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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凌築]小姐是假的[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6:43     標題: [凌築]小姐是假的[全文完]

小姐是假的 作者:凌築

「小姐好漂亮,什麼世界名模都比不上,
口紅要不要來一支?」
這礎a攤的醜三八妳眼睛是瞎了厚!
他步驚天不過是愛美了點,
比較會化妝、穿衣服,對保養也有心得,
褲子脫了還是好漢一條,
這大煞妹先是口紅沒拿好毀了他的襯衫,
第二次遇到把他當搶匪扁,
第三次再看到她,居然Face off,
變成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
還跟著他進廁所,奇怪他怎麼站著上?
最衰的是她跟別人走路相撞暈過去,
他幹麼要當小護士的照顧她,
連她要躲人,他都得陪著她亡命天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7:09

楔子

  夜幕低垂,龍蛇混雜的PUB內人聲鼎沸,外頭的街道相對於它就冷清寂靜的像是墳場,冷風颼颼。

  無人的巷內一隅,街燈一閃一滅。

  「你們別過來,我沒空陪你們玩。」一名少女緊摟著背包,戒慎的盯著包圍她的一群混混。

  「你沒空,我有空就好了。」其中一個混混露出猥瑣的笑。

  「就是說呀,我們會好好疼愛你的。」

  「咳咳!」一陣咳嗽聲音量不大的剛好引起眾人注意。

  「是誰?」路燈下隱約矗立了個人影,一個混混發聲問。

  「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給老子滾出來!」

  「各位大哥你們好呀。」

  人影踱出陰暗,閃爍的燈光映射在一張絕艷的臉龐上,泛著烏木光澤的大波浪鬈發及肩,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嫵媚撩人的萬種風情,嫣紅的唇色宛若冶艷的玫瑰綻放,美得勾魂攝魄,讓這些正處發情期的混混流了一地口水。

  「嘿嘿,大ㄟ,這個好,雖然身材高了一點,可是我還沒看過那麼水的女人。」興奮的混混推了下他們的老大。

  「我也沒嘗過比我高的女人。」混混老大早已看得兩眼發直,不停吞嚥口水。

  「大ㄟ,乾脆兩個都抓起來。」目露淫邪的混混早已按捺不住衝動的撫弄自己的小弟弟,隨時舉槍上陣。

  「你們可真貪心。」步驚天翻翻白眼。

  「驚天!」少女驚喜的叫,趕緊飛奔到他身邊。

  「小姐你叫驚天呀,果然國色天香,驚為天人。」混混老大一臉淫笑,抹了抹淌下嘴角的口水。

  「哪裡。」他有禮的一頷首。

  「小姐,過來哥哥陪你爽一下……啊!」壓抑不住性衝動的混混上前想觸碰步驚天,冷不防一記手刀擊中他癩蝦蟆的手。「我的手……」

  「還沒斷!」少女瞬間變成女羅剎,兇惡的瞪著覬覦步驚天的混混。「我警告你們,他是我的,你們誰敢動他?!」

  看到夥伴受到攻擊,其他的混混立刻一擁而上。「幹你×,死八婆,兄弟們大家一起上,給她顏色瞧瞧……噢。」砰!這個混混話未說完整個人就倒飛出去,痛苦的倒地,捧著挨踹的命根子。

  「敢問候我媽媽,我來問候你們小弟弟,喀嚓、喀嚓,再來咩……」

  一場混戰於焉展開,而步驚天好整以暇的站一旁,拿出懷裡的香煙,側身閃過被踹飛的混混,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的同時,那些混混已經全數陣亡在少女伶俐矯健的身手下。

  「再來呀,這麼不堪一擊還想把妹,沒本事就別在街頭上混,路邊的野狗都比你們強。」

  混混老大捂著疼痛的胸口,氣得手發顫的直指著他們,「你……你們這兩個臭娘們給我記住……唔!」話聲未落,一個物體迅疾射入他張大的嘴巴,差點讓他提早見閻王。「咳咳……」吐出口,竟是一根煙蒂!

  「我該告訴你們一件事。」步驚天拍拍手,綻開一朵如罌粟的微笑,「我是男人。」說完,還對他們送了個飛吻。

  他是男人!混混們面如菜色,也不知道是誰喊快走的,只聽這句話一落,眾混混全屁滾尿流的逃離現場。

  「我表現得如何?」少女一蹦一跳的上前,像小狗似的對他搖頭擺尾。

  步驚天笑容一斂,換上晚娘臉,咆哮如雷,「你這蠢女人,現在都幾點了?還跑到這種地方來打工,你大腦長哪裡去?」

  「人家賺錢一時忘了時間。」她無辜的道,「而且我有你教我的防身術呀,你看今天人那麼多,我還不是一個人就把他們全都解決掉。」

  「那是因為我在好嗎?」要是他不在,她那老鼠膽哪敢一夫當關。「要是壞人拿槍拿刀呢,像以前對方根本連槍都沒用,直接下迷藥,或是把你敲昏,你還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嘿嘿,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就甭提了。」她乾笑道。

  「哼,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被壞人抓走,我絕對不會去救你,也不會去找你。」他嘴裡說著無情的話。

  「沒關係,我會救自己,然後我再去找你。」她討好的笑,小手握住他的粗掌,搖搖擺擺的,摟住他的手臂直撒嬌,「好啦、好啦,別生氣。」

  「笨珠。」輕敲她頭頂一記爆栗,他眸底稍霽,可表情仍是臭臭的。

  「人家叫元芝珠,不叫笨豬,你老是敲人家頭,會害我變笨的。」

  「我就愛叫你小豬笨豬,要是你笨一點我還比較安心。」步驚天將她圈入懷,長歎。腦海裡浮現了跟她初遇的驚險回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7:37

第一章

  三月未過,夏天就喧擾著要上工。

  週末,炙熱的艷陽籠罩著台北盆地,街道上人潮熙來攘往,燠熱的風迎面吹來令人煩躁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怎麼那麼熱。」元芝珠以手褐風,扛著家當來到騎樓下一定點,架好摺疊大方桌,將肩上的包袱放在桌上攤開。

  「阿珠,今天怎麼那麼晚,都已經快傍晚了。」隔壁擺服飾攤的歐巴桑邊招呼客人邊問。

  「魯阿姨,人家不小心睡過頭。」她打了個呵欠。

  「我看是晚上兼差打工打過頭了。」另一旁賣皮件的阿伯也插嘴道。

  「阿珠呀,你可別去做什麼不三不四的工作,賺錢要緊,身體也要顧。」魯阿姨叮嚀著。

  「我知啦,我找到在酒吧當服務生的工作,不會亂來啦。」據說那家俱樂部出入都是達官貴人,光想到小費月入就上萬,她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彎成月亮狀。唯一缺點就是會搞得她日夜顛倒,生理時鐘錯亂。

  看著人潮來來往往帶來滾滾錢潮,她心神一振,扯開嗓門吆喝,「來喔,快來看,最新的口紅、眼影、香水、指甲油,色彩鮮艷,貨色一應俱全,通通一百元,都是國外進口,日本雜誌目錄上還有介紹,純天然的,不傷肌膚。漂亮的小姐,不買沒關係,看看也可以。」

  她毫無形象的喊,絲毫不在意路人注意的目光,薄削的短髮和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很容易讓人錯認她的性別。

  元芝珠眼尖的看見一個身材修長、姿態婀娜的美女經過,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抓住她,亮出職業的微笑。

  「小姐,你好漂亮,身材又高姚,世界名模什麼辛蒂克勞馥、黑珍珠都比不上你,你要不要考慮買一款口紅吧,這支紅色的很適合你,看看嘛!這唇色會讓你的唇更嬌艷欲滴,而這款是今年最新流行的不沾色唇膏,任你怎麼抹、怎麼洗、怎麼擦都不掉色。」

  「走開。」被攔下的美女沒什麼好臉色。

  「別這樣嘛,小姐,我這貨色很齊全,還可以免費試擦,又比百貨公司便宜,看你要SKI還是蜜絲……」

  「拿開你的髒手!」

  只見高大美女使勁的掙開她,措手不及的她手中的口紅沒拿穩滑了出去——

  「啊,我的口、口……紅。」口紅掉到高大美女潔白的襯衫上,一劃,留下鮮紅色的痕跡,她看得心涼了半截。

  完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位美人身上衣服價值不菲。

  身材高姚的美女性感的紅嘴抿得死緊,陰沉猙獰的注視著胸前那明顯會引人遐想的紅印,視線慢慢的移到她身上。

  「這個……這個是你自己碰撞到我的,與我無關。」瞧美女美麗的臉龐嚴肅沉凝,眼神駭人得像要把人分屍,她不由得打個哆嗦,腳步悄悄的慢慢退後,一步兩步三步……

  「你說什麼?!」沒有起伏的聲調平滑如絲,卻隱含著危險的殺氣,讓元芝珠感覺背脊一陣發冷。

  她賠禮又躬身,「好嘛,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也有錯呀,你不該動粗,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不想要我打擾你就明言,我也不是那麼不識時務。」

  做錯事還振振有詞!「你……」高大美女齒縫磨出的話剛進出口,就被橫來一個攤販給隔開。

  「讓路、讓路,警察來了,快走!」攤販吆喝聲此起彼落。

  警察兩個字竄入元芝珠的腦中,她驚慌的趕緊轉身回到攤位。

  「站住!」

  高大美女雙目噴火,可她身子靈巧得很,加上流竄的攤販,高大美女一時也拿她莫可奈何。

  「不跑還等你抓!」

  元芝珠嘴裡嘟嚷著。她迅雷不及掩耳的拈起攤位上紅布四個角,變魔術似的一收將布包扛上肩,沒留神背後高大的美女這時已經衝上前,伸長手臂——

  「看你還想往哪跑……」砰!裝著瓶瓶罐罐的布包迎面砸來,猝來的劇痛令高大美女捂著鼻,震驚的踉艙退後五大步。

  「別擋路。」跑警察的攤販推車橫衝,高大美女閃避不及的跌倒在路邊,憤怒的火光在深邃眼中簇燃。

  「抱歉。」元芝珠看著兩條血注從美女高挺的鼻端淌下,她感覺心驚膽寒、頭皮發麻,心虛的眼滴溜溜的轉。

  「你這丑三八別想跑!」高大美女起身欲追,可是橫來的攤販推車硬生生阻斷。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趁著兵荒馬亂落跑也!

  須臾,她氣喘吁吁的拐到一條偏僻的巷子裡,靠著牆角窺看巷口外情況。

  遠處不時傳來「嗶嗶……」的哨音劃破寧靜的天際,確定警察和那殺氣騰騰的美女沒有追上,她終於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

  「今天運氣真不好,沒賺到錢,還損失了一條口紅。」元芝珠微惱的嘟嚷著,不經意的看了眼手腕上的卡通表,時針指到五點四十五分,她臉色驟變,「完了,打工快遲到了。」

  這是一家私人俱樂部,位於東區精華地段的獨棟十層樓大廈,佔地千坪,非會員不得入內,而且會員身份都必須經過篩選,一張會員證以百萬起跳,白金會員則是以千萬計價,裡面酒吧、餐廳、健身房、撞球場、三溫暖、游泳池、網球場、套房等等一應俱全。

  暈黃的燈光下,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美酒加悠揚的爵士樂飄蕩在位於三樓的酒吧裡。

  一個身材高姚的冷艷女子從容的走入,沒有笑容的臉龐依然美得令人屏息,立刻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子藉著三分醉意上前搭訕。

  「小姐,要喝點酒嗎?」

  美女瞇起美眸橫了眼滿身酒氣、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子,輕蔑的冷笑,「沒想到王家門風淪喪,一代不如一代,王大少需要藉酒裝瘋來找女人,比街頭地痞流氓還不如。」

  王森臉色一青一白,沒想到會被人如此譏諷,酒醒了一半,「你認識我?」

  「鼎鼎有名的威而剛男王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上無色膽,下有陽萎,一夜春宵一次要二十顆也還不知能不能重振雄風呢。」美女嘲諷的話一出,旁邊立刻傳來附和的噗哧笑聲。

  他狼狽的漲紅了臉,「你……你到底是誰?」

  「王大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你的狗眼該戴老花眼鏡了。」美女撥了下額際波浪般美麗的劉海,散發出女人成熟的媚態。

  「你是……」

  「他是我的人,你也敢動!」橫來一隻大掌霸道的扣住美女的腰,低沉的嗓音散發不怒而威的氣勢。

  「黑冥夜!」王森張大了眼,回看著身材高大剽悍、一臉兇惡的黑冥夜,這下酒全醒了。

  黑冥夜是黑氏少東,黑家早期出身於江湖草莽,後來為了幫派永續經營和幫內弟子生計打算,轉為企業型態經營成功,不過這也是兩條人命——黑冥夜的父母——換來的代價,所以即使黑家已經漂白,但殘留在黑道的勢力仍不容小覷,知道內幕的人士都避免得罪黑家的人。

  「你怎麼現在才來?」語氣不高不低,聽在旁人耳裡卻像情人撒嬌呢喃,讓王森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

  步驚天淡掃了眼這位多年好友,也就是他「同志徘聞」的男主角黑冥夜,有猛男的體格、貝克漢的陽剛粗獷輪廓,個性玩世不恭,吊兒郎當,曾經是許多女人票選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排行前十名,誰知道居然是同性戀,還大膽的公開與男人出雙入對上了報……那時,不知震碎了台灣多少懷春少女的玻璃心,而那男人不是別人,就是始作俑者的他。

  他們兩人合作無間的炒熱了同志的話題,是上流社會中人人皆知的同志伴侶。

  「路上有事耽擱了。」黑冥夜邪笑,溫柔的輕撫著步驚天柔細烏黑的秀髮,親暱的模樣旁若無人。

  「那、那……你不就是那個人妖步驚天?!」當下王森雞皮疙瘩爬滿身,他居然對個玻璃男發情。

  「看起來王副總的老人癡呆症還有救,不過人妖有我美嗎?」步驚天對他嬌媚一笑。

  王森看得全身打個哆嗦,「抱歉,我失陪了。」落荒而逃。

  黑冥夜抿嘴憋笑的維持形象。

  「真沒用。」步驚天嗤之以鼻,趨前到吧檯優雅的落坐。

  黑冥夜跟著他,不經意的一瞥,戲謔的道:「你那衣服是怎麼回事?好大的口紅印。」

  「甭提了。」他翻了下白眼,對吧檯後金髮碧眼的酒保道:「尼爾,給我張濕紙巾。」

  一臉和善的尼爾遞上紙巾,「步少,今天還是照舊嗎?」身為酒保的是不會挑選客人的,來者是客。

  「嗯。」步驚天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衣服上的紅漬。

  「尼爾,我要威士忌。」黑冥夜支著下顎側睨著蹙眉的步驚天,揶揄的笑,「是哪個美女獻身留下的?」

  他懊惱的低咒,「該死的,這什麼油漆做的口紅,居然擦不掉?!」奮力擦的結果反而是將紅印暈染得更大片。

  那個丑三八就別給他遇到,否則絕對要她好看。一個女人沒內涵至少要修飾外在讓自己看起來像女人,而那個擺攤的女人根本連女人都稱不上。可惡!他最喜歡的襯衫居然就這麼報銷了!

  「我瞧瞧。」黑冥夜不懷好意的突然欺身俯在步驚天身上檢視,近得步驚天都可以聞到他呼出的熱氣氣

  這曖昧的一幕落入有心人眼裡,立刻竊竊私語不斷。

  「你想幹麼?」步驚天不是笨蛋,不著痕跡的梭巡著望著他們的觀眾,以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問:「哪一桌?」

  黑冥夜眼底閃過一抹讚許的光彩,表面裝作幾乎貼在他身上調情,耳語著,「第七、第十和第十二。」

  「敢情黑家的忠狗全出動了?!」算算有三批人馬,還不包括混進場挖八卦內幕的狗仔隊。

  「我家老頭逼婚逼得急,連未婚妻都幫我找好了。」派人二十四小時貼身盯梢,連上廁所都跟著,讓他沒有任何蠢蠢欲「動」的機會。

  黑家的大老們見不得他逍遙,誰叫他們黑家一脈單傳,他的功用跟種馬差不多,不過他可不想那麼早被套牢。

  步驚天不覺莞爾,「那很好呀,新娘都給你準備好,你只要躺下,兩腿一伸努力播種,什麼都不用動,只要動那一根就夠了。」

  黑冥夜翻了下白眼,「呿,別老大笑老二,你家老頭不也逼你成親,每天十二道金牌催婚令。」

  步氏有四個怪男都抱不婚主義,老四步驚玉,是個內科醫師,因為意外導致身有殘疾,個性孤僻到生人莫近。

  老二步驚元,三十歲,是個知名建築師,擁有個人的工作室,與步驚天為雙胞胎,不同於兄長的先天體弱,他是個健康寶寶,可不是處女座的他卻有極度嚴重的潔癖。誰會想跟個潔癖男交往?

  物極必反,相對於生活如同苦行僧的老二,老三步驚奇就是下半身發達的禽獸。

  二十八歲的他花心風流,獵艷名單可以集結成冊,來者不拒的一天到晚都在發情。

  而老大步驚天更是怪胎之最,身為知名服裝設計師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怕他體弱早天當女孩養的關係,還是後天接觸女人太頻繁,每天濃妝艷抹,舉手投足都像個女人,傳說是個Gay,黑冥夜是他入幕之賓,報章雜誌渲染的緋聞甚囂塵上,也沒有人敢求證,除非是不要命。

  步驚天舉杯淺啜,搖晃了下杯中酒,「真可笑,看來我們之間的話題還不夠熱,那些老頭子真是太閒了。」得繼續火上加油。

  黑冥夜歎了口氣,「我家老頭何等精明呀,我已經被迫禁慾三天了,都快變和尚。」

  「你就算是和尚也是六根不淨,專破壞佛門清規。」步驚天狡猾一笑,觀了覷癡癡的等著看好戲的人們。「還要繼續演嗎?」

  「當然……」話聲一落他隨即湊上步驚天的臉頰,親暱的吻著他的髮鬢,惹得週遭的人全倒抽口氣,只有尼爾見怪不怪的繼續擦拭玻璃杯。

  「別這樣嘛。」步驚天咯咯的嬌笑,欲拒還迎的推開他,看在旁人眼裡就像情侶在打情罵俏。

  天生麗質的步驚天有張明艷容顏,得宜的粉妝精緻的修飾他原本就英俊出色的輪廓,他的一顰一笑流露出成熟冷艷的性感,挑逗無數男女的感官,讓人讚歎他的美,略微褻瀆他都像是罪過,因此就算他濃妝艷抹,也沒人嘲弄或批評,反而多了追隨者。

  黑冥夜啜口酒,「你若是女人就好,我就不用那麼煩惱,」

  步驚天輕撥了下被他弄亂的髮絲,「要是我是女的,你恐怕現在不會在這跟我談天說笑,而是被綁進洞房。」

  「演戲演夠了,跟我去樓上。」扔下一張大鈔,黑冥夜拉起他。

  「到樓上做什麼?」剛好音樂停止,步驚天聲音故意大到讓大家都聽得到,滴溜溜的媚眼閃過一抹邪惡。

  「開房間。」

  「那還等什麼?」他媚笑道,兩人眼眸交會意在不言中,隨即不避諱的偎入黑冥夜的懷中往酒吧門外去,「我們去樓上做愛做的事。」

  四周傳來的抽氣聲足以掀翻屋頂。

  正當步驚天步出酒吧轉個彎欲往電梯走去那一剎那,一個火車頭迎面衝來,他來不及反應——

  「抱歉,我遲到……」砰!巨大的力道撞得兩人往後反彈。

  「媽的,搞什麼鬼!」他低咒一句。幸好後面有黑冥夜及時抱住他,讓他的後腦勺免於吻上門。

  「哎唷,痛死我了。」元芝珠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屁股著地。她今天可真是背到極點,就差那一點就可以碰到門了。

  「元芝珠,你遲到了十分鐘,今天第一天上班就給我搞這種烏龍,你還要不要這份工作?」門推開,不苟言笑的尼爾站在門邊。

  「對不起啦,都是他……啊。」她張大的嘴巴,足以吞下鴕鳥蛋,頭頂飄過大片烏雲。

  「是你!」步驚天凝神一瞧,當下火氣飆上腦門,美麗的臉龐變成噴火恐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再遇見這女災星!

  「糟了。」元芝珠顧不得工作的拔腿就跑,眼尖的掃見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正緩緩打開,她不假思索的衝過去。

  「站住。」步驚天暴跳如雷的追上去,大手一撈抓到她的大背包。

  一旁黑冥夜看傻了眼。

  「啊,搶劫。」她尖叫,使勁的拔回背包。

  步驚天一驚的收手,因反作用力滑倒在地。

  元芝珠反應敏捷的趁他放開的瞬間往前跑,順手抓住電梯旁兩盆半人高的蛇木盆栽往他扔去,然後趕緊躲進電梯裡。

  步驚天狼狽的閃躲撞來的盆栽,追到電梯前拚命按下樓鍵為時已晚,電梯門早關上往樓下去。

  「該死的。」他今天窩囊到了極點,居然被這丑三八連推兩次。

  看他連番受挫,黑冥夜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步驚天如此狼狽。

  「那個女的是誰?」他上前幫忙扶起盆栽歸位。那女的力氣不小。

  「不認識。」步驚天說得咬牙切齒。

  「是嗎?」他強忍著笑,只是咧開的嘴角掩不住笑意,「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不賣你帳的女孩。」

  「她把我當女人!」步驚天回想起來仍一肚子火氣。她就別再出現他面前!

  「喔,這就難怪。哈哈哈……唔。」一拳擊中他下腹。黑冥夜吃痛的倒退,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在樓上摔角擂台等你,怕死就別來。」步驚天唇角彎起炫惑人心的性感弧度,然而笑不入眼底。

  「來就來,誰怕誰,到時你可別抱著我大腿求饒。」

  「是誰求饒還不一定。」

  兩個勢均力敵的男人在躲在角落的眾目下勾肩搭背的走上樓,每個人心裡想入非非,兩個同性戀摔角會變成什麼樣……

  跑出大樓,元芝珠回頭看著矗立在黑夜中閃耀的豪華大樓,她靠著牆,捂著因跑太快而疼痛的胸口喘口氣,哀怨的叨絮著。

  「真倒楣,這下可好了,連酒吧的工作也沒了,看來得重新找工……啊。」旋身之際,沒注意後方冒出一堵牆撞上去,反作用力害她屁股著陸,肩上的布包也掉落散了一地化妝品。

  「好痛!搞什麼,走路不長眼……」今天真倒楣!暴怒的話在觸及人高馬大的四名壯漢時在舌尖打住。

  眼前五個男子都是一身黑,戴著墨鏡,就像電影裡的黑道分子,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嚴酷冷肅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她應該先看黃歷的。「這個……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後方有人。」機警的她趕緊賠禮,邊戒慎的盯著他們、邊撿拾地上生財的貨品,幾乎一半都摔壞了,她心底在淌血,這個月等於做白工了。

  「你叫元芝珠?」冰冷沒有溫度的聲音從一臉冰酷的男子嘴裡吐出。

  她何時變那麼有名了?賠笑道:「對,不過我想我們應該不認識吧,請問各位大哥有何指教?」忐忑不安的覷了眼問話的冷酷男子,顧不得地上散落的貨品,她緩緩起身,預備拔腿跑人。

  「那就沒錯了。」冷酷男子朝他背後長得像大猩猩的男子點了下頭。

  猩猩男會意的從黑色外套裡掏出一個黑色物體,金屬光澤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令她倒抽口氣,就算沒看過真槍只看過電影也該知道那就是槍,還裝了消音管,這些人該不會打算殺人滅口?

