上了你……很快地,我發覺除了你之外,我什麼也不在乎了。」
「你都沒有想到你的所作所為的後果嗎?」蕾娜憤怒地說道。「你毀去我對人性的信任。你偷走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可原諒地傷害了我,現在你可能會被吊死。這樣做值得嗎?」
「是的。」他的眼中帶著渴望和熱切的愛意。「是的。」
「你這個自私的混蛋。」她顫抖著唇喊道。
「為了你,我可以變成任何人、任何事。我可以撒謊、偷竊、乞討,甚至殺人。我並不後悔過去幾個月所做的事。沒有那些,我的人生也不會有意義。」
「那我的人生呢?」她啜泣道。「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欺騙,並使我成為世界上最愚昧的傻子,這樣叫做在乎我嗎?」
「你不是個傻子,蕾娜。是我讓你輕易相信,我就是杭特的。我知道,如果你想要相信我,你會將所有疑慮拋在一邊的——而你的確這麼做了。」
「一切都是假的。」她說道,淚水開始滑落她的面頰。「你對我所說過的話,每一次你吻我,一切都是謊言。」
「不。」他沙啞地說道。他試圖走向她,但在看到她退縮的反應之後,又停下了步伐。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哦,你為什麼要假冒是杭特呢?」
「還有其他方法能夠讓我擁有你嗎?」他間道。看著她哭泣,卻不能安慰她,對他而言真是一種折磨。「如果我以真實的身份來到你面前,你會讓我接近你嗎?」
蕾娜沉默了很久。「不會。」她終於說道。
他點點頭,她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揣測。
「我不能為你說謊。」蕾娜說道。「我不能讓我的餘生!」
「不。」他喃喃說道。「我也不希望你那麼做。」
他走向她,蕾娜整個身體僵了起來。他走到她面前,然後跪坐在地上。「我永遠也不會看倦你。」他沙啞地說道。「你美麗的綠眸,你甜美的臉龐。」他用如此迫切的眼神望著她,蕾娜感覺彷彿要淹沒在他的注視中一般。蕾娜,有一件事你必須瞭解。過去和你在一起的幾個月。我們共同相處的時光。我死也甘願。如果我只能擁有這麼多,那已經足夠了。所以,我已經不在乎你明天在法庭上要說什麼,也不在乎我會有什麼下場。」
蕾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必須在自己情緒失控之前離開。她僵硬地低著頭往門口走去,她彷彿聽到他喊了她的名字,但她沒有停下腳步,怕再也無法控制即將崩潰的情緒。
絲妃在門外等她。她注視著蕾娜哭喪的臉。「你愛上他了。」她說道,把她的手搭在蕾娜肩上,她們一起走上樓去。
「對不起。」蕾娜苦笑一聲說道。「你一定很鄙視我。因為我對我真正的丈夫,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絲妃並不同意她的說法。「為什麼我會鄙視你呢,我不認為我的兒子值得你的愛。他曾經努力追求過你嗎?」
「沒有。可是——」
「他當然沒有。杭特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康夫人身上了。天知道他為什麼對那個男人婆如此著迷。該抱歉的是我,是我鼓勵他娶你,把她當作情婦的,這都是我的錯。我本來希望迷人的你能夠感動他,給他一些好的影響。」
「結果卻沒有。」蕾娜說道。
「顯然是這樣。」老夫人歎口氣。她們來到起居室。「我可憐的兒子。」她說道。「我很清楚他並不是個好丈夫,他從來沒有責任感,也許是因為從小被寵壞了,所有的東西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如果當初他遇到一點挫折,或許可以磨練一下他的人格。但我無法不寵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想,他的自私是我寵出來的。」
雖然蕾娜同意絲妃的說法,但她並沒有開口。她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然後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決定明天要怎麼辦了嗎?」老夫人問道。「我還有什麼選擇呢?我有責任說出事實。」
「胡說。」
「什麼?」蕾娜輕聲問道。
「我從來不明白,為什麼人們總是說,誠實是最高尚的美德。還有很多事比誠實更重要。 」
蕾娜睜大眼睛瞪著她。「對不起,但你這樣說,實在讓我覺得很奇怪。」
「是嗎?你一向太傳統了,蕾娜,你難道沒有想過,有許多人的命運將會因這場判決而改變嗎?還有後果對你造成的影響呢?」
「你聽起來好像是在說,你希望這個陌生人取代你兒子的位置。」蕾娜不可思議地說道。
「我兒子已經死了。」老夫人說道。「我現在只能接受這個事實。亞瑟和珍妮顯然只會敗光何家的財產,他們會令何家蒙羞的。換句話說,這個男人,不管合不合法,他的確是我丈夫的兒子。而且他似乎把何伯爵這個角色扮演得很好。我認為,他比亞瑟更有資格接掌這個頭銜。此外,他似乎已經贏得你的芳心。多年前我虧欠了他,因為我,他過了三十年艱苦的日子,但他似乎讓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當然,我不贊同他的做法。不過,這並不表示他是個邪惡的人,只能說他大概是走錯路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他嗎?」蕾娜呆滯地問道。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因為,親愛的,要一輩子活在謊言中的人是你,你會養他的孩子,並扮演他的妻子。如果你願意把他當作你的丈夫,那麼我就願意把他當作我的兒子。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一旦指認他不是何伯爵,就永遠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真的有辦法背叛真正的何伯爵嗎?」蕾娜輕聲問道。「你可以接受讓另一個男人取代他嗎?」