  「這個……大家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她在腦海努力的回想是不是曾經得罪過誰,表面上跟他們虛應的笑,暗地裡眼波流轉的找尋逃跑的路徑。

  「拿下她!」冷酷男子一聲令下,旁邊的幾名大漢跟著包圍她,以高大身軀的絕對優勢把她四周的逃生路徑全封死。

  元芝珠壓抑下在胸口膨脹的恐懼和戰慄,咬著微微顫抖的唇,試圖以冷靜的口氣道:「你們別過來,台灣是個有法治的地方,私藏或攜帶非法槍械會讓你們坐牢,為了你們好還是趕快把那種東西收起來,你們快點走,我也會當作沒看到。」

  冷酷男子冷嗤一笑,「看來你膽子不小。」眉一挑示意大漢們上前,眼神裡還有警告的深意。

  她看不出來冷酷男子的意圖,只知道這些人是針對自己而來,否則不會知道她的名字,說不定他們也是早瞭解她的習性而在巷子裡守株待兔。

  當其中一名大漢動作的剎那,她將手裡撿拾一半的布包砸向其中一名大漢的頭部,他背後是人來人往的街道,當他因痛楚而彎下腰,她衝!

  人多的地方,他們就不敢開槍了!她心裡打著如意算盤,邊大喊著,「失火啦,失火啦……」與其喊救命,不如喊失火,生活在都市叢林裡,喊救命沒人理,失火時湊熱鬧的人倒不少,中國人的劣根性。

  「該死的!臭娘們。」被打中的大漢抹了下額頭,腫了一塊,還摸到黏膩濃稠的血漬。

  「別讓她逃了!」

  冷冰冰的語氣揚起,持槍的猩猩男一躍來到她身後,她還來不及眨眼,腦後一陣劇痛,登時眼前一黑……

  「帶走。」

  猩猩男輕而易舉的扛起她。

  一群人消失在黑暗中,除了地上殘留破碎一地五顏六色的化妝品,刺鼻的香氣隨風消散,巷子裡恢復冷清寂靜,宛若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8:00

第二章

  輕快悠揚的音樂流洩,柔和的燈光灑在舞台上,水藍薄紗為屏,宛如水瀑由天花板直洩,一個個身材高挑亮麗的模特兒從水藍輕紗後裊娜步出,一件件量身訂作的霓裳剪裁合身大方,俐落的線條勾勒出她們嫵媚撩人的身段和女性動人的曲線,美不勝收,令人目眩神迷,目不暇給。

  而在此同時,炮聲隆隆從電話中傳來——

  「你……你這不肖子居然跟男人搞三捻四,上班不上班,跟男人半夜偷情,摟摟抱抱還上了雜誌頭版,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你也做得出來,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步家的顏面全給你丟光了。」

  雜誌照片登得斗大,全世界都知道步家繼承人是同志,步行衍真是捶心肝,別人家的父親哪有他那麼辛苦操勞,早就含飴弄孫,偏他的小孩活像是要跟他作對,生來忤逆的,一個個都不婚。

  別人家的父母到了他這把年紀都子孫滿堂,而他還得擔心這幾個不肖子的婚姻大事,試問有哪個良家婦女願意嫁給一個性別不清的人妖?有人要的話他願意無條件奉送兒子出門。

  「你聽到我說的沒?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堂堂的步家大少濃妝艷抹一張臉畫得跟女人一樣,你不要臉,我還要做人。」

  自從那刻意製造出來的親暱照片上了雜誌,步驚天的耳根子就沒有一天安寧,三不五時接到父親大人的問候。

  「那已經不是新聞,老爸你太大驚小怪。」他邊用藍芽耳機講電話邊指揮著舞台上的模特兒走秀。「好,就照這個出場順序。等等,Angel,你的步伐太快了,Amy,Judy的頭髮有點亂;Andy來幫Lisa補一下妝。」

  「什麼我大驚小怪,你是男人!」吼聲如雷。

  「老爸,冷靜,你有心臟病。」

  「我會有心臟病全都是給你們這些不肖子氣出來的,你馬上給我滾回台中來,你不回來,我就派人『請』你回來。」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我最近很忙……Lily鞋子不對,小杜!算了,休息十分鐘,等下再重新排演過。王總監,你過來一下。」步驚天指揮若定。

  「我已經給你安排對象,婚期也決定了,不管你要不要、喜不喜歡,你都得給我結婚。」

  又來了!「抱歉,我正忙著準備服裝發表會,沒空聽你發牢騷,我掛電話了。」步驚天切掉手機。

  「步驚天!」嘟!

  他掛掉電話,一個高瘦的斯文男子走上前。王澍蓮是服裝總監,伊利爾第二把交椅。

  「我現在勾這幾套衣服的模特兒,這套給Lulu,Lulu的經驗比較老到,而這兩套給Angel,Nina經驗不夠,給她安排到經驗老到的Lulu後面出場。」步驚天手裡拿著照片冊,邊圈選邊說:「第十套衣服的耳環不太搭,還有這兩組衣服模特兒的鞋子不合適,這款和這款交換……」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他的話,在舞台旁休息的模特兒群立刻起了騷動,打到牆壁的門板邊出現另一個話題人物。

  「你在這呀。」黑冥夜大步走進來。

  「王總監,麻煩你指揮一下。」步驚天無奈的翻了下眼,瞟了眼那不請自入的人。「你來幹麼?」他向來是公私分明,跟黑冥夜之間的私事他一點也不希望影響到工作。

  「當然是有事了,親愛的。」黑冥夜沙啞的嗓音在他耳後呵著熱氣,手指邪肆的挑了下他的下巴。

  「你夠了。」步驚天微慍的推開他,回睨了舞台上受到影響正在喁喁耳語、交頭接耳無法專心的模特兒們,他低咒,「你跟我來。」一把揪起黑冥夜的後領往門外走。

  「掰,各位美麗的小姐。」黑冥夜壞壞一笑,不停地對舞台上的模特兒拋飛吻,直到砰一聲門關上。

  「廢話少說。」步驚天把他甩到牆上。

  「你真無情,枉費我們那麼親暱。」黑冥夜反應不慢的單手撐著牆,敏捷的旋身藉牆壁反彈的作用力回到步驚天身旁,手貼著他身後的牆,將他圈進臂彎裡,在旁人眼中看來就是深情款款。

  「你鬧夠沒?還想傳宗接代就拿開你的髒手。」抬起膝蓋預備給他一記重創。

  黑冥夜快如閃電的單手按住他突襲的腳,護住寶貝。

  「好嘛好嘛,別那麼凶嘛,女人那麼凶是不會有人愛。」識時務的舉起雙手,退後保持距離,免得小弟弟遭殃。

  「我對變性沒興趣,閣下想當人妖可能需要史無前例的整形改造,或許會有奇跡發生。」

  「你說話真毒,我好歹也是眾女性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步驚天雙手環臂,「上班時間不上班,你大少爺閒閒沒事來找我總不會是要問你要變性的事吧?」

  「我知道你這次服裝展在紐約。」黑冥夜話鋒一轉,「我下禮拜要到紐約一趟,我們可以一起去。」

  他可不是笨蛋。「有什麼企圖,你不妨直說。」

  「跟你說話真輕鬆,我的未婚妻在紐約,我老頭要我去把她迎娶回台灣,你陪我去看看情況。」

  「要不要我幫你老婆驗明正身?」

  「歡迎,你想把她吃了也沒關係。」

  「她好像是你未婚妻?」

  「你咬得動就是你的。」黑冥夜大方的說。

  「我對比我醜的女人沒興趣。」腦海不經意的閃過那個丑三八的模樣,她長得連美字都沾不上邊,可是為何他老是想起她?!她該不會對他下了蠱?

  「我想我應該先告訴你,我未婚妻是我老頭以前混幫派的時候,跟他有過生死至交的虎爺,現今龍虎幫幫主的獨孫女龍雪梨。」

  步驚天沒好氣,「你還真說得出口。」這個黑冥夜專會拖人當棺材墊背,居然要他一起去繼續演戲欺騙黑社會老大的孫女,讓她知難而退,這等於在生死簿上提早畫了押。

  「你是我的親親愛人咩。」黑冥夜在他臉頰上一吻,而門扉在此時剛好打開,一群模特兒和王總監闖了進來。

  「步總你評評理,這……我們……你們……」一夥人全傻了眼。

  步驚天心下長歎,反正他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不差這次誤會。

  一旁的黑冥夜則是得意的笑得很開心。

  「請問步先生,你跟黑先生的關係是從何時開始?」

  「請問步先生,同性戀會公開的並不多,你們會在意外界的眼光嗎?」

  「請問步先生,傳聞黑先生已經有未婚妻,你們對未來將如何打算?」

  大批的媒體記者守候在伊利爾服飾外搶第一手消息,當步驚天一出現時立刻一擁而上。

  「抱歉,請讓讓。」

  步驚天在守衛層層保護下上了轎車,一上了車,他示意司機開車,身旁坐的是王總監和劉秘書。

  等擺脫了那群記者,步驚天打破沉默,面無表情的說:「看來有人故意洩漏我的行蹤給媒體們。」

  「步總,我不知道為何這些記者會知道?」穿著灰色套裝、正經八百的劉秘書眼底閃過一抹惶恐。

  「與你無關,我大概知道是誰幹的。」黑冥夜!

  這時候手機突地響起,他接起電話,「徐經理。」徐德志是伊利爾的物流管控,掌管物品和原料供應,是個老實人。

  「步總,你訂的一批雪絲雲紗已經到了港口,我現在正在監督下櫃,你要過來看看嗎?」

  「好,徐經理,拜託你了。」

  「還有冬天的布料我也已經命人搬進倉庫裡。」

  「很好,注意一點,別讓布料受潮,我一會兒就會過去看看。」步驚天切斷通話。身為服裝設計師,他盡量做到事必躬親,像挑選布料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衣服的材質決定一件衣服的品味和價值。

  「步總,狗仔隊的車子跟上來了。」王總監提醒。

  「嗯,小李,開到下條巷子轉角放我下來。」車子一彎過轉角,步驚天從容的下車。「你們兩個到服裝展會場,我隨後趕到。」交代完,車子快速駛離,他旋即閃入人群中,而那些狗仔追著車子而去。

  確定沒有人跟蹤,他邊走邊拿出懷中的太陽眼鏡戴上,取出一條束繩將長髮綁成馬尾,展現另一番風情。

  他刻意鑽走巷道人多的地方,藏樹最好的地方是森林,而市場里巷弄狹小,人潮聚集,剛好提供他掩護。

  「來,皮包大減價,一個五十。」

  「小姐,快來看,慢來就減一半,衣服通通一百,自己選自己挑,今天通通一百。」

  「十元,垃圾桶、碗籃、水果籃,今天通通賣你十元。」

  聽著四周聲嘶力竭的叫賣聲,步驚天閃過人潮的推擠,不經意的瞥見路邊賣化妝品的攤販,忽然想到了那個丑三八也是在這條街擺攤,一時之間新仇舊恨上了心頭,他腳步一百八十度回轉,朝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他經過那條兜售攤販的小街,注意到原本丑八婆的攤位現在被個賣玩具的小販佔去。

  他眸底閃過訝異,走到隔壁擺衣服的攤位詢問。

  「你問阿珠喔,上次躲警察,也不知道是不是給警察抓去關,已經很久沒看到她的人了。」

  「喔,謝謝大嬸。」他嫣然一笑百媚生。

  「哪裡啦,ㄟ,小姐,要不要看一下衣服,我這衣服都是進口的,看你是阿珠的朋友,我算你便宜一點。」

  「謝謝大嬸,不過……」他忍俊的拿下墨鏡,「我是男的。」

  當下魯阿姨震撼得下巴險些脫臼,拚命揉眼睛,而他已然轉身離去,重新戴上墨鏡。

  他邊走邊陷入沉思。在那天之後,酒吧她沒去上班,連攤子也沒擺了,她會去哪呢?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陌生女子產生了在乎的情愫,而那個女孩卻像是從空氣中消失了。

  美國•紐約龍虎幫總壇

  偌大的廳堂,佈置成中國風味的高雅格局,每一張桌椅、每一扇門窗都是最頂級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矮几上放的是明清出自景德窯的古董花瓶;牆上掛的是張大千的潑墨畫。從這間屋子擺設一看就知道,這戶人家非富即貴。

  堂中一張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名穿著全黑長袍、兩鬢灰白的中年男子,一舉手一投足,散發出懾人的王者威嚴。

  他接過身旁的隨從遞上的茶,爾雅自若的品茗。

  這時門外步進數個戴著墨鏡、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個個神情嚴肅,恭敬的朝中年男子一揖。

  「虎爺,人帶到了。」站在堂前兩個為首的男子一個高瘦斯文、一個冷酷,前者朝身後手下點了下頭。

  扛著布袋的手下旋即把肩上正蠕動的麻布袋放下,拉著布袋底的兩角一倒,裡頭的「東西」滾了出來。

  這東西是個人,手腳被綁得像肉粽,嘴還被膠布黏起,靈燦的水眸蓄滿驚恐和憤怒的火光。

  她短髮散亂,長得不美,身材也不是多火辣,虎爺抬起了眼,凌厲威嚴的視線射向她。「嗚嗚……」元芝珠扭動身軀掙扎。

  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倒楣,莫名其妙的被綁架,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偷渡來到美國。

  小時候,她曾經夢想著能夠環遊世界,出國見世面,可沒想過會被人當肉粽的「綁」到國外。

  虎爺斂起眸底陰沉銳利的精光,面帶微笑,「阿義、阿忠,遠來是客,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姐,把她嘴上的膠布撕掉。」

  阿義點了下頭,蹲下身把她嘴上的膠布撕掉。

  嘴巴一得到自由,元芝珠想也不想的破口大罵,「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惡徒,見不得人的鼠輩,當街做這種下三濫的綁票,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唔。」她的嘴再度被封上。

  「虎爺。」阿義苦笑。並非他不願意解開這女人身上的繩子和嘴上的膠布,而是她太桀驚難馴。

  「她都這樣活力充沛?」虎爺挑了下眉。這女人膽子真不小,落到他們手裡還不怕死的大放厥詞?

  「虎爺,不適合,她雖然很像……」面容冷酷的阿忠沉聲道。當初他就不贊成綁她,這個女的哪裡比得上大小姐。

  虎爺僅是略揚起手制止他的話,優雅的起身,從容的拿起太師椅旁茶几上的一張照片到她面前,「這是你吧?」

  一張放大的照片亮在元芝珠面前,她眼瞳霎時縮了下,戒慎的點了下頭,恐懼戰慄爬滿了背脊。

  她心裡很怕,很想哭,然而她知道膽小哭泣無濟於事,她得冷靜的想辦法隨機應變,想著她最愛的卡通柯南和金田一如果遇到這種場面會如何化險為夷。

  這位被稱為虎爺的人應該是他們的老大,而這裡應該是他們的賊窩,她該不會是涉入什麼黑道糾紛了吧?

  「我可以幫你撕掉嘴巴上的膠帶,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大喊大叫。」

  虎爺溫柔的微笑,可是她看得卻是不寒而慄。

  她不由自主的點了下頭。

  「好孩子。」他笑著輕輕替她撕開嘴上膠布。

  嘴一得救,她連珠炮似的趕忙澄清,「那是不小心拍到的,我只是去參加遊行,沒有聚眾鬧事,也沒有丟石塊、汽油彈,你們抓錯人了。」早知道就不要賺那一千元。

  「那就沒錯了。」虎爺頷首的讚許,起身收超照片,朝她身後兩名魁梧的大漢使眼色。

  元芝珠發現自己身子倏忽騰空的被架起,她慌張的掙扎,「ㄟㄟ,你們想幹麼?」

  「把她帶下去。」

  「等等,放開我,救命……」喊叫聲慢慢遠去。

  「的確很像。」虎爺坐回太師椅上,接過隨從呈上的熱茶淺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的從容自在。

  「虎爺,我們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人。」阿義回頭目送她被架離,感慨萬千。

  「嗯,很好,就她。」虎爺擱下杯子。

  阿義點頭,旋即取出大衣口袋內的PDA,點出資料娓娓道來。

  「元芝珠,綽號蜘蛛,又叫珠珠,今年二十四歲,台灣雲林人。八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因父母雙方皆有各自家庭要負擔,她由祖母照顧,十八歲念大學那一年祖母去世,她半工半讀念完大學。去年大學畢業至今失業中,每天靠到處擺地攤打零工賺取生活費,剛找到一份在私人俱樂部當服務生的臨時工作……」

  虎爺似乎沒聽見阿義的報告,眉頭微擰了下的逕自道:「不過,她的髮色偏黃,髮質跟稻草一樣。」

  「爺,這一點沒問題,我們會請好萊塢有名的造型師安迪羅斐給她改造。」

  「還有她身材也有點胖。」

  「整形醫師杜爾門先生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動手術。」

  「她個性不太好。」

  「我找來了世界催眠大師羅巴德,可以改造她達成爺的理想。」

  「那快去弄吧!三天,給你三天的時間,我要看到一個完美無缺又乖巧聽話的龍雪梨。」虎爺端起茶繼續品嚐。

  「是。」

  白熾的光線從天花板投射下來,刺眼的讓元芝珠拚命眨眼才能適應。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心中首先閃過疑惑。環顧偌大的空間是一片白,儀器的低鳴宛若地獄的送葬曲,四周忙碌的人群都是一身白色長袍制服,這裡看起來就像是醫院。

  他們想對她幹麼?

  「唔唔唔……」她口不能言,只能睜大了眼珠四處張望。她的四肢成大字型的縛在床榻上,而週遭的醫護人員準備器材,一把把銳利的刀和器械銀晃晃的閃亮,看來有些沭目驚心。

  「別著急,很快就結束了,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們,我們絕對不會對你怎樣的。」阿義朝她溫柔一笑,笑不入眼底,輕撫著她額頭,那冰冷的掌心直寒沁心肺,令她不寒而慄。

  「先給她催眠,再動手術,這樣會比較好。」一個留著白髮、白鬍子的外國人對著阿義道。

  杜爾門點點頭,「羅巴德大師說得有道理,如果先給她動手術,要是她清醒過來,變得歇斯底里,反而無法控制。」

  「好,羅巴德大師就看你的了。」阿義點了下頭,收回手,退後到外圍。

  羅巴德大師慢慢走上前。

  「阿義,我去找小姐,這裡交給你。」阿忠輕蔑的掃了眼元芝珠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元芝珠開始有點後侮為何沒把英文學好,現在他們嘰哩咕嚕的交談些什麼,她一頭霧水,僅能捕捉到一些字眼,什麼動手術……什麼催眠……催眠?他們為何要將她催眠?!

  「現在看我的手……」羅巴德大師站在床邊,揚起滿佈皺紋的手掌,說著流利的中文。

  這個人要把她催眠,他想做什麼?

  腦海閃過不好的預感,她心臟驚恐的收縮著,為了怕中催眠術,她急忙的閉緊了眼。

  「就算閉上眼也沒有用,聽我的聲音,你已經覺得很累了,你很想睡了,眼皮越來越重……」

  元芝珠掙扎著,卻敵不過那襲人睡意,她感覺四肢冰冷,意識逐漸模糊……不,她不能就這樣認輸,若她一睡著了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想在這世界上消失,她一定要想辦法逃離這裡,她一定要……一定要……逃離這裡……意識朦朧,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8:25

第三章

  即使離海岸有段距離,隱約還是可以感受海潮洶湧拍擊岸邊的聲波震盪著地板的低回。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在寂靜的黑夜份外的清晰,模糊不清的塞宰喁語盤旋在耳邊,詭譎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是誰?誰在那?

  這些人是來抓她的嗎?她還有機會逃嗎?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她膽戰心驚的緊環著自己瑟瑟發抖的身軀,惶惶度「秒」如年。

  「請這邊走,貨就在這裡,這次挑的貨都是上上之選,而且都是剛到,所以特地先通知你來瞧瞧。」笑得很諂媚奉承的聲音逐漸接近。

  「我得先看看貨色。」清沉低啞的嗓音飄入她耳中,她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著,忐忑不安。

  「那是當然。」

  隨著鏗鏘一聲,像是齒輪被轉動的聲響,接著「咿」的門扉打開的聲音,腳步聲傳了進來。

  她的身子蜷縮在角落像毛毛蟲試圖隱藏住自己,一顆戰慄的心繃緊如鋼弦,彷彿稍微用力一呼吸,心上那根弦就會斷裂,恐懼包圍著她,冷汗滑下她後領,她吞了下口水,嚥下喉中的驚悚。

  她……會被發現嗎?

  「步少,需要我介紹嗎?」

  「不,我可以自己慢慢看,你先去忙你的。」

  聽到雜遝的腳步聲慢慢離去,她繃緊的心弦稍微放鬆了下,但,仍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還有人在這倉庫裡。

  對方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空氣悶窒的壓得人透不過氣,她屏氣凝神,警戒的豎起耳朵,聆聽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人的足音在靜謐的空間幾乎聽不見,他想幹麼?無法確定來人是敵是友,她急欲想逃離這,又怕移動的時候會引起他的注意,疑懼不安瀰漫在她胸口,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怦的狂跳。

  「刷——」有個東西被粗魯的撕開。

  突起的聲響嚇得她一顆心險些蹦出胸口,燦亮的燈光從層層覆蓋她的布料透進,她不由得猛抽了口氣,剎那間頭上覆蓋的布猛然被掀開,乍來的光線幾乎讓她眼睛睜不開,刺眼得令她眼中泛起水霧。

  她被發現了!