「我對杭特的感覺,我會永遠藏在心裡,沒有人會知道。」老夫人驕傲地說道。「問題是你想要怎麼做,蕾娜。你要拯救這個人,還是要讓他下地獄?他要繼續扮演何伯爵,或是你要把頭銜交給亞瑟?你必須今晚作決定。」
她婆婆的話讓她困擾不已。她沒有想到絲妃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聽起來太不對勁了。她本來以為,絲妃會對這個假冒她兒子的男人感到憤怒不已,沒想到她竟然還支持這場鬧劇繼續下去。
思緒在她腦中飛舞著,蕾娜想到瑞雪曾經說過——「沒有人可以確定事實真相。人們可以一輩子爭論下去。」此外,還有一些實情需要考量:樓下的那個男人,不管他是誰,都帶給了她快樂。他照顧了瑞雪、強尼以及何宅中的每一個人。不管他在過去做了些什麼,蕾娜都知道,他是個好人。而且她愛他,她打從靈魂深處深愛著他。
「可是,我怎麼能夠愛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呢?「她彷彿自言自語地問道。「我怎麼能夠相信他,他是真的愛我?他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這是湯上校說的,我不認為他是個誠實的人。他會永遠隱藏自己的想法、秘密:永遠不讓別人知道真正的他。」
「一個深受困擾的靈魂。」老夫人說道,臉上帶著一抹微笑,夾雜著揶揄、慈愛,以及一點挑釁,令蕾娜驚訝不已。「這正是你最擅長的,不是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3:37
第十九章
蕾娜得知湯上校也來到倫敦,準備上法庭提供證詞,於是她在一大早立刻請他到家裡來。湯上校很快就來到何家位於派克廣場的住所。他身穿制服,一件紅色的短外套,閃亮的白長褲、黑色的皮靴、腰帶,手臂下方挾著一頂帽子。
「何夫人。」他尊敬地說道,彎下身對她微微鞠了躬。
「謝謝你這麼快就趕來。」她說道。
「我只希望能夠幫助你,夫人。」
「我也這麼希望。」蕾娜嚴肅地說道,然後坐在一張桃花心木的高椅上,湯上校也坐了下來。「你來倫敦的目的,是為了上法庭作證吧!」她說道。
「是的,夫人。」他不自在地說道。「我很抱歉對你隱瞞了真相這麼久,我會永遠對這件事感到歉意,並且希望將來有一天,你會原諒我的沉默!」
「沒有什麼好抱歉或原諒的。」蕾娜認真地望著他。「我明白你沉默的原因,而在我心中,有一部分其實很感激你這麼做。事實上--」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請你來的原因,是希望你能夠繼續保持沉默。」
他似乎感到十分驚訝。「你是要我在大法官面前作偽證,你要我否認那個男人不是何伯爵的事實。」
「是的。」她說道。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在幾番思考之後,我相信這樣做對何家最好。包括我個人的利益在內,最好讓這個男人繼續當何家的主人。」
「夫人,你可能還不瞭解這個男人的性格!」
「我十分瞭解他的性格。」
湯上校歎口氣。「我很想答應你的請求,因為這也是我能夠償還欠他人情的機會。然而,繼續讓他擁有這麼多的權力和責任,讓他偷走另一個男人的生活,這樣做是不對的。」
「你到底欠了他什麼人情?」蕾娜好奇地問道。
「他救了我一命,當時我們治理的那個地區,有許多犯罪事件頻頻發生。盜匪們經常躲在路上,伺機攻擊經過的路人,無情地殺死他們,甚至連女人和小孩也不放過,我們這些英國人更是他們下手的目標。我的許多手下都被攻擊,甚至被殺死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天晚上,當我從加爾各答返家的路上,也遭受到了襲擊。一群暴徒已經殺死了一個年輕人和他的陪護,並且準備對我下手。」他停頓下來,喘了一口氣。「然後『他』突然從黑暗中跑了出來,打倒了兩個暴徒。其他人見機開始四處逃竄,大喊著說他是某個神的使者。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直到在何宅的晚宴中。」
「他頸背上的刀疤--」蕾娜喃喃說道。
湯上校點點頭。「在打鬥之中,其中一個暴徒拿走了我的劍。還好你的『何伯爵』沒有受到重傷。他的戰鬥工夫的確十分優秀。」他從外套中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夫人。如果我同意你的請求,將來如果他在你身上造成任何痛苦或不快,這點我是無法負責任的。」
蕾娜對他微笑了一下。「我相信他值得我的信任。我相信,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有一番成就的。」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請原諒我直言,但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何夫人。我衷心希望這個男人不會讓你失望。」
「他不會的。」她說道,熱誠地握起他的手。「我知道他不會的,上校。」
蕾娜坐在大法官辦公室旁邊的會客室才一個小時,但她卻感覺度秒如年。終於,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帶著蕾娜走到大法官辦公室外面的走廊。當她看到湯上校走出辦公室時,心跳不禁猛烈地加快起來。他們四目交接,她用疑問的眼神望著他,而他對她點了點頭,默默告訴她,她可以寬心了。
蕾娜走進辦公室中,看到大法官坐在一張長桌子前,裡面的氣氛十分嚴肅莊重.很快地,她的目光立刻瞥向杭特。他坐在一張長桌的尾端,窗外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看起來異常地英俊,身穿一件米白色的長褲、黑色的背心,以及深綠色條紋的外套。他沒有回看蕾娜.只是嚴肅地望著大法官。
房中還有其他的人--一個書記官、艾律師和韋律師、絲妃、亞瑟和珍妮--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令蕾娜忍不住憤怒起來。那個人是藍爵士、他穿著一件繡著蝴蝶圖案的背心,閃亮的皮鞋,領帶上別著一枚鑽石領針。他對她微微一笑,藍色的眼眸中露出邪惡的光芒。他在這裡做什麼?他有什麼資訊,可以提供給大法官?
蕾娜想要出聲抗議,但她勉強自己保持沉默。她望了絲妃一眼,看到老夫人用手玩弄著胸前的珍珠項煉。「現在,該是說出真相的時候了。」亞瑟勝利的說道,用警告的眼神望了蕾娜一眼。他用對小孩子說話的口氣說道:「蕾娜,誠實地回答大法官問你的問題。」
蕾娜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大法官的臉。
大法官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何夫人,希望你能夠為大家解開這個謎團。」
「我會盡力的。」她輕聲說道。
大法官把手放在一疊文件上面。「這裡有很多人的證詞,宣稱這個男人的的確確是何伯爵沒錯。侯爵夫人也證實,這個男人是她的兒子。」他停頓下來望著絲妃,而老夫人對他點了點頭。「然而,」大法官接著說道:「有一些人卻持著相反的意見--最令人驚訝的竟是這位紳士本人。他堅持他不是何伯爵,雖然他拒絕做更深入的解釋。告訴我,夫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整個房間中一片死寂,蕾娜舔了舔嘴唇。「他是何杭特伯爵。」她用堅定、清楚的聲音說道。「他是我丈夫,他一直都是,而我希望他永遠會是。」
「什麼?」亞瑟說道。珍妮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這個撒謊的賤人!」她說道,怒氣沖沖走向蕾娜。在珍妮揪住蕾娜之前,杭特從後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珍妮像一隻發狂的野貓,一邊尖叫一邊掙扎著。除了亞瑟之外,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嫌惡的表情。
「出去!」大法官怒道。「快把這個女人給我趕出去!」
「她在說謊!」亞瑟說道。「蕾娜,你這個不守信用的爛女人。你會為此下地獄的!」
「安靜!」大法官站了起來。「我不允許我的法庭中有暴力和混亂發生。爵爺,立刻把你的妻子帶出去。還有,如果你無法控制你的情緒,你也不用回來了!」
亞瑟脹紅了臉,把珍妮拖了出去。
杭特望著蕾娜,雙手抓住她的椅背,彎下身子靠向她。頓時間,彷彿整個房內只有他們兩人。他深邃的眼眸中帶著憤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嘶啞地問道。「告訴他們實話,蕾娜。」
她拾起下巴,堅決地回望著他。「我不會讓你走的。」
「該死,我對你造成的傷害還不夠嗎?」
「一點也不。」她輕聲說道。
她的話不但沒有取悅他,反而似乎令他更加憤怒。他放開她的手,走回他的座椅上。
亞瑟回到房中,在檢察官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檢察官走到大法官身旁,低聲和他交談。大法官回了幾句,蕾娜看到檢察官抿起了嘴唇,顯然十分不高興,然後他回到座位上。
「好了。」大法官盯著蕾娜說道。「我希望你能夠解釋得更詳紙一些,何夫人,你說這個男人是你的丈夫,但他自己卻說他不是何伯爵。你們到底誰在說實話?」
蕾娜專注地看著他。「大人,我相信這是因為我丈夫對我有所虧欠,所以他才這麼說的。大家都知道,他在外面有一段紼聞--」她停頓下來。
大法官點點頭。「康夫人。」他說道。「之前我已經聽過她的證詞了。」
「那麼我相信,您一定知道她和我丈夫之間的關係。」蕾娜繼續說道。「這段關係讓我痛苦不堪。在戀情結束之後,我認為我丈夫是在懲罰他自己,因此才會否認他的身份。然而,我希望他能夠明白,我原諒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她望著杭特。「一切。」她堅決地重複說道。「我想要重新開始,爵爺。」
「是的。」大法官說道,望著杭特的臉,然後又看看蕾娜。最後他對杭特說道:「如果何夫人說的是實話,爵爺,你這種處罰自己的方式,未免有些太過火了。每個男人難免都會犯下錯誤。因此,我們才需要我們的妻子,來引導我們走回正途。」
「胡說!」亞瑟怒視著蕾娜說道。「大人,這個女人的精神有問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這個冒牌貨說服她替他作偽證。昨天她還口口聲聲地說,他不是何伯爵的!」
「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話說呢,何夫人?」大法官問道。
「我犯下了一個錯誤。」蕾娜說道。「我只希望大家能夠原諒我所引起的麻煩。我之所以控告我丈夫,是因為我憤怒他和康夫人的風流韻事,加上被我叔叔挑撥離間。通常我不是這麼情緒化的--但我想是因為我的狀況,讓我變得有些不理智。」
「你的狀況?」大法官疑惑地望著她,房內其他人也一樣,包括杭特和絲妃。
「是的--」蕾娜紅著臉,痛恨需要用懷孕來當借口。然而,她打算使出所有武器來挽救這件事。「我懷孕了,大人。我相信您瞭解,當一個女人有身孕時,那種情緒上的多變和不穩定。」
「當然。」大法官喃喃說道,摸著他的下巴。
杭特的臉一片慘白,從他臉上的表情,蕾娜知道他以為她在說謊。「夠了,蕾娜。」他沙啞地說道。
「更多謊言!」亞瑟喊道,站起身來甩掉律師拉著他的手。「她根本不能生育,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實。大人,她的懷孕根本是假的。我相信,過一陣子,她就會假裝流產來掩蓋這個謊言!」