  「你……」站在紙箱外的步驚天震驚的看著紙箱內藏著的人兒。

  層層水藍色絲紗下,探出了張驚懼的嬌顏,臉上白得沒有血色,而她烏黑的鬈發如瀑瀉下,襯托凝脂玉膚更加白皙無瑕,一身簡陋骯髒的卡其色衣裳絲毫無損她絕俗的容顏,更增添了分我見猶憐的感覺,美得令人屏息,令人怦然心動。

  他張口結舌,久久無法回神。

  萬萬沒想到裝滿佈料的紙箱裡居然藏了個人,還是個活生生的美人,而且這也是第一次他除了自己以外,看人看到呆掉。

  她拚命的眨眼,試圖眨去眼前朦朧的霧氣,怯生生的覷著發現她的高大男子,因為他背著光,自己的視線又被水氣遮蔽,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只隱約看到一個高大如天神矗立的輪廓,白色的衣服和黑色光影晃動著……

  他會是來抓她的人嗎?想到這,她心涼了半截。

  收斂心神,步驚天靠在半人高的紙箱邊,揚起和善的微笑,「小妹妹,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要不要先出來?」保護欲作祟,看到荏弱嬌柔的女子就不由自主的想納入羽翼下。

  而且總覺得她好像在哪見過……對,她長得有點像那個丑三八。一想到失蹤多日的她不知道躲到哪去,他就一肚子火無法宣洩。

  女子張了張嘴,想開口的時候,門外傳來徐德志的聲音。「步總,外頭有批人馬說他們要找人。」

  她立即露出驚恐萬分的表情。

  「找人?」步驚天深思的瞅著這柔弱惹人愛憐的美麗少女,她一臉受驚小白兔的神情,「那些人是來抓你的?」

  她驚顫的點了下頭。

  現在有很多社會新聞,說什麼中國大陸內地無知少女被人蛇誘拐到台灣販售,她該不會也是被人蛇拐騙來的偷渡少女之一?莫名的憐惜湧入心頭,讓向來獨善其身的他決定要救她。

  「是的,他們問可否讓他們搜這邊的倉庫……等等,你們不能隨便亂闖,這裡是私人倉庫。」

  「你先躲好,他們我會應付。」聽見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步驚天比出個噤聲的手勢,大手一掀,用布覆住她,蓋上紙箱後,若無其事的走出層層堆砌得如山高的紙箱後,迎上前去。

  眼前四個人高馬大的凶神惡煞,一看就是來意不善。

  步驚天擋住他們去路,處之泰然的撥了下劉海,流露出千姿百媚的風情,不意外自他們眼中讀出驚艷迷眩的眼神,除了為首的一個臉上有疤的冷酷男子,他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

  「步總,這……」徐德志跟守衛不知如何是好。

  「請問各位有何指教?」慵懶的倚著堆成牆的貨物,不著痕跡的擋住通往女子藏匿那一區的路,步驚天漫不經心的問。

  「我們在找一個女孩子,身高約五尺七寸,黑色長鬈發。」冷酷男子不冷不熱的開口。

  「這裡是我的倉庫,只有布料和我。」步驚天嬌媚一笑,很難得有男人不被他美麗的皮相所迷惑。

  「是嗎?臭娘們長得挺不錯的嘛,乖乖的識相一點,別妨礙我們忠哥辦事,等會兒說不定哥哥我會好好疼疼你。」一個壯漢啐了聲,淫邪的目光梭巡著他。

  步驚天噙著笑,「你們要來這邊辦事?不好吧,這裡是倉庫,不是妓女戶,只有發情的禽獸不選地點。」

  「幹。」髒話溜出了阿雄的嘴。

  「阿雄!」阿忠墨鏡下的深眸估量著步驚天的實力。

  「忠哥,幹麼理這女人,我們直接殺進去。」另一個囂張大漢點了根煙叼在嘴裡,濾嘴還沒含熱——

  步驚天眸光微閃了下,出其不意的奪下他嘴裡的煙,若無其事的退後,把煙扔到地上踩熄。

  「還有,這裡禁煙。」

  前後不到一秒!

  「你是男的?」被冷不防抽掉嘴裡的煙的大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看到步驚天頸部的喉結。

  霎時,青天霹靂,羞愧自己剛剛居然失神的把步驚天當美女,惱羞成怒的揮出拳,沒想到步驚天飄然的退到安全距離外,拳頭落了空他還想補一拳——

  「阿東。」阿忠面無表情的制止手下,看向明媚動人的步驚天冷冷道:「很抱歉,可否讓我們搜一下?」

  步驚天雙手環臂,「可以是可以,不過這裡每一塊布都是價值不菲,要是稍有損毀……」

  阿忠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支票本,隨手撕下一張送到他面前,「面額隨你填寫,現在可以讓我們搜嗎?」

  「嘖嘖,真好賺,你們出手挺闊綽的。」他接過,手指彈了下支票。當人蛇一本萬利,可見他們挺看中那美女的未來潛力。

  「搜。」

  「慢著,我可沒同意。」

  步驚天沉下臉,大手一橫,阿忠僅是單手一推,旋腳朝他門面一踢,他機伶的退後,再遲一步,他美麗的臉就要遭殃了。

  「你們這是打算硬闖了?!」這男的是個練家子。

  守衛見狀趕緊出手相助,「不許動。」然而卻被阿忠的手下持槍擋下。

  其他的大漢趁著步驚天被老大纏住的同時大肆搜索,不放過任何一隻箱子,眼看他們就要搜到那美麗少女藏身的紙箱,步驚天心臟陡地一緊,開始反擊。

  他緊張的覷著這群惡人的搜索,偏偏受制於阿忠無力阻止,他趕緊喊道:「徐經理,快打電話報警。」

  嚇呆的站在門口的徐德志聞言趕緊取出手機報警。

  阿忠冷厲的眼神閃了下,旋身一道銀光閃過,一隻飛刀擲向徐德志,他手中的手機被飛刀射飛出去,徐德志當場被嚇得臉色發白,而阿忠還游刀有餘的對付步驚天。

  這個人功夫高深莫測,這還是步驚天第一次遇到高手,迫使他不得不全神貫注的應敵,在擋下阿忠一記重拳,他喘口氣之際,不經意的掃見那美麗少女藏身的紙箱已被掀開。

  糟了!他眼瞳剎那間縮了下,就這麼一怔忡,忽然胸口傳來一陣撞擊的劇痛,一記飛踢毫不留情的踹中他,他身子倒飛,撞到了身後數排堆高的箱子,布料全飛散開,隨後覆滿他身上。

  真痛!肋骨大概斷了兩根。

  「忠哥,沒人。」

  「撤。」

  顧不得身上的傷,步驚天急忙撥開身上的布料從紙箱中翻起,心繫那個驚惶受伯的美麗女子的安危,他撫著劇痛的胸口,趕緊去她藏身之處查看,推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紙箱和布料後……

  人,不見了。

  那少女憑空消失。

  「步總,警方來了。」徐德志帶著一批警察衝了進來。

  「沒事了,那些人走了。」步驚天整理儀容,「你先清點一下損失狀況,再跟我報告。」

  「是。」徐德志趕緊招來一些部下整理貨物,看著一箱箱被倒翻的上好布料沾染了塵埃,被無情踐踏,他就心疼不已。

  「麻煩步總跟我們回去作一下筆錄。」警察小隊長對步驚天道。

  「沒問題。」他嫣然一笑百媚生,看得幾個警察都差點呆掉。「不過請問可以走後門嗎?」指了下大門外聚集了大批聞風而至的媒體記者,找警察就是有這麻煩,小事都能渲染成國際要聞。

  「當然。」小隊長連忙收斂心神,乾笑道。

  好個絕色脫俗的美……「男子」,他們忍不住要怨恨上天造物的不公平,居然讓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還要美,害他們都想變成同志一族。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看到你上電視新聞了。」

  甫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上位子,辦公室門就被粗暴的推開,門撞擊牆壁反彈發出巨響,黑冥夜闖了進來。

  步驚天坐到辦公桌後,歎了口氣,「先生,門是讓人敲的,不是給你練拳頭。」

  捧著粉紅玫瑰的黑冥夜捂著心口,佯裝一臉受傷的神情。「達令,你怎麼可以那麼冷漠無情?枉費我一聽到你出事,就扔下數億的合約馬不停蹄的跑來探視你,你傷了我的心。」

  步驚天專注的看著電腦螢幕,一手操控著滑鼠,漫不經心的回應,「是,我該謝謝你今天還帶鮮花來幫我的新聞錦上添花,火上加油。」誰不知道黑冥夜那壞心眼,不放過任何炒作他們之間有同志關係的機會,以達到躲避家族逼婚的目的。

  「步總,真是對不起,我攔不住他……」劉秘書一臉歉意又尷尬的站在門邊,她也聽到了剛剛的對白。

  「沒關係。」

  她望著步驚天溫柔的微笑,耳根子泛起紅潮,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既然你不喜歡花,那麼……」黑冥夜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對著身後的劉秘書紳士的一禮,單手把花呈到她面前。「香花配佳人,劉秘書你越來越美了。」

  「步總,這……」她覷了眼黑冥夜,他正對自己挑起一抹邪惡的笑,笑得她不知所措。

  黑冥夜的灑脫不羈和步驚天的優雅高貴,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法國宮廷畫,如此的高貴唯美,兩人的魅力所向披靡,擄獲公司上下從三歲童星到八十歲歐巴桑的芳心,讓人最歎息的是,兩人居然是同性戀!

  「別作弄我的秘書,好的秘書不好找。」盯著螢幕,步驚天不慍不火的道:「劉秘書,你喜歡就收下,這花心大少別的沒有,就是錢多。」監視器錄下那個女人從紙箱內爬了出來的背影,這背影好像有點眼熟……

  「是。」對黑冥夜的花心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他會把魔掌伸向她的偶像步總。劉秘書生疏有禮的接過花,「謝謝黑先生。」

  「說這什麼話,我是哪一點花心了?我可是對你此心不渝。」黑冥夜唱作俱佳的比手劃腳。

  「劉秘書,你去做你的事吧。」不理會黑冥夜發騷,步驚天對著劉秘書漾起微笑,這笑向來能勾得人意亂情迷、心神蕩漾,饒是正經八百、冷靜自製的劉秘書也不禁面紅耳赤的低頭,趕緊退下並帶上門。

  黑冥夜轉身走向步驚天,單手撐著他的辦公桌,「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還真是害人不淺。」男女都不放過。

  留著一頭波浪鬈長髮的步驚天今天穿著一襲亮麗的水藍色褲裝,合身的勾勒他修長的身材,散發出一股知性和優雅的貴族氣質,三分粉妝將他陽剛的輪廓修飾得柔和,更突顯五官的立體明亮。

  時代在改變,現代人上妝打扮不僅是為了禮貌,也是希望讓自己看起來賞心悅目,心情也會變好,而步驚天更帶動不只是女人可以化妝,男人也行,展現男人魅力和自信的新潮流。

  就算知道他和黑冥夜有曖昧關係,還是擋不住擁護者的傾慕,女人渴望著能成為改變他性向的唯一,男人希望他去變性,男同志則毫無顧忌的獻愛,熱情的展露出要他的慾望。

  「你在看什麼那麼專心?」黑冥夜傾身,探首想看他在看什麼,只見電腦上晃動的螢幕角落出現了一個纖弱的身影一閃而逝——

  啪!螢幕一眨眼畫面全消失,讓他才瞄到一眼而已。

  那應該是倉庫的監視器拍下的錄影帶吧,不是被警方全搜括去了?剛剛一瞥的那影子好像是個女人……

  「有事?」步驚天關掉電腦後,若無其事的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挑開百葉窗,從二十樓俯瞰。

  在大樓中庭聚集了不少狗仔隊等著挖第一手消息,密密麻麻的就像螞蟻聚集,讓人見識到台灣的記者真是無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亂,不知道有多少只是跟著黑冥夜而闖進來。

  「聽說你被人打傷,我來瞧瞧看你那張花容月貌是否有損傷?」黑冥夜上前,大手親暱的搭上他的肩,邪肆的魔手挑上他下巴,壓根無視對面大樓是否有人暗藏偷拍,雖說要穿透這反光的厚片玻璃帷幕沒有精密的攝影儀器還辦不到。

  步驚天的手毫不客氣的撞開吊兒郎當的黑冥夜,「髒手拿開,豬腳都比你的手乾淨,這裡是公司。」嚴守公私分明的他,每次黑冥夜一出現他就別想專心辦公了。

  「去,我的手哪一點髒,女人可是愛死我的碰觸撫摸了,巴不得我每天用手愛撫她們全身的敏感地帶。」

  這噁心的話也只有他這臉皮厚的人說得出來。「廢話完了沒有?」步驚天雙手環胸,冷覷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

  「完啦。」黑冥夜被他冷眼一瞪,蠢蠢欲動的手只好收回。「我是特地來接你的,我連機票都幫你買好了。」

  「我沒空。」他想要找出那個神秘消失的女孩,不知為何他對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什麼沒空?!你可是我的親親愛人,怎能不出場?」無賴的大手又想偷襲步驚天的腰。他倆一唱一和幫他擋掉不少禍水,當然這次他的「女主角」也不能缺席。

  步驚天閃開,口氣帶著警告,「離我遠一點,偷腥也要擦嘴,你身上的狐騷味連蚊子都不敢靠近。」難聞的香水!

  「有嗎?我來之前還洗過澡。」黑冥夜舉起手臂,像狗一樣左右的聞了下自己身上是否有異味。

  「你不知道糞桶改當水桶用,臭味仍在嗎?」

  他眉頭攏起,「等下你休息室的浴室借我用一下,我再去沖洗一次,晚一點還得去黑氏總部跟老頭子開會。」給老頭那敏銳的鼻子聞到他身上殘留脂粉味,就會派出訓練精良的犬牙去查他是在哪問香巢過夜,追問對方祖宗十八代和來歷,還好一個禮拜只有兩天必須跟老太爺朝拜,要不他鐵定洗澡洗到脫皮。

  「不怕你在這的事被瞧見,雪上加霜?」誤會更大。

  「有你作伴有什麼好伯,要是老太爺信以為真那更好,這樣他也許就不會再逼我結婚。」

  「你認為黑爺爺有那麼好騙?」

  「就是不好騙,我才頭大,所以就靠你了。」黑冥夜哀歎,懶洋洋的想倚靠他。

  步驚天連忙退避三舍的搧去鼻端前的臭氣。

  「我會考慮啦。」捏著鼻子,他攬起眉,「你去把自己弄乾淨,因為你真的很臭。」

  「好好好。」黑冥夜朝辦公室旁的休息室走去,熟悉得彷彿是自己家。只見他邊走邊寬衣解帶,上半身三兩下脫得精光,毫不介意是否有人會突然闖入而走光,他突地想到回頭喊,「借我一套衣服。」

  「我叫樓下成品部送上來一套做好的衣服。」步驚天翻了下白眼,折回辦公桌前,按下內部通話鍵,吩咐下去。

  「謝啦。」他這才走進浴室。

  「不客氣,我會寄帳單到你公司會計部門。」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真小氣,對了,你還沒說那個新聞是怎麼回事,居然有人敢動我們的貨,查出對方的來歷了嗎?」黑冥夜的問話伴著水聲傳出。

  黑冥夜也是伊利爾服飾幕後股東之一,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初步驚天赤手空拳、被家裡斷絕一切經濟支援的時候,他沒求助任何人,是黑冥夜這牛皮糖相準了他的才華死皮賴臉的贊助他,還跟他到法國、義大利、美國,他走到哪就跟到哪,實在受不了纏人的黑冥夜,他才勉為其難的讓黑冥夜入股。

  不過,他也沒有讓黑冥夜這好哥們失望,而今光乾領紅利每年就有上億收入,所以就算黑家老頭凍結黑冥夜所有戶頭,黑冥夜也絕對不會有窮困潦倒的時候。想到這步驚天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他拚命的賺錢,而黑冥夜拚命的花,「敗家子」這稱號黑冥夜當之無愧。

  「還在查。」不過根本查不出對方來歷,那些黑衣部隊就像那女孩一樣成泡沫消失,彷彿他們不存在這世界。

  「有需要的時候別客氣,我們黑家的勢力橫跨黑白兩道,三教九流的人脈多少都有一點。」

  「再說吧。」

  水聲暫歇,黑冥夜的破鑼大嗓門又響起,「那些狗仔隊還在外頭,你打算怎麼處理?」

  「不理他們就好,等這陣子風波過去,他們覺得沒什麼新鮮話題就會自動散場。」現在新聞媒體捕風捉影的能力可媲美奧斯卡的最佳編劇,明明只是個單純的倉庫被入侵事件,卻渲染成他跟某幫派起了糾紛,他被打成重傷;誇張一點的,還說他被暗戀同志求歡不成引發殺機。

  「但願如此。」沒多久黑冥夜在腰間圍了一條毛巾,幾乎遮不住他的重點部位,「毛巾借我用。」

  「你都拿了,再問不覺得多此一舉?」步驚天沒好氣,早習慣這傢伙的自動自發。「浴室裡不是還有大浴巾?」那一條遮不住醜的小毛巾隨時可能鬆脫走光。

  「圍那多熱。」他剛洗完熱水澡。

  「認識你也不是一兩天,你是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嗎?!街上的暴露狂都比你安分。」

  「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沒看過……」說著還故意掀開毛巾展露做人的尺寸,可惜步驚天依舊不為所動的冷冷睥睨。

  步驚天無動於哀的繞過他走進浴室,「要發騷到星期五餐廳,覺得餐廳太小不夠你發洩你的暴露欲,我還可以推薦你到好萊塢拍脫衣舞男第二集。」這騷包男已經無可救藥,每次來都現寶,彷彿怕沒人知道他粗壯神勇的男性雄風,要是這裡被安裝針孔攝影機,他黑家少東的裸照早就大上八卦雜誌封面。

  「你真的很冷淡耶,枉費我們關係那麼親暱,還曾經在床上翻來覆去,手足相纏不分彼此。」他將毛巾系回腰間。

  從浴室出來,步驚天拿出浴袍遞給他,「那是你黏過來,睡癖不好的人還敢說。」大學時候他們同一寢室,有時候這騷包男睡得迷糊上錯床,還大作春夢當他是艷女纏住他,下場是被他一屁股踢下床去。

  「不用了。」

  「穿上,請閣下遮一下丑,因為實在有礙市容觀瞻。」步驚天趨前逕自替他穿上浴袍。

  這時敲門聲響起,「步總,衣服送來了。」劉秘書有禮的聲音響起。

  「哈,衣服來了。」黑冥夜跑到門口。

  「你至少把浴袍穿好!」步驚天趕緊跟著冒失的他,提心吊膽的看著搖搖欲墜的小毛巾,這要給保守嚴肅的劉秘書看見了還得了。

  「步總,另外還有家流行雜誌社想要來給你作個專訪,他們正在門口……」她話未說完,門刷的被拉開。

  「衣服給我……」動作比腦袋快的黑冥夜在鎂光燈閃個不停的時候,話卡在喉嚨,張大了嘴險些下巴脫臼。

  「啊——」尖叫聲是來自劉秘書,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的偶像步驚天蹲在黑冥夜身後,雙手拿著浴袍腰帶摟著他下半身,黑冥夜身上圍著的小毛巾歪了一邊,隱約可見那男性傲人的黑影……天哪!

  步驚天頭頂飛過一群烏鴉,勉強擠出笑容對著攝影機,暗地惡狠狠的瞪了眼風騷男黑冥夜,這下他會有一陣子不得安寧。

  一夕之間,黑冥夜和步驚天的同志話題再度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

  為了逃避如螞蟻、蒼蠅的媒體,步驚天只好把工作扔給王總監,答應黑冥夜跟他到紐約,算是避風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8:54

第四章

  紐約

  「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我好像作了一個夢。」話聲落下,屋內陷入一片沉靜,靜得可以聽到眾人的呼吸聲。

  這是龍飯店,龍虎幫的產業之一。

  頂樓是旋轉式餐廳,擁有絕佳的視野,內部格局分為中式料理的御皇殿、法式料理的羅浮宮和日式料理的櫻雪樓,就算是非假日,沒有一個月前訂位根本沒位子。

  中午用餐時間,在御皇殿外早已大排長龍,裡頭以霧玻璃隔成的VIP室隔開了外頭的嘈雜,這空間可容納五張大圓桌,不過此時卻僅僅擺了一張,而且只有三個人坐。

  廂房內是最高品質的靜俏俏。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舉止優雅輕柔,就像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公主,穿著粉紅色碎花連身洋裝,襯托出她高姚纖細的身材,及肩的髮梳成公主頭,清麗精緻的五宮就像精雕細琢的陶瓷娃娃。

  她淺啜著餐後紅酒,斂眉低覷著不苟言笑的保鑣,一個冷酷嚴峻,一個斯文高瘦,為她祖父身邊重要的左右手,目前被派來擔任她的貼身護衛。

  她緩緩放下酒杯,感覺有點熱,這裡空氣悶得人快窒息,她拿起紙巾優雅的輕拭嘴角後,打破沉默。

  「阿忠、阿義。」

  兩人抬起頭,直視她。

  她小心翼翼的輕聲道:「我想去洗手間。」

  「阿義,你陪她去。」阿忠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冷聲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她瞄了眼冷冰冰的阿忠,感覺得出他似乎很排斥她,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他。

  「小姐,你一個人去可以嗎?」阿義關切的問。

  她朝阿義靦腆的一笑,指了下門外,「可以,洗手間就在餐廳大門左轉,我們剛進餐廳的時候我有注意到。」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點。」他親切的說。

  她心一喜的彈起身,撞到桌子發出輕微的聲響惹來阿忠不悅的一橫,她連忙放慢動作保持淑女形象,頷首的輕語——

  「我去去就回來。」

  「阿義!」阿忠重重的放下杯子。

  剛離開座位的她被嚇了一跳,腳步一頓,險些跌倒。

  「阿忠,你神經質發作了,小姐不過去上個廁所,又不會不見,難不成我們還要跟她進女廁?」他可不幹這種丟臉事。

  「這是你說的,出了意外,我不負責。」阿忠冷冷的撇撇嘴。

  「好好,我負責可以了吧。」阿義朝她微笑。「小姐,快去吧。」

  龍雪梨點點頭致意,舉止從容優雅的慢慢步出包廂,輕輕的帶上門扉後,站在空敞的長廊,脫離了兩大金剛的視線,她深吐了口氣,繃緊的身軀慢慢的放鬆下來,她轉動僵硬的頸部和手腳。

  再待下去,她就要變成活強屍了。

  為了符合祖父心目中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形象,有專門的老師傳授她社交儀態禮貌以及培養專業知識才藝,包括音樂、插花、泡茶等等。

  她的保母蒙娜小姐更是諄諄告誡她身為上流社會的名門千金,身份不同於普通人,穿著打扮、舉手投足間必須符合身份,要她笑不露齒、坐莫搖裙,簡直比古代家教還嚴苛。而每天都有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有時是女傭,有時是隱藏暗處的貼身保鑣,有時則是蒙娜小姐。

  幸好這次蒙娜小姐沒來,否則她連坐在馬桶上都會被人用眼睛盯著,還會叮嚀她時間該用多久,該怎麼用衛生紙擦屁股才符合優雅的淑女舉止,她完全沒有個人隱私,甚至連月經來了,她的女傭都會稟告祖父,害她覺得好丟臉,真不知道她過去怎能捱過這些不人道的日子。

  龍雪梨走到門口,餐廳服務生見到她朝她一鞠躬,她從容不迫的嘴角上揚四十五度,回以最完美的淑女式淺笑,然後優雅的踱出。

  說上洗手間是藉口,她只是想逃離被監視的牢籠,圖個片刻自由呼吸的空間。

  站在餐廳外走廊上面對大片落地窗,她羨慕的遠眺著灰濛濛天空中翱翔的麻雀,以前沒想過自由的可貴,現在是深刻體會。

  為了未來的自由和小命著想,她絕絕對對不能露出絲毫破綻,否則明天報紙上肯定會出現海上撿到不明屍塊的新聞。

  她才二十四歲,不想這麼早死。

  她不能流連太久,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起疑。她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衫和黑長褲,留著飄逸長髮的高挑女子越過她身側走進洗手間,她驚艷的望著美女英氣逼人的側面輪廓,不自覺的跟了上去。

  一踏進洗手間,她赫然發現窗明几淨的寬敞空間內,有一排男用小便池,一排女用廁所。

  「原來這餐廳的洗手間是男女共用。」她喃喃自語,隨即眼珠子暴凸,張大了嘴下巴忘了闔上。

  那……那個美女居然站著小便?!是她錯覺,還是現在的女生流行站著上廁所?毫無預警的,那長髮美女轉過頭,與她四目相接——

  「抱歉走錯了。」

  她身後甫踏進洗手間的男士見裡頭有兩個女人,直覺退出去往隔壁走去,接著隔壁問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咒罵聲。

  「是你!」步驚天驚愕的望著嚇呆的龍雪梨,她就是那個消失在倉庫的女孩,沒想到會在這見到她,見她倒退……

  「等等,別走。」怕她再次消失,他急急上前欲抓住她,壓根忘了自己褲子拉鏈末拉上。

  龍雪梨被他熾熱的視線和突來的逼近駭了一跳,他是誰?腦海閃過困惑,她不自覺的倒退兩步。

  「啊!」不期然瞥見他末拉上的褲襠,她腦袋空白一片。那是……那是……

  天哪,「她」是男生!