蕾娜微笑一下,轉身對大法官說道:「如果您要的話,我可以提供醫生證明,大人。我沒有什麼好怕的。」
大法官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最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沒有必要,何夫人,恭喜你了。」
「對不起。」藍爵士開口說道。「我實在不願意拆穿何夫人的故事,不過,我可以在一分鐘之內,證明這個男人是個冒牌貨---還有我們的何夫人是在說謊。」
大法官揚起一道眉毛。「哦?怎麼說呢,藍爵士?」
藍爵士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一個事實,你們大家都會感到很訝異的--這是一個和真的何伯爵有關的秘密。」
「說吧!」大法官說道。
「好。」藍爵士站起身來,撫平身上的背心。「真正的何伯爵和我不但是好朋友,我們同時屬於一個秘密的團體。我們稱呼自己為蠍子組織。我想目前沒有必要告訴大家這個組織的目的,這只不過是個政治團體罷了。雖然我們曾經發過誓,絕不對外公開這個組織的存在,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是唯一可以證明這個男人是騙子的方法。在何伯爵前往印度之前,我們組織中的每一個成員,都在自己左臂內側,剌了一個刺青。我有這個刺青,其他團員也有。所以,如果他是真正的何伯爵,他應該也會有。」
「而我猜想,這個刺青的圖案,應該是一隻蠍子嘍?」大法官問道。
「正是。」藍爵士說道。「大人,您若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露給大家看——」
「不必了。」大法官諷刺地說道。「我想,比較需要讓大家看這個刺青的人,是何伯爵 。 」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杭特。「不必了。」他喃喃說道。「因為我不是何伯爵。」
大法官的眼神緊盯著他。「那麼就露出你的手臂,證實這個事實。」
「不。」杭特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個回答令大法官憤怒起來。「難道你要逼我動手嗎?」他問道。
蕾娜緊張地望著杭特,她不記得曾在他手臂上看過什麼刺青。她握緊拳頭喊道:「我發誓,我看過那個刺青。」
大法官微笑了一下。「很抱歉,何夫人,我必須親眼看到證據。」他轉身面向杭特。「請脫下你的襯衫。」
亞瑟開始得意起來。「現在你完蛋了,你這個惡棍。」
杭特緩緩地站起身,他的目光緊盯著地面。然後他脫下外套,再來是背心,以及他的襯衫。突然間他停下來,對大法官說道:「我不是何伯爵。」他的瞼上帶著怒容。「請聽我說一分鐘---」
「讓他繼續。」亞瑟說道。「我堅持。」
「等到我檢查過你的手臂之後,」大法官說道。「然後你可以繼續。」
杭特一動也不動。
亞瑟突然衝向前,抓住他襯衫的一角,然後將它扯下。蕾娜不禁屏住呼吸。
亞瑟把杭特推向大法官。「大人,」他齜牙咧嘴地說道。「給他看你的手臂,你這個說謊的混蛋!」
杭特默默地抬起了他的手臂。
蕾娜從她的座位上看得一清二楚。在他的胳肢窩下方幾吋的地方,有一個藍色墨水的蠍子刺青。
藍爵士驚訝地退後一步。「怎麼可能?」他沙啞地問道,望著杭特的臉。「你是怎麼知道的?」
蕾娜的心中也有同樣的問題。然後她靜靜地思索著,他應該是在她丈夫的札記中,知道關於這個蠍子刺青的事。
亞瑟憤怒地在一旁驚喘著,絲妃則讚許地望了杭特一眼,然後對大法官說道:「我認為這就解決一切了,大人。」
藍爵士的臉上帶著殺意。「你不會贏的。」他對杭特怒道。「我會看著你死!」然後他一邊咒罵,一邊衝出房間。
大法官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好了,小伙子。」他望著杭特嚴肅的臉龐。「我想我比較相信你的妻子。想要為了過去犯下的錯誤懲罰自己嗎?是不是這樣呢?每個人都有弱點的。有這麼多人說你就是何伯爵,我也不想和他們爭辯。所以,這個案子就到此結束。」他帶著鼓勵的眼神看著杭特。「我想你應該不會再爭論下去了吧,爵爺?我可不想錯過我的午餐。」
「他在哪裡?」蕾娜沮喪地問道。「在離開倫敦之前,我必須見到他。但我現在就得回去照顧瑞雪和強尼。哦,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這樣不聲不響地失蹤了呢?」
在大法官下了判決之後,杭特就不見了。蕾娜不得不回到何家的住所中等他,但已經過了四個小時,卻還是沒有等到他。她希望能夠和他說說話,但她也急需回到林肯郡去。直覺告訴她,她必須立刻趕回瑞雪身邊。藍爵士在盛怒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蕾娜確定他一定會立刻去帶走他妻子的。
她的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可怕的念頭,她驚恐地望著絲妃。「你認為杭特會永遠消失如果他不再回來了呢?」
絲妃只是微微地皺起眉頭。「別這麼緊張,蕾娜。我向你保證,等到他準備好時,他就會來找你的。除非他證實你的懷孕,否則我相信他是不會這樣離開的。不過--你到底有沒有懷孕啊?」
「我確定我有了身孕。」蕾娜平靜地說道。
老夫人露出一個喜悅的微笑。「太好了。亨利的子嗣終於有了後人。你這個愛人真是精力旺盛,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你懷了身孕。」
「丈夫。」蕾娜更正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稱呼他為我的丈夫。」
絲妃點點頭。「隨便你,蕾娜。不過,別再操心了,這樣對寶寶不好的。」
「我不認為他相信我真的懷了身孕。」蕾娜喃喃說道,回想起杭待在大法官辦公室中,聽到消息那一剎那的表情。他一定以為,那只是另一個為了拯救他的謊言。她將手放在冰冷的窗檯上,一顆心則慌亂地擔憂著,害怕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3:51
第二十章
蕾娜的馬車到了深夜才抵達何宅,屋中的人都已經睡了。對於這一點她感到鬆了一口氣。畢竟,在長途跋涉之後,她今晚實在不想對任何人解釋所發生的事,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何夫人。」葛太太輕聲說道,歡迎她進屋。「亞瑟爵士也會一起回來嗎?」
「不。」蕾娜搖搖頭。「大法官決定撤銷案子。」
「我明白了。」女管家臉上帶著一抹微笑。「這真是好消息,夫人。那麼何伯爵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嘍?」
「我不知道。」蕾娜說道,她的哀傷表情似乎破壞了葛太太興奮的情緒。
女管家囑咐一個僕人把蕾娜的行李拿到樓上去,並叫一個女僕上去幫忙。
蕾娜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樓梯,往育嬰房走去。她輕輕走進房中,將蠟燭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她聽到小男孩輕輕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喜悅起來。至少這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個孩子的信任和無私的愛,強尼的頭靠在枕頭上,燭光照著他圓圓的臉頰。
蕾娜彎下身吻了他一下。「我回來了。」她輕聲說道。
強尼蠕動著身子,微微地睜開了眼睛。滿足地看到她之後,他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蕾娜拿起蠟燭離開房間,往自己臥房走去。裡面十分安靜,只有女僕為她打開行李、鋪床的聲音。當僕人離去之後,她換上睡衣,將脫下的衣服扔在地上,然後將燈熄滅,爬上床躺在床上凝視著黑暗。
她的手摸摸身旁的空位。她曾和兩個男人躺在這張床上。一個是出於責任,一個則是出於熱情。
蕾娜心中十分清楚,杭特是不會回到她身邊了,他想要彌補他對她所做過的事。他相信她所告訴他的,她無法一輩子為他活在謊言之中,因此他認為,如果他失蹤,對她而言會比較容易、比較好。
事實是,她太愛他,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她想要他成為她的丈夫,不管全世界的人會怎麼想。為了他,她可以拋開道德、責任,甚至榮譽。
蕾娜輾轉難眠,她的腦中徘徊著各種雜亂的思緒。在她的夢中,所有她所愛的人都一離她而去,彷彿都沒有看到她或聽見她。她追著那些影子,懇求著,拉著他們,但他們都不理會她的哀求。他們一個個地消失,直到最後只剩下杭特--然後他也走了,消失了。「不,」她哭喊著,瘋狂地尋找他。「不--」
突然房中傳來一聲尖叫。
蕾娜坐直身子,一顆心猛烈地跳著。起初她以為那是她自己的尖叫聲。但在她仔細聆聽後,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瑞雪。」她喘息道,立刻衝下了床。她打著赤腳衝出房間,沒有穿上拖鞋或外套。當她來到迴旋階梯頂端時,看到一個男人在樓梯下方,拖著瑞雪的身子。他的一隻手抓著她的髮辮,另一隻手則抓著她的手臂。
「不,德瑞,求求你。」瑞雪說道,一邊抗拒著他。
他將她拉向前,硬把她的身體拖到樓梯最下方。
蕾娜發出一聲尖叫。藍爵士--她沒有想到他竟敢在三更半夜到這裡來,強要把瑞雪帶走。他全身帶著酒味,而且顯得憤怒不已,然後他猙獰地拾起頭看著蕾娜。
「我要把屬於我的帶走。」他兇惡地說道。「我要給你一個教訓,你再也看不到我的妻子了。如果我發現你們兩個在一起,我會殺了你們兩個。」他抓著瑞雪的頭髮,強迫她站起身來,絲毫不顧她痛苦的哭聲。「我擁有你,我會好好教訓你的,你這個不知恥的賤人!」瑞雪哭泣地望著蕾娜。「不要讓他把我帶走,蕾娜!」
蕾娜冷冷地望著藍爵士。「不准你碰她。」她喊道,一邊衝下樓梯,她緊抓住藍爵士的手臂。「放開她,否則我就殺了你!」
「你想怎麼樣?」他猙獰地大笑一聲,然後一把將她甩開。她跌坐在樓梯口,她的頭猛烈地撞擊到牆壁。頓時她開始覺得頭昏腦脹,腦中響起一陣嗡嗡的聲音,她摸著頭,聽到瑞雪求救的哭喊聲。
蕾娜勉強坐起身來,看到藍爵士拖著她妹妹的身子走向大廳,而瑞雪則在一旁蹣跚地啜泣著。瑞雪不停地掙扎著,這時藍爵士不耐煩地用手上的一個東西敲了她的頭。瑞雪幾乎昏厥過去。她痛苦地呻吟著,整個身體都在猛烈地顫抖.