  她看到不該看的,這輩子第一次親眼目睹男人的那兒,噢!她沒臉見人了。窘迫的摀住臉,她慌忙的背過身。

  「該死的!」步驚天狼狽的背過身整理儀容,嘴裡低咒著。

  「對不起。」不是剛剛那個男人走錯,是她自己走錯洗手間。

  龍雪梨慌張的拔腿想離開,捂著發燙的臉,低垂著頭沒注意前方,沒想到剛剛那名走錯洗手間的男子也驚惶的跑回男廁——

  砰!

  「小心!」步驚天的提醒慢了一步,僅來得及接住她軟癱下的柔軟身軀。

  登時天旋地轉,她眼冒金星,突地一雙深不見底的合黑瞳眸映入眼簾,許多光點在那黑暗中閃爍。

  「星星好多……」她眼前一黑。

  那男子捂著被撞痛的額頭,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站在那幹麼?還不快去通知飯店服務生請醫師,我住二○七九號房。」步驚天冷靜的指示,攔腰抱起龍雪梨快步越過嚇傻的男子。

  「噢,好。」男子傻愣愣的,被步驚天無形中散發出不怒而威的尊貴氣勢給震懾,依言而行的移動腳步跑出洗手間,等跑到電梯前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為何要聽一個人妖指揮?

  十分鐘後——

  「她真的跑了。」阿義從女廁折返。「我在附近找過,都沒見到人,也問過女廁裡的人,小姐沒有進去過,倒是有男生誤闖了女廁。」

  阿忠一臉鐵青,「這下可好了,小姐不見,看你拿什麼跟虎爺交代!」

  「放心吧,小姐逃不遠的。」阿義眼神閃過一抹銳利,示意身後的屬下,「吩咐下去,立刻盯著飯店所有出入口,絕不能讓她逃出飯店。」

  「忠哥,我們要不要通知仁哥?」一名屬下附耳低語。

  「不,他有其他要務,小姐是在我們手中弄丟的,我不希望讓不相干的人知曉,聽清楚了沒?」阿忠嚴厲的環視手下。

  雖然同在龍虎幫,身份上都是虎爺領養的義子,但,他們多少都會暗自較勁,尤其是向來律己甚嚴的他今天竟然捅出這麼大的樓子,他只能在消息尚未傳到虎爺那裡之前趕緊把小姐找出來。

  眾人點頭立刻離去。

  「阿忠,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身後的阿義拍拍他的肩。

  「這是誰害的?」阿忠冷橫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你放心啦,小姐是我帶來的,我自然有辦法找她出來,她跑不遠的。」轉身對飯店的服務生道:「去通知你們飯店總經理過來一趟,還有請他把今天各個樓層所拍攝下來的監視錄影帶全部帶過來。」

  服務生必恭必敬的點頭退下,總經理直接下達指示這裡的貴客是總裁的朋友,必須小心恭敬的伺候,就算是總經理也不敢大意。

  「可惡。」阿忠忍不住惱怒的低咒一聲,重擊了下門板,砰一聲,門板上頓時留下一個窟窿。

  「阿忠,等會兒叫來總經理問清楚,只要人還沒走出飯店,就一定找得到。」阿義眼神閃著堅定冷戾的光芒。

  「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張臉居然會把人給嚇昏!」

  「閉嘴。」

  「她該不會是把你當女人吧?」

  「你有完沒完,少在這礙手礙腳,那麼閒就去櫃檯幫忙查一下她登記的資料,看看能不能聯絡到她的親人。」

  「好啦、好啦,你別把人吃了。」

  「該防的是你這匹狼,還不快去。」

  「是。」黑冥夜邊走邊碎碎念,「真不知道現在的女人是沒大腦還是瞎了眼,居然把你這偽君子當偶像崇拜。」

  門關上的聲響驚醒了龍雪梨。

  她眼睫顫動引起步驚天的注意。

  「你醒了。」

  溫和富磁性的嗓音飄來,宛若夏日午後涼爽的微風拂過她的心扉。

  她眨了眨眼,撫著昏沉沉的腦袋,勉強撐坐起身,看著這間華麗的臥室,「這裡是哪裡?」視線轉向聲音處——

  被風吹得如波浪舞動的白色窗簾慢慢靜止下來,窗邊站了個宛若法國十五世紀宮廷畫走出來的長髮男人,他倚著落地窗,手裡端著一杯酒,姿態優雅而慵懶,簡單沒有綴飾的白襯衫和黑長褲穿在他身上,無形的讓衣服也變得高貴。

  「飯店裡。」

  還在飯店裡!「我怎麼了?」低頭看身上的衣服還完整。

  「你跟人對撞,撞到了頭,醫師說你只是暈了過去,醒來就沒事。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步驚天仔細端詳她,從頭到腳都是名貴的名牌,頭髮以珍珠緞帶繫起,身上是LV最新款小洋裝,足下是LV的涼鞋,這一身少說也有百萬,跟那個驚魂未定躲在倉庫、穿著一襲簡陋廉價粗布衣裳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到底在那之後她發生了什麼事?

  「要我再叫駐飯店的醫師來幫你檢查一遍嗎?」他淺囁完杯中紅酒後隨意把杯子放在櫃子上,慢慢踱到她身邊坐在床側。

  「不用了,我沒事。」龍雪梨緊張的抓緊棉被拉到胸前。他……是男人吧?「是你救了我?」

  在這麼近端詳下,她看到他領口處有明顯的喉結,淡妝修飾了他臉部陽剛的線條,長髮讓他顯得柔媚,他身上流露出受過良好教養的貴族風範,不像她只是打造出來的鳳凰女。

  「嗯。」

  他就坐在床邊,近得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淡雅不嗆鼻,讓她白皙的臉蛋不受控制的泛起紅霞。

  「你是……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洗手間裡那個、那個女……男……我絕對沒有看到你那裡,你放心。」她面紅耳赤的揮舞雙手,但,腦海揮之不去那畫面,窘迫的熱浪湧上臉。

  「抱歉,我不是故意嚇到你。」步驚天佯裝愧疚的掩飾嘴角笑意,從她藏不住心事的臉上敢肯定她看得一清二楚,還欲蓋彌彰的否認,這女人是他接觸過的女性同胞中第一個讓他感到有趣的。

  她一臉尷尬,臉紅得好似著了火,「我才該道歉,是我自己走錯洗手間,看到你的背影誤以為你是……女人。」把舌尖的「人妖」兩字吞回喉嚨裡,這個詞可不是什麼好字眼。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別介意。」

  他漫不經心的輕撥了下大波浪鬈發,烏黑柔亮的長髮,令她看得兩眼發直。

  美!

  真的太美了,比女人還嫵媚動人!她心跳如擂鼓。

  「你還好吧?」他問就問,還把掌心擱在她額頭。

  冰涼的觸感驚回她的失神。「沒事。」身子挪後避開他的觸碰,她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呆掉了。

  「你的臉好紅喔,確定沒事?我看我還是請醫師來給你檢查。」他忍俊的起身。她的反應真有趣,很直接的表現在單薄的臉皮上。

  她大驚失色,急忙的起身要拉住他。「不用啦。」沒留神床和地面的高度,她猛地一衝,「啊……」

  「小心!」他及時接住她。

  「喀啦!」她聽見一聲輕脆響聲。

  接著,兩個人撞在一起跌到地上,她的頭撞到他下巴,他龐大的身軀成了她的肉墊,讓她免於摔得面目全非。

  「該死的!」步驚天吃痛的悶咒,他不該忘記女人代表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撐起身,她含歉的道。

  「能不能請小姐你栘開你的尊臀,壓到我了。」嘴角勾了抹無奈的笑,他指了指兩人尷尬的姿態。

  「啊,真的很對不起。」她窘迫的跳起退後五大步。真糗!

  步驚天翻翻白眼,撐坐起時,手腕處傳來劇痛。

  「你很痛?」他在冒冷汗。

  「廢話。」為了救個女人傷了手,說出去肯定被恥笑。

  「對不起,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需要。」

  龍雪梨紅著臉囁嚅,「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掛個急診檢查一下,內傷外表看不出來,我不希望害你下半身靠藥物才能站起來。」

  他輕鬆的微笑,「小姐,這傷死不了人,去給人推拿一下就沒事,掛什麼急診,又不是發瘋了才去昭告天下這種丟人的事。」還影響下半「生」!扭動了下身子,除了手腕處脫臼,其他的都很正常。

  的確很丟人,不過……只是推拿?!那話兒的傷能推拿嗎?

  她遲疑了下,小聲道:「可是因為一時疏忽造成後天勃起功能障礙的人都是像你這樣不愛惜身體。」

  步驚天聽得張口結舌,這才恍悟剛才跟她是雞同鴨講,瞧這位正經小姐一臉認真,忍不住大笑出聲。

  狼狽的紅潮從她耳朵蔓延,她居然跟男人討論他的「下半身」。她頭垂得幾乎要貼地,「隱疾不諱醫,我是建議你啦,身體是你的。」

  「我沒那麼脆弱。」

  「外強中乾的人都愛面子。」

  「我痛的是手,不是我的生殖器官。」步驚天莞爾的站起身,握著自己受傷的右手,展示的擺了擺。

  這會兒換她下巴脫臼,臉上燙得足以蒸熟紅蟳。

  天哪!她剛剛說了什麼?

  「我見過你。」

  冷不防他冒出這一句,令她一顆心緊繃的吊到半空中。

  「先生,你……在開玩笑?」冷汗自她額頭淌下。

  「開門!」突然急驟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們。

  只見她臉上血色倏失,顫抖的抓著步驚天,「是他們!」那是阿義的聲音,想不到他們那麼快就找到她了。

  他能感受到她打從心底的恐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說誰?」

  「他們要來抓我了。」

  「你說的該不會是你在台灣的時候要對你不利的傢伙?」步驚天擰起眉,走到門邊,透過門上小孔窺看外頭。

  門外有五名彪形大漢,個個一身黑,跟倉庫裡的幫派分子散發同樣的冷肅寒意。

  她惶恐的胡亂點頭,雖然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你該不會是被他們賣到美國來?」這人蛇集團太囂張了。

  應該算吧!遲疑了片刻,她點了下頭,「過程之中我沒有什麼印象,我只知道一睜開眼人就在陌生的地方,他們叫我龍雪梨,可是我不認識他們,而且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龍雪梨,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跟我來。」步驚天抓起她往陽台走。他是不愛惹麻煩,不過誰叫那些幫派分子得罪了他。

  「去哪?」

  「陽台。」

  「你……你該不會?」想爬過去?!二十層樓耶,掉下去肯定是支離破碎,拚不全完屍。

  「除非你想被抓回去?」步驚天已經翻越陽台,站在陽台邊緣一條窄得僅容單腳站立的突出梁邊。這種走道就像走平衡木,對小時候學過舞蹈和體操的他不算難事,雖然高度的確有點駭人。

  「我看我還是跟他們走好了。」她想過各種死法,不過可不包括摔成肉醬。

  他厲眸一瞪,「手給我。」都走到這一步了,她敢給他蹺頭試試。這輩子他還不曾為一個女人做那麼多犧牲。

  「好啦。」龍雪梨吞嚥下心中恐懼,逼自己不往下看,顫抖的手伸向他。

  看她動作那麼烏龜,他乾脆大手一攬,她尖叫一聲,高分貝的叫聲差點震破他耳膜,她緊閉著雙眼不敢往下看,四肢反射性的像溺水之人攀緊高大的他。

  步驚天用受傷的手摟著她的腰,其實放開她也可以,因為她把他抱得密不透風,四肢纏在他身上就像無尾熊攀著尤加利樹一樣。

  「放輕鬆。」他試圖安撫她,不過沒多大效用,她還是不停地顫抖,差點沒被她勒死,他哪有心情享受什麼美人在懷,是小說、漫畫把現實美化了。「抱緊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另一手取出腰間皮帶擲在隔壁陽台欄杆上盤緊,算準了距離,飛身一縱,輕易的落到隔壁樓下的陽台上,閃躲到牆角後。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待阿義一夥人衝到陽台上時,已經不見他們蹤影。

  「他們該不會不在房間?」

  「不可能,我剛有聽到女人的尖叫聲。」

  「被她逃掉了。」

  「可能在隔壁,去搜,務必把她抓回來。」

  陽台傳來雜遝的腳步聲,步驚天摟著……不,應該說是她自己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小姐,他們走掉了,你不放開我嗎?」她該不會昏死過去了吧?!他輕拍打了下她的臉,再試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太、太……」埋首在他胸前的她瑟瑟發抖。

  「你還好吧?」她還在抖,真有那麼恐怖嗎?

  「太太……棒了,我們剛剛真的飛起來了嗎?簡直比搭雲霄飛車還刺激。」嘴角咧開弧度。

  他一愕,拉開掛在他身上的嬌軀,只見她興奮戰僳的俏臉哪有半點恐懼驚嚇的痕跡。

  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現在明白為何會對她印象如此深刻,她還真的與眾不同,普通的女人遇到這種場面鐵定嚇得花容失色,沒大哭就已經是感謝蒼天了,還好她有幾分膽識,他可沒興趣安撫哭泣的女人。

  「你好厲害,好像練了葵花寶典。」

  還東方不敗咧!步驚天啼笑皆非。這時落地窗窗簾一角微微的掀動引起他的警覺,裡頭有兩張老臉貼著落地窗戒慎的盯著他們。

  「老伴,有兩個女人抱在一起。」

  抱?!

  龍雪梨這才意識到她居然抱著他!「啊——」她羞窘的猛力推開他。「我……他是男人啦。」

  沒防備她粗暴舉動的後果是,步驚天被推倒跌坐在地,手反射的撐住地面,「喀啦」!該死的,他的另一隻手也掛綵了。

  女人果真是禍水。

  「啊——」

  一波波淒厲的慘叫響起,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發生慘案。

  「哎唷,醫師,你輕一點。」

  美國華人街的中醫診所診療室不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讓候診室裡的其他病人都膽寒的想往外逃。

  「小姐,你小聲一點,你男朋友都沒叫。」說著台語的醫師很無奈的忍受龍雪梨高分貝的魔音,他也很想逃。

  「對不起,可是看起來真的很痛。」看著步驚天被醫師拉推手臂,她可以清楚聽到骨頭扭動的輕脆聲響。「啊——」

  「你怕就別看。」到底痛的是誰呀?

  剛才從高空二十樓飛到十九樓也沒看到她叫那麼淒慘,現下看他治療手傷卻嚇得紅了眼眶,活像受難的是她,瞥到她眼角滾下一顆豆大的珍珠淚,他胸口像被堵塞住,遠比手傷更不舒服。

  「好啦、好啦,去跟護士拿藥,這三天定時換藥。」醫師抹去額頭冷汗,解脫的道:「還有,剛上好藥別碰水。」

  「謝謝醫師。」她感激的道。

  步驚天跟醫師點頭一禮後轉身離去。

  「我扶你。」她趕緊跟上。

  「不用了,你幫我拿藥。」手一好,步驚天邊走邊拿著手機撥號,隨手把皮夾打開取出證件和費用。

  「噢。」她就像小媳婦跟著他,幫他拿藥。他付錢時她不經意瞄見他的駕照,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步驚天。

  「東西拿好就走了。」他收起皮夾,步出診所門回看她一眼。剛剛一定是內傷才會胸口鬱悶。「喂。」電話接通了。

  「好,等我一下。」走出診所,龍雪梨內疚的亦步亦趨,覷了眼他包著紗布的兩隻手,心中歉意升高。

  「王總監,我這幾天有事要忙,紐約服裝展的事就暫時交給你全權處理……好的,有問題的話再聯絡。」說完掛了這一通再打另一通,「黑冥夜,你小聲一點,我現在不能回飯店,因為出了點事,對了,如果有人問起我跟那女孩你什麼都別說,知道嗎……你不用找我,我會聯絡你。」

  切斷通話後他轉過頭去,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

  她抽噎的泣訴,「對不起,都是我害的。」終於逃離他們的掌控,那些枕戈待旦、如履薄冰的日子終於過去,她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壓抑許久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

  該死的,她怎麼變成他討厭的那種麻煩女人!

  步驚天收起手機,沒好氣的道:「小姐,我手沒斷,你別哭得像死了爹娘。」她斷線的珍珠淚如萬根針扎入他胸口。

  豈料她哭得更大聲。

  意識到路人異樣的眼光,他低咒,趕緊拉著她離開。

  「計程車!」黃色計程車停在路邊。「你有要去哪嗎?」

  龍雪梨咬著下唇,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聲如蚊蚋的低語,「我不知道可以去哪裡。」紐約對她而言是個陌生都市。

  「小姐,你們到底要不要坐車?」計程車司機不耐煩的道。

  步驚天美眸瞇起,瞪了麻煩一眼,歎息,「上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9:18

第五章

  「醒醒。」步驚天熄了引擎。這輛休旅車是透過黑冥夜的幫忙輾轉弄到手的,他們已開了兩天車程。

  「什麼?」龍雪梨揉了揉惺忪睡眸,就像貓兒剛睡醒的慵懶姿態,打了個呵欠,粉紅舌尖無意識的舔了舔唇。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紅潤的菱唇,下腹陡然覺得一陣緊繃,該不會是太久沒跟女人做了所以飢不擇食?!不過她未免對人也太不設防,就算他外表比女人美,還是個男人。

  「到了。」他勉強收回視線,逕自先下車。

  「噢,抱歉。」她臉紅的起身,居然在他面前大剌剌的睡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是她這麼多天來第一次熟睡,在他身邊,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她知道她可以絕對相信他。

  而這一起身才發現身上蓋著他的西裝外套,淡淡殘留麝香味的餘溫裹著她,熨燙了她的身體,溫暖了她的心扉。何時睡著的她完全沒有記憶,更別提他什麼時候替她蓋上衣服了。

  望著車窗外一片漆黑,她揪緊衣襟,也跟著走下車,微風吹來一旁的樹木枝葉簌動,沒有路燈,唯有車燈照明著屋子的黑色鐵門,遙遠天際星子一閃一滅,四周傳來蟲鳴蛙叫,空氣中飄來淡雅的桂花香,感覺像置身在荒郊野嶺。

  屋宇四周圍繞著桂花盆栽,步驚天藉著未熄火的車燈尋找第四盆花,在花盆下果然找到了一串鑰匙。

  用鑰匙打開黑色鐵門之後,星光下隱約可見的別墅聳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感覺像電影裡鬼影幢幢的無人山莊,眼前的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返身回車上,在後座一個工具箱裡找到一隻手電筒,順便把在路上買的一大袋的生活必需品也帶下車。

  將車子熄了火後,四周陷入漆黑,只有星光和弦月的餘暉,更感覺到晚風沁涼如水,夜深的謐靜。

  他遙控上了鎖,「走吧。」打開手電筒走在前頭。

  「這裡好暗。」龍雪梨趕緊跟上,膽怯的抓緊他身上的衣服。

  步驚天身子微僵了下,回瞟了怯生生偎在他身後、對他露出羞澀微笑的她一眼,他心裡某根情弦像被撥了下。

  她晶亮的眼眸好美,那笑好誘人,像蝶嗅著蜜般,好想傾向前在她唇上啜一口……

  她也定定的覷著他,雙眸越來越迷離。他怎麼這樣盯著自己看,秀美的臉龐看來更加俊帥了。

  他在想什麼?居然因為她一個無邪純真的微笑想吻她……腦海閃過這令人震驚的訊息,他心跳變得急促,渾身燥熱起,趕緊回過頭故作無事。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跳紊亂無法掌控的感覺,他該不會對她……不是只是感到有興趣而已嗎?何時變質成了……喜歡的?

  「這裡是什麼地方?」感覺屋子很大,庭院像走不完。

  勉強收拾心情,他清了清喉嚨想掩飾這份侷促,「我老頭在美國的私人住所。」登記在方姨名下,就算黑幫要查也得費一番工夫。

  方姨曾經是老頭的私人秘書,後來離了職,就在步家擔任管家,算是地下夫人,連小孩都製造出一個,現下只差一個名分,偏偏不知道老頭在ㄍ一ㄥ什麼?

  「你走慢一點。」

  感覺像鬼屋探險,龍雪梨緊張又好奇的東張西望,沒留神他突然停下,整個人撞上他那厚實剛硬如同銅牆鐵壁的背,悶哼飄入他耳裡,她纖細的身軀因作用力反彈的結果是往後栽……

  他快如旋風的轉身,大手一撈,「小心……」用力過猛的後果是她撞上他,他措手不及。

  兩人四目相對,她震驚的圓瞠著眼,他則呆若木雞,四片唇瓣不巧的正好撞在一起,手電筒和袋子掉落地面發出咚的聲響。

  這個吻來得詭異!