僕人們都醒了過來。有幾個站在走廊上,驚訝地盯著眼前的景象。
「阻止他!」蕾娜喊道,掙扎地站起身來。「別讓他們離開!」
但沒有一個僕人敢動,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藍爵士手上拿的是一把槍。在他盛怒的情緒下,他會毫不遲疑地開槍的。
「把門打開。」藍爵士吼道,用槍指著一個僕人。「現在!」
僕人立刻照做了。這時,突然從樓上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住手!」
蕾娜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到強尼穿著睡衣,站在樓梯的頂端,一頭蓬亂的頭髮。他手上拿著一把玩具手槍。
「我會射殺你!」那孩子說道,拿著槍指著藍爵士。
藍爵士立刻舉起手槍指著那個孩子。
「不要!」蕾娜對藍爵士尖叫道。「那只是個玩具!」
「放開瑞雪阿姨。」強尼喊道,然後開槍了。玩具槍發出一陣槍響,讓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藍爵士發現那只不過是玩具,開始大笑起來,嘲弄地望著樓梯上那個小小的身影。
突然間從門口出現一個矯捷的身影。
「杭特。」蕾娜喘息道,看著他衝向藍爵士。兩個男人頓時在地上扭打起來。
瑞雪被推到一旁。她在地上翻滾著,然後她的身體因疼痛和驚嚇而虛脫,她閉上眼睛昏厥了過去。
兩個男人爭奪著那把槍,一邊咒罵一邊毆打著對方。蕾娜快步衝上樓梯,將強尼抱了起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身子。
那男孩困惑地喘息著,他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媽媽,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而她則緊緊地抱著他。
她緊張地望了樓下一眼,看到杭特手上抓住了武器,蕾娜咬著下唇,不敢發出聲音。兩個男人繼續打鬥著--然後傳出了一聲槍響。
兩個男人都沒有動靜。
蕾娜抱著強尼,睜大眼睛看著散佈在地上的血跡。她用手遮住嘴巴,發出一聲憤怒的叫喊。
杭特緩緩地移動了身子,坐起身來用一隻手搗住藍爵士的腹部,杭待喘息著,看著四周的僕人。「請史醫生過來。」他對一個僕人說道。「並請警長過來。」他對男管家點了點頭。「你-把藍夫人抱到樓上去。」
蕾娜顫抖地拉著強尼離開。「不要看,親愛的。」她喃喃說道,回頭望了杭特一眼。
「他回來了。」強尼說道,興奮地抓著她的手。「他回來了。」
等到警長離開時,已經將近清晨了。他問了何宅中每一個人問題,對於發生這樣的事,警長似乎不太驚訝。每個人都知道藍爵士酗酒和暴力的傾向,這種事的發生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雖然杭特不會被起訴,但他似乎依然不能釋懷。他坐在浴缸中,猛力地刷洗著自己的身體,但好像總是覺得洗不乾淨。
他過去似乎從來沒有被良心困擾過,事實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良知的人。但不知怎麼地,他始終無法原諒自己把瑞雪帶到何氏城堡來,以及這一切所引發的後果。如果他沒有這麼做,藍爵士還會活著。但換句話說,如果杭特讓瑞雪落在藍爵士手上,今天死的人可能會是她。他做對了嗎?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他穿上衣服,梳著他潮濕的頭髮,想到了蕾娜。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需要談--一些痛苦的事。他不想說,而他也知道她不會想聽,他用手心揉著酸痛的眼睛。他回想著這一切的開始,當初他多麼想成為何伯爵,最令他驚訝的是,這一切發生得是如此自然。他幾乎忘了,他過的是另一個男人的生活。他自己的過去,像一粒塵埃般輕易地被遺忘消失了。
而蕾娜,竟然讓這場鬧劇得以繼續下去,他依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她是把他當成慈善工作的對象在幫助,將他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但他不能讓蕾娜活在謊言中,他無法忍受這樣糟蹋她。
他帶著沉重與渴望的心情,去找蕾娜向她道別。
蕾娜坐在臥房中的壁爐前,望著爐火所發出的光。瑞雪在服下醫生開的藥方之後,很快地睡著了。強尼在喝下一杯熱牛奶之後,也回到育嬰房中沉沉睡去。雖然蕾娜很疲倦,但她依然勉強自己醒著,擔心如果她睡著,杭特又會離她而去。
杭特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蕾娜不禁嚇了一跳。她猛然站起身來。看到他臉上陰沉的表情,她又黯然地坐了下來。
「我以為你離開我了。」她靜靜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本來不打算回來的。但後來我想到你單獨和瑞雪在一起,我知道藍爵士會做出什麼事來。」他發出一個嫌惡的聲音。「我應該早一點來的。」
「你來得正是時候。」蕾娜說道,然後開始哽咽起來。「哦,杭特--剛才在樓下--我以為你受傷了--或是死了--」
「不。」杭特抬起一隻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蕾娜哀傷地閉上了嘴。想到就在幾天之前,他們還那麼親密,而現在竟然像兩個陌生人一般。她愛這個男人,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不管他的身體中流著什麼樣的血液,不管他相信什麼、想要什麼,只要他要她。但現在,她望著他深邃的眼眸,要說服他似乎成了比登天還難的事。
「留下來。」她說道,懇求地伸出手。「求求你。」
他看起來好像十分憎恨自己。「不要這樣,蕾娜。」
「可是你愛我。我知道你愛我。」
「這並沒有任何差別。」他說道。「你知道我必須走。」
「你是屬於我的。」她抗議道。「你有責任和我一起撫養你的孩子。」
「沒有什麼孩子。」他平淡地說道。
蕾娜走向他,小心地拉起他垂在身旁的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彷彿這麼做可以說服他她懷孕的事實。「我懷了你的孩子。」
「不。」他說道。「不可能的。」
「我不會對你說謊的。」
「不是對我。」他酸楚地說道。「而是對全世界其他的人。」他用另一隻手摟住了她。一股顫抖傳遍他的全身,他將臉埋在她的髮間。她聽到他的呼吸聲改變了,彷彿他卸下了面具,所有的愛意和絕望都一湧而出。
「蕾娜,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不,我知道。」她說道,用雙臂緊抱著他的背。「你是個好人,雖然你自己不知道。而且你是我的丈夫。」
他發出一聲顫抖的輕笑。「該死。你難道不明白,讓我離開你,是我唯一能補償你的方式嗎?」
蕾娜抽開身,強迫他看著她的臉。他深邃的雙眼中帶著淚光,而他的唇也頭抖了起來。她伸出手摸著他的頭髮、他的臉,彷彿想用她的觸碰治癒他的傷痛。
「留下來。」她說道,搖晃著他的肩膀。「我不想再聽到一個拒絕的字眼。我不明白,我們有機會在一起,為什麼卻要分開,讓彼此承受折磨呢?如果你覺得配不上我,你有五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你自己進步。」她抓著他的襯衫,緊緊地貼向他。「反正我也不想要一個完美的男人。」
杭特別過臉,試圖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是。」
蕾娜對他微笑一下,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希望。「我想給你一個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她說道。「一個有目標、有意義、有愛的人生,接受吧,接受我。」她吻著他,直到他發出呻吟回應著。他激情地回吻著她,用他的舌頭搜尋著她的嘴,用雙手狂野地拉下她的睡衣。
蕾娜用一隻腿圈住他,她的熱情令他幾乎發狂。他將她一把抱起,帶她走到床邊,而蕾娜的疲憊被興奮所取代。「我愛你。」她說道,把他拉向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因慾望而顫抖。他扯下她身上的睡袍,他的唇含住她的乳尖吸吮著,他的手則在她腹部和臀部游栘。
蕾娜呻吟著,用腿和手臂圈住他的身子,迫切地需要著他。他再度攫住她的唇,令她神魂顛倒。她喘息著試圖褪去他身上的衣物。
「我等不及了。」他說道,伸手解開長褲的鈕扣。
「我想要感覺你的肌膚。」她輕聲說道,依然試圖解開他的襯衫。
「等一下--哦,天啊--」他分開她的雙腿,用一個猛烈的衝刺進入她。那股沉重、甜蜜的壓力填滿了她,令她歡愉地叫喊出聲,那股激情令她的每一根神經都顫動起來。她向上弓起身子,感覺著他在她體內緩緩的律動。他黥得更深,挑逗地前後移動著,蕾娜將手伸進他襯衫底下,緊抓著他的背,催促他移動得更快。然而,他卻依然溫柔,緩慢地來回進出,令她呻吟得更激烈。
「我不能--我太累了。」她說道。「求求你,不要再!」
「再一次。」他沙啞地說道,更深地向前衝刺,直到她再次達到高潮。杭特將臉埋在她的身旁,讓她體內的悸動韻律將他自己帶到最高點。他咬緊牙根,讓那股狂喜像暴風一般襲擊著他。
他們四肢交纏地顫抖喘息著,蕾娜倚靠在杭特身上,讓他輕撫著她的頭髮。
「就算你離開了我,」蕾娜輕聲說道。「你還是會回來的。」
他發出一個懊惱的聲音,「因為我需要你,」她說道,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
「我更需要你。」
他微微一笑,用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身軀。然後他嚴肅地說道:「在發生了那麼多事之後,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她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只能一切從頭開始嘍。」
「每一次你看到我,」他說道。「你都會記得,我取代了他的位置。」
「不。」她說道,將手放在他的唇上,決心不讓任何陰影存在他們兩人之間。「我猜我偶爾會想起他--但我從未真正瞭解過他。他並不想要和我共度一生,而我也是。」
她感覺到他的唇嘲諷地扭曲一下。「而那是我唯一想要的。」他喃喃說道。
蕾娜將手栘到他怦怦跳著的心口。「每當我看到你,」她說道。「我看到的只有你。」她將身體更靠向他。「因為我瞭解你。」她沙啞地說道。
杭特輕笑了一聲,撐起身子望著她。「也許吧!」他說道,將她緊擁入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0-28 12:14:22
終 曲
在看到孤兒院的重建工程完工之後,蕾娜感到十分滿意。現在他們可以安頓新的院童了。原本的十二個孩子現在只剩下十個,因為其中一個家庭非常喜歡他們臨時的小客人,決定收養那兩個孩子。不過,多餘的床位應該很容易就被補足的,蕾娜想道。畢竟,有太多孩子需要一個好的環境成長居住。
當她下了馬車走進何宅時,腦中想的全都是新的計劃,她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大廳中等她。
那個訪客是杜爵士,那位在瑞雪婚前曾經追求過她的害羞、溫柔的紳士。他有一種氣質,以及仁慈、熱誠的態度,蕾娜十分喜歡他,她聽說杜爵士最近繼承了一大筆財富,因此有許多年輕的仕女們頻頻對他表示好感。
「杜爵士!」蕾娜愉悅地說道。「真高興見到你。」他們閒聊了一會兒,杜爵士遞給她一束美麗的玫瑰。「我帶了花來給你們。」他說道。
「好漂亮。」蕾娜說道,心裡十分清楚玫瑰花是送給她妹妹的。因為瑞雪還在服喪,因此杜爵士不便公開對她表示追求。「謝謝你。我們會很喜歡的,尤其是瑞雪,你知道,玫瑰是她最喜歡的花。」
「是的,我--」他緊張地清清喉嚨。「她的健康情形如何?」