  道謝的聲音還打在舌尖,龍雪梨抬起頭,接著她腦袋一片空白,因她的唇就剛好刷過他的嘴,冰涼柔軟帶著男人的氣息入侵她,就像冬天吃冰那樣的戰慄自唇瓣通過她的身體。

  是步驚天率先回過神,他移開唇瓣,尷尬的不知該說什麼,眼睛東瞄西瞟的就是沒膽看她。「抱歉,這是意外。」

  她也乾笑道:「只是一個意外。」連忙深呼吸的緩和急劇的心跳。

  「很高興我們達成協議。」步驚天挑了下眉,瞬也不瞬的凝視她,心中竟有那麼一點不快。

  「不過是個吻,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你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她的話無疑是火上加油。

  意識到他莫測高深的黑瞳瞬也不瞬的注視著自己,她選擇當烏龜的撇開臉,怕發燙的臉蛋洩漏她的窘迫和心虛,他美麗的容顏像罌粟一樣容易讓人上癮,打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常無法自拔的貪看他的美麗。

  「外面有點冷。」打破僵局,她故意搓揉雙臂,佯裝真的冷的模樣。

  他不發一語的拎起地上的東西和手電筒,轉身用鑰匙打開主屋大門,她才深深喘了口氣。她差點就不可自拔的陷入他兩泓不見底的眸潭中。

  進入屋內,步驚天在牆壁上摸索了下,打開大燈。

  這是一棟樓中樓的別墅,挑高的大廳,天花板上垂著璀璨的水晶吊燈,沙發椅和桌上都覆蓋了防塵布,看得出來久未有人來住。

  客廳連接著寬敞的餐廳,一張大餐桌可以容納十二人同時用餐,隔著開放式料理台是一個超大廚房,廚具應有盡有,還有一個超大烤箱,可見這裡的女主人應該很愛做菜,才會有這種設計。

  在她打量屋內的同時,步驚天已經繞了房子一周,平靜的道:「樓上有兩間套房,你自己選一間。」

  「我隨便都可以。」她看他掀開所有防塵布,露出跟藍色牆壁同色系的真皮沙發組。灰塵飛揚,她忍不住掩住口鼻。

  「我買了些食物放在冰箱,你餓了可以自己弄來吃。」他拿出個小袋子扔給她,「還有,這袋是給你的。」

  她接個正著,探看,霎時滾燙的血液從頸部衝上腦門。

  裡面除了休閒服和隨身盥洗用具包,他居然連她的內褲都買了,雖然是免洗的,但還是很令人尷尬。

  「屋裡用的是電熱水器,還有,這給你。」把日用品一一放置好,步驚天走到她面前,從口袋掏出幾張大鈔。

  臉上爬滿狼狽的潮紅,她掩耳盜鈴的把袋子藏在身後,瞪著厚厚的一疊錢,「這是幹麼?」

  「我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邊照顧你,這些錢你收起來好應急。」強硬的把錢塞入她手裡,他快速抽回手,刻意忽略碰觸她柔嫩小手時一陣電流通過的麻酥感。

  「你要走了?」不知為何聽到他要離開,她心臟像被針紮了下很難受。

  「當然不是現在,我會幫助你直到那些黑幫不再找你麻煩。」

  「我真的可以待在這?」

  她那雙翦水秋瞳泛著水晶般燦亮的波光,他感覺胸口那根情弦又被撥了下。

  「放心,你可以住到當你想起自己是誰那一天。」他深呼吸的壓抑住腹下的燥熱。她清亮的眼神讓他想起一個人。

  「謝謝。」她忘情激動的抱住他,又連忙羞怯的放開。

  步驚天佯裝若無其事的打個呵欠,「我開了一晚的車,有點累了,時候也不早了,你餓的話就自己弄點東西來吃,我先上樓去睡了,晚安。」

  目送他的背影上樓,龍雪梨站在空蕩蕩的大廳內,手裡握著皺成一團的鈔票,殘留著他的體溫熨燙著她的掌心,溫熱了她心扉。

  在遭遇到那麼多艱難和蹇阸的處境,她很高興能遇到他,他是第一個願意對她施援手的人。

  縱使他知道他所面對的惡勢力不是一般人,他也沒有棄她於不顧,這讓她很感動,還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夜深人靜。

  在梳洗完畢後,步驚天到廚房倒了杯睡前美容牛奶,走上樓,看到龍雪梨房門沒有關,正要替她關上時,房內傳來驚恐的尖叫聲——

  「不要,我不能睡,我不能,我要撐下去……」

  他連忙推門而入,來到床前,看見她揪著床單,雙手抓緊到指關節都泛白了,臉上沒有血色,額頭冷汗浸濕了她髮鬢。

  「原來是作惡夢。」他還以為發生什麼兇殺命案。深吐了口氣,他端詳著她娟秀的臉龐,這張臉……總覺得好像在哪看過,絕對不是在倉庫,好像在更早之前,只是他一直想不起來。

  「我不要……」

  「醒醒。」將杯子放在床頭櫃,他俯身輕拍了下她蒼白的瞼蛋。

  「啊!」尖叫一聲,龍雪梨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直覺抱住他。

  「沒事了。」突來的投懷送抱令他錯愕了下,看她驚嚇倉皇的神情,猶豫了片刻,僵硬的手慢慢將她納入懷中,安撫的拍著她的背。

  她身上淡淡的甜香飄入他鼻端,誘惑著他男性的本能,腦海浮現那意外的吻,他感覺下半身前線告急的吹號角,看來他真的太久沒有女人了,連個擁抱都會讓他想入非非。

  強而有力的懷抱提供了安全的港灣,溫熱的氣息安撫了她徬徨無依的心靈,她慢慢的收斂心神,餘悸猶存的眸底凝聚焦距,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他懷中,她一驚的忙推開他。

  她掙開他的瞬間,他雙手落了空,一股詭異的空虛充塞他胸膛,尷尬的氣氛瀰漫在他們之間。

  龍雪梨試圖打破僵窒的氣氛,抹了下額頭的汗漬,「我怎麼了?」

  「我經過你房間,聽到你在夢囈,所以進來瞧瞧,你作惡夢了。」步驚天佯裝若無其事的端起床頭櫃的牛奶淺啜。

  「那我有沒有說什麼?」她抓住他的手臂,口氣非常焦慮。

  他訝然,「你怎麼那麼激動?」心底閃過一抹異樣,不過快得來不及捕捉。

  她心神一凜,處變不驚的道:「沒什麼啦,我只是常作惡夢,有時候還無意識的揮拳動腳,所以……」

  「這點你可以放心,你的花拳繡腿對我影響不大。」他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那就好。」她鬆口氣。

  「沒什麼事了,那你好好睡,有什麼事再叫我,我就在隔壁。」他起身,拿起杯子準備離去,走到門口,忽然又回頭,「對了。」

  「還有事?」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直覺的抓緊床單。

  步驚天遲疑的低問:「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他向來過目不忘,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的本領居然在她身上失效了。

  她心跳差點暫停,大氣不敢喘一聲,面對他深邃眼眸凝視,她不能移開目光,就怕一不留神就露了底。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房裡靜得一根針掉落地面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這怎麼可能?」她心陡地一跳,臉上漾起燦爛的微笑。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你好好睡,晚安。」他帶上了門。

  她如釋重負的深吐了口氣。他太敏銳精明了,她日後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

  曙光乍現,東方天空翻魚肚白。

  燦爛的晨曦穿透搖曳的紗繡窗簾,溜到床上的人兒臉上落下熾熱的吻。

  撲鼻的香氣誘惑著步驚天爬起床,讓他幾乎有種回到家的錯覺,看了下四周陌生的景物,他才想起這裡是大蘋果。

  在一番梳洗後,他邊走邊用大毛巾擦拭著長髮從樓上下來,慵懶的打了個呵欠。

  「早,你醒了。」龍雪梨捧著剛煮好的早餐放到桌上,看著他絕世出塵的美麗臉龐,美得令她屏息。

  「好香。」任大毛巾披在肩上,步驚天走到餐廳,看了眼豐盛的早餐,訝異的挑眉,「有粥,你煮的?」她外表看起來像養尊處優、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沒想到會作飯。

  她收回迷戀的視線,靦腆一笑,指了指身後的廚房,「我發現上頭的櫃子裡還有存放未開封的白米,不知道放多久了,所以趁還沒過期煮掉,免得浪費食物。我還在冰箱裡找到一些乾燥的蔥花,加上昨天買的蛋弄了道蛋花湯,我現在就去拿。」她轉身跑進廚房。

  靠著流理檯,她捂著急劇如擂鼓的胸口。

  天哪,她居然光看他就臉紅心跳。

  「你手藝還不錯。」步驚天自動的拿起碗盛來吃,「對啦,我等會兒要出門一趟,你有沒有要我幫你買的東西?」

  深呼吸的拍拍發燙的臉蛋,她端起爐子上的熱燙鍋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不用麻煩了,這附近有超市,是隔壁鄰居約翰先生告訴我的。」她心滿意足的看他大快朵頤。

  聞言,他攬起了眉,臉色陰沉下來,口氣不悅,「別隨便跟陌生人說話,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別忘了那些人還在抓你。」

  她身子一僵,「會嗎?約翰先生只是個好心的鄰居,他還熱心的要送我去超市買東西。」他臉色怎麼不太好看?

  「我會載你去。」他沒想到才一個早上,她就有愛慕者,想到她跟那個阿督仔笑,他胸口就像梗著魚刺。

  「可是你不是等下就要出門?而且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去回絕掉。」

  他臭著臉,打雷的吼聲再度響起,為了自己耳朵著想,龍雪梨只好不甘願的點頭。

  「好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很好,快吃吧。」步驚天神色一掃陰霾,重綻歡顏,美麗得宛若盛開的玫瑰,讓人心蕩神馳。

  男人幹麼長那麼美?害她都有點自慚形穢。

  用過早餐後,步驚天滿足的打個嗝,不過他就算打嗝也是蓮指輕覆嘴角,優雅得令人驚艷。他實在不該當男人的。

  「我列了一張要買的東西。」龍雪梨收拾碗筷到廚房裡清洗,才發現又有缺東西,「沒有洗碗精,待會兒你記得提醒我要買。」

  「笨,有洗碗機,誰叫你用手洗。」步驚天走進廚房,彎下腰打開洗水槽下方的洗碗機。「我想洗碗機裡放洗潔精的小抽屜應該還有以前沒有用完的洗碗……啊,蟑螂!」

  當一隻蟑螂竄飛出來,他嚇得跌倒撞到背後的櫃子,櫃子上方放滿了她昨晚整理出來的鍋碗瓢盆,頓時「乒乒乓乓……」的全砸在他的頭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他XX的,痛死我了。」

  她見狀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哈哈哈……」笑聲在那只「旋風特攻隊」朝她飛來時煞住,她蹲下身,脫下拖鞋快如閃電的朝它揮過去。

  啪的一聲,拖鞋精準的命中目標,牆壁上印著太陽國旗的標本。她走上前套回拖鞋,看了眼狼狽坐在地上的他,抿著嘴拚命的忍著笑。

  「喔喔,看不出你頭好壯壯居然會怕只蟑螂。」

  「我才不怕!」他鼻朝天的哼了一聲。

  「是嗎?那你把它的屍體拿下來。」她指了指黏在牆壁上的屍體。

  「拿就拿!」正當步驚天用抹布去抓那只扁平的屍體,冷不防它直直下墜——「啊,它還會動!」他驚聲尖叫的倒退。

  「哈哈哈……」她再也憋不住的捧腹大笑。

  他戒慎的盯著早已氣絕身亡的蟑螂橫屍在地上,可那蟑螂腳仍不停抽搐著,他驚懼的退後三步,回瞪著笑不可抑的她。

  「這樣很好笑?」

  「怕蟑螂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大男人怕蟑螂……哈哈哈……啊!」

  她毫無預警的被他壓倒在地,腰被他鐵鉗般的大掌扣住,他們之間僅隔了一臂之距,她心臟猛地撞擊胸口,來不及反應的腦袋瞬間空白,他深沉的黑瞳簇著火焰,灼灼閃亮,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她貼著地板的背脊泛起一道無可名狀夾雜著興奮和害怕的戰慄。

  「你幹麼?」

  「你認為我想幹麼?」

  一抹性感的微笑在他嘴角釋開,不羈的長髮拂過她細緻的臉蛋,一種奇異而喘不過氣的驚悚自胸口生起。他這狂野一面是她從未見過的,她的眼珠瞠大,心裡該害怕的卻起了期待。

  「我的弱點被你知道了,你也該付出一點什麼來補償我。」

  「抱歉,我不該笑你,你大人有大量……」慌了手腳的龍雪梨隔著薄衫,她柔嫩的小手不經意拂過他堅硬如鐵壁的胸膛,他喉中逸出破碎的喘息,頭無力的向下碰觸她的額。「你……還好吧?」

  「不好,我想要……」他盯著她嫣紅的唇瓣,熾熱的視線讓她身子也跟著發熱,隱約感覺到即將會發生什麼事的同時——

  叮咚!

  「Shit!」他低咒了句髒話。

  她急忙推開他,爬起身,「有人在按電鈴。」差點!心中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有點遺憾。

  步驚天猛的前去拉開門,大有欲將門外的人大卸八塊之氣勢,瞪著門外人高馬大、黑髮碧眼的大鬍子先生。

  「你是誰?」口氣不善。

  「約翰先生,有什麼事?」跟在後頭的龍雪梨訝異的挑眉。

  約翰笑咧了大嘴,結巴的道:「我……我是送來自釀的水果酒,想……想讓你們嘗嘗,步……步小姐也在呀!」乍見艷光四射的步驚天,他舌頭打了結,彎腰九十度的送上水果酒,沒勇氣多看步驚天一眼。

  「是呀,我陪我親愛的。」步驚天媚眸輕佻,散發嫵媚勾魂的邪氣,大手攬過無措的龍雪梨,親暱的舉動讓約翰頓覺青天霹靂,日月無光,一顆滿懷愛慕的心破碎一地。

  「你……你們是情侶?」他震驚的臉色慘白。想不到她們是同性戀!

  「我……」龍雪梨話還沒出口,步驚天就打斷她。

  他皮笑肉不笑,毫不客氣的接過水果酒,「謝謝你對我達令的照顧,還有謝謝你的水果酒。」

  大門一關。

  「原來他喜歡的是你。」龍雪梨哭笑不得,還以為自己有點行情呢!

  「現在你才知道跟我在一起是多麼令人羨慕,別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機會,你還不知道要把握?」他不可一世的揚起自信的微笑,言外有意的斜睨著她,撩撥了下波浪大鬈發,展現萬種風情。

  「你說得沒錯,比起男人,你實在應該當女人,現在變性手術快又有效率,也許我們可以當姊妹呢。」她異想天開的笑,渾然未覺臉色鐵青的步火山頭頂冒煙,即將爆發。

  「你這笨女人!」

  「你幹麼罵人?」

  「我就是要罵你笨怎樣?」

  「沒怎樣,請你吃蟑螂大餐!」

  「丑三八,你別過來,啊……」

  「咚嘍砰——磅!」跑太快的步驚天撞到桌子,拐到倚子,撞到柱子,最後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49:38

第六章

  在這別墅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幾乎要讓她忘了自己本來的面貌和生活。

  藉口手傷,步驚天幾乎足不出戶,偶爾出門一趟都很快就回來,龍雪梨不知道他去哪,也沒有過問。她發現他每次一回來都會帶著一堆尖端電腦科技產品,然後一個人埋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幹麼。

  有時候她看他很忙,就不想麻煩他,找鄰居約翰先生順道載她去超市。可他事後得知就像被踩到尾巴的暴龍,最後居然切斷她的經援,威脅著除非他載她,否則她別想出門。

  在國外車是唯一的代步工具,偏偏她不會開車,就算會車鑰匙也被他把持住,要不然哪會受他威脅。

  她現在才知道,他是一個外表很美麗,脾氣不太好的男人,而且還很獨裁霸道,他決定的事不容許任何人反駁,而這大概是他週遭的人慣出來的,沒辦法,美麗的人就算脾氣壞還是會被原諒。

  他很愛美,買回來的化妝品、保養品多得可以開美容中心,被當女人誤認是常有的事。他用溫柔的微笑掩飾,隱藏住粗惡的本性,嫵媚勾魂的容顏迷炫了男女老少的眼睛,光看他養眼的臉蛋就失了魂,他說什麼大家都說好。

  人美吃香,不管在哪一國都一樣。阿督仔、東方人不分男女老少通殺,要不是親眼目睹過,她還真會被他外表給騙了。

  包括隔壁的約翰先生會對她示好,也是因為他。這讓她有點哭笑不得,害她還以為自己行情真的還不差。

  「你太閒了是不是?那麼晚了還在拖地。」在房內忙得差不多的步驚天慵懶的走出房間,就看見龍雪梨任勞任怨的做著家務。

  「我睡不著又閒得發慌就找點事……啊!妖怪。」她抬起頭,驚駭的大叫,拿起拖把防衛的一揮——

  他反射動作的單臂擋下,否則他的花容月貌就要遭殃了。

  他瞪她一眼,「閉嘴,沒看過男人敷臉呀!」每週兩次例行保養,世上沒有醜女,只有懶女。

  「你……你是步驚天?」她呆若木雞。穿著白色睡袍的他不知道在臉上敷什麼烏漆抹黑的東西活像包公,如果沒有開燈,真的會被當無頭鬼。

  步驚天連應聲都懶了,逕自繞過她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取出特製的美容飲料。

  「抱歉,我膽子比較小。」趕緊收回拖把,龍雪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辦法,她天生怕那東西。

  他倚著廚房門斜睨著又開始拖起地的她,「你是太閒沒事做是不是?這棟房子每週都有固定的鐘點女傭會來打掃清潔,你幹麼那麼辛苦?」要不然這裡早就被荒煙蔓草淹沒變廢墟了。

  「只是做家事沒什麼,要不是你收留我,我還不知道何去何從呢。」每天都悶在屋裡,沒找點事做,她會閒得發慌。

  「隨你啦!」喝完飲料,步驚天轉身把杯子放入洗碗機,伸個懶腰步出廚房往房門走去——

  猝來的門鈴聲讓他腳步停頓。

  「我去開門。」她走去開門。

  門一開,黑冥夜頭探進來,自動的脫鞋進屋,「你這地方真難找。」看了眼倚著牆正在敷臉的步驚天,似乎見怪不怪,視線一溜,發現到站在門邊怯生生的龍雪梨,「這個女傭好眼熟呀!」

  「她不是女傭。」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在男廁昏倒的女孩。」黑冥夜猛然想起,朗聲大笑。「我道是你怎麼會變居家好男人,原來是金屋藏嬌。」

  龍雪梨面紅耳赤的瞄了眼黑冥夜,「你是……」聲音有點熟。

  「別當他是人。」看到黑冥夜色迷迷的盯著她,活像她是塊上好的肥肉,步驚天胸口就鬱結一股悶氣。

  「我是他的老相好。」黑冥夜不懷好意的大平搭上他的肩。

  「你是同性戀?」她驚愕。

  「不是,我喜歡的是女人。」步驚天脫口否認,手肘狠狠的往後一撞。不知怎麼地他就是不希望她誤會。

  黑冥夜微微吃痛退後幾步,揉了揉胸口,故作哀怨淒楚的神情,「嗚……死相,你怎麼可以用完我就不要我了。」下手真重。

  在那一瞬間,他捕捉到步驚天眸底掠過一抹難以隱藏的在乎,邪惡的光芒在他黑瞳一閃而逝,他豈會放過這作弄步驚天的機會。

  步驚天齜牙咧嘴,威脅的掄起拳頭,「黑冥夜,你皮癢是不是?」

  龍雪梨張口結舌,「你是雙性戀?」

  「不是!」他懊惱的詛咒,「你別聽那個蝴蝶種的胡言亂語,他的話能信,豬都會飛上天。」

  「我知道你是慾求不滿,怪我這幾天沒來找你。」

  步驚天額頭青筋抽搐,「閉嘴,你給我進房來。」拎起黑冥夜的後領往樓上走。

  「別急嘛,時間還多得很。」被拎著走的黑冥夜意猶未盡的對龍雪梨曖昧一笑,還煞有其事的兩手一攤表示「你看吧」。

  砰!門甩上,接著是乒乓鏗鏘的聲音傳出活像打戰,聽在她耳裡不禁臉紅心跳。他們該不會真的在做吧?未免也太「激烈」了。

  噪音大作的拆掉了落地玻璃窗,免得等會兒開戰的時候,被玻璃割傷。

  「你小聲一點。」步驚天瞪著粗暴的黑冥夜。他不希望讓龍雪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怕會引起她擔憂害怕。

  「你真囉唆,學女人學得連個性也變得婆婆媽媽。」話完,側頭閃過飛來的紙鎮,他取出步驚天買來暗藏在櫃子的槍枝,開始組裝。

  「他們來了,共八個。」步驚天則是盯著電腦螢幕。

  「前院三個,後院三個,還有兩個打算爬防火梯上來。」弄好了槍枝,黑冥夜站在窗邊窺看,睇了眼不遠處的防火梯上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正朝窗口而來,他將一把槍扔給步驚天。

  步驚天接過,指了指窗外的防火梯,「首先解決掉這兩個,避免驚動其他人。」

  「你還真愛護她。」知道他口中的其他人主要是指樓下的女孩,黑冥夜揶揄。

  步驚天怒橫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也不看看這些人是哪個沒大腦、沒神經的傢伙帶來的。」

  他乾笑著。

  步驚天比出個噤聲的手勢,當那兩個黑衣入侵者自以為沒被發現的緩緩爬進房間的同時,藏在窗簾後伺機而動的步驚天和黑冥夜旋即一擁而上,以槍托重擊黑衣人的後腦勺,輕易的擊昏了他們。

  「好了,前面三個給我,後面三個給你。」還有六個入侵者,黑冥夜比了比道:「二三一行動。」

  「這是你要的資料。」

  在解決完另外六個入侵者後,兩個大男人從防火梯爬回屋內,汗水淋漓的累癱在地上,黑冥夜從懷中拿出一個隨身碟扔給他。

  步驚天翻身而起,將隨身碟插入筆記電腦後,彈指如飛的輸入密碼,不一會兒,密密麻麻的資料在螢幕上顯示,他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都快突出來了。

  「她是元芝珠!」看完了資料和照片,他下巴險些脫臼,震撼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她居然是那個丑三八,難怪他對她總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更沒想到她會整個人改頭換面,不只外表變了,舉手投足都像變了個人。

  「嗯,龍雪梨逃跑了,這事要是傳了開來,龍虎幫可能會顏面掃地,為了怕被人發現當笑話,虎爺於是命人找了個替身,挑中了她。」黑冥夜怎麼也沒有料到他的未婚妻早八百年前就包袱款款逃婚去,這下他根本不需要和步驚天演戲了。他打了個呵欠,「你打算怎麼辦?」

  二話不說,步驚天起身走下樓到廚房找到她,目光灼灼的注視著她纖細的背影在廚房裡忙碌的洗碗盤。

  「元芝珠。」他輕輕的低喃逸出嘴角。

  像是沒料到他在背後,龍雪梨轉身被驚駭到,「鏘!」手中剛洗好的盤子摔落地面。

  她回神,捂著餘悸猶存的胸口,「你怎麼站在這,嚇我一跳。」低下身她想撿拾破碎的瓷盤。

  「別撿了,免得被割傷。」步驚天拉開她,「黑冥夜,去拿掃把和畚箕來,過來幫忙掃地。」

  「叫我?」尾隨其後準備看戲的黑冥夜難以置信。他好歹也是個大少爺,居然叫他做下人的工作?!

  「有意見?」他瞇起眼,皮笑肉不笑。

  「掃就掃。」真是誤交損友。

  步驚天牽著她走到客廳,她的手被他握得死緊,她心臟卜通卜通的猛跳,一陣紅潮自她耳根後蔓延開來。

  步驚天把她安置在沙發上,自己則坐在茶几上與她面對面,深奧幽邃的凝眸看著她,讓她心臟跳得快蹦出胸口,不自在的低首迴避他熾烈的視線。

  「你……在看什麼?」吶吶低語。

  「你不記得元芝珠這個名字嗎?」他注意著她的反應。

  她身軀幾不可察的輕輕一震,這變化沒逃過他的眼。

  「她是誰?」她無辜的眨了眨眼,顯然已將訝異收拾好了。「我應該認識嗎?」

  「她是……一個讓我氣得要命又忍不住思念的人!」他有些氣結的道,在這一刻,他無法否認對她的愛戀一天多過一天,她並不美,卻是第一個敢對他動粗的女人,他大概有被虐待的劣根性,別的女人對他百依百順,他不屑一顧,偏偏對這粗魯暴力的醜三八動了情。

  她又被這番話驚訝到了,大眼直盯著他。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思念她……

  「你……別這樣盯著我看。」她一雙翦水秋眸盈波顧盼,我見猶憐,欲語還羞,他沙啞的低喃,伸手輕撫著她酡紅的嬌顏。

  他黑瞳裡好像簇著兩團火,熾烈的火光映射著她。她呼吸一窒,心跳急劇,紅唇不自覺的愕然的輕啟。

  「你這樣會讓我想吻你。」話音收尾於吻住她呆愕的雙唇。

  她柔軟的唇像香甜的棉花糖入口即化,清雅似蘭花的芬芳隨著她吹拂過他臉龐的氣息盈塞他鼻間,漲滿他胸口,令他的心為之顫動。

  她呆住了,無措的圓睜著眼看他放大的剛毅臉龐,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鼻端,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體味,濕熱的嘴佔據她的,狂野的輕嚙她的下唇。

  他吻了她!

  他真的在吻她!

  她雙眼迷濛,有些暈眩的發現自己身體彷彿在回應他的吻而戰慄、發熱,雙手不知何時攀上他的肩膀,他狂肆的舌滑入她的嘴裡,奪去她的呼吸、她的理智,她覺得全身像著了火。

  「咳咳,打擾一下。」黑冥夜不識相的打岔。

  猝然回神的她猛地推開步驚天,羞窘的站起,「對不起,我不該亂來,我去樓上。」狼狽的落荒而逃。

  步驚天低咒,兇惡的瞪著程咬金,一張慾求不滿的臉透著騰騰殺氣。

  無視於步驚天兩道殺人的目光,他戲謔的道:「我地掃好了。」

  「順便把地拖一拖。」步驚天起身,拿了拖把塞到他手裡,轉身追上樓去。

  黑冥夜臉頰肌肉抽動著,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中的拖把。他到底是來幹麼?

  砰!門才關上就被猛力推開。

  「我喜歡你!」

  龍雪梨又驚訝又無奈的看著門口的步驚天,狂放不羈的鬈發披瀉,一張冷峻卓絕的臉龐,凝脂玉膚,鳳目櫻唇,若生為女紅妝更是傾國傾城,這樣比女人還美的他居然說喜歡她?

  望著他諱莫如深的雙目比火炬還熠亮,她心跳如擂鼓,乾笑,「你不是跟黑先生是情侶嗎?」

  「那是演給外人看的。」對她就不需要演了。

  言下之意,她是內人……天哪,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捂著發燙的兩頰,她退後兩三步,背過身不敢看他。

  「你有什麼話說?」

  「你是因為我的外表嗎?」她悶聲低問。

  「你腦袋裝什麼豆渣,要比外表我長得比你美好嗎?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

  或許就是那一推定情。

  一張丰神俊美的絕俗容貌讓他在男人堆、女人堆裡皆無往不利,他遇到的女人不是像花癡的迷戀他,就是羞窘的任他擺佈,只有她見他就跑,還敢用背包砸他美麗的臉。

  從初遇的咬牙切齒,到找不到人兒的心慌,他知道自己心動了,他喜歡上這擺地攤的醜三八,愛情來得措手不及,雖然很麻煩,但他可不會像老四驚玉怕受傷害,只會一味逃避。

  這男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可是……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眸光一黯,心思百轉千回的,最後只是歎了口氣。

  他從她背後圈住她的腰,附耳呢喃,「你會想起來的,我會幫你,不管最後你想不想得起來你是誰都沒關係,你就是你。」認定了就是一輩子,否則他也不會像個白癡一樣,還曾經特地去找她。

  「我……我們只認識不到一個月。」意識到背後火熱的體溫熨燙她的肌膚,她渾身像著了火,試圖掙扎著,但他的鐵臂如鐵鉗般箍得牢緊。

  「對我而言卻好像是從上輩子就認識你,大概是前世的冤家,今生來討債,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可是就是沒辦法把你忘記。」第一次碰上她就被她揍,現在還跟著逃命。

  「你說真的?」她暗啞的嗓音微微顫抖。

  「嗯,所以就算你變成別的模樣,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你。」步驚天抬起手輕輕描繪著她變削瘦的臉蛋,一抹心疼之情滿溢出胸口。要是讓他查出是誰幹的,他絕不會放那些人甘休。

  她喉頭一緊,心臟卜通一跳,眼眶泛紅,「我很笨,什麼都做不好,我只會成為你的累贅。」

  「傻瓜,我有嫌棄過你嗎?」他輕敲了下她的頭。

  「可是那些追我的人……」

  「他們不是問題。」打斷她的話,將她轉過身,步驚天灼熱的視線凝注她,「愛我嗎?」

  迴避他熾烈的視線,她結巴的低語,「你條件很好,又長得很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我配不上你,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事實上是美得高貴,美得讓人無法逼視,美得讓人自慚形穢。

  「這簡單。」他放開她走到櫃子邊,翻箱倒篋的找出一把刀子,迅速握住自己的頭髮一刀落下,斬斷她心中的自卑。

  她驚抽口氣,駭然變色的上前就要搶下刀子,「你在幹麼?」

  「剪頭髮。」大刀繼續切斷。

  不一會兒,他的頭髮已經削到耳下,參差不齊,可雜亂無章的髮型無損於他俊逸絕美的容貌,還多了股瀟灑不羈的帥氣。

  「你幹麼剪掉,留那麼長,剪掉不是很可惜?」她有些心疼那些漂亮的頭髮,像她就沒辦法留那麼長。

  「不會呀,或許我還該在我的臉上弄一些刀疤……」

  他還沒說完,她小手快如閃電的搶下他手裡的刀。

  「不准。」她把刀收入櫃裡,微慍的怒視他,「你有沒有智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點道理連小學生都知道,你怎麼可以毀傷自己的身體,而且你那麼美的臉若劃上一刀,就像是精緻潔白的古董瓷器上有了傷痕不再完美。」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樣才能讓你心安?」他總覺得她有事瞞著他,是害怕,還是不相信他?

  她咬著下唇強忍著急湧入眼中的淚,搖搖頭,「我……我不能,他們不是好惹的,我不想連累你。」龍虎幫的勢力大到足以和黑手黨分庭抗禮,他們要讓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輕而易舉。

  「你過來。」步驚天拉著她到對面房間,大腳踹開門,「你說的他們是這些肉腳嗎?」妄想從二樓窗口攻堅,早在他們尾隨黑冥夜開車進入別墅時就被監視器拍了下來。

  她登時傻了眼。癱在地上幾個壯漢,衣服上還繡著龍虎幫的標誌,此刻全都昏迷不醒。「他們……」

  「沒死。」他回看著她,嘴角揚起自信的弧度,「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我會保護你的。」

  「嗚……哇。」她鼻頭酸澀,眼裡熱淚氤氳,痛哭失聲的投入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己。

  她演了好久,好辛苦,幾乎以為自己快撐不下去,他的出現為她的生命帶來一線曙光,明知道有可能會拖累他,她還是想跟他走,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漂流找到唯一的浮木。

  步驚天第一次見識到女人的眼淚足以讓沙漠淹水,她這一哭,整整哭了快半個鐘頭還不停。「好啦,別哭了。」

  她哭累了,身子靠著他,眼皮重逾千斤。「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他摟著她上床,替她蓋上棉被。

  「不行睡,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困盹的睡意席捲了她的神智,她眼皮都張不開了。

  「乖,你該睡了,睡醒了我再聽你說。」直到她微弱的鼾聲飄入他耳裡,步驚天緩緩俯身在她額上輕啄了下,唇流連在她眉間、濕潤的眼眸,最後落在她甜美柔軟的唇上,溫柔的呢噥逸出嘴角,「元芝珠,我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步驚天走下樓的聲音,黑冥夜隨手將拖把扔到一旁,轉身看到他時整個人變成銅像,過了半晌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舌頭。

  「你的頭髮?」他吃驚的望著俊美無儔的步驚天,剪掉頭髮之後,他輪廓更明亮立體,陰柔的線條描繪著他深刻精緻的五官,配上修長昂藏的體格,他就像漫畫中的美形男,美得毫無瑕疵。

  「不好看嗎?」步驚天扭動了下僵硬的頸部,把頭髮剪掉還是有點不太習慣,感覺頸後涼涼的。

  「好看,你幹麼想不開?」黑冥夜歎息,心裡很清楚原因。以後就不能玩同志遊戲搞怪了,他剪掉頭髮意味要與過去做個了斷。

  「剪了也好,那些人已經盯上了我。」走下樓,他轉入廚房,從冰箱內拿出兩罐冷飲,一罐扔給他。

  「她呢?」

  「剛睡了。」

  「你吃了她?」

  「別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禽獸。」步驚天仰頭灌了口冷飲,歎口氣。「她每天都會作惡夢,老怕一閉上眼又作惡夢,所以很多個晚上她就拚命的做家事,地板擦到都光亮的可以當鏡子照,女傭的工作全被她包了,她讓自己累到無法思考,累到疲憊睡去,卻又容易驚醒,驚醒後整個人就無法睡著,看到她眼下的黑眼圈,我很難過,想幫她卻無從幫起,只好暗中請你調查了。」

  黑冥夜也喝了口飲料,「真不可思議,她連容貌都跟原來的不太一樣,臉瘦了,單眼皮變雙眼皮。」

  「那還不簡單,整形就可以辦到。」他話鋒一轉,「對了,那個龍雪梨找到了嗎?」

  「根據你提供的線索,我已經找人去查了,你確定在倉庫裡看到的那個是我的未婚妻?」

  「她們長得很神似,我第一次看到真的龍雪梨也被嚇了一跳,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倉庫那個是真的,這個是假的。」是失蹤的元芝珠。沒想到她會被綁架到美國來當龍雪梨的替身。

  「我知道,這個假的是你的親親阿珠妹。」空罐子迎面砸來,黑冥夜反應不慢的接住。男人果然是有了異性沒人性。「你謀殺呀!」

  「會被一個小小的鋁罐打死的話,建議你乾脆切腹自殺比較不那麼丟人。」步驚天嗤之以鼻。

  「謝謝你的抬舉。」他把喝光的罐子拋入垃圾桶,提出另一個疑問,「有什麼可能會讓人失去記憶?」

  兩人想了一會兒,同時開口——

  「被下藥。」

  「被催眠。」

  不同意見,卻都有可能。黑冥夜和步驚天面面相觀。

  黑冥夜沉吟,嘴角微彎超壞壞的笑意,「不過,這樣活潑開朗的龍雪梨也不錯,說起來她還是我的未婚妻……」雖然是假造出來的。驀地凌空一記飛拳襲來,他趕緊側身閃過。「哇,你打人都一聲不響。」

  「打人,我還想殺人!」步驚天陰沉著臉,橫腿一掃,攻勢凌厲的無影腿飛踢,「我還沒跟你算你把那些龍虎幫的混混引來的帳,開車技術那麼爛,連被跟蹤都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車上被裝上竊聽器。」他拚命的後退,險險避開他的攻擊。

  「虧你還是黑道出身。」步驚天欺身逼近,再給他一拳。

  「那已經是過去式,現在我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黑冥夜握住他的重拳,卻沒防備他另一隻手,腹部一陣吃痛!「媽的,你給我來真的!」

  「誰跟你玩來著,龍虎幫那裡交給你。」步驚天不留情的橫肘猛撞他一記,他不得不放手。

  「媽的,要打我奉陪!」他也不想老處於挨打的局面,掄起拳往前衝——

  「我要帶她去找心理醫師——對了。」步驚天腦中靈光一閃,身子突地往旁邊轉彎九十度去拿起電話。

  黑冥夜撲了個空,險些摔個狗吃屎。

  「驚玉,你現在人在哪?美國費城,那很近,真是太好了,我過去找你,地址給我。」騰出手寫下地址,回頭看到黑冥夜跪在地上,他訝異的挑眉,「你趴在地上幹麼?地上沒有黃金。」

  他鐵青著臉,「步驚天,我要宰了你!」一場混戰於焉展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50:06

第七章

  「我們要去哪?」

  一早,天末亮,四週一片漆黑,元芝珠被步驚天從被窩里拉起上了車,她仍是一臉睡意。

  「這裡不安全了。」看她眼皮直往下掉,又很努力的撐著,他不覺莞爾,「你繼續睡吧,到了我會叫你。」

  「噢。」她疲憊的根本撐不開眼皮,斜躺在座位上夢周公,只是夢中的周公變成步驚天陪她下棋,輸一盤一個吻,接著越來越煽情惹火,睡靨漸染上了羞澀的酡紅……

  「我也去。」黑冥夜跳上後座。

  「你跟來幹麼?」

  「湊熱鬧。」他死皮賴臉的笑著,徹底忽略人家的臉色。

  步驚天踩下煞車,「下車,你回去看家,要是被人闖入你還有點用處。」他藉後視鏡橫了他一眼。

  虧ㄟ,當他是狗!「我可以幫忙你扁人。」

  「我看你是精力過剩,下半身太閒不會去找女人。」見趕他不走,步驚天無奈的只好發動引擎。

  「外國波霸是不錯啦,可是每天吃木瓜也會膩,我不想吃奶吃到一半窒息身亡,還是台灣肉包可愛,圓圓白嫩讓人垂涎三尺。」

  步驚天沒好氣,「你還真是三句不離色。」

  「你敢說你沒想過要染指你的小珠珠?」

  「你給我閉嘴!」他耳根子微熱。他是肖想過,不過他尊重她,因為失去記憶的她還很不安,他不想嚇著她。

  兩人吵個不停,元芝珠醒來,就看到兩個大男人像孩子般鬥嘴。

  「到了嗎?」旭日在地平線彼端升起,在萬里無雲的蔚藍晴空中,朝陽白熾像一個白玉盤閃閃發亮。天很藍,睡飽了,她覺得神清氣爽,兩頰紅通通的掩不住羞窘,因為她是被火辣辣的夢境給嚇醒的。

  「還沒,我們剛進入費城,不過應該快到了,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步驚天溫柔的望了她一眼。

  「真是差別待遇!」黑冥夜在後座嘀咕。

  她羞紅著臉,搖搖頭,「謝謝你,對了,有件事我想……」望著他英俊的側臉,她張了張口又猶豫的閉上。

  忽然一個緊急回轉,說時遲那時快,她沒抓穩的整個人跌扑到他身上,張大的嘴無巧不巧的貼在他大腿之間。

  「媽的,會不會開車……」步驚天對著車外咆哮完收回視線,意識到褲襠部位有股熱氣,低下頭一視不由得倒吸口氣的壓抑住慾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驚惶失措的連忙起身,臉熱得足以煮熟蝦子。場面尷尬不已,她感覺車內溫度上升,腦袋一片空白,也忘了要說什麼。

  她腦海裡只有剛剛碰觸到某種硬邦邦的……該不會是他的那個……想到此,滾燙的血液從頸下衝上腦門,她窘迫的全身有如著了火。

  「咳咳,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沒關係。」黑冥夜吹著口哨,故作若無其事,抿著唇忍著笑,忍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你……你還好吧?」元芝珠眼角餘光瞥見他好像不是很舒服的動了動身子,沒話找話的問。

  「閉嘴,現在開始你不許開口說話!」

  黑冥夜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他們這一對真是寶!

  步驚天深呼吸的和緩慾望,並減緩車速以避免剛剛類似的事件發生,他還想活著開車到目的地。

  費城位於紐約和華盛頓D.C.間,許多長春籐名校皆在此,步驚玉最近應邀來參加醫學學術研討會。

  「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外科不是心理醫師,這裡有很多醫師,你需要心理醫師我可以為你介紹。」步驚玉坐在高科技的自動輪椅上,手裡拿著學術研討會的資料,而身後跟著步驚天一行人。

  「小弟,就是因為她的情況特殊所以才找你,這點小事該難不倒你吧。」步驚天不希望知道的人太多。

  他停下電動輪椅,回轉一百八十度,黑瞳精銳如鷹隼的盯著一臉羞澀的元芝珠,不冷不熱的道:「你說的人就是她?」

  她怯生生的瞄了眼不苟言笑的冷酷男子,剛毅的臉龐俱是冷漠的線條,嚴肅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慄。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下,躲在步驚天身後。

  「別怕,他只有那張臉嚇人。」步驚天握緊她的小手安撫。

  步驚玉從大哥的深邃眸子中讀出他對這名女子藏不住的保護欲,單刀直入的又問:「你喜歡她?」

  「有意見?」步驚天仍是一副狂放自負的口氣。

  一旁的她耳根子紅透了。

  「沒。」他早習慣大哥的我行我素,恣意而為,要不然當年大哥也不會跟老頭槓上,就算被威脅斷絕經濟來源和繼承權,大哥仍是毅然決然的為了理想離家出走。

  深深的注視著她一會兒,步驚玉長吁了口氣,「你們跟我來。」轉動輪椅往電梯走去。

  「你確定你弟弟行?」黑冥夜在步驚天耳畔低問。

  「沒問題。」他信任驚玉的能力。

  借用大學附設醫院的診療室,由透明玻璃窗望進去,裡面高精密科技儀器一覽無遺。

  步驚玉轉動輪椅進入,頭也不回的道:「你們兩個在外面等著。小姐,你跟我進來。」

  感覺到懷中的元芝珠微顫了下,步驚天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臉,「沒事的,我老弟會幫助你。」

  「可是……」她的聲音被吻打斷。

  「相信我。」

  「我沒……」她被推入門內。

  「我在外面等你。」

  隔著玻璃,她抬起手平貼著與步驚天的大掌密合,一臉幽怨。她想告訴他實話,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呀!

  「她就交給驚玉了,走啦,我們去逛逛,從早上到現在我還沒吃東西呢。」黑冥夜勾住依依不捨的步驚天把他拖離。

  在他們走後,她轉過身,顫巍巍的覷了觀表情嚴峻的步驚玉,他正在準備一些腦波儀器和診療器材,白色的病房內,看著緩緩降下的白色躺椅,恐怖的記憶如浪潮席捲向她,她不禁回憶起驚恐的那一天——

  她被綁在白色的病房內,無能為力的任他們擺佈,被他們注射麻醉藥,催眠,甚至進行臉部和全身的整形手術,她足足痛了好幾天才能下床,她知道他們要她當龍雪梨的替身,要不她就是死路一條。

  這種惡夢她不要再經歷一次了。

  「小姐!小姐!」

  「啊——不要。」突然的觸碰讓元芝珠驚跳開來,眼神驚恐,臉色刷白,咬著沒有血色的下唇。她抱著雙臂,眼神看來慌亂渙散,她邊搖著頭邊後退,「不要了,求求你們,不要再來一次,我是龍雪梨、我是龍雪梨。」眼淚滾落臉頰,她抱住頭蹲下身蜷縮角落,渾身不停的顫抖。

  「冷靜下來!」步驚玉攫住她的雙臂,堅定的目光瞬也不瞬,「現在看著我的眼睛,已經沒有事了,這裡不會有人傷害你。」

  她抬起頭,沒有焦距的視線慢慢凝聚在他身上,顫抖的唇啟了又閉,好一會兒後才說:「你是步驚玉。」

  「對!我是來幫助你的,告訴我你叫什麼?」他瞇起眼,專注的鎖著她的水眸,不放過一絲波動。

  「我叫元芝珠。」她深深吐了口氣,唇角漾著苦澀的笑。

  「你並沒有被催眠?」他放開她。

  她的心咚了下。

  面無表情的步驚玉雙手放在輪椅扶把上,語氣平靜,「因為我根本還沒開始替你做治療,別人或許會被你的演技所騙,但我是個醫師。」

  她猶豫了片刻,內疚的吐了下舌。「對不起。」

  「說吧,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偽裝成龍雪梨?」

  元芝珠深吁了口氣,把她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別拉著我,等我把麵包吃完,我早上什麼都沒吃。」黑冥夜被步驚天拖著走,囫圃吞棗的邊啃著麵包、喝飲料邊抱怨著。

  「你烏龜呀!快點。」步驚天急著想見元芝珠。

  「你幹麼那麼急,她交給你老弟,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吞嚥下一口麵包,沒好氣的道。

  來到美國後他日子忙得連把妹的時間都沒有,又被步驚天拖累搞到現在在逃亡,好不容易在醫院裡泡到個身材火辣的護士妹妹,卻被心急如焚的步驚天給拖著走。

  「到了。」步驚天放開他,闖進診療室。

  「步醫師,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元芝珠話才剛說完,門就被粗魯的推開。

  「你沒事吧?」眼中只有她,步驚天激動的握住她的手,確定她完好無缺後才放下心來。

  她搖了搖頭,淺淺一笑。胸口暖烘烘的,他是真的關心她。

  打從她父母離異後,對尋覓第二春的父母而言,正值青春期的她是個絆腳石,沒有人要她,只有外婆願意收留她。

  跟外婆同住後她開始半工半讀,外婆的身體本就不好,後來染上大病不幸過世,一無所有的她只能賣掉祖產籌措喪葬費用。

  送走了外婆,她又是一個人了。

  每天為了賺生活費和學費,她沒有自己的時間,更別提什麼社交生活,她只想快點賺錢把祖產買回來,那是她童年回憶的地方,只是現在恐怕得延後完成心願了。

  她被帶到另一個國度,讓人塑造成一個全新的人,被賦予全新的記憶、全新的身份和姓名——她叫龍雪梨,龍虎幫虎爺的孫女。

  龍雪梨是一個自幼被囚禁在龍虎幫內,就像童話裡被壞巫婆關在高塔的長髮公主,不同的是虎爺以保護她安危為由限制她的行動,因為她的父母就是死於被黑社會綁架槍殺,這也難怪虎爺如此積極的想把她嫁出去,與其把她留在龍虎幫隨時面臨險境,不如嫁人,脫離這槍林彈雨、刀口舔血的幫派生活。

  從元芝珠被塑造的外表就可以看得出龍雪梨是個多麼纖柔荏弱的女子,也難怪虎爺想把孫女嫁掉,偏偏孫女逃了,可婚事不能取消,否則有損幫派形象,他只好抓來容貌、身材相似的她加以改造。

  她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孑然一身,就算莫名其妙的從世界上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人記得她、想念她,除了他——步驚天。

  步驚天剖心真誠的告白讓她心跳加快,感動不已,好幾次都忘了危險的想把身份透露給他,只是,她仍是猶疑……

  步驚天如釋重負的深吐了口氣,轉向弟弟,「她的情況怎樣?」

  「該看精神科的是你們。」步驚玉翻了下白眼,「她根本就沒有被催眠。」愛情的確會讓智商一百八的人變成負一百八的笨蛋,自詔聰明又驕傲自負的步驚天就是一個實例。

  「啊。」黑冥夜和步驚天呆了下。

  「對不起啦,我一直想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元芝珠滿懷歉意的覷了覷步驚天,他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你並沒有被催眠?」注視著她,他感覺胸口像挨了記悶棍,一股被欺騙的怒氣緩緩上升。

  剛知道她有可能是元芝珠時,他也曾懷疑過她為了什麼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相戀,她仍瞞他這麼重要的事,可就叫他難過生氣了。

  她心虛的垂下螓首,「我不偽裝一下不行,沒有確定安全無虞前,我不能大意,稍有不慎,我可能小命不保,而且我又不確定你們到底是好是壞……還有,那晚我本來就想說,可是被你一吻我就忘了。」她吐了吐舌頭,面紅耳赤。

  「你還真能演戲。」話從齒縫進出,步驚天冷嗤一聲,不知道該揍她小屁股還是狠狠吻醒她這小笨蛋。她就這麼不相信他!