「她很好。」蕾娜說道。「不過--她最近似乎很安靜,而且心情有些低落。」
「那也是預料中的事。」他柔聲說道。「在她經歷了那麼多悲劇之後。」
蕾娜對他微笑一下。自從藍爵士死後,瑞雪已經兩個月沒有接見訪客了。但蕾娜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看到杜爵士的。「杜爵士--我妹妹通常在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到花園裡去散步,我想她會很高興有人陪她走一走。」
他看起來既期待又猶豫。「哦,我不想打擾她--如果她想一個人獨處--」
「跟我來吧!」蕾娜拉著他說道。她帶他走到花園中,看到瑞雪正走過矮樹叢。「她在那裡。」她說道。「去找她吧,杜爵士。」
「可是我不知道她--」
「我妹妹會很高興的,我向你保證。」蕾挪催促他道,看著他走向瑞雪。
「媽媽!」聽到強尼的聲音,蕾娜露出一個笑容。那孩子穿著一件長褲和藍色的小外套,正準備去騎馬。
「親愛的,奶媽在哪裡?」她問道。
「她就快下來了。」強尼氣喘吁吁地說道。「不過她跑得沒有我快。」
蕾娜將他的帽子扶正。「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趕時間呢?」她問道。
「因為我不想錯過任何事啊!」
蕾娜笑了起來,將注意力轉回外面的花園中。她妹妹挽著杜爵士的手臂,兩個人一起散著步。她看到瑞雪瞼上露出一個微笑。
「和瑞雪阿姨在一起的是誰啊?」強尼問道。
「我想那會是她的新丈夫。」蕾娜說道,然後神秘地看著強尼。「不過,目前為止,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強尼點點頭、拉了拉蕾娜的裙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告訴大家,你要生小寶寶了呢?」
「等我的肚子開始大起來以後。」蕾娜回答道,臉上帶著一抹紅暈。
「你的肚子會像羅爵士一樣大嗎?」他天真地問道。
蕾娜忍不住笑了起來。「天啊!我希望不會。」
他的臉色嚴肅起來。「等到小寶寶出生之後,你還會一樣愛我嗎,媽媽?」
蕾娜快樂地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哦,當然。」她說道。「永遠,強尼。」
當天傍晚,杭特從馬其鎮辦事回來,看到蕾娜剛換上衣服準備用晚餐。他走向她,輕輕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都準備好了。」他說道。
蕾娜微笑地摸摸他的臉。「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們晚上的計劃了。」
杭特搖搖頭。「我一整天想的都是這件事。」
「我們應該先吃晚餐嗎?」她柔聲問道。
「我不餓。你呢?」
「不。」
他抓起她的手說道。「那麼我們走吧!」
他帶她來到馬其鎮郊區,一座位於林中的小教堂,那座安靜的建築物,有著高聳的尖塔,看起來彷彿像是從童話故事中跑出來的。
蕾娜期待地微笑著,讓杭特將她抱下馬車。他拿著一盞燈,帶她走過鋪著石子的小路。他們走進安靜的教堂,杭特在聖壇前面點燃了兩支蠟燭。
「太完美了。」蕾娜說道。
杭特望了她一眼。「蕾娜,我希望--」
「這樣就足夠了。」她說道,她的臉在燭光下閃爍。「我們不需要豪華的教堂,或是人群,或是牧師替我們主持儀式。」
「你值得得到更多的。」他沙啞地說道。
「過來吧!」她站在聖壇旁邊說道,她的唇上帶著微笑。
杭特走向她,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絲絨的小袋子,他小心地拿出裡面的東西。當蕾娜看到那個兩隻指環鑲嵌而成的金戒指,不禁屏住了呼吸。「好美。」她說道,看著他將戒指分開,放在聖壇上。
四周的氣氛讓蕾娜感動不已。她跪下身子,默默地祈禱著、心中充滿了希望與喜樂。她抬起頭,看到杭特深情地注視著她。
「不管我和你在一起多久,」他說道。「似乎水遠都不夠。」
她靜靜伸出她的手,杭特緊緊地握住它。然後他將一隻金戒指套上她的手指。「我承諾,」他望著她的眼睛緩緩地說道。「我要獻給你全部的我,我的身體和靈魂--照顧你--尊敬和榮耀你--愛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直到永遠。」他停頓下來,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而且我不會抱怨你的那些慈善活動--只要你記得留點時間給我。」
蕾娜的手顫抖著,將金戒指套上他的手指。「我承諾當你心靈上的伴侶、朋友,和愛人。」她柔聲說道。「我承諾給你我所有的愛和信任,和你共同建立家庭--幫助你遺忘過去,珍惜我們共處的每一天。」
「而且你會為我生兒育女。」他說道,將一隻手放在她小腹上。
「十個。」她說道,令他笑了起來。
「現在我明白你的計劃了。你打算整天把我綁在床上,好完成你的野心。」
「你是在抱怨嗎?」蕾娜問道。
他微笑著將她擁入懷中。「天啊,才不呢!我只是在想--」他熱情地吻她一下。「我們最好--開始練習了。」
她的手摟住他的頸子,他們狂野地吻著對方。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蕾娜輕聲說道。「你真正的名字。」
她已經問過他很多次,而每次他都拒絕了。「不,你這好奇的小貓。」他柔聲說道,摸著她的頭髮。「那個男人已經不存在了。」
「告訴我。」她問道,拉著他的衣服。
他開始搔她的癢,讓她格格笑了起來。「決不。」他說道。
蕾娜摟著他的脖子。「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的。」她警告他道,輕輕地在他喉間吻了一下。「你無法抗拒我的。」
「我知道。」他沙啞地同意道,低下頭再度吻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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