  元芝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爬了爬頭髮,「嘿嘿,這歸功於我以前做過臨時演員這工作,一天一千元,比其他工作都好賺,導演還說我演得很好,將來前途無可限量,可是後來被另個臨時演員搶去工作,原因是製片人認為她身材比我好。」

  她那時候比較豐滿,換而言之就是胖,曾經因為那次被撤角有了減肥念頭,可天生微胖的體質卻怎麼也減不下來,沒想到拜「龍雪梨」之賜,她被整形改造成林黛玉形的美女。

  步驚天面無表情的瞪視她,難怪大家都給她騙了。

  「黑冥夜,你自己回去,我跟她需要私下溝通。」說完,他一把抓起她往外走。

  黑冥夜也感受到好友這次火氣不小,為了小命著想,還是避開地雷以測安全。「好吧!有需要的話再找我,不送。」

  「你們還真不愧是換帖的好哥們。」步驚玉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說,早識破狼狽為奸的兩人所玩的同志把戲。「現在驚天已心有所屬,你還要繼續玩下去嗎?」

  「不了,我現在改行當偵探,請多多指教。」黑冥夜嘻皮笑臉的躬身一禮。對自己唬弄大眾大玩同志之愛,連家人都被蒙在鼓裡的惡行一點也不引以為意。

  簡而言之就是玩心太重,童心未泯。

  「祝你們好運。」步驚玉也只能這樣說了。

  「還愣在那幹麼?上車。」

  元芝珠被一路拉到了停車場,步驚天才放開她,見他一直板著張臭臉,她感覺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噢。」她忐忑不安的應了聲。明哲保身、識時務者為俊傑是她能安然活到現在的兩句話,她還是順從他一點。

  她乖乖的上車後,他也上了駕駛座。

  「安全帶。」不冷不熱的口氣。

  「噢。」她乎忙腳亂的拉安全帶,手卻笨拙的被安全帶拖了過去,「啊——」險些被夾到手。

  「你怎麼那麼笨?連繫安全帶都不會?」步驚天及時扯住彈回的安全帶,使勁的拉過安全帶靠近她要幫她繫好,近得她可以聽到他濁重的呼吸和心跳聲,他身上散發出的男人麝香味瀰漫她鼻間。

  「對不起。」她囁嚅道。

  「可惡的你。」他將她一把拉過擁入懷中,陰鷙的注視她那玫瑰般的唇瓣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她身上一股甜香撩撥著他的慾望,他感覺口乾舌燥,血脈僨張。就算他再生她的氣,該死的他還是很想要她!

  低咒一聲,他夾雜怒氣的佔據了她的唇,帶著濃濁的熱氣,他的舌堅定的攻城掠地。

  這吻來得快又猛,他霸道的舌在她嘴裡靈活的翻攪吸吮,她的理智被他熾烈的男性氣息奪去,她快……不能……呼吸了。就在她幾乎以為自己快窒息而死時,他略微鬆開狂猛的攻擊。

  他移開唇,嗓音沙啞,雙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道什麼歉?為了你欺騙我的事,還是還有別的?」

  元芝珠咬著下唇,無措的手指絞扭著衣角。

  「該死的!」步驚天側睨著悶不作聲的她,捶了下方向盤,「你不解釋一下嗎?我可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

  她低垂著頭,下唇咬得泛白。「對不起。」他好像氣得不輕。

  「你難道只有這三個字可以說嗎?」他神色不悅的咆哮。

  「對不……」瞟見他神色嚴厲,額頭青筋抽動著,她頓時噤若寒蟬。

  「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他低吼,見她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神情,他火大的甩上門走下車,站在車外,煩躁的踹了下輪胎。

  「不要。」她忙不迭的也下車,繞過車子來到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聲音帶著惶恐不安。

  步驚天背對她,不想理她。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元芝珠伸出顫抖的手從背後圈住他的腰,埋首在他寬厚的背,眼淚濡濕了他的衣服。

  他身子一顫。該死的,他認栽了!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感到心疼不捨的時候就是栽了。

  從初遇的悸動,到為她的眼淚而心疼,他已被她一顰一笑牽引著,他喜歡上這演技精湛的小騙子。

  步驚天旋過身,一把將纖弱輕盈的她圈進懷裡,深幽明亮的黑眸灼灼的注視她。「不要哭了。」輕抹去她的淚,歎了口氣的吻上她的唇,不同於剛剛的粗魯蠻橫,這次的吻溫柔而纏綿。

  他深邃眼瞳簇著烈焰燒入她眼中的靈魂深處,她發現呼吸又變得急促,整個人像著了火,他徐緩勾挑她的唇瓣,惡意的嚙吻激起她異樣的感受,忘形中的嚶嚀聲逸出喉嚨嚇了她一跳。

  這聲一嚶嚀鼓勵了他,他一個使勁,迫使她身子往前傾與他貼合,他堅硬如石壁鐵牆的胸膛緊壓著她女性柔軟的胸脯,壓得她好不舒服;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身體上的變化,某個堅硬頂住她女性的柔嫩,一股慾望的戰慄暴風自她小腹蔓延開來,席捲了她全身。

  他瘋狂的加深了吻,濕熱的舌探進她的口中,他大掌滑到她臀部下方,倏地分開她的雙腿,隔著衣物讓他巨大堅挺的慾望幾乎和她相嵌密合,她不禁倒抽口氣,一種狂野炙熱的全新刺激快感刷過她四肢百骸,兩腿幾乎無法站立的掛在他身上……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救護車的鳴叫聲,硬生生的打散這旖旎氣氛。

  步驚天萬般不願的放開她嬌嫩甜美的唇瓣,雙眸氤氳著未退的情慾,「該死的,不行在這。」這裡是醫院,雖然是停車場,還是無可避免會有人經過。

  元芝珠羞不可抑的軟癱在他懷裡,虛弱得連站的力氣都沒有。她第一次體驗光一個吻就能讓人失去控制,身體好似著火。

  他頭抵著她的額,認真嚴肅的道:「現在把事情從頭到尾告訴我,不許有一絲隱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51:03

第八章

  他們坐上了車,兩人都不說話,空氣中隱約可以嗅到繚繞著慾火的煙硝。

  緊張不安的元芝珠覷了覷已經恢復冷靜、神情冷漠的步驚天,她緩緩的掀了掀唇瓣,聲如蚊蚋的打破沉默。

  「好幾個夜晚,我不敢入睡,怕一睡著就會真的忘了我是誰,被綁上手術檯那個惡夢我不想再來一次,我只能偽裝,偽裝我真的是龍雪梨,只要變成了龍雪梨,他們就不會再對我動手術,不會再對我催眠。

  「我又擔心被虎爺派在我身邊的眼線識破,只得自我催眠我就是龍雪梨,有時候我還真的忘了我叫元芝珠,我很厲害吧?」她擠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笨蛋!你不會找人幫忙嗎?」他聽得心揪在一起,不禁咆哮。

  她瑟縮了下身子,直到背靠著車門無路可退,她咬著顫抖的下唇,淒楚的一笑。

  「找誰?我不知道誰能夠相信,虎爺的勢力太大,連警局裡都有他的人,我一個沒有身份證件、沒有背景、靠山的人,我說的話誰會信?他們不把我當偷渡客移送法辦,我就應該慶幸了。

  「後來是因為虎爺要逼我嫁人,我當然有了機會就逃,我又不是真的龍雪梨,難不成還真的代她嫁給一個不曾見過的陌生人?!聽說那個人還曾經是黑幫大哥的孫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終身大事可不是兒戲,真嫁了人那才真的弄假成真。

  她還不知道龍雪梨的對象是黑冥夜。步驚天聽到她討厭黑冥夜,不悅的心情稍稍平復,「那見面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真相?」

  看他神色稍霽,元芝珠深吐口氣,緊繃的心弦慢慢放鬆,「我怕你不相信我,只好等待時機。」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看我被你要得團團轉、為了你意亂情迷很好笑、很有趣是不是?」他音量陡高。

  元芝珠搖頭如波浪鼓,「沒有,我沒有,那一天你說喜歡我時我就打算說了,只是睡著了……」說到最後她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步驚天算是接受她的解釋,口氣緩和下來,「你有跟虎爺說你不想嫁嗎?」心疼的揉揉她的頭,難為她一個小女生被綁到陌生的國度,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還得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隨時會被殺掉。

  她苦笑,眼淚在眼中打滾,哽咽的低語,「你以為我有說話的權利嗎?我對虎爺而言只是個傀儡,虎爺很精明,我只要稍稍不順他意或一個眼神都可能露出破綻,我不想死,又不知道該怎麼反抗命運。」

  「你有試著找機會逃離嗎?」

  「在醫院裡一醒來,他就要我嫁給我不認識的人,我想逃,但到處都有監視者跟著我,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依賴的人,我怕我只要稍加輕舉妄動就會被送進醫院被當成神經病檢查,為了逃離那,我只能加緊學好英文,等待機會逃出生天……」她從沒想過會在國外遇到熟悉的人。

  「於是碰上我這倒楣鬼。」步驚天悶聲咕噥,伸手將面紙盒扔給她,不經意的瞥見後照鏡有兩簇刺目的燈光,「把眼淚擦一擦,走吧。」

  元芝珠渾然未覺異常,抽出面紙擦了擦眼淚,含歉的低下頭,「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我很抱歉,謝謝你幫忙,只要逃離他們後我想我可以靠自己……」手突然被他橫來的大掌按住,她心漏跳一拍。

  「就算現在我想脫身也來不及。」他歎了口氣,踩下油門,「他們已經盯上我了。」現在得好好再想想怎麼擺脫這種敵暗我明的劣勢,他可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安頓好她,他才有心神去對付那個虎爺。

  想到這,他深闇的黑眸掠過一抹精光。

  「抓好了。」

  「怎麼了?」忽然右側後照鏡飛離了車子,接著槍聲大起,車後的玻璃全碎。

  「他們這麼開槍,不怕傷到我嗎?」目前,她對外的身份可還是龍家的大小姐哪!

  「我想,可能真的龍雪梨回去了。」

  元芝珠悚然一驚,背脊涼了半截。

  「這只是我的猜測。」他左閃右躲,輪胎高速摩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如果真的龍雪梨回去了,我沒有利用價值,他們就不需要我這個複製人的存在……」越想越怕,她擔心的事終於成真。

  「小笨珠,你還有我。」步驚天切換檔,踩足油門,「抓穩了。」

  午夜時分,飛車追逐戰發生在這寂靜街道上,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也沒有人想要多管閒事,他們只能自求多福了。

  「坐好了。」步驚天提醒,然後雙手不慌下忙的一百八十度旋轉方向盤,跟追緝他們的車子成面對面,「走!」他踩足油門往前衝。

  追他們的兩輛車太靠近,閃避不及的往左右兩旁飛了出去,撞到兩旁的車子而翻車,在車內的人逃出後,轟一聲爆炸巨響,隨即烈焰沖天。

  「阿天,你好厲害。」元芝珠握緊車門上的扶把,衝動的在他臉頰一啵,興奮的道。「還有三輛。」

  他嘴角揚起自得的弧度,「看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龍虎幫勢力大,打點好一切,至今還看不到一輛警車出動。

  「我們逆向。」

  「我知道。」

  「啊,這邊沒有路了!」在步驚天驚險的閃過對方來車彎進巷子,元芝珠大叫。

  「該死的!」縱使開車技術再好,遇到死巷也莫可奈何,正當他倒車想退出去,巷口已被他們的車子擋住——

  砰!他的車尾重重吻上他們的車子。

  「下車!」數名黑衣人持槍瞄準他們。

  「可惡。」步驚天懊惱的低咒。

  砰砰砰……頓時槍聲大作,子彈掃射車身震得他們心驚膽戰,兩人伏低身子,元芝珠讓步驚天護在懷裡,她驚恐的摀住雙耳。

  步驚天意識到車子油箱若被射穿隨時可能爆炸,留在車內也是一死,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阿珠我們下車,你繼續扮演龍雪梨。」

  「可是……」她惶惶不安,很怕會被識破。

  「別擔心,別忘了他們不知道你根本沒有被催眠。」捧起她驚魂未定的蒼白臉蛋,他輕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後在她唇上吮咬,逐漸加深。

  她低喘,沒有反抗的任他滑溜的舌侵入,他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臉蛋上,讓她雙頰泛起暈紅,她感覺到一陣酥麻,氣喘吁吁的與他分開。

  「聽著,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等我。」

  她羞澀的點了下頭。

  「出來!」威嚇的槍聲再度響起。

  步驚天能屈能伸,推開車門,雙手舉高的走下車,「別開槍,我們投降。」

  元芝珠拍了拍臉,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優雅的跟著下車,扮演著弱不禁風的龍雪梨。

  阿義走出來,微笑著,「終於逮到你了,大小姐,你怎麼跟這樣的娘娘腔……」

  槍托狠狠的朝步驚天後腦勺打了下去,他吃痛的悶哼一聲倒地。

  「阿義,別傷害他!」她忍不住衝到他身邊檢查他的傷勢,眼中蓄滿驚惶的淚水,「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步驚天強忍著暈眩的劇痛,「別……別哭。」

  「小姐,你真會跑!」阿忠持槍對準步驚天的腦門。

  「不要殺他,都是我的錯。」元芝珠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淚,站起身挺直了腰,勉強一笑,「我跟你們回去。」

  阿忠再下一記重拳,步驚天旋即失去意識。

  「不,不可以傷害他,你們若傷害他,我就咬舌自盡。」不管是不是真的龍雪梨已經回去了,她只能賭這一線生機。

  「忠哥,虎爺說要把她帶回去。」他們身後的屬下提醒著。

  「阿義,你怎麼說?」阿忠看向阿義,畢竟這個女人是他找來的。

  阿義收起手槍,溫柔的上前替元芝珠擦去淚水,她惶悚的瑟縮了下身子,避開他的觸碰,他愕然,收回舉起的手,皮笑肉不笑。

  「你保證不會再有逃跑的念頭?」

  「不會了,我會乖乖聽祖父的安排。」她故作柔順的說。

  「好,帶她上車。」阿義示意屬下把她請上車,看也不看倒地下起的步驚天,「另外把這人妖給我扔上他的車。」

  「是。」兩名屬下粗魯的抬起昏迷不醒的步驚天,塞進已經起火的駕駛座上。

  「不……」被挾持上車的元芝珠駭然變色。那車快爆炸了!

  「我們走!」阿義看著火舌吞沒了車體,他嘴角勾起陰殘的笑,也坐上車。

  「不!驚天,快醒醒。」車門是中控鎖,無法開啟,她只能拚命拍打著車窗,吶喊著,驚恐的淚水滑落面頰。

  「開車。」

  火焰吞噬了車體,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完全無能為力,目光被淚水模糊,當那一聲爆炸巨響傳來——

  「不!」她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黑暗中傳來哀絕悲慟的哭泣,元芝珠蒼白柔弱的身影幾乎觸手可及,可是他卻怎麼也摸不著——

  「驚天、驚天……」

  殷殷悲切的呼喚,聲聲柔腸寸斷,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哭紅了雙眼,他看了好心疼,很想叫她別哭了,卻無法抬起手,無計可施的看她被那些惡徒蠻橫的帶走。

  「不!」躺在地上的步驚天驚醒過來,冷汗涔涔。

  「你醒啦,還好我趕上。」黑冥夜鬆了口氣,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望著不遠處殘敗的車體被熊熊赤紅的火焰燃燒殆盡,再慢一步他就得替他這好哥們收屍了。

  「阿珠呢?」步驚天恢復意識,直覺的舉目四顧,找尋她的身影,可冷清的街道上空蕩蕩,只有燃燒的黑煙直衝雲霄。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憤怒立刻鬱積在胸口。

  「看也知道被帶走了。」

  「你他媽搞什麼鬼,現在才來?」他怒火高漲,躍起身一把揪起他。車子內裝設有衛星定位系統,就是為了預防像今天的突發狀況,以便黑冥夜能在第一時間追蹤到他們。

  「嘿嘿,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我打電話幫你叫救護車?」黑冥夜心虛的乾笑著,退後幾步。

  「為什麼不阻止那些傢伙?」他把擔憂和怒氣,全發在這好朋友身上。

  黑冥夜不跟他計較,「我若去阻止,就得替你刻墓誌銘,權衡之下,當然以救你為第一優先。」話才剛落下,毫無預警的黑影罩面,他反應機警的頭一側,險險閃過步驚天的暴拳。

  「去你的!」拳頭再次揮出。

  黑冥夜趕緊往後一跳,「別激動,我帶一個人來給你看。」閃到自己的跑車旁,他對著步驚天微笑,沒有轉身的打開車門,一個身材纖細高挑的清麗女子緩緩下車。

  那女子飄逸的長髮紮成馬尾,兩鬢垂落,即使身著一身樸素的牛仔褲和襯衫,依然掩不住她自然散發的高貴優雅氣質。

  「阿……不,你不是阿珠。」她清澈的黑瞳裡沒有元芝珠的狡黠靈燦,她的眼神看起來柔和恬靜,舉手投足,儀態萬千。

  「她是真正的龍雪梨。」黑冥夜介紹道。

  龍雪梨躬身一禮,含歉道:「對不起,因為我的事造成你們的困擾。」展現出大家閨秀風範,千金小姐的氣度是與生俱來。

  「走吧,我還得跟你家老頭提親呢。」黑冥夜親吻了下她的面頰。

  「你們……」

  「跟你一樣,栽了。」他無奈的兩手一攤,「她用假名阿梨混進我家當女傭,我本來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當她是笨手笨腳、連掃地都不會的傻女孩,後來看到了假的龍雪梨,也就是元芝珠啦,我才恍然大悟窩藏在我家的她才是正牌的龍雪梨,這兩天我命人把她給帶來,把這次事件一次解決。」

  「你怎麼不早說?」步驚天狠瞪他一眼。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也是被騙得很慘好嗎?」他沒好氣的說。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引起的。」龍雪梨幽幽歎息,無形中流露出我見猶憐的氣韻,根本不需要偽裝就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們兩家那兩個霸道自私的臭老頭。」他想起擅作主張的爺爺,仍不禁咬牙切齒。

  「算了,現在該做的是把阿珠救回來。」步驚天深吁了口氣。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了?

  「我知道她被帶到哪裡去。」黑冥夜揚起自信的微笑。

  「那你還不快帶我去。」

  「可是你臉上的傷……」沒弄好會破相耶!難得愛美的步驚天居然不在意。

  「不礙事。」步驚天隨意的抹去臉上的血漬,「我們快上路。」逕自坐上黑冥夜的車,心裡祈禱著心愛的女子平安無事。

  金碧輝煌的琉璃水晶吊燈隨著不同角度折射金黃波光,讓這媲美國際宴會廳的豪華餐廳更加豪華氣派。

  長橢圓形的餐桌上僅坐了兩個人,遙遙相望,中間還放了巨大的花瓶,裡頭插了滿滿一把玫瑰花,氣氛是高品質的靜悄悄。

  回到龍宅已經是第三天了,元芝珠扮演著龍雪梨,忍受著內心的煎熬。驚天他不知道怎樣了?她注意到報紙和新聞上沒有車內焦屍的社會新聞,心中仍抱著他會來救她的一線希望。

  「怎麼不吃了?」虎爺接過身旁傭人倒的茶淺啜。

  「爺爺,我吃飽了。」

  「你最近吃得很少。」他精銳的注視著她一會兒。

  這虎爺的確是個老狐狸,她只要稍有異樣,隨時會被盤問。

  「沒有什麼食慾。」她低垂著頭。

  「因為那個小白臉?」他輕描淡寫的提起,「告訴爺爺,你怎麼會遇到那個小白臉的?」

  「我在飯店出了點意外而遇見他,他人很好……」元芝珠故作羞澀的囁嚅。其實早在台灣她就跟他槓上了,他那時候還被她當女人……回憶起,她嘴角漾起甜蜜的笑花。

  「一見鍾情?」虎爺瞇起寒眸,令人不寒而慄。這種娘娘腔的傢伙也敢染指他的孫女?!

  她臉色倏忽刷白,背脊竄過一陣寒意,顫抖的低喚,「爺爺,我跟他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跟他走?」虎爺語氣平靜,聽在她耳裡卻有另一番深意。

  「我只是……不想嫁人。」她低垂著頭,聲如蚊蚋。

  「你說什麼?」他捏碎了手中的瓷杯,不悅的沉下臉,「胡鬧,愛情只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虎爺說出的話就沒有收回的打算,我已經答應了黑家的婚約,你沒有資格說不。」

  元芝珠打個哆嗦。她很想咆哮,我不想嫁就不想嫁,要嫁你自己不會嫁呀!你這糟老頭很囉唆,哪有做長輩的逼孫女嫁人?但此刻她扮演的是龍雪梨,生性柔弱嬌嫩如溫室花朵的千金小姐,是不可能反抗她祖父的。

  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嚴厲了,他口氣趨緩,「阿梨,我要你嫁也是為了你好,嫁給黑家一輩子錦衣玉食,你有什麼不滿的?」

  忽然一個隨從到他身邊耳語著,他聽完,臉上仍然表情自若,「嗯。」

  她悄悄的拉長耳朵,奈何距離遙遠,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我一會兒過去。」虎爺放下紙巾,起身,「阿義,送小姐回房。」

  她又要被關回那精緻的房裡,現在她才深深體會為何龍雪梨會想逃離,這裡就像一座華麗的牢籠,死氣沉沉,若不是還有人在旁走動監視她,她真會以為這是座死城。

  「小姐,你今天還有禮儀課程。」阿義提醒。

  元芝珠虛應的微笑,斂睫垂眸,不讓他看出內心的思緒。這個男人是個雙面人,前一秒還跟你談笑風生,下一刻就賞你一顆子彈,他比冷酷的阿忠還恐怖,至少阿忠喜惡都寫在臉上。

  「那個傢伙沒有死。」冷不防他冒出一句。

  她一愣,他是在試探她嗎?

  「聽到這樣你是否能安心一點?」他雲淡風輕的道。

  「你是說步驚天?」她眼底難掩驚喜,遲疑的低問。

  「以後飯要吃完,知道嗎?」他斜睨了眼桌上她幾乎沒什麼動的食物,口氣不冷不熱。真不知道那娘娘腔有什麼好。

  「嗯。」她強忍著內心的激動,保持臉色如常,心中卻忍不住雀躍,他沒死,太好了!

  「上完禮儀課,還有法文課、插花課……」

  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心中滿滿的都是步驚天平安無事的消息。

  「希望你今天的表現下會讓我失望。」阿義微笑。

  元芝珠頷首。只要他沒事就有希望,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救她。

  「你居然敢單槍匹馬的來見我,膽子不小。」

  虎爺走進客廳,大廳之中卓然而立的是氣宇軒昂的步驚天,他被四名大漢以槍抵著腦袋依然傲然不屈,虎爺眼底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讚許光彩。

  「怕死我就不會來了。」見到黑道中名聞遐邇的虎爺,步驚天處變不驚的直視著他。

  虎爺看來高瘦精練,聽說他近七十了,可許是保養得宜,他看起來不過像是只有五十歲的中年人。

  「說得好,放開他。」虎爺從容的踱到大廳之中的太師椅落坐。

  「她呢?」步驚天憂心如焚,這三天來擔心得他輾轉難眠。

  「我該告訴你嗎?小子,你沒有搞清楚狀況,這裡是龍虎幫,不是你家後院。」虎爺嘴角噙著冷笑,精銳有神的黑瞳釋放出危險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他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拿出一隻牛皮紙袋揚了揚,「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孫女——真的龍雪梨現在的狀況嗎?」

  虎爺瞇起眼,笑不入眼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調查過了,知道現在被你們抓回來的龍雪梨是假的,她是元芝珠……而且,我已經見過你真正的孫女了。」

  虎爺陰沉的盯著他,口氣平靜,「你在說什麼?」表面無動於衷,心底卻已波濤洶湧。

  「這是我找人調查的資料。」

  多虧黑冥夜的幫忙,他不相信虎爺看了這些資料後還能瞞天過海。

  步驚天自信的一笑,「裡頭有元芝珠的資料和真正的龍雪梨如何逃到台灣的經過。」

  「嗯。」淡瞄了眼那些資料,虎爺伸出手想拿。

  他退後一步,「且慢,要資料可以,我要元芝珠。」

  「你看看你的四周,憑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跟我談條件?!別忘了你現在在誰的地盤上。」

  「你以為我沒準備就單槍匹馬來找你嗎?」他無懼於四周持槍瞄準他的黑幫分子,挑釁的回瞪著虎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默如一根針紮在每個人的心窩上,誰也沒有開口,步驚天只是抬起下巴,堅定的直視著這個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老者。

  阿忠端著茶進入,打破了這份對峙。

  「阿忠。」虎爺接過茶,爾雅的品茗。

  「虎爺。」他恭敬的行禮。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阿仁在台灣是在混吃等死嗎?連小姐的消息都沒有著落?」虎爺厲聲質問,間接的回應了步驚天的話。

  「虎爺,是屬下失職。」阿忠單膝點地。

  他放下杯子,歎了口氣,「算了,你自幼跟著小姐一起長大,會放走她我不意外,只是你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日久生情,他早該猜到如果沒有內應幫忙,小梨怎可能逃得出警備嚴密的龍虎幫,還平安的偷渡到台灣?阿忠心儀著小梨,自然不會希望她嫁人。

  「屬下知錯。」阿忠額頭冒出冷汗。

  「先去把阿義叫來。」

  「是。」阿忠起身退去。

  阿義帶著元芝珠出現。

  「阿天!」元芝珠激動的衝上前。

  「你沒事吧?」步驚天驚喜的緊摟著她。

  她搖搖頭嫣然一笑,「我很好。」

  「我可以帶她走了嗎?」步驚天不卑不亢的面對虎爺。

  「你確定要跟這小白臉走?」虎爺注視著元芝珠那張形似他孫女的容顏。

  為何她們都要反抗他,他只不過是做了天下父母都會做的事,為孩子規劃他們的未來,他希望孫女日後的生活富裕、快樂幸福,為何她們都不願意按照他安排的路子去走?

  元芝珠羞澀的頷首,面向虎爺躬身一禮,「對不起,虎爺,我也該向你坦白,我叫元芝珠,並不是龍雪梨。」

  「你沒有被催眠?」他精銳的老眼瞇成一道縫,微微提高的音量透露他震撼的情緒。

  她點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為我以前上過催眠節目,擔任過催眠大師的助手,對於催眠術破解略知一二。」

  她看著落寞的老人,忍不住說出心裡話,「雖然,這段時間我很害怕,可是我可以感覺得出來,你偽裝冷酷堅強的面具下,孤獨和思念孫女的心情。」

  「看來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虎爺自嘲的一笑。

  「爺爺。」她不忍的低喚。自從外婆過世後,她都是一個人生活,雖然被虎爺綁架了,他嚴厲歸嚴厲,但對她還算不錯,就像一個真正的親人。

  虎爺端起杯淺啜了口茶,喜怒不形於色,「你們走吧!走了就別再回頭。」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看來他真的是老了。

  「我們走吧。」步驚天朝虎爺鞠躬一禮,摟著她的腰往外走。

  「爺爺,再見了。」元芝珠依依不捨的頻頻回眸,紅了眼眶。

  步驚天走到門外,猛地回頭,「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的孫女在這。」他將躲在門邊的黑冥夜踹了進去。「還不進去。」

  「嗨,虎老頭,好久不見。」黑冥夜怒視了眼粗暴的步驚天,轉頭對著堂上的虎爺乾笑著。

  「是你,黑家小小子!」虎爺擰眉。這臭小子玩世不恭,遊戲人間,事情只要有他摻一腳,準沒好事。

  「嘿嘿,你看,我還把你的寶貝孫女帶回來了。」黑冥夜把躲在門旁,以帽子遮臉、一身男裝的龍雪梨給拖了進來。

  「龍雪梨!」元芝珠和真正的龍雪梨對上了!她張大了眼珠子,就像站在一面鏡子前看自己。

  「你好。」龍雪梨脫下帽子,柔美的容顏散發高貴的氣質,她落落大方的對元芝珠一禮,「對下起,害你受了無妄之災。」

  元芝珠哇哇大叫,「騙人,我們哪有像,你們還我的臉來!」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美姿美儀是她怎麼也模仿不來的,難怪阿忠看她就討厭,因為她只是個複製品,永遠比不上真的。

  「別氣了,你們本來就不像,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步驚天緊摟著氣憤填膺的她安撫著,忍俊的沙啞呢噥,「我愛你。」話落他吻上她的唇,深深的探入她口中採擷瓊漿玉液。

  這法式熱吻一發不可收拾,讓週遭人看了都不禁臉紅心跳。

  「咳咳。」黑冥夜乾咳的清清喉嚨。「我知道你很猴急,但這裡是公共場合,請別在大眾面前親熱有礙風化。」

  元芝珠羞窘的推開他。

  步驚天瞪一眼黑冥夜,「我們告辭。」他要帶她回去好好吻個夠,以彌補這些日子的驚嚇。

  「黑小小子,你過來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虎爺強忍著驚喜,面無表情的威嚴喝道。

  一來到車上,元芝珠見到步驚天平安無事的激動心情再也壓抑不住,化作滾滾淚水,緊緊的抱住他。

  「阿天,我好想你!」

  「我也是。」步驚天急切的撫摸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俏鼻、她精緻的臉蛋,確定她安然在他懷中,他急劇的心跳才慢慢和緩下來,他輕啄著她的唇,暗啞的低喃著,「以後一定要用一條鏈子把你拴在身邊。」

  她哽咽的哭訴著,「你知道嗎,我好怕,我好怕你真的死在那火燒車中,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別說了,都過去了,我不是說過我一定會來找你的嗎?」他托起她的下巴,她讓淚水洗滌過的容顏更加楚楚憐人,他緩緩俯身覆住那令人垂涎的粉嫩紅唇,再輕柔的吻去她臉上每一顆晶燦的淚珠兒。

  「噢,阿天,我愛你。」她忘形的勾住他頸子,蔥白玉手埋入他觸感柔細的黑髮中。他的頭髮還是一樣的柔軟細滑如絲緞,她以後一定要他再留長,她喜歡他長頭髮的模樣。

  「我也愛你。」他抱著她呻吟。

  「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她以舌尖描繪著他的唇形,滑溜的趁他呻吟時鑽進他口中。

  步驚天手臂箍緊她纖細的腰,將她的身體壓向自己,讓她感受他強烈的慾望,他飢渴的吸吮她的唇,將主導權取回。

  他熾熱的吻幾乎抽乾了她肺中的空氣,如此激情、火熱,讓人臉紅心跳,一種喘不過氣的戰慄流竄她四肢百骸。

  直到車窗響起輕敲擊聲,才讓她自意亂情迷中驚醒過來。

  「有人在車外。」她慌忙的推開他,赫然發現前襟的扣子不知何時被解開了,貼身內衣蕾絲上緣的雪白肌膚裸露出來,她羞窘的趕緊整好衣束,冷靜的轉身面對車窗外的人,是路邊巡警。

  「咳咳,兩位,這裡是禁止停車的。」警察曖昧的眼神幾乎讓元芝珠羞愧的想當烏龜。

  噢!她丟臉丟到國外來了。

  「走吧,我帶你到飯店休息。」步驚天自若的一笑。

  「嗯。」她羞得低下頭。

  「到飯店我們再繼續。」他附耳低喃,挑逗的語氣令她酡紅的臉瞬間更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51:33

第九章

  元芝珠撫著昏沉的腦門,她依稀記得自己跟步驚天離開龍虎幫後上了車,他們熱情的在車上擁吻,互訴離別的心情。

  一個警察打斷他們後,決定先找間飯店休息,開到一半發現車沒有油了,於是到加油站,她去洗手間,然後走出廁所洗手,水聲嘩啦啦的,她抬起頭看向鏡子,接著就失去意識……

  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睜開眼,環顧四周,被塗鴉的屋內凌亂頹廢,看起來這屋子很久沒人住了,地上垃圾堆積在角落,窗戶都被木板給釘死了,只有一扇厚實的鐵門,門鎖被人轉動的輕脆響聲飄入耳裡——

  「你是龍雪梨?長得不賴嘛!」

  聞聲,她猝然回頭,敞開的門邊站著三個流里流氣的男子,其中開口說話的那個金髮男子……她想起來了,她在鏡中看到他用塊布摀住她的嘴,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

  「你們……是誰?」看樣子他們把她誤認為龍雪梨了,她如果現在說他們捉錯人,只怕會被殺人滅口。

  「我們是誰?去問你爺爺。」金髮男子咬牙切齒,「虎爺那死老頭居然把我們的地盤併吞,還警告我們不准在他地盤賣粉,也不想想那些地盤原本就是我們的,他XX的。」

  原來這些傢伙也不是什麼善類。元芝珠怯生生的低語,「那……你們應該找虎爺……我祖父談談。」要冷靜,冷靜。

  他勾了勾嘴角,笑不入眼底,「所以我們就請大小姐來坐坐。」就是人質的意思。

  「你們抓我沒有用,我什麼都不懂。」她故意裝出很害怕、很惶恐的模樣,心底盤算著要怎樣才能逃出這裡。

  「只要你是龍虎幫的大小姐,這就有用了。」他冷笑,身後的人也笑得陰惻惻的。

  「你們想幹麼?」

  「你只要乖乖聽話,配合我們的指示別輕舉妄動,我們不會虧待你的。」他示意身後的人送上餐點和餐具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看了眼跟狗食沒兩樣的食物,她雖然沒有胃口,卻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補充體力,是沒辦法逃離這裡的。

  「我們走。」金髮男子率眾轉身離去,關上了門扉,交代門口的人道:「阿傑,好好看住她!」

  瞪著面前的食物,元芝珠哭笑不得。她怎麼那麼倒楣,從台灣被綁架到美國,現在又再一次被綁架。

  「找到人了沒?」

  步驚天哪裡想得到才停下車加個油,元芝珠就不見蹤影,問加油站的人有沒有看到她,只有撿破爛的婦人說看到一個女子從女廁被數個大漢挾持上車,他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他直覺是龍虎幫軒的,一路飆回去,焦慮憤怒的他差點跟龍虎幫的守衛幹起來,後來是黑冥夜和龍雪梨出面才平息紛爭。

  「你別那麼心急,已經派人出去找了,一有消息馬上會回報。」黑冥夜揉了揉熊貓眼,頻頻打呵欠。現在都凌晨一點了,他已經連續好幾晚沒能好好睡,給步驚天這一鬧,他今晚又得失眠了。

  步驚天眼中佈滿血絲,恐懼席捲了他的冷靜和理智。從元芝珠莫名其妙的失蹤,他就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

  「為什麼要幫他?」虎爺不悅的掃了眼霸住龍虎幫的不速之客,他大剌剌的把人帶走,現在人失蹤了還橫行霸道的闖來討人,他以為龍虎幫是什麼觀光聖地,任人來去自如的嗎?

  步驚天正憋了一肚子火,氣得衝到虎爺面前,「就算她不是你的親生孫女,也喊過你爺爺,再說要不是你把她綁來美國,現在會發生這種事嗎?」

  「她叫我什麼是我家的事,你這娘娘腔要找人滾遠一點找。」虎爺冷哼。

  他並非沒有把元芝珠當孫女看待,只是他本來就是不善言詞和表達,習慣了戴嚴肅的面具,連本來的面目都忘記了。

  「大家別這樣。」龍雪梨囁嚅著,看著劍拔弩張的情形,她不安的扯了下黑冥夜的衣袖。

  「好啦好啦,你們都冷靜下來!」黑冥夜充當和事老。「現在不是起內哄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把人找到。」

  「阿珠絕對不會亂跑,是誰抓走她的?」步驚天煩躁的爬著亂髮,心煩意亂的來回踱步,喃喃自語,「不行,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出去找找。」甫轉身差點與迎面而來的阿義撞上。

  「搞什麼,你走路小心一點!」阿義身手靈敏的往後跳開。他也看步驚天不順眼,堂堂一個大男人長得那麼女人像什麼樣。

  「有消息了嗎?」虎爺起身。

  「虎爺。」他呈上一封信。

  虎爺看完,面色陰沉,氣得將信捏成一團扔到地上。「該死的蛇幫,好大的膽子敢威脅我。」

  「怎麼回事?」步驚天心底竄升一股不好的預感。

  黑冥夜撿起來看,「信上說阿珠在他們手裡,他們要求龍虎幫在早上七點三十分前給他們答覆,要虎爺把位於唐人街的地盤交出,否則就不保證龍小姐的安危了。」

  「你是說阿珠被蛇幫抓走了?」步驚天倒抽了口氣,激動的抓住黑冥夜質問,臉上倏失血色。

  黑冥夜解釋蛇幫是紐約新竄起的華人幫派,手段凶殘,以兜售毒品和暴力討債、收取保護費營生,專門吸收中輟生為其賣命,有時候甚至為了控制手下而給他們施打毒品……

  步驚天越聽越感驚駭,想到阿珠落到他們手裡可能會遭遇的下場,他心臟被恐懼撕扯著。

  「信上還說她被關在唐人街郊外的一處廢棄大樓裡,只有他們知道切確位置。」黑冥夜沉思著,不知道蛇幫這番告知用意何在?他心頭泛起一股不安,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龍雪梨輕聲耳語,「冥夜,我昨天早上看到新聞,那些舊大樓預計今天早上八點要引爆摧毀。」

  「什麼?!」步驚天愀然變色。

  虎爺指揮若定的佈署,「立刻調集人馬,阿義,你率人去唐人街的蛇幫再踩盤,阿忠跟著我去信上的地點救人。」

  「冥夜,事情因我而起,我們也去幫忙。」龍雪梨拉了下黑冥夜的衣袖。黑冥夜能說不嗎?

  早上七點三十分。

  向來人聲鼎沸的唐人街此刻卻是一片風雨欲來前的寧靜,許多商家今天一早聽到風聲,都不敢開門做生意。

  數輛黑色轎車在唐人街上極為顯眼,荷槍實彈的黑衣武裝黑道分子在四周圍起了封鎖線不讓任何人通行,警方也視若無睹。

  龍虎幫精英盡出,直搗黃龍的迅速佔領了蛇幫的大本營,一間以賣藥為幌子,暗地製作毒品的藥鋪。

  蛇幫所有的人都被押扣在大廳裡,那店長此時被雙槍指著腦袋,押到阿義面前。

  「老虎不發威,你們把我們當病貓?」阿義冷笑,手裡拿著一把小刀舔著,「現在我再問一次,我家大小姐去哪了?」

  「不知道,你殺了我也沒有用。」蛇幫弟子無懼的挑釁,堅不吐實。

  「很好。」他面不改色的用力一劃,鮮血四濺。

  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小指之後,接下來就是無名指了,現在說不說?」他溫和的微笑,斯文的臉龐看不出剛剛他才嗜血的砍掉對方的小指頭。

  「阿義,算了啦。」龍雪梨不忍看下去的上前阻止。

  「啊……你、你不是被關起來了,怎麼可能……」蛇幫人看到龍雪梨有如見了鬼,驚恐寫在他們臉上。

  黑冥夜靈機一動,對龍雪梨使個眼色,故作沒有看到她的樣子,「你們在說什麼?這裡有什麼?」中國人自古迷信,敬拜鬼神就是為了求心安,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罪犯也怕鬼。

  「你們都沒看到嗎?」蛇幫眾人臉色發白,顫抖的指著龍雪梨所站的位置。「她、她就在那。」

  「有嗎?你們看到什麼?什麼都沒有呀!」黑冥夜故作驚訝的回頭張望,還故意詢問週遭的自己人。

  大家都很配合的搖搖頭。

  「什麼都沒有嘛。」

  「是真的有,我們明明把她關在最南面大樓十六樓……」店長驚恐的摀住自己的嘴,卻已來不及吞回脫口而出的話。

  「南面大樓十六樓呀?」黑冥夜笑咪咪的,旋即吩咐,「趕快打電話通知虎爺,她被關在南面大樓十六樓。」

  「冥夜,來得及嗎?」龍雪梨不安的扯了下他的衣袖,指了下牆上的時鐘——噹噹噹……鍾敲了八響。

  八點整。

  數棟廢棄大樓依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建築,灰色的老舊外表,散發著陰森森的氣息。

  熾熱的艷陽下,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四周人群已被驅散,圍起封鎖線,爆破小組早已準備就緒,就等時間到。

  「找到人了嗎?」

  「抱歉,虎爺。」

  「繼續找。」虎爺臉色丕變。

  「時間不夠了。」看了眼腕表,阿忠冷靜的道,示意下屬撤離現場,「爆破小組說他們已檢查過每棟大樓,根本沒人,如果找不到人他們要準時爆,我不能讓屬下做無謂的犧牲。」

  虎爺面色凝重,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廣播聲響起——「全員撤離,所有不相關的人員請即刻離開現場,我們要開始倒數計時……」

  「該死的。」步驚天拉開黃色塑膠帶,試圖闖關。

  一個工作人員連忙上前攔阻,「先生,你不能進去。」

  「放開我,我的老婆還在裡面……」四名高大的外國人抓住步驚天,不讓他再踏前一步。

  轟!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引發的火光震盪出的沖天沙暴衝擊著每個人,在那一瞬間,整群大樓化為煙塵頹然垮下,來自大地的吼聲震得步驚天心都碎了。

  「不!阿珠。」撕心裂肺的呼喚直衝雲霄,卻被一陣陣的爆炸聲淹沒了。他頹然的跪在地上,神色木然的望著倒塌的大樓。

  「虎爺,阿義那邊來電話了,他們說元小姐被關在最南面大樓十六……」那屬下發現為時已晚,話卡在舌尖。

  南面!

  步驚天轉頭望著最南邊的大樓正轟然發出巨響坍塌,他眼瞳驚恐的大張,心臟瞬間停止跳動,驚懼的狂嘯,「阿珠!」

  「咳咳,誰叫我?」

  一道輕脆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輕揚,宛若天籟之音振奮了眾人的心,在場的龍虎幫分子都雀躍的抱在一起。

  一輛垃圾車緩緩滑向眾人,裡頭正爬出個狼狽的人兒,渾身都是垃圾臭氣。

  元芝珠一爬出垃圾車就腿軟的跌坐在地上,她嫌惡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拿掉頭頂的香蕉皮。

  步驚天震驚又難以置信的街上前一把抱住她。「阿珠。」

  「等一下,我很臭。」她來不及制止他,只能認命的讓他緊緊摟著。「我快不能呼吸了。」

  「你差點嚇死我。」他勉強放開她,激動得眼眶微紅。

  「我沒事啦。」她巧笑道。

  「你怎麼逃出來的?」阿忠挑眉,眼底閃過難以察覺的欣喜。

  「他們把我鎖在十六樓,原本看守的人不知為什麼跑掉了,還好我以前在鎖店打過工,開鎖功夫還記得,趁機逃跑,可是樓層那麼大,我實在搞不清楚東西南北,後來注意到牆壁上有個通道,我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那好像是丟垃圾用的,也沒多想就爬了進去,一路滑呀滑的,然後聽到一聲轟然巨響,接著是阿天叫我的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虎爺深吐了口氣,抹去老眼裡的濕熱,對阿忠道:「收隊了。」

  「阿天,你哭了耶?」

  「我才沒哭,是沙子跑進我眼睛裡。」失而復得的心情讓步驚天緊緊的將她揉入懷裡,轉開話題,「你到底還打過什麼工?」

  元芝珠扳著指頭數著,「送報生、臨時演員、鎖匠學徒、護士、擺地攤……」

  「好啦,我愛你。」他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舌頭長驅直入汲取她濕熱的香甜。

  這輩子他要把她綁在身旁,絕不能讓她再離開他的視線,他不願意再來一次綁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0-31 00:51:52

尾聲

  台灣。

  傍晚,提早趕回來想給准老婆一個驚喜的步驚天甫回到家,將衣服掛在門邊的櫃子裡,換上拖鞋,就聽見屋內愉悅的交談聲。阿珠在跟什麼人講電話講那麼開心,連他回來了都不知道?

  「今天?!」驀地,她音量高了八度。

  「叫我做什麼?」他無聲無息的移動到她身後。

  「我沒有叫你,我在跟人講電話啦。」元芝珠反射性的回答,繼續講電話,「音樂,可是萬一被阿天發現……」她渾然未覺自己背後正站了只暴龍。

  「什麼事怕我發現?」暴龍瞇起眼,笑不入眼底。

  「要不然你明天就要嫁給那娘娘腔了,這可是你脫離單身的最後一夜,我們當然要好好瘋一天。」電話那頭的音樂說。

  「會玩得很晚嗎?阿天晚上會回來,我怕他找不到人會有點不高興。」

  他何止一點不高興,他還想殺人!

  「別擔心,我早就調查清楚了,那娘娘腔他要回台北總公司開會,就算搭飛機趕回來台中也是深夜了,我們只要在晚上十點前回到家就可以了,你要不要去,俄羅斯空運來台的猛男秀,機會難得喔。」

  「猛男秀?!好,我要去。」好新奇耶!她還沒看過。

  「猛男秀?嗯哼!」步驚天超級不爽了。

  元芝珠這時才發現,「阿天?!」死了!

  「看來你對我的身材很不滿意呀?」

  「嘿嘿,怎麼會……啊——」

  這個晚上她仍是有欣賞到猛男秀,還附帶人妖表演,票價是她獻上無數個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